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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兰樾-古镜魂迷

_5 兰樾(当代)
  眼前的这间房子,已经残败破损不堪,厚厚的灰尘几乎可以把脚背淹没,无数的蜘蛛网像一张密密的大网,把那根本已经不能称之为门的地方封得严丝合缝,只能透过蛛网的缝隙,看到里面同样残败不堪的陈旧景象。
  此时此地的情形,比古潭会所后山的那座古屋更为古老,更为令人战栗。一股寒意不自觉地从屋内漫延而出。
  "宁夏!你的方奁是在这里买的?"方健不可思议地看着屋内的情形。
  宁夏看了看茫然的他,很肯定地点点头。
  "你没有记错?"林伟皱了皱眉。
  "我没有记错,真的是在这里买的!"
  林伟和方健对望了一下,眼光中交换了一下各自流露出的想法,又看着满脸茫然的宁夏。
  "进去看看!"林伟从旁边找来一根木条,挑开围绕在大门处的厚厚的蛛网,一阵黑灰扑面而来。方健也找来一只破损的扫把,跟着林伟撩开眼前的天罗地网,进到屋子内了。
  宁夏最后走了进去,里面的布置依然是她第一次来时的情形,三个货架上都堆积着还没有卖出去的各种颜色已经黯淡的纸制冥器,连地上摆放的棺材也在原处,只不过上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黑灰,棺椁的四个角被无数的蛛网连接在了正对面墙壁下的供桌脚上。
  从后门透出来的一丝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成千上万的灰尘无处遁形,在光亮中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屏障,屋子里顿时一股诡异的气氛四处散开。林伟和方健停止了对蛛网的破坏,只站在屋中看着宁夏的举动。
  宁夏此时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感觉,她径自走到被一把大铁锁锁住的后门,不顾上面的灰尘和蛛网,用力地摇了摇,摇起一阵飞腾而上的灰尘,铁锁顿时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
  "宁夏!你要干什么?"方健忙上前阻止她。用力甩开他,宁夏大声道:"后面有条路!"
  "你等等!"林伟上前来,用手中那根断木用力撬动着门上的铁锁。
  "过来帮忙!"林伟似乎有些吃力,对方健道。
  "好!"方健和林伟用手中的工具用力撬动着那把黝黑的不知过了多少年的大铁锁。
  "看来是锈死了!"方健摇摇头,停了下来。
  "你们让开!"林伟忽然拨开宁夏和方健,用力朝木门上踹去。
  木门发出一阵撕裂声,门板裂开了一些。
  "我也来!"方健又是一脚,"咔嚓"一声,木门的边缘断裂开来,摇摇欲坠。
  "再来!"林伟喊道,与方健同时用力踹去。
  "快让开!"林伟一把拉过宁夏,破损的门板朝里面倒了下去,一声巨大的响声顿时响起,地面上那厚得如棉絮一样的灰层铺天盖地地把三人淹没。
  顿时,从破损的门板处透出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屋子,三人急忙逃出那漫天飞舞的灰尘的包围,来到了后门外。
  后门是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是高高的土红色围墙,围墙旁边,则是那片密密的树林,高大的树木几乎把这条长长的通道淹没,无数延伸过来的树枝为这长长的围墙搭起了一个天然的屋顶。难怪从外面根本看不见这条围墙。视线的正前方,依然是高高的围墙,似乎是条死路。
  "咳咳咳......"方健和林伟不住地用力咳出刚才吸进的无数陈灰,宁夏却一言不发地朝前方走去。
  林伟跟了上去,方健忙追了上去:"这不是条死路吗?"
  在宁夏执着地带领下,来到里面凹进去的一小块围墙间,一扇隐秘的暗红色斑驳的木门出现在围墙右边,在前面是看不见的。
  完好无损的两扇木门中央透出一丝缝隙,宁夏用力一推,门被打开了,里面出现了一个被荒废了的园子。
  园子里一切都如同前面巷口的屋子一样,残败不堪,满园长满了高高的荒草,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透出一股浓浓的荒凉来。整个园子大约有两百多平方,四周是白墙灰瓦的江南园林典型的围墙。
  荒草中四处散落着一些雕像的残片,方健弯下腰看了看:"是石膏像!"
  "宁夏!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玄机?"方健心中极为疑惑地看着宁夏,林伟同样对宁夏的反常举动感到不可思议,皱眉不解地望着她。
  "不知道!我觉得我以前来过这里!"宁夏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她来到此处。
  方健和林伟又对望了一下,没有说话。
  "那边有条路!"宁夏忽然指了指南面的一面墙,果然,一个圆形的门洞在一人高的荒草中露出一角。
  三人越过肆虐疯长的荒草,来到那处圆形门洞前,那是扇月亮门,中国园林中最常见的装饰门。
  月亮门的后面,是另外一处园子,看面积,比里面的那个要大得多,而且中间居然还有一处水潭,水潭的旁边,林立着一丛小巧精致的假山,水潭过去,是条长长蜿蜒的廊道,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几幢厢房。每幢厢房几乎都是二至三层的楼房,占地面积极大,放眼望去,几乎所有的园子里包含的建筑已经遍布了半座山。沿着半山,一条隐蔽在密林间的灰白色围墙隐隐约约地露了出来。这是隐秘在密林间的一座古代庄园。
  林伟诧异万分:"奇怪!怎么看上去和我们祖屋有些相似啊!"
  "哇!这是个典型的皇家园林啊!什么人在这个地方建造了如此规模的住宅啊!这种规模,只有皇亲贵族才能拥有的啊!"方健对眼前的景象大为惊诧,"从来也没听说过本地有个这样的园林啊!"
  "到正门看看去!"林伟也大感好奇,建议道,与方健朝正门的方向走去。宁夏慢慢地跟在他们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一阵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怎么这么奇怪,会有如此古怪的感觉?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从正大门的角度望向身后的园子,那水潭,那假山,和后面那凸起的三楼的屋檐,与她之前曾看到过的景象相差无几,那正是流芳在十年前拍摄的照片背景!难道这里是-
  "卫府!"大门处传来方健的叫喊。
  果然,这里就是卫家大院!是流芳等人在十年前拍摄《古镜幽谭》的地点,也正是《古镜幽谭》中提到的那个诡异之极的"麒麟阁"!
