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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为王》作者:顾雪柔【番外全】

_2 顾雪柔(现代)
  游淼:“我把他放房里十天半个月的他都没对我做什么!你还怕他闹事?”
  管家:“这这这……少爷,这是老爷吩咐的……”
  游淼不干了:“我在他身上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呢!他还得伺候我,把他关起来,你倒是赔我啊!”
  管家犹豫片刻,说:“要不这样?钥匙交给少爷?”
  游淼道:“拿来吧。”
  管家把门锁上,游淼接过钥匙,当着管家的面,又把门开了,管家只得悻悻走了。游淼朝柴房里看了一眼,李治烽抱膝在墙边靠着,抬眼看他。
  游淼走了,一连数日里,李治烽还是一切照常,只是住在后院柴房里,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坐在游淼房外,等他睡醒开门,便进去伺候游淼。
  丫鬟小厮们对这新来的指指点点,但李治烽不与任何人说话,小妾对这伟岸的男子表示了钦佩,夫人则认为李治烽不过是在表忠心。
  又过数日,游淼身上剩下几十两银子,出门去找李延,问犬戎奴的事,是非曲直,他总得搞个清楚,才好决定怎么处置这家伙。
  那天游淼与李延坐着听戏时,游淼便开口问他。
  游淼:“哎。”
  李延瞥了他一眼,游淼搂着他,凑他耳朵上亲热地说:“问你个事,那犬戎奴……”
  李延:“他给你开过苞了?”
  游淼:“没有没有……你说的这啥?啊!你被他开过苞了?哈哈哈……”
  游淼指着李延一通笑,李延勃然大怒道:“再他妈瞎说瞎嚼,小爷割你舌头!”
  游淼示意言归正传,又问:“犬戎奴这玩意……京城不让养?”
  李延:“你说是我给你的就成,明着都说不让养,小爷还怕了刑部那群狗腿子了?”
  游淼说:“为嘛不让养?”
  李延不以为然道:“国仇家恨呗,不然哪来这么多破规矩。”
  游淼又问:“有这么严重?”
  李延:“你们南方人都不知道……”
  正好戏台上在演昭君出塞,李延便给游淼解释犬戎奴为什么养不得,原来大启国一直有边疆之患,百年前与胡狄签了文书,双方相安无事了数十年,然而十年前,北疆胡族渐渐崛起,并时不时地有小股战乱骚扰边境之事。
  当年犬戎、鲜卑、羯、羌、氐五族结为联盟,频频侵犯大启,掘月山一战,大启国败退,边境七城惨遭夷狄血洗,埋下了汉人与胡人间的血海深仇。双方对峙多年,互有胜败。
  后来犬戎王身死,数名王子为王位争夺不休,战火被一再扩大,波及各胡族,汉人趁势再度兵发掘阴山,一场血战后,犬戎人退回塞外,元气大伤的同时也逐渐衰落,失去胡人部落的领导地位。
  当年大战后掳回的战俘被运到京城,传闻犬戎王幼子不知下落,长子则继承了王位,也未来要战俘,于是这批犬戎人有的被收押,有的则被发配作役,有的被卖进了教坊司。犬戎人个个都是作战的好手,能以一当百,掳回来时便都喂下了断筋散,令他们浑身无力,只得任人鱼肉。
  游淼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延又解释道:“那家伙要是有武功,第一个就是杀了咱们,你信不?他们犬戎见了咱们汉人,连话都不说就要开打,犬戎人奸淫咱们的女人,汉人又屠他们的村子,不是几句话能招得拢的。”
  游淼半信半疑,不过想想也是,随便是个人,被李延折磨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肯定要杀他报仇。
  “那你怎么也不……”游淼试探着说:“来个稳妥点的办法?”
  李延道:“所以小爷要杀了他啊!这不是被你要去了吗?”
  游淼没辙了,只是讪讪地笑。
  “嘿嘿嘿。”游淼道:“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李延:“本想带回家玩玩,那厮又倔得很……罢了罢了,你悠着点儿,玩几天就杀了他吧,不过是一刀的事,下不了手,遣他回来,我帮你杀了也成。”
  游淼听了这么一番话,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正看戏看得兴起时,家丁又来叫人,说流州清城郡老爷的信来了,游淼心里咯噔一响,忙和李延告别,径自回家去。
8、卷一 摸鱼儿
  院中北风正紧,游淼搓着手,下轿,去书房时看见李治烽站在东厢扫雪,游淼一停步,李治烽便发现他了,放下扫帚,似是想过来,又不敢过来。天寒地冻的,李治烽穿得甚是单薄,这人却似丝毫不惧冷,一身粗布单衣,现出伟岸身材,犹如绸缎裹着钢铁。
  “进去烤火!”游淼朝他说。
  李治烽仿佛想说点什么,游淼又抬手示意他进去,自己则转身进了书房。
  游德祐瞪着眼看游淼,游淼换了副面孔般,笑嘻嘻道:“我爹说啥啦。”
  “你自己看罢。”游德祐把信扔给他,游淼展开信看。
  游德祐又盯着堂侄儿的脸,观察他脸色。
  信上对游淼在京城胡天胡地之事只字未提,只约略说到游淼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当年父亲自己十四岁便自立门户与兄弟们分了家,如今游淼在京中学有所成,该当考虑男儿事业之途。
  恰好今年较往年要冷,传闻北疆边防动荡,思念游淼,令他归家一趟。若无他事,便让游德祐安排,遂北路商队折而向南,经沧州入流州。
  正好了,游淼心想,回家看看,顺便伸手要钱,什么成家立业的,通通都是扯淡,京城的书还没读完,这时间让他回去,只怕是要给娶媳妇儿。
  “嘿。”游德祐奸笑:“你猜你爹要做什么?”
  “嘿嘿嘿。”游淼也知父亲的信须瞒不过这人精,答道:“想给我娶个媳妇?让媳妇管着我?”
  游淼把信折好收进怀里。
  游德祐又说:“你也知道该被媳妇管着?别忙走,我先问你,那犬戎人呢?甚么时候打发走?这等人可万不能带回家去!”
  游淼哦了声,游德祐又说:“归家前必须打发走!哪来的回哪去!”
  游淼有点舍不得,游德祐又教训道:“回流州去了,你父还少得你二百两银子?”
  游淼:“是是是。”
  游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太情愿,还想多留几天,不定府上人习惯了,也就乐得不管了,然而父亲既然唤自己回家一趟,犬戎奴就不能放在堂叔家里。否则自己前脚一走,后脚李治烽就当被卖了。
  送去李延府上更是不行,李延看也不看就会把他杀了。
  带着上路?又带不回家,只能在半路上把他放了,让他自寻生计去罢。虽说花了二百五十两银子,但此刻感觉李治烽的份量又不是简单的银子了。
  游德祐又让游淼回去准备,恰好近日冬季商队就要离开京城。从京城下江北流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沿黄河下东山,入沧州境,沿路车马颠簸,甚不安稳,翻山越岭,得走上四十来天。
  而另一条则是离京师北上,沿着塞外一路向东,再在山海关处折而往南,走官道,这条路安稳得多,但塞边雪大风狂,也要月余。游淼心中一动,说:“我跟北商队罢。”
  “随你。”游德祐没好气道。
  游淼又说:“犬戎奴我带着出去,随处找个地方放了,叔不用再费心了。”
  看游德祐那神情俨然如送走了个瘟神,游淼经廊前走过,左思右想,走北路是他临时的决定,不就是个犬戎奴么?等到了塞边,给他点银两,打发他出去,放他自由,再将卖身契烧了,权当办件好事了。
  东厢院里,李治烽依旧抱着一膝,坐在廊下院前看雪,刚扫过一次,地上又铺满了湿漉漉的冰碎,见游淼过来,方起身跟着他进去。
  房里游淼吁了口气,坐到榻前,李治烽单膝跪下,给他脱靴子,又把靴子放到火盆里烤。游淼说:“大雪天的,怎么也不多穿点?”
