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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尘嚣-

_3 哈代(英)
“欧,芭丝谢芭小姐!这太不近人情了!我在这儿呆不了多久。我一个月后就要回军队去。”
“我说话对你根本无所谓,不是吗?”
“不,伊芙丁小姐,我只听一声‘早安’就满足了,也许你觉得这样很傻,但你从未像我一样爱上一个你这样漂亮的女人。”
“可你只是那天晚上才见到我!我不信你这么快就会爱上我。我不想听你再说下去。我希望我知道现在几点了。我跟你呆的时间太长了。”
“你没表吗,小姐?我给你一块,”他递给她一块沉甸甸的金表。“这块表属于一个贵族,我的父亲,是我继承的全部财产。”
“托伊中士,我不能要这块表!这是你父亲的,而且如此珍贵!”芭丝谢芭惊恐地说。
“我爱我的父亲,这不假,可我更爱你。”这个年轻人看着芭丝谢芭美丽、激动的面庞,不无真情地说。
“你爱我,这会是真的吗?你根本就没见过我几次!请你把这块表拿回去!”
“既然如此,我就不给你了,”他说,“它是证实我出身高贵的唯一的东西。我在威瑟伯里这段时期你会跟我讲话吗?你会让我在你的地里干活吗?”
“会的!也许不会,我不知道!唉,你为什么要来这样打扰我呢!”
“也许是为了设陷阶,我把自己陷住了。这种事情有时也会发生。再见,伊芙丁小姐!”
芭丝谢芭红着脸,差不多都要哭了,匆忙回到了家。她低声自语着,“唉,我都干了些什么?这意味着什么?我希望我知道他说的有多少是真话!”
10 芭丝谢芭坠入情网
以后的几天中,芭丝谢芭有一两次看到托伊在干草地里干活。他对她表现出一种和蔼、友好的态度,她不再害怕他了。
“给你割草比练剑更苦!”一天,他对她说,英俊的脸上带着微笑,更加容光焕发。
“是吗?我从没见过练剑,”她答道。
“你愿意看一次吗?”托伊问。
芭丝谢芭有点犹豫。她曾听过看过战士练剑的人讲那些美妙的故事,关于闪亮的金属在空中飞舞的故事。
“我非常愿意看看。”
“好,我表演给你看。我今晚可以弄到一把剑。那你……”他俯身对她耳语着。
“噢,不!”芭丝谢芭羞红了脸说。“我不能。”
“你当然可以。谁也不会知道。”
“要是我来,利蒂也得跟我来。”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带她,”托伊冷冷地说。
“那好吧,我不带她——我自己来。不过,只来一小会儿。”
那天晚上八点,尽管疑虑重重,芭丝谢芭还是上了她家附近的那座山,然后又从山的另一面下了山。现在她来到的地方看起来像一个天然剧场,一个很深的、圆形的谷底。无论是从她的房里还是从路上都看不到这个地方。这就是托伊要她和他会面的地方。
身着大红军眼的托伊正等在那里。
“现在,”他拿出剑说,剑在夕阳的余辉中闪着光,“让我给你表演表演。一、二、三、四。像这样!倾刻间剑能杀死一个人。”
芭丝谢芭看到空中有一种彩虹,她有点透不过气来。
“多么残酷凶险啊!”她喊道。
“是的。现在我假装和你搏斗。你是敌人,唯一不同于真的搏斗的是每次我都不击中你。站在我面前,别动!”
芭丝谢芭觉得这样挺好玩的。“我先考验你一下,”托伊又说,“看你是否勇敢。”
剑从她的左边至右边,在空中一闪而过。就像穿她的身体而过。可它又落到了托伊手中,干净如初,没有一点血污。
“天哪!”她惊恐地喊到。“你杀死我了吗?不,没有!你是怎么弄的?”
“我没碰你,”托伊平静地说。“怎么,你害怕了,是吗?我说过不会伤着你,连碰都不会碰着你。”
“我并不以为自己害怕。剑很锋利吗?”
