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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无·作祟之物

_18 三津田信三(日)
“那都是借口——”
“在一守家,她和斧高的关系如何?”
大江田打断岩槻的话,提了个很现实的问题。
“据说前一秒还对斧高很温柔,后一秒就会冷冰冰地一把推开……根据日期、时刻的不同,她的态度也瞬息万变。藏田甲子一口咬定,佥鸟郁子绝对没自称过和斧高是母子,斧高也绝对不会在之前就发现这一点。”
“那个婆婆向着斧高不是吗?”
“不,她的脑子里只有长寿郎一人,换句话说,是只有一守家的安泰吧。至于斧高,终究不过是把他视为佣人,而且——”
因为岩槻怎么也不接受,所以高屋敷试图从别的方面来表明斧高的清白。
“目前认定的纮弍遇害时段内,斧高正在睡觉,看起来并无不在场证明。不过,他在亲族会议上昏倒了,所以心里牵挂的兰子频繁地过去探视他,确证他一直在屋里。”
“这个报告我听过,但她不是整晚都在他身边,只是隔一段时间去看看他而已。”
“确实如此,但站在斧高的立场来考虑,他又不知道兰子会什么时候出现。前往媛神堂杀害纮弍、砍下头、脱掉他的衣服,把这些东西扔进森林再赶回来,如果期间兰子到过他的房间那就全完了。我问兰子有没有因为上厕所所以人不在的时候,她作证说每次去探视都看见斧高在被窝里好好地熟睡着。”
“同谋的可能性呢?今天下午他俩也一起出去过不是吗?他们可能是这么约定的,等斧高继承了一守家,就付兰子相应的钱财。”
高屋敷摇摇头,把兰子在得知斧高身世之谜前就请他做自己秘书的事说了出来。另外也没忘提一句,兰子自己就拥有资产,很难想象她会产生金钱方面的动机。然后高屋敷想要再加几分保险似地说道:
“岩槻刑警说到了证书的可靠性,下官也觉得确实如此。二守婆婆很难对付,但只要有那张证书,也许会等上一段时间,但总有一天她得承认其中的内容,对吧。而且斧高只有十六岁,我不认为他已被逼到必须马上杀掉纮弍的地步。”
“嗯……”
发出一阵意兴阑珊的低语声后,岩槻请求大江田下判断似地看着他,
“但是,还会有谁是嫌疑人呢?”
“现在只能说所有相关人员都是。正因为作案时间在深夜,所以谁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您说的对。”
高屋敷像赞同大江田的岩槻一样点点头,
“罪犯预见了这种情况,所以才会在深夜把纮弍叫出来吗?当然,媛神堂也不是那种深更半夜有人去的地方。”
“不会错吧,叫他出来的托辞恐怕也是’关于一守家继承人的事,我知道很重要的秘密‘之类的。”
“这么一来,最容易把被害者叫出来的不就是——”
“就是一守家的人。”
高屋敷接住了岩槻的话头。不过,赶在对方贸然下结论前他又续道,
“但是,就以两家的现状来看,如果在那样的深夜约人出去,地点偏偏还是媛神堂,纮弍会没有戒心吗?”
“有一定的道理。”
大江田似乎也认可这种说法,随即陷入了沉思。岩槻也效仿上司闭上了嘴。
“对了……其实我从斧高那里还打听出了几件怪事。”
在两人默然的期间,高屋敷决心说一件先前就在犹豫该不该报告的事。他个人认为这是未经核实的不确切信息,但此刻转念一想,感到还是应该交给大江田判断。
那是十三夜参礼的前一天,被铃江叫到别栋仓库的斧高听到的那些奇妙无比的事。
把从斧高处听来的话向两人大致说了一遍后,高屋敷又补充道:
“当时的他对铃江的话理解了多少呢?还有,那些话不过是出自一个即将离开一守家的姑娘之口,有鉴于此,我认为不必认真考虑……”
“但如果是真的,那么围绕一守家继承人的杀人这条思路,就完全成了错误。”
岩槻把脸转向大江田,说道。他好像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大江田则慢条斯理地问高屋敷:
“假如一守家只有女孩,或者长寿郎死了但妃女子活着,那么秘守家的继承状况会怎样变化?”
“通常认为二守家的纮弍会继承大业。同时,如今的一守家和二守家地位将会对换。”
“那么妃女子和纮弍结婚的可能性呢?”
