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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从今夜白》墨舞碧歌

墨舞碧歌(现代)
  《路从今夜白》
墨舞碧歌
  
  写在开篇之前:关于蝴蝶
  这世上,是不是真有有那么一个人,你非她不可?那人也许无关美貌也许无关身份更也许无关能陪伴你多久。却偏是你的今生无悔。
  你的,天下无双。
  如果有,那么牵起的双手,就请不要再放下。
  很多年前,王菲褪尽一身华丽,甘愿在北京那个四合院里洗衣烧饭倒痰盂,平凡而快乐着。数载后,她与那人曲终人散,林夕为她写一首蝴蝶。即管,在那张专辑里,蝴蝶并无大红大紫。
  一阙蝴蝶,唱尽坚强与落寞。
  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忍心责怪,给我一刹那对你宠爱,给我一辈子送你离开。
  原来,流年终究不堪细数,开到荼蘼即花事了。
  原来,蝴蝶,终究飞不过沧海。
  像你我的爱。
  
  文里。
  周怀安说:夜白,夜白,你是真正属于我的了么?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原来这般滋味。
  路悠言说:小白,我们的爱情,宛若旅途。列车站站而过,原来风景再美,也总有到达终点的一刻。我在快乐里恣意,以致分离一刹,竟来不及跟你说那教人说过千遍的话。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无情未必就是决绝,我只要你记着:初见时彼此的微笑。
  顾夜白说:言,你怎么不知道,当你眼睛闭上的一刹,我的的世界也到了尽头。
  章磊说:言,这一辈子,我再也不看任何画展。梵高,莫奈,毕加索,不。那年我已在G城看到过最美的一帧画《蝴蝶,不必飞过沧海》。
  是的,谁说,蝴蝶须得飞过沧海。刹那芳华,不也风情恰好。
  所以,我破茧成蝶,不为重生磐涅,亦不必飞渡沧海,只求曾与你相遇,哪怕翅断命折,溺死在你的怀。
  这是篇一分悬念二分小白三分虐心四分情深的文。
  许是贪心,小小的蝴蝶想诠释的东西太多,譬如初恋,譬如爱情,譬如唯一,譬如珍惜,譬如生命。如感笔涩文闭,请你见谅。
  余话不再,谨以小文送给那几个人,谢一路的陪伴。送给一直以来看文的你们。送给经历过初恋与即将经历初恋的你们,送给守望爱情的你们,送给有想要珍惜的人的你们。
  如果有一天,一些人不经意翻开它,看到里面隐约重合的影子,望能招你们淡淡一笑,时光流逝,人海陌生,当是曾经不再。
  
  第一话 会做提拉米苏的古怪小招待
  “一,二,三。”章磊凤眼轻睐,随手把骰子扔到桌上笔筒里。
  抛物线牵起漂亮的弧度。
  骰子落下一刹,店内传来当啷一声响,清脆无比。
  典小二拿手盖了眼睛,道:“噢!卖嘎的!又摔破一个。”
  “下班时间到,走吧。”章磊道。
  典小二抬腕看看表,愣了:“因着大人你‘节俭’的缘故,你这房间一样显示时间的物事也没有,你怎么知道什么时辰了?我不过去了趟旅游回来,老板,你就通神了?”
  章磊浅浅笑道:“三天下来,惯例,她必摔破一个碗碟才肯下班的。”
  小二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天,你做什么聘用她。”
  这话的愤怒程度绝不啻于质问“你为什么要娶她”。为平息心爱员工的怒气,章磊很配合地做出沉思状。嘴角却不经意勾起丝笑意。
  会请那个人,纯属意外吧。
  那天,咖啡店也快打烊了。偏偏她就闯了进来。
  “我应聘招待。”她歪头再看看手中的招聘广告,想了想,大概终于挑着她能胜任的,遂一锤定音。
  “拿点本事出来。”他看她一眼,不算美,中人之姿,但眉眼弯弯,甚是讨喜。
  她两眼弯成个问号状,问:“招待也要特殊技能啊。”
  他淡淡道:“那小姐请便吧。”
  她说,“好吧,我会做提拉米苏。”模样有点委屈。
  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清他为何会请一个会做提拉米苏却好罐子破摔的小招待。
  提拉米苏,小二会,店里的点心师会,当然,他也会。
  那天,她的提拉米苏甚至做得有点苦,他却尝出了思念的味道。倒是自个矫情了,不是么。
  