“不锋利,站着别动。好!”
刹那间,芭丝谢芭既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剑光闪闪,在她的周围上下翻飞,映着夕阳的余晖,在空中呼啸作声。托伊中士从未像今天这样把剑练得这么好。
“你的头发有点乱,”他说,“允许我,”她还没能动一下或说句话,一绺儿头发已落到了地上。“作为一个女人,你非常勇敢!”他赞叹道。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会这样。现在,我害怕你了,真的!”
“这次,我都不会碰着你的头发。我要杀死你裙子上的那个虫子。站着别动!”
甚至都不敢抖一下,她看到他的剑尖向自己的心脏刺来。她闭上了眼,确信这次自己必死无疑,等她睁开眼时,她看到那条虫子在剑尖上死了。
“太神奇了!”她叫起来。“你怎么能用不锋利的剑削掉我的头发呢?”
“这把剑比任何一把刀都锋利,”他说,“我只能对你说谎,为的是让你有信心站着别动。”
芭丝谢芭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跌坐在草地上。
“我差点没了命,”她低声说。
“你绝对安全,”托伊对她说。“我的剑不会出半点差错。现在,我得走了。这个我得留着,好让我想着你。”他弯腰拎起那绺头发,仔细地放到衣袋里,紧贴着他的心口。她仍然软得说不出话,动弹不得。他走近她,俯下身来,他的红上衣马上就消失在草丛里了。她负疚地脸红了,流下了眼泪。就在这一刻,托伊吻了她的双唇。
自主强干的女人坠入情网时,往往会暴露出自身的弱点。芭丝谢芭不谙世事,也不了解男人,因此她很难看到托伊精心掩藏的坏品质,也就无法欣赏盖伯瑞尔·奥克的好品质,况且这种好的品质在初识时并不明显。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盖伯瑞尔去找他的女主人。他知道她在恋爱,于是决定告诫她,她正在犯错误。他找到她时,她正在田间的一条小路上散步。
“你一个人散步,我挺替你担心,小姐,”他说。“天很晚了,这一带可是有那么几个坏蛋哪!”他是想引出托伊的名字,把他归在“那么几个坏蛋”里。
“我一个也没碰见,”芭丝谢芭轻声说。
盖伯瑞尔重新试探。“将来伯德伍德农场主就会照料你了。”
“你什么意思,盖伯瑞尔?”
“我是说,你和他结婚以后,小姐。大家都这样想。总归是你让他向你求婚的呀。”
“大家都想错了,盖伯瑞尔。我什么也没答应他,我尊重他,可我不会嫁给他的。”
“你真不该见那个年轻的托伊中士,小姐。”他哀伤地说。“他可不大能配得上你。”
“你怎么敢这样说呢!他家境好,又受过良好的教育。”芭丝谢芭生气地回答道。
“他这个人不可信,小姐。别信他,求你啦。”
“他和这个村里的其他任何人都一样,按时上教堂,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恐怕谁也没在教堂里见过他吧,我是肯定没见过他。”盖伯瑞尔看到芭丝谢芭那样信任那个士兵,心都痛了。
“那是因为他总是从旧塔门进教堂,而且总坐在后排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她急切地回答道。
“你知道吗,主人,”盖伯瑞尔声音低沉,充满伤感,“我爱你,而且将永远爱你。我承认现在我穷,无法娶你。可是芭丝谢芭,我亲爱的主人,你也得想一想自己的情况啊!与那个兵交往时要小心。伯德伍德先生大你16岁,你想想,他肯定会照料好你的!”
“盖伯瑞尔,你得离开我的农场,”芭丝谢芭说,她的睑气得发白。“你不能用那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我是你的女主人!”