  方健匆匆地跑了过来,对宁夏道:"我知道了!这里是-"
  "麒麟阁!"宁夏接过了他的话。
  "你真是有点......"方健惊异地看着宁夏,没有把话说完。
  "有点古怪!是吗?"宁夏望向他,眼中闪出一道奇怪的光芒。
  方健正欲说着什么,林伟走了过来,建议道:"我们到房子里面看看吧!"三人便朝最近的一座楼房走去。
  当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朱红大门的门槛之中时,满目荒凉的园子中,荒草丛中,一道被西下的阳光照射的人影,斜斜地出现在地上。
  "这里是这户人家的客厅!"方健看了看空旷的大堂,对宁夏和林伟介绍道,然后又指了指厅堂两边的通道,"后面还有一间客厅!"
  这座房子总共三层,围成了最大的一个院落,共有两进,所有房间加起来,可能已经超过了三十间。
  "后面是个佛堂!"林伟看了看后面厅堂里四处散落的香灰道。一股奇异的香味仍围绕在这间厅堂里,多年不散。推开了厅堂左边的一道门,门后出现了一条廊道,通往另外一座房屋,廊道两旁,是大大小小的花坛,此刻也被疯狂肆虐的荒草填满了。慢慢顺着廊道朝前面那座屋子走去,廊道顶上画着各种各样神仙图,多年失修,此刻也已经斑驳不堪,透出一股落寞和凄凉。推开廊道尽头的一道房门,里面是座小小的院落,只有两层楼,面积也较小,院子天井中满目疮痍,凌乱破碎,许多已经看不出原色的什物四处散落,一片狼藉。
  天井里静悄悄的,只有不时吹过的风声呼呼而过。
  一种奇异古怪的感觉顿时填满了宁夏整个心房,她不由自主地朝二楼的楼梯口走了上去。
  穿过黑暗的楼道,宁夏沿走廊,来到了二楼北面正中间的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方健此刻正用数码相机贪婪地拍摄着大厅里建筑的各种部件,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听到了么?"方健转过身来,问林伟。
  可身后空荡荡的,整个大厅只有方健独自一人,宁夏和林伟都不见了!
  "不好!宁夏!"方健及时反应过来,朝厅堂左边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同一时刻,在屋外花圃中的林伟也听到了宁夏那声凄厉的惨叫声,朝着正厅左边的房屋奋力跑去。穿过长长的廊道,跑进那间较小的院落,看到楼梯口一行清晰的脚印,忙朝二楼跑去,来到二楼,看见正中央的房门打开着。方健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冲了进去......
  林伟穿过乱七八糟的厅堂,沿着一行脚印,冲进了一楼的一间厢房内。
  "宁夏!宁夏!"林伟一眼就看到倒在地上的宁夏,忙一把将她扶了起来,用力掐人中。
  宁夏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满脸焦急的林伟清醒过来,满脸恐慌地对林伟大叫道:"我看见她了!我看见她了!"
  "别怕!别怕!你看见谁了!"林伟忙抱住她,神色凝重地安慰道。
  "那个女人!那个红衣女人!"宁夏惊惧地望向身后,"她就在我旁边!"
  "没有!绝对没有!"宁夏挣脱林伟,站起身来,又四处看了看房间,忽然惊惧地对林伟叫了起来:"她就站在后面的窗户旁边!"说完,眼神极为混乱地望着林伟,透出一股巨大的恐惧。
  忽然,一声惨叫又传了过来,林伟和宁夏同时听到了那声音:"方健!"
  方健的那声惨叫声从屋子后方传来。林伟拉着宁夏穿过正堂,来到后院的天井中,指着楼道口说:"上去看看!"
  林伟眉头紧蹙,走到二楼正中央的房间前,对宁夏道:"你先呆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从地上抄起一只断裂的椅子腿,朝房间走去。
  林伟亦步亦趋地走到房门前,举起椅子腿,猛地冲进房间。
  "你看!"房间门口的方健一见林伟,像是遇见救星一样,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间里的一样东西,面色惨白道,声音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林伟一看,失声惊呼起来。宁夏在一旁听见了二人的声音,从走廊走了进来,边走边惊惧道:"看见什么了!是不是......"
  林伟已经来不及阻拦宁夏,宁夏的目光从房门中望了过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那房间中,房梁上,悬挂着一样东西,正随着对面窗户中吹来的风摇晃着。那是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体,被悬挂在房梁之上,浑身的衣服几乎已经碎成一条条布条,身上的肤色也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深紫色,被一根粗绳勒住的颈部上面,堆积着一的头颅。也只能用堆积来形容了,因为那头部已经肿胀得如同一个气球一样,根本看不清原来的面目了。一股极其难闻的恶臭充斥着整个房间。
  林伟一把扶住全身发软的宁夏,忙对方健吩咐道:"你还不快打电话报警!"
  "报警!"方健醒悟过来,用带有哭声的声音说道,"对!报警!"他掏出背包中的手机,摁了两下,又哭丧着脸对林伟说道:"我的手机又坏了!"
  "拿我的电话!"林伟小心地扶着双眼紧闭的宁夏,从腰间掏出手机递给了方健。
  方健哆哆嗦嗦地拨打了"110"几个数字,口齿不清地终于把事情说清楚,挂断了电话。
  林伟把宁夏扶在走廊上,对他吩咐道:"你去大门那边等警察吧!我怕他们找不到这里!"
  方健有些犹豫,但又似乎忌惮林伟的严厉目光,只有拖着发抖的双腿下楼,往大门方向走去了。
  林伟看了看地上晕倒的宁夏,又看了看房间中的尸体,一阵恶心顿时涌上心头,趴在走廊的围栏上干呕起来。
  忽然,一个诡异的人影出现在林伟的眼角处,他忙抬起头来,除了地上的宁夏和房间里的那具尸体,什么人也没有!
