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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莫希干人

_28 库柏(美)
继续前进。
他们的路线沿着河床伸展一哩多远,虽然陡峭的河岸边浓密的树林保护
着他们不受别人注意,但是他们并没有忽略任何一种印第安战争中的谨慎策
略,队伍两侧各有一名武士在走着——或是更准确地说是在爬行,这样他们
便能时不时地看到森林深处的动静。每过几分钟队伍便停下来以常人难以想
象的敏锐的听觉,倾听森林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声音。不过他们还是一路顺
风地到了那个小河和大河的汇合处。没有丝毫迹象表明敌人已经注意到他们
的行动。侦察员在这儿又停了下来,仔细观察森林中的动静。
“今天的天气,看来倒很适宜于我们作战的。”侦察员用英语对海瓦特
说道,一面又抬眼看了看空中飞驰的大片大片的云彩。“灿烂的阳光和闪亮
的枪管并不利于瞄准,一切都有利于我们。风对着他们吹,压下了他们的声
音,把烟吹向他们,这可不是件小事。对我们来说,打了一枪后烟雾立刻就
会散去,但是我们的掩蔽就到此为止了。几百年来,河狸一直生息在这段河
面上,它们又要吃,又要筑堤,你们看,现在只剩这些断树桩了,已经没有
什么活着的树木了。”
侦察员这几句话是对眼前景象的极好描述。那条小河宽窄不一,有时候
它在岩石的缝隙间激射而出,有时候它又在几英亩的低地上缓缓流淌,形成
小小的池塘。小河两岸随处可见枯死的树木,有的在风中呻吟,摇摇欲坠;
有的不久前才被剥去了树皮,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其间还散落着几堆长长
的朽木,上面长满青苔,仿佛在提醒人们它们曾经有过的荣华。
所有这些细微的,从没有人注意的东西,侦察员都极其仔细地一一看在
眼里,他知道火伦人的营地就在小河前面不到半哩远的地方,因此,他像所
有害怕暗藏的危险的人一样,对于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看见丝毫敌人的踪迹感
到疑惧不安。有一两次他甚至想发出冲锋的命令,打算奇袭火伦人的营地,
但是经验告诉他,这种无益的试验是非常危险的。于是他心中七上八下地仔
①犹太人的敌人,后来被大卫投石杀死。故事见《旧约》、《撒母耳记》第十七章。

细倾听恩卡斯那边有没有什么厮杀的声音。但是,除了那一阵阵吹过森林,
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风声以外,他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他再也按捺不
住心中的焦躁,不想再依靠以往的经验,而是决心使事情见个分晓,于是率
领所有的部下,小心而坚定地顺着河流向前推进。
细倾听恩卡斯那边有没有什么厮杀的声音。但是,除了那一阵阵吹过森林,
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的风声以外,他什么也听不见。最后,他再也按捺不
住心中的焦躁,不想再依靠以往的经验,而是决心使事情见个分晓,于是率
领所有的部下,小心而坚定地顺着河流向前推进。
从现场情形来看,发动袭击的只是一小队火伦人。不过,随着他们慢慢
退却,人数也越来越多。直至最后,他们的火力已经几乎和紧逼的德拉瓦尔
人一样强大了。海瓦特也冲上前去,一面学着同伴的样子小心地往前冲,一
面不断地开枪。渐渐地,战斗越来越激烈,也越来越胶着不动了。双方都尽
量躺在树后隐蔽,只在瞄准时才露出身子的一部分,因此双方都没有什么伤
亡。但是形势对侦察员这边越来越不利了。目光敏锐的侦察员看到了他的危
险,但却无法补救。敌人已派出人手迂回到他们两侧,使他们隐蔽都很困难,
甚至几乎无法开枪了。但他也知道,撤退只会更危险,因此他只好死守着阵
地不动。正当他们困窘万分,以为所有火伦族武士都来围困他们的时候,忽