  李治烽没有回答,游淼道:“明天给你找件毛袍子穿。”
  李治烽点了点头,游淼又问:“你们犬戎人都在塞外,天寒地冻的,料想也是惯了。”
  李治烽依旧没有回答,用一个刷子,轻轻扫靴面上的雪,游淼已习惯了和这家伙相处的方式,又说:“明天我得回家一趟。”
  李治烽手上的刷子略一停,游淼又说:“你不用留在这处,跟我一起走就是。”
  李治烽把一只靴子放到侧旁去。
  “处置我令你为难的话,你命我自尽就行。”李治烽说。
  游淼初始没听清楚,先是一怔,李治烽却像什么都没说过一般,开口道:“我去收拾东西。”
  游淼的光脚丫动了动,坐在床边,心想是否先告诉他放他归去一事,还是先不说了,若能带回家,游淼倒是不想放了他,奈何家里老父比游德祐更不好糊弄。见到多了个生面孔,就必然会问哪来的,知道是奴隶,又必然要看卖身契,兜不住。
  况且把个犬戎奴带来带去,也不是个事,养奴这事,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
  可惜了,还没用多久,游淼忽地又想起一事,朝屏风后说:“李治烽?”
  李治烽走出来,游淼说:“晚上陪我睡会罢,教教我怎么做那事儿。我爹不定是要给我说亲,娶媳妇了。”
  李治烽神情复杂地看着游淼,游淼眉毛一动,期待地看着他。
  “平日我听你的。”李治烽道:“上了床,你须得听我的。”
  游淼说:“成啊,听你的,我又不懂。”
  李治烽眯起眼,看了游淼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游淼本意是反正都得放他走了,有什么用处,都使出来罢,否则也是浪费。
  但李治烽人高且瘦削健壮,游淼平素从未与人赤身相对,平日最多也就和李延那等纨绔子打打闹闹,被按着亲个嘴儿,一想到要与这性奴行事,又不由得有点紧张。
  那夜和游德祐吃过饭,游德祐与夫人又叮嘱了游淼一番,游淼左耳进右耳出的,听不进去三成,脑子里都在想这事,回房时看到李治烽依旧长身而立,站在廊前等他。
  李治烽神情冷漠,伺候游淼脱了衣服,游淼身着单衣衬裤,躺到床上,坐进里头,李治烽便说:“说好了,在床上得听我的。”
  游淼嗯了声。
  李治烽便动手解自己袍子,脱下外袍,又解短褂,现出古铜色的胸肌,腹肌十分漂亮,看得游淼不禁吞了下口水,李治烽又扯开腰带,衬裤松松滑落于地,胯间那物已半硬着,健壮的长腿踏上床来,转身坐到游淼身旁,一言不发便伸手来抱。
9、卷一 摸鱼儿
  游淼的心咚咚地跳,有点想避,别过头去时感觉到李治烽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自己的腰,紧接着一只手霸道地伸进了他的贴身短衣里。
  游淼:“!”
  游淼刚要去抓李治烽的手,李治烽却不容他反抗,低头以唇吻了下来。
  游淼:“唔!”
  李治烽与他的唇紧紧相贴,双眼却牢牢注视着他,一手在游淼胸膛上下游走,不容游淼片刻思考之机,以舌探了进来,那一下游淼登时有种莫名的感觉,他活了十五年还是头一次与男人这般亲密,当时满脸通红,要推开他,李治烽却攻陷了他的意识。
  唇分时李治烽看着他双眼。
  游淼想起来了,先前答应过听他的,只得乖乖不动,李治烽又吻上来,游淼鼻中闻到李治烽淡淡的身体气息,那是健壮男子赤身裸体带有的体味,十分好闻且催情,李治烽天翻地覆地一阵吻,堵着游淼的唇,吻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停地咽口水。
  游淼抓着李治烽臂膀,感觉到他粗糙的大手一路向下,扯开自己薄薄的衣服,又扯开他的裤带,整只手掌一探,摸到了他的胯下,游淼那玩意正硬得笔挺,被李治烽握在掌间,手指每一次抚过那物,便带来传至全身的颤栗感,舒服得他绷紧了全身。
  唇分时,游淼口中满是两人的津液,少年人的脸上通红,眉目间似是要溢出泪来,李治烽手上不停,一手搂他的腰,另一手以食指轻轻捏着他胯间昂然的龟头,又揉又捏,捏得游淼流出淫水来。
  “等、等。”游淼感觉自己似乎成了李治烽的一具玩物,偏生李治烽的手法极其熟练,专挑他最敏感之处下手,刚转过头,李治烽又吻上他的脖颈,高挺的鼻梁在他耳畔来回摩挲。
  “啊!”游淼忍不住叫了出来,瞳孔微微收缩,他别过头,李治烽又端详他的脸庞。
  李治烽把沾满了游淼淫水的手指伸到游淼唇边,掰开他的唇,探了进去,示意他吮。
  游淼思绪一片混乱,本能地跟着李治烽的每个动作,李治烽神情冷漠,一副禁欲神色,却做着如此淫荡的事,游淼吮了他的手指,咽下口水,满脸通红,搂着李治烽的脖颈,把脸埋在李治烽肩上。
  李治烽放开他,在他脸上亲了亲,这个举动令游淼心里一动,仿佛有种被宠惜着的感觉,抬头看他神情时,似是看着李治烽的双眼里荡漾着一汪水。李治烽将游淼的手从自己后颈处拉到身前来,引着他探到自己腹下,分开他的手指,将自己那大屌凑到他手中,让他握着,又吻住了他的唇。
  游淼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每次一分开,没多久又被他吻上。手中握着的那根傲人大屌近乎滚烫而肌肉分明,既粗又长,更硬得很,饱满的龟头涨得犹如球一般,已流出不少淫液来,湿了游淼一手。
  李治烽稍稍挺起健臀,胯间那物便从游淼手中抽走,只留龟头在他指间。
  游淼握着那巨根,竟是有种迷恋的快感,李治烽看出来了,再轻轻挺腰,整根肉棒又送进游淼手中让他握着,游淼被吻得情迷意乱,手指在那根肉棒上摸来摸去,那肉棒带着雄性的美感,随着抽动,流出的汁水在他手中发出轻轻的声响。
  “那……那里不能摸……”游淼难受地蹙眉,感觉到李治烽的食中二指戳进了他的后庭,忙转身要制止他,耳垂却被李治烽一下咬住。
  李治烽在他耳朵上不住撕咬,游淼被这动作激得阵阵痉挛,转头时两人对视,李治烽又吻了上来。
  李治烽示意游淼张开腿,并舔去游淼嘴角漫出的津液,两人唇间拖出一道银丝。
  游淼不住喘气,张开双腿,李治烽拉起棉被盖住彼此赤裸的身躯,又伸手拿过貂油。
  “呼……呼……”
  游淼看着他性感而坚毅的唇,不禁还想再吻吻。