  一阵寒意顿时涌向林伟,他愣了愣,神情凝重地朝人影出现的楼道口走去......
  宁夏醒了过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在二楼的走廊上,方健和林伟都不见了,她没敢抬头看房间里悬挂的尸体,忙跑下楼。终于忍不住呕吐起来,等她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得精光之后,才忍住巨大的恐惧感,跑到院中寻找他们。在天井中央,一眼就看见林伟躺在一楼的走廊上。
  "林伟!"宁夏发现林伟头上有个红红的肿块,显然已经失去了知觉。她忙用力掐人中,但似乎没有用,他依然双眼紧闭。
  方健的声音从侧门处传了过来:"就......就在上面!"两个身着警服的男子尾随着方健来到了天井之中。
  "你们怎么了?"方健望见晕倒在地的林伟和已经清醒过来的宁夏,顿感奇怪,两人怎么忽然调换过来了。
  "你说的那具尸体呢?"方健身后的一名警员皱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问道。听口音,是黑镇本地人。
  "就在二楼的那间屋子里!"方健心有余悸地指了指房门大开的房间。两名警员立刻从楼道口跑上去了。
  "他怎么了?"方健弯下腰看了看林伟,"他头上怎么了?"
  宁夏则惊恐地四处张望,直觉告诉她,这院子里还有别的人。
  "喂!你!"站在二楼房门口的一名警员忽然朝天井喊了一声。
  "你上来一下!"两名警员望着方健他们,脸上涌现出一种极为古怪的神情来。
  方健有些不解,但还是马上跑上了二楼。
  站在房间门口其中的一名警员对方健道:"你刚才报警的时候,是说这里有具尸体?"
  "对啊!就是这间房间啊!"方健觉得他的问话很奇怪。
  "你看看!"另一名警员示意道。
  方健胆战心惊地探过头去,一看房间里的情形,嘴巴一下大张,眼珠瞪得溜圆,大吃一惊-
  房间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不对啊!刚才那具尸体呢?"方健大叫着冲进房间,刚才还在房梁上不停摇晃的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此刻居然像是被空气融化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去隔壁找找!"警员看方健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向另外一名警员建议道。
  两名警员开始在整座屋子里搜寻,方健则看着那道房梁发呆:"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伟在天井中醒了过来:"噫!我怎么躺在这里?"
  宁夏听到了方健和警员的对话,眼睛望向二楼,对醒过来的林伟道:"刚才......刚才那具尸体不见了!"神色极为不安。
  两名警员很快就回到天井中,对从二楼下来的方健道:"你能确定刚才真有具尸体在这里?"
  方健忙解释道:"对啊!我们三个人都同时看见了,没有骗你们!"
  林伟也站起身来,和宁夏一同点了点头。
  两名警员对望了一下,神色中交换了某种信息。其中的一名警员皱了皱眉,对他们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已经被封了十几年了!"
  方健老实回答道:"我们从巷口的冥器铺后门进来的!"
  "哦!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里也有通道通往这里的!"警员似乎有些惊诧,又道:"你们是不是听说了这黑镇上的什么传说,私自跑进来的?"
  "这个嘛......"方健望向宁夏,不好作答。
  宁夏有些恼火了:"就算我们一时好奇跑了进来,但刚才的那具尸体是确实存在的,你没有必要怀疑我们!"
  "这个就不好说了!"另一名警员插话了,"这个庄园向来就是没有人烟的,本地人也有不少你们这些好奇者,有的也说看见了什么古古怪怪的东西,我们也接到过诸如此类的报案,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什么也没有!"他看了看宁夏,流露出一种不信任的眼神。
  "但是我们三个人都同时看见了,难道都产生了幻觉?"林伟对警员的态度也很不满。
  "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房间里什么也没有!而且,我们也找过其他的房间,的确如此啊!"警员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宁夏三人一时无话可说,神情尴尬。
  "那么!能不能请你们多找些人手来,把整个庄园都找一下!"林伟建议道。
  "人手?我们这个镇上的派出所,总共才四个人,其中一个要守在所里,另一个则去了市里开会,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俩了!"警员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另一个警员道:"你们还是先回去吧!在这样一座被当地人称为'鬼屋'的地方,自称看见古怪东西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月至少有五六个看见,来报警的也不少,但我们每次接到报案赶过来,都是如此,什么也找不到!接到报案,不来也不行!真是没有办法!"言语中似乎也有些无奈。
  "那么!我被人打晕总该是真的吧!"林伟指了指头上的肿块。
  "是吗!"其中一个警员看了一下他的伤,皱眉道,"是不是你无意中摔倒的?要不要紧,先回镇上看看吧!"
  三人对望了一下,再与这两个警员说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只好跟着他们从"麒麟阁"的正门出去了。
  一辆旧旧的警车停在"麒麟阁"的正门处,警员请宁夏他们上车,并指着正门解释道:"你们看,这门上的封条至少每个月都要重新贴几回,有不少胆大的年轻人总是要来探险,我们都成这里的常客了!"言下之意,他们三人不过是来寻找刺激的无聊之人。
  警车沿着一条蜿蜒且颠簸不平的山路穿过一片树林,从黑镇的另外一个方向下了山,把他们送到了镇上的小旅店中。
  方健神色极为不安:"我们刚才看见的那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是幻觉?"宁夏看了看远处山峦上的那座黑色的"麒麟阁",一股极为古怪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她心头。
  "我觉得那里面有人!"宁夏望着被树木环绕的"麒麟阁"说道。
  林伟看了看她,感到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直觉!"
  方健神经兮兮地说道:"我觉得你有时候像个巫婆!样子怪吓人的!"
  宁夏瞪了他一眼,望向林伟:"我想再去看看!你觉得呢?"
  林伟似乎没有听见宁夏的话,若有所思,抬起头来:"什么?"
