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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心脏第1部》作者:桑原水菜

_2 桑原水菜 (当代)
“您……您是……”
“我会保护你,至少请相信这一点。”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总觉得是位谜样的女性。虽然大脑深处的理智在私语,稍微戒备一下比较好。但是,不可思议的却无法产生戒心。而且在某些地方,和思慕类似的情感开始萌芽。
肚子一旦填饱了,不久就想睡觉。已经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在睡着之前,乌尔蒂亚都在枕边待着。
“只要醒过来了……真的就会想起来吗?”
带着无法隐藏的不安,少年问道。乌尔蒂亚只是点了点头。
“没关系,不用担心。我会一直握着你的手哦。”
少年的脸一片赤红,答了句“是”。乌尔蒂亚白净的手从被窝里悄悄的伸进去。温柔的握着少年的右手。少年内心忐忑着,睡不着。往下看去,乌尔蒂亚瞳孔中漫溢的温柔中却没缘由的有种悲伤的感觉。少年并不知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原因。渐渐的,少年有种回到了幼儿时期的感觉,不知什么时候就被睡魔吞没了。
久违了的什么都感知不到、香香甜甜的沉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第二节·完
不速之客到来的时候,正是黎明。
出去应门的,是乌尔蒂亚。当注意到的时候,少年也醒了过来。透过窗外,可以看到警车蓝色的灯。从门的缝隙中偷偷的往外看,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和乌尔蒂亚说着什么。
(是在搜寻我吗?)
难道自己做过会让警察来追捕自己的事情吗。还是为了找到落在湖里的自己,是家人连警察都惊动了吗?暂且把卧室的门关了,要出去吗,该怎么办。少年一时之间迷惑着。
门的另一边,传来“乓乓”像爆炸一样的响声。惊讶着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少年呆若木鸡。
玄关的前面,警官倒在那里。是刚才和乌尔蒂亚说话的那位警官,俯趴着倒在那里。
(什……么……)
乌尔蒂亚蹲在伏倒的警官的身侧,一支冒着细细硝烟的手枪正握在她手里。少年一时瞠目结舌。
“袭……是你袭击他的?”
“逃吧”,乌尔蒂亚说道。
“你、你把这个人杀了吗?”
“他是来狙击你的那些人的爪牙,快点逃……!”
“啊,啊啊……呜哇啊啊啊!”
挪着屁股向后退着,少年惊恐的说:“杀、杀人凶手!不……不要过来!不要往这边来!”
但乌尔蒂亚不由分说拽过少年的手腕,即使少年悲鸣挣扎着也强行把他带到外面去了。
“快点!赶紧逃!”
“不要……放开我……!”
感到警车里有人,乌尔蒂亚敏锐的抬起手用手枪指向那里。被带出来的少年也看着那头。
(什么?)
“……果然是你,乌尔蒂亚。”
年轻男人的声音,虽然蓝色灯光刺眼到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到他细长的身形,声音听上去也是十字开头的年龄。头顶上蒙着头巾一样的东西。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哦,连你也是。乌尔蒂亚。”
“我不会把这个孩子交给你!”护着少年的背,乌尔蒂亚这么说道。
“我会保护这个孩子到底!”
“你要做的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自己清楚吗?”
年轻人的口气很平静,却不知为何听上去像在逼迫着什么。
“那一位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人。快点,把他放开,如果不想后悔的话,就放开!”
“该离开的人是你。你只是弄错了而已……!”
“如果不罢手的话,就不得不杀了你,乌尔蒂亚。”
“正如所愿!”
连接不断的枪声回响着。扣下扳机的是乌尔蒂亚。对方的年轻人是不是害怕被射到呢。少年无法确认,因为在此之前就被牵着手跑了出去。
“乌、乌尔蒂亚小姐!“
她确实是在保护自己的样子。泊在房子后面的她的车子此时正喷着火。
“追击手”和他的同伴们干的。
“跑到湖边去!”
两人逃进了仍然昏暗的湖畔森林,拨开灌木丛,踏上雪地,一个劲的逃跑着。
“前面的栈桥停着一辆摩托艇,从湖里出去了应该就能甩开他们了。”
“您是……您到底是什么人,乌尔蒂亚小姐!那些人知道些什么吗!为什么必须要追捕我呢!”
