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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波特与凤凰社

_11 JK.罗琳(英)
  “现在有点麻烦,”哈利说,“不知道能去哪儿——”
  “尖叫棚屋怎么样?”小天狼星提议道。
  “嘿,这主意不错!”罗恩兴奋地说,但赫敏发出了怀疑声,三人都扭头看她,小天狼星的脑袋在火里转动着。
  “小天狼星,你在学校那会儿,只有你们四个人在尖叫棚屋碰头,”赫敏说,“你们都能变成动物,而且我想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挤进一件隐形衣里。可是我们有二十八个人,都不会变动物,所以我们需要的不是一件隐形衣,而是一顶隐形大帐篷——”
  “言之有理,”小天狼星说,看上去有点气馁,“我想你们会找到一个地方的——五楼的大镜子后面以前有一个挺大的秘密通道,够你们练习魔咒的——”
  “弗雷德和乔治说给堵上了,”哈利摇摇头说,“好像是塌了。”
  “哦——”小天狼星皱眉道,“好吧,我想想再——”他的话音断了,脸色突然变得紧张而惊恐。他转过头,似乎在朝壁炉的砖墙里看。
  “小天狼星?”哈利担心地说。
  可是他已经消失了。哈利对着火苗愣了片刻,转身看着罗恩和赫敏。
  “他怎么——?”赫敏惊叫一声,跳了起来,眼睛还盯着火里。火里出现了一只手,摸索着像要抓住什么东西,一只五指短粗的手,戴满难看的老式戒指——三人吓得撒腿就跑,在男生宿舍门口哈利回头看了一眼。乌姆里奇的手还在火焰中乱抓,好像她知道小天狼星的头刚才就在那里,决心要抓住它似的。
  第十八章 邓布利多军
  “乌姆里奇看了你的信,哈利,没有别的解释。”
  “你认为乌姆里奇抓了海德薇?”他愤怒地问。
  “我几乎可以肯定,”赫敏神情严峻地说,“注意你的青蛙,它要跑了。”
  哈利用魔杖指着满怀希望地朝桌子另一头蹦去的大青蛙——“青蛙飞来!”——青蛙沮丧地落回他手里。
  魔咒课永远是最适合讲话的课:教室里一般都很热闹,被别人听见的可能性很小。今天,屋里满是呱呱叫的青蛙和呱呱叫的乌鸦,外面倾盆大雨敲打着窗户,哈利、罗恩和赫敏的窃窃私语根本没人听见,他们议论着乌姆里奇怎么会差点抓到了小天狼星。
  “自从费尔奇说你订了大粪蛋,我就一直有这种怀疑,因为那显然是个愚蠢的谎话。”赫敏小声说,“我是说看了你的信,就会很清楚你没订,所以你不应该有麻烦——一个无聊的玩笑,不是吗?可后来我想,要是有人就想找借口看你的信呢?那样,对乌姆里奇可是个好办法——告诉费尔奇,让他做恶人没收那封信,然后从他那儿偷去,或要求看信——我不认为费尔奇会拒绝,他什么时候维护过学生的权利?哈利,你要把你的青蛙捏死了。”
  哈利低头一看,青蛙被他攥得太紧,眼睛都突出来了,他忙把它放到桌上。
  “昨晚可真够险的。”赫敏说,“我在想乌姆里奇知不知道她只是差一点儿。无声无息!”
  她用来练无声无息咒的青蛙叫到一半突然哑了,责备地看着她。
  “如果她抓到了伤风——”
  哈里接着替她把话讲完了。
  “——他今早可能就回到阿兹卡班了。”哈利心不在焉地挥挥魔杖,他的青蛙鼓成了一个绿气球,发出一声尖叫。
  “无声无息!”赫敏急忙用魔杖指着哈利的青蛙说,它无声地瘪了下来,“反正,他不能再这么来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他。不能让猫头鹰送信。”
  “我想他不会再冒险了。”罗恩说,“他又不笨,他知道自己差点被她抓到了。无声无息!”
  他面前那只丑陋的大乌鸦嘲笑地呱呱大叫。
  “无声无息!无声无息!”
  乌鸦叫得更响了。
  “你的魔杖动得不对,”赫敏用批评的眼光看着罗恩,“不要挥舞,应该迅速一刺。”
  “乌鸦比青蛙难。”罗恩咬着牙说。
  “好,我们交换。”赫敏抓过罗恩的乌鸦换掉了她那只肥青蛙。“无声无息!”
  乌鸦的尖嘴还在一张一合,但没有了声音。“很好,格兰杰小姐!”弗立维教授尖细的嗓门说,三人吓了一跳,“现在我来看你练习,韦斯莱先生!”
  “什——?噢——噢,好的,”罗恩慌张地说,“呃——无声无息!”他刺得用力过猛,戳到了青蛙的眼睛,青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叫,从桌上蹦了下去。
  结果不出他们所料,哈利和罗恩的家庭作业中多加了无声无息咒练习。
  因为下雨,课间休息可以留在室内。他们在二楼一间闹哄哄的教室里找了个座位,皮皮鬼在吊灯旁梦幻般地往上飘,时而朝某人头顶上吹一滴墨珠。他们刚坐下,安吉利娜就从一堆堆聊天的学生中挤了过来。
  “我得到批准了!”她说,“重组魁地奇球队!”
  “太棒了!”罗恩和哈利一齐说。
  “是啊,”安吉利娜满面春风地说,“我找了麦格教授,我想她可能去求邓布利多了——总之,乌姆里奇只好让步。哈!所以我请你们今晚七点到球场,行吗,我们得补时间。你们意识到离第一场比赛只有三星期了吗?”她从他们身边挤了过去,勉强躲过了皮皮鬼吹出的墨珠,墨珠落到了旁边一个一年级新生的身上。罗恩看看窗外,笑容在慢慢地消失,窗玻璃被大雨打得一片模糊。“但愿天会放晴——你怎么了,赫敏?”
  她也望着窗户,但好像对一切视而不见。她目光茫然,眉头微锁。
  “我在想——”她依然皱眉望着雨打的窗户。
  “想小天——‘伤风’?”哈利问。
  “不——不完全是——”赫敏慢吞吞地说,“我是想——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是吗?”哈利和罗恩对视了一下。
  “哦,理理清楚,”罗恩说,“你要是摆不平自己可真让人心烦。”
  赫敏看着他,好像刚刚发现他在那儿似的。
  “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有力了一点,“我们做得是不是正确,组织黑魔法防御小组。”
  “什么?”哈利和罗恩齐声说。“赫敏,一开始可是你的主意!”罗恩抱怨道。
  “我知道,”赫敏绞着手说,“但是跟伤风谈过之后——”
  “可他很赞成!”哈利说。
  “对,”赫敏又望着窗户说,“对,正是这样我才觉得也许不是个好主意——”
  皮皮鬼飘到他们头上,豆子枪瞄准着他们,三人赶紧举起书包挡着脑袋,直到他过去。
  “有话直说吧,”他们把书包放回地上时,哈利恼火地说,“小天狼星支持我们,结果你倒觉得我们不应该干下去了?”
  赫敏显得紧张而难过。她看着自己的手说:“你真相信他的判断吗?”
  “我相信!”哈利马上说,“他总给我们出好点子!”
  一滴墨珠从他们身旁飞过,正中凯蒂·贝尔的耳朵。赫敏看着凯蒂跳起来朝皮皮鬼扔东西。过了好一会儿赫敏才开口,她好像在斟词酌句。
  “你不觉得他自从被困在格里莫广场之后,变得——有点——鲁莽了吗?你不觉得他——好像在——通过我们生活吗?”
