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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心脏第1部》作者:桑原水菜

_3 桑原水菜 (当代)
刚接受了移植手术的人,掉落在隆冬的湖里?我却好好的活下来了。而且无论是走路跑步,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感觉到心脏的负担。也会有这样的事发生吧。
(果然昨天的晚上的事全部都是梦吧……?)
“你也是协调员吧。赫鲁曼先生呢?”
“马上就到了哦。虽然我是由脏器移植系统派来的,但是由于他离这很近,所以想先一步到达的样子。一听说你行踪不明,我就立刻赶来增援了。”
难怪是第一次看到的面孔。
所谓移植系统,就是在脏器提供者与移植希望者之间搭桥牵线的组织。脏器提供者死亡的时候,在等待移植的患者之间,以为了适当且公正的脏器提供而周旋其中为主要工作。移植希望者的登陆、捐赠者的情报的收集、医院,从应对捐赠者家属开始,到摘出队伍的编成、接受移植患者的选定、直到脏器搬送,与脏器移植有关的一切业务都以中立的立场进行着。移植协调人则是指接手这之后的工作的人们。与脏器提供方相对应的是捐赠者协调员,随同陪伴移植患者术前术后的就是所谓的接收方协调员
但是奏突然“啊咧?”一声,想起了什么。确实移植系统派遣来的是协调员,但那应是专门于捐赠者一方的。应该是跟着捐赠者家属的。和接受移植的一方也有关联吗?但是,反正向捐赠者家属报告结果也是工作,倒也不奇怪,或许吧……
“那个……你的名字是?”
“我的?”
看上去像是个好人的青年,给奏看了看他挂在胸前的身份证。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的艾扎克·冯·巴鲁特缪拉。”
第一节·完
注1:马口铁炉子(ブリキストーブ)。过去经常使用的一种老式烧煤的炉子。
注2: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Eurotransplant)。工作范围正文内已有交代。但CY仍无法确定此处是否一定指代该组织(以职权范围及地域范围看来没错)。此处原文为“ユーロ·フェアフプランツ”。如有不同意见,希望讨论。
嘉手纳奏。十五岁。
自小就患有严重心脏病。
随着年龄增长,病情却一味的恶化。半年前医生开始劝说他去做“心脏移植”手术。那个时候的奏只要能从床上起身就满足了,日常生活已无法自理。
一开始被劝说去做移植手术的时候,老实说是很震惊。
虽然了感到了状态在恶化,但我的心脏真有那么衰弱吗?被劝去做移植这类事,就是说连医生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吧。若不做移植,活下去的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主治医生的须贝医生说过。若能做移植的话越早越好。若是比现况更加恶化的话,成功率就会下降。但是就移植待机者比脏器提供者的数量多得惊人的日本来说,无法得知什么时候能做手术。比起日本来,去海外等待脏器的话,接受移植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海外移植需要花费一大笔航渡费用。光是听了大概预算就被吓了一跳。决不是平均水平的一般家庭一下子就能拿得出来的一大笔钱。那是可以买上块地皮或是两、三间高级公寓的大笔资金。而且,这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其原因是——
奏有所谓的家庭问题。双亲已不在这个世上。那是十年前的事情。双亲都是研究员,赶赴某位于德国的研究机关却在当地遭遇交通事故,两人同时死亡了。这之后就被母亲的妹妹(也就是作为叔母的瞳)给收养,被当成家人一样抚养着。到现在为止已花费了大笔治疗费,又要再加上航渡费用什么的……!
海外移植的患者中,为了筹措航渡费用,万不得已也会请求捐助,也有举行募捐活动这样的人。但是,一对自己已给添了很多麻烦的叔母他们说不用再管自己的事……就被训斥了一句“胡说什么呢!”
