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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尘嚣-

_2 哈代(英)
“小姐,现在你想一个你可能与之结婚的人,”利蒂说,“然后朗读那页上的话,如果圣经动了,也许你就会和他结婚。”
芭丝谢芭拿着圣经,读上面的话。她们盯着看时,圣经在她手中动了一下,芭丝谢芭红了脸。
“你刚才想的是谁?”利蒂好奇地问。
“我不告诉你,”她的女主人说。
“哎,今天早晨在教堂你注意伯德伍德先生了吗?”利蒂问,指明她想的是谁。“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看你!”
“他干吗要回头看我?”芭丝谢芭不高兴地说。“我并没有要求他看我。”
“噢,不。我是说教堂里的其他人都在看你。”
芭丝谢芭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她说,“哎呀,我差点忘了昨天买的情人卡!”
“情人卡!给谁的,小姐?给农场主伯德伍德?”
“不,当然不是。是给村里的一个孩子的,就是简·考根家那个可爱的男孩。我现在就把地址写在信封上,我们今天就把它发出去。”
“要是把它送给那个傻乎乎的老伯德伍德该多有意思!”利蒂大笑着说。
芭丝谢芭不再说话,若有所思。其他人都很欣赏她,而这一带最富有、最重要的人却好像对她不在乎,这的确有点令人沮丧。
“我们来扔硬币决定,”她随意地说。“不,星期天我们不该玩钱。我们来扔这本书。如果它开着掉下来,我就把情人卡送给简的儿子。如果合着掉下来,就送给伯德伍德。”那本小书被抛向空中,合着掉了下来。芭丝谢芭立刻拿起笔,在信封上写了伯德伍德的地址。
“我们需要一个封蜡,”她说,“利蒂,找一个有意思的。噢,我们用这个。我不记得上面是什么字了,可我知道很有意思。”把信封封上后,芭丝谢芭仔细地看着封蜡留下的字:
“和我结婚吧。”
“就要这个!”她喊道。“这把牧师也会逗笑的!”就这样,情人卡被发出去了,不是为了爱情,而是做为玩笑。芭丝谢芭根本不知道它会引起的后果。
情人卡在2月14日,情人节的这天早晨到了伯德伍德家里。他很困惑,但也有一种莫名的激动。从前他从没有收到过情人卡,他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这个女人会是谁呢,这样的喜欢他,还送他情人卡?
他一直盯着这张情人卡,直到那大红封蜡上的字在他疲惫的眼前跳动了起来。他无法看清这几个字,但他知道是什么:
“和我结婚吧。”
这张情人卡打破了伯德伍德平静的生活程序。那天夜里,他梦见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醒得很早,一眼就看到床边桌子上那张情人卡,和红色封蜡上面的字。
“和我结婚吧,”他默默地重复着。他烦燥不安无法成眠,所以出去散步。他看着太阳在白雪覆盖的田野上升起。在回家的路上,他碰见了邮递员,邮递员给了他一封信。他立刻接住并打开了信,以为是寄情人卡的人写来的信。
“先生,我想信不是寄给你的,”邮递员说,“是给你的牧羊人的。”
伯德伍德看着信封上的地址:
给新来的牧羊人,
威瑟伯里农场,
卡斯特桥附近。
“哎,错了!不是我的,也不是给我的牧羊人的。一定是给伊芙丁小姐的牧羊人的。他叫盖伯瑞尔·奥克。”
这时,他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影。
“欧,他就在那儿,”伯德伍德接着说。“我自己给他把信送去。”牧羊人向着酒店走去,伯德伍德手里拿着信,追他去了。
6 范妮的错误
酒店里,人们正在议论芭丝谢芭。
“没有农场经理,她怎么办呢?”年老的酒店老板问年轻的人们。
“她一个人搞不好农场,”雅各布说,“她不听我们的劝告。我总说,她很骄傲。”
“你是这样说的,雅各布,你是这样说的,你说得对,”矮小的约瑟夫·普格拉斯赞同地说。
“可是她很聪明,”比利·斯摩伯里说,“她一定很有见识。”
“好像她对她年老的叔叔的家具不满意,”酒店老板说。“听说她买了新床、新椅子,还有一架钢琴!如果她要当农场主,她干吗要钢琴呢?”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门外重重的脚步声,一个声音喊道,“乡亲们,我可以把这几只羊羔带进去吗?”
