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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从今夜白》墨舞碧歌

_4 墨舞碧歌(现代)
  期待的吻没有落下,他缓缓推开了她。
  许晴怔愣地看向他。
  夕阳的光黯淡在他远眺的目光下,抵不过那其中的深邃又清澈。
  “为什么。”许晴紧握着他的臂。
  “许晴,刚才抱歉了。”
  “顾夜白,你这是什么意思?”许晴的心,慢慢往下沉。
  “除了她,其他的人,我没有感觉。”他淡淡道,重瞳轻眯,慵懒。
  “你的意思是说,我,只是你的试验对象?”许晴垂下头,红了眼圈,猛地拔尖了声音,“顾夜白,你怎能这样残忍?”
  扬了手去打他,却做不到。他的侧脸,弧线优美,淡然又坚定得残忍。
  “这辈子,就是那个笨蛋了。”
  风里,似乎飘逝过这样的话语,他是否有说过,抑或只是她的记忆误区,她记不得了。
  只知道,当夕阳最后一道光线褪去,她沉沦进黑暗。
  就像讲述别人的故事般,把那段封存的记忆和盘托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太悲伤。
  悠言仍旧低了头,身子却几不可见的轻颤着。
  “这些年来,我一直不明白,他当日为什么要那样做,今日,我想,我终于懂得了。那人并不是确定不了自己的心,就是因为笃定,才选择了用最残忍的方法来拒绝。如果他不曾如此,你离开了,我必定与周怀安一较高下。”许晴笑道,目光炯炯,盯着悠言。
  “言,这个男人,你不心动吗?为什么要轻易背叛?他曾经这么爱你,即使现在,你仍然了他。言,你到底想要什么,迟学长不要你了,你便回到他身边来寻一些慰藉吗?我们当初都以为你是简单的你,原来,你从不纯粹。这样的你,让人讨厌,我很讨厌。”
  悠言抬首,脸色苍白,问道:“你现在还爱他么?”
  “爱,但我不会介入到他与周怀安之中。”许晴冷笑,“既然那是他的选择,那么我便以朋友的身份去看他幸福。”
  “这话,你不必说与我知道。那年,白在G大户外的画展,当天晚上,便下了很大的雨,我过了去,却看到怀安早在工作人员到来以前,已在那儿护着他的画。路悠言纯粹与否,我不知道,但怀安很爱他,路悠言知道。晴,你向他告白,你更在乎的是他对你的感觉,怀安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去守候。”
  许晴脸色死白,比悠言更甚。
  “不是你,不是楚可,更不是我,以后与他一起走下去的是她。”
  因为知道她这样爱着,所以我把我最爱的男人交给她。
  悠言凝了许晴一眼,轻轻道:“我做了坏事,为着愧疚,我回来看一看,一个月以后,我会离开。这是今日我对你许下的诺言,如有违背,我不得好死。”
  怔怔看着悠言的背影离去,许晴一拳砸进满盆流溢的水中,水中倒影破碎,她怔愣半刻,才甩门离开。
  当声息寂静,格子隔间的门打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
  “路悠言。”镜前,美丽的脸,难掩狠辣阴鹜。
  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她冷冷道:“我是楚可,帮我办一件事——”
  
  第三十九话 遇险
  黑夜,比人类忠诚,无论节气变换,每个日子,总守着它的约定。
  下了班,走着每天的路线,悠言只觉心里空空荡荡。一月之诺,与其说是给许晴的保证,不如说是把自己的路彻底堵死。
  一个拥抱,一个吻,只要是他的,她已经迷失。不能再见了,再见就再也离不开。
  与许晴说的那些话,昧了心。他,她从来舍不得。不论交给谁。尽管知道,怀安爱的很深。
  拐角处,就是公交站。
  空气突然变得冷凝,悠言一怔,手臂一痛,已教人狠狠挟住了身子,她大吃一惊,心律加剧。
  “噤声,动作小些,别惹了人。把这女人带走!”