然听到森林里响起了武士们的狂叫和爆豆似的枪声,声音是从他们下方的低
地,也就是恩卡斯那队人马埋伏的地方传来的。
这场攻击立刻扭转了战局,侦察员和同伴们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看来,
侦察员这边的偷袭行动被敌人料到了,因此遭到失败;但是另一方面,敌人
也错误地领会了他们的意图,又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人数,因此只留下一小部
分兵力抵挡年轻的莫希干人的猛烈进攻。接下去的情形更加证明了这个事
实。因为战斗正从森林中迅速移向火伦人营地,许多敌人从侦察员这边跑到
另一边去抵挡那年轻的莫希干人去了,因为现在那边显然是主战场了。
侦察员一面大声激励同伴们,一面身先士卒,向敌人冲去。在这种简单
的战争中,所谓冲锋也只是从一个掩蔽处冲向另一个隐蔽处,逼近敌人而已。
但这种战术都受到了部下的尊重,大家都立刻按照他的命令行动了。火伦人
步步退却,战场迅速从刚开始时的开阔地带转移到火伦人很容易躲藏的树丛
中去了。渐渐地,战斗越来越激烈,很长时间都相持不下,德拉瓦尔人中虽
然没有人被打死,但由于地形对他们不利,受伤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在这危急时刻,侦察员设法爬到了海瓦特掩蔽的那棵树后面,他手下的
武士们在他右边不远处,正不断向敌人开枪,不过由于敌人掩蔽得很好,他
们都没有打中目标。
“你还年轻,少校。”侦察员经过刚才的劳碌,有点气喘。他将“鹿枪”
拄在地上,倚着枪管休息。“也许将来有一天你要率领军队对付这些明果恶

棍,现在你可以明白印第安战争的情形了,主要是眼明手快、掩蔽好。呃,
棍,现在你可以明白印第安战争的情形了,主要是眼明手快、掩蔽好。呃,
“用刺刀杀开一条路。”
“唔,你那是白人的做法,有你的道理,不过,在荒野中,一个领导人
先得估计自己有多少人可以避免牺牲。不行——或者,”侦察员沉思着摇摇
头,接着又道,“说起来真惭愧,我看在这些印第安战斗中马队迟早会起决
定性的作用的。畜生究竟比人强,最终我们会用战马的,骑着铁蹄战马冲向
穿着鹿皮鞋的红人。只要他的枪膛一空,就不会再有机会装子弹了。”
“这个问题还是下次再讨论吧,”海瓦特答道,“现在我们要不要冲上
去?”
“我看一个人花点时间来作一些有益的思考并没有什么害处。”侦察员
答道,“至于现在就冲锋,我不太喜欢这种做法,因为这样做一定会牺牲一
两个人的,不过,”他将头侧向一边,倾听远处战斗的声音,“如果我们想
帮助恩卡斯,就必须消灭我们前面的这些坏蛋!”
接着,侦察员转过身,坚决果断地用德拉瓦尔语召唤武士们。武士们听
到信号,同声大叫作答,接着每个人都迅速绕着自己躲藏的树转了一圈,火
伦人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黝黑的身子闪现在面前,匆忙开枪,结果都没打中。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候,德拉瓦尔人一齐冲出来大步扑向树丛,野豹子般冲向
他们的敌人。侦察员以身作则,冲在最前面,手中挥舞着他那可怕的武器。
但是有几个年龄大一些、更狡猾的火伦人并没有被侦察员用来吸引敌人的火
力的花招所迷惑。等到德拉瓦尔人靠近了,他们便射出了致命的子弹。侦察
员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三个冲在最前头的德拉瓦尔武士倒了下去。不过,
这个打击并没有挡住他们的冲击。德拉瓦尔人以他们特有的凶猛冲进树丛,
立刻击溃了所有的抵挡。
双方的白刃战只持续了一会儿工夫。接着火伦人便迅速退却,他们一直
退到对面的树林边缘,然后便带着困兽的那种顽强毅力死守在那块掩蔽地带
不肯放手。正在这胜负未定的关键时刻,只听火伦人的后面传来了一声枪响,
子弹是从火伦人的后面空地上的河狸屋子里射出来的。接着便响起了一声凶
狠的战斗呐喊。
“那是大酋长!”侦察员叫道,也用他那洪亮的嗓门吼了一声作为回答,
“现在我们在前后夹攻他们了!”