  第二话 四缺一
  夜色。满街灯光繁华,车辆往来纷沓,人亦熙攘。大街璀璨如虹。
  从咖啡店出来,路悠言轻靠在街道旁的灯栏杆子上,看着店铺对面那栋大厦,嘴角微微泛起一笑,心里藏掖着一个小秘密。
  这栋大厦的人大都喜欢光顾这间叫时光的咖啡厅,她总能或多或少从员工的碎嘴里听到一点有关那人的消息,然后把它放在心上。晚上,回到出租小屋,再慢慢回味。很少,不够应付思念。只是,总归是好。
  一月前,从那家外贸公司跳出来,进了这间咖啡店,这决定真是英明万分。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怪姐姐。她在咯吱咯吱自个乐个什么劲儿?”小男孩扯着妈妈的裤管,一脸好奇。
  “这孩子,真没礼貌。快走。”
  悠言吐吐舌,朝那还频频回头的小孩做了个鬼脸,那小男孩吓得哇的一声,躲到妈妈的怀里,走远了。
  她挽着小手袋,继续她的傻乐工程。
  嗯。回到G城三个月了。刚开始,做起老行当。在外贸公司做事。差不多两月过去,她负责的那笔订单还是搁在原地,见不着进展。
  Frankie那鬼子禀承犹太人鸡蛋里拣骨头的优良传统,硬是把已臻完美的样品看出数十个问题来,倒也不得不服他。好不容易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战,谈到大批落订的份上却又杵在付款方式那里。鬼子要求用信用证,经理却坚持电汇。待得磨破嘴皮劝服客户电汇结帐,偏偏订金的问题谈不拢。鬼子只肯交20%,而经理却死活不肯非50%不成。这下可好,谈判破裂,卡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连同事Mandy也替她着急起来,劝她先搁着这笔订单,转攻其他有希望的。她却没事儿似的,仍不急不慢两边,心思似并不在此。似乎不拿这个月的奖金并不要紧,影响到自个季度业绩也没关系。
  其实,Mandy又怎么会明白,她微微叹了口气。倘若有些事没发生,她也会冲劲十足的工作,尽管很久以前就笃定不做女强人为生活所累,但人生在世,怎么着也要实现一遭自我价值。只是,有时候有些东西又可曾由人半分。
  不过一来二去,倒与Frankie熟络了。一起吃下午茶的时候,悠言说:阁下的‘专业’我佩服。
  Frankie说:我更喜欢你的不专业。
  悠言一脸黑线,道,滚!
  Frankie笑道:Yan,听说你辞职了。要来我的公司不?
  悠言忧郁了:一边玩去。你不是说我不专业么。
  Frankie认真道:你不知道阿拉伯人可以娶四个老婆吗,我们那边的,英国的,法国的,我这不还刚缺了一个,你——
  悠言说:F君,你去给我叫一杯大号特饮。
  Frankie愣了:为什么?
  悠言道:拿来浇你。
  Frankie大乐,又问为什么。
  悠言语重心长:老娘再不专业也没忘记你是犹太人。犹太人跟阿拉伯人叫一个水火不容。仨老婆加你凑一桌麻将刚好,四老婆有你受的你就等着做端茶的小宾吧。
  Frankie大笑,喷了,一头磕上桌子,悠言无奈,摊上这样的极品她还有什么好说。
  回G城,和一老婆四缺一的古怪犹太人成了朋友,不算赖。
  
  第三话 情人独无双(1)
  再看了一眼那栋大厦,才慢慢踱上车。
  一二零大厦,G城最高的建筑物,夜色中,霓虹不熄,凌云浩瀚。
  G城最负盛名的企业的总办事点都云集在这一百二十层里。从这里走出的,又岂止是简单的白领,而是决定着白领命运的人。
  那人,便是这其中之一,坐在最瞩目的位置上,俯瞰众生。
  这个时间,他下班了吗。他在做着什么。
  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再想,心情那叫一个疼痛。
  悠言晃晃小脑袋。G城的公交是出了名的拥挤和乱。今晚的巴士,人还不算太多,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任思绪云游往事。
  突然想起数天前跟Susan闲聊时扯到他们这一届的人事。外语专业,还是不免落入俗套,几乎70%以上的人都干起了外贸翻译这行。
  而在翻译一行里混得最出色的莫过于方影与周怀安。同声传译,几乎包揽了G城所有的外交峰会和跨国商务洽谈。阳光下最灿烂的职业,他们演绎得至善臻美。人生到这份上,似乎不该有遗憾了。
  周怀安么?脑中滑过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竟是难受得突然一窒,复又快速地跳起来,抚着胸口良久,才平复下来。
  只因,有周怀安的地方,定当有着那人。
  讨厌。讨厌的一百次方。
  怎么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回到他身上来。
  顾夜白,那个惊才艳绝,淡漠又疏冷的男子。
  想起那天和Susan的电话。
  末了,Susan叹口气,道,“言,还记得周秦么?”
  “才子?怎么了。”她笑了一下。
  周秦,G大的才子,也是他们那届的异数,毕业后成了编辑和作家,现在是名声在外。
  “听说,今年年初周怀安生辰的时候,周秦做了首诗给她。”
  “什么诗?”当时,她的声音平静,眉心却没来由跳得厉害。
  “前部分,记不清了,最后两句是,丛云本无定,今为苍山留。”
  闻言,手一颤,电话几乎从手中滑落。
  
