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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劫芳心

_8 (当代)
  “大概是听我提过吧,”她只好这么说,便转而告诉约翰。“跟我来,亨利爵士今早走了,你正好可以用他原本的客房。”
  她故意在雷弗还来不及反对之前,把约翰拖走;他明知道约翰是谁啊,狡猾的东西,可是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呢?没错,约翰大约才和她一样高,约翰体格不算很壮,这一年来又瘦了些,但他至少仁慈、温和,而且不会在树林中非礼她。
  等她再折回大厅时,便听到他与华特、席里大声谈笑,还在取笑约翰。蕾筠的双颊涨得通红,再也不想忍耐下去。
  她一直走到他的面前说:“我想和你私下谈一谈,大人。”
  “以妻子或将军的身分?”
  这应该是在开她玩笑,但是以前他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开玩笑,所以蕾筠便不想把它当成玩笑,而就算真的是,她现在也没那个心情。
  她瞪着他,不想再重复一遍,想不到他也乐得装傻,硬是站在原地不动,逼得她只好用眼神暗示,要他快跟她走,雷弗懒洋洋的跟她踱到一旁。
  弄清楚意思后,他马上哈哈大笑。“其实没必要啦,夫人,”他说:“我和他们之间,没有秘密。”
  为什么听他这么说,立刻羞红了双颊,她也不知道,他不会把树林中的事告诉他们吧,不,不会,他不至于无耻到那种地步。
  “我很高兴你有可以分享一切的朋友,我也有朋友,但我不会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们,这样你明白了吗?”
  “我不太明白。”
  他明明知道,不然不会露出得意的笑容,太可恶了!
  “意思是约翰有他相信的事,我不希望你再来横生枝节,不要让他知道其中的恩恩怨怨,他现在相信什么,就让他相信什么。”
  “如果我不同意你这种做法呢?”
  她眯细了眼睛道:“你想出我的丑?可以,但是我警告你,整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不晓得此言一出,会引来什么样的后果,但万万想不到他会哈哈大笑;原来他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没想到她竟敢语带威胁。
  “我相信,蕾筠,但是你实在不必担心你的小朋友,我不会破坏他脑中对你完美的印象。”
  他叫她的名字,他竟然叫她的名字,不管这是不是只是偶发事件,都是她衷心期待的,他是认真的吗?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既然这么说,就是有让步的打算了,自己又何必逼人太甚?
  想不到他现在就具有操纵她喜怒哀乐的能力了,真是非同小可,难道是受了树林事件的影响?不管了,反正目前有那么多客人在,并不适合吵架。
  蕾筠遂垂低着头说:“谢谢你,大人。”
  “不,不,你没有什么好谢我的,倒是我,应该谢谢你呢。”
  她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眼光盯住他,这话什么──,噢,她懂了,他是在跟她说,他拥有了一切,所以应该由他向她道谢;一切,包括主掌她的权力,对不对?在蕾筠还来不及说什么之前,他已经接下去说:“对了,我只是出自于好奇,想问你一件事,你真的会嫁给那个瘦小──”“不准说,不准说出来,”她咬牙切齿地。“你竟敢凭外表论断一个人。”
  “他的外表只告诉我一件事:我若吹口大气,难保不会把他吹倒。”
  她不甘示弱地反驳:“你这么有把握?约翰的体型虽不高大,但那并不表示他的剑术不好,速度不快。”
  “我愿意和他比一场。”
  她挑高眉毛问:“用气和他的剑比?”
  “那不是我的意思。”
  “当然不行,你敢在我们新婚期间舞刀弄剑,破坏气氛,小心我撕下你的耳朵,教你出丑。”
  “你撕得到?”