  "你在想什么?我是说,我想再进去看看!"宁夏有些奇怪林伟的反应。
  "哦!"林伟看了看天色,建议道,"还是先回去吧!天也快黑了,我觉得那里不安全!要不改天再来!"
  "胆小鬼!"方健低声嘀咕了一句。
  看看时间,她觉得也有道理,点点头:"好吧!我们明天再去!今晚就住这里了!"
  林伟有些意外:"你要住在这里?可是,我明天还得上班啊!"
  "那好!你一个人先回去好了!我陪宁夏住在这里!"方健立刻接口,眼中闪出一丝得意。
  林伟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宁夏,柔声道:"要不还是先回市里!过两天我再陪你过来!"
  宁夏在心中叹一口气,轻声回答道:"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就回去!"
  林伟的眼神闪过一丝无奈:"那好!我先回去,你一定要小心!晚上不要关机!我给你打电话!"
  "放心!有我在呢!"方健有些说不出来的高兴。
  林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又对宁夏道:"我走了!"宁夏点点头,目送着林伟上了车,直到白色的轿车驶离了黑镇。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夕阳终于从山头落了下去,在小旅馆里开了两间房间,来到镇上的大排档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两人就回房了。
  宁夏洗完澡后,呆坐在床沿旁,看着旁边的一张床,顿时又想起一个月之前和苏云生前最后一晚的情形来。
  "我一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上天来惩罚我了!!"苏云那哀怨的神情浮现在眼前。
  "苏云到底看见了什么呢?"宁夏不断地回想着苏云那晚的每一句话,想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为什么她会出现在黑镇?还有,苏云怎么知道"麒麟阁"是那两个醉鬼口中的"鬼屋"呢?难道她去过?
  "宁夏!"方健的叫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皱皱眉,起身打开了房门。
  方健拿着他那部数码相机走了进来:"宁夏!白天你帮我拍照的时候,有没有动过别的按钮?"
  宁夏打开了窗户,在床边坐下:"什么意思?"
  "奇怪了,我白天拍的那些照片全被删掉了!"方健不解地看着手中的相机。
  "是不是你自己无意间弄没了,我可没删你的照片啊!"
  "不会啊!我自己的相机不可能乱来的啊!会不会是林伟那小子删的?"方健道。
  宁夏有些不快地瞪了瞪他:"你可不要随便怀疑别人!有证据吗?"
  方健见宁夏有些不高兴,讪讪道:"好好!我不说了!只是真的很奇怪,照片会无缘无故地没了,才买了两个月的相机!"
  "算了,你明天再去拍几张就行了!"宁夏有些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苏云那天的古怪举动。
  "可是那屋子里的尸体的照片却没有了啊!"方健随口说了一句,继而愣住了,他此刻才想起来,白天他一见到那具尸体,立刻拍了下来,只是后来被惊吓过度,居然忘记了。
  "什么?你拍下了尸体的照片?"宁夏吃惊道。
  方健点点头,想了想,继而又摇了摇头,让宁夏一时糊涂起来:"到底拍了没有?"
  "我肯定拍了,而且不止一张!"方健忽然停住了,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宁夏,让她一时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宁夏看他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摇头:"不会!怎么会是林伟!他为什么要删那些照片!"
  "可疑!很可疑!"方健边想边在房间里转悠起来。
  "对了!"方健忽然大叫一声。
  "什么?"宁夏被吓了一大跳。
  "我想起来了,我在拍了几张尸体的照片之后,发现内存满了,就倒在了数码相机的伴侣之中了!"方健欣喜道。
  "真的!赶快看看!"宁夏也顿时高兴起来,这下可就有证据拿给那些警察看了。
  "但,现在没有电脑啊!"方健又想到了这个问题。
  "走!上街找网吧去!"宁夏不由分说,拉起方健就走。
  黑镇已经进入深夜,青石板上的店铺几乎都关门了,只剩下路面上几盏昏暗的路灯照射着这座古老的小镇。此时的黑镇更像是沉睡中的地狱入口,黑暗而让人战栗。
  宁夏和方健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黑镇转了个遍,居然没有发现一家网吧,狭小的街道上只有几家烧烤摊在营业,其余的似乎都进入了梦乡。
  "怎么回事?镇上居然没有网吧?"方健极为失望。
  "明天回市里再说吧!"宁夏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难怪街道上人迹罕至。两人只好回到旅店中。
  "我得先回去打个电话!"方健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地回房了。
  宁夏回到房间,正好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宁夏!"电话那边传来林伟的声音。
  "你到家了吗?"
  "早就到了,你呢?还没睡呢?"
  "没有,刚才出去了一下!"宁夏有些疲倦地躺在了床上。
  "这么晚去哪里了?"林伟有些奇怪。
  "哦!是找网吧去了!"
  "网吧?"林伟笑了起来,"怎么,网瘾发了?"
  "不是!是要......"宁夏正欲说出照片的事,但忽然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出来,"啊!是啊!看看有没有邮件!但是这镇上却没有一家网吧!"
  "那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你回来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我去车站接你!"林伟的声音也透出疲倦。
  "好!你也早点休息!"宁夏挂断了电话,在床上躺下了。
  这间房间与一个月前同苏云一起住过的房间一样的朝向,也是窗户临街,只是改在了二楼。老板自苏云自杀之后,为了避嫌,就把三楼的那间房间改成了杂物间。刚才开房间的时候,老板看见宁夏,眼神都有些怪怪的,似乎有些忌讳。
  窗外皎洁的月色静静撒在房内,像有种催眠的魔力,使宁夏的眼皮也渐渐酸涩,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一早,宁夏就被方健的敲门声惊醒了。
  "猜猜我找到了什么?"宁夏一打开房门,方健就满脸惊喜道。
  "什么?"宁夏看看手表,才六点多。
  "快!你收拾一下,到一楼厅里来!"方健乐滋滋地跑下楼去。
  宁夏随便洗了把脸,背起背包就下楼了。
  楼下是小旅店所谓的大堂,只有五六个平米大小,楼道口放置着一张高高的台子,台子后面有道木门。
  方健正站在木门前等着宁夏:"快!快进来!"