乌尔蒂亚欲言又止。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自己耳根掠过。子弹吗?!少年刚一回头,乌尔蒂亚立刻向后方第二次扣下了扳机。追击手终于还是来了,并没有甩掉。
“呜哇……!”
有什么正在拽着自己的脚,少年倒在了地上。一看,脚脖子被像藤蔓一样的东西给缠住了。乌尔蒂亚一攻击它们,绿色的液体从藤蔓中飞散开来。
“什、什么啊,这个到底是……!”
沙沙沙的有什么正贴着地面向这里迫近了。是植物。积雪的上方,大量的藤蔓以惊人的速度延伸了过来。
“呼……!”
“伏下身来!”
乌尔蒂亚用嘴咬开了某种罐子的盖子,对准涌上来的植物投了过去。油飞散开来。点了火的打火机就这样丢到蔓藤群的上面。它们呻吟着,一齐燃了起来。
“呼……啊!”
“快跑!”
把少年抱在自己腋下,乌尔蒂亚开始向上风向跑。熊熊燃烧的火焰把周围照得比白天还要明亮。刚由山毛榉林中脱身,那一头就是小型的栈桥广场。突然乌尔蒂亚停下了脚步。已经有人影早早的等候在那里了。
“你逃不掉了,乌尔蒂亚!”
是一个更低也更粗的声音。乌尔蒂亚突然扣响了扳机,但枪只是发出了“呷其”的声音。子弹已经用完了。万事皆休。这样想着,乌尔蒂亚冷静了下来。
她毅然的逼视着对方,“你们,是赢不了我的。”
猛烈的风抚过湖面。绞起的水沫四下飞溅最终落了下来。少年惊恐的用手护着自己。
就在这之后,异变发生了。只是移开视线几秒钟而已,刚才还在眼前的男人却已不见踪影。在那里出现了一头黑色的大型猎犬。
“什、什么……”
是一头比人的身体还要大的猎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小心,阿兰!”
背后传来了另一个声音,是刚才的年轻男人。
“乌尔蒂亚放氢化炸弹(注1)过来了……!<拉之葬送术>不可轻视。”
猎犬开始向这边袭来,乌尔蒂亚护着少年,湖面哗哗的轰响着。少年瞪大了眼睛。湖面正不停的喷着水。如同间歇泉一样向上喷涌着。随即化成了巨大的实块,对准这边砸了下来。就像大量的瓦砾坠了下来一样,发出了惊人的响声。
少年承受不了的样子护着自己的身体。猛烈的冲击撞碎了石头。那是比炸弹还要恐怖的破坏力。
但是碎片却没有飞溅到这边来。
“……啊……啊?”
等周围变得鸦雀无声的时候,少年睁开眼睛,一面金壁展开在少年眼前。在这面壁上可以看到羽毛组成的固块。那是羽翼。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正是一扇伸展开来的巨大羽翼。
这副光景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少年被乌尔蒂亚巨大的羽翼保护着。乌尔蒂亚的右翼变成了羽翼。是和头发同样颜色的羽翼。那是在火光照耀之下黄金色熠熠生辉的羽翼。
(是天使啊……)少年这么认为。
(这个人是女神吗?)
不知不觉的,风向改变了。由燃烧着的森林里,流向这里的浓烟让少年咳嗽个不停。
“能跑吗?”
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前大量的羽毛飞零着。少年揉揉眼睛,是眼睛的错觉?
“往右边的栈桥,跑!”
这个时候少年终于注意到了。乌尔蒂亚的肩口被血浸染着。
“这个伤……难道被砸到了吗?”
“没关系,不是致命伤!这边!”
正要往栈桥跑去的时候,停泊着的摩托艇正轰鸣着喷着火。“不好了”。乌尔蒂亚咋了下舌头。
“跑!”
话音刚落,湖面又再次绞起又细又尖的龙卷风一般的湖水,随即化作了几根水柱。对准追击手袭击过去。这个场面如同无数巨大的钉子。这到底是什么呐?是乌尔蒂亚干的么?
什么都想不明白。
两个人在奔跑着。在森林中一个劲的奔跑着。
远远听到消防车警笛的声音。好象是谁发现了火灾的样子。不知什么时候东面的天空泛起了白光,夜空开始变得明亮。
“已……已经跑不动了……”
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少年为自己刚才嘟囔的话而吃了一惊。“不能跑了?”不对,“能跑”的。不仅是直到这里,甚至是比这里更远的距离。本应“不能跑”的这个自己,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追击手……好象是被甩掉了呢。” 乌尔蒂亚说道。
“那些人……到底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您究竟是……!”