  “你说什么,‘通过我们生活’?”哈利质问道。
  “我是说——嗯,我想他乐于在部里派来的人眼皮底下搞一个秘密的防御小组——他待在那个地方啥也干不了,一定憋得慌——所以我想他会积极地——怂恿我们。”
  罗恩看上去完全被搞糊涂了。“小天狼星说得对,”他说,“你说话真像我妈妈。”赫敏咬着嘴唇没有搭腔。上课铃响了,皮皮鬼向凯蒂俯冲过去,把一瓶墨水全倒在了她头上。
  天气并未好转,晚上七点钟哈利和罗恩去魁地奇球场训练时,几分钟就被淋得透湿,脚在湿漉漉的草地上打滑。天空灰沉沉的,雷声阵阵。进到温暖明亮的更衣室里真是舒了口气,尽管他们知道这轻松只是短暂的。他们发现弗雷德和乔治正在讨论要不要用速效逃课糖来躲避飞行。
  “——可是我打赌她会知道,”弗雷德咧嘴说,“我昨天要是没向她兜售吐吐糖就好了。”
  “我们可以用发烧糖,”乔治悄声说,“没人看到过——”
  “灵吗?”罗恩满怀希望地问,屋顶上雨敲得更响了,狂风绕着屋子呼啸。
  “还行,”弗雷德说,“你的体温会一下子升上去——”
  “但也会长一些大脓包,”乔治说,“我们还没想出消除它们的办法。”
  “我看不到脓包啊。”罗恩打量着这对双胞胎兄弟。
  “你是看不到,”弗雷德阴沉地说,“它们不长在我们通常对外展露的部位。”
  “可是它们会使坐在扫帚上真正像——”
  “好了,大家听我说,”安吉利娜从队长办公室走出来大声说,“我知道天气不理想,但我们很可能在这种条件下跟斯莱特林队比赛,所以我们最好练练怎么对付。哈利,我们在那场暴雨中对赫奇帕奇的比赛,你不是用了点法子就使雨水蒙不住眼镜了吗?”
  “是赫敏做的。”哈利说,他抽出魔杖,敲了敲眼镜说,“防水防湿!”
  “我想我们都应该试一试,”安吉利娜说,“只要不让雨打到脸上,视线就清楚多了——大家一起来——防水防湿!好,我们走吧。”
  他们都把魔杖收进袍子里面的口袋里,扛起扫帚,跟着安吉利娜出了更衣室。
  一行人踏着越来越厚的泥泞走到球场中央,虽然有防水咒,但能见度还是很低,光线迅速减弱,雨帘狂扫场地。
  “好,听我口哨。”安吉利娜喊道。
  哈利双脚一蹬腾空而起,泥水四溅,风吹得他有一点偏斜,他不知道在这种天气怎么能看到飞贼,光是看他们击打的游走球就够费劲的了。开场一分钟它就差点把他撞下了扫帚,他不得不用树懒抱树滚来躲避。可惜安吉利娜没看到,事实上,她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他们都不知道别人在干什么。风越来越猛,哈利甚至能听到远处雨水敲打湖面的噼啪声。
  安吉利娜让他们练了近一小时才作罢。她把落汤鸡一般、发着牢骚的队员带回更衣室,坚持说这次训练不是浪费时间,尽管她的语调中也没有什么底气。弗雷德和乔治特别窝火,两人都变成了罗圈腿,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哈利用毛巾擦头时听到他们在小声抱怨。
  “我的有几个可能破了。”弗雷德声音沉闷地说。
  “我的还没有,”乔治从牙缝里说,“胀得厉害——好像又大了——”
  “哎哟!”哈利叫了一声。
  他用毛巾捂住脸,疼得双眼紧闭。他前额的伤疤又灼痛起来,好几个月没这么痛了。
  “怎么了?”几个声音同时问道。
  哈利拿开毛巾,更衣室模糊一片,因为他没戴眼镜,但他能感觉到大家的脸都朝着他。
  “没什么,”他咕哝道,“我——不小心碰到眼睛了,没事。”但他对罗恩使了个眼色,当队员们裹上斗篷、拉低了帽檐、鱼贯出去时,他们俩留了下来。
  “怎么回事?”艾丽娅一从门口消失,罗恩就问,“是你的伤疤吗?”
  哈利点点头。
  “可是——”罗恩惊疑地走到窗前,朝雨中看了看,“他——他现在不可能离我们很近,是不是?”
  “是,”哈利低声说,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揉着额头,“他也许在千里之外。我疼是因为——他——发怒了。”
  哈利根本没想这么说,这话在他听来像是出自一个陌生人之口——但他马上意识到这是真情。他也不知道这意识从何而来,但他的确知道,伏地魔,无论在哪里或在做什么,那魔头都正在大发脾气。
  “你看到他了吗?”罗恩恐惧地说,“你——是不是看到了幻象?”
  哈利静静地坐着,盯着自己的脚,让思想与记忆在余痛之中放松——纷乱的影像,喧嚣的声音——
  “他想办一件事,但办得不够快。”
  他又一次惊奇地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但很清楚它是真情。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罗恩问。
  哈利摇摇头,用手紧紧地按住眼睛,眼前进出无数的星星。他感到罗恩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知道罗恩在盯着他。“上次是这样吗?”罗恩屏着气问,“在乌姆里奇办公室里你伤疤疼的那次,神秘人也是在发怒吗?”哈利摇摇头。
  “那次是什么?”
  哈利回忆着。他在看乌姆里奇的脸——伤疤痛起来——他腹部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奇怪的、跳跃的感觉——高兴的感觉——当然,他当时没有分辨出来,因为他自己是那么痛苦——
  “上次是因为他很高兴,真的高兴。他想到——有件好事要发生。我们回霍格沃茨前的那一夜——”他回忆起在格里莫广场他和罗恩的卧室里,伤疤疼得特别厉害的那次,“他在大发雷霆——”
  他转过头,见罗恩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你可以代替特里劳妮了,哥们儿。”罗恩钦佩地说。
  “我没有预言。”哈利说。
  “不,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罗恩的语气中充满敬畏,“哈利,你在读神秘人的思想!”
  “不,”哈利摇头道,“我想只是他的情绪。我有一些闪电般的感觉——邓布利多去年说过会发生这种情况——他说当伏地魔靠近我、或当他感到仇恨时,我就会有感应。现在他高兴时我也有感应了——”
  片刻的沉默,风雨抽打着房屋。
  “你得告诉什么人。”罗恩说。
  “我上次告诉小天狼星了。”
  “那好,这次也告诉他!”
  “不行吧?”哈利沉重地说,“乌姆里奇在监视猫头鹰和炉火,你忘了吗?”
  “那就邓布利多——”
  “我告诉过你,他知道了。”哈利站起来,从挂钩上摘下他的斗篷披到身上,“再告诉他没有意义。”
  罗恩系上斗篷,若有所思地望着哈利。
  “邓布利多会想知道的。”他说。
  哈利耸耸肩。
  “走吧,我们还要练无声无息咒呢——”
  他们匆匆穿过黑暗的场地,在泥泞的草坪上一步一滑地前进,谁也没有说话。哈利在努力思考。伏地魔想办而办得不够快的是什么事呢?“
  ——他还有其他计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实施的计划——某种只有偷偷摸摸才能得到的东西——比如一件武器。他上次所没有的东西。”
  他几星期来都没有琢磨过这些话,一心只关注着霍格沃茨的情况,与乌姆里奇的斗争,魔法部的不公正干预——但现在这些又回到他脑子里,引起了他的思考——如果是因为迟迟搞不到那件武器——不管它是什么,伏地魔的怒气就可以解释了。是不是凤凰社阻挠了他?它藏在哪儿?目前在谁的手里?
  “米布米宝。”罗恩的声音说,哈利回过神来,刚刚来得及从肖像洞口钻进公共休息室。
  赫敏好像早就睡了,克鲁克山蜷在椅子里,织出的各种花式的小精灵帽留在炉旁的桌子上。哈利有些庆幸她不在,他不太想讨论伤疤疼的事,她也会催他去找邓布利多。罗恩老是担心地看着他,但哈利抽出魔药学课本,开始写他的论文,尽管只是假装集中思想。到罗恩也去睡觉时,他还没写多少。
  夜阑人静,哈利反复读着一段关于坏血草、独活草和喷嚏草用途的文字,却一点也没读进去。这些植物最易造成脑炎,多用于迷乱药中,致人急躁鲁莽——赫敏说小天狼星被困在格里莫广场后变得鲁莽——最易造成脑炎,多用于——如果发现他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觉,《预言家日报》会认为他得了脑炎——多用于迷乱药中——迷乱这个词很恰当,他为什么能知道伏地魔的感觉?他们之间这种奇怪的联系是什么?邓布利多一直没有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
  ——致人——他真想睡觉——急躁鲁莽——壁炉前的扶手椅温暖舒适,雨还在敲着窗户,克鲁克山呜呜地叫着,炉火噼啪作响——课本从哈利手中滑落,掉在地毯上,他的脑袋歪到了一边——他又走在一条没有窗户的走廊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走廊尽头那扇门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加快——要是能够推开它——走进去——他伸出手——手指离它只有几英寸了——
  “哈利·波特,先生!”