  她快受不了他的一再调笑了。“必要的时候,即便动工具也成。”
  他咯咯笑道:“我在的时候,你用不着其他的工具。”
  她退后一步,但是已经被他抱了起来,蕾筠立刻左顾右盼,深怕被人看到。
  “老天,今天真不该找你谈事情,简直是自讨苦吃,我不想玩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蕾筠?”?被他放下来的蕾筠本来已跑开两步,被他一叫,又转过身来,决定与他吵一架,顾不了客人怎么想了,但是一看到他递过来的“东西”,立刻哑口无言。“是你的吧?”他一脸的得意。“不该到处扔的,你可知这很容易引起男人遐想。”
  蕾筠把“东西”抢过来,捏成一小团,他欣赏了一会儿害羞的她,鞠个躬走了。
  蕾筠瞪着他的背影想:老天,我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雷弗的想法是:原来只要娶对人,婚姻是如此有趣的游戏!第06章
  蕾筠赶在第一滴雨落下之前离开,整个下午她都待在村子里,探视生病及受伤的人。这本来就是一种传统,可是过去一个星期发生了那么多事,倒使她没空前来,所以感觉上受伤、生病,乃至于被狗咬伤的人好像多了许多。  除了供应一些普通的草药外,她还扮演聆听的角色,让大家知道女主人是关心他们的。今天她多留了两个小时左右,回答有关新领主的问题,同时自己也有了躲避的借口,不必那么早回去面对……丈夫。自己在躲他吗?是的,的确是在躲他;为什么?说不出一个确切的理由来,因为每次被他一看,自己总会涨红了脸,好像……一丝不挂的样子?所以今早她尽快找个理由出门,又拖延回去的时间,希望回到家时,他已随赛门出去了。
  蕾筠下马时,瞥见了一个好久不见的身影,是小阿莫!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冲过来帮她牵马,倒提醒蕾筠注意到一件事:好久没和他说话了,事实上,自从伏克来攻击,自己赶他下去之后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见到他。
  当然啦,偶尔还是会瞥见他的身影,但那也不算是真的“看见”,因为大厅人太多了,她实在没有空、没有机会招呼他。
  现在他坐在台阶上,小小的身影更显孤单,一看到她发现了自己,马上挪开视线,十足的小孩脾气。
  蕾筠笑一笑,没有叫他,直接走过去,一直走到他身边,才发现他有个伴──艾琳小姐。她也没有提起猫,问男孩说,“你避着我吗?阿莫,不想跟我聊聊?”
  他头也不抬的说,“你很忙啊。”
  “我是很忙。”
  蕾筠坐到他身边去,小小的屋檐实在挡不了什么雨,不知道艾琳怎么不会跑到能躲雨的地方去,笨猫、丑猫。
  “你想我现在结婚了,事情会不一样吗?”
  “不会吗?”
  他依然不看她,也掩饰不住阴郁的表情,蕾筠想不出困扰他的主因,不过她倒有了主意。
  “客人走了之后,很快一切就会恢复正常,”她向他保证,“不同的是主人换成了雷弗大人,而且会有更多的骑士、军人保护我们,你不觉得这样很好吗?”
  “我们本来就够好的了。”
  “不对,不够好,阿莫,你别嘴硬,你跟大家一样清楚啊。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没去工作,反而在这里呆坐?”
  “他到厨房去。”阿莫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噢,他,那又怎么样呢?”
  “所以我跑出来了啊,而如果我现在回去的话,准会被揍,因为现在有客人,更需要帮忙的人手。”
  “带我去见揍你的人,”被她查知是谁揍过这个小男孩的话,她非割下他的耳朵充做明天的早餐不可,“但是你知道自己也做错了吧?你不应该跑──”想到自己的行为也好不到那里去,蕾筠立刻住口,“好了,有时候失踪是必要的,不过我想听听原因。”“原因?”
  “是啊,为什么他一进厨房,你就想逃?”