“当然可以,牧羊人,”他们一起答道。
盖伯瑞尔出现在门口,他两颊通红,健康的脸庞放着光。在他的肩上有四只半死的羊羔,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放在靠近火的地方。
“我在这儿没有牧羊人小屋,过去在诺科姆我有一个,”他解释说。“如果不让这几只新生的羊羔暖和一会儿,他们会死的。老板,你让我把它们带进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牧羊人,我们正在谈论女主人以及她的不寻常的所作所为,”酒店老板说。
“你们在说她什么呢?”盖伯瑞尔转向众人厉声问。“我想你们是在说她的坏话吧?”他对着约瑟夫·普格拉斯,生气地又问了一句。
“没有,没有,一句坏话也没说。”约瑟夫说。由于害怕颤抖起来,脸也涨红了。
“哼,告诉你们,邻居们,”盖伯瑞尔,这个世上最安静、最温柔的人,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我要是听到谁说女主人的坏话,他的脸上首先就会尝到这个,”接着他把他的大手重重地击在了酒店老板的桌子上。
“牧羊人,别生气,坐下!”雅各布说。
“牧羊人,我们听说你是个很聪明的人,”约瑟夫·普格拉斯从酒店老板的床后边接口说,他一直躲在那儿。“我们都希望我们像你一样聪明,是吧,邻居们?”人们都表示同意。
“我认为女主人应该让你当她的农场经理,你太适合干这个工作了,”约瑟夫接着说。他能看出盖伯瑞尔已不生气了。
“我可以坦白我很希望给她当农场经理,”盖伯瑞尔诚实地说。“不过,伊芙丁小姐有权做自己愿做的事情,她已决定要自己管理农场,而只要我做个普通的牧羊人。”听起来他很沮丧,眼睛悲伤地盯着火。
别人正要答话,门开了,伯德伍德走了进来。他和大家打过招呼,把信递给了盖伯瑞尔。
“奥克,我开错了信,”他说,“这信一定是给你的。我很抱歉。”
“咳,没关系,”盖伯瑞尔对谁也没有要保密的,说着,他看起信来:
亲爱的朋友,
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谢谢你,因为在我离开威瑟伯里的那天夜里,你对我非常好。我也想把你给我的钱还给你。我很高兴地告诉你,我就要与追求我的年轻人托伊中士结婚了。他是一个贵族的儿子,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接受别人的礼物。请不要告诉别人我结婚的事。我们打算不久将以夫妻的身份出现在威瑟伯里,让人们大吃一惊。再一次的感谢你。
范妮·罗宾
“你最好读一读这封信,伯德伍德先生,”盖伯瑞尔说。“是范妮·罗宾写来的。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可我知道你很关心她。我在来威瑟伯里的路上碰到了她,那时我不知道她是谁。”
伯德伍德看完信后,脸上的表情很严肃。“可怜的范妮!”他说。“我认为这个托伊中士不会和她结婚。他聪明英俊,但无法让人信赖。范妮是个多么傻的姑娘啊!”