“别傻了!你已经把我赶走一次了,你没有我怎么能行?不行的。虽然我也想有自己的农场,可是我还是要留下来,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那好吧,如果你想留下来,也可以。不过,请你现在走开好吗?我作为一个女人,而不是你的女主人,求你了。”
“当然可以,伊芙丁小姐。”盖伯瑞尔轻声说道。她的请求令他稍感意外,因为此刻天已渐黑,而此处又是一座偏僻寂静的山上,离开住所尚有一段距离。随着她转身走开,理由便明白了。一个士兵的身影出现在山上,前来与芭丝谢芭相会。盖伯瑞尔转过身去,伤心地回家去了。路过教堂时,他仔细查看了一下那个旧塔门,只见上面覆满藤蔓,显然已经有些年头没有人出入了。
半小时后,芭丝谢芭回到了家,满耳朵灌着托伊的情话。他第二次吻了她,使她激动不已,热情高涨。于是,她立刻坐下来给伯德伍德写信,告诉他自己不能嫁给他。这封信会在他外出办事途中送到他的手里。她急于马上把信发出,于是叫来利蒂,让她去寄。
“利蒂,你告诉我,”她的女仆进屋后,她便急切地说。“对我保证托伊中士不是坏人,对我保证他不像人们说的那样追逐女人。”
“可是,小姐,他追不追女人我也不好说呀……”
“别这么让我痛苦啦,利蒂。对我说你不相信他是坏人。”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小姐,”利蒂说着哭了起来。“不管我说什么,都会让你生气的!”
“哎呀,我可真软弱,我真不该看见他!你知道我爱他爱极了,利蒂!你千万别把我的秘密告诉别人啊,利蒂!”
“我会替你保密的,小姐。”利蒂轻声地说。
11 农场主伯德伍德绝望了
利蒂获准休假一周去看她住在几英里以外的姐姐。芭丝谢芭为了不见伯德伍德先生,自己也安排好去利蒂姐姐家同利蒂待一两天。一天傍晚她把家留给清洁女工玛丽安照管,便徒步出发了。
她刚刚走了大约两英里,便看到那个她不想见到的男人向她走来。他的表情发生了变化,说明他收到了那封信。
“哟,是你呀,伯德伍德先生!”她说,负疚地红了脸。
“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他缓慢地说,“像死一样强烈的爱。一封信是改变不了这种感情的。”
“别说这个了,”她低声说道。
“不说这个我就没别的说了。你的信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咱们不能结婚。”
芭丝谢芭心情纷乱地说:“再见吧。”说着便向前走了几步,可是伯德伍德并不放她走。
“芭丝谢芭——亲爱的——真的不能改变了吗?”
“真的不能了。”
“芭丝谢芭呀,可怜可怜我吧!我爱你都爱疯了,现在别拒绝我!是你先主动的,你激起了我的感情,才使我开始想念你的呀!”
“你所说的激起,实际上是一个很孩子气的玩笑。我对那张情人卡感到非常抱歉。你还得要让我想起它来吗?”
“我太爱你了,不会因此而责备你的。芭丝谢芭,你是我所爱过的第一个女人,你差点就答应嫁给我了!你对我的好心哪里去了?”
芭丝谢芭静静地、大胆地看着他的脸,然后说:“伯德伍德先生,我什么也没答应你!”
“你怎么能这样无情啊!如果我早知道这爱会让我如此痛苦,我早就避开你了,早就不听你所说的话了。我对你说了这么多,可是你却听不进一句!”
芭丝谢芭的感情快抑制不住了,她听着这个男人劈头盖脸的愤怒的诉说,绝望地摇着头。
“请原谅我,先生!我无法像你那样爱!”
“这可不是理由,伊芙丁小姐!你并不像你所装出的那样冷酷,你也有一颗像我一样燃烧的心,可你把它藏起来了。你把爱给了别人!”
他居然知道!她想。他知道弗兰克的事!
“托伊干吗不放过我亲爱的人呢?”他口气很激烈。“你实话告诉我,如果你没有碰见他,你会接受我求婚吗?”
她没有马上回答,可她是个诚实的人,无法保持沉默。“是的。”她低声说道。
“他趁我不在,偷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已失去自尊,失去了好名声,人们都在笑话我。嫁给他吧,去嫁给他吧!我本可以为你而死,可是你却把自己给了那么一个不值钱的人。他也许都吻过你了吧。对我说他没吻过你!”