  他终于抬头看她了,好像理由再清楚不过,而她居然不懂!“我……我怕引起他的注意嘛,怕他一看见我的脚,就会赶我出门。”蕾筠呻吟了一声,第一个反应是想环住他的肩膀,跟他说永远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可是怎么说呢?阿莫说的有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跛子,好像他们和瘟疫一样可怕,而她对雷弗的了解还不够深,不晓得他会有何种反应。
  蕾筠选择了合理的说法,“如果他赶你走,阿莫,那表示他怕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啦,但我一直相信巨人是什么都不怕的。”
  这样说效果并不算太好,他没有立刻展露笑容,反而陷入沉思,半天之后才再抬起头来,好像已经接受了她的说法,但令他不安的并不只是这件事。
  “他走路的时候,连地板都会颤动,你就算看不见他,也听得见他,感觉得到他,你不害怕吗?小姐。”
  她知道像阿莫这么小的男孩,大概都会被雷弗的个子吓着,唉,别说是小孩子了,连有些大人都会害怕呢!
  “阿莫,个子大的人,走起路来当然会比较大声啊,不过那不表示他们就会卑鄙、残忍,看看你手中的小猫,凶暴的人会养这种宠物?”
  阿莫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小猫是他的?”
  “是啊,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它需要更妥善的照顾,我看到它的时候,它正在厨房中走动,我怕厨子会踢它,才把它抱了出来。”
  “你真善良,阿莫,这只猫咪是位小姐,而且厨子也知道它是谁的,绝不敢踢它。”
  “噢。”他的情绪再次低落。
  蕾筠笑了,“不过它的确需要比较妥善的照顾,你愿意做这份工作吗?”
  他终于笑了,“嗯,”但笑容随即又隐没,“大人肯吗?”
  蕾筠耸了一下肩膀,“我会帮你问他。好了,现在你该回厨房去啰,不然待会儿雨一定会下大,把艾琳小姐带回去吧。”
  “那是它的名字?”
  “是的,笨名字,对了,阿莫,记得告诉那个欺侮过你的人,就说是我说的,再对你不礼貌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不过也别忘了向代劳你工作的人道歉。”
  “好,小姐。”
  他跳了起来,往厨房的方向走,蕾筠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坦白说,她一点儿也不饿,如果晚餐捧上来,她还真不晓得吃不吃得下呢。
  进入大厅后,因为心不在焉,差点和下楼的雷弗撞上,全副武装的他竟没有认出她来,反而不悦的将她一把推开,蕾筠发出惊呼,才把已经走出几步的他叫住。
  “原来你还在啊,大人。”这不是问话,而是叙述,甚至充满了厌恶。
  他瞪住她说,“不然我会到那里去?倒是你,你又到那里去了?”
  “到村子里啊,赛门不是说要邀你出去走走吗?”
  “是的,不过我拒绝了,我觉得在看其他的产业前,应先把卡灵顿摸清楚。”
  他说的没错,不过蕾筠可不想示弱,“那你现在又要到那里去?”
  他还来不及开口回答,华特、肯尼已跟着跑下来,几乎煞不住脚。
  “你找到她啦?”华特瞪撞上他的肯尼一眼,“很快嘛。”
  雷弗咬牙切齿,眼见好友泄了秘密,让妻子洋洋得意,自己却束手无策。
  “你们是要出去找我?”
  “你迟到了,夫人,”雷弗面无表情的回答,“照理说,你早该回来了,不是吗?”
  蕾筠但笑不语,想不到到村子去所产生的“效果”,比想像中要好,居然会引起他的关心,哈!太妙了。
  *         *         *
  “赢得第一场比试时,他才十六岁,不过事前大家都预测他会赢,因为他的剑术实在太好了。”
  这些话听在蕾筠耳中,倒不会令她太诧异,雷弗的剑术是无疑的,倒是风度缺缺,不知道是从头就没有学呢?还是后来忘了。
  她一边听华特说故事,一边看在大厅另一头和两位侍从谈话的丈夫,其实看他的不只是自己,厅中一大半女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蕾筠暗暗叹了口气,拥有一个大家都喜欢看的丈夫,实在不是件好事,不过她不是为自己叹息,而是为那些可怜的女人,看他有什么用呢?她们都太爱幻想了。
  但是她这么说不公平,不是吗?她对雷弗的了解也不是很深,对不对?