“听你这么说我很难过,”盖伯瑞尔说。
“顺便问一下,奥克,”伯德伍德和牧羊人一同离开酒店时,他平静地说,“你能告诉我这是谁的字迹吗?”他让盖伯瑞尔看那个装着情人卡的信封。
盖伯瑞尔看了看信封,只是说,“伊芙丁小姐的字迹。”随后他意识到芭丝谢芭一定是给伯德伍德先生写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他迷惑不解地看着这位农场主。
盖伯瑞尔的问题还没出口,伯德伍德先生就抢着回答说,“想弄清楚是谁写的情人卡是很正常的,这就是乐趣。”他的态度却没有显示出任何乐趣。“再见,奥克,”他说着慢慢走回了他的空屋子。
几天后,在士兵们驻扎的威瑟伯里以北的一个镇上,一场婚礼正在筹备之中。广场上教堂的钟在十一点半敲响时,一个年轻英俊的士兵向教堂走去,他向牧师讲明了情况,然后静静地站在教堂中央,等待着他的新娘。教堂里满是参加早祷的女人和姑娘们,她们想等着看婚礼。她们望着年轻人笔直的后背,悄声议论着。这个士兵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教堂十二点差一刻的钟声敲响了,新娘还是没有到。窃窃私语声停止了,教堂里寂静无声。那个年轻人僵直地站着,就像他身边教堂里的柱子。有些女人发出低低的笑声,但她们很快就又安静了下来,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十二点,人们听到教堂塔顶传出低沉的音调。牧师从位于士兵身旁的他的位置上离开,走进了后房。那个年轻人知道教堂中所有的女人都在等着看他脸上的表情。终于,他转过身来,穿过一排排面带讥笑的女人,勇敢地从来的路上走了回去。
出了教堂,穿过广场时,他碰上一个急急忙忙往教堂赶来的姑娘。她看到他时,脸上的焦急变成了恐惧。
“好啊?”他瞪着她冷冷地说。
“唉,弗兰克,我弄错了。我以为是另一个教堂,是靠近集市的那个教堂,我在那儿一直等到差一刻十二点,后来意识到我搞错了。不过,没关系。明天我们也能一样容易地结婚。”
“你真蠢,跟我玩这种游戏!”他生气地答道。
“弗兰克,那我们明天结婚吗?”她问道,并不明白她已惹怒了他。
“明天!”他重复说,大笑起来。“告诉你,我可不想再要一次这样的经历!”
“可是,弗兰克,”她用颤抖的声音恳求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错!亲爱的弗兰克,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哼,什么时候?天知道!”他说着,迅速转身走了。
7 农场主伯德伍德求婚
星期六,在卡斯特桥的集市上,伯德伍德看到了那个搅乱了他的梦的女人。第一次他扭过头来看她。实际上,这是他有生以来头一次盯着看女人。到目前为止,他一直都把女人当作是遥远的,甚至是陌生的、与他无关的生物。现在,他看到了芭丝谢芭的头发,看到了她脸上的每一处。他注意到了她的身材、她的穿着,甚至她的脚。在他看来她似乎是很美的,他的心开始跳动。“这个女人,这个漂亮、年轻的女人要我和他结婚!”他心想。当他看到芭丝谢芭把麦子卖给另一个农场主时,内心充满嫉妒。
芭丝谢芭知道伯德伍德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她终于使他开始看她了!不过,她更希望他从一开始就喜欢她,而不是由于情人卡的作用。她打扰了一个为她所尊敬的人的一惯的安宁,她为此感到内疚,可又觉得不能向他道歉,否则,要么会惹恼他,要么便会使他得到鼓励。
伯德伍德先生没有和她说话,他回到了农场的家里。他是一个感情强烈的人,他的情感通常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他严肃,不和邻居们开玩笑,所以人们都觉得他很冷漠。可他爱谁或是恨谁时,却是全心全意的。如果芭丝谢芭知道这个黝黑、沉静的人的感情是多么强烈的话,她一定会为自己的不慎重而自责不已。不过,谁也不知道在他沉静的外表后面藏着什么。
几天后,伯德伍德先生望着与他的地挨着的芭丝谢芭的田地,他看见她在帮着盖伯瑞尔·奥克照料羊群。伯德伍德觉得芭丝谢芭象黑夜的月亮发着光。他的那颗从不为什么所动的心充满了对她的爱意。他决定去对她表明心声。
他在田地的大门口停住了脚,这时芭丝谢芭抬起头来,注意到了她。盖伯瑞尔看着她,发现她红了脸。他立刻想到伯德伍德给他看的那个装着情人卡的信封,估计是芭丝谢芭引得这位农场主爱上了她。