  宁夏疑惑地跟着方健进入门后,里面是个小小的房间,房间里随便摆放了一张单人床,床边有张小茶几,茶几上居然放着一台手提电脑。电脑前坐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
  "这是老板的儿子小成,现在放假在家,帮忙看店!"方健道,"我租用下了他的电脑!"
  满脸疲倦的小成对方健道:"你们就在这里用吧!我先出去了!"
  "看不出来老板对儿子倒挺大方的!"宁夏对房间弥漫的气味感到很不舒服,打开了床边的窗户,一阵清冷的空气透了进来。
  方健把数码伴侣接到了手提电脑上,打开了里面的文件夹。
  一张张黑镇明代建筑出现在了电脑屏幕上,方健可真能照,这个文件夹里的照片大约有一百多张。
  "看看最后的几张吧!"宁夏建议道。
  方健直接点击了最后的几张照片,一张卫家大院的院子慢慢在屏幕上从上往下现了出来。
  "看最后的几张!"宁夏有些着急。
  "别急!"方健点击了最后一张照片。
  宁夏惊呼起来,果然,一张看不清楚极为模糊的照片出现在了屏幕之上,照片的像素很高,占据了整整一个电脑屏幕,但是,可能由于方健当时的极度战栗,照片呈现出一种模模糊糊的景象来。尽管如此,房间正中央那具悬挂的尸体仍大致可见。
  "嘿嘿!幸好当时没有内存了!"方健侥幸地笑起来。
  宁夏又翻了翻后面的几张照片,却发现只有眼前这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上有那具尸体,而且由于光线昏暗,那具尸体难以辨认,若不是那垂下来的肿大的头颅,咋一看,还以为是挂在房梁上的一个破烂的麻布袋。
  "怎么只剩一张照片了啊?"宁夏忍住胃里的一阵阵不舒适感。
  "幸好还有一张照片了啊!"方健则掩饰不住庆幸的喜悦,忙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喂!姐夫!我找到照片了!嗯!你快来一趟吧!好的!我等你!"
  宁夏皱眉望着方健把电话打完,奇怪道:"姐夫?"
  方健有些得意:"是啊!我姐夫是个警察!"
  宁夏没有说话,又把眼光放向电脑屏幕上那具模糊不清但却让人惊惧的尸体:"我想先去'麒麟阁'看看!"
  "啊!"方健有些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好吧!反正姐夫他过来也要几个小时,我陪你去看看!"
  清晨时分,镇上的人比平时更为稀少,天空中堆积了厚厚的一层乌云,看样子像是又要下雨了,整个黑镇灰蒙蒙的,透出一种莫名的神秘古怪的气息来。
  冥器铺仍然静静地在小巷的尽头被人遗忘着,昨天的那两名警员似乎还没来得及把这道门也封上,宁夏和方健悄悄地又从这里潜入了卫家那座荒凉的庄园。
  "麒麟阁"里死一般的沉寂,天空中又开始飘着一丝丝小雨,一股阴冷肃瑟之气弥漫在整个庄园之内。被浓烈深绿色包裹着的卫家庄园,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一样,没有一丝活气。
  方健在前面带路,径直来到了发现尸体的院子中,走过潮湿发霉的木楼梯,来到了尸体被最初看到的那间厢房的门口。望着厢房里昏暗潮湿的环境,一股说不出的古怪感觉从心底升起。宁夏仿佛被里面的一种神秘的东西吸引着,不知不觉地慢慢走到了悬挂着尸体的横梁之下。
  "怎么了?"方健有些忐忑不安地跟着进了房间,四处打量着,仿佛在提防什么东西会忽然从角落里冒出来一样。
  "他被吊在这里!"宁夏忽然指了指横梁上的一处地方,方健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
  "上面有道痕迹!"宁夏在昏暗几乎无光的环境中居然看出来横梁上厚厚灰尘中露出的痕迹,让方健感觉极为古怪。
  "还有!你看地上,这里有被重物拖过的痕迹,一直到窗口!"宁夏边说边走到窗口处,朝外面望了下去,忽然皱眉道,"难道,他被扔进去了?"
  "谁?谁被扔进去了?"方健忽然觉得整个房间里阴森森的,加上外面有是飘着细雨的阴天,宁夏说话的口气就像是一个巫婆。
  "快!到下面看看!"宁夏忽然拉着不知所措的方健,从房间里跑了出去,沿着一楼的走廊,来到一处较为隐蔽的侧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面积不大,大约有二十平米左右,地上堆满了杂乱的家具破什和一些垃圾。宁夏站在院子中央,抬头一看,刚才二楼上的那间厢房的窗户,正对着这个天井。
  方健四处看了看,院子里那些堆集地杂乱不堪的东西来。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那些晦涩的杂物之上,一股极为难闻的腐败之气漫延开来。
  宁夏忽然爬到正对着窗户的那堆破烂之上,开始找寻什么。
  "你干什么?小心!快下来!"方健忙上前阻止,但被执拗的宁夏摔开了手,继续一言不发地拨开那些破烂。
  "什么东西?这么臭!"方健只觉得宁夏此刻的举动大为异常,但不好再阻止,只有帮助宁夏把那些破烂物挪开。那些堆积着的烂木头家什被移开之后,一个青色的石制水缸似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口井!而那股腐败的味道更为强烈了!