  李治烽注视他的眼,眉毛动了动。
  “亲嘴儿……”游淼眼里蕴着水,已爱上李治烽的吻了,李治烽拧开貂油,无所谓地看着他,继而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那是李治烽第一次笑,游淼看得不禁怔了,李治烽平日尽板着脸,一笑起来俊朗无俦,令游淼的心不住狂跳,他抱着李治烽的脖颈,主动去吻他的唇,李治烽一翻身,把他按在床上,沾满貂油的手指顺着游淼的肉棒摸下去,再次捅进他的后庭里,指腹毫无预兆地戳进体内,沿着甬道一路直顶,按中他小腹深处的麻筋又搓又压。
  那一下游淼连魂儿都酥了,偏生又被李治烽吻着,无法反抗,李治烽的手指才刚戳了几下,游淼便觉自己肉棒根部一阵酸楚难耐,犹如要失禁般地难受,发出含糊的声响,绷住小腹,气息一窒。
  李治烽似是预料到了什么,把手指抽出来,在自己胯间摸了几下,伏身到游淼身上,以肉根顶开他的后庭,混着貂油,淫水,霸道地顶了进来。
  瞬间游淼剧痛,忍不住要叫,李治烽动作却比他更快,马上捂住他的嘴。
  游淼被撑开时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李治烽要杀了他,要挣扎,却被李治烽按着无法动,李治烽只是那么一顶,便又抽出,再次顶入,游淼挣扎不得,被那根巨大的肉棒一顶到底,喉头阵阵呜咽,有种强烈的作呕感,李治烽又整根抽了出来,龟头抵着游淼还未合拢的后庭轻戳。
  李治烽松开手,注视他的双眼,嘴唇与游淼轻轻一碰,游淼眼角已溢出泪水,求饶地看着李治烽,李治烽冷漠地亲游淼的唇,再整根缓缓插入游淼的身体。
  游淼反而不叫了,他颤抖的双唇吸吮着李治烽火热的唇舌,感觉到后庭内那根巨杵一路捣开自己的身体,直直插入深处,但这次的动作远远不及最初的霸道与野蛮,更令他觉察到一丝动摇。
  李治烽抬起一腿,以膝盖把游淼的腿顶得更为分开,以他粗硬的肉棒反复抽插,干着游淼的后庭,游淼既难受又兴奋,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啊!啊!”游淼断断续续地叫,紧紧抓着李治烽的肩膀,李治烽认真看着他的表情,游淼第一次尝到这滋味,不由得流出眼泪来。李治烽端详他的脸,吻去他满溢的泪水。
  “啊啊啊……啊……”游淼叫得快失声了。
  李治烽把他狠顶了几下,继而整根抽了出来,依旧以龟头浅浅地插着游淼的菊穴,那一下游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空虚,他好不容易缓了过来,肉棒已不住颤抖,小腹上全是自己肉棒淌出的淫水。
  李治烽跪坐着,肉棒插在游淼的后庭里,用手摸自己胸膛与腹肌,腹肌上也沾满了游淼流出的水,于帐外透入的灯下折射着诱人的油光。
10、卷一 摸鱼儿
  游淼忍不住把手放在李治烽的健腰上,说:“进……进来。”
  李治烽把腰微微一挺,肉棒进入大半,游淼咽了下口水,直起脖颈,然而李治烽刚一顶进,便又缓缓抽了出去。
  李治烽缓缓顶进,这一下游淼感觉到难言的充实感,那肉棒一寸寸地顶进了他的身体,抽出时只稍稍离开,又狠狠地捣了进来,顶中游淼小腹内连着鸡巴的麻筋,又抵着它来回研磨。
  “给我……给我……”游淼恨不得李治烽插得更深,操得更狠,他抱着李治烽的肩膀,李治烽又吻了下来。
  “唔……”
  李治烽鼻息急促起来,开始啪啪啪地干他,游淼被干得实在受不了,每次都被激得脖颈通红,就差那么一点点时李治烽又放慢了速度,总之就是不让他彻底爽翻,游淼的声音已从起初的呻吟变为哀求,求他更彻底,更深入地操翻自己。
  游淼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此刻他意识一片模糊,李治烽一手摸着他的侧脸,动情地吻了上去,这次没有片刻停息,肉棒狂风骤雨般狠狠操他,游淼的唇被堵住,后庭内又被那巨物来回顶撞,顶得腹肌微微收缩,激得窒息,继而发出崩溃的含糊呐喊。
  “啊——!啊——!啊——!”
  随着李治烽的冲撞,游淼的情欲终于累积到顶点,肉棒不住抽射,一股接一股的白浆喷了出来,射得两人满身都是,射上李治烽腹肌,胸肌,甚至两人的脖颈。
  “啊——!”
  射完之后游淼只觉筋疲力尽,李治烽停下了动作,游淼阵阵晕眩,只觉方才那阵快感实乃人生之最。
  李治烽抱着他的腰,两人身前十分滑腻,都是游淼射出来的男精。李治烽注视游淼双眸良久,吻了吻他的唇,埋头亲他的脖颈,温热的舌头舔去喷在他脖颈上的精液,又沿着游淼少年白皙的胸膛吻下来,唇所经之处,把精液都舔干净,咽下去,吻到游淼的肉棒时,游淼那物还半硬着,被李治烽的舌头一舔,登时激得游淼阵阵抽搐。
  游淼:“好……好了。”
  李治烽伏身上来,游淼摸了摸他的脸,说:“你……还没有完?来罢。”
  游淼用手去摸李治烽的肉棒,那肉棒硬得像铁棍一样,还未射精,游淼以前自己弄过,想用手给他弄出来,李治烽却道:“还没完。”
  游淼吓了一跳,感觉李治烽又插了进来,游淼刚射完一次,现在怎地受得了?忙道:“不行不行……”
  李治烽不由分说再次插进游淼体内深处,这一次却抽插得不激烈,只是缓缓抽动,游淼却实在难受得很,不住求饶要推开他,李治烽在枕边扯来自己的衬裤,揉成一团,塞进了游淼的嘴里。
  衬裤里充满了李治烽胯间的气息,淡淡的尿味充盈游淼鼻间,再次刺激了他,然而刚射完一次,后庭又被肉棒反复捣开的感觉难受至极,没有任何快感,只恨不得李治烽快点结束,然而李治烽的抽插频率渐渐加快,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抱着他,一手手臂让游淼枕着,另一手则搂着他的腰,把他拉向自己,抬起一腿,像只公狗般啪啪啪地猛力干他。
  “唔——唔——”
  游淼被堵着嘴,开始时尚是难受的呜呜声。然而被李治烽插了数十下,却又感觉到一种近乎失控的快感,菊穴已被操得发麻,腹内一下接一下的顶撞令他再次浪了起来。
  “唔——唔——”游淼的声音渐渐变了,从求饶变成呻吟,双眼迷离,视线涣散,李治烽扯下游淼嘴里塞着的衬裤,把右手颀长的手指伸到他唇边,食中二指让他吸吮,这一次游淼浪得全身发红,被李治烽连番抽插,时快时慢,爽得无以复加,胯间射过一次的肉棒竟是再度抬头。