伯德伍德意识到他们在注意自己,他突然感到没有信心。他不很了解女人,所以无法从芭丝谢芭的态度上弄清她是否愿意见他。所以他没有进地里去,而是一直走过了大门。
芭丝谢芭知道他是来看她的,心里感到很不安。她向自己保证决不再打扰这个人平静的生活了。不幸的是,她的保证太晚了,这种保证常常会这样。
直到五月底,伯德伍德才鼓起勇气宣布了他的爱情。他来到芭丝谢芭的家,女仆告诉他女主人去看给羊洗澡了。每年春天都在一个特别的池子里给羊洗澡,这样可以清洁羊毛,也可去除羊身上的寄生虫。伯德伍德穿过田地走向池塘,他发现农场工人们都在那里忙着给羊洗澡。
芭丝谢芭站在他们跟前,她看到伯德伍德向她走来。她走开了,沿着河边走去,她能听到身后草里的脚步声。她感到她的四周弥漫着爱意,象空气中的香味。伯德伍德追上了她。
“伊芙丁小姐!”他轻声叫道。
她颤抖了,转身说,“早晨好。”她从他说话的声音已猜出了他的来意。
“我想得太多了,都想不清了,”他直截了当地说,“伊芙丁小姐,我的生活不再属于我,而是属于你。我是来向你求婚的。”
芭丝谢芭努力地不使感情在脸上表现出来。
“我41岁,”他接着说。“从未结过婚,甚至从未想过会结婚。但人都是变化的,我见到你时,我变了。我现在最迫切需要的就是要你做我的妻子。”
“伯德伍德先生,我觉得尽管我非常尊敬您,但这并不足以让我接受你的求婚。”
“没有你我的生活将毫无意义!”他嚷道,有些沉不住气了。“希望你允许我一遍遍地说我爱你!”芭丝谢芭沉默不语。“我希望你能把我当回事,听我说说我的心里话。”他又说道。
芭丝谢芭正准备问他怎么会这样想时,突然记起了那张情人卡。这样,伯德伍德认为芭丝谢芭喜欢他是很自然的。
“我希望我能用漂亮的言词追求你,”农场主继续说,“但我只能说我发疯地爱着你,而且想要你做我的妻子。要不是你燃起了我的希望,我是不会求婚的。”
“伯德伍德先生,这对我太难了!恐怕我不能和你结婚。我并不爱你!我不该寄那张情人卡——请原谅——那样做是欠考虑的。”
“不,不,别说那件事是欠考虑的!说它是你喜欢我的开始。考虑一下你是否愿意我做你的丈夫。我明白对你来说我有点太老了,可是相信我,我会比年轻的人照顾得你更好。你没有需要操心的事。你会拥有你需要的一切!只有天知道你对我意味着什么!”
芭丝谢芭那颗年轻的心对这个敏感的人充满了怜悯,他讲得如此的直率和诚恳。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你的感情如此强烈,而我却什么都不觉得,”她回答说。“别再说这个了,我无法考虑!唉,我使你这么痛苦!”
“告诉我你并没有完全拒绝我。给我一线希望!我可以再求婚吗?我可以想你吗?”
“可以,我想可以。”
“我可以希望你下次会接受我的求婚吗?”
“不,别抱希望!我现在得走了。给我时间让我想想。”
“行,我给你时间,”他感激地说。“谢谢你,现在我高兴了。”
“请别这样,伯德伍德先生,要是仅仅因为我同意,你就觉得那么高兴,那你就先别高兴!我必须考虑考虑。”
“我可以等,”他同意了。他们分手,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
8 芭丝谢芭的羊群遇到了危险
芭丝谢芭一点儿也不爱农场主伯德伍德,所以她可以平心静气地考虑他的求婚。他的求婚是这个地区许多家境富裕的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伯德伍德严谨、可敬,而且富有。如果芭丝谢芭要找一个丈夫的话,她找不出理由来拒绝和他结婚。不过,她现在还相当喜欢她的这个农场女主人的新位置的。尽管她尊敬他,喜欢他,但并不想和他结婚。她诚心诚意地觉得,既然是由于自己给他寄了情人卡而开始了这场求婚,所以不应该现在拒绝他。
只有一个人的意见她比对自己的意见更加信赖,这个人就是盖伯瑞尔·奥克。第二天,她决定去问问他的意见。她发现他和简·考根在一起磨剪羊毛的剪刀。
“简,你去帮约瑟夫弄马去,”她命令说。“我来帮你,盖伯瑞尔。我想和你谈谈。”
剪刀是在一块由一个轮子带着转动的石头上磨快,轮子上按着一个摇柄。芭丝谢芭摇不了摇柄,所以她拿着剪刀,盖伯瑞尔摇摇柄。“小姐,你拿剪刀的方法不对,”他对她说。“我来教你怎么拿。”他松开摇柄,用他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拿着剪刀。“像这样拿着,”他说,好半天一直握着她的手。
“行了,”芭丝谢芭说。“我不想让人握着我的手!去摇摇柄!”他们继续磨剪刀。
“盖伯瑞尔,人们怎么看我和伯德伍德先生?”