  他惊醒过来。公共休息室的蜡烛都已熄灭,但近旁有个东西在动。
  “谁?”哈利坐直了身体,炉火几乎燃尽,屋里很暗。
  “多比把您的猫头鹰带来了,先生!”一个尖细的声音说。
  “多比?”哈利麻木地应了一声,在黑暗中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家养小精灵多比站在赫敏留下织小花帽的桌边,他那对尖尖的大耳朵中间像是戴着赫敏织过的所有帽子,一顶压一顶,使他的脑袋似乎长了两三英尺,最顶上蹲着海德薇,平静地叫着,显然已经痊愈。
  “多比自告奋勇来送回哈利·波特的猫头鹰!”小精灵尖声尖气地说,脸上充满热情,“格拉普兰教授说它已经好了,先生!”
  他深鞠一躬,铅笔尖般的鼻子擦到了破旧的地毯,海德薇不满地叫了一声,飞到哈利的椅子扶手上。
  “谢谢,多比!”哈利抚摸着海德薇的脑袋,使劲眨着眼睛,想除去梦中所见的那扇门的影像——它是那么鲜明——他仔细一瞧多比,发现这小精灵还围着几条围巾,穿着不知多少双袜子,使他的脚看上去大得不成比例。
  “呃——你拿了赫敏放在这里的全部衣服吗?”
  “哦,不是,先生,”多比愉快地说,“多比还拿了些给闪闪,先生。”
  “噢,闪闪怎么样?”哈利问。
  多比的耳朵微微耷拉了下来。
  “闪闪还是酗酒,先生。”他难过地说,网球那么大的绿眼睛垂了下去,“她还是不收拾衣服,哈利·波特。其他家养小精灵也不管。他们都不肯清洁格兰芬多塔楼了,帽子和袜子藏得到处都是,他们觉得那是侮辱。都是多比一个人做,先生,但多比不介意,先生,因为他总希望遇见哈利·波特,今晚他如愿以偿了,先生!”多比又深鞠一躬。“但哈利·波特好像不高兴,”多比直起腰,怯怯地望着哈利,“多比听到他说梦话了。哈利·波特做了噩梦吗?”
  “还好,”哈利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我做过更可怕的。”
  小精灵用他那大大的、圆圆的眼睛端详着哈利。然后耷拉下耳朵,极其认真地说:“多比想帮助哈利·波特,因为哈利·波特解放了多比,多比现在比从前快乐了好多好多。”
  哈利笑了。
  “你帮不了我,多比,但是谢谢你。”
  他俯身拾起魔药学课本,只能明天拼命赶了。他合上书时,炉火照亮了他手背上那道白伤疤,那是被乌姆里奇关禁闭的结果。
  “等一等——有一件事你可以帮我,多比。”哈利慢慢地说。
  小精灵喜笑颜开。
  “说吧,哈利·波特,先生!”
  “我需要一个地方,能让二十八个人练习黑魔法防御术而不被老师们发现,尤其是,”哈利攥紧课本,伤疤发出白色光泽,“乌姆里奇教授。”
  他以为小精灵的笑容会消失,耳朵会耷拉下来;他以为他会说这不可能,或者说他会努力,但希望不大。可他没想到,多比轻轻一跳,耳朵愉快地摆动起来,两手一拍。
  “多比知道一个绝妙的地方,先生!”他高兴地说,“多比来霍格沃茨时听其他小精灵提到过,我们叫它‘来去屋’或‘有求必应屋’!”
  “为什么?”哈利好奇地问。
  “因为这间屋子只有当一个人真正需要它时才能进去。”多比严肃地说,“它时有时无,但当它出现时,总是布置得符合求助者的需要。多比用过它,先生。”小精灵的声音低了下去,面有愧色,“闪闪醉得厉害时,多比就把她藏在有求必应屋里,他发现那儿有黄油啤酒的醒酒药,还有一个符合小精灵尺寸的床可以让她睡觉,先生——多比还知道费尔奇先生工具不够时在那儿找到过备用的清洁用具,先生,还有——”
  “还有,如果你需要一个卫生问,”哈利问,突然想起邓布利多在去年圣诞舞会上说过的话,“它会备有很多便壶吗?”(关于这个故事,详情请见《哈利·波特与火焰杯》一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1年5月版,第23章“圣诞舞会”)
  “多比认为会的,先生,”多比认真地点头道,“那是一间非常奇妙的屋子,先生。”
  “有多少人知道它?”哈利坐直了身体。
  “很少,先生。人们通常在需要时才会发现它,但以后就再也找不着它了,因为他们不知道它一直在那儿听候需要,先生。”
  “听起来很棒,”哈利说,心跳加快了,“听起来妙极了,多比。你什么时候能带我去看看?”
  “什么时候都行,哈利·波特,先生,”看到哈利热切的样子,多比显得很高兴,“如果您愿意,现在就可以去。”
  哈利很想马上就去,他都要站起来了,打算跑上楼去拿隐形衣,然而(不是第一次),一个很像赫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鲁莽。时间毕竟太晚,他已精疲力竭,还有斯内普的论文要写。
  “今晚算了,多比,”哈利不情愿地说,又坐回到椅子上,“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办砸,需要周密地计划——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有求必应屋在哪儿,怎么进去?”
  他们溅着水花穿过菜地去上草药课,袍子被吹得鼓鼓的,在风中飘舞。雨点像冰雹一样打着温室的屋顶,几乎听不到斯普劳特教授在说什么。下午的保护神奇生物课从户外转移到了一楼的一个空教室里。午饭时安吉利娜跟队员们说魁地奇球训练取消了,大家如释重负。
  “正好,”哈利小声说,“因为我们找到了防御小组第一次集会的地方。今晚八点钟,在八楼,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对面。你能通知凯蒂和艾丽娅吗?”她似乎有些吃惊,但答应通知其他人。哈利继续狼吞虎咽地吃他的香肠和土豆泥。当他抬起头来喝南瓜汁时,发现赫敏正在看着他。“怎么啦?”他含混地问。
  “嗯——多比的计划并不总是那么安全。你不记得是他让你失去了手臂中所有的骨头吗?”
  “这间屋子不只是多比的奇想,邓布利多也知道,他在圣诞舞会上跟我提过。”(实际上当时邓布利多是跟卡卡洛夫说的.但哈利在旁边听见了)
  赫敏脸色晴朗起来。
  “邓布利多跟你说过?”