  李治烽猛插几下,游淼在高潮时阵阵发抖,菊穴一阵阵地抽动,感觉到李治烽在自己体内注入了一股热流。
  他侧过头,回手去摸李治烽的脸。
  李治烽吻他的唇,肉棒仍插在他体内不拔出,两人一番缠绵后,李治烽说:“我不太会说情话。”
  游淼说:“什么情话?我还……还想要。”
  李治烽专心地吻游淼的耳垂,说:“给你,都给你……”
  游淼还想要,第二次被操的感觉实在太爽,正想问李治烽是否要休息片刻时,李治烽却翻身骑了上来,把游淼压在身下,半硬的大屌借着身体的下压再次缓缓深入。
  游淼把脸埋在枕上缓缓喘息,李治烽刚抽插了几下又硬了起来,趴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腰,一下接一下地插入。这一次李治烽的持续时间比方才更久了,再硬起来无休无止,直似将游淼操上了天,游淼被干得时昏时醒,两脚朝后翘起,不住把屁股朝李治烽的肉棒上送,股间流出淫水,混合着李治烽的猛干发出啪啪啪的淫靡声响,身下肉棒被压得在被褥上来回拖动,摩挲,大叫着要射时却被李治烽抱起来,从身后顶着他,边操边顶着他下床。
  “唔……唔……”游淼难堪道:“不……不行……”
  李治烽把游淼上身抱得直起,把他顶着走,游淼两脚发软,被顶到穿衣的长镜前,李治烽又给小孩把尿一般把他抱了起来。
  借着灯光,游淼面朝铜镜,看到自己后穴被李治烽那粗长肉棒进进出出,捣得直流水的不堪入目景象,直是满脸通红。
  李治烽示意游淼伸手去摸,又亲昵地吻他的耳朵,游淼手指摸到两人连接处,摸到那青筋分明的大肉棒棒来回抽插,反复干他的感觉,被干得几乎要射尿出来。李治烽抱着游淼从身后猛顶,直到手臂使不上力,便又把他抱回床上,自己躺着,让游淼骑在他的腰间上下动,两手握着游淼竖挺的肉棒揉搓。
  游淼直着腰,用自己的菊穴反复干李治烽的鸡巴,两人都到了高潮。
  “啊啊啊……”游淼俯身下来,吻李治烽的唇,缠绵间他再次射了出来,并感觉到李治烽硬挺的肉棒阵阵搏动,第二次射进了他的身体里。
11、卷一 摸鱼儿
  天不亮时房门处便有人在说话。
  “少爷,车子等在外头了。”
  游淼醒来时简直以为自己做了场梦,他迷迷糊糊地起身,两条腿下地时仍是发着抖的,伸手一摸,后庭既肿又发疼。
  李治烽已经将行装收拾好,上来给他穿上衣服,游淼睡眼惺忪,抱着李治烽的腰,把脸埋在他胸膛前,李治烽给他穿好单衣衬裤,又系上防寒的貂绒搭子,披上大裘,戴好帽子。
  丫鬟小厮们过来伺候,游淼接过牙石漱口,洗脸,稍精神了些,出房门时见李治烽把一个包袱斜挎在背后,接过丫鬟给的食盒。
  五更天,外头全是黑的,全城不闻人声,游德祐与夫人还未醒,后门外停着个马车,石棋儿正在与车夫说话,管家将游淼送上车去,朝李治烽说:“你在下面,跟着走。”
  游淼招手,说:“李治烽进来罢,石棋儿你回去,这么冷的天气,不用跟着我跑一趟了,有李治烽伺候就成。”
  管家欲言又止,游淼又说:“就这么定了,都别跟我抢嘴儿,我人都家去了你还说个啥?”
  “那我可走了啊少爷。”石棋儿满心欢喜,寒冬腊月的,谁也不想出门,末了又朝李治烽教训道:“你的命是少爷救的,得照顾好少爷。”
  “行了行了。”游淼让他们都回去,唯余一个商队里来接的车夫。车夫斜眼乜他,说:“少爷早啊。”
  游淼从怀里掏出点碎银打赏他,车夫点头哈腰地接了,启程。
  游淼昏昏沉沉,在车上又继续睡,这马车是游德祐出远门时乘的,本是京师派给采办用的车子,车内作两格,车门一进来便是下人坐着服侍的两张小凳儿,又有隔板柜子装行李,乃是外间。内间又有一道帘子挡着,帘子后是一张窄榻,可坐可睡,两侧的锦缎椅后则掩着车帘,外头又有雕花隔板挡风。
  进来时火炉子生得正旺,游淼便躺在榻上补回笼觉,李治烽则在外间下人待的地儿坐了,收拾东西放好,说:“少爷,吃早饭了。”
  游淼懒怠不想吃,说:“待会儿罢,你进来。”
  李治烽揭开帘子进来,游淼让他坐在榻上,拉过他的手,倚在他怀里,闭着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车外喧闹声音越来越大,马嘶狗吠的,游淼打了个呵欠睁眼,问:“外头怎么了?”
  李治烽道:“城门口。”
  游淼揭开帘子朝外看,天亮了,昨夜下过一场雪,今日倒是晴空万里,京城北门处熙熙攘攘的,有车夫在大声吆喝。
  “好天气!哥俩走喽——”
  “行脚儿神护着点咱们苦命人呐,翻山拜山,过河拜河,各方娘娘保佑,赚点儿糊口钱早点回家——”
  “爹!给我带好玩的呀!”
  商队集结起来,赶着游淼这辆车的车夫大声道:“游家的小少爷来喽——”
  商队头儿带着一名御林军统领过来挨个点车,装车,记录货物,见到游淼时便道:“少爷好。”
  游淼见过这人,经常到游德祐府上,名唤郝三钱,点头哈腰的就是,遂朝他点了点头,李治烽正把食盒打开,将里头的吃食一件件摆出来,放在炉火上热。
  郝三钱朝御林军统领说:“这位是我们游家的小少爷。”
  统领道:“这人呢?”
  李治烽抬眼,与那将领对视,统领似乎有点疑惑,说:“你不是中土人?”
  游淼说:“这是我家奴,名唤李治烽,问这么多做甚么。”说着放下了车帘。
  那武将以长矛撩开车帘,说:“游少爷,话不是这么说,你家奴是胡人?边疆与中原连年交战,你们读书人心系天下,想必也一清二楚,怕就怕混了胡人的探子,只怕要请他与末将走一趟了。”
  游淼没想到连一个查城防的小将领都敢这么嚣张,瞬间就怒了,蹙眉道:“你放肆!你叫什么名字?”
  武将丝毫不让,答道:“末将名唤聂丹,城卫军校尉便是,倒是你,身无一官一职,本想你年纪尚小,不与你一般见识,何以此等不识规矩?!”
  郝三钱一见势头不对,忙给聂丹赔礼道:“聂将军息怒,息怒。我们家少爷……”
  平素和游淼混得好的不是将军外甥就是尚书犬子,连丞相的儿子都和他称兄道弟,怎么会把小小一个校尉放在眼里?当即饭也不吃了,将袍襟一撩要下车去,说:“这家奴是李延送我的,你说怎么着吧,咱们走,进城一趟,大清早叫他起来,给你解释解释?”