伯德伍德的愤怒令她恐惧,但是,她还是勇敢地说,“他是吻过我了,我并没对说实情感到羞耻。”
“我愿用一笔财产作交换摸一下你的手,”伯德伍德狂烈地叫喊起来。“可你却让那样的一个人——吻你!总有一天他会后悔的,他会明白他给我造成的痛苦的!”
“请宽恕他,先生,”她悲伤地喊道,“因为我太爱他了!”
伯德伍德不再听她的话了。“我要惩罚他!可爱的芭丝谢芭,请原谅我!我一直在责备你,可这是他的错!他用谎言偷走了你的芳心。我见到他,是要揍他的!别让他见到我,芭丝谢芭!”
这位绝望的人静静地站了一刻,便转身走开了。芭丝谢芭来回踱步,哭着,自语着,然后坐在路边,筋疲力竭。她知道此刻托伊远在巴斯,不过很快就会回到威瑟伯里来的。如果他来看她,让伯德伍德看到,结果将会是一场激烈的争吵,托伊会受伤的。不过,也许盖伯瑞尔和伯德伍德说得对,她不应该再见他了?但愿她此刻能见到托伊,他会帮她拿主意的!她跳起来,沿着路匆匆赶回威瑟伯里。
晚上,玛丽安独自睡在芭丝谢芭的房子里。圈马的地里传来的奇怪声响惊醒了她。她从卧室窗户往外一看,正巧看到一个黑影赶着芭丝谢芭的马车往外走。她赶忙跑到简·考根家求援,简和盖伯瑞尔立即骑马去追盗贼。在黑暗中骑行了一会儿,他们终于在路卡处追上了那辆马车。
“别开卡门!”盖伯瑞尔向守卡人喊道。“那个男的偷了马车了!”
“什么男的?”守卡人问道,一脸的迷惑。
盖伯瑞尔仔细看了一下赶车的人,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芭丝谢芭。芭丝谢芭听到他的声音,扭脸避开灯光,可是简·考根也已经认出了她。她很快便掩饰住自己惊诧的表情,却藏不住一脸的恼怒。
“是你,盖伯瑞尔,”她冷冷地发问。“你要去哪儿?”
“我们还以为有人偷走马车了呢。”
“你们真蠢!我有要紧的事要办,所以改变了计划,我要去巴斯。我以后再到利蒂的姐姐家去看她。我晚上到的家,所以就没叫醒玛丽安,自己赶出了马车。谢谢你们费的这番周折,不过你们没必要。”
守卡人打开卡门,她便出去了。考根和盖伯瑞尔掉转马头,慢慢往回骑。盖伯瑞尔说:“我想,她这次到巴斯的奇怪旅行应该保密。”简说他也同意保密。
这样,威瑟伯里的人起初并不知道她到了何处。她有两个星期没在,接着有人说在巴斯看见她同托伊中士在一起。盖伯瑞尔心里知道这消息没锗。他虽然还像往常一样在她的农场里辛勤劳作,但心灵深处却一直在隐隐作痛。
12 芭丝谢芭作出抉择
芭丝谢芭到家的那天,伯德伍德先生前去准备向她致歉,告诉她上次见她时自己说话不该那么粗声粗气。他并不知她去过巴斯,只以为她是刚去看过利蒂。但是到了她家门口,有人告诉他不能见她,他这才知道她并未原谅他。
在穿过威瑟伯里回家的路上,他看见了来自巴斯的马车。车停在老地方,一个身着红色镶金制眼的士兵跳了下来,是托伊中士。他提起包,正准备向芭丝谢芭家走,伯德伍德走上前来。
“托伊中士吗?我叫威廉·伯德伍德。”
“是吗?”托伊说着,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我想和你谈谈——谈谈两个女人的事。”
托伊看到伯德伍德拿着的大棒,知道这人决意要谈,于是便想,礼貌点还是划算的。
“我将很乐意听你说,不过请不要声张。”
“好吧。我听说你与范妮·罗宾有关系,我想你应当娶她为妻。”
“我想是应当。我也确实想这样,可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托伊准备马上回答,可又停住口。“我太穷了,”他说,一边瞥了伯德伍德一眼,看着这位农场主信不信自己的话。可伯德伍德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我并不想谈论是与非,我只是想和你谈正事。你来的时候,我和芭丝谢芭已经订婚了——”