“小姐,人们说你在年底前会和他结婚。”
“这样说是愚蠢的!盖伯瑞尔,我要你反驳这种说法。”
“怎么回事?芭丝谢芭!”盖伯瑞尔吃惊地瞪着她说。
“你该称呼伊芙丁小姐吧,”她说。
“如果伯德伍德先生真的要你和他结婚,那我并不想为了取悦你而去反驳那种说法。”
“我说我只是想要你说我没有打算和他结婚这回事,”她有点心虚地说。
“伊芙丁小姐,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去说。我还可以对你的所作所为谈谈我的看法。”
他继续干他的活。芭丝谢芭知道既使她问他自己是否应该和另一个男人结婚,他也总是会实实在在地说出他的看法的。没有谁比盖伯瑞尔更使她信任了。“那你怎么看我做的那件事?”她问。
“不怎么样,体面的女人不会那样做的,”他回答说。“你决不该送他那张情人卡。”
芭丝谢芭气红了脸。“幸好我不在乎你说的!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好,不体面!也许是因为我不同意和你结婚!”
“根本不是,”盖伯瑞尔平静地说。“很久以前我就不想那件事了。”
“我猜想也不抱希望了?”她说,希望他会抗议说他仍爱着她。
“不抱希望了,”盖伯瑞尔平静地重复。
若是盖伯瑞尔告诉芭丝谢芭他爱她的话,芭丝谢芭并不会在意他由于她欠考虑而斥责她。但是他责备时冷漠的言词却使她很恼火。
“我不能允许任何人指责我行为不检点!”她大声说。“你这个周末走吧!”
“行,我会走的,”盖伯瑞尔平静地说。“实际上我更愿意现在就走。”
“那现在就走吧!”她生气地说。“别再让我看见你。”
“很好,伊芙丁小姐。”他拿起剪刀,默默地走了。
就在盖伯瑞尔刚离开农场一天,三个人跑来向芭丝谢芭报告一起灾难。
“你的60只羊——”约瑟夫·普格拉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冲坏了大门——”比利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到了一片长着嫩三叶草的地里!”拉班·托尔说。
“羊正在吃三叶草,肚子都胀起来了!”
“要是不想办法,他们会死的!”
“哼,你们这帮蠢才!”芭丝谢芭嚷道。“快去地里,把羊弄出来!”
她朝长着三叶草的地里跑去,后面跟着那几个人。她的羊肚子胀得鼓鼓的,全都躺着。约瑟夫、比利和拉班把羊扛回它们自己的地里,那些可怜的羊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
“哎呀,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芭丝谢芭大声地说着。
“要救这些羊只有一个办法,”拉班说。
“用一种特殊的工具在羊身体的一侧钻一个洞,”比利解释说,“肚子里的气出来,羊就有救了。”
‘你会干吗?我会干吗?”她气急败坏地问。
“不会,小姐。如果操作不当,羊会死的。大多数牧羊人也都干不了。”
“这个地方只有一个人能干这个事,”约瑟夫说。
“是谁?我们去找他!”女主人说。
“盖伯瑞尔·奥克。他是个聪明的人!”约瑟夫回答说。
“对,他是很聪明,”另外两人附和着说。
“你们怎敢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她生气地说。“农场主伯德伍德怎么样?也许他会?”
“不行,小姐,”拉班答道。“那天他的羊吃了三叶草,肚子鼓得也像这样,他立刻派人去请盖伯瑞尔,盖伯瑞尔把羊救活了。”
“我不管这些!别站在那儿!去找个人来!”芭丝谢芭大声说。那几个人走了,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剩下芭丝谢芭和她快死的羊。“我决不去请他,决不!”她暗自下决心。
一只羊跳了起来,重重地落在地上,不动了。羊死了。芭丝谢芭明白她必须收起她的自尊,她招呼等在大门口的拉班。
“牵一匹马,去把盖伯瑞尔找来,”她命令说。“告诉他我说了他必须立刻回来。”
芭丝谢芭和她的雇工在地里苦苦地等着。又有几只羊抽疯似地跳了起来,它们的肚子鼓得可怕,肌肉僵硬,然后死了。终于,看到一个人骑着马穿过了田地。但却不是盖伯瑞尔,而是拉班。
“他说除非你客气地请他,否则他不回来,”拉班向芭丝谢芭报告说。
“什么!”这年轻女人说,眼睛瞪得大大的。约瑟夫·普格拉斯藏到了树后,害怕她会发作。“他怎么敢这样答复我!”又有一只羊落在地上死了。人们表情严肃,不发表意见。芭丝谢芭的眼里满是泪水。她并不想隐藏她的愤怒和受伤的自尊心。
“别哭,小姐,”比利同情地建议说“干吗不用更客气的方式去请盖伯瑞尔呢?我敢保证他会来的。”
“唉,他对我很冷酷!”芭丝谢芭擦干眼泪说。“我会恳求他,当然,我只能恳求他!”她在一张纸上很快地写了几个字,最后又在下边加了一句:
盖伯瑞尔,别抛弃我!