  她希望了解,搞清楚形成他今日个性的原因,才叫华特来,希望他不会令自己失望。
  而他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真正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诚。
  雷弗的童年比他自己说的还惨,他在没有母爱,只有粗暴的拳头的环境下长大,而且还常受他人的嘲笑,后来他跟的那位莫罕堡主也好不到那里去,虽然将他训练成一位优秀的骑士,但也使他成为一个不会表达内心情绪的男人,这种情况随着不断更换的主人而持续恶化。
  “你没有专心听嘛,夫人。”
  她连忙回过神来,给华特一个温暖的笑容,“恐怕血淋淋的战争场面,无法令我集中精神,不如这样好了,你跟我说说雷弗痛恨贵族女子的原因。”
  “你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的想──”“少跟我打哈哈,华特,难道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是你说他不喜欢淑女,所以要说服他娶我并不容易的,怎么样?”
  “夫人,我……”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想起来了,是不是?好,现在告诉我吧,为什么他讨厌名媛贵妇?”
  华特不安地挪动身子,“这些事,他不会希望让你知道的。”
  “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她的声音又轻又柔,而且表情坚定不移,“因为你鼓动了三寸不烂之舌的关系,所以我才嫁给了那个男人,那个我并不熟悉的男人,所以你欠我这份人情,华特大人。”
  他脸上闪过愧疚之色,“如果被他知道这件事,我八成活不了。”
  “我不会出卖你的。”
  她的保证能证明什么?不过华特耸耸肩,决心豁出去了,讲完之后的后果虽难料,但是不讲的话,说不定她会因而恨雷弗,岂不是更糟糕?说不定阐述了过去,反而会挑动她心中的母性,自己总要尽力帮好友的忙,对不对?
  “好吧。”华特说,“不过首先你要明白一件事,雷弗并不善于和女士交往。”
  “有那样的脸庞和身材?”她根本不相信。
  华特皱起眉头,“就因为有那样的面庞和身材,也许有些人会痛恨自己的内在美不被发掘,但是雷弗却从来没有欣赏过自己英俊的外貌,一半因为他不喜欢自己像父亲,这一点是绝不能在他面前提的,另一半则是因为才到莫罕那里去,便受到严重而恐怖的骚扰。”
  “那也很平常啊,长得比较漂亮的男孩,通常会受到同伴的嘲谑。”
  “话是不错,起先他也不觉得怎么样啊,还以为刚到的人,总要被戏弄一番,直到有一天有个侍从拿镜子给他看──我想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在原本那个村子里,他根本没有照过镜子,连清澈一点的河面也没有,所以那是他头一次看见自己的模样,旁边又有人大声鼓噪,叫他‘漂亮的小姐’。”“所以他吓坏了。”
  “对,虽然这种风波渐渐平息,但从此他了解为什么一些女仆、侍女,乃至于有些娘娘腔的男孩都爱跟着他,原本还以为是他们喜欢自己的关系,现在幻想整个破灭。”
  “你以为我会相信,他从来没有为这件事偷偷高兴过?”
  “在那么小的时候,个性正别扭,那会为这种事开心?而且那些年纪比较大的女仆,老是会找机会吃豆腐,嫉妒的男孩更想尽办法整他,不明白内情的教师甚至会延长他受训的时间,所以他吃的苦头一向比我们多。”
  “那等他长大之后──”“长大之后,女仆们自然就不敢再放肆了,但是更恐怖的还在后头,起先是莫罕夫人,后来是安娜小姐。”
  “他主人的妻子?”
  “是啊,想像得到吗?徐娘半老了,居然看上才十五岁的他,引诱未成后,干脆骗莫罕说他有意非礼,害他被鞭打得半死。”
  蕾筠微皱眉头,“他不会为自己辩护?”