  “顺便提了一句。”哈利耸耸肩。
  “噢,那就好。”赫敏轻快地说,没有再提出异议。
  他们和罗恩分头去找在猪头酒吧签名的人,通知晚上开会。哈利有些失望。金妮在他之前找到了秋·张和她的朋友。但晚饭结束时,他确信上次去猪头酒吧的二十五个人都得到了消息。
  七点半,哈利、罗恩和赫敏离开了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哈利手里握着一片古旧的羊皮纸。虽然,五年级学生可以在走廊上待到九点,但当他们三人走向八楼时,还是紧张得左顾右盼。
  “等等。”在楼梯顶上哈利警告地说。他展开羊皮纸,用魔杖敲敲它,轻轻念道:“我庄严宣誓我不怀好意。”空白的羊皮纸上现出了一幅霍格沃茨地图,移动的黑点上标着名字,显示出各人的位置。
  “费尔奇在三楼,”哈利把活点地图举到眼前仔细看着,“洛丽丝夫人在五楼。”
  “乌姆里奇呢?”赫敏担心地问。
  “在她的办公室里。”哈利指着她的位置说,“好,走吧。”
  他们迅速穿过走廊来到多比描述的地方,即画着傻巴拿巴试图教巨怪跳芭蕾舞的巨幅挂毯前,对面是一段白墙。
  “到了,”哈利低声说,一个被虫蛀的巨怪停止了痛打芭蕾舞教师,扭头注视着他们,“多比说要三次走过这段墙,集中精神想我们需要什么。”
  他们照此而行,走到白墙一端的窗户处向后转,到另一端一人高的花瓶处再折回。
  罗恩眯起了眼集中思想,赫敏小声念念有词,哈利双手握拳目视前方。我们需要一个学习搏斗的地方——他想,给我们一个练习的场所——不会被发现——
  “哈利。”他们第三次转身时,赫敏突然说。
  墙上出现了一扇非常光滑的门。罗恩盯着它,心存戒备。哈利握住铜把手,拉开了门,带头走进一间宽敞的屋子,里面点着火把,像地下教室里的一样。
  墙边是一溜木书架,地上没有椅子,但放着缎面的大坐垫。屋子另一头的架子上摆着窥镜、探密器等各种仪器,还有一面有裂缝的大照妖镜,哈利确信就是去年挂在假穆迪办公室里的那面。
  “这些练昏迷咒的时候有用。”罗恩用脚踢踢坐垫,兴奋地说。
  “看这些书!”赫敏激动地抚着一排排羊皮面大厚书的书脊,“《普通咒语及解招》——《智胜黑魔法》——《自卫魔咒集》——哇——”她回头望着哈利,脸上放光,哈利看到这几百本书籍终于让赫敏相信他们的行动是对的了,“哈利,太棒了,我们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她立刻从书架上抽出《以毒攻毒集》,坐到最近的垫子上读了起来。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哈利转身一看,金妮、纳威、帕瓦蒂和迪安到了。
  “哇,”迪安环顾四周,惊叹道,“这是什么地方?”
  哈利开始解释,可是没等他说完,又有人进来了,他只好从头讲起。八点钟时,每个垫子上都坐了人。哈利走到门口,转动锁上的钥匙,发出令人满意的咔哒一声,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着他。赫敏仔细地在《以毒攻毒集》的书页上加上标记,把书放到了一边。
  “嗯,”哈利有点紧张,“这就是我们找到的练习场所,大家——哦——显然觉得还不错——”
  “太妙了!”秋说,有几人小声附和。
  “真怪,”弗雷德皱眉打量着四周,“我们在这儿躲过费尔奇,乔治,你还记得吗?可那次它只是个扫帚柜——”
  “喂,哈利,这是什么?”迪安在后排指着窥镜和照妖镜问。
  “黑魔法探测器,”哈利从垫子间走了过去,“它们一般都用来显示附近有没有黑巫师或敌人活动,但不要太依赖这些仪器,它们可能会受骗——”他朝裂了缝的照妖镜里看了一会儿,有隐约的人影在移动,但都看不真切。
  他没再理会它。
  “好,我一直在考虑我们首先该干什么——呃——”他发现一只手举了起来,“什么事,赫敏?”
  “我想我们应该选一个领导。”赫敏说。
  “哈利就是领导。”秋马上说,看她的眼光,好像赫敏疯了似的。
  哈利心头又是一跳。
  “没错,但我想我们应该正式选举,”赫敏镇静地说,“这样可以正式授权给他。所以——谁觉得哈利应该做我们的领导?”
  全体举手,连扎卡赖斯·史密斯也举手了,尽管勉勉强强。
  “啊——谢谢,”哈利觉得脸上发烧,“还有——什么,赫敏?”
  “我还觉得我们应该有个名称,”她清晰地说,手还举在空中,“这可以促进团结和加强集体精神,是不是?”
  “叫‘反乌姆里奇联盟’行吗?”安吉利娜期待地问。
  “或者叫‘魔法部是笨蛋’小组?”弗雷德提议。
  “我想,”赫敏皱眉望着弗雷德说,“这个名称最好不让人看出我们是干什么的,这样我们可以在外面安全地提到它。”
  “防御协会?”秋说,“简称D.A.,谁也不知道我们说什么。”
  “嘿,D.A.不错,”金妮说,“它还可以表示‘邓布利多军’(“防御协会”和“邓布利多军”英文首字母缩写都为D.A.),那可是魔法部最害怕的,对吧?”一片低声的赞许和笑声。
  “都同意D.A.吗?”赫敏像主持人似的问,一面跪起来数人头,“大多数——动议通过了。”
  她把写着所有人名字的纸条钉到墙上,在顶端写道:邓布利多军。“很好,”她坐下之后哈利说,“我们开始练习吧?我想第一个要练的是除你武器,大家知道,就是缴械咒。我知道这比较基本,但我觉得它确实有用——”
  “哦,拜托,”扎卡赖斯·史密斯抱着胳膊,瞪大眼珠说,“我想除你武器对神秘人不起作用吧?”
  “我对他用过,”哈利平静地说,“就在六月份它救了我的命。”史密斯呆呆地张着嘴巴,屋里鸦雀无声。
  “但如果你不屑于练它,可以离开。”哈利说。史密斯没有动。没有一个动的。
  “好,”这么多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哈利的嘴有点发干,“我想我们应该分成两人一组进行练习。”发指示的感觉很怪,但是看到指示被执行的感觉更怪。大家立刻站起来两两结对。可以想见,纳威落了单。
  “你可以跟我练,”哈利对他说,“好——听我数到三——一、二、三——”屋里顿时一片除你武器之声,魔杖四处乱飞,打偏了的咒语击中架子上的书籍,一本本的书飞到了空中。哈利身手快,纳威的魔杖旋转着飞出去,撞到天花板上,火星四溅,然后当啷一声落到书架顶上,哈利用飞来咒把它收了回来。他看看周围,感到从基本功练起是对的。许多咒语用得乱七八糟,不少人根本不能解除对手的武器,只是逼着他们往后跳几步或畏缩一下,无力的咒语从他们头上呼啸飞过。
  “除你武器!”纳威喝道,哈利猝不及防,魔杖脱手飞出。
  “成功了!”纳威欢喜地说,“以前从来没有——我成功了!”
  “不错!”哈利鼓励地说,决定不指出在真正的搏斗时,对手不可能看着别处,魔杖松握在一边,“纳威,你能不能轮流跟罗恩和赫敏练一会儿,我随便走走,看看大家练得怎么样。”
  哈利走到屋子中央,扎卡赖斯·史密斯出了很奇怪的情况,每次他张嘴要解除安东尼·戈德斯坦的武器时,自己的魔杖却飞了出去,而安东尼好像并未发声。但哈利没多久就解开了谜团,弗雷德和乔治离史密斯不远,两人轮流用魔杖指着他的后背。
  “对不起,哈利,”看到哈利的目光,乔治忙说,“忍不住。”
  哈利走了一圈,努力纠正做错的人。金妮和迈克尔·科纳一组,她做得很好,迈克尔虽然做得不是很差,但就是不肯对她念这个咒语。厄尼·麦克米兰不必要地挥舞着魔杖,使得对方有隙可乘。克里维兄弟很热情,但技术不稳定,附近架子上飞起的书大都是他们的功劳。卢娜·洛夫古德也是反复无常,有时能让贾斯廷·芬列里的魔杖旋转着飞出,其他时候则只是让他的头发竖了起来。
  “好了,停止!”哈利喊道,“停止!停止!”我需要一个口哨,他这样一想,便马上在最近的一排书上发现了一个。他抓起口哨使劲一吹。大家都垂下了魔杖。
  “练得不错,”哈利说,“但还有应该改进的地方。”扎卡赖斯·史密斯瞪着他。
  “我们再来——”他又开始在屋里巡视,不时停下来提提意见。大家的技术渐渐改善。他起先避免走近秋和她的朋友,但巡视两圈之后,他觉得不能再忽略她们了。
  “哦,”他走近时,秋慌乱地说,“除你武衣!不是,除你火器!不——哦,对不起,玛丽埃塔!”她那鬈发朋友的袖子着火了。玛丽埃塔用自己的魔杖把火扑灭,然后瞪着哈利,好像是他的错似的。
  “你让我紧张了,我原来做得挺好的!”秋懊丧地说。
  “很不错,”哈利撒谎道,但看到她扬起眉毛,忙又改口说,“哦,不,很糟糕,但我知道你能做好,我在那边看到——”
  她笑了起来。玛丽埃塔酸溜溜地看着他们俩,扭身走了。
  “别管她,”秋小声说,“她不大想来,是我拖她来的。她父母不许她做触犯乌姆里奇的事情,你知道——她妈妈在部里工作。”
  “那你父母呢?”哈利问。
  “他们也不让我跟乌姆里奇作对,”秋说,骄傲地挺直了身躯,“但如果他们以为在塞德里克的事之后,我还会不抵抗神秘人——”
  她没有说下去,显得有些迷茫,两人尴尬地沉默了一阵。泰瑞·布特的魔杖从哈利耳边呼啸而过,重重地打在艾丽娅·斯平内特的鼻子上。
  “我爸爸非常支持反魔法部的行动!”卢娜·洛夫古德在哈利身后自豪地说。她显然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贾斯廷·芬列里在努力挣脱裹到他头上的袍子。“他总说他相信福吉什么都干得出来,比如说,福吉暗杀了许多妖精!当然,他还利用神秘事物司研制可怕的毒药,偷偷对跟他有分歧的人下药。还有他的阿古巴什吉特——”
  “别问。”看到秋困惑地张开嘴巴,哈利说。她笑了。
  “嘿,哈利,”赫敏在屋子另一头喊道,“你看时间了吗?”