——奏就像我的儿子一样。你没有必要考虑多余的事。至于航渡费用我们总会想出办法来的。
正当这么说着的时候。
从始料未及的地方传来了援助费用的消息。
来自德国一位实业家的未亡人。据说是奏的双亲在研究机关供职时曾受过很大的照顾,所以可以承担航渡费用,问了详情,说是从今往后都会援助奏的治疗费。第一次听说这回事,大家都吃了一惊。也会有这样的人呀。
这个人寄来的信上邮戳是里根斯堡(注1),所以奏把她称为“拜伦的大阿姨”。(小时候看的漫画里都要在“匿名援助自己的人”名字前面加一个“大”字)
有了这位没有告之姓名的人的帮助,奏去德国等待心脏移植的事就成了。
这之后的日子却不那么好过。对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脏器提供,只能,也只能等待。病情方面虽然没有恶化但也不见好转。从未想过等待一样没有约定期限的东西的滋味是如此痛苦。
等待着捐赠者出现,一味的等待着。
这即是等待由刚死去的人提供脏器这么一回事。并且只能是由心脏仍在跳动但脑死的人所提供。
心脏移植。对人体来说,心脏只有一粒。把等同于命之根源的“心脏”取出,植入他人的健康“心脏”。移植手术自身难度也很大,好不容易出现了捐赠者,若是身体对提供的心脏产生排斥反应,也会就此死去。身体会认为他人的心脏是异物。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发生,这之前会就此调查适合与否,剧烈的排斥反应则用免疫抑制剂设法控制。总之,无论如何运作都是一场赌博。
说实话,很害怕。但自己除此以外已没有从“死”身边逃开的方法了。
向前看等待着,这对奏来说是最困难的事了吧。
虽然有协调员赫鲁曼他们的支持,但是,在“会是今天吗,不知会不会是明天”的移植手术到来之前,无法入眠的日子持续着。孤独感令人厌恶的增加着,被不安折磨着的同时也祈祷着,这样的三个月过去了,然后。
这一天是平安夜。
本应是只和叔母两人度过的安静的平安夜。病房里奏正听着瞳叔母念着由表兄妹寄来的圣诞邮件。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到来了。
协调员赫鲁曼走进病房,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奏。捐赠者出现了。你被选为候补者名单中的第一位。
——执行最后的意志确认,你愿意接受心脏移植吗?
终于,这个时刻来临了。
奏毫不犹豫的回答,“是”。
第二节·END
*******************************
注1:里根斯堡:位于慕尼黑以北140公里处的古都。
“简直像王子一样的名字呐。”
奏在床上这么说着,搭上了话。移植协调员的白人青年吃了一惊,把脸由检查病历卡上抬了起来。
“是在说我的事情?”
“嗯嗯,艾扎克……那——……个……”
“冯?巴鲁特缪拉。很早以前我们家是贵族的样子哦。但是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普通的家庭了。父亲是工场的技师。”
“艾扎克也是德国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是由好几个国家集合而成的,没错吧。”
他所属的脏器移植系统,是以德国为首,比利时、澳大利亚等六国组成的。在此六国中找出适合度高的脏器提供者(捐赠者)与移植希望者(接受者),以提高移植治疗可能性。从现在算起,约四十年前率先于世界结成的组织。
这样的事情奏已经从赫鲁曼先生那里听说了。
“我的出身是‘现在已不存在的国家’了。”
“呃?”
奏睁圆了眼睛。艾扎克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是现在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国家。我是前东德出身。比起这个来,感觉如何?有好好吃饭吗?还真是惊人的恢复力啊。”
“哈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奏把手按在左胸上。
“取出自己的心脏,取而代之植入他人的心脏,不得不说是大手术哟。却这么快就恢复了精神。”
确实手术后的患者是不可不如此谨慎对待的。为了尽早能下床活动,尽管多少有些勉强,但在手术翌日都会练习坐起来,第二天练习下床。第三天若是能在房间里走路那是再好不过。虽然听赫鲁曼先生这么说过,但走到外面去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说起来所谓移植的心脏,是还没有与大脑及神经联起来的,一下子就能跑起来之类的事情,简直是无稽之谈。结果只能是自寻死路罢了。
(若是掉进隆冬时节的湖水里,刚掉进去的时候心脏就会停跳了吧)
昨夜发生的事情,果然不是现实,只是做梦而已。
“……和捐赠者心脏的契合度良好真是太好了。手术当天心里肯定没底吧?因为立刻就要下决心做手术。”
“是的。真的就是那种‘来了!’的感觉。虽然是突然了点,但已有觉悟了。兴奋也好紧张也好,各种各样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
“听说被选定的人是自己时,很高兴吧?”