  夜凉似水。
  窗外钩月如织,偶然传来夏虫的嘶鸣,所有的景物,都叫人的心急遽沉沦。
  时光仿佛溯回到四年前。那时,她还在G大念书,那时,她还和顾夜白在一起,那时,一切尚未发生。
  傍晚时分,两人会蹭到学校附近的荧山去看日落。他重瞳华光潋滟,手里拿着个写生本专心勾勒着,而她就靠在他背侧絮絮叨叨说些什么,花边新闻,乃至日月辰昏,可以由总统大选侃到某明星的小小派对。
  有时被她打扰得紧了,他眉一皱,薄唇凑到她嘴边含住了她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喋喋不休。她眉开眼笑,小计得惩!爱极了他的吻,相濡以沫,他嘴里淡淡宛若青草的味道叫她安心。
  他何等的聪明,又岂会不知她的小小心思,作为惩罚却又忍不住满心爱怜的加深这个吻,直到满意的看到她脸上的红晕覆天盖地的弥漫开来。
  
  第四话 情人独无双(2)
  有时,他故意逗她,任她说得口干舌燥,只是风淡云轻不动声色的作他的素描。她“老”羞成怒,遂凶巴巴的把他的本子夺过,就着页页景致斐然胡乱翻起来。
  本子前半部分的每帧画几乎都以云入景。这么简单的物事竟也绘画得姿态各异变化莫测,动人心魄。然,总观,却给人一种冷凝的感觉。
  后来的画,云的踪迹渐渐隐去,景物开始繁复起来,笔触却渐见柔和,恍惚间竟给人一种错觉,作画者在描绘这些景物的时候,似乎面带微笑,嘴里悠悠衔着半根青草,未惧时光流转,年华如殇。
  枕在他坚实有力的腿上,她晃着脑袋,问他后来为何不画云了。
  他淡淡道,“言,有时候我们见着云浮在半空,静静的不事活动,其实不然,它一直在飘移着,只是以我们看不见的姿势罢了。”
  “……”
  她似懂非懂的又晃了晃脑袋,动作活像小狗一头。
  耳边听到他轻轻的笑,隐着天日不见的宠溺。
  过了好久,在她以为早已没了下文眼皮渐重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他越发清淡的声音。
  “而现在我有你了。”
  仿若天籁。
  没来得及深究,便徐徐地阖上眼帘,睡去了。
  这一辈子,能在晴人的怀中这样睡去,即使突然沉进永世的黑暗,即使年华在十分钟老去,又何足憾。
  朦胧之际,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的眼皮上满带怜惜地吻过。
  时间,就此停顿。
  以前不懂他所说,离开他以后,细细去忆他的一言一笑,终是明白了他话里的含意。
  他是如风像云般的人,从不曾为谁而驻足。可是,他却曾为她停下过,心甘命抵。
  丛云本无定,今为苍山留。今日,这个云一般的男子,却静静的陪伴在周怀安身侧,共数流年。周怀安的英文名,正是Jebel(高山)。
  闻说他们就像鱼与水,蓝天与微云,契合无间。
  手指紧紧抓着路旁的栏杆,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刚平复的心律又剧烈起伏,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铃声传来。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新的简讯。陌生号码,内容和名字却熟悉,微微跳动的荧幕写着:“悠言,你这人,怎么说?还真是该打。回G城几个月了,也不通知一声。还是Susan露了点儿口风我们才知道。明日是我的生日,想来,你也必定忘记了。明晚八时三十有聚会,算是为我庆生,只是几个老同学小聚,不可不到。时代广场十四楼“lavender”。谨候到来。许晴。”
  
  第五话 似是故人来
  和Susan一样,许晴是大学时候的室友。毕业后自己悄无声息地离开G城,直到三月前回来,这一走竟是整整四年没见。
  当年,为了避开那人,自己隐匿行踪,除Susan在内极少几个人,几乎跟往日所有同学都断了联络。这些年来,他们那一届的“好事”分子组织聚会也不在少数,却未曾出席一次,每回都是有意无意地从Susan那里探听消息。
  而Susan除怒其不争外,却也总心软,会透路点那人的消息给她。这次,没有周怀安,更没有顾夜白——只是几个老同学小聚,倒是没理由拒绝了。
  八点三十分正,lavender。
  轻轻拧开包厢的门,悠言是一呆二愣三苦笑。虽说几年不见,她怎地就该死的忘了往日的惨痛经历。
  许晴是G城人。还在大学的时候,某天向那女人打听一G城的店铺。她说很好找,因那一带只有为数不多的店子,挨间儿问问便知。待她找着那地方的时候却傻眼了,确是为数不多,三十多间而已。
  四年没见,许晴还是没有令人失望。确是几个老朋友小聚,她泪奔,前提是请自动忽略掉大厅中那数十号人。
  橘黄色的灯光,淡淡的钢琴协奏曲,都市白领优雅的啖着紫红色的酒液调笑闲侃,觥筹交错间的美丽与和谐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就这样打破了。
  当空姐的Susan此刻正在飞往土耳其的航班上,还有一些同学很早便离开了G城。除此以外,几乎他们那届专业的都出席了,有些甚至还附加了自己的伴侣。
  例如,大厅深处众人缭绕的周怀安和她身边的G大99届美术系天才,顾夜白。
  她的手还搭在门把上,早有一堆目光不期而至,石子空落碧潭,又岂能无波?好事者的眸光来回巡视在三人身上。
  四年,是个尴尬的数字,短不短,长不长,但也足够一些人残缺了以后,或是了后残缺。
  围城内外,也许不外乎是时间作的一场游戏一场梦。
  捕捉到昔日同窗或好奇或暗讽的眸光,怀安唇边浮起丝冷笑,冷笑过后是满心的震惊,实是没料到此刻会再见到路悠言。自两年前和身边的男子正式在一起以后,午夜梦徊,又何尝少想过一次这人会以何种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到如今,渐渐把这个人沉入心底的时候,她却出现了,如同幽魅。
  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没料到那微动的情绪还是被顾夜白捕捉到,他修长白皙得近似妖娆的手轻轻滑过她的掌心,似是安抚。
  是的,什么逃得过他的眉眼,藏匿,这男子本就是个中高手。他可以寂寂无名在G大几近三载,却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名动校园。于他,似乎一切都有可能。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她的男人。
  忍不住看向他的侧脸,他墨拓般的重瞳里印着路悠言的身影,却是,波澜不惊,像在看待一个陌生人。这个认知教她心里多了些许安慰。
  