  用手去拨那紧攥着身体的手,徒然无功。她张口要咬,有人冷笑,一只手猛的扯住她的发,她吃痛,只得作罢。
  这时,方看清,她身侧围了不下五六个男子,其中一人把她按在怀中,另一人大掌侵上她的嘴,紧紧封住,其他的人警惕地看着四周。
  很快,她被拖向阴暗里的一辆轿车。
  害怕,颤抖,却无法叫喊出声,心里无助的喊着他的名字。
  “混账!哪里来的小杂碎!”声音自背后传来。
  一众男子立刻把她围在中间,戒备地看向来人。
  悠言一喜,但见昏暗的街灯下,两个身影,一愤怒,一冷咧,气息凝静。
  小二,还有章磊。看出小二怒极,犹自低声咒骂着什么。
  悠言审度了一下,掌柜的与小二的组合,有胜算吗,她怕连累了他们。
  章磊眯了眸,目光轻扫过悠言,划过薄怒,又蕴了淡淡的安抚。悠言突然有种奇异的安心的感觉。
  “别怕。”他的声音一落,身影飞快,已消失在原地。
  清茶,冒着热气,悠言呆呆看着章磊递过来的杯子,怔愣未解。
  有人不耐烦了。
  “小三,回魂了。”小二竖起五根手指在悠言面前晃啊晃。
  章磊轻轻拍了拍悠言。
  “言,没事了。”
  悠言想了想,站起,朝二人鞠了一躬,道:“老板,小二,谢谢了。”
  那认真的表情,小二笑翻在地。
  章磊笑道:“你这一声老板可不是白叫的。”
  “那个——”悠言侧头想了想,又道:“你们以前开过屠宰场什么的吗?刚才怎么那么剽悍啊。
  
  第四十话 名门
  章磊淡淡道:“言,刚才那些是什么人?看样子不像一般流匪。”
  “不知道。”悠言皱皱鼻子。
  小二突然站起来,冷笑:“小三,你的画,小二是门外汉,看不懂;你是什么人,我们也管不着,为你拼命不过是心甘情愿。”
  悠言脸色一白,章磊冷了声:“小二,你喝高了就给我滚回去睡。”
  “小二。”悠言低声道:“今晚的事,我是真的不清楚。我也不是什么人,画,只是随母亲学的。”
  “言,你母亲是——”
  章磊,小二互视一眼,章磊出了口。
  “我妈妈叫迟筝。”
  小二一脸惘然,巴巴望向章磊。
  饶是经历不浅,章磊也怔仲半晌:“原来你是迟筝的女儿,怪不得。”
  小二愣了:“老板,这小三的母亲很有名吗?好像没听说过。”
  “你小子不知道的事多着。”章磊笑道。
  不动声色看了悠言一眼,章磊轻声道:“迟筝是画家,更是大家,她成名在少年,当年名气盛极,被行内誉为天才画者,如果不是在事业如日的时候突然隐退,今日的成就绝不可想象。”
  悠言望向窗外,眸光几分深远,“我妈妈嫁给我爸爸以后,就随他回了老家,照顾家里上下,后来就很少画画了。”
  “小三,你总算系出名门,好端端不去画你的画,却跑来当什劳子招待?”小二怪叫。
  悠言微微笑了笑,章磊心里像被什么器刃划过,漫过淡淡的疼,这笑如她的脸色一般苍白。
  “妈妈过世以后,爸爸很悲伤,常常把自己锁在妈妈的画室里,拿着妈妈的画看半天,后来,我就偷偷把妈妈的画藏起来,我,也没再画画了。”悠言垂首,轻声道。
  章磊狠狠瞪了小二一眼。
  小二耸耸肩,摊手,以示无辜。
  “言,你上次说的迟大哥是——”章磊心里一动,道。话一出口,才惊觉已涉这女子过多的,自己怎么跟小二一个样儿了,心下苦笑。
  “迟大哥,是哥哥。”悠言咬唇。
  只是哥哥?章磊突然有种莫名的轻松之感。
  “他姓迟,你姓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什么哥哥啊?”小二撇撇嘴。
  “迟大哥是姨母的儿子,外公没有儿子,姨父便让迟大哥随了妈的姓。”悠言声音苦涩:“老板,今晚谢谢你们,我想回家了。”
  她似乎解开了一些疑问,又似乎留下了更多的疑问。她说过,迟大哥死了。你却偏偏提及这个人。她不想再说下去,却不忍拒绝你们的询问,她只能说她想回家了。章磊,虽说为了解多一点她的信息,以便查出袭击她的人的底细,只是再问下去,你便不嫌残忍么?