“高兴……啊,觉得这回终于轮到我的正式表演了……”
但是果然仍觉得很高兴。
奏再次用自己的手掌感受着那粒心脏的鼓动。
“……是吗,已经都变得不再是我的东西了呀。”
“嗯?”
“我的心脏全部都被替换了。所以现在在这个身体中跳动着的已经全部都是捐赠者的心脏了呢。”
“啊啊,是这样的。”
“不知怎的,总觉得好不可思议。无法相信呐。”
但是,奏是知道的。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粒心脏了。它如同强力的水泵,源源不断的输送着血液,正常的律动着,强力的鼓动着,确实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粒不中用的心脏了。
(这是真正的健康人的心脏呐)
病情加重的时候,痛恨着自己那粒衰弱的心脏。若是能有取而代之的东西真想把它换掉。若人类的身体各部能像零件一样,那该多好。
那样的话就能方便的交换“新品”了。
但正因为并非如此,生物才是宝贵的。主治医生阿兹玛医生这么说过。
——人类的脏器是活着的。知道吗,所谓接受脏器就是从刚死亡的人那里获赠生命这么一回事呐。
我能感觉到脏器的生命力,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阿兹玛医生说过的话。
每一拍的鼓动都是宝贵的。
“这粒心脏的提供者已不在这个世上了呢。”
是由迎来脑死的人身上摘出的心脏。
奏细心体味着这句话。
“……谢谢”
双手按着心脏对它这么说道。
它来自于哪里的什么人,并不知道。但是。
“我会连你的分一起努力的活下去,就算只长一天也好。就算遇到了再辛苦麻烦的事情,我也会加油。真的,谢谢你。”
艾扎克默然的凝视着啜泣的奏。尔后打开了资料。
“……虽然是跳过了很多步骤,但是状态已经基本进入稳定阶段了。仍有患上感染症的可能性,由于通常在第五天左右是急性排斥反应发作的高峰期,所以还不能大意。”
“啊、是。”
“回去了也得做心肌检查。但是啊,这两天内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是被谁带出去了,普通外来者是不可能从集中治疗室内把被大量医疗仪器系着的患者带出的。若是机器和床一同被运出去还行得通,奏的情况则是全部输液管和支架都被取下带走的状态。
“偶尔,也会出现患有被称为ICU症候群(注1)、精神变得不安定的患者自己把管子拔掉的情况。但是从医院出去这样的事简直是闻所未闻。若是管子自行脱落,很快就会被察觉到。第一,护士会注意到。但是机器并未警示,于是谁也没有发觉。所以一定是谁故意的带到外面去的。由于有安全检查,这是外来人员遇到的第一难关。所以这一定是医院关系者的所作所为。”
然而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奏却一点都想不起来。残存的记忆就从湖里爬上岸那里开始。
是被谁带出去了吗?还是……
这个时候,艾扎克的手机响了。“不好意思”,就这么一个拿手机的自然动作,奏却被吓了一跳。在医疗器械运行的时候是不允许使用手机的。艾扎克正说着什么的时候,突然转向奏:“湖畔的小屋里发现了伏倒的警察。”
“!”
立刻就想到了,是被乌尔蒂亚袭击的那位警官。
“他死了吗?”
“没有,也没有受伤的样子。只是在玄关昏睡过去了。但是有被什么人抢走了手枪的形迹。”
听到这里,奏终于送了口气。警官还活着。那个时候的枪声,并不是乌尔蒂亚袭击时发出的,而是警官开的枪,被袭击的是她才对。这之后才把警官打倒,夺去了枪,确定无疑。
(那并不是什么梦境,果然昨晚的发生的事情是现实)
然而由那个湖里出现的黑色巨人是怎么回事?水枪呢?蜂拥而上的藤蔓呢?那些到底是……
“为什么你会认为警官死了呢?”
艾扎克突然刺到了敏感话题。
“你在现场吗?”
这很难以回答。奏想起了警官开枪的理由,乌尔蒂亚说那个警官是“追击手的同伙”。连警察中都有他们的同伙?
一旦这么想着,立刻就多了个心眼。
(这个人虽然自称是移植协调员,难保他其实是坏蛋的伙伴……)
于是就没有下文了。奏的嘴巴像贝壳一样紧紧的闭上了。艾扎克满脸疑惑。哄他也好、装蒜也好,奏只是满怀着警戒心地瞪着对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最终让奏开口说话的是来迎接他、和搬运车一起过来的主治医生阿兹玛,接受方协调员赫鲁曼?艾路里希。
“赫鲁曼先生!”