  “噢,根本没有人相信莫罕夫人的说辞,包括她自己的丈夫在内,但谁能说女主人撒谎呢?所以倒楣的还是雷弗,而且还是在众人面前的挨打,也就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了安娜小姐的兴趣,她虽然比他大,其实也只有十八岁,拥有甜美的笑容,和梦幻般的眼──”“用不着讲的那么诗情画意,华特。”蕾筠不太高兴的说,“直接说她漂亮就可以了。”
  华特不好意思地笑道,“她是很美,几乎每一个骑士都私下喜欢她。”
  “包括你自己在内?”
  他只是耸一耸肩,“但是一看到雷弗,她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被鞭打之后,她立刻赶去看他,两个人就是从那时开始好起来的。”
  “你想说后来因为心碎,所以他才不相信女人──”“夫人,如果你已经听不下去……”是吗?她是怎么了?听不下丈夫和别的女人的故事?明明是她自己要听的嘛。
  “请你继续说,我不会再妄下定论了。”
  华特接受了这类似道歉的说法,用从未有的认真表情继续说下去,“他们的恋情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几个月后,安娜小姐无可避免的跟雷弗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蕾筠并不觉得诧异,像雷弗这样的男人,在外头没有一、两个私生子才叫做奇怪呢,奇怪的倒是母亲的身分,但那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像雷弗的异母弟弟,不就是贵族小姐的儿子?
  她凭直觉的问,“孩子真的是他的?”
  “至少他深信不疑。”
  “他们结了婚?”
  “没有,其实他很乐意,乐意的不得了,他想要她,想要他的孩子,但是她却不想嫁他,想尽一切借口拖延向莫罕报告的时间,最后在承受不了压力的情况下,终于向他坦白说明。”
  “她说她不会嫁给骑士,尤其是一无所有的骑士,她本身的财产虽不多,但担任她监护人的莫罕却向她保证过,凭她的美貌,一定能嫁给富有的地主,她嘲笑雷弗的爱情观,并说只有财富才值得爱、值得追求。”
  “的确是个善于玩弄感情的女人。”蕾筠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同情那年少的雷弗,“那孩子后来呢?”
  “安娜小姐回老家去度过怀孕期,但雷弗并没有就此死心,他仍然想要那个孩子,不管有多困难,他都要把孩子教养成人,可是他却找不到她,只知道后来她生下小孩,嫁了丈夫,一起到北方去了。”
  “她把孩子一起带走了?”蕾筠不太相信。
  “没有,怎么可能呢?和当初雷弗一样,她把孩子送到村落去。”
  蕾筠立刻动起脑筋来,肯尼和莱隆,年龄算起来差不多,或许正是其中之一……但华特的故事还没有结束,“我陪雷弗找到她的老家去,起先他还怕她把孩子带走,后来知道没有,高兴的半死,便想把孩子买回来,那户人家倒不难找,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我怎么有种不想听下去的感觉啊?”蕾筠望着华特越来越阴沉的表情,有点不安地说。
  “或许我该就此打住。”
  “不,不要,都讲这么多了,不管好坏,我都要听完。”
  “那一家人本来就穷,又有七个小孩,曾一再要求安娜另觅家庭,但是急着出嫁的安娜才管不了那么多,非要他们留下孩子不可,结果……孩子饿死了。”“噢,天啊!”蕾筠惊呼。
  华特没有看她,自顾自的往下说,“那是我和雷弗第一次打架,他想杀死那一家人,把全村子放火烧掉,你想我怎么可以让他那样做?那又不是他们的错,连自己孩子都快养不起的人家,如何供养一名私生子?后来一名仆人告诉我们说,安娜早料到会有这种后果,才故意留给那一家人。她做到了。”
  蕾筠闭上眼睛,有好一阵子说不出话来,如果刚刚叫他别说下去就好了,她真不想听这样的故事,老天,孩子是无辜的,有那么多死于病痛、天灾,那还是人力无法挽回的,痛心的父母无话可说,但是这一个……却是出于母亲的本意,什么样的女人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更何况她本身是来自一个上流的家庭。“那……那孩子是男是女,你知道吗?”“是个女孩,听说生下来的时候又漂亮、又健康,所以──”蕾筠以手势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以免自己哭出来,泪意已涌上喉口了,干什么?和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关系,对不对?那只是──老天,她在骗谁啊?怎么会和自己没有关系呢?这件事明明发生在丈夫的身上,而且至今仍折磨着他,当然也会影响到自己,但是他们俩何必为了一个没有良心的婊子而受苦呢?那太不公平了!