这一枪立刻使火伦人惊惶失措。这来自后面的攻击使他们无处掩蔽,他
们一齐失望地叫了一声,随即四散冲过开阔地带,只顾逃命,别的什么都顾
不上了。许多火伦人逃跑时都倒在了追击的德拉瓦尔人的枪弹和刀斧下。
关于侦察员和秦加茨固之间的会面,以及海瓦特和孟洛重逢时的动人场
面,这里我们就不再细述了。双方只匆匆忙忙地谈了几句,便明白了目前的
情况。然后侦察员便把那帮武士指给大酋长看,把指挥权交给了这位莫希干
酋长。秦加茨固的出身和经历使他有这样的权力,因此,他便带着总能给一
个武士的话增加份量的庄严神态接受了队伍的指挥权。他领着队伍跟着侦察
员又穿过树丛。他手下的武士们边走边剥下死去的火伦人的头皮,藏起他们
自己的同伴的尸体,一直到了侦察员停下来的地方。
这些刚刚畅快地砍杀了一通的武士们,此时停留的地方是一块平地,上
面长着一些树木正好供他们掩蔽。在他们的前方,平地变成一个陡坡,下面
伸展着一个长满树木的峡谷,足有几哩长。恩卡斯就在这片浓密幽暗的森林

里继续与火伦人的主力交锋。
里继续与火伦人的主力交锋。
“战场正在往山上转移,”海瓦特指着刚刚冒出来的硝烟,“我们正好
在他们战线的中间,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他们会退缩到山谷里,那儿树林稠密一些。”侦察员说道,“这样我
们正好袭击他们的侧翼。去吧,大酋长,你还来得及赶到那里帮着呐喊和领
导那些年轻人呢。我要和与我肤色相同的战士在这边堵截,你了解我,莫希
干人。有我的‘鹿枪’在,那些火伦人谁也别想越过山头抄你的后路。”
那印第安酋长又停留了一会儿,仔细察看目前的战况。现在战斗正在迅
速向山上延伸,显然,德拉瓦尔人已经占了上风。渐渐地,他们越来越近了,
德拉瓦尔人射出的子弹像暴风雨前的冰雹一样稠密。这时秦加茨固才离开了
这个地方。侦察员和他的同伴退了几步,到树林里隐蔽起来,静静地等着战
斗情势的发展。在目前的情形下,只有久经考验者,才能像他们这样平静。
很快步枪的声音不再有林中的那种回音,而是听起来更像是在空地上放
的枪。接着,火伦武士们一个接一个被赶到树林边缘。进入空地后,他们重
新集结起来,仿佛还想在这儿进行最后的抵抗。空地上的火伦武士越聚越多,
直到最后,只见一长列黝黑的身影困兽犹斗般挤在那块地方。海瓦特开始有
点不耐烦,于是焦急地扭头去看秦加茨固。那酋长正坐在一块岩石上,全身
都隐藏不见,只露出平静的面孔。他正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好像他
待在那儿只是为了观战似的。
“德拉瓦尔人该开火了!”海瓦特说道。
“还没呢,还没呢,”侦察员答道,“等他看到朋友的踪迹后,他会让
他们知道自己在这儿的。你看,你看,那些恶棍正往那丛松树里钻,就像蜜
蜂飞了半天又要回巢似的。天哪,现在就是一个妇人也能将子弹射进这一大
堆黝黑的身子中间!”就在那时,只听一声呐喊,秦加茨固和手下的武士们
一阵排枪,撂倒了十几个火伦人。他们又齐声大叫。随即只听得森林里先是
一声呐喊,接着便是一阵狂呼,仿佛有一千人在同声大吼似的,火伦人阵脚
动摇了,于是放弃了防线的中心地带。接着,只见恩卡斯领着一百多个武士
从火伦人离开的缺口那儿冲出了森林。这年轻酋长双手左右挥舞着,向武士