本想逼问下去,却把话又吞了回去。乌尔蒂亚直直的看向少年这里,正因为她眼眸里盈满的眼泪,少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到底是……”
乌尔蒂亚细细的手指伸向少年的左胸,触抚着。樱色的唇半开着。少年突然明白她是在呼唤着谁的名字。我的名字?我是……
“咚——通!”一声,空气开始鼓动。
少年吃惊的别过头去。
(现在感觉到的,是什么东西)
简直就像整面湖水都在拍动一样。
“这是……”
突然雾浓了起来,这并不是错觉。乌尔蒂亚也感到了这种异样,紧盯着湖上的一点。
“……来了……”
可以听到某种东西的响动。是心脏跳动的声音。如同这片湖自身活生生的脏器。
由中心部吹来本体不明的风,拨开了雾。两个人看到湖面隆起,从底部浮上来了一个黑色的物体。
“什……么……”
是怪鱼吗?少年这么想道。但是却并不如所臆测的,那里出现的是一个人的形态。
是巨人。
由湖底出现了一位比山还要庞大的“人类”。
惊呆了的少年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奥……丁……”(注2)
乌尔蒂亚把惊吓得呆若木鸡的少年抱到怀里。在用全身保护着自己的这弯手臂里,少年产生了既视感(注3)。
(……以前也曾这样……)
这样做过?
(不对……我是)
(我,把谁)
“!”
大浪来袭,那是湖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大潮。
由头顶降下大量湖水。两人随即被波浪吞噬了。但这并不是水。只是感到身体中像是涌入了流沙一样。
乌尔蒂亚被波浪冲走了,变成浊流而狂暴的暗流把乌尔蒂亚吞没了并流向湖里。
“乌尔蒂亚小姐……!”
“活下去!”
边往下沉溺着,边拼命的伸出了手,乌尔蒂亚呼喊着。
“继续活下去!”
浑浊的湖水吞噬了乌尔蒂亚的身体,正想追上去的时候,第二轮波浪在少年的眼前伸展开来,形成了一道水壁。
这次是真正的水。
少年被波浪吞没了,被它翻滚着——然后,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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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原文中,此处的假名为ハイドロ·ボム,英文是hydro bomb。
注2:奥丁(Odin):主神
众神之王 , 世界的统治者 , 又有 "天父" 之称。他头戴大金盔 , 肩上栖息着两只神鸦 , 分别象征 "思想" 和 "记忆" 。它们每天早上飞遍全世界 , 回来向奥丁报告它们的见闻。奥丁脚下蹲伏着两只狼 , 专司警卫之责。为了增加聪明才智 , 预测未来 , 更好地进行统治 , 奥丁一心要喝智慧井里的水 , 即秦皮树根旁的圣泉。但守护这口井的巨人弥米尔要他以一只眼睛作为代价 , 奥丁不假思索 , 当即挖掉一只眼睛。喝了井水后 , 就变得博学多才。他发明了北欧古文字 ( 罗纳 ), 司命运的仙女即用这种文字把命运记载在盾上。
注3:既视感(Deja vu),指对于未曾体验的事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每个正常人或多或少都有过既视感的体验。
对既视感有很多种说法,前生的记忆、二次反射、半脑活动超前于另半脑、时空交错……其中不乏科学理论,更有旁门左道。但无论如何,对于这种奇妙的感觉,至今尚未有定论。
第二章 命之赠物
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孩子的欢呼声。
放声咯咯的笑着。
不久就听到了柱型时钟的振子报时的声音,直到清楚的能够听到沸腾着的锅炉的蒸汽音之类的声音,就在那一瞬,终于睁开了眼睑。
“醒了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正横躺在床上。古香古色的木制天花板,像保健室一样用窗帘分开的房间,又是没见过的房间。而且守在枕头边的,是一位戴着眼镜二十岁左右的金发白人男性。
“……这里是……”
“太好了,恢复意识了哦。……喂,医生!”