  “既然言不认识那些人,那事情就交给我吧。”章磊温声道:“今晚不走了,在这里睡吧。”
  “赞成!”小二怪笑连连。
  “不成!太打扰你们了。我回去就好。”
  章磊凤眼轻眯,道:“回去也成,我和小二只好过去你那里睡了。经过刚才的事,放任你一个女孩子,抱歉,我办不到。”
  啊。悠言眸子圆睁。
  无效的结果是,今晚,在老板家睡。
  老板慢条斯理道,“言,你睡我房间吧。”
  
  第四十一话 决定爱上(1)
  老板慢条斯理道,“言,你睡我房间吧。”
  他接着补充道:“噢,对了,小二,你不必滚回房间,你的房间我睡。”
  小二指指自己,再指指悠言,怒不公平待遇。
  “我在厅里睡,老板,你和小二各归各位。”悠言拍拍沙发。
  “你在这里睡也无不可,我今晚也睡外面吧。”章磊淡淡道。
  章磊平素温文尔雅,万事不萦,悠言想,该对这老板重新定义。
  “老板,谢谢。”心里淌过温温的暖。
  “不是说过么,这一声老板不是白叫的。”章磊笑,手抚了抚她的发。
  这不经意的亲昵,悠言一怔,小二早傻了眼。
  章磊的房间很大,考究的音响组合,书橱,地毯,摆设高雅,素洁。
  吸引住悠言眼光的却是搁放在书橱侧角地毯的一张镶裱在框架内的巨幅照片。
  照片规格约莫有600×800大小,黑白底色,图片里很多的手聚拢在一起,男人的,女人的,老人,婴孩的,大的,小的,强壮的,粗糙的,柔嫩的,经风霜侵蚀的,皱褶的,纤弱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物事。
  悠言认真的看着,直到耳边传来章磊的声音。
  “言?”
  悠言微微出神,走到书橱边的一方墙壁前,手抚上米白的墙。
  “老板,这照片原该挂在这里的对吧,为什么摘下了?”
  章磊怔住,道:“你怎么知道?”
  “这墙面的颜色分了层次。那框框的大小似乎便是这图片的尺寸。”
  “这痕迹并不明显,一点也不。这是画者的眼睛么?”
  “为什么摘下了?”她看向他,眼里有着小小的坚持。
  “不好。”理由简单却充分,不是吗。
  “谁的作品?”
  “你老板的。”
  “谁说不好?”
  “比尔?格林。”
  “不认识。”悠言笑,摇摇头。
  “格林是世界有名的摄影大师,他给的这照片的评价是糟糕透了。算是我比较满意的一幅,原打算用在摄影展的。”他微笑着,说着自己的不得意。
  二人站得很近,他甚至可以嗅到她发梢的淡淡的香。窗外夜色深邃,床头小灯灯光微昏弥暖。他想,是这样的夜,让人,以致男人的失败也能娓娓道来,绝对无关心的事情。
  章家的事业摆脱黑道的影子,他便离开,追逐自己的梦想,很快崭露头角,两年前的摄影展却落寞在格林的酷评下。
  “那摄影展呢?”她瞳孔里有抹急色。
  这隐约的担忧愉悦了他。
  “不曾办。预期发布会上,格林和几位大师给了一致的评语。”他笑道:“不过,煮咖啡也不坏。”
  她蹙了眉,突然跑了出去。
  章磊正自怔愣,她已拉了小二进来。
  
  第四十二话 决定爱上(2)
  小二嘟囔道:“小三,哥哥把房间都兑给你们了,觉也不让睡——”
  “小二,你说这照片好不好?”效法小二,悠言五指在他面前晃啊晃。
  “好!老板的出品,咋会不好?”
  “因为是老板的作品?因为是老板?”悠言连声问。
  “那倒不是,我是不大懂,这玩意儿看着——震撼。”小二打了个呵欠,道:“偏他暴殄天物,就这样搁这儿。”
  “好了,你功德了。去吧去吧,小二哥。”
  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教悠言弄进来又推出去,小二哼了声,跑回去睡回笼觉。
  章磊怔怔看着悠言,她眉眼弯弯,笑容炫目,宛如初见。
  “老板,这摄影展不开,不可惜么。发布会,只是少数人的看法,摄影展上,却会有很多很多的人,那里才是你的舞台,他们的结语才能决定你是伟大还是失败。你看,今晚这儿有两个人,他们都很喜欢这幅照片。”
  “小二说震撼,这形态各异的手,对比强烈,仅仅是最原始的底色,已带来最强烈的视觉冲击效果。在我看来,那是温暖的感觉。这无数的手,不若一个家的象征么,缺了谁都不可。所有的人,每个都是唯一,加起来,就是整个世界。”
  “所以,老板的作品,也该展示给全世界看。”
  她走过去,蹲下身子,抚着那幅照片。
  那么轻盈的语气,却叫他震撼,也许,比小二说的震撼,更加震撼。
  只是一个无关要紧的夜晚,只是一个不经意闯进他的生活的女子,心里却起了栗动的感觉。
  两年来所有的纠结,就这样浅浅式微在她的言语之下。她怎么敢?他眸中凝了薄薄的怒意,却偏压抑不住那奇妙的颤栗之感。
  她想了想,回头,轻声道:“老板,你说我的画,还能看么?”