“没有订婚吧,”托伊说。
“差不多订婚了,”伯德伍德坚持道。“如果不是你来,现在她肯定早已接受我的求婚了。嗯,她的社会地位远比你高,你就别指望娶她了。所以,我请你做的事就是,别再烦她,和范妮结婚吧。”
“我干吗要这样?”托伊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付给你钱。如果你今天就离开威瑟伯里,我付你50镑。范妮也会得到50镑去买嫁衣。她嫁给你那天,我会再给她500镑的。”伯德伍德的样子像是因付钱而略显羞臊,但是,他准备不借一切阻止托伊把芭丝谢芭娶到手。
托伊似乎在考虑这一提议。“我是喜欢范妮,虽然她只是个女仆。现在付50镑,对吗?”
“给你钱,”伯德伍德说着,把一袋金币递给了那个兵。
“等一下!你听!”托伊悄声说道。轻微的脚步声从路上传来,来自芭丝谢芭的房子。“是芭丝谢芭!她在等我,我得跟她去说句话,告个别。按你我安排的那样。”
“你干吗要和她说话?”
“我不和她说句话,她会找我的。别担心,我对她说的每个字都会让你听到的,我走后,这些话对你追求她会有用处的。过来站在树后听着。”
托伊迈步向前,用口哨吹了一个双音。
“弗兰克,亲爱的,是你吗?”这是芭丝谢芭的声音。
“喔哟,天哪!”伯德伍德说道。不过因在树后,没有人听到。
“是的,是我。”托伊回答道。
“你来晚了,弗兰克,”她接着说。“马车早就到了!弗兰克,咱们真走运!今晚,我屋里除了我没有别人,谁也不会知道你来。”
“好极了,”托伊说。“不过我得去拿我的包。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保证十分钟后到。”
“好吧,弗兰克。”她跑回了家。
伯德伍德从树后走出来,脸色惨白,浑身发抖。托伊向伯德伍德转过身去。
“我对她说不能娶她,好吗?”这个兵笑了起来。
“别,别!等一下!我还有话对你说!”伯德伍德低声说。他脸部的肌肉不可思议地失去了控制。
“这下你看到我的问题了吧,”托伊说,“我又不能娶她们两个人。不过我选择范妮有两个理由,首先,我想我最喜欢她;再说,你还为此付钱。”
伯德伍德再也控制不住了。他猛地袭向托伊,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等等,”托伊有点透不过气来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让我出口气!你要是掐死我,你就会伤害你爱的女人。”
“什么意思?”农场主喊道。“我杀你就像杀一只狗!”他松开托伊的脖子,听他说话。
“芭丝谢芭怎样爱我,你都听到了。她晚上还等着我去呢,这事全村人很快就都会知晓的。要想为她保留好名声,保住她在威瑟伯里的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娶她。”
“对,说得对,”伯德伍德顿了一顿后说道。“娶了她吧,托伊!可怜的弱女子!她这么完全献身给你,肯定是爱你爱得发疯!”
“不过,范妮怎么办?”那士兵机巧地问。
“别抛弃她,托伊,我求你!我不是说范妮,我是说芭丝谢芭。我怎么说服你呢?我知道!你娶芭丝谢芭的那天,我给你500镑!”
伯德伍德这样胡乱给钱,令托伊暗自吃惊。
“现在我也会得到点什么吗?”他问道。
“是的,我身上带的钱全都给你!”他数着衣袋里的硬币。“21镑——都给你!”