  第六话 纵使相逢应不识
  “夜白,夜白,你是真正属于我的了么?”怀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骤然塌崩,眼前模糊成那年秋日图书馆前落瑛缤纷的场景。
  她很聪明,且目标明确。想起宿舍那几个女生,她笑了。才智不够追求安稳,毕业后望当个办公室小白领,要不就是机关小职员,然后钓个稍好一点的男人便满足。
  倒也是。这世上真正有令人惊艳才华的又有多少个?外语系才女,她头上的华光不也有一半是经孜孜不倦堆砌而成的。
  可她也并非书呆子,至少她从不会在该歇息的时间还到图书馆去做那埋头苦干的事儿。只是,迄今足足一个星期,每到午休时刻她还是不由自主上那儿去了。只因某天无意中在图书馆自修室里探看到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顾夜白。
  天知道,她有多想跟他进一步交往。
  可惜,她对他心心念念,而他对她不过是点头之交。
  该如何打破两人之间的这层藩篱?她向来自信,可连连数天,却生生驻足,只敢在窗外徘徊。
  寝室里那些女生的男友她是瞧不起的,想不到,如今竟也为一个男生这样的费煞思量。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原来这般滋味。
  今天,她无论如何也要走进他的世界,她狠狠咬着唇瓣。
  徜徉了好一会,前脚几乎迈入图书馆之际,却骤然发现,顾夜白身边竟已多了一个人?!
  那人,她认得,顾夜白的女朋友,与自己同系的路悠言,普通平凡之极的女生,他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她恨。
  那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顾夜白抿着唇,目光灼灼盯着路悠言,而路悠言却背对着他,整个儿的感觉冷漠又决绝。秋日的阳光似乎彻底断绝在透明的玻璃窗上,他眉目间竟是一片苍白。
  悠言纤瘦的背在微微颤抖,但终究没回过身来。
  怀安的眼睛狠狠攫住她。
  耳边传来他的笑声,低沉又无奈:“路悠言,我以为我可以不想你,却原来我低估了你也高估了自己。”
  好半晌,他的唇微微动了动,道:“可以抱你一下么?”
  她仍旧低着头,一动也不动。
  “一下,只一下就好。”他的眸仍是清澈沉静,声音却透出丝死灰般的绝望,垂在雪白衬衣畔的手紧紧按在桌子上,任由指骨绷得泛白。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把他所有的才智与傲气,毫不犹豫地,一点一点在那个女人面前分崩离析。
  这个男子,眼角眉梢,莫不是风华。四年的时光,岁月把他打磨得更清俊内敛。
  只是,现在,他眼中那抹淡然,不仅怀安,悠言也看到了。爱到极致便是恨。如今,连恨也不在了,那便是他的心已死了。
  