  "就是你照片上的东西!"宁夏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勇气找到那具尸体藏身的水井的。
  方健忙掏出数码相机,对着水井中的那具已经开始发出腐烂臭气的尸体拍了十几张照片之后,又拨打了"110"报警。
  "这下他们总得相信我们了!"方健又给吴林山打了个电话。
  待吴林山带着两个手下赶到"麒麟阁"的时候,黑镇的两名警员才磨磨蹭蹭地赶来,显然是对于方健的报警有些不太相信,直到两人都亲眼看见了井里的尸体之后,才惊慌起来。
  方健扶着虚弱不堪的宁夏坐在了"麒麟阁"宽敞的大门槛上,静静等待着警察打捞尸体的结果。天空中的雨点越来越大了,整个"麒麟阁"被雨水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一股股肃涩寒冷之气从"麒麟阁"四面的树林里渗透而出,仿佛一只只看不见的鬼魅,游荡在"麒麟阁"之间。
  跟着吴林山一起来的小李匆匆地跑了过来:"方健!组长要你们过去一下!"方健和宁夏神色沉重,交换了一下眼神,尾随着小李又来到了那个小院之中。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仰面平躺着,面部歪朝一边,身上的衣物破烂肮脏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露在衣服外面的身体被井水浸泡得肿胀了起来,皮肤呈现出一种发绿的惨白之色来。与吴林山一起来的另外一名警员和黑镇那两个值勤警员正在检查现场,吴林山则蹲在尸体旁,手拿一个黑色的皮夹在翻弄着什么。
  宁夏有些恶心,转过头去,站在屋檐下,没有靠近。方健走了过去,吴林山抬起头来,跟他说了几句。方健的脸色似乎变得十分惊讶,并抬头看了看她。接着,吴林山递过去一样什么东西,方健有些犹豫,但还是面色沉重地朝宁夏走来。
  宁夏见他古古怪怪的,不由奇怪:"你怎么了?这副表情!"
  "这是在井边角落里找到的!"
  方健的口气怪怪的,只用一种担心的神色递给宁夏一样东西。接过来,是张身份证,她一看到上面那张熟悉的面孔后,心脏立刻纠了起来,再一看底下的名字-宁康!
  宁夏忽然头脑一阵嗡嗡作响,眼前黑了过去......
  "你醒了就好了!"方健惊喜地叫了起来。
  宁夏满脸泪水,几乎不能说话,只呆呆地望着对面的白墙。
  "你昏迷了两天了!差点吓死我了!"方健忙帮她擦去泪水。
  "那个人!"宁夏开口了。
  "什么?"
  "那个人!是我哥哥吗?"宁夏泪眼直望方健的眼睛,眼中充满了红红的血丝。
  方健低头不语,默认了宁夏的提问。
  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方健道:"请进!"
  房门打开了,林伟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小夏!你醒了!"林伟一见宁夏,惊喜地放下东西,坐在宁夏的床边。
  宁夏满脸悲痛地望了他一眼,哽咽道:"你知道吗?我们在房间里看到的那个......是......我哥哥!"
  林伟脸色顿时沉重起来,"方健都告诉我了!"
  宁夏又止不住哭泣起来,不再说话。
  林伟和方健对望一下,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沉默起来,房间里只有宁夏虚弱的哭泣声在回荡。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这次进来的是吴林山和小李。
  "宁夏醒了!正好,我们需要你们三个人的口供!"吴林山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宁夏忍住哭泣,点点头。
  "这么说!你们谁也没看见宁康的尸体是如何被推下后院那口井的?"吴林山在听三人把事情经过说完之后,眉头深皱问道。
  三人都点点头,他们心中也是对这个问题充满疑惑。
  "那么!宁夏!你怎么会知道你哥哥在井里的?"吴林山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感觉那里面有古怪!"
  "就这么简单?"吴林山有些咄咄逼人。
  宁夏点点头。
  "就是这么简单!当时我和宁夏一起发现的!有什么不对!"方健一见宁夏被追问得不知所措,打断了吴林山。
  吴林山冷冷地瞪了方健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没事了!"说完就和一旁做记录的小李出去了。
  林伟沉默了一阵,也站起身来:"小夏!我先回去了!会所里还有事情!明天我再过来!"说完神色匆匆地也跟着出去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宁夏问了问仍一旁呆坐着的方健。
  "医生说你是低血糖,这两天补充了营养液倒没事了,但可能还要观察几天!林伟没有时间,我陪你啊!你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
  宁夏不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她这两天的神经已经绷得太紧了。在方健絮絮叨叨的话语中进入了深睡之中。
  两天之后,林伟把宁夏接了回去,方健依然尾随着来到了家中。
  "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拜托了,方健!"林伟似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没等宁夏坐稳,就要离开。
  "怎么回事嘛?有那么忙吗?"方健一直不愿意林伟离宁夏太近,但见林伟如此匆忙,又埋怨起来。
  "方健!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这两天真是谢谢你了!"宁夏感激地对方健道。
  "是吗!那好!我也应该回去洗个澡了!"见宁夏的神色恢复了,方健也离开了。
  随便收拾了之后,便是晚上十点多了,宁夏洗了个澡,早早地上床休息了。躺在床上,深藏在心底的悲痛毫无掩饰地宣泄了出来,她一把蒙住被子,放声痛哭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着,可入睡不久,一阵极度的心烦意乱又使她惊醒过来。睁着红肿的双眼,怎么也无法入睡,只有勉强自己不再去想身边的遭遇,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但却无法抑制眼眶里盈满的泪水,任它流下脸颊,把枕头浸湿。
  窗外树影婆娑,一阵阵微风吹过,撩起了卧室里的窗帘。窗帘的影子投射在床头的梳妆台前,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在对面墙壁上以一种奇怪的状态舞动着。她坐起身来,呆呆地望着那道看似古怪的窗帘影子,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忽然从她的毛孔中渗出,那股久违了的寒气又从四面八方朝她围拢过来。
  静静地看着从口鼻处呼出的白色寒气,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此刻的心底似乎对于那久违了的恐惧感已经减淡。
  宁夏眼光望向床对面的梳妆台的镜子,里面出现的是一张在黑暗中显得极为惨白的脸蛋。已经多久没有照过镜子了,不禁苦笑,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孱弱而神情冷漠。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表情会如此怪异。
  忽然,她在镜子里看到了那极不可思议的一幕-
  镜子里的人从床上起来了,并毫无表情地穿过梳妆台,打开房门,离开了房间。
  宁夏惊惧地看着镜中的影像,深深吸一口气,那镜子就像是一个电视机屏幕,影射的人正是自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看到的刚才那一幕难道是自己的幻觉?她一直坐在床上一动也没动过,可为何镜中的那个"宁夏"会忽然起身离开?所有的疑问和惊恐又开始重重地挤压着脆弱的心脏,难道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望了望卧室的门,是关着的,但一看镜子里反射出来的景象,却是打开的,而且,透过镜子,宁夏隐约可以看见镜子里的那个"宁夏"的身影出现在了书房的一角。
  由于镜子的视角有限,宁夏所看到的时隐时现,她似乎在书架周围找寻着什么!