  章磊声音微冷:“你的画,若不能看,那在G城开过画展的画家的画作都不能看了。”
  “比起妈妈,还有他——”她蓦然住了口。
  她还是他?如果是他,他又是谁?章磊一怔,看她嘴角笑意清浅,他的怒意升级。
  他话里淡淡的讽刺,划过她的感官。听出了,仍轻轻道:“我妈妈很聪明,事物的形态,不过几眼,就能迅速抓住特点,她的临摹很快很真很美,我看得再多,也总记不住,妈妈的朋友,画都画得很美,他们说画画依仗更多的是天赋,他们都说我很笨,画,画得慢又难看,我就反复看,反反复复的看,反反复复的画。”
  “妈妈看了一枝鸢尾,就能描绘出满园的鸢尾,我去看满园的鸢尾,只为画出一枝。妈妈问我,喜不喜欢画画,我说喜欢,她说如果喜欢,就要对得起这份喜欢。失败了,不过就是再来的事情。”
  
  第四十三话 决定爱上(3)
  喜欢了,就要对得起这份喜欢。失败了,不过就是再来的事情。
  待他警觉,自个低低的笑意早弥漫了满室。所有的怒气所有的纠结,就此消散在她氤了隐隐水意的眸中。
  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此际才透彻。不是连他的小招待也不如了吗。自出生以来,便是天之骄子,他要办的事情,凭借敏锐的触觉和才智,几无不可。于是,竟连这小槛也跨不过了。
  她悄悄擦了擦眼睛,却不意早锁进他凝视的眸光里。
  走到她身边,他也俯低身子,与她平视,她的眼睛红红,目光几许慌乱,似乎害怕被人看穿她的悲伤。
  那微微的瑟缩,灼痛了他的心。他微叹一声,忍不住伸臂把她揽进怀中。
  这具身体,很瘦。心疼的感觉更盛。
  悠言吃了一惊,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的僵硬,她的推拒,他何尝不知?抚了抚她的背,他放软了声音。
  “想起妈妈了?”
  她一窒,微不可觉的嗯了一声,声音哽咽。
  “言,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不是不谨慎的人,知道这话很唐突很无礼,他却问了出来。她眉间的哀伤太过浓重,他逼切想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哪怕多一点也好。
  只想抚平她的疼痛,维特的烦恼不过如此。
  曾身为帮会的掌事人,私生活虽不过于紊乱,也经历过不少女人,可恨此刻的自己,就像少不更事的少年。
  他掌中她的身子却猛然一颤。
  “她死于一场交通意外。”
  他蹙了眉。言,我还不是你信任的人,对么。
  “老板,我想睡了。”她挣脱了他的掌握,语气低乱。
  他淡淡应了声,走了过去,为她整理被褥。
  她慌忙跟了过来。
  “那个,我来。”
  他笑:“我坚持。”
  她一下子红了脸,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他的嘴角不觉轻扬,他喜欢看她困窘。
  他的小招待,他忍不住想欺负她。
  “好了,言,晚安。”他抚了抚她的发。他想,这个动作,他开始上了瘾。
  她呆呆点了点头。
  “老板。”
  迈出的脚步停下,回看她。
  “没有,就是那个——你跟迟大哥很像。真好。”她搔搔头,脸色微羞。
  迟大哥?
  他嘴角的笑意小凝。
  “可我不想当迟大哥。”淡淡搁下话,为她关上门。
  留下悠言愣在当地。
  
  第四十四话 邀请函
  大厅。
  “怎样?”章磊神色一整。
  小二呵欠连连,抱怨道:“不给睡!不给睡!”