“把钱给我,然后咱们去她家。我请她嫁给我。当然了我不会提钱的事。”
他们二人沿路向农场走去,托伊进了房内,伯德伍德则在外边等候。不一会儿,托伊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巴斯一家报纸的剪报。
“来,先念一念。”他微笑着说。伯德伍德念道:
结婚启事:中士弗兰克·托伊与威瑟伯里的芭丝谢芭·伊芙丁于17日在巴斯结婚。
剪报从伯德伍德手中滑落,士兵托伊笑了起来。“给了我50镑娶范妮,给了我21镑要我不娶范妮,娶芭丝谢芭。现在你看见了吧,我已经是芭丝谢芭的丈夫了。你是个傻瓜,伯德伍德。虽然我可能是个坏人,可是我决不会像你那样花钱买动别人去娶老婆。范妮呢?她早就离我而去了,我不知道她现在何处,我四处寻找过她。把你的钱拿回去吧,我不想要!“托伊说着,把钱扔到了路上。
“你这个黑了心的狗!你记着,我总有一天要惩罚你的!”伯德伍德心情沮丧地大叫。托伊哈哈大笑着关上了芭丝谢芭家的前门。
那天晚上长长的一整夜,人们都能看见伯德伍德黑乎乎的身影像幽魂一样在威瑟伯里的山上行走。
次日清晨,钟还没有敲五点,盖伯瑞尔和考根路过女主人的房子向干草地走去,突然看到一个意外的情景。芭丝谢芭卧室的窗户打开着,有个英俊男子正在向外张望,红色上衣解开着。那是托伊中士。
“她嫁给他啦!”考根悄声说道。盖伯瑞尔什么也没有说,可心里直堵,只得靠在大门上歇一会儿。他为她的将来感到惋惜,因为他知道,她与托伊的婚姻会好景不长。
“早上好啊,朋友们!”托伊兴高采烈地向他们喊道。
“咱们得对他礼貌一点,”考根悄声说道。“他不是娶了咱们女主人欧。”
“早上好,托伊中士,”盖伯瑞尔痛苦地说。
“我退了伍,就很快会再和你们到地里干活的,”托伊轻快地说。“我的新身份也不会改变这一点的,我还会对你们友好如初。为我的健康喝一杯去吧,伙计们。”他向盖伯瑞尔扔出一个硬币,盖伯瑞尔没捡,但考根把硬币捡起来放到了衣兜里。
他们走在路上,看到伯德伍德先生骑马走过他们身边。盖伯瑞尔看到农场主脸上的苦楚与深深的绝望,自己的悲伤心情便忘记了。
13 风暴
每当所有的干草和麦子全都收割完毕,农场主总会请在农场干活的人们吃一次丰收晚餐。托伊中士代表他的妻子决定于八月底的一个晚上在大谷仓举办晚宴。那晚,天气很热,使人颇感不适。盖伯瑞尔走在路上,停下来查看那八个麦垛。如果像他想的那样有风暴,那么,这些完全没有覆盖着的麦垛将会惨遭毁坏。
他向前走,到了谷仓,干活的人们已经吃完,开始跳起舞来。盖伯瑞尔只得等托伊中士同芭丝谢芭跳完舞,然后才提醒他麦垛可能会遭受的损失。可是,托伊兴致正浓,盖伯瑞尔的话哪里听得进去。
“朋友们,”他说,“我为你们大家订了白兰地,大家可以尽情庆祝我的婚礼!”
“弗兰克,不行啊,别给他们喝白兰地,”芭丝谢芭央求道。“这对他们没好处!”