  他低头一看手表,吃了一惊——已经九点十分,他们必须马上回公共休息室了,否则可能会被费尔奇抓到严惩。他一吹口哨,大家停止了叫嚷“除你武器”,最后几根魔杖噼里啪啦她落到了地上。
  “非常好,”哈利说。“但我们超过时间了,就到这里吧。下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早点更好!”迪安·托马斯急切地说,不少人点头赞同。
  但安吉利娜忙说:“魁地奇赛季要开始了,球队也要训练!”
  “那就下周三晚上吧,”哈利说,“到时再决定其他集会时间——好,我们最好赶快走——”
  他又抽出活点地图,仔细查看八楼有没有教师。他让大家三四个人结伴走,担心地看着他们的小黑点是否安全回到了宿舍:赫奇帕奇的回到了同时通向厨房的地下室走廊里,拉文克劳的回到了城堡西面的塔楼,格兰芬多的沿八楼走廊回到了胖夫人肖像前。
  “真是太棒了,哈利。”赫敏说.屋里只剩下了她、哈利和罗恩。
  “是啊!”罗恩热烈地说,他们溜出门去,看着它在身后重新变成石头。
  “哈利,你看到我让赫敏的魔杖脱手了吗?”
  “只有一次,”赫敏像被刺了一下,“我胜你的次数多得多——”
  “不止一次,我胜了你至少三次——”
  “哼,如果你算上自己绊了一跤,把我魔杖撞掉的那次——”他们一路吵回了公共休息室,但哈利没有听,他还在看活点地图,同时在回想着秋说的他让她紧张那句话。
  第十九章 狮子与蛇
  此后两星期中,哈利觉得他胸口好像戴着一个护身符,一个热乎乎的秘密支撑着他上完了乌姆里奇的课,甚至使他能看着她那可怕的癞蛤蟆眼温和地微笑。他和D.A.在她的眼皮底下抵抗她,做着她和魔法部最害怕的事情。每当她的课上要读威尔伯特·斯林卡的书时,他就去回忆最近集会的满意片断:纳威如何解除了赫敏的武器,科林·克里维如何在三次集会之后终于掌握了障碍咒,帕瓦蒂·佩蒂尔如何成功地运用粉碎咒把摆满窥镜的桌子变成了尘土。
  他发现几乎无法把D.A.的集会固定在一星期的某个晚上,因为要避开三支魁地奇球队的训练,而且它们常因天气情况而变更。但哈利并不烦恼,他觉得集会时间不固定或许更好。如果有人监视他们的话,倒不容易找出规律。
  赫敏很快想出了一种很聪明的方式,用来在有临时变更的情况下通知所有成员下次集会的时间。因为如果不同学院的人频繁地穿过礼堂去交谈,容易令人起疑。她给每个成员一枚假加隆(罗恩第一次看到篮子时很兴奋,以为她真的发金币呢)。
  “看到硬币边缘的数字了吗?”第四次集会结束时,赫敏举起一枚硬币给大家看。硬币在火把照耀下发出黄灿灿的光芒。
  “在真加隆上它只是一个编号,代表铸成这枚硬币的妖精。但这些假币上的数字会变动,显示下次集会的时间。改时间时硬币会发热,如果你把它放在口袋里,就会感觉到。我们每人拿一枚,哈利确定了下次集会时间,就修改他硬币上的数字,因为我施了一个变化咒,大家的硬币都会同样变化。”
  赫敏说完后众人默不作声,她看看一张张仰望着她的面孔,有些发窘。
  “嗯——我以为是个好主意,”她没把握地说,“我想,就算乌姆里奇要翻我们的口袋,带一个加隆也没啥可疑的,是不是?可是——好吧,如果你们不想用——”
  “你会施变化咒?”泰瑞·布特问。
  “会啊。”赫敏说。
  “可那是——那是N.E.W.Ts水平啊,”他虚弱地说。
  “哦,”赫敏努力显得谦虚一些,“哦——啊——是,我想是的——”
  “你怎么没在拉文克劳?”他惊奇地望着赫敏问道,“你有这样的脑子?”
  “分院帽是正经考虑过要把我放到拉文克劳,”赫敏轻松地说,“可最后决定了格兰芬多。那么,我们就用这些加隆啦?”
  一片赞同声,人人上前从篮里拿了一枚金币。哈利斜瞅着赫敏。
  “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
  “不知道,什么呀?”
  “食死徒的伤疤。伏地魔碰到其中一个人的,所有人的伤疤都会痛,他们就知道该去找他了。”
  “对——”赫敏轻声说,“我就是受了这个启发——但你会发现我决定把时间刻在金属上,而不是成员的皮肤上——”
  “嗯——我喜欢你的方式,”哈利笑着把他的加隆揣进了口袋里,“我想惟一的危险是我们可能不小心把它给花了。”
  “机会不大,”罗恩有点悲哀地看着他的假币说,“我没有真加隆跟它混在一起。”
  随着本赛季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格兰芬多队与斯莱特林队交锋的临近,D.A.的集会暂停了,因为安吉利娜坚持几乎每天训练。由于魁地奇杯长期没有赛事,人们更增加了对这场球赛的兴趣和热情。拉文克劳与赫奇帕奇非常关心比赛结果,因为他们来年要跟这两个队较量。两个学院的院长虽然表面装出洒脱的风度,却暗下决心要看到己方取胜。哈利看出麦格教授是多么希望他们打败斯莱特林,她在比赛前一星期免除了他们的家庭作业。
  “我想你们这一段够忙的了。”她高傲地说,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望着哈利和罗恩严肃地说,“同学们,我已经看惯了魁地奇杯摆在我书房里,实在不想把它交给斯内普教授,所以请用这多出的时间训练,行不行?”