  “典小二。”有人不悦了。
  “好了好了,都传话下去,太子的命令,谁敢不从?最迟明晚,他们会有消息过来,刚才出手再狠点,还怕那班杂碎不乖乖说出指使者,就你怕惊了小三。哎哎,疼,疼,不说了,你是老大,我办事还不成我?”
  章磊眸色,渐转深沉。
  “谁也别想动她。”
  小二怔愣,“老板你?”
  老板却没再说什么,返身踱向他的房间。
  “哎哎,太子,那个今晚是咱家小三的房间,你是不是忘记了?非礼勿视,你还往前走,你还走——”
  “我知道,不劳提醒。”
  知道归知道,人已进了人家闺女的房间,小二瞪大眼睛,再度傻了。
  轻轻进了房间,目光自然的便往的位置看去。只想进来看看她,睡熟没有,柔软的心情,没有理由。不需理由。
  皱了眉,这床榻居然空空如也。
  灯光浅淡,随即失笑。
  小家伙卷了个靠垫,身子缩成一团,就依在床侧的地毯上睡了。光映在那清秀的小脸上,有份美好的恬静。
  真是挫败。平生第一次把自己的床让给一个女子,她却不领情。
  不爱看那睡梦中也皱了的一泓月眉,他的手,不觉落在她的眉心。
  言,快乐一点,那才是你。他想。
  她小嘴微动,他俯了身,想去听她的梦话呓语,可是她像个固执的小兵士,睡梦中也不肯透露一丝信息。
  四周,是宁谧的寂静。淡淡暖暖的灯,她,长长的睫毛蕴了浅浅的水光。
  在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时,他的唇已沾上了她的额。
  对于她,他想,他不只喜欢,他决定爱上。在与她认识不足两个月的这个夜晚,他决定了,他的未来,要有她。
  喜欢,需要有很多理由,爱,没有理由,从来不需理由。
  门口传来的轻微的震动犀利了他的眸。
  小二的脸透着震惊。他头微仰,一笑,那是宣告的姿势。小二耸耸肩,也笑了。
  
  悠言有满脸黑线的感觉,为小二一个早上在她背后展露着诡异莫名的笑。他偶尔看看她,偶尔往里间章磊的办公室看去。然后就一个劲的笑。
  她甩了甩脑袋,决定不管。
  “Yan。”一声呼喊,差点没把手中的咖啡给洒了。
  狠狠地瞪了某客人一眼。
  Frankie也不恼,笑容大大:“Yan,等你下班了,咱们约会去吧!”
  悠言忍着想给这鬼子一爆栗子的冲动,道:“F君,你有仨老婆了。”
  “对呀,这不还差一?我正努力着呢。”
  “我在做事,你少来折腾。”
  “如果说,我能帮你拿到顾夜白下个月在世纪联大会堂画展的邀请函呢?”
  悠言一呆,后差点没跳起来。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Frankie哼了一声,道:“上次和你出去吃饭,那本杂志几乎没给你掀烂,涂涂圈圈画满了顾夜白画展的消息。你又不认识他,热衷个什么劲儿——”
  悠言狐疑地瞪他,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
  “我不是不问回报么。就陪我出去吃个饭,那几个家伙说我找不着中国新娘,等着瞧!”Frankie笑得叫一个狐狸。
  
  第四十五话 内子
  紫罗兰色系熏染满室,低徊的乐章,精致的摆设,错落有致的红酒架子。典雅的法国餐厅,更俊美的男人。
  星眸清冷,看那杯中液体流淌。
  “白,不过是一句话,怎样?”唐璜淡淡道。
  林子晏难得脸色认真。
  “倒真没想到。唐璜的建议,我赞成。说实在,对悠言的底蕴,我也好奇,不妨让老徐一查。”
  顾夜白嘴角一勾。
  “没这个必要。”
  林子晏与唐璜对视一眼,顾夜白举杯轻啖而尽手中的酒。
  “我要她,自己说出来。”
  唐璜微微一震,林子晏则正想打诨,一疯扫之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Hi,everybody。”有人笑吟吟的冒了出来。
  “死老外,谁跟你Hi!!迟到了还敢笑,这顿你的!”林子晏冷哼。
  “没问题!这自然是没问题的。朋友有疏财之义——”
  什么跟什么。唐璜,林子晏一致瞥了过去。这鬼乱用典故谚语是见惯不怪了,只是,守财奴转性子,这不能不叫出奇!饶是顾夜白也淡淡一笑,看向Frankie。
  Frankie心肝乱颤,叫一个得意,清了清嗓子,道:“今晚美景良辰,三五知己小聚——”
  唐璜叹了口气:“老鬼,请讲重点。这里算你是四人,非三也不成五。”
  “唐璜,拿刀的,你懂不懂什么叫欲扬先抑?”