们指出敌人的位置,于是武士们立即分散追杀。现在战斗分成了两处,火伦
人被从中间切断,都往森林里逃去,胜利的莱那泼武士们则在后面穷追不舍。
大约只过了一分钟,厮杀声已向各个方向散去,在枝叶浓密的森林中渐渐地
听不见了。不过,有一小拨火伦人却不屑寻找隐蔽的地方,正在像受困的狮
子般闷声不响地慢慢退向秦加茨固和他的队伍刚刚离开的那个斜坡,以免在
混战中再分散力量。马古亚便在这队武士中,他的位置很显眼,一方面因为
他的凶猛,另一方面他还保持着威权,因此仍旧傲然不可一世。
恩卡斯急于追杀敌人,结果身边几乎一个人也没有了。但是一看到“狡
猾的狐狸”,他立即忘了别的一切。他一声大吼,召来了六、七个武士,随
后也不顾双方人数悬殊,立即向敌人扑去。“狡猾的狐狸”看着这一举动,
心中窃喜,立即上前接战。但是他正在想他那年轻勇猛的敌人过于鲁莽,很
快就要落在自己的手里时,忽然又传来一声大喊,只见“长枪”带着他的几

个白人朋友冲了出来。火伦人立即转身,迅速向山上退去。
个白人朋友冲了出来。火伦人立即转身,迅速向山上退去。
看到他们自己的屋子,火伦人非常兴奋,而且他们也厌倦了奔逃,因此
他们围在会议厅旁边作困兽之斗。整个攻击情形就像旋风刮过一般,恩卡斯
的战斧,侦察员的猛击,甚至孟洛那依然哆嗦的手臂,都一齐使出了威力。
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经躺满了敌人的尸体。不过,虽然大家都能看见那凶
猛的马古亚,他却狡猾地躲过了一次次致命的打击,就像古诗中传说的那些
大家喜爱的英雄一样,他们的运道总受到神话式的保护和照顾似的。这狡猾
的酋长看到自己的同伴们一个个倒下,发出一声充满愤怒和失望的厉叫,便
带着两个仅剩下的朋友冲过这个地方,任那些德拉瓦尔人剥取死去的火伦人
的头皮,作为胜利的标志。
混战中,恩卡斯找不到马古亚的身影,便又大步向前追去。侦察员、海
瓦特和大卫紧跟其后。侦察员至多只能将步枪伸在恩卡斯前面替他遮挡,不
过在恩卡斯看来,这已经足够了。有一次马古亚似乎打算停下来作最后的努
力,来报复他的失败。不过,他立即就放弃了这新冒出来的念头,跳进了一
丛灌木间,后面几个人仍在紧追。但马古亚又突然钻进了读者熟知的山洞,
侦察员为了将马古亚让给恩卡斯,一直忍着没有开枪。这时,见此情景他不
禁发出一声胜利的欢呼,同时大叫道,现在他们的敌人肯定跑不掉了。几个
人也冲进狭长的山洞,正好看见几个撤退的火伦人的身影一闪而逝。他们顺
着这天然的地下道向前追去,却发现前头几百个妇女儿童哭闹成一片。此时
这昏暗的地方真像是地狱的一角,许多恶魔苦鬼在其中来回游荡。
恩卡斯双眼仍盯着马古亚不放,似乎他的生活中只有一个目标。海瓦特
和侦察员也在后面穷追不舍,他们心中也有同样的感受,不过程度要轻一些。
但是地道越来越暗,路开始变得曲折难走,几个火伦人的身影渐渐地也不那
么清晰了。有一会儿他们忽然看不见那几个火伦人了。这时他们看到在一条
似乎通往山顶的地道尽头,一件白色衣服一闪而逝。
“那是柯拉!”海瓦特叫道,他的声音里混合着怀念和欢乐。
“柯拉!柯拉!”恩卡斯叫着,像一头鹿般向前狂奔。
“是那个姑娘!”侦察员叫道,“不要怕,小姐,我们来了!——我们
来了!”