  斯内普的偏向也明摆着:他老是为斯莱特林队预租球场,使得格兰芬多队很难找到场地训练。他还对多起斯莱特林学生企图在走廊里用魔法坑害格兰芬多球员的报告置若罔闻。当艾丽娅·斯平内特眉毛长得挡住了眼睛和嘴巴、被送进校医院时,斯内普一口咬定是她自己用了生发咒,而不肯听十四个目击者的证词。他们明明看到斯莱特林队守门员迈尔斯·布莱奇在图书馆里从背后对她施了魔法。
  哈利对格兰芬多队感到乐观,毕竟,他们以前从未输给过马尔福的球队。不可否认,罗恩的球技还没达到伍德的水平,但他正在刻苦提高。他最大的弱点是犯了错误就会失去信心,一个球没守住,他就会心烦意乱,结果丢球更多。但是,哈利也见过罗恩状态好时真正精彩的救球:在一次难忘的训练中,他单手吊在扫帚上,把鬼飞球从球门柱边大力踢开,使它一直飞到球场另一端,穿过了对方球门中间的圆环。其他队员都认为这个救球可与前不久爱尔兰世界级守门员巴里瑞安对波兰最好的追球手拉迪斯洛扎莫斯基的那一球相媲美。连弗雷德都说罗恩也许还会让他和乔治感到自豪,他们在认真地考虑承认和他有亲戚关系,他告诉罗恩他们四年来一直想否认这一点。
  惟一真正让哈利担心的是,罗恩在进球场之前就让斯莱克林队的战术搞慌了。哈利当然已经听惯了他们吹了四年多的牛皮,所以像“嘿,波特,我听到沃林顿发誓说星期六要把你从扫帚上撞下去”这样的话根本不会让他胆战心惊,只会让他笑笑而已。“沃林顿的准头那么差,如果他要撞的是我旁边那个人,我会更担心一些。”他的反驳让罗恩和赫敏哈哈大笑,潘西·帕金森脸上得意的笑容消失了。
  但罗恩没有经受过这种侮辱、讥讽和恫吓的无情攻势。当一些斯莱特林的学生(其中有比他大得多的七年级学生)在走廊里低声说:“在校医院订好床位了吗,韦斯莱?”他没有笑,而是脸色有点发绿。当德拉科·马尔福模仿罗恩漏接鬼飞球(每当他们见面时,他都会这么做)时,罗恩耳根通红,双手发抖,手上拿着什么都会掉。
  十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一月来临了,寒如冻铁,每天早晨都是一层坚霜,冰冷的风割着手和面颊。天空和礼堂的天花板变成了淡淡的蓝灰色,霍格沃茨周围的群山戴上了雪帽,城堡里的气温下降了那么多,课间在走廊上休息时,许多学生都戴着厚厚的龙皮手套。
  比赛那天的清晨天气晴朗而寒冷。哈利醒过来看看罗恩的床,见他坐得笔直,手臂抱着膝盖,目光呆滞。
  “你没事吧?”哈利问。罗恩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哈利不禁想起罗恩不慎对自己施了吐鼻涕虫咒的情景,他看上去和当时一样,面色苍白,汗津津的,且不说同样不肯张嘴说话。
  “你需要吃点早饭,”哈利鼓励地说,“走。”他们走进礼堂时,里面的人正迅速满起来,说话声比往常更响,气氛也更热烈。他们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听见了一阵喧哗。哈利环顾左右,看到几乎每人都在银绿相间的围巾和帽子之外戴着个皇冠状的银徽章。哈利想看清徽章上是什么字,但他急于带罗恩赶快走过这张餐桌,没来得及细看。
  他们在格兰芬多的餐桌旁受到了热烈欢迎,这里每人都是金红相间的围巾和帽子。可是欢呼声不仅没使罗恩振作起来,倒似乎吸走了他最后的一点士气。他颓然坐到最近的一张凳子上,好像面前是他的断头饭。
  “我这么做准是疯了,”他声音沙哑地低声说,“疯了。”
  “别胡说,”哈利严厉地说,递给他一些麦片,“你没问题,紧张是正常的。”
  “我是废物,”罗恩说,“我没用,我根本打不了球。我是怎么想的?”
  “别泄气,”哈利坚定地说,“看看你那天用脚救的那个球,连弗雷德和乔治都说精彩——”
  罗恩痛苦地看着哈利。
  “那是意外,”他可怜巴巴地小声说,“是撞上的——我从扫帚上滑了下去,你们都没看见,我正在想法爬上去时,碰巧踢到了鬼飞球。”
  “哦,”哈利迅速从这个扫兴的意外中恢复过来,“再来几次这样的意外,我们就赢定了,是不是?”赫敏和金妮坐在他们对面,戴着金红相间的围巾、手套,还有玫瑰花结。
  “你感觉怎么样?”金妮问罗恩,他正盯着碗中牛奶麦片的残余,像在认真考虑是否要把自己溺死在里面。
  “他只是有些紧张。”哈利说。“那是好现象,我发现你一点不紧张时考试就考不好。”赫敏热情地说。
  “你们好。”一个梦呓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说。哈利抬起头来:卢娜·洛夫古德从拉文克劳餐桌旁溜达过来。许多人在看着她,有的公然笑着指指点点。她搞了一顶狮头形状的帽子,有真狮头那么大,摇摇欲坠地戴在头上。
  “我支持格兰芬多,”卢娜不必要地指着她的帽子说,“看它会干什么——”
  她伸手用魔杖敲了敲帽子,它张开大嘴,发出一声逼真的狮吼,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不错吧?”卢娜快活地说,“我想让它吃一条象征斯莱特林的蛇,可是来不及了。不管怎样——祝你好运,罗恩!”
  她飘然而去。大家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只见安吉利娜带着凯蒂和艾丽娅匆匆走来,艾丽娅的眉毛总算被庞弗雷夫人变回正常了。
  “大家准备好之后,”安吉利娜说,“我们直接就去球场,查看情况,换衣服。”
  “我们一会儿就去,”哈利向她保证,“罗恩要吃点早饭。”
  但十分钟后,罗恩显然什么没吃下,哈利想还是带他去更衣室吧。他们起身时,赫敏也站了起来,她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
  “别让罗恩看到斯莱特林徽章上的字。”她急切地说。哈利询问地望着她,但她警告地摇摇头。罗恩已经走了过来,表情茫然而绝望。
  “祝你好运,罗恩,”赫敏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面颊,“还有你,哈利——”
  穿过礼堂时,罗恩似乎清醒了一些,摸着面颊上被赫敏亲过的地方,显得有些困惑,仿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已经注意不到周围发生的事情。但哈利走过斯莱特林餐桌时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些皇冠状的徽章,这次他看清了上面刻的字: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他感到这不会是什么好话,赶快带着罗恩穿过门厅,下了石阶,走入寒冷的空气中。
  结霜的草地在脚下嘎吱嘎吱地响,他们匆匆走下斜坡,赶往体育场。没有风,天空是均匀的珠白色,这意味着能见度较好,但又不会有阳光刺眼。哈利一边走一边向罗恩指出这些有利条件,但搞不清罗恩听到了没有。
  安吉利娜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对其他队员讲话。哈利和罗恩套上球袍(罗恩一开始穿反了,还是安吉利娜动了恻隐之心,过来帮了一把),坐下来听赛前训话,外面人声越来越响,人们从城堡拥向了球场。
  “我看到了斯莱特林的最后阵容,”安吉利娜看着一张羊皮纸说,“去年的击球手德瑞克和波尔走了,但蒙太好像新找了两个普通的大猩猩,而不是飞得特别好的。这两人叫克拉布和高尔,我不大了解他们——”
  “我们了解。”哈利和罗恩一起说。
  “他们好像连扫帚的头尾都分不清。”安吉利娜收起羊皮纸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一直奇怪德里克和波尔不靠路标是怎么能找到球场的。”
  “克拉布和高尔也是一路货。”哈利安慰她说。
  他们听到无数双脚登上看台的声音。有人在唱歌,但哈利听不清歌词。他开始感到紧张,但他知道他的不安与罗恩的相比微不足道。罗恩捂着肚子,目光又呆滞了,表情僵硬,脸色灰白。
  “到时间了,”安吉利娜看看表,小声说,“走吧——祝我们好运。”
  队员们站了起来,扛起扫帚,列队走出更衣室,来到炫目的阳光下,受到雷鸣般的欢迎,哈利还能听到歌声,尽管被欢呼声和口哨声所掩盖。
  斯莱特林队员已经站在那里,也戴着皇冠状的银徽章。新队长蒙太身材与达力相仿,粗大的前臂像带毛的火腿。他身后是几乎同样粗壮的克拉布和高尔,在阳光下蠢笨地眨着眼睛,挥舞着新发的球棒。马尔福站在旁边,阳光照在他淡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他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拍拍胸口的银徽章,得意地笑了。
  “双方队长握手,”裁判霍琦夫人喊道,安吉利娜和蒙太走到了一起。哈利看得出蒙太想捏断安吉利娜的手指,但她没有畏缩。
  “骑上扫帚——”
  霍琦夫人把哨子塞进嘴里用力一吹。
  开球了,十四名球员腾空而起,哈利用眼角的余光看到罗恩直奔球门的圆环。他急速上升,躲开了一个游走球,开始绕着大圈飞行,四下寻找一点金光。在运动场的另一端,德拉科·马尔福也是如此。
  “约翰逊,约翰逊抢到了鬼飞球,多棒的姑娘,我说了好几年了,她还不肯跟我约会——”
  “乔丹!”麦格教授喊道。
  “开个玩笑,教授,加一点佐料——她躲过了沃林顿,闪过了蒙太,她——哎哟——她被身后来的游走球击中了,克拉布打来的——蒙太抓住了鬼飞球,蒙太带球往回冲——乔治·韦斯莱打出一个漂亮的游走球,奔着蒙太的头部飞去,他丢掉了鬼飞球,被凯蒂·贝尔拣起,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反传给艾丽娅·斯平内特,斯平内特马上——”
  李·乔丹的解说在场中回响,哈利竭力聆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观众的喧嚣——“躲过了沃林顿,避开一个游走球——好悬哪,艾丽娅——观众喜欢这个,听听这声音,他们在唱什么?”