  外科医生翻翻白眼,无视他。
  顾夜白与林子晏交换了个眼神,再一致专注杯中物。
  Frankie急了,道:“我带了我中国的内子过来,你们不好奇哪?”
  林子晏一个没刹住,一口酒喷了,对座是他老板,后者面无表情,脚微抬,往Frankie脚踝一点,Frankie身形不稳,往前仆去,顾夜白一手捉住了他的肘,时间分毫不差,Frankie遂被林子晏祸害个正着。
  Frankie怒,正想发作,众人背后,怯生生的女子的声音已扬起,飘散在满室情调旖旎中。
  “那个,你们好,初次见面,我是——”螓首微低,小礼鞠躬。
  “慢着,你们觉不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林子晏率先尖叫了起来。
  唐璜皱了眉,惊讶之极后又失笑。
  “我还觉得这位内子瞅着也眼熟呢。”
  Frankie正得意,冷不防碰上顾夜白目光灼灼,眉挑,落在他的内子身上。
  那小女子尚自行着她的鞠躬礼,浑然不觉。
  “那个,顾老三,朋友之妻不可戏,你眼睛放哪里啊,放错位置了吧?”Frankie挺了挺胸,不悦了。
  林,唐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色,这下好玩了!!
  某女人行礼完毕,小嘴微抿,抬起头来,随即掩了口,清水双眸圆睁。
  “初次见面,内子小姐,你好,我是唐璜。”唐璜微笑道。
  “洒家林子晏。”林子晏心里早笑翻,脸部极度抽搐。
  “这,这,这——”悠言一手盖了眼睛,一手拧了身旁的“外子”一下。Frankie嚎叫。
  悠言危颤颤的从手指的缝隙里往那人瞧去,心想我不活了。
  那人嘴角扬出笑弧惊艳,却沉了眸。心里想的却是,若非手中握了杯子,他会过去把她掐死。
  
  第四十六话 桌下
  Frankie瞪着林子晏和唐璜,恼道:“为什么是你们安排座位,为什么是这样的座次?为什么不是我坐我家Yan旁边而是顾老三?”
  就是就是!悠言泪奔,长方桌,独她与顾夜白坐一边,余三人占另一边,其中Frankie被兑挤到末侧。
  心里鼓捣得厉害,那人就在一伸手便可触摸的距离,他那淡淡的清新的气息环绕着她,无比放肆。
  “我说,那个你们已经确定关系了?”林子晏乐吱吱道。
  “当然!”
  “没有!”
  唐璜微微一笑,乐意配合。
  “当然还是没有?还是说当然没有?!”
  Frankie一急,冲口而吼:“老婆,你告诉他们。”
  目光如许,清扬。
  那人在看她。悠言心里一紧,想也不想,已甩着脑袋道:“没有没有没有!”
  话出口,不由得微微恼了。与迟濮的事早已在前,她这么急于澄清又是为了什么?心底,漫过的是浅浅落寞。
  有人不乐意了。
  “这顿,钱,你们自己给!”