“你别犯傻!”托伊说,“朋友们,咱们把女人们送回家,留下咱们男人喝个痛快,喝个痛快!“芭丝谢芭生气地走了,后边跟着其他的妇女们。
盖伯瑞尔随后也很快离开了。后来,他又去查看芭丝谢芭的羊,注意到那些羊显得很惊恐。它们在角落里挤成一团,尾巴翘向同一个方向。牧羊人一看就明白,这表明羊群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他又去查看麦垛。这是农场的全部收成,至少也值750镑,能让它因为一个女人的软弱便毁之一旦吗?不能,我得设法保护!盖伯瑞尔想。
他返回谷仓,想请其他人们帮他把麦垛盖上。但是,谷仓里传来的声音只有人们大声而有节奏的呼吸,他进去发现人们都睡着了,包括托伊。人们出于礼貌而无法拒绝的白兰地很快就把他们醉倒了,因为他们并不习惯喝比啤酒劲大的酒。想叫醒他们是不行了。
盖伯瑞尔离开谷仓,回到麦垛边,用农场上的遮盖布把其中两垛盖上。若想把其他六垛也盖起来,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稻草盖,可一个人单独干,既费时又费力。
月亮消失了,轻风缓缓刮起,仿佛垂死的人的呼吸。这时,盖伯瑞尔爬上梯子,开始在第三垛上盖稻草。天上开始闪电,雷声大作。闪电的一刹那,盖伯瑞尔看到了四周的每一棵树;电光迅即消失,又把他淹没在漆黑的黑暗之中。他知道自己处境危险,但却认为他的生命不值得担心。
又一次闪电中,他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向麦垛跑来。难道是芭丝谢芭吗?
“是你吗,太太?”他向黑暗中大喊。
“谁呀?”是芭丝谢芭的声音。
“盖伯瑞尔,我在麦垛上盖稻草呢。”
“是你,盖伯瑞尔!我正担心这些草垛、麦垛呢!有办法吗?雷声把我惊醒了,我丈夫也找不到。他在这儿吗?”
“他没在。他——他在仓房睡着了。”
“他还答应要把麦垛盖上,可他并没有益!我能帮你吗?我来帮你干吧。”
“你要不怕在这黑天里爬梯子,就给我往上抱稻草吧。”盖伯瑞尔说。
“只要能帮忙,我干什么都可以!”芭丝谢芭喊道。她开始上梯子,爬上爬下地递着稻草。在闪电的光亮里,盖伯瑞尔看见了他们两个身影夸张地映在他面前的小山上。又是一声炸雷。
“太可怕了!”芭丝谢芭叫起来,一边拉住了他的胳膊。一道电光闪过,跳着狂烈的死亡之舞,接着雷声从广阔天空的四面八方传来。这是罕见的暴风雨,很危险,芭丝谢苞和盖伯瑞尔看了,浑身直发抖。
他们看到面前的一棵大树似乎着了火,闪着白色的火苗。接着又是一声巨雷,在耀眼的亮光中,他们看见那棵树被闪电劈成了两半。
“这离咱们太近了!”盖伯瑞尔说。“咱们最好下去。”他们爬下来,在黑暗中一起站着。芭丝谢芭似乎只想着风暴,而盖伯瑞尔却只想着她。
最后,他说:“风暴像是过去了,不过雨很快就会来的。我上去把麦垛盖完吧。”
“盖怕瑞尔,你对我真好!哎呀,他们在哪儿呢?不说我也知道,都醉倒在仓房里了吧?都怨我丈夫。盖伯瑞尔,我想告诉你。”闪电将尽,柔和的亮光照亮了她的脸,映衬着墨黑的天空,非常苍白。“你觉得我好,我十分在意,所以我想对你解释那一晚我去巴斯的原因。我并不是去嫁给托伊的,而是想去和他断绝关系。可能你纳闷我为什么又嫁给了他吧?这个,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他告诉我他看到一个比我漂亮的女人,如果我想让他做我的丈夫,我就必须立即同他结婚!我爱得发狂,嫉妒得要命,就和他结了婚!”盖伯瑞尔没有说什么。
“我给你再抱些稻草,好吗?”她提议。
她又上下几趟,他才注意到她的倦容。“我想你还是回屋内吧,”他像母亲一样温柔地说。“我一个人干完。”
“如果我没用,我就走,”芭丝谢芭说。“可你要是觉得……”
“你不是没用,你是累了。你干得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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