“怎么说好呢……富堂翁无疑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但二守婆婆和纮弍自己会怎么想?还有,如果铃江的话是真的,那么兵堂也许在考虑让纮弌而非纮弍做继承人,再把妃女子嫁给因此被淘汰的纮弍就行了——”
这时岩槻插嘴道:
“但、但是……假如兵堂和二守家的笛子确实勾搭过,纮弍是他俩的孩子,那他和妃女子不就是异母兄妹吗?再怎么说这也……”
“没错,其实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报告铃江说的那些话,理由就是——”
“你是说不可信?”
大江田探身向前发问,
“说谎倒未必,但可能是她的胡思乱想,是吗?”
“嗯,兵堂在家里,面对富贵抬不起头、对实权由富堂翁掌控心中不快,这些都确凿无疑。和笛子之间的关系恐怕也……不过,纮弍是两人所生,这一点该怎么说好呢?我总觉得这种含有恶意的揣测,很像是厌恶兵堂好色成性的铃江会有的观点。”
“原来如此,不过看看兵堂的言行吧,他好像真的盼望一守家倾覆、也就是让二守家升级,不是吗?”
“也许这是他个人的复仇方式,针对傲慢的父亲和冷若冰霜的妻子。”
高屋敷对岩槻指出的这一点表示赞同,又续道:
“但他也希望秘守一族能够繁荣,所以有可能原先是想让战死的纮弌当一守家继承人。”
“这么说,其实那个纮弌才是兵堂和笛子的孩子吧?”
岩槻的敏锐见解,让高屋敷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一声。因为他自愧自己竟然完全不曾意识到,铃江的疑问可以从别的角度来考虑。而一旦重新审视,她当时的想法也就历历在目地清晰起来。
“铃江猜测兵堂的孩子是纮弍而非纮弌,恐怕是因为纮弍素行不端的形象和兵堂重叠在一起了吧。”
“纮弍也好色吗——对啊,江川兰子就是一例。”
“嗯,而纮弌对待佣人也和蔼可亲,实在是个好小伙,外表也比弟弟强得多。”
“铃江也许迷上了纮弌。但话虽如此,长寿郎不也是兵堂的孩子?”
没等高屋敷回答,岩槻随即又道,
“这是年轻姑娘常有的思路。长寿郎是兵堂生下的亲儿子,因此相较而言纮弌更可能是兵堂之子,这种事冷眼一看就一清二楚。然而,铃江压根就不愿去想,她所迷恋的男人也许和一守家的色老头血脉相连。她准是无意识地在排斥这一点。”
“如果妃女子没死在井里,纮弌也没战死,只有长寿郎一个人死了,结果会怎样?”
大江田看了看高屋敷。
“秘守家的族长由纮弌继任,现在的二守家升级为一守家。我总觉得那样的话,妃女子和纮弍可能会结婚。”
“为什么?”
“最大的理由就是这两位是各自家庭的累赘。不管嫁人还是娶媳妇,恐怕都很难。”
“但是一守家和二守家之间,有一些无法轻松解决的过节存在吧?”
“是,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妃女子和纮弍的婚事不会对两家的大势造成什么影响。方便地结下一门亲事也不错。富堂翁和一枝夫人完全可能会有这种想法。即使夫妇两人中的某一个惹事生非,来一句彼此彼此也就万事大吉了。我估计他们都预想到了。”
“啊,多么可怕的一家人啊。”
和岩槻感慨万千的语气相对,大江田的发言有点生硬。
“继承人问题,也许毕竟还是一个重要的动机。”
他露出了严肃的表情。不过,像是要暂时中止这个话题似地,他又问道:
“对了,纮弍的死因什么的,现场调查的结果怎样?”
“噢,对,唔……”
岩槻急忙取出笔记本翻阅起来,
“纮弍的后脑被供奉在祭坛上的铁锤重击,我们认为这是致命伤。切断人头用的也是放在祭坛上的柴刀,似乎是死后进行的。从尸体的状态来看,要比处理毬子和长寿郎的态度草率得多——”
“的确,毬子那时是被好好地摆成仰卧的姿势后砍了头。长寿郎也一样,虽然和毬子比起来稍微马虎了点。然而对纮弍,罪犯硬扯去他的衣服后好像也没收拾,立刻就着手砍头了。”
“不断地重复作案,罪犯也渐渐开始懈怠了么?”
“也可以认为是对被害者杀意的程度深浅有差异……”
“从被害者的死亡推定时间来看,没有充足的时间这条理由至少没法用在纮弍被害案上。”
“没错,那么砍头的手法呢?”