欢喜的抱在一起,高兴过头了,眼泪从头到尾留个不停。房子里面阿兹玛和艾扎克边笑边聊着什么。
(啊,果然是真正的协调员啊)
“好了,回医院吧,奏!瞳叔母还等着你哦!”
第三节?完
***
注1:ICU症候群定义:为一种急性的、器质性脑症候群,发生在ICU病房接受治疗的病人身上,病人会有智能上的障碍,若病人判断现实的能力也出现障碍时,则被称为ICU症病房精神病; 加护病房症候群也可被广义的定义为在极大压力环境下发生的情绪状态改变。可以表现为各种型态(如瞻望、精神官能症或精神病的症状)。
“奏——!”
迎接奏回到位于柏林郊外的兰加·修多鲁曼纪念医院的,正是叔母瞳。使劲搂住从搬运车上降下来、由担架载着的奏。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真的!”
“瞳叔母,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真的好担心啊!都快担心死我了!”
眼泪和鼻涕一起涌上来,瞳哭诉着。平时开朗极了的叔母,为这次的事情操劳得脸颊都消瘦了下去。站在她身后的老绅士是大阿姨的执事,摩尔根。
“你平安就好,奏。”
他用简单的日语说了这么一句,奏低下头,“请转告大阿姨,我已经没事了。”
这之后立刻开始了检查。
总之大量的检查正等着奏去完成。奏暂且进入了移植专用病房(由于手术之后很容易患上感染症,所以清洁的环境是第一位的。这个房间被设计成与外界隔离状态,因此杂菌无法进入)
然而医生中无论是谁都对他们的眼前所见瞠目结舌。而且听说了奏曾落入湖水中,医生们被惊吓得简直直不起腰来。目前状态并没有急变。一切还算正常。而且整个过程顺利得过了头,这惊人的恢复力倒被认为是有些“异常”了。
接受方协调员赫鲁曼告诉奏,“都恢复到这种程度了,可以比预定早很多出院。”
从到这里入院治疗一开始,一直便受到他的照顾。这位稍微有些发福的白人欧吉桑,奏常常觉得他和街边的腊肠屋老板很相似。
“幸好,几乎没有发现排斥反应。落入湖中被弄得满身是泥,也并没有引发担心中的感染症。太好了啊。这样的话,最早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回日本了。”
“真的吗?”
“啊啊。”
当然,由于赫鲁曼说的是德语,所以奏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多亏一旁艾扎克的翻译才弄明白了。入院以来一直跟在身边做翻译的是中田先生,由于跟着叔母一起去听医生的说明了,所以不在这里。艾扎克的日语很流利,也比中田先生更平易近人,所以奏还是感到有点高兴。
“关于直升机的坠落事故,我一直都在想等着它平息下来再说起的,但是……哎,一时还是会考虑到底会变成怎样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在我们眼前的陆地上一瞬间突然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做的噩梦一样。然而事实却是,在这次坠机事件中,捐赠方担当协调员全部死亡了。”
“——……我听说了。该怎么说好呢……”
奏也感到,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了。
为了自己的心脏移植,有两个人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啊啊,你没有必要觉得自己该为此负什么责任。比起这个来,你若是能生龙活虎的活下去,他们的生命也就绝对并非没有意义了。”
赫鲁曼重重的摇了摇自己的双下巴,这么说道。一旁的艾扎克也插话进来:
“我虽然是紧急接任的新人,但是暂时我会跟在你身边,毕竟这次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特殊事件。”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我……刚才怀疑过你。”
“哈哈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哟。动了那样大的手术之后又发生了这样的骚动的原因吧。稍微变得有点神经质了。”
“啊。总之,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的适应自己全新的身体。”赫鲁曼这么说道。
“在等待移植期间虽然也曾说明过,但是从今往后,由于身体方面的治疗内容会跟移植之前完全不同,所以更要按照说明和指导来进行哟。治疗的速度也会惊人的提高,身体也会开始复原。会变得忙起来的哟。学会正确的知识,为了最终能够自己管理,加油吧!”