  正僵持不下时,远处一名家丁骑马前来。
  “游公子——”
  游淼从车里朝外看,家丁翻身下马,递出一个匣子,说:“这是我们家少爷预备下的盘川,听说您今日要回家,还给公子您捎了道文书,上头有丞相大人的印,怕您带着李治烽出门被盘查。里头还有把匕首,给您路上防身用。”
  游淼接过匣子,里头是二十两银子,自然也是意思一下,内里又有文书,游淼取了文书,朝聂丹一抖,聂丹冷哼一声,只得挥手放行。
  车队至此方启程,上百丈的商队浩浩荡荡上了官道,一轮冬日普照大地,沿路松柏挂满冰枝,天晴气爽。
  游淼见那队官兵消失于官道彼端,冷笑道:“小小一个校尉,爱钱爱得胆子太也肥了。”
  “他也是尽忠职守。”李治烽从榻下找出一张矮案,支好,又把铁皮罐里热好的粥倒出来,放在案上。
  游淼说:“嘿,你是不懂,这些盘关的兵士,不过是为了能捞就捞,多捞几个钱罢了。”
  李治烽不说话了,游淼吃了口粥,说:“你也吃点罢。”
  李治烽把清粥小菜挨个摆上来,说:“我吃点饼就成。”
  游淼见李治烽今天话多了些,多半是因为离开京城,不用再呆在游德祐家里了,心情甚好,遂又笑着说:“昨晚上你还真会。”
  李治烽坐在一旁看游淼。
  游淼端详他,说:“怎么床上床下,跟变了个人似的?”
  李治烽脸上看不出表情,就像截木头似的,游淼说:“你昨天床上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儿?难怪要挨李延的揍。”
  以李延那爆脾气,若有人跟他说浪货甚么,叫哥甚么,被扒掉一层皮都是轻的,游淼想到这话又十分好笑,又问:“都在哪学的?”
  “教坊司。”李治烽答道。
  游淼点了点头,心道这时的李治烽才是李治烽,昨天居然会说那些话,跟被什么玩意儿附了体似的。想着又说:“吃罢,厨房给我做了这么多,一时半会也吃不完。”
  李治烽摇摇头,游淼知道这是厨房里石棋儿的相好姑娘给做的,生怕石棋儿上路饿着,遂做多了,可不正便宜了李治烽。游淼先是草草吃过,又唤狗般示意他过来吃,这次李治烽没有推,就着小菜把半冷的粥喝得干干净净。
  阳光从车帘外照进来,游淼说:“这条路走阳口山,沿着长城下,一路过延边城,塞内市集,再过去,就是你们犬戎人的地盘了。”
  李治烽缓缓点头,游淼忍不住拿话来试他,说:“你可别半路跑了啊,跟我回家去。”
  李治烽说:“不会跑,跟着你。”
  游淼说:“其实你就算跑了,我也没办法。”
  李治烽又不说话了,沉默地坐着,游淼忽然又有点舍不得他,招手道:“过来。”
  李治烽坐过来,游淼让他坐好,便赖在他怀里,摸来摸去。
  李治烽依旧一脸沉默,看着车外的景色,游淼总是忍不住地猜,这家伙究竟在想什么?想他的部族?想他的过去?车外煦日和暖,晒得人懒洋洋的,道路两旁积雪犹如雕栏玉砌,一片琉璃世界。
  遥远的平原外,雪原连绵无际,一抹炽烈的光轮初生,离了京城一带,官道沿途尽是开阔的平原之景。
  游淼吃过早饭便打盹,李治烽又从座位下取出一个木漆盒,手指捏了把茶叶,放在火上焙热,注水,煮过三滚后茶香四溢,给游淼捧着醒神喝。游淼从包袱里找到一本书,倚在李治烽身上,懒洋洋地翻开,李治烽的卖身契从书里掉了出来。
  李治烽:“……”
  游淼笑了笑,把书朝他一扬。
  那是前朝梁国大儒王志所写的塞外风情物考,第三本,《犬戎通史》。
  游淼数天前便从李延家借到这本书,预备在家里看看,他把李治烽的卖身契折好夹在书的最后,翻开第一页,喃喃道:“塞外有族以兽为神,似狼非狼,似犬非犬,音似‘犬族’,男子骁勇善战,吃苦耐劳,上身着狼皮,下身穿精铁战裙,边塞汉人称之为‘犬戎’。”
12、卷一 摸鱼儿
  游淼一边翻书一边看李治烽的身材,心想他换上兽皮裘袄,铁战裙时是是什么个模样,却发现李治烽也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本书。
  “你没看过自己族里的史料?”游淼问。
  李治烽缓缓摇头,侧颈上的奴隶刺青在日光下显得尤其分明。
  游淼倚在他怀里,与他一起看这本书。书上提到李治烽所在的犬戎人族中只崇拜强者,时常互相杀戮,男子身材健壮,个个都是天生的神射手。对汉人就像对猪狗野兽一般,西北蛮疆未曾开化时,犬戎人食物一短缺,就常常闯入长城掠夺粮食,甚至食人之事多有发生。
  “不对。”李治烽忽然说。
  游淼道:“什么?”
  游淼诧异地抬头打量他,说:“什么不对?”
  李治烽:“我们不吃人。”
  游淼道:“当然不吃人,王志的书简直是放屁。”
  李治烽忍不住嘴角牵了牵,游淼知道他这是笑了,便绘声绘色给他解释,王志身为大儒,编书写书却漏洞百出,在京师太学上课时,游淼随随便便就能抓出他一堆漏子,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阵,李治烽频频点头,游淼便又开始翻书,看到后面谈论风俗之时,登时震惊了!
  王志还提到了犬戎人的一点特征——族中没有女人!
  犬戎人族中无女子,无老人,只有小孩。青壮年男子就像狼群一般集体行动,传承后代的使命由其他族的女人来完成,有时是羌,有时是羯末人,有时甚至是汉人。族中的成年男子习惯单枪匹马,在月圆之夜沿着长城一带慢慢地走,游荡于大草原与其余部族之间,向自己看上的外族女子求爱。
  求爱后交欢,交欢后男子便即离开。
  七年后,父亲将回来该部族,如果妻子生下的是儿子,男人便带走七岁大的小孩,给他一匹小马,带着他一同征战,突走于草原上。如果是女儿,男人会给予女儿一笔钱,充当她未来的嫁妆。
  母亲则将被那男人亲手杀死。
  李治烽难得地笑了笑,说:“不对。”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游淼说:“当然不对,怎么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妻子?”
  游淼看李治烽,说:“这都是他瞎编的吗?”
  李治烽缓缓摇头,解释道:“一部分是。”
  “不会杀妻。”李治烽说:“月圆之夜求爱,行事之后,会递给妻子一枚狼牙,作为凭证。七年后回来,把儿子带回部落里,父亲尽心培养儿子,带他去狩猎,教会他如何在草原上生存。如果是女儿的话,会给女儿十头羊,五头狼,十卷兽皮当嫁妆,来日女儿出嫁后若受了欺负,可凭狼牙朝犬戎部求助,女婿若无法养家糊口,也可朝犬戎讨要生活物资,所以塞外四十二族,最自豪的,就是有一个犬戎人岳父。”
  “然后呢?”游淼说:“妻子怎么办?”
  李治烽:“每个犬戎人到儿子成长到足够独当一面之时,父亲都会归隐,带着战利品,回到妻子所在的部落中终老。”
  游淼缓缓点头,这么说来还是有点道理,李治烽又说:“但现在这么做的已经不多了,有人也会把妻子带回部落里。”
  游淼好奇问:“你有妻子么?”
  李治烽摇摇头,说:“我们那里将求爱叫做孤狼出关,要十七岁。我被抓到中原时还未成人。”
  游淼明白了,这多半和汉人男子冠礼,女子及笄一样,属于犬戎人的一种成人仪式。孤狼出关,这词儿倒是贴切,想到十七岁的犬戎少年身强力壮,骑着战马,沿着长城一路飞驰,月明千里,草原如海,登时说不出的心驰神往。
  “怎么求爱的?”游淼问。
  “有人唱歌,有人吹羌笛。”李治烽说。
  茫茫月夜下,犬戎族少年徘徊在女孩子的村落外,吹起羌笛,实是说不出的浪漫与潇洒。
  游淼又问:“犬戎里是不是都只有一个儿子?”