  第七话 亿万社长
  她的苍白与不安俱落在他眼里,但他只淡淡一瞥,随手轻轻摇晃着酒杯里旖红的津液,再也没有动作。
  怀安突然有种释然的感觉。实际上,数秒之前,她甚至还存了个念头,再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希望顾夜白携了自己在路悠言眼前谈笑而过。
  但现在,她不那么想了。倘若顾夜白连这种虚委与蛇的报复都不屑对路悠言做,那么她是被他彻底摒除在心外了。
  可惜,她的聪明这次却失了准。
  顾夜白重瞳里深藏的风暴,她终究没能看出。
  那股幽暗足以把一个人狠狠吞噬。
  把杯子往檀桌上一搁,他嘴角浮起丝微笑,几不可见,那么的冷。
  “悠言。”有人招呼。
  悠言呆了呆,看去,正是罪魁祸首。
  在众人的目光中,许晴走了过来,身边尚跟着几个打优雅扮得体的年轻女子。
  “晴。”她低声道,心里微叹了口气。
  “我原以为你不来了。毕竟你对你当年最亲密的人也狠得下那样的心,我亦不是你的谁。”许晴淡淡道。
  悠言脸色一白,下意识往顾夜白的方向看去。却见他身边有几个男子与他说着什么,他淡淡点头,周怀安在一旁笑得璀璨。
  “晴学姐不为我们引见一下吗?这位学姐是?”一个鬈发女子笑道。
  许晴却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看了悠言一眼。
  冷场。
  悠言一看,忙道:“我是路悠言,你好。”
  “哦,原来是路学姐。”没听过这号人。冲着许晴的面子,那鬈发女子本还想说句什么场面话,毕竟许晴是顾夜白面前的红人。
  这位顾学长,年纪未逾三十,已是业内最有名的画家。一幅画,便是别人奋斗一生也无法企及的高度与财富。更别提他继承了顾家大得惊人的生意,旗下世界有名的拍卖行,画廊,广告策划,传媒公司数十家,成为亿万财值的艺询社社长。
  关于这个人,他的导师,G大的夏教授曾说过一句,也只说了一句。
  G大百年内再难出一个顾夜白。
  旁边那干练短发女子却悄悄拉了拉她,打了个眼色。
  二人与其他几名女子与许晴说了几句,便即退到一旁。
  那几人交谈的声音极小,悠言却还是耳尖的听到了。
  与那人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常捏她的耳珠子,说她是小狗耳朵,利得很。
  她不愿意了,在他衣服上蹭啊蹭,恶作剧地叫得欢:“小白,小白。”
  他听得眉头直皱,随即狠狠吻住她,当然,谁也不会愿意与动画片里某色小孩的宠物同名。
  只是,她那时竟不曾意识到,他看似不喜这没营养的称呼,倒从不曾纠正她。
  后来,才恍觉,那是属于他与她之间的称谓。他只给她的纵容。
  
  第八话 是谁千杯不醉
  恍惚中,声音絮絮传来。
  “学校那个风云榜,你忘了吗?这位路学姐在那个薄情榜上排名第一。”
  “啊。她就是顾学长的那个——”
  “错不了。就是她当年耍的劈腿。这个女人——”
  悠言心里叹气再叹气,掩耳盗铃地退到一边。许晴微一沉吟,也跟着站到她身边。
  “对不起,晴。”悠言瞅了她一眼,轻声道。
  许晴冷笑道:“悠言,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谁,自己心里有数。我是没有这个资格说你,在你心里,只有Susan才算得上是你路小姐的朋友。”
  “我只是奇怪,为何你突然便回到了G城,听说,迟濮是几月前结的婚,你便在这个节骨眼回来了,时间不差一分。”
  悠言低着头,也不分辩。
  末了,道:“晴,你何不直说我被迟大哥抛弃了。”
  许晴一愣,倒想不到悠言会说得如此直截了当。
  “你当年追逐着迟学长的脚步离开了,今日就不该回来。何必累了自己扰了他人?”许晴突然道,目光落在不远处周怀安身上,本来嘲讽的口气抿进了一丝叹息。
  “我明白,我只是回来一下下,我会走的。”悠言压低了声音,想了想,又笑笑。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那人一眼。
  这一下却还是教许晴看在眼中。
  她淡淡道:“悠言,这样没心肺的笑,你怎还敢拿出来?你走后的第一年,林子晏跟我说,顾夜白在他的画室里画了满室的你。看着他不眠不休,林子晏他们当时气得只想打醒他,他们要撕掉那些画,顾夜白喝得烂醉,却也还懂得拼命去护那些画。他的身手,你是知道。那晚,林子晏他们三人几乎被揍个半死。”
  悠言心里大痛,怔怔出神,“他素来是千杯不醉。”
  许晴冷笑。
  确是。千杯不醉,却喝醉了,这事不是很可笑么。
  只是,这世上没有谁非要谁不可。
  所以,悠言,现在他的身边已没有了你的位置。当然,更没有我的。
  “什么醉不醉啊,许MM?”明亮的声音划入。
  二人一怔,扭头看了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着装极端雅致的男子。无独有偶,他身边也跟了数名年轻男女,那几人向许晴问好,许晴点了点头。看样子也是G大的学弟学妹们。
  那男子的相貌算不上英俊,甚至数许娃娃脸,却笑容可掬,皮肤黝黑,衬得齿白而亮,整个人看起来甚是阳光帅气。
  