“是。”
赫鲁曼被医生叫了一声,暂且先从病房里出去了。奏被留了下来,于是只剩他和艾扎克两人单独在一起了。
只要和他在一起,不知为什么会感到周围流动着不可思议的空气。也许已经习惯了和外国人相处的原因吧,若是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对他的印象,那一定是“生活在自己的时间里的人”。
(和在图书馆里总是读着书的那种形象很合称呢……)
然而意外的,却和运动员似的,右手的中指扎着绷带。奏问起原因,他说是加入了当地的足球队,做了守门员却不小心伤到了手指的样子。
柏林的街道上,平安夜降下的雪已经融化得不见一点痕迹了。自从那以来已经第五天了。望着街市上方蔓延着的阴沉的冬季天空,艾扎克说:“今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呢。真是不容易的一年啊。”
这么说着的他却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天然笑容。虽然奏还分不清欧美人的美丑,但是他觉得艾扎克的容貌看上去就是很容易亲近的类型。
“你的日语说得很流利呢。你是我所见过的第二个日语说得这么好的外国人。”
“是吗?以前我曾在日本留学。”
“在哪里?”
艾扎克光是看上去就一副聪明相,细框架眼镜也很洒脱利落,和混着些许茶色的金发十分合称。
“在这之前,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
“关于搭乘直升机的乘客的事情。其实是有一名人员生还的。”
“真的?”奏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
“但是那个人在手术之后也行踪不明了。”
“行踪不明?”
“啊啊,虽然好象是一名金发的年轻女性,但其实仍是个谜呢。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并没有派遣这样一名女性,也并非是摘出队的医生。那到底是谁呢?目前谁也不清楚。”
奏再一次坠入云里雾里,一脸迷惑。
坠落直升机中生还的谜样女性。
(金发的年轻女性……)
不会吧,奏想道。
“救了你的那个女人,的确也是位金发的年轻女人呢。”
像是通晓读心术一样,艾扎克一针见血的点破了。
“这个人有没有说什么呢?”
“关、关于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人,有关直升机坠落的事也好,你从医院消失的事也好,或许她知道些什么。这个叫作乌尔蒂亚的女人说了什么吗?”
——该罢手的人是你们才对。你们只是弄错了……!
奏陷入了沉默之中。
艾扎克像是读懂了他不安的表情似的,探出身体说道:“呐,奏。关于这次的事件有种种说法。其中就有是狙击外国人的极右恐怖分子和反对脏器移植的宗教过激派两种。”
“恐怖分子……?”
“啊啊,在现今的德国,很遗憾,极端憎恶外国人的组织仍然存在。尤其是亚洲人和黑人简直是他们的众矢之的。这类组织中最近有人扬言,无法容忍自己国家的脏器移植给外国人之类的。”
眼瞅着奏的表情僵硬了。
“是这些人害得直升机坠毁的吗?”
“不清楚。然而,无论是捐赠者还是接受者的个人资料都应该是被严格保护的才对,但也不否认存在从什么地方泄露出去的可能性。我正是为了做内部调查被派遣而来的。虽然这次只是偶然攻击你,但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如果想起了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艾扎克,我……”
“……不用着急。”这么说着的艾扎克微笑着,视线转移到窗外,向着冬季枯萎的街道树,低垂的西边云朵正被夕阳的残照渲染得一片泛红。
“……等你出院了,我来给你做柏林的向导,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白煮腌猪蹄(注1)店,一起去吧,和你的健康的心脏一起。”
奏觉得艾扎克虽然语气开朗,眼睛却看向了遥远的某个地方。
就像是透过自己正看着别的什么东西一样。
这种感觉,难道是错觉吗。
第四节·完
注1:此处原文为アイスバイン,德语为eisbein。白煮腌猪蹄是德国北部的名特产。
这之后,由于健康顺利的恢复着,所以被转移到一般病房单人间的奏,开始给“拜伦的大阿姨”写信了。
“拜启
大阿姨”
奏把从手术当天开始直到今天发生的事都写在信里了。被告之捐赠者出现时那一刻的想法,面对手术室的心情,在集中治疗室里醒来时的所见,在湖边的那个夜晚,乌尔蒂亚的事情,谜样的“追击手”们的事情,奔袭而来的植物,汹涌而来的湖水……
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已变成了自己有生以来写过的最长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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