  李停下来听时,歌声响亮地从看台上斯莱特林那一片银绿相间的海洋上扬起: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斯莱特林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保我赢这场,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艾丽娅把球回传给安吉利娜!”李叫道。哈利拨转方向,感到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知道李努力想把歌声盖过去。“加油,安吉利娜——看来她只有守门员要对付了!——射门——啊——”
  斯莱特林队守门员布莱奇把球扑住了,他把鬼飞球抛给沃林顿,沃林顿带球疾驰,绕过了艾丽娅和凯蒂。他离罗恩越来越近,下面的歌声也越来越响——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哈利无法控制自己,他顾不上寻找金色飞贼,转身注视着罗恩,球场另一头那个孤单的身影守在三个球门圆环前,魁梧的沃林顿在向他飞驰。
  “——沃林顿拿到了鬼飞球,沃林顿朝球门冲去,游走球追不上他了,前面只有守门员——”
  斯莱特林的看台上歌声突然嘹亮起来:韦斯莱那个小傻样,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现在是对格兰芬多的新守门员韦斯莱的第一个考验,他是击球手弗雷德和乔治的弟弟,球队的后起之秀——加油,罗恩!”
  但欢呼声从斯莱特林那一方发出:罗恩张着胳膊一扑,鬼飞球从他腋下飞过,径直穿人正中的球门圆环。
  “斯莱特林得分!”李的声音在看台上的观众发出的喝彩声和嘘声中响起。“十比零,斯莱特林领先——罗恩运气不佳——”
  斯莱特林的人唱得更响了:韦斯莱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格兰芬多又控制了球,凯蒂·贝尔在场上飞驰——”李英勇地喊道,尽管歌声现已震耳欲聋,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哈利,你在干什么?”安吉利娜尖叫着从他身边飞过,去追赶凯蒂,“动起来!”
  哈利发现自己在空中静止了一分多钟,只顾观看比赛战况,想都没想寻找飞贼。他吓了一跳,急忙俯冲,又开始绕球场兜圈子,瞪大眼睛搜寻,努力不去理会现已响彻全场的合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不见飞贼的踪影,马尔福也在和哈利一样兜圈子。他们擦肩而过,哈利听到马尔福高声唱着: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又是沃林顿,”李在高吼,“传给了普塞,普塞越过了斯平内特,安吉利娜加油,你能追上他——你不能——但弗雷德韦斯莱打出了一个漂亮的游走球,不,是乔治·韦斯莱,咳,管他呢,反正是他们俩中的一个。沃林顿丢掉了鬼飞球,凯蒂·贝尔——呃——也丢掉了——现在是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斯莱特林的队长蒙太拿到了鬼飞球,正朝前场冲去,格兰芬多加油,拦住他!”
  哈利从新莱特林的球门后面绕过,强迫自己不去看罗恩那头的情况。越过斯莱特林的守门员时,他听到布莱奇和下面的人一起唱着: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普塞又躲过了艾丽娅,直奔球门而去,扑住它,罗恩!”
  哈利不用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一方发出痛苦的呻吟,斯莱特林队员爆发出的尖叫声和鼓掌声。哈利向下望去,看到脸长得像狮子狗脸的潘西·帕金森背对球场站在看台前,指挥着斯莱特林的啦啦队高唱:斯莱特林人放声唱,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但二十比零不算什么,格兰芬多还有时间追上或抓住飞贼,只要进几个球,他们又能像以往一样领先了,哈利安慰着自己。他在其他球员间上下穿行,追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原来是蒙太的表带——可是罗恩又让人进了两个球。哈利寻找飞贼的动机中现在有了惶恐的成分。他只盼着快点找到它,结束这场比赛——
  “——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带球晃过普塞,又躲开了蒙太,好身法,凯蒂,她把球传给约翰逊。安吉利娜·约翰逊接住了鬼飞球,甩掉了沃林顿,冲向球门,加油安吉利娜——格兰芬多得分!四十比十,斯莱特林四十比十领先,普塞得到了鬼飞球——”
  哈利听到卢娜那滑稽的狮子帽在格兰芬多的欢呼声中咆哮,很受鼓舞,只差三十分,没什么,很容易追平。哈利躲开克拉布向他径直射来的一个游走球,继续在场中疯狂搜索金色飞贼,一面留意着马尔福是否发现了它,但马尔福和他一样绕场奔驰,一无所获——
  “——普塞传给沃林顿,沃林顿传给蒙太,蒙太又传给普塞——约翰逊抢断,约翰逊拿到了鬼飞球,传给贝尔,看上去不错——不好——贝尔被斯莱特林队员高尔打出的游走球击中,普塞又拿到了球——”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他总把球往门里放,韦斯莱保我赢这场——
  但哈利终于看到了:小小的、忽闪忽闪的金色飞贼正悬在斯莱特林那端的球场上方几英尺处。
  他俯冲过去——一刹那间,马尔福从哈利左边冲出,一道银绿相间的光影伏在扫帚上——飞贼绕过球门圆环的柱脚,向看台另一侧飞去,这一转向对马尔福十分有利,他离得更近。哈利拨转火弩箭,他和马尔福现在并驾齐驱——离地面几英尺时,哈利右手放开扫帚把,仲向飞贼——在他右边,马尔福的手臂也伸了出去,抓够着——在风声呼啸千钧一发的瞬间,一切都结束了——哈利的手指握住了小小的、挣扎着的金球——马尔福的指甲绝望地抓向了哈利的手背——哈利一拨扫帚腾空升起,手里攥着还在挣扎的小球,格兰芬多的支持者高声叫好——他们得救了,虽然罗恩放进了那么多球,只要格兰芬多获胜,没人会记得——
  砰!
  一个游走球正中哈利的后腰,他从扫帚上飞了出去,幸好离地面只有五六英尺。他听到霍琦夫人尖厉的哨声,看台上哗然大乱,混杂着嘘声、嘲笑声和愤怒的叫喊声,嗵的一声,接着是安吉利娜焦急的声音。
  “你没事吧?”
  “当然。?哈利咬牙说,抓住她的手,让她把他拉起来。霍琦夫人向他上方的一个斯莱特林队员冲去,从他的角度看不出是谁。
  “是那个暴徒,克拉布!”安吉利娜气愤地说,“他一看你抓到了飞贼,就把游走球狠狠地向你打来——但我们赢了,哈利,我们赢了!”
  哈利听到背后一声冷笑,他转过身去,手里仍紧攥着飞贼:德拉科·马尔福降落在旁边,气得脸色发白,但嘴角还带着一丝嘲讽。
  “救了韦斯莱一命,是不是?”他对哈利说,“我从没见过这么臭的守门员——可他是生在垃圾箱嘛——你喜欢我的歌词吗,波特?”