  李治烽摇头,游淼道:“两到三个?”
  李治烽想了想,说:“不一定。”
  游淼嗯了声,说:“你有几个兄弟?你们小时候,都跟着父亲一起打猎么?”
  李治烽没有说话,这种事,换了是平常,游淼本不该多问,但想到既然要放他走,倒也无所谓了。游淼又问:“你的狼牙呢?”
  李治烽不答,游淼捡到他的时候,李治烽全身一丝不挂,自然也没有狼牙,如今他唯一的值钱物事便是脖颈上的玉佩,还是游淼母亲留下来,游淼再借给他保命的。
  游淼躺在李治烽的怀抱里,伸手拈起他的玉佩,手指摩挲,不说话。在这一刻,他忽然对李治烽有点异样的情感,觉得他很可怜,又有点不想让他走了。
  但孤狼终究还是要回到塞外狼群的地方去,游淼蓦然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实在不应该当奴隶。十五岁时的李治烽,该是怎么被抓回来,磨去爪子,拔掉牙,鞭抽棍打,折磨得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甘心当一个卑贱的性奴。
  游淼天生玩归玩,恶作剧也没少做,却从来不会去做折辱人的事,母亲死前告诉过他,这世上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有时候,命里潦倒怨不得自己,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但为人者,切记风光时不可太满溢了,潦倒时也不可自暴自弃,见人落魄了,能帮就帮一把,此生积的德,来世都会有善报。
  虽说犬戎与汉人连年开战,但大家也是各为其主,血海深仇这么一年年的积下去,什么时候都到不了一个头。游淼在书中朝后翻,看到王志又在书后提及,蛮夷之族须得以德服之,教化同化,方是上道。“胡虏无百年之运”,但凡塞外入中原的种族,不愿汉化的都将湮灭,而愿意汉化的,最后也都成了汉人的一部分。
  游淼在车上看这书看了三天,白天天不亮便启程,夜里月上中天时寻驿站住店,又或是在旷野中停车过夜,赶车的行脚商都是苦命人,有自己带点小东西做生意的,有被富商雇来运送货物的,三教九流,俱是底层出身。住店时李治烽一路伺候游淼,那些行脚商便在驿站喝酒烤火,随处找个暖和地方,挤着就能过个夜。
  随着不断朝北走,天气也越来越冷,及至翻越秦岭阳口山时,那天下起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雪,天顶鹅毛大雪肆虐,狂风犹如包围着四方的怒鬼,一层层雪浪呼啸而来。连绵起伏的山峦盖满了厚厚的白麾,颇有点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架势。
  “天寒地冻啊嘿哟——”
  “老天爷莫阻路啊——”
  “早日归家嘿哟——”
  所有车夫都蒙得严严实实,包头裹面,只露出两只眼,嘶哑地大喊,驾着车朝前赶,游淼纵是坐在车中,亦感觉到四面八方的冷风从车门,车窗内无缝不入地直灌进来,
  过了阳口山,又是数日,天气一瞬间放晴,老天爷的脸明媚得就像不曾下过雪,出阳口山后,蜿蜒的长城下,蓦然现出一座繁华喧闹的塞边城市——延边。
  延边作为边境最大的经贸集散地,已存在了近四百年,塞外四十二族都在此处作生意,多年来无论多少战火,入侵中原的胡族都会刻意避开此处。
  纵是被追杀的汉人,胡人,只要逃进了延边,朝城内一躲,外族纵有千军万马,也不能再追,更不能贸贸然冲进市集内杀人抓人。
  这是四百年前匈奴王与天朝皇帝定下的千年之约,无论两国邦交如何,延边城作为缓冲之地,千秋万载,永不开战。
  马车外的车夫纷纷欢呼起来,游淼睡了一夜,此刻迷迷糊糊地朝外看,半山腰中,寒风依旧凛冽,朝下面平原看,延边城一望无际,被游龙般东去的长城环抱,城中人头攒动,吆喝声远远传来。
  延边城外的远方,巨大冰湖犹如阳光下闪烁的宝石,牛羊队在雪原上排出一条曲折的队伍,通向城中。
  这就是延边城了。游淼心想,繁华程度虽不比京城,但却别有一番塞外风味。商队离开阳口山区域,沿着平原下去,游淼又看了李治烽一眼。
  李治烽把手肘搁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朝远处看。
  游淼:“你来过延边吗?”
  李治烽略一点头,转头看游淼,似乎有话想说。
  游淼心道在延边不知道会不会碰上李治烽的族人,如果李治烽想逃,此处将是最好的地方,也是最好的时机了。
  李治烽:“我带你去玩。”
  游淼看得出李治烽的心情不错,又试探地笑着问:“以前经常来?”
  商队接近城门,李治烽侧头听着远处胡族的交谈,说:“不算。”
  游淼点点头,商队会在延边逗留三天,三天后,再离开此处时,游淼决定就让李治烽离开,回他的家去罢。各回各家,不必再当奴隶。
13、卷一 摸鱼儿
  抵达延边的第一天,商队报上通关文书,办理手续,四十余人入客栈,货物卸下,再带到市集上去卖,游淼终于停了赶路,得以松口气。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游淼从小极少出门,唯一一次长途赶路还是从流州上京城,那时风景秀丽自不必说,哪有现今狼狈?颠簸了数千里路,有李治烽伺候着,游淼仍忍不住叫苦连天。
  一行人于城中最大的客栈落脚,行商自去做生意,游淼带李治烽出外闲逛,只见塞外货物都以兽皮,珍稀药材,兽肉,鹿茸鹿鞭鹿尾等居多,镇宅的狼头,铺地的虎皮,名贵狐裘,西域的葡萄酒,龙涎香,千年的老参,矿眼的奇石,百炼的精钢片……在京师随便一件都能卖出高价,足可当御宝堂里的珍稀之物,在延边的集市上却成山成海的,跟烂大街一般。
  反而是中原商人带来的蜡烛,丝绸,盐,南方药材,甚至是东海进的次等珍珠,珊瑚扇贝,茶叶,一进市集便遭到哄抢。
  连中原人的年画都能卖出个天价,游淼心想亏了亏了,早知自己也从京城带点东西来卖,郝三钱当真是坐地起价,搁京师连听戏茶楼里都不喝的劣等茶叶,半斤也就五个铜钱,在市集上竟然能换一张中等的狐狸皮!
  游淼不止一次见纨绔公子哥们买过这狐狸皮,御宝堂内一有新货到,李延便带着一帮人去看,再怎么跟老板讲交情,也要五两银子一张。
  五个铜钱换五两银子,游淼终于见识到了奸商的暴利,不禁咋舌半晌。忍不住道亏了亏了,早知道啊!随随便便带一车货来延边倒卖,几千两银子随随便便到手。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市集上满满的全是人,拿着大叠的皮,大捆的人参,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把货朝中原商人面前塞,还有人看出游淼的身份,私下给他递东西,让他收自己的货。
  “慢点慢点!慢点喂!别抢!我不是来卖东西的!”游淼大声道。
  郝三钱喊道:“当心挤着了少爷!慢点来!一个一个来!”