  “我们用现实一点的立场来看这件事。”她挤出稳定的声音说,“那毕竟已是十一、二年前的往事。”
  “不对,八年前而已。”他纠正她道。
  她吃了一惊,“我以为他不只这么大。”
  “个子大,加上长年在外奔波,看起来自然比较老,其实他才廿三岁。”
  “好吧,就算只有八年,应该也够让他明白,世界上的女人并非都是一个样子的。”
  “如果你是当事人,你会有什么感受呢?”华特反问她,“安娜小姐看起来又甜美、又温柔,她从不高声说话,也从来不说一个脏字,所有的残忍、冷酷全藏在美好的外表下,你想雷弗还能相信另一个女人的笑容?”
  “可是我们不全是那样的啊!”
  “我知道,不过要说服他,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华特的表情突然一僵,“笑,他回来了。”
  “你八成是疯了,刚刚听完那样的故事,你还要我笑?而且莫名其妙的笑,难免不会引起他的疑心,你不觉得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吧?”
  “现在明白原因了,你会原谅他吧?”
  “你所说的,只能解释他为什么排斥贵族,”她说,“并不能解释他粗鲁的行为。”
  “对,夫人,那正是需要你表现的地方啊!”
  雷弗已经坐下来,蕾筠根本没有时间作答,幸好华特与他闲扯了一阵子,让她有时间缓冲一下情绪,不过华特终究要离开,留下他们两人。
  蕾筠发现自己还不能看他、不能说话,以免露出马脚来。谁想得到这种男人会引起她的同情?他似乎和怜悯、同情等字眼完全扯不上关系。
  可是当她发现一名侍女坐在对面,一眨也不眨盯住他看之后,所有的同情心又通通不见了。
  “有没有弄痛你?”
  “什么?”
  “在树林中啊。”他暗示道,“有没有伤害到你?”
  “有”已到嘴边,偏偏吐不出来,其实她得到的是愤怒、失望和沮丧,并不是痛楚,蕾筠不想撒谎。
  “没有,你没有。”
  “真的?”
  “真的。”
  “如果我弄痛了你,你会告诉我?”
  她终于望着他想:他是怎么了?又在故作幽默了?这一点儿也不好玩啊,不过她并不想与他公然吵架。
  “如果你弄痛了我,我会高兴尖叫,你是绝对不会不知道的。”
  他皱眉头回视她,或者应该早些问才是,现在时过境迁,纵有怒气,恐怕也不会坦白承认吧?
  “那就好,不过有件事你放心,只要你觉得不舒服,大可表现出来,因为我根本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
  这种人!先前自己还为他难过,八成是疯了。
  “谢谢你的忠告。”她抿紧了唇,准备起身。
  但他迅速伸开来的手,却制止了她更进一步的行动,“我不是故意的──”他停顿了一下再说,“你今天的心情怎么这么坏?”“你只要用心想一想,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我已经想过,什么答案也没有,还是由你自己说比较清楚。”
  “很好。”她瞥一下四周,确定两人交谈的内容不会被听去,“我并没有快乐的感觉。”
  “什么东西没快乐的感觉?”
  “你明知故问!”