  哈利没有回答,走开去迎接他的队友,他们陆续降落,得意洋洋地呐喊欢呼,挥着拳头。只有罗恩除外,他在球门柱那边下了扫帚,一个人慢慢地走回了更衣室。
  “我们还想多写几行歌词!”马尔福嚷道,凯蒂和艾丽娅正在和哈利拥抱,“可是又肥又丑不好押韵——我们想唱唱他的老妈——”
  “酸葡萄。”安吉利娜厌恶地瞪了马尔福一眼。
  “——没用的废物也不好押韵——他爸爸——”
  弗雷德和乔治听见了马尔福在说什么。两兄弟正在和哈利握手,他们僵住了,回头看着马尔福。
  “别理他,”安吉利娜赶忙拉住弗雷德的胳膊说,“别理他,弗雷德,让他喊去,他只是输了球眼红,这个没教养的小——”
  “——可你喜欢韦斯莱家,是不是,波特?”马尔福讥笑道,“还在那儿度假,是不是?不知你怎么受得了那股臭味,不过我想你是被麻瓜带大的,韦斯莱家的土窝闻起来就不错了——”
  哈利抓住了乔治,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三个人才拖住了弗雷德,马尔福放肆地笑着。哈利扭头找霍琦夫人,但她还在斥责克拉布犯规击球。
  “也可能是,”马尔福一边朝后退,一边斜睨着眼睛说,“你记得你妈妈家的臭味,韦斯莱家的猪圈让你想起——”
  哈利没意识到他松开了乔治,只知道一秒钟后他俩一起扑向了马尔福。他完全忘了所有老师都在观看,他只想让马尔福越痛越好。没时间拔魔杖,他抡起攥着飞贼的拳头,使出浑身力气朝马尔福的肚子上揍去。
  “哈利!哈利!乔治!住手!”
  他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声、马尔福的惨叫、乔治的诅咒、还有口哨声和周围人的叫嚷,但他不予理会,直到旁边有人断喝:“障碍重重!”一股魔力把他向后撞倒,他才停止了狠揍他够得到的每一寸马尔福的身体——“你们在干什么?”霍琦夫人喊道,哈利跳了起来。是她用障碍咒击中了他。她一手举着哨子,一手拿着魔杖,她的扫帚躺在几英尺外。马尔福蜷缩在地上呻吟号叫,鼻子流着血。乔治嘴唇肿了,弗雷德还在被三个追球手扭着,克拉布在后面笑。
  “我从没见过这种行为——回城堡去,你们两个,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快去!”
  哈利和乔治离开了球场,两人都气喘吁吁,一句话也不说。人群的喧哗渐渐远去,他们走到门厅时,只听见他们自己的脚步声了。哈利发觉他的右手中还有东西在挣扎。他低下头,看到飞贼的银色翅膀从他的指缝间钻出来,想要挣脱出去。他的指关节都被马尔福的下巴磕伤了。
  他们刚到麦格教授办公室的门口,就见她从他们身后走来。她戴着格兰芬多的围巾,但走向他们时,她用颤抖的双手把它从脖子上扯了下来,脸色铁青。
  “进去!”她指着门厉声说。哈利和乔治进去之后,她走到办公桌后面,面向他们,把格兰芬多的围巾扔到地上,气得浑身发抖。
  “真行啊?”她说,“我从没见过这样丢人的表演。两个打一个!你们自己解释吧!”
  “是马尔福挑衅。”哈利僵硬地说。
  “挑衅?”麦格教授吼道,猛地一捶桌子,她的彩格饼干盒滑到地上震开了,生姜蝾螈饼干撇了一地,“他刚输了球,是不是,他当然想挑衅你们!可他究竟能说什么,至于让你们两个——”
  “他侮辱我的父母,”乔治大叫,“还有哈利的母亲。”
  “可是你们没有让霍琦夫人来解决,而是决定展示麻瓜的斗殴方式,是吗?”
  麦格教授吼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
  “咳,咳。”
  乔治和哈利一齐转过身去,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站在门口,裹着一件绿花呢斗篷,使她更像一足大癞蛤蟆。她脸上挂着那种令人恶心的、阴森的笑容,哈利已经习惯把它与灾难联系在一起了。
  “需要我帮忙吗,麦格教授?”乌姆里奇用她骨子里最毒的甜腻声音问。
  麦格教授脸上血色上涌。
  “帮忙?”她努力压低声音说,“你是什么意思,帮忙?”
  乌姆里奇教授走进办公室,依然令人恶心地笑着。
  “哦,我以为你会感激多一点点权威呢。”
  就算看到麦格教授鼻孔里冒出火星,哈利也不会奇怪。
  “你想错了,”她说,没理乌姆里奇,“现在,你们两个听仔细。我不管马尔福如何挑衅,哪怕他侮辱了你们的每个亲属。你们的行为令人厌恶,我罚你们每人关禁闭一星期!别那样看着我,波特,你们活该!如果你们哪一个——”
  “咳,咳。”
  麦格教授闭上眼睛,似乎在祈求耐心,她再次转向乌姆里奇教授。
  “什么事?”
  “我想他们应该受到比关禁闭更重的惩罚。”乌姆里奇笑得更甜了。
  麦格教授猛地睁开眼睛。“很遗憾,”她说,同时努力报以对等的笑容,使她看上去像得了牙关紧闭症,“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因为他们在我的学院,多洛雷斯。”
  “哦,实际上,米勒娃,”乌姆里奇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想你会发现我的意见是算数的。咦,放在哪儿了?康奈利刚刚发来的——我是说,”她假笑一声,在手提包里翻找着,“部长刚刚发来的——在这儿——”
  她抽出了一张羊皮纸打开来,做作地清清嗓子开始宣读。
  “咳,咳——《第二十五号教育令》。”
  “又来一个!”麦格教授激烈地叫道。
  “不错,”乌姆里奇仍面带微笑,“米勒娃,实际上,是你让我看到了我们需要一条新的条令——记得你推翻过我的意见吗?当时我不同意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重组,你去找邓布利多,他坚持要让球队比赛。我不能容忍这种情况。我马上和魔法部长联系,他也认为高级调查官必须有权剥夺学生的特权,否则她——也就是我——连普通教师的权力都不如!现在你看到我不让格兰芬多球队重组是多么正确了吧,米勒娃?可怕的脾气——好了,我在宣读新法令——咳,咳——高级调查官今后对涉及霍格沃茨学生的一切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事宜有最高权威,并对其他教员所作出的此类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有修改权。
  签名:康奈利·福吉,魔法部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等等,等等——”
  她卷起羊皮纸放进手提包中,依然面带笑容。
  “所以——我想我不得不禁止这两人再打魁地奇球。”她的目光在哈利和乔治之间来回移动。
  哈利感到飞贼在他手中疯狂地挣扎。
  “禁止我们?”他的声音遥远得奇怪,“再——打球?”
  “不错,波特先生,我想终身禁赛比较合适,”乌姆里奇说,看到他艰难地试图理解她的话,她笑得更开心了,“你和韦斯莱先生。我想,为了安全起见,这位小伙子的双胞胎兄弟也应被禁止——如果他的队友没有拦住他的话,我相信他也会袭击马尔福先生的。我要没收他们的飞天扫帚,把它们安全地保管在我的办公室里,以确保没人违反我的禁令。但我并非不讲情理,麦格教授,”她转身对像冰雕一般瞪着她的麦格教授说,“其他队员可以继续打球,我没看到他们有暴力倾向。好了——祝你们下午好。”
  乌姆里奇带着极度满足的神气走了出去,留下一片恐怖的沉寂。
  “禁赛,”当天晚上在公共休息室里,安吉利娜声音空洞地说,“禁赛。没有找球手和击球手——我们还能干什么?”根本感觉不到他们赢了球,哈利到处只看到沮丧和愤怒的面孔。队员们意志消沉地坐在炉边,只有罗恩不在,他自从比赛结束后就没有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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