这里是建在湖畔边历史悠久的医院。从窗外望去是林立着的冬季枯树,房间角落里烧着马口铁炉子(注1)。那上面的药罐正冒着缕缕热气。窗外的孩子们正在玩雪。穿着白大褂胖胖的医生连忙从里面出来给少年做了一通大概的诊察。和旁边的年轻男人用德语之类的语言说着什么。
“太好了,病情十分稳定。……你倒在湖边被船屋的店主发现了,用车运过来的。还记得吗?”
(啊咧?又来了。)
少年这么想道。又是一个说日语很流利的外国人。这次是男人。现在德国很流行日语吗?
“我一听说有一个很像你的少年被送到了这里的时候,马上就赶到了这里。一直在找你哦。听说你失去意识的时候,我还以为已经绝对进入危险状态了呢。”
少年直楞楞的看着天花板,渐渐回想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事情。突然,
“乌尔蒂亚小姐呢……!”
“呃?在说谁的事呢?”
“不好啦!她被波浪吞没了。请去寻找她!是一个女人!救了我的金发的美丽女人,她被湖里的大潮吞没了……!”
“大潮?哈哈,除非陨石坠进去了,否则那个湖里是不可能起大潮的。”
“那么,就是一定是陨石坠进去了!”
“如果发生了那样的这种事情,这一带都会被水浸没。莫非是做了梦?”
“梦?”
少年眨了眨又大又圆的眼睛。一时之间糊涂了。戴着细框眼睛的金发青年探出身体。
“比起这个来还是更该关心你自己的事情哦。这两天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你呢?说什么找我之类的。”
“我是由欧洲脏器移植基金会(注2)派遣而来的本案担当的移植协调员。“
“移……植?”
“不会吧……连这个也忘了吗?你四天前接受了心脏移植手术哦,Kanade。”
“Kanade……?”
“是你的名字哦。难道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吗?Kadena Kanade。你的名字哦。”
“我的名字是……Kadena……Kanade……”
浓雾中模模糊糊的记忆渐渐连结成了图象,不久就像焦距调准了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在大脑中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移植手术。
心脏。
“对了,我是……”
奏(kanade)下意识的把穿着的衬衫领子拉开,看着自己的左胸。这个伤痕。在胸前的巨大的伤痕。这是手术后留下的痕迹。
连忙环视自己的身体。左边的手肘,肚子的周围……。在集中治疗室的床上,应该是有很多管子连接在一起的。这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真的不记得了?”
被这位名义上是移植协调员的青年问道,奏在空白的记忆之上绕了一圈,只能一个劲的点头。
青年说了句:“真的吗?”睁圆了他茶色的瞳孔。
“你在这两天内行踪不明哦。手术结束之后,还没有经过两天你就突然从医院消失了,那可是引起了大骚动呢。难道不是被诱拐了吗?”
“诱拐?”
“啊啊。就算没发生这样的事,打从你移植手术的一开始就一连串的异常的事件就持续不断。”
“异常事件是指?”
“虽然我认为你还不知道,但是实际上,运送为了给你移植的脏器的那架飞机,就在着陆之前坠落了。万幸捐赠者的心脏平安无事。但是两名搭乘人员却牺牲了。”
(直升飞机坠落了……)
奏的脸色变得刷白。……坠落了……两个人……死了……
(骗人的吧)
“正在报道这个大事件的时候,你却不在了。移植了心脏才仅仅未过两天的你。仍然还在医院的集中治疗室里的你,明明就还没到能够出去的状态。”
“等等……等一下。按照次序慢慢来。我会好好的回想起来的,所以能不能稍微说得慢一点。”
整理不能的大脑里,确实有什么不能放置在一旁不管的事情。
(心脏,正好好的跳动着)
对了,心脏手术成功了。
平安的成功了。
这里略微有些记忆。在集中治疗室里,被很多的管子给连着。包围着由麻醉中苏醒过来的奏。
——恭喜,成功了。
执刀的医生们都笑着。循环器外科的阿兹曼医生和霍夫纳医生,还有接收方协调员赫鲁曼先生。
——接下来只要能抑制拒绝反应,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但是,这之后的事情却想不出来。能记起来的就只是从湖里爬上来的那段开始了。和乌尔蒂亚小姐见面是在这之后。从集中治疗室到湖畔,没有填补这时间的记忆。
“很快搬送车就会来接你了哦。状态虽然稳定下来了,但一回到休托鲁曼医院还是要做各种各样的检查。但是我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状态会是如此稳定。这种事情还是是第一次见到。”
确实如此。
奏自己也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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