  他想笑,却知道现在笑,后果铁定不妙,急忙敛住,“女人本来就不会有什么快乐的感受啊,尤其是做妻子的,更不可能乐在其中。”
  蕾筠瞪住他,心想如果捶他一记,不晓得他会有什么反应,“是谁灌输你这种愚蠢观念的?不,先不要回答,让我猜猜看,神职人员吗?难道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老天!神父又不是上帝,是和我们一样也会犯错的凡人,你自己用用大脑好不好?不然随便找个已为人妻的女人来问也行,反正我不想忍受这种类似妓女的待遇!”
  他当然知道她这个身为人妻的女人在想什么,望着她的背影,雷弗笑了起来,老天,她实在不可思议,连生气的原因都那么特殊。
  原来她也想体会结合之乐,是不是?想到这里,他的笑容隐没了,她那么小,那么细致,光想到要碰她,自己便提心吊胆,如何使她快乐?
  这真是个难题。
  *         *         *
  蕾筠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里,室内只剩下一盏蜡烛,她把医药箱放下来,迅速解开斗篷。
  雷弗睡了,她不喜欢他老是不盖被子的习惯,可是如果现在拉动被褥,极可能惊动他,不过他似乎是个不易惊醒的人,或许待会自己可以冒冒险。
  幸好又被叫回村子里去,有个女人难产,在经过好几个小时努力后,终于母子均安,令人松了口大气。
  累虽累,能避开“夫妻义务”总是件好事,实在不敢想像自己跟丈夫说了那些话;搞什么鬼嘛?他听了之后,八成认定她是一个贪欲的女人,至少贪慕他所能给予的快乐。
  如果他真的这样想,那就糟了,男人老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说不定日后会更加以自己的“功夫”得意,那她怎么办?
  她慢慢抽动被子,本来也想过回自己的房间去睡,但想到被仆人们发现后的闲言闲语,还是硬着头皮回来。
  不然自己睡地板好了,唉,也不好,明早醒来,如何向他解释?
  蕾筠索性先走开两步,开始脱衣服,清爽些后,再拉被子,可能会得心应手些。
  内衣的钩钩怎么了?自己试了几遍都解不开,现在又不能去叫温蒂或大萧,她──“过来,蕾筠。”雷弗的声音令她的动作冻结。她的心跳加速,什么都说不出来,“等──等一下──”“我叫你现在过来。”
  他的口气是不容反驳的,蕾筠只好乖乖听话,只希望他仍在半梦半醒间,确定她好端端的之后,便会再度跌进梦乡。
  她站在床边问,“嗯?”
  她甚至没有看到手的滑动,一下子被他扯到床上,一下子又被解开了内衣。
  “你──你在干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连裙子都被扯掉了。“做你要我做的事。”他用最清醒的声音说,“你说在亲热前,两个人应该一丝不挂,才有诚意,”他掀开本来盖在肚子上的小布块,“瞧,我已经准备好了,当然只剩下你。”
  “你以为我会──”她根本没有把话说完的机会,事实上,她能说这么多,已是意外,因为他不是叫她来说话的,双唇早就覆盖下来,热情地吻上她的。
  好像和前几次都相同,却又有些微的差异,他的动作不再那么快、那么急,而且双唇也不只是固定在她的唇上,而是在她的脸上徘徊,甚至到她的耳后轻啮。
  就在蕾筠全身燥热,以为就要享受到……他却故意复萌,根本不在乎她的配合,自己发出激情的粗喘。等他平静后盯住她瞧时,蕾筠只恨自己没有能力打他一巴掌,内心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雷弗滚到一旁去,叹了一口气说,“我又错了,是不是?”
  “是的,你这个混蛋,”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又错了。”
  “恐怕我没有办法那么快……你说的对,我们可以再来一遍。”她拂开他搭到她肩上的手,“不要碰我!我很生气,现在只想踢你。”
  “那就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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