柯拉的出现使他们倍受鼓舞,他们更加努力向前追去,但是地道坎坷不
平,有些地方几乎无法通行。恩卡斯扔下枪,一味地往前冲,海瓦特也鲁莽
地学了他的样,跟在他后面。不过两人立即发现这举动太疯狂冒险了。只听
砰的一声,原来火伦人忙里偷闲,在岩石间向地道下面开了一枪,这一枪使
年轻的莫希干人受了点轻伤。
“我们得追上去!”侦察员拼命地一纵身,跳在朋友们面前,“在这样
近的距离上,那些恶棍很快会把我们都收拾掉的。你们看,他们拿那个姑娘
在遮挡自己呢。”

虽然他的同伴们都没有留意——或者准确些说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但都以他为榜样奋力逼近敌人,他们看见两个火伦武士挟着柯拉往前奔,马
古亚在一旁指挥他们怎么走。四个人到了出口处,在蓝天的映衬下,轮廓分
明,但接着便不见了。恩卡斯和海瓦特失望得几乎要发疯。两人本已速度惊
人,此时又加快速度,在山腰处冲出洞口,正好发现几个人逃跑的路线,那
条路崎岖不平,伸向山顶。
虽然他的同伴们都没有留意——或者准确些说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但都以他为榜样奋力逼近敌人,他们看见两个火伦武士挟着柯拉往前奔,马
古亚在一旁指挥他们怎么走。四个人到了出口处,在蓝天的映衬下,轮廓分
明,但接着便不见了。恩卡斯和海瓦特失望得几乎要发疯。两人本已速度惊
人,此时又加快速度,在山腰处冲出洞口,正好发现几个人逃跑的路线,那
条路崎岖不平,伸向山顶。
“别跑,你这维安杜脱狗!”恩卡斯大声叫着,同时对马古亚摇晃着战
斧,“一个德拉瓦尔姑娘叫你别跑!”
“我不走了,”柯拉叫着,突然跳到了山顶不远处一块俯临深渊的岩石
上,“你要杀就杀吧,可恶的火伦人,我不走了。”
两个挟持柯拉的火伦武士立即像魔鬼作恶时那样狞笑着举起雪亮的战
斧,但是马古亚挡住了他们高举着的手臂。他从同伴们手里夺过战斧,将其
扔下岩石,然后抽出自己的刀子,转向柯拉,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的内心正
在做着激烈的搏斗。
“女人,”他说道,“你来选吧,是要‘狡猾的狐狸’的茅屋还是要他
的刀子!”
柯拉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跪下来。伸出双手,抬眼看着苍天,用柔弱
虔诚的语调说道:
“我是你的!随你怎么处置我吧!”
“女人,”马古亚声音嘶哑,只想柯拉那明亮、清澈的眼睛能够抬起来
看他一眼,但却徒劳无益,“你选呀!”
但是柯拉既没有听到,也不在乎他的要求。火伦人气得全身发抖,他高
高地举起手臂,但又犹豫不决地放下了刀子,接着他又一次克服了自己的软
弱,举起了锋利的刀子。正在这时,他们头顶上传来一声大吼,只见恩卡斯
不顾一切地从极高的地方跳到这块岩石上。马古亚后退了一步,他的一个同
伴乘机将自己的尖刀刺进了柯拉的胸膛。
马古亚见此情景,顿时猛虎般扑向那个杀了柯拉正在往后退的同伴。但
是恩卡斯下落的身子把他们隔开了。这一阻碍使马古亚立即转移了目标,而
刚才的血腥情景又使他大为恼怒。于是他一刀扎进了跌倒在地的恩卡斯的背
部。做出这种懦夫的举动后,他发一声恶魔般的大叫。但是恩卡斯尽管受了
重伤,还是站起身来,像受伤的黑豹一般扑向那个杀害了柯拉的凶手,用最
后的力量将其砍翻在地。然后他便转过头,目光坚定凶狠地瞪着马古亚,表
达了他想做而已经无力去做的事。马古亚抓住恩卡斯无力的手臂,用刀子在
他的胸膛上连捅了三次。恩卡斯大睁着双眼,流露出无比鄙视,接着便倒下
了。
“饶了他!饶了他!火伦人,”海瓦特在上面叫道,他的声音几乎因恐
惧而哽住了。“饶了他吧,我们也会饶了你的!”