“根据伊势桥医生的判断,和前两位一样。不同的只有凶器。换言之,把纮弍遇害视为同一个罪犯的第三次杀人不会有错。”
“杀了两个人罪犯还不满意吗?”
“难不成还要杀第四个人……”
岩槻被自己油然而生的想法震得大惊失色,看在眼里的大江田摇摇头,既像是在否定部下的忧虑,又像是在说目前不必考虑这种事。
“那么长寿郎的头呢?”
“啊,是……长寿郎头颅的切断面被按在一种叫蚕箔的器具上,罪犯事先搞了点手脚没让头滚下来。所谓的蚕箔据说是一种用竹子编成的网眼框架,是养蚕专用框笼的总称,用的时候好像要放在蚕架上。罪犯用小型蚕箔当底座,把人头立在了祭坛上。伊势桥医生谈了一下他的观点,他说这么做是为了让打开媛神堂格子门进来的人,正好和长寿郎脸对脸……”
“真是低级趣味啊。”
“我们检查了头颅,结果在后脑勺发现了击打的痕迹。看起来是生前受的伤,可能就是这一击让长寿郎失去了知觉。”
“医生认为是用什么打的?”
“医生说暂时就外观来看,应该是棒状物。”
“那就奇怪了……”
“什么奇怪?”
“用来砍头的斧子就是绝好的凶器,还有必要特意用别的东西击打吗?”
“这个嘛……恐怕是因为罪犯不想在砍头之前被喷出的血溅到吧。”
“嗯……不过呢,如果是这样,别用斧刃,用斧背来击打不就行了?这么做按理更轻松,也不费什么工夫,何必找别的工具来作案呢。”
“确实……是这样呢。如果罪犯认为用斧背也会弄出血,也可以用斧柄部分,那里拿来打人也够啦。”
“但是,和伤痕比斧柄显得太细对吧?”
“是,我们认为是用了更粗的东西。”
“这么说,当时斧子不在手边?”
高屋敷把突如其来的设想说出了口,
“斧子还不在现场,不在那个马头观音祠里,所以……”
然而他完全无法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最终没能说到底。但大江田承接了他的思路,整理归纳似地说道:
“罪犯在中婚舍杀害毬子,砍下她的头带出了媛神堂。而长寿郎也许在马头观音祠,也许正在前往祠堂的路上。罪犯和他会合后,用棒状物击打了他的后脑。说不定就是一根掉在参道边的粗木柴。也许罪犯是这么盘算的,即便沾到了一点血,只要扔进森林就很难找出来。”
“那么罪犯是把斧子留在了中婚舍,不,应该说是直接丢在了现场?”
大江田向发问的岩槻点了点头:
“这么一来就出现了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罪犯真正想砍的不过是毬子的头。换言之,砍长寿郎的头只是一种伪装,是打昏他后即兴想到的,所以才会急忙回去拿斧子。正是因此,罪犯才毫不犹豫地归还了他的头。也可以这样想,归还人头决不是由于二守家的一枝说的那些话,而是罪犯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因为罪犯没有必要把一开始就不想要的头一直带在身边。既然砍长寿郎的头就是为了伪装,于是把纮弍的头也一并砍了。因为罪犯同样不需要纮弍的头,所以也就扔了个干脆。”
“很符合逻辑啊。”
岩槻附和着,语声中透着喜悦。但他的表情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但罪犯为什么要砍下毬子的头呢?这一点可越来越不明白了。”
“总觉得和妃女子那时很像……”
高屋敷心里突然涌起了这样的感觉,
“那时也是,明明知道被害者就是她,但流言却说尸体好像没有头。”
大江田听着两人的对话,又开了口。
“就算把以前的事件和砍头动机先放一边——”
他指着高屋敷制作的“婚舍集会中相关人员行动”表,
“看到没有?问题在这里。先前我们一直以为罪犯拿着斧子从御堂去了祠堂。但是,从这张时间表来看,没有任何人能做到这一点。如果是岩槻提出的非连环杀人案倒还有可能,然而验尸结果也证明,砍下两人头颅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扼要地说这就是一桩地地道道的连环杀人案。”
岩槻和高屋敷用力点头,而大江田正相反,他直摇头,
“然而现在又出现了罪犯在御堂和祠堂之间有过往返的可能性。但这种事又绝对不可能。我们究竟该如何思考呢……”
第21章 无头尸体的分类
在媛神堂发现二守家纮弍无头尸的翌日,斧高一早就呆在长寿郎的书房内闭门不出。
“罪犯有眉目之前,最好暂时别出来走动。”
甲子婆这样提醒过他。她多半是担心已经成为一守家继承人的斧高会遭人毒手吧。