  第九话 游戏
  “曹操,来了,啊。”悠言吓了一跳,话也被分拆成数节。
  林子晏本意与许晴打招呼,与悠言这一照面,也吃了一惊,不动声色地看向顾夜白。
  后者朝他淡淡一瞥,眼神带了些许警告意味。
  他心惊肉跳,顾夜白这人,太腹黑,当年也只对一个人有过真心。只是那人却做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事情。悠言,悠言,背弃了诺言。
  那年,原以为这性格极度迥异的两人不会在一起,哪知道,他们却在一起了。目睹他们种种过往,以为他们重级地震也震不飞,哪知,最后却曲终人散。
  罢罢,他跟在他手下办事,还是不要挑畔老板为好。
  遂朝悠言一笑,道:“这不是悠言吗?”
  许晴瞪了他一眼,拟他语气,道:“这不是用肺说话吗?”
  林子晏朝她做了个凶狠的表情,转过身来对悠言继续笑容满面。
  可恨悠言良久仍无表示,他扯扯有点抽搐的皮肉,再送一秋波。
  悠言憋了半天,终不负他望,扯出一句,“学长,您现在在哪发达啊?”
  林子晏一怔,随即捧着肚子大笑起来,顺手在悠言肩上一拍,悠言手一抖,手上一杯果汁立刻45度倾斜,准确无比地向林子晏身旁的一个学妹泼去。
  那小学妹尖叫一声,跳了开,身上还是挂了彩,怒,向悠言瞪去,后想起林子晏才是元凶,视线又向林子晏射去,但林副社长帅气多金,这小失误遂选择性忽略掉,继续怒视悠言。反观她是顾学长的过气女人,全民公敌。
  (悠言泪奔:喂喂>_<——从属关系用错了吧,当初是我抛弃那位的)
  数位学妹互视一眼,有志一同的退后数步,和悠言楚河汉界。
  悠言看了林子晏一眼,眼神幽怨。
  很好,这下,她又成了焦点所在。本来众人见当事人也无什么苦大仇深,情仇纠结,一时看热闹的心也掩了半数,现在又尽数被挑起。
  甚至,顾夜白也朝他们这边淡睐了一眼。
  悠言心里一震,握紧了藏在衣侧边的手。
  “林学长,许学姐,你们在那边做什么。快过来这边,待会一起玩个小游戏。”有清脆的声音在周怀安一侧传来。
  这一声召集,林子晏和许晴还未及相应,已有不少人奔了过去。两人互视一眼,是楚可。
  林子晏耸耸肩,道:“什么游戏?”
  “谁知道这小妹妹又想玩什么把戏。”许晴淡淡道。
  灯光欲乱迷人眼,许晴不知,一场游戏再次拉近了他与她。
  
  第十话 三个愿望
  “谁知道这小妹妹又想玩什么把戏。”许晴淡淡道。
  悠言一怔,终究是同室数年,一下便听出许晴话里的冷淡和讽刺。
  许晴突然道:“悠言,来,一起过去。”
  悠言道:“不了。你们去玩。我自己在这边就行。”
  林子晏已揽了悠言的肩,笑道:“悠言一起来。”
  那边已团坐了十数人。有过去的旧同学,也有学弟学妹。当中一个少女长发披肩,明眸皓齿,目光顾盼流传间,端的是动人之极。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周怀安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这少女竟也秋色不输。
  许晴在她耳畔轻声道:“这个便是楚可。”
  悠言微惑,看向许晴。
  许晴道:“生日送礼,层出不穷。今年怀安的生日,周秦做了诗给她。你可知道个把月前这位楚小姐的生日,拿走了什么?”
  悠言合作的给了许晴一个怔愣的表情。
  许晴冷笑:“顾夜白的三个愿望。顾夜白允了她三个愿望。”
  三个愿望。
  悠言脸色一白,抿抿唇,回了个笑容给她,没再说什么。
  有人问了许晴什么,许晴便扭了头去答。林子晏身旁一个娇丽的学妹也和他搭讪着什么。
  众人说说笑笑,悠言便静默着,做安静的观众。
  没有人主动搭理她。即使是旧识。
  路悠言这名字在一定程度上是的代名词。当年,与顾夜白在一起,却偏插足到音乐系的学长迟濮与学姐成媛之间去。
  后来,成媛远走美国,迟濮没了讯息,悠言毕业后也即隐去了踪影。再后来,有人却在距G城数千里之外的落迦市看到过迟濮与悠言二人黄昏结伴,相拥而归的画面。
  而在这不久之前,顾夜白却拒绝了校方安排的保送意大利深造的机会;并在庐山那场大火中救了悠言,用身子覆上她,为她挡下了落下的横梁。
  他受伤甚重,而在他怀中的她,几乎无损。
  时光匆忙。也许只需燃一支烟,四年的时间便在指间灰飞烟灭。
  数月前,迟濮在网上贴出了结婚的消息,与此同时,悠言回到了G城。
  “这位便是路学姐?”有人打破了这个迷僵,声音俏如琉璃。
  这样一来,众人的目光也落在悠言身上。昔日两个同系的女子甚至微哼了一声。
  悠言假装不在意,笑笑,看向发话者。却是楚可。
  后者正嘴角噙笑看着她,目光幽深,眉眼若葱。
  