  延边许多人语言不通,只能不住打手势,各自说着胡族语言,指指自己的货,又指指中原商人的货物,有人抢得快要打起来了。李治烽护着游淼,胡人挤到游淼身前,看李治烽那容貌似乎也是塞外人,便不敢去摸游淼。
  “拿她的货。”游淼收了个小匣子,朝郝三钱说。
  “好嘞。”郝三钱笑呵呵地答道。这些行脚商虽是各家京师商人雇来的,却不得不听游德祐的话——谁能进商队,谁不让进,都是游德祐说了算,众人也就不敢开罪游淼。
  游淼把一叠皮子翻来覆去地看,有商人打趣道:“少爷家做的才是大生意呢,还看得上这些?”
  游淼笑着拣皮子,选了两件狐裘的,说:“带回去送朋友。”
  “少爷家里那可当真是大生意呢。”
  “是啊是啊,碧雨天晴毛尖……”
  一群商人兴高采烈地卖货,又不住奉承游淼。
  “一两茶叶一两金呐。”
  游淼忙谦笑道:“没有的事,都是朋友捧的。”
  游淼家做的生意确实很大——父亲游德川是茶商,千顷茶田,流州东南有一半茶山茶田都是游家的,做的也是官家生意。这茶颇有点来头,名唤“碧雨天晴毛尖”,开春送到京师,川蜀等地,商人们都说游家的茶是“一两茶叶一两金”,每年春茶上市,三千斤供予天家,剩下的几乎是一上市就被抢光了,茶价被不住哄抬,供不应求。就连达官贵人也得走门路才能买到。
  郝三钱忙不过来,游淼便在一旁帮忙,取了个大木盒,打开时忍不住笑,里头装的都是劣等炒茶——京师人喝完泡完的茶叶,加点草叶碾碎了再炒干,混作一起当炒茶卖,这是脚力,车夫,穷人苦哈哈们吃的。狗尾巴巷里的瓦房上,常常就晒着这些烂茶。
  游淼递出那个木盒,两个商人在一旁称斤论两地算,一群胡人围过来,凑到准星前看,并为了几钱几两而争论不休,厚厚的一担皮,就换五斤茶叶,十双粗劣的绣花鞋,一丈漂成蓝色,绣了金线的祥云纹布。游淼粗略心算,这点货还不到一串钱,换回来的东西足有四五十两银。
  末了商人还把盒子收起来,那群胡人又找他要盒子,游淼虽知无奸不商的道理,却也看不下去,说:“算了算了,盒子也给他们罢。带回去做甚么?”
  那木漆盒红黑相间,描了仕女图,胡人视若珍宝,游淼却知这玩意做工粗糙,又非古董,寻常官家也不用的。又看商人们都好笑,才明白过来是数人留了一手,这木漆盒本来也是卖的,只是大家都不说,等着胡人再拿点东西出来换而已。
  “好嘞——全听少爷吩咐。”郝三钱笑着说,又一番讨价还价,便拿那漆木盒换了三斤虎骨。
  游淼实在忍不住唏嘘,当天散市之时,众人带着大包小包回去,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又去集市上摆摊。仅用了一天,东西就全被换光了。黄昏时集市上的人还在,纷纷生火围着炉子过夜,这样的集市要一直开到汉人过年,五胡过打冬节,羯摩,西域色琅等人过飨食节。
  郝三钱过来与游淼商量,说:“少爷,南下的几个胡人在说,又有暴风雪要来了。”
  游淼还不明白,傻乎乎道:“那咱们多留几天?这里挡得住暴风雪么?”
  郝三钱一副为难模样,说:“就是怕挡不住……”
  游淼这才回过神,说:“那赶快上路,懂了懂了,大家早点向南,早一刻回去,就能早点回家了。”
  郝三钱笑着去吩咐装车,他们在延边只呆了一天便准备南下了。这次并非原路返回,而是顺着黄河折而向东,进入沧州、流州地界。
  黄昏时分,夕阳如血,远远地悬在天空尽头,鸦群立于城墙外,脚夫们吆五喝六,各自去装车载货。游淼坐在客栈外,喝了口热腾腾的酥油奶茶,清点自己换回来的货。
  来往中原与塞外,做商贸这行真是一本万利,游淼看众人易货看得手痒,不禁也把自己随行的东西拿出来置换,换了一块上好的雪珍虎皮,一包虎胆虎心,两个熊掌,四张熊皮,准备带着回家孝敬父亲,顺便再多要点银子。
  游淼打定主意,来年银钱不够使时,每年跟着商队出来两次,绝对能将花费赚回来——毕竟在市集上摆摊做生意都是要文书的,而找人批个文书并不容易,也不是谁都能跟着商队出塞外去。
  李治烽接过东西,带上马车,影子在塞外拖得老长,天边全是滚红的火云,北边一层淡淡的,黑色的阴霾,预兆着暴风雪即将再次来临。
14、卷一 摸鱼儿
  “李治烽。”游淼说:“过来喝碗茶,热热身子。”
  李治烽不答,装完东西后便站在游淼身后,垂首而立,游淼笑道:“坐罢,让你喝你就喝,少爷有话说。”
  李治烽看了游淼许久,说:“什么事?”
  游淼道:“你先坐。”
  李治烽答道:“我是你的奴,不能坐,伺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
  游淼说:“你现在不是了。”
  李治烽一怔,继而两道剑眉微微拧起。游淼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包,放在桌上,说:“喏,这个给你。”
  “咱俩能认识呢,也算是缘分一场。”游淼笑吟吟道:“卖身契还你,从此你就自由了,一点碎银,当做你的盘缠,回家去罢,免得族人牵挂,我们就在这里别过。”
  李治烽登时愣住了,风吹得客栈上的布牌猎猎作响,把卖身契吹开,露出里面的碎银。
  “为什么?”李治烽一时间似乎很不明白。
  游淼道:“不为甚么,都说一夜夫妻……呃,百日恩,好歹是那么一回事,去过你自己的日子罢。少爷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李治烽的眼眶通红,沉默地注视着游淼,游淼知道李治烽很感动,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又说:“本来呢,我也不太想你就这么走了,不过你是塞外的人,没道理当个奴,我娘生前说,人的命有好有坏,命苦呢,也怨不得老天爷……我到底在说什么,反正以后,好好过你的罢,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游淼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远处郝三钱在喊。
  “少爷——得动身喽——”
  游淼站在夕阳下,李治烽只是沉默地站着,游淼少年身形,比李治烽矮了个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又拍了拍他,有点舍不得。但舍不得也没用,又带不回家里,被父亲知道迟早还是要赶走的。
  买他回来虽花了二百两银子,但亲手救了他的性命,多少已有了些感情,外加这些日子里朝夕相处,还上了一次床,游淼开始有点明白自己父亲为甚么百般宠爱家里小妾了。
  让李治烽走也好,权当做一件好事了。
  “我走了。”游淼说:“你可别再来打汉人啊,你得给我记得,你的命是我救的,别再来打汉人了!走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游淼笑着上马车去,李治烽手里握着自己的卖身契,像截木头般怔怔站着,目送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始终不发一言,游淼打开车窗,呵着手朝后看,马车离开延边城,李治烽的身影渐小,剩下一个小黑点。
  车队上路,游淼独自坐在马车里,外头天又黑了下来,郝三钱搓着手,呵着热气进来服侍。问起李治烽的事,游淼便说了,无非也是带不回家,只能打发走了云云。
  “少爷真是活菩萨呐。”郝三钱听完之后笑着说。
  游淼道:“哎不过是积点德,看着也怪可怜。”
  郝三钱说:“这人呐,有时保不准就给来点三灾六祸,少爷在京城里住着,家里又是江东豪族,不比我们常年在外面把命交给老天爷的行脚商,别怪我郝三说话不中听,也就是这么个理儿,少爷好人有好报,平时做了些啥,老天有眼,可都看着呢……”
  游淼笑吟吟道:“可不是么。”
  郝三钱一顿吹捧,又给游淼生炉子,焙茶,一路风声呼呼响,外头有人在喊,郝三钱便下车去带路了。
  风雪又来了,而且越来越大,脚夫们这一次背着风在走,时而向南,时而又沿着官道折向北,这里是塞外最难走的一段路,空空旷野,一望无际,风雪没了阻拦,在平原上像个咆哮的巨人,一步就是十里,朝他们冲来。
  游淼知道离开黄州地界,进了梁州,再一次放晴的时候就太平安稳了。
  这些商人们把京城的货带到塞外换取胡族的好物事,又折向南方,在梁州、流州与扬州作第二次倒卖,换得白花花的银子银票,回京城去交差。
  京城抽得最狠的是户部,户部发下通商令,没有通商令,是不允许在任何地方做生意的,这么一来就要被抽去五成。打点名单,货物的游德祐则与众官吏要抽去四成,唯剩最后一成予商人们分。
  纵是这样,每年仍有不少人源源不绝地朝游德祐府上送钱送礼,打破头一般争那名单上的一席之地,就是为了赚个出商的四十两银子。
  到了江北,这些皮、兽骨、熏香等物又能卖出一个天价,再换得扬州的绣品,贡茶,胭脂……游淼迷迷糊糊地靠在车窗上打着盹儿,下意识地朝一旁摸,却摸不到李治烽。
  使唤了这人足有数月,现下没了,稍有些不惯。外头的冷风围着车,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令游淼又朝衣服里缩了缩,十分委顿。
  马车在一片树林里停了下来,郝三钱在外面顶着风喊道:“少爷!风太大!不能走了!得在野外过一宿!”