胜利的马古亚将血淋淋的刀子扔向那个正在求饶年青人,发出一声极其
狂野、凶恶的狞笑,连一千呎深的山谷里正在搏斗的人群也听见了他的声音。
侦察员也叫了一声,接着只见他脚不点地地跨过那危险的悬崖,仿佛凌空飘

游一般扑向马古亚,但是当他赶到那残酷的屠杀现场时,岩石上已经空无一
人,只横着几具尸体。
游一般扑向马古亚,但是当他赶到那残酷的屠杀现场时,岩石上已经空无一
人,只横着几具尸体。
“白人是狗!德拉瓦尔人都是娘儿们!马古亚把他们丢在岩石上喂乌
鸦!”
他嘶哑地狂笑着,拼命一跳,但却没有跳过去,只是他的手抓住了岩边
的一簇灌木。侦察员蹲在那里,像一头准备扑出去的野兽一样。他的身子因
报仇心切而剧烈颤抖着,使他半抬起的枪口像风中落叶一般飘摆不定。狡猾
的马古亚没有作什么无谓的努力去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而是双臂伸直,让
身子落下来,找到了一个落脚点。然后他便聚集起全身力量往上爬,慢慢地
他的膝盖已经够着了岩边。正当他将身子蜷成一团往上挣时,侦察员已将他
那抖动不停的步枪架到肩膀上。在这瞄准的一瞬间,他的步枪立即变得磐石
般坚定,接着便吐出了火舌。马古亚双臂一软,身子往后一仰,但是他的双
腿仍然跪着没有移动。他回过头凶狠地看了侦察员一眼,又向他挑战似地摇
晃着手臂。但是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他的身子一个倒栽葱掉了下去,擦过山
腰上的灌木丛,落入深深的谷底。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他们使穆斯林的尸体,堆满了这一片战场,
他们胜利了——但是波扎立斯已经倒下去,
鲜血涂满了他遍身的创伤。
留下的少数几个伙伴们,
在为了赢得这一血战而欢呼时,
看到了他那淡淡的笑容;
也看到了他死去的时候阖上了眼睛,
他是如此安静,像落日下面的鲜花,
准备在晚上好好休息一样。
——哈勒克①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莱那泼人的营地,一片悲
痛的情景。所有战斗的喧嚣都消失了,他们和火伦人之间的新仇旧恨,也随
着整个火伦族的灭亡而烟消云散。火伦人营地上空盘旋不散的黑烟,本身就
足以说明那流浪部族的命运。那些荒凉的山顶上,几百只乌鸦在争斗不休,
或者一群群呱呱叫着,越过大片的森林,飞往战场,更为那里增添了可怕的
景象。总而言之,任何人只要熟悉边境的战争,就不难从这些明显的景象里
看出这次印第安人的报复战争所造成的可怕后果。
但是,尽管莱那泼人获得了胜利,太阳升起来时,他们营地里却笼罩着
悲伤哀悼的气氛。没有凯旋的欢歌,没有成功的呼喊来庆祝胜利,连最后的
落伍战士也从战场上归来了,他们擦去自己身上那些可怕的战争花纹,便走
到垂头丧气、悲伤欲绝的族人中间。骄傲与欢欣,变成了谦卑的心情;最深
沉而丝毫不加掩饰的悲伤取代了人类最凶暴的情感。
人们都离开了屋子,到村庄附近一个地方,站成一个圆圈。凡是有生命
的人都聚集到这里来,默然静立,深沉肃穆。尽管这群人地位高低不等,性