完全无法理解三个人为何被杀——包括妃女子在内就是四个人了。所以斧高也感到恐惧,或许自己也会……不过,他老老实实听从甲子婆的吩咐,是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一出门就会遭受村民烦人的视线,此外,也是为了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前程。
然而涌入脑海的尽是往事……而且还是关于富贵、甲子婆、佥鸟郁子这三个知道身世秘密的人,对待他的种种言行。
(夫人一直恨着我啊。)
想到此节的一瞬间,斧高浑身发寒。但回过神时,就感到不再像以前那样惧怕富贵。当然这是因为他知道了富贵用诸多狠毒手段对待他的理由。动机完全不明、蛮不讲理的虐待着实可怕,但如今他已经明白对方理所当然憎恨自己的缘由,就没那么害怕了。
(至于甲子婆的态度……嗯,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虽然没到偏袒的地步,但比起别的佣人来,她对斧高较为宽松。这是为了以防万一吧,他毕竟有可能成为一守家的继承人。不过,她对自己给长寿郎施加的各种咒术持有绝对自信,所以一定是深信长寿郎会继承一守家。事实上,长寿郎虽说身体瘦弱,但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不用参照富堂翁和兵堂的例子,仅凭他是一守家的男性这一点就值得大书特书。所以甲子婆并不怎么看重斧高。
(即便如此,她多少还是有点在意。)
这微妙无比的心理,显然在她对斧高的微妙言行中有所表现。正因为是如此的一目了然,斧高觉得特别可笑。
(但是,老师……)
喜怒无常的郁子那瞬息万变的态度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情感?想想还是感到害怕。起初斧高以为这是因为她无法公开母子关系而烦躁,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突然意识到,郁子冰冷之极的举动里含有和富贵相似的气息……
(和夫人一样,那是憎恨之情啊。)
斧高当即意识到,一定是郁子并不希望生下他。明白了,郁子不幸被好色的兵堂玩弄,怀孕非她所愿。
(所以老师恨我,但另一方面,也有少许“这是我孩子”的感觉。)
如果不这样理解,就无法说明她时隐时现的温柔。
(老师祈求淡首大人让长寿郎少爷死,也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心理……因为她希望我继承一守家……)
想到这里,斧高脑中突然产生了一个无稽的念头。
(那时,老师说的是“最新的祈愿”。换言之,从前她还有过各种各样的愿望。难不成最初的祈愿是希望我从八王子的家来一守家……所以那天傍晚淡首大人出现了……)
斧高慌忙摇头,像是要驱赶那段不祥的回忆。
(过去的事再想也没用,考虑一下今后的事吧。)
虽然拼命告诫自己,但脑中浮现的尽是往事,完全无法设想未来的自己。何况眼前还有长寿郎被害之谜这一巨大阻碍。而且听高屋敷说,罪犯本已带走的人头,竟被孤零零地搁在纮弍的被害现场也就是媛神堂的祭坛上……
斧高抱住头,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门也被打开了少许。
“能打扰一下么?”
江川兰子从门缝中探出头。
“啊,是要用这里吗?”
斧高霍然从书桌前的椅子上起了身,他以为兰子一定是想在这里工作。但兰子进了书房却示意他坐下。
“在这里可以正儿八经说说话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想请你和我聊聊。”
兰子在斧高从前常坐的老位子上坐了下来,
“打扰你沉思了吗?如果是,请直言不讳——”
“没那回事。”
斧高立刻否认,随后自然而然地说起了他对那三位女性的想法。
“这样啊,我不便说三道四,但要是站在她们的立场看,倒也合乎情理。不过,如果站在你的立场,我会同情你,身边围着这样三个人,你以前的日子一定很难过。之前还要加上妃女子小姐,所以……铃江姑娘还在的话,也许又会有所不同。”
“像兰子小姐这样的人……”
斧高几乎脱口说出“在一守家该多好”,但话到中途他就慌了神。因为他感到这简直是在背叛长寿郎。
“啊?你是说如果我来这个家当女佣?”