  游淼拍了拍车窗示意知道了,此处距离延边已有上百里,早知道不该出城,然而谁也料不到暴风雪来得实在太快,现在再回去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进丘陵后的树林中先避着。脚夫们躬得像虾一般给货车上布挡风雪,钉木桩子,风吹布声不时呼啦啦地响着,钉好后货商们各自朝堆满兽皮的车斗里一钻,先把命保住再说。
  游淼在车中时睡时醒,浑身不自在,马车四面漏风,吹得他头疼,被褥湿冷湿冷的,最后实在受不了,爬下地来,拿着本书,全身裹上厚被,对着炉火烘暖。
  外头风渐小下去,游淼怪想李治烽那厮的,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隐隐约约有马蹄声靠近,游淼还以为是延边城的官差来了,然而四周没有半点动静,正想打开车窗时,忽然听见一声惨叫。
  “啊——”
  游淼的心瞬间就揪了起来,顷刻间明白到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商队都醒了,郝三钱的声音在外头喊道:“劫商的来了!大家当心!”
  惨叫声接二连三,游淼登时被骇得脸色煞白,两腿发抖,郝三钱又叫道:“大伙儿拔刀子!少爷留在车上!别下来!”
  游淼独自在车中,瞳孔微微收缩,脑中霎时就懵了,他听人说过劫商的,从前世道不安稳时,杀人越货的山贼到处都是,然而近几年天下太平,怎的还会有劫商的?!
  游淼一颗心砰砰地跳,不住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些人能出来便有两手,西北行商素来比马贼还悍,想必都是有准备的。外头又一声惨叫,紧接着是马匹惊慌的嘶鸣,游淼登时屏住气息,躬身爬向榻下,找出临走时李延给的匕首,握在手里,和身躲进了榻下。
  胡人的叫喊声越来越大,外面一阵杂乱,游淼什么也看不见,更不敢探头去看,他根据响声判断外面有几个人,战况如何了。
  “当心,他们有弓——”
  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羽箭声咻咻响起,一根箭“咯塄”一声射穿了车窗,钉在木墙上不住摇晃,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片刻后又尽数归寂。
  胡人男人的声音在外面说了句什么,继而是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
15、卷一 摸鱼儿
  胡人又是连番大笑,那语言游淼丝毫听不懂,他一边躲着,一边暗自骂这群人简直是蠢货,要劫东西什么时候不好劫?在进城前拦路劫货不是更好么?都是中原的货物,此刻再来打劫,无非也就是把换到他们手里的毛皮等塞外特产都抢回去而已……话说为什么他们不在先前就劫货?从阳口山一路过来,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劫?
  游淼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件事——这些人,该不会是被李治烽带着过来的罢!不会的不会的……这个念头犹如一个阴影,霎时笼罩了他。
  马车毫无征兆地动了起来,游淼心中又是一惊,胡人们纷纷大喊,紧接着整个马车朝左侧一翻,摔得游淼眼冒金星,马匹惊嘶,马蹄声渐远。
  整个马车侧翻在地,炭火倾了出来,落在被褥上,一瞬间点燃了车内,游淼大声咳嗽,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他无法再躲藏了,只得以外袍蒙着头,推开车窗,胡人在他耳畔乱叫,游淼刚一出去就被提了起来,在雪地上拖了一路,再扔下地去,雪地十分冰凉。
  游淼心道完了,这个时候,他想喊的不是我有钱你们别杀我,而是忍不住地抬头,看那群人里有没有李治烽。
  胡人们打着火把,满脸横肉,犹如铁塔一般伫立于四周,游淼初时十分惊惶,然而扫过这些人一眼后,又渐渐镇定下来。谢天谢地,没有李治烽。
  但转念一想,通风报信的,也不一定会出现。
  胡人首领下令,有人便上前把游淼捆得结结实实的,嘴里塞进破布,扔上了带货的马车,胡人们骑着马,兴奋地彼此交谈,游淼辨不清这些人来自哪个部族。朝后望,见被胡人劫来的货不到十辆车,料想先前的商人也逃了不少。
  是了,这帮蛮子见他衣着光鲜,想必是打算扣他当人质,让大启国送钱来赎身人。
  一想通,游淼又安心了不少。
  他此刻最怕的就是见到李治烽,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是无益,整个车队被抓住的活口只有他一个,胡人们做事粗心大意,竟没有把他的匕首搜走,游淼先前将匕首塞在靴筒里,此刻轻轻晃了晃右脚,匕首还在,沉甸甸的。
  手被反剪在背后,抽匕首出来割断绳索逃跑不难。
  然而此刻冰天雪地,平原一望无际,脱缚了又能逃哪去?只怕走不到两个时辰,就要被冻死在冰原上,且先不逃,看看情况如何罢。游淼根据风向判断,此刻是朝着西北走,越走越回去了……要是出了塞外,只怕此生再难入关。
  一时间心中纠结难言,翻来覆去地想,及至看到远处村庄时,灰蒙蒙的天已亮了,太阳隐藏在厚重的云层后,天地间仍在不住飘洒着雪粉。
  那是一个被火烧得焦黑的村庄,一看便知是胡人掠夺后占领的临时据点,雪地上满是血,道路两侧还有废弃的人尸。
  胡人把游淼提了下来,扔进一个完好的屋子里,游淼一头撞在木地板上,双眼发黑,艰难地蠕动着起来。室内光线非常暗淡,发红的几块炭放在一个铜盆里,房内还有咳嗽声。
  “呜呜……”游淼嘴里塞着布,蠕动着过去。
  “谁?”墙角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
  “唔——”游淼翻过身,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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