  啊。林子晏乐不可吱,差点又没喷了,唐璜顺势一挪椅子。
  犹太人教训他老婆。
  “Yan,可不带你这样的,巴巴把顾老三的杂志翻得稀烂,现在倒好,见了本尊忘了老公。早知道不给你惊喜,现在喜了你,惊了我。真是塞翁失马。”
  “老鬼,你非要把中国数千年文化糟蹋个遍才心足吗。”唐璜叹。
  巴巴?顾夜白重瞳微潋,淡淡瞥了悠言一眼,悠言脸大热,恼,正好穿了高跟鞋子,皮皮一笑,鞋尖在地上一顿,桌下,斜向Frankie的方向踹去。
  出师不利。没有踹到人,脚,却落在了旁边男人的鞋子上。他微递出的脚,突如其来,又似乎那么随意。
  心,猛地一窒,悠言忙不迭撤退,却挣落了鞋子,慌乱间。
  掂了脚尖去够鞋子,却再次踢上那人的鞋子。
  “悠言,不,内子,桌下有什么吗?你看得如此起劲?”林子晏奇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悠言脸上一燥,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话音方下伴随着的是汤匙跌落与地面碰触的声音,又隐约带上不慌不忙的意味。
  “路小姐没有,我倒有,失礼了。”顾夜白嘴角一扬,离了座,微俯下身子。
  唐璜斜了一眼林子晏,后者摊摊手,以示:我不知道。
  悠言正怔愣,桌下脚丫一暖,被人握在大掌中。那暖暖的温度,那微粝的触感,只那颗一直不安稳的心此刻终于提到了嗓子眼上。
  脑中晃过的是那人一双修长美丽的手,因常年执笔画画,薄茧浅布,却又白皙有力,指尖流泛玫瑰华泽。
  
  第四十七话 一程
  眼角的余光是他俯落的身子。一袭BOSS,灰。认真的颜色,却无法看清他的侧廓。刚毅却冷漠,慧黠又认真的男子。
  脚掌,在他掌中微微颤抖。包裹着她的他的手也紧了力道。
  她只觉脸越发烧了,心律再次不受控制。直白相对,心事却谁也别问谁。
  终于,大手,轻轻帮她套上鞋子。
  接下来,男人们的对话,笑声,她惚然未听,只是眼底留住他偶尔的动作。他中途似乎离了座,回来时,在身边经过惑乱了的空气。
  二人靠得那么近,抬手间,会有不经意的碰触。这一刻,是真实的,再不是梦里抑或揣度,却又那么不确切。
  宴席,终归要散场的,不过是迟早。
  “悠言,悠言,说你呢。”耳边似乎是林子晏的声音。
  悠言眸子睁大,望向子晏。
  “你在哪里上班?”唐璜接过刚才的问题。
  Frankie正想替魂游天外的未来老婆答个话,却被悠言匆匆打断。
  “各位抱歉,我有事想先离开,F君,你送我好吗?”
  Frankie又想老婆在帮我省钱,喜孜孜要答允,低沉的声音却切断在他的前头。
  “弗,刚接了一个客户的电话,想起一事就回拨了过去。”
  “顾老三,你又不是我老婆,这事儿你不用向我报备哈。”
  林子晏向唐璜递眼色,唐璜笑。
  “如果说,我不小心把电话打到你的英国夫人线上,是不是也不用跟你说呢?”顾夜白淡淡道。
  Frankie愣:“你跟她说什么来着。”
  “哦,也无说什么,只随便闲聊几句,承你今晚盛情,介绍了美人给我们认识,估计她们有得操心,你家该快又办喜事了。”
  这位英国太太喜使性儿,最爱吃醋,指着顾夜白,犹太人傻眼,气绝,倒。
  “嫂夫人似乎甚有兴趣,说待会就过来。你不等她了吗?”再加一句,恰好。
  Frankie怒,又可怜巴巴的看向悠言。
  悠言一时未及反应,顾夜白已站了起来。
  “我送你。”搁了话,拿起外套,迳自往门的方向去。
  悠言愣住,半晌,急忙跟了上去,道:“我自己走——”
  看那二人远去,唐璜笑道:“子晏,你说,真的过了四年了吗?”
  Frankie犹自咒骂着顾夜白,林子晏哈哈大笑,与唐璜干了杯中的酒。
  停车场。
  “我可以自己回去。”向着顾夜白的背影,悠言惴惴道。
  顾夜白停了脚步,报出一个地址,正是上次悠言随口拈了的。
  “这里过去,不过十分钟路程。”
  只是,十分钟。可以与他多呆一会。声音磁性低魅,悠言痛恨自己的动摇。又随即失笑,啊,这,又该去老板家了。
  可惜,这一程,并没如她所想。
  
  第四十八话 认路(1)
  未及伸手拉开后座的门,顾夜白却已拉开了副驾座的门。
  她看看他,他淡淡道:“上车。”
  她只好弯腰进了去,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今夜G城的夜空,不算漂亮,星微点,隐在云丛。街道上,人群,依旧热闹,不管天幕变幻。
  他静静开着车,二人无话。难熬的是红绿灯的变换与等待。原来不过是以秒作的单位,缓缓流动着的缄默与陌生也教人心怯。
  可是,这十分钟,悠言仍盼着它能长点再长点。
  悄悄用眼角余光去捕捉他的轮廓,却不防撞上他的眸,眸光深沉。
  赶紧别过头,手扒在车窗上,看窗外景致嫣然。
  突然,她“啊”的一声呼出。
  “小白。”
  “怎么。”他应了,不假思索。
  简单的一句回答,她的鼻子也忒小气的泛过酸意。
  无芥蒂的只像昨日。
  还可以么。错过的怎么可以再回来。
  再说,不是错过,是她的放手,可恨的背离。
  她赶紧眨眨眼,怕泄露了眼中的水意。
  “这条路,不对。”皱皱鼻子。
  “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认路。”他的喉结微动,声音低沉。
  悠言一愣。
  万家灯火,瞬间,似乎,也湮灭了光亮。
  藏在心底的记忆,盈了心头。
  还是,初次的约会。
  
  “路悠言,你还真会迟到,足足给我迟到了四十分钟,不偏不倚。”抬手给了某人一个爆栗,男子冷哼出声。
  悠言皱眉,两手捧起男子的手,小小咬了一口。
  修长的指捏上她的鼻子,男子好看的眉顿蹙,“你还敢咬我?”