“不,不,抱歉,我不是这意思——”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在就会站在你这一边,那该多好,是吗?但这又有谁知道呢,假如我处于妃女子小姐的位置,谁知道我究竟会不会像长寿郎少爷那样对待你。如果像铃江姑娘那样也是佣人,我准会选择明哲保身吧。”
“怎么会这、这样……”
“你觉得不会?不过呢,我希望你做我的秘书,并不是因为我同情你的遭遇。但要说完全没有,我想也不是……最大的因素是我断定你有那个能力,当然也因为我觉得你会对我有帮助。回顾过去、解读当时周遭人等的心思也没什么不行,但现在应该是你考虑未来的时候。而且别太感性,要保持客观。”
“你说的是,不过,就和考虑自己的事一样,长寿郎少爷的事也让我牵挂……”
“嗯,这也难怪,我也是。如果说眼下什么事最让我在意,那就是媛首山的连环杀人案了。我甚至在想要不要干脆在这里呆到破案为止。”
“那、那就留下来吧。”
“嗯……几天能解决的话自然好,但我想搜查恐怕很难有进展……那样的话,我也不能永远呆着给人添麻烦啊。”
“你认为警方破不了案?”
“真正的警察自然远比侦探小说里的那些优秀,但我总觉得这件案子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讲?”
“为什么罪犯要砍下被害者的头——我认为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本案就一定会深陷在迷雾里。遗憾的是,我总有那么一种感觉,那就是警方通常的搜查方式不可能解开这个谜。”
“检查犯罪现场,听取相关人员的口供,对破案几乎没有帮助吗?”
“那些搜查并非徒劳无益。当然是必要的。不过,假如不对以媛首村为首的媛首山、媛神堂、秘守一族,以及一守家……这些案件的背景因素进行深入挖掘,其实就是白费工夫吧。我觉得不那样做斩首之谜就永远也解不开。”
“具体是哪些方面……”
“知道的话,还会这么伤脑筋吗?”
兰子苦笑着。也许是因为斧高露出了害羞的表情,她又立刻正经起来,
“所以嘛,说是说找,但我觉得很困难。只是假设哦,假设现在要对过去发生的、和一守家继承人问题有关的事件进行探索,是否真能弄个明白也不好说……在本地的老式家族中长大的你,应该可以体会其中的艰难吧?”
“的确,就算没什么亏心事也会从一开始就遮遮掩掩,这种行事风格也许确实存在。”
“我就说吧。至于秘守家,怎么着也得再加几条,譬如围绕继承问题发生的丑恶争抢和阴谋诡计,甚至还有神神道道的作祟什么的。”
“但这样一来,就意味着破案几乎无望……”
“怎么说呢。”
“兰子小姐是不是有什么设想?”
从语声中,斧高感到她似有她的见解。也许是错觉,但他还是大胆地问了一句。
兰子微微侧着头:
“是啊,如果是我,在断定案件背景很难把握的时候,会先把所有能想到的斩首必然性列一列——就是对无头尸进行分类——然后依次地放入这次的案件进行讨论。”
“无头尸的分类……”
“我们来试试?”
语气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兰子的表情很认真。
“好、好的,请多多关照。”
“还是这么拘谨,你也被长寿郎少爷数落过吧。”
兰子又一次苦笑起来,但没等斧高回答就又道,
“我觉得这次的案子和侦探小说中常见的’无面尸‘基本雷同。”
“被害者和加害者互换的诡计……吗?”
“没错没错,’无面尸‘案件中最常见的就是这种情况。A和B两个互相敌对的人物,A在无头或脸部毁损的状态下被发现,B则踪迹全无。想着一定是B杀A后逃走了吧,但其实A是凶手,A给头已砍下或脸已毁损的B套上自己的衣服,想把凶手A伪装成被害者,让人们以为真正的被害者B才是凶手。就是这种诡计。”
“但是,和现在的案子……”
“是,完全套不进去,而且如果像这样一开始就采取侦探小说式的思考方式,接下去不就很难展开讨论了吗?所以我认为最初讨论时就应该把视野扩大,明白不?”
“明、明白了……”
不明就里的斧高为了不打断话题,还是点了点头。
“首先,人类历史上有过一种被称为猎头族的人,有猎取人头的行为——”
“啊?要从这种地方切入?”
听到具体事例的一瞬间,斧高就因为吃惊过度叫出了声。
“唔唔,我也不认为媛首村有猎头族存在,但进行这种讨论时,有必要列举所有的可能性。”
“是……”
“而且也未必能断言毫无关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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