写这个时,她脸红了。她把信给了拉班,拉班又骑马去找盖伯瑞尔去了。
盖伯瑞尔来了,芭丝谢芭从他的表情得知是字条上的话促使他来的。他立即着手给那些肚子鼓胀的羊治病,差不多把所有的羊都救活了。他干完时,芭丝谢芭走过来跟他说话。
“盖伯瑞尔,你愿意继续留在我这儿吗?”她笑着问。
“愿意,”盖伯瑞尔说。她又冲他笑笑。
几天后,开始剪羊毛了。每年六月初剪羊毛,然后把羊毛卖掉。剪羊毛总是在巨大的仓房进行,这个仓房在农场已有四百年了。这一天,阳光照在剪羊毛的人的身上。芭丝谢芭仔细地看着他们,她要确保羊没有被伤着,而且羊毛也剪干净了。盖伯瑞尔剪得最熟练。他很愿意让芭丝谢芭看着,当她祝贺他剪得快时,他感到无比自豪。
不过,他没高兴多久。农场主伯德伍德来到了仓房门口,和芭丝谢芭说话。他们走出去,在灿烂的阳光下继续着他们的谈话。盖伯瑞尔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注意到芭丝谢芭脸红了。他继续剪着羊毛,突然感到很沮丧。芭丝谢芭回到屋里,片刻又返身出来,穿着崭新的绿色骑马服。她显然要与伯德伍德一起去骑马。由于盖伯瑞尔注意力不集中,他的剪子剪到了羊的皮肉。在仓房门口的芭丝谢芭注意到那只牲畜跳了一下,也看到了血。
“喂,盖伯瑞尔!”她说。“当心点!”盖伯瑞尔知道芭丝谢芭意识到她自己是这只可怜的羊受伤的间接原因。盖伯瑞尔坚强地藏起自己受伤的感情,看着伯德伍德和芭丝谢芭一同骑马走了,像其他雇工一样确信这一对很快就会结婚。
9 芭丝谢芭遇到一位英俊的士兵
农场主们在剪羊毛的人剪完羊毛后,总要设宴款待他们一次。今年,芭丝谢芭命令女仆们在院子里摆了一张长桌子,桌子的上端在屋子里。雇工们入了座,她在主座上坐下。这样,她和他们既坐在一起,又保持一点距离。在桌子的尾端空着一个位子。起初,芭丝谢芭让盖伯瑞尔坐在那里,但伯德伍德刚好来了,抱歉地说他来晚了。
“盖伯瑞尔,”芭丝谢芭说,“请你再动一下,让伯德伍德先生坐在那里好吗?”盖伯瑞尔默默地移到了另一个座位上。人们一边吃喝,一边唱着自己喜爱的歌曲,庆祝剪羊毛的结束。伯德伍德好像异常兴奋,宴会快结束时,他离开他的座位,到位于起居室的桌子上端,和芭丝谢芭坐在了一起。天渐渐黑了,盖伯瑞尔和其他人都注意到伯德伍德看芭丝谢芭的样子。很显然,这位中年农场主坠入了情网。
过了一会儿,芭丝谢芭和她的雇工道别,关上了起居室的门和窗户。现在,只剩下她和伯德伍德。他跪在她的面前,握住她的手。
“告诉我,告诉我你的决定!”他恳求地说。
“我将尽量爱你,”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如果你觉得我会是一个好妻子,我会同意和你结婚。可是,伯德伍德先生,任何女人在决定像婚姻这样的大事时,都会犹豫的。在我决定之前,你能等几个星期吗?”