  第十一话 挑畔
  往日,顾夜白总是淡淡道:“言,小笨蛋。”
  悠言并不笨,楚可至于她,并非善意。
  她还是应了。
  楚可道:“一会的游戏,路学姐也一起来玩,好吗?”
  终是“盛情”难却。悠言皱了皱眉,还是点点头。
  楚可一笑,朝前方吧台的方向喊道:“顾大哥,周学姐,好了没。就差你们了。”
  顾夜白携周怀安还与刚才几个男子在聊着什么。怀安笑道:“就你急的。”
  悠言悄悄看了一眼,见那二人脸上都带着笑意淡淡,背后,怀安的手在顾夜白身上轻按一下,有几分恶作剧的意味,顾夜白手掌微动,便把她的手包裹在掌中。
  藏在口袋里的指甲划破了,温热的液体濡湿了掌心。
  冰冷的手,无人握。
  “阿楚,玩什么游戏啊,我们边玩边等学长他们吧。”有个男生开口,眉目英俊,看着楚可的眼神灼热不假掩饰。
  众人也笑嘻嘻地望着楚可。
  不论公事散玩,一群人中,总有焦点。这小女子似乎便是焦点人物。
  楚可本也是笑意吟吟,这时却俏脸一冷,道:“方明辉,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方明辉一愣,道:“阿楚——”神色有几分不豫。
  “阿楚也是你叫的吗?”楚可淡淡道。
  那方明辉脸色一白,他的同伴拍了拍他,他就扭了头过去,在这之前,却又忍不住看了楚可几眼。
  众人一阵静默。
  冷场又见冷场。
  悠言对这个少女又多了几分好奇。
  一直和美人调侃的林子晏突然接口说了个冷笑话的,大家这又才聊开了。许晴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越发的深。
  许晴见悠言看她,仰头吞了口酒,冷笑道:“玫瑰虽美,都是带刺的。”
  悠言问:“这小女孩为什么不让别人那样唤她啊?”
  许晴正要答话,一把温婉淡定的声音已在背后响起,“我们的阿楚怎么了?”
  坐在方明辉一旁的一个女子道:“周学姐,你刚叫楚可什么?”
  那女子尾字声线拉长,显是十分不满楚可所作,有意把导火线延到怀安身上。
  几人谈话似乎已毕,那几个男子装扮优雅帅气,站在顾夜白与怀安身侧,说说笑笑什么。这些人悠言不认得,想来并非来自G大,却是那二人的朋友。
  怀安一身浅蓝小礼服,美丽却敛藏,风情而智慧。
  顾夜白站在她背后,两人动作未算亲密,但他目光隐淡,似乎并没有离开过怀安。
  悠言藏在口袋里的指甲又深陷了几分。隐约中,似见怀安的目光往她的方向微微一动。
  楚可瞥了那挑畔的女子一眼,笑靥如花,道:“周学姐是顾大哥的管家,这样叫自然无妨。”
  闹了半天,悠言若还没听出楚可的弦外话,那就确是不上道了。
  
  第十二 话流光倦
  闹了半天,悠言若还没听出楚可的弦外话,那就确是不上道了。
  这话分明是说看在了顾夜白的面上。
  悠言低声问许晴,“阿楚这称呼有什么特别吗。”
  许晴冷笑道:“顾夜白专属的称呼,当然这是那丫头自认,人家是不是也做此想,那就另当别论了。”
  怀安是顾夜白的女人,这楚可是公然叫板怀安了。
  悠言忍不住看了楚可数眼,楚可眸光一闪,几不可见的睐了她一眼。
  “阿楚。”声音略淡,低沉。
  是那人。
  悠言心里一震,拼命垂下头。四年了,他的声音,她快忘记了。
  在落迦与迟濮一起的那段日子,二人用着自己的方式与思念斗法。有时也会小小嘲笑对方一下,判定手段谁优谁劣。
  她常趴在书桌上,看他匿名与成媛学姐聊天。
  成媛学姐于两年前已在美国嫁作他人妇。丈夫是个AC,思维与处事方式都很洋化,幸好感情却不AC,对成媛学姐是极好。
  隔着半个地球,迟濮便在他的电脑里通过文字与符号,看成媛学姐喜悲。
  她呆呆的看着他们互动,有时,也会喜孜孜的拿一些顾夜白的东西给他看。
  陈年的那人的画,那人送她的小玩意。还有从杂志上剪下的所有与他关他的图片。
  迟濮抚着她的发,道:“妹妹头,小心别染了收集癖。这顾夜白也真逊,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也不算短了,怎么就只送了你这么点末东西。你看这画,都教你翻到起毛了。”
  她一听,怒了,PIA飞他的手,道:“哪里不短来着,不长不长,才两年——”
  迟濮叹口气,把她搂在怀里。
  她皱皱鼻子,在他的衬衣上蹭蹭。他的气息清淡好闻,却终究不是那人的。
  迟濮似乎没有留下成媛的什么东西,看着成媛与她丈夫的幸福生活,似乎也不悲伤。
  只是有一次,半夜里,悠言做梦醒来,却看到迟濮枯坐在黑暗的大厅里,拿着手机怔怔出神。
  空荡的大厅里回荡着成媛学姐微沙哑的声音,窗外夜色如氲,流光缱绻。
  “迟濮,我爱你。”
  不过五字。
  谁知道,迟濮听了多少次。
  悠言走过去,低声说,你还真有办法。成媛学姐,那么骄傲的人,也让你录下这句话。
  迟濮关了播放器,淡淡道:“用了整整一瓶老白干。你也可以用在你家小白身上。”
  悠言笑了,笑出了泪水。
  “他千杯不醉啊。”
  