  不一会儿,她终于从书房出来了,并小心地带上房门,回到了卧室,并依然面无任何表情地回到了床上。
  而宁夏在镜子中看到的一切,仿佛从电视机里看到的景象一样真实。当看到那个"宁夏"爬到自己身边时,那股巨大的恐怖使她全身战栗不已,她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身边,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镜子里的景象在那个她睡到了她身边,并似乎与真正的她重合而后就消失了。
  而宁夏则在她睡到自己身边的那一刹那,古怪而又熟悉的恐惧感觉迎面而来,一阵冷汗使她惊醒过来,猛一睁开眼睛,原来是场梦!
  坐起身来,看着床前那没有任何古怪的镜子,宁夏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面已经布满了汗水。刚才的这个梦太真实了,就像真的一样!
  看看窗外,已经拂晓了,透过窗帘的灰蓝色的天空正渐渐地变亮,窗外树上的小鸟也开始叽叽喳喳地叫唤着,楼下也已经听到了看门人扫地的声音,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由于好几天没有整理房间,整个居室里的脏乱已经超过宁夏的容忍限度,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脱下被汗水浸透的睡衣,换上一件T恤和一条牛仔裤,梳洗了一番,开始打扫卫生。其实,她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有点事情做做,不再去回想那让人身心撕裂的痛楚。
  当她打扫到书房的时候,清晨那怪异的梦境顿时浮现在她眼前,梦境中的那个"宁夏"半夜出现在书房里干什么?梦境中的情形不过是一种虚幻,但她却不由自主地朝书房走去!
  书房靠窗的一边摆放着一张父母生前使用过的书桌,书桌前有张高大的转椅,平时父亲就喜欢坐在窗口的位置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而朝右边,一排整齐的书柜高至天花板,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而朝门的角落,则放着一张仿明的案几,上面放着一些父亲的书画作品和笔墨纸砚。
  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书桌上除了一盏台灯之外,还有一张宁康去上海之前的全家合影,那是六年前全家到大理时在洱海边的合照。照片上的父母亲看上去都很健康,宁康则还是一个大小伙,宁夏那稚气未脱的脸蛋上,浮现着一种少女独有的魅力。一股欢乐的气息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宁夏抚摸着照片上的玻璃,眼泪又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现在,这张照片上的人只有她一人存在这世间了,那昨日都仿佛还在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消散在尘世,唯一留下的,只有无尽地怀念。世上最大的伤痛莫过于此。
  看着从像框玻璃反射出来的自己现在的模样,比起六年前,是那样的消瘦和憔悴,眼神中还充满了深深的忧郁,照片上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已经不见了。宁夏看着自己这张十七岁照片的时候,脑海却忽然闪现除另外一张面孔来!
  流芳!
  惊诧地想了起来,正是流芳!流芳少女时代的样子,不正是眼前这个女孩天真无邪的面容吗?
  难怪宁夏再第一次看道流芳的照片时,感觉到非常熟悉,原来她们俩竟长得如此相像!想到流芳的惨死,又是一阵悲痛,不知为什么,她对那个女人,心里总是有种难以割舍的情绪。
  宁夏放下照片,坐在转椅上低声哭泣起来,手中的抹布也随之跌落在地上。
  她弯下腰,准备去捡地上跌落的抹布,眼角却闪过一样东西。
  那是书柜底部靠近最里面的一排柜子。平时这些柜子都是放置着一些基本上用不到的书籍,其中还包括了宁夏两兄妹各个时期的课本书籍和一些过时的刊物,根本不会上锁的。可宁夏却在弯腰捡抹布的时候,瞥见了最里面的一个柜子靠近地面的地方,上了一把锁!
  那把锁隐藏在书桌的后面,平时站立的时候根本注意不到,若不是弯腰,头部接近地面了,宁夏恐怕这一辈子都看不到书柜角落里的那把锁。
  书柜的门是推拉式的,她伸手过去够了够,勉强可以把手臂伸进去,拉了拉,但丝毫不动。宁夏有些奇怪了,父母生前从来不会在书柜上上锁,自己也没有任何印象,难道是宁康?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马上跑进卧室,找到那天在古屋里找到的那个皮质蝴蝶,果然,这两者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真的是上乘的和田玉啊!"方健被宁夏急匆匆的电话叫了过来,翻看了半天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这两只蝴蝶之间,会有什么巧合吗?"宁夏看着桌上的这两样东西,满怀心事。
  "不好说!"
  方健从背包中拿出几张打印纸,递给宁夏:"这个就是我能够找到的资料了!你先看看!曾经使用过凤压龙图案的女人,历史上最有名的只有一位,就是清末代的慈禧太后,而明代的天凤公主也曾用过类似的图案,但是因为她本人并无任何名气,也就被历史学家忽略了!"
  "天凤公主?"宁夏接过资料。
  "是啊!据说她是朱元璋最喜爱的女儿......"方健摸着后脑勺在沙发上坐下。
  明代洪武八年出生,殁于永乐五年,终年三十二岁。洪武二十八年下嫁都察院副都御史卫权为妻......
  宁夏翻看着资料,忽然失声惊叫了起来:"天哪!她的丈夫居然就是那个卫权!"
  方健被吓了一跳:"什么......什么叫居然?你知道卫权这个人?他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名气......"
  "就是那本《古镜幽谭》里的那个强娶民女的卫权!余教授的那本古书!"宁夏解释。
  方健皱眉:"可惜现在那本书不见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啊?"他对宁夏的惊诧感到不解。
  宁夏:"但是《古镜幽谭》里从来就没有提到过天凤公主这个人,只有......只有......"她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之极。
  "怎么了?"