“我由于业务上的事会离开五、六个星期。你真的觉得那时你会……”
“我几乎敢肯定你在收割季节回来时,我就能答应和你结婚。不过,记住,我现在不能许诺。”
“我不要求别的。我可以等待。晚安,伊芙丁小姐!”他们分手了。
芭丝谢芭现在意识到她当初的举动是多么的轻率,她也明白他是多么深地爱着自己。她对自己所犯的错误非常内疚,因此,想以与他结婚来惩罚自己。
那天晚上,她像通常一样到农场各处去查看是否所有的牲口都安然无恙。她不时地把灯点着。回去的时候,她沿着一条能通到她的屋子的小路走着。小路从树林中穿过,所以很黑。听到有脚步声走来,她有点吃惊。糟糕的是她与这位旅行者相遇的地方恰好是路上最黑的地方。她正要与那个黑色人影擦肩而过时,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挂住了她的裙子,她只好站住。
“怎么了?我伤着你了吗,朋友?”一个男人的声音问。
“没有,”芭丝谢芭说,使劲地扯裙子。
“噢,是一位女士!我靴子上的马刺把你的裙子缠住了。你有灯吗?我给你照着。”
灯光照在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身上,他身穿大红色和金色相间的军装。他赞赏地看着芭丝谢芭。
“谢谢你让我看到一张如此美丽的面庞!”他说。
“我不想让你看我的脸,”她冷冷地说,红了脸。“请你赶快松开你的马刺!”他弯腰慢慢地拉他的靴子。“你把事情搞得更糟了,”她生气地指责,“让我在这儿呆这么久!”
“噢,不,我没有那个意思,”土兵笑着说。“别生气。我这样做就有机会向一位可爱的女人道歉,这是我很乐意做的。”
芭丝谢芭不知说什么好。她在想是否该拽出裙子,赶快走开,可她不想撕坏自己最好的裙子。
“我一生中见过许多女人,”年轻人盯着她,继续说,“但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子。我不在乎你是否生气,我说的是实话。”
“如果你不在意你惹了谁,那你是谁呢?”
“威瑟伯里的人都认识我,我是托伊中士。你看,裙子解开了!我真希望我和你能永远拴在一起!”
她迅速把裙子从马刺上拉开,沿着路跑回了屋里。第二天,芭丝谢芭从利蒂那里得知托伊中士所谓的父亲是一个医生,人们说他真正的父亲是个贵族。他在威瑟伯里长大,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对女孩子有极大兴趣的年轻士兵。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明显地赞赏自己的人,芭丝谢芭不会生他的气。多么遗憾,伯德伍德在追求她时,一次也没提起她长得漂亮。
托伊中士当然不是一般的人,他只管眼前,不考虑过去和将来。由于他从不期望什么,所以他也从未失望过。对男人,他是讲真话的,但对女人,却从没有一句实话。他聪明,受过良好的教育,对自己在女人方面所取得的成功很自豪。
在剪完羊毛一、两周后,芭丝谢芭正在干草地里,她的雇工们正在割草。她很惊讶地看到马车后面走出一个红色的人影。托伊中士来到农场帮忙。当年轻士兵走上前来和她讲话时,她红了脸。
“伊芙丁小姐!”他说。“我没有意识到那天晚上和我讲话的是‘卡斯特桥市场的女王’。我为自己当时露骨的表白道歉。当然,我在这儿也不是外人。我过去常帮你叔叔在农场干活,现在我帮你。”
“既然如此,那我得谢谢你了,”卡斯特桥市场的女王不领情地说。
“你因为那天晚上我对你说了实话生气了。可我不能看着你,说你不漂亮!”
“托伊中士,你在说谎!”芭丝谢芭为他聪明的谈话方式忍不住笑起来。
“没有,伊芙丁小姐,你一定要允许我说你是多么地漂亮!这有什么错呢?”
“有错,因为这不是真的,”她有点犹豫地说。
“你心里清楚人们都注意到你是多么的漂亮,难道不是吗?”
“不,我只听利蒂说过人们都这么说,可是……”她不说了,她根本没想过跟这个士兵谈论这个,是他设计让她回答这个问题。“谢谢你帮着割草,”她接着说。“别再跟我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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