  “你老敲我,都给你敲笨了,我咬死你。”她张牙舞爪。
  他淡睐了她一眼,撤了手,抬腿就走。
  “小白,小白。”她慌了,一溜烟追了上去。
  他走得快,她快跟不上,心跳得有点厉害。
  夜市繁闹,一些行人便饶有兴致地望向二人,俊美摄人的年轻男子,还有他背后气喘吁吁的女生,谈笑间,何妨猜测猜测小情侣间的甜蜜矛盾。
  她不声不响,闷闷的小跑跟着,直至收刹不及撞上突然停下脚步的他的背。
  顾不上撞疼的鼻子,她赶紧伸臂环住他的腰。
  “逮住了,不给跑了。”
  
  第四十九话 认路(2)
  顾夜白哼了一声,转过身,勾起她的脸,在她鼻子上一掸。
  “脑袋给敲笨,鼻子给捏扁,你看怀安鼻子高挺的,多漂亮。”她委屈道。
  “你就一猪鼻子,还跟人家比。”他失笑,看她瞅向他,他嘴角微勾,又冷了眉眼。
  “不恼了,好不好。好不好?”螓首在他的衣服上蹭。
  人群里传来笑声,他俊脸微红,在她鼻子上狠狠一捏,搂了她往前走。
  街道转角,人迹淡了。
  “言,我不喜欢别人迟到。很讨厌。”他淡淡道。
  多年前的迟到,使他失去了与孪生哥哥见上最后一面的机会。那种懊恼,那种遗憾,那种痛恨,不是时间便能抵消。
  她巴巴望着他,郑重地点点头,“记下了。小白不喜欢吃番茄,不喜欢喝甜汤……不喜欢迟到。下次,不迟到。”
  抚上她的眉,他突然有几分憎恶自己。
  明明是这笨蛋理的亏,他却不曾生气。因为,舍不得。
  竟然是,舍不得?认识她也不过数月的事情,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情,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今生有注定,会是她么?
  会是这个眉眼弯弯的女孩么。
  与其说刚才恼怒,不如说是想看看她委屈的模样。这样的心情,真是混帐,该死的混帐!
  作为惩罚,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她的眉,又抬手去捏她的鼻子。
  她吃痛,委屈地看他,也不作声。
  有想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握了握手,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
  却没动。
  她眯了眼睛,拉了拉他的衣袖,嘟囔道:“小白,不恼了,好不好。”
  “你是鹦鹉么。”又捏了她的鼻子一下。
  小手握上他的大手,然后翻开,放进他的掌心,笑弯了眉,模样却认真。他的心微微一悸。
  “小白,我不是有意迟到的,有提早出门,只是认不得路。”她悻悻,低低道。
  “认不得路,还不让我去你寝室接你。”他睨了她一眼。
  “啊,那个,我会害羞。再说,这样的见面不是更好玩儿么,我来的时候可以想你。”她笑嘿嘿道。
  用想念代替一起走?他微愣,为她奇怪的逻辑。
  “前半句,真话?”末了,他挑眉。
  她点头如捣蒜。
  “迟到了还要扯谎,那我走好了。”他作势离去。
  “好吧好吧,我说。”她急了,又一把抱住他。
  她的温软,她身上清清浅浅的香,了他。他哪能真抽得了身。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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