  "我记得,古书里除了那几个失踪了的女孩意外,还有一个女人出现在书中......"
  方健忙追问:"哪一个?哪一个?真是,我居然都没有看过那本书!"
  宁夏回过头来,眼神闪烁:"就是那个浑身穿着白衣幽灵一样的女人!"
  方健:"宁夏!宁夏!你把书中的内容好好想一想,全部告诉我!"
  宁夏看他一眼,开始把记忆中《古镜幽谭》的内容说了出来,并且增加了苏云日记中那些并不明确的内容。
  方健愣了好一阵,翻开资料:"难怪你看,这个天凤公主是与她丈夫卫权一同下葬的!难道真的是两人同归于尽的?"
  "那也没有什么啊?古时候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宁夏摇头:"但卫权的原配妻子是当朝公主啊!而且还是皇帝最喜爱的公主!就算公主应允,朱元璋恐怕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答应吧?"
  方健忽然摇头:"不对!这个天凤公主并不是卫权的原配!"
  "什么?"宁夏一把接过资料,上面写道:
  卫权,于洪武二十八年休妻,娶公主,洪武三十年离职,远迁至云南丽江府的通安州,后迁至黑镇"麒麟阁",永乐五年,与天凤公主同葬于冷山......
  "冷山?"宁夏惊讶道:"古谭会所的后山!林家祖屋被烧的那座山?"
  方健奇怪:"你知道这个地方?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方健的眼神变得怪异,把欲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宁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方健,喘着粗气道:"难道......难道,林家祖屋就是天凤夫妇埋葬的墓地?"
  "不可思议!"方健摇头,极力想把这个可笑的想法驱出脑海。
  宁夏也同样难以置信:"太怪异了!墓地居然被修建成房屋的样子!"
  方健安慰宁夏:"这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你不要胡思乱想,被吓倒了!"
  宁夏:"不行!我得问问林伟!"说罢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号码,但他关机了。
  看着满脸失望的宁夏,方健安慰道:"算了!我估计你问他也是白问,他一定不会说实话!"
  宁夏若有所思,低头不语。
  方健的眼光被房间里的那个大纸盒吸引住了:"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是从书柜里找到的。"宁夏把塑料袋里的红色连衣裙拿了出来。
  "不是你的吗?"方健看着眼前这条漂亮的裙子,心中疑惑之极。
  "当然不是!"
  "会不会是你哥哥送给什么人的?"
  "不知道!"宁夏摇头。
  方健翻看着那个大纸盒,里面除了那健被塑料袋包着的连衣裙和那个装着蝴蝶手链的连衣裙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要不,到书柜里再找找?"方健满脸疑惑建议道。
  "我没力气了!你自己去看看吧!"宁夏有气无力地指着书柜角落说道。
  方健二话没说,立刻爬到地上,开始翻看那柜子里的东西。
  宁夏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眼前飞舞着那只怪异美丽的蝴蝶,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等宁夏一醒来,发现方健正愣愣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发呆。
  "咦!我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宁夏一看时间,居然已经下午六点了。
  方健转过脸来,神情极为古怪地看着宁夏,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一般。
  "你找到什么了吗?"宁夏发现茶几上有几张单据,拿过来说道,"你又怎么了,表情像见鬼了!"
  方健一听此话,脸上肌肉忽然跳了起来,就好像是真的被宁夏说中了一样。
  宁夏感到奇怪,也不再问了,翻看着被方健从书柜里找出来的一叠票据,她估计方健的表情源于手中的这些东西。
  首先窜入眼帘的是一叠火车票,加起来大约有五十几张。宁夏一看详细内容,都是往返于黑镇和本市之间的火车票。
  "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到黑镇的车票?"宁夏低声说了一句,一看上面的发车时间,她的脸色渐渐变了。
  "这都是几年以内的车票!"方健冷冷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家中,除了你和你哥哥之外,不可能再有别人在这半年之内往返于黑镇的!但你哥哥是在上个月才从上海回到本市的!"
  "你什么意思?"宁夏也感到非常吃惊。
  "你不知道吗?"方健的脸色难看起来。
  宁夏惊异地看着方健,不知他为何发怒。
  "你一直在撒谎!"方健高声叫了起来,"看看这上面的时间,你早在几年前就去过黑镇了!你还说是上个月第一次去的黑镇!"
  宁夏委屈地看着方健,不知怎么回事,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不停摇头:"我没有!"
  "还有!你看!这是余教授去黑镇的日子!你怎么也在同一天去了黑镇?难道是巧合吗?"方健从车票中翻出一张车票,丢在宁夏眼前。
  "是吗?这些车票你可以不承认,那么这两张呢?"方健一把夺过车票,从最后扯出两张航空机票,递给宁夏,"这机票上的名字,你可不要告诉我是别人的!"
  宁夏哆哆嗦嗦,极为疑惑地接过那两张航空机票,一看时间,是二十几天前的往返于上海和本市之间的往返机票,时间都是在午夜之后的红眼航班,而名字栏处打印的正是"宁夏"!
  "不可能!"宁夏不可思议地看着机票,不住地摇头,"我根本没有去过上海!而且这上面的日期,我想起来了,那两天我发烧,一直躺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方健近似同情地看着宁夏,好半天没有说话。
  宁夏疯也似的把所有的票据铺在地上,一张张看着,不住摇头,眼神中充满恐慌,这件事情,比起之前的那些古怪事情,更让她觉得惊惧万分!
  "那么!这条裙子和这个手镯......"方健没有接着说下去。宁夏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挣红了脸颊,大声申辩道:"那不是我的东西!"
  方健静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叹一口气,柔声对满脸无辜的宁夏说道:"要不然!我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不!"宁夏一想起几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宁夏!你这个样子,病情好不了的!"方健翻开一本病历本,"你应该继续去做检查,你才能得知你这几年所作的这一切啊!包括你的噩梦!"
  "滚!"宁夏愤怒地一把夺过方健