  第十三话 真心话,大冒险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隔了四年。
  只是,唤的并非她的名。
  他搂着怀安,微微一笑。深蓝色系的西装,镂花袖扣,有藤曰长春。前额发如墨染散碎,重瞳旭旭光华,却淡泊疏离,这一笑,摄人心魄。
  “原是要与他们谈下月纽约的展,怀安说你这边有戏,才过了来,怎么,阿楚,你就叫我们干看着?”他淡淡道。
  “就是就是。”顾夜白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人跟着起哄。
  顾夜白与怀安相视一笑。默契,在不言中。
  悠言的心抽了一下,也笑了。
  林子晏不动声色看了许晴一眼,许晴别过了头,在悠言耳边冷笑道:“楚可这丫头还是嫩了点。”
  楚可咬咬唇,又笑开了,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往空中高高一抛,有人吃惊,低呼了一声。楚可出手飞快,手一展,已把瓶子抄在手上。
  “真心话,大冒险。”红唇如魅。
  “不嫌幼稚么。”刚才替方明辉抱不平的女子冷笑。
  顾夜白却携了怀安坐下,众人一挪位置,二人便在许晴以左坐下,与悠言只一位之隔。
  小游戏,不陌生。橘色灯光,四分心事。
  怀安想起了那年赖在顾夜白怀中的悠言,不动声色拿起了酒杯。
  修长的指按在她的手上,仰头,顾夜白神色平静,手上却用了些许力道。怀安心里喜悦,又看了悠言一眼。
  悠言不喝果汁,换了杯酒,啖了口,三分辣七分苦。
  那边,林子晏脸部皮肤再次抽搐,许晴已笑了起来。在座的人里大概有人还记得当年的那场小风波,遂也笑了起来。有学弟学妹问起,声音汇聚了一片。
  那年,G大的宿舍。
  顾夜白,怀安,悠言,迟濮,成媛,Susan,方影,林子晏,许晴……
  简陋的酒瓶子,简单的游戏。
  Truthor Dare,讨问最直白的心事。
  悠言是倒霉孩子,每每被指中,位子换了数遍,无果。被问到与顾夜白的私密问题,真心话不肯抖,酒不肯喝,苦着脸看向顾夜白,那人却浅浅笑着,不肯替她喝酒,她只好皱着鼻子去接受古怪的任务。
  教人捧腹的是悠言被指定给顾夜白的导师夏教授去电话,还得自报家门,说,夏老,您好,我是悠言,哦,对,就是顾夜白的……那个朋友,有句话我想给您老说好久了——您的胡子实在太逗。
  夏教授本来就叹息怎么自己的得意门生就摊上悠言这么个笨拙的主,估计这下脸都气绿了。
  
  第十四话 05年的波尔多红
  最教人忍俊不的是林子晏。
  那时,发问的是许晴。她问:“林子晏,你对Susna其实心怀不轨吧。”
  林子晏正喝着水,一口水喷了,与他对座的是方影,酷酷地拿起旁边的书一挡,免去池鱼被殃。
  林子晏下意识看了Susan一眼,Susan笑笑,容色明丽。
  他道,“TMD,许晴,老子喝酒。”
  其实,这话一说,已猫腻不藏,如不喜欢,便直接说不,这下不啻心事昭告天下。
  可惜,那边厢已无酒可喝,早教不愿说真心话不愿大冒险的人喝光。
  林子晏只好被迫冒险,悠言因倒霉忧郁一晚,这下终于咯吱咯吱笑翻在顾夜白怀里。
  怀安淡淡看那二人一眼,捏紧了手心。
  林子晏把大吉他一抄,跑到外语系女生宿舍搂下面吼了一嗓子“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G大外语系门面众多,英,法,德,日,意……不下八国,平日里哪国也不服气哪国,这时是可忍孰不可忍,八国女子联军一致对外。
  “vast‘en!”(法:滚蛋!)
  “asshole!”(英:混蛋)
  “Arschloch!”(德:王八蛋)
  “ばかやろ!”(日:笨蛋)
  另一侧的男生宿舍,也笑骂连篇,各地方言出动,跟在林子晏背后的众人遂惊叹祖国语言的博大精深。
  于是,林子晏吃了无数的蛋,外加一盆高楼泻下的冷水。
  拜林子晏所赐,翌日,校方紧急召开了一次思想教育会议,对全体学生进行思想辅导工作,林子晏被请到校心理疗室进行了为期一个星期的诊疗,一战成名。
  那个夏夜,灯光星点,人声沸闹。远方天际,因某个大型商业大厦的开幕,燃烧烟花璀璨。
  一众朋友,谈笑嬉骂。
  夜空的烟火绯红了悠言的脸,顾夜白拥了她尽看人世一切嬉闹。
  流年,美好。
  今日,风化的又岂止是时间。
  人面桃花,人还是那些人,人又已不是那些人。烟花细碎,如何堪剪,又是谁比烟火。
  灯光下,游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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