别不同,职业各异,但此时似乎都有着完全相同的心情。所有人的眼睛都盯
着圆圈中间,人们对那里的一切都极其关注。
人们中间站着六个德拉瓦尔姑娘,一个个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在那
儿静立不动,只偶尔将一把把香草和林中野花投到一张用草木树枝堆成的舁
床上。舁床上铺着几层印第安罩袍,上面安放着热情豪爽、心地高尚的柯拉
的遗体。她的身体裹着几层同样的粗布,脸也遮住不再让人看到。神情惨沮
的孟洛便坐在她脚边。他那衰老的头颅在这沉重的打击下几乎垂到了地面,
他那布满皱纹的额头上隐藏着深深的忧伤。他的鬓边散落着几绺白发,半遮
住了他那深锁的眉头。孟洛的身边站着格姆,在阳光之下,他光着脑袋,眼
睛却游移不定,一会儿看看那写满优雅圣洁的箴言的小册子,一会儿又看看
死者,渴望能给她的灵魂以慰藉。海瓦特也在附近,正倚树而立,竭力控制
着自己,压下一阵阵涌上心头的悲伤。
但是尽管这群人忧郁悲伤,对面那儿的场面却更加凄惨动人。恩卡斯被
摆成坐姿,神态庄严端正,就像他还活着一样。他的身上缀满这个部族中最
富丽豪华的装饰品。他的头上插着许多鹰羽,身上还挂着许多贝壳、项饰、
手镯和勋章,只是他那无神的眼睛和茫然的面容已远远配不上他那一身辉煌
①《马可·波扎力斯》。

的装饰了。
的装饰了。
人们听到这简单而又严厉的断言,都是一片深沉可怕的静默,仿佛这是
他们所崇拜的大神亲口说出,而不是借助人类的喉舌说出来似的。在四周围
绕着的这群谦卑恭顺的人们映衬下,连恩卡斯也显得有了生气。不过,当这
番话产生的临时效果慢慢消退后,人群中便起了一种低低的吟唱来纪念死
者。这是女人的声音,非常柔婉悲伤。歌词若断若续,不很连贯。一个人唱
完了她的颂歌——或者说是哀歌,另一个人立即接了上去,尽情抒发自己当
时的感情。时不时地,她们的吟唱会被大声的悲嚎所打断,那些围在柯拉灵
柩边的德拉瓦尔姑娘们狂乱地从她身上抓下那些香草野花,仿佛悲痛得不能
自抑。但当她们最强烈的情感平息下来后,她们又万分悔恨轻柔地把这些象
征着纯洁和美丽的花草放回到柯拉的身上。尽管这些姑娘的悲嚎经常打断挽
歌,但在了解这种歌词的人听来,它还是具有一定的曲调,大体上是有着连
贯的思想内容的。
一个根据她的身分和资历而被选出来担任这个工作的姑娘开始用质朴的
词句来历数死去的武士的美德,用那些东方的譬喻来修饰自己的语言——这
些譬喻可能是印第安人从另一个大洲的极端边缘带过来的,这也使得他们成
为联系两个世界的古老历史的纽带。她称他为“本部族的黑豹”,说他的鹿
皮鞋在露水上都不留痕迹;他的跳跃像小鹿一样轻捷;他的眼睛亮过暗夜的
大星;战斗中他的声音像玛尼多的雷霆一样震耳欲聋。她提到了养育他的母

亲,并强调说他的母亲有了这样一个儿子会多么骄傲。她又要求死者和母亲
在天堂里相见时告诉她,德拉瓦尔姑娘们已在她孩子的坟墓上洒过眼泪,并
且称她为幸运的人。
亲,并强调说他的母亲有了这样一个儿子会多么骄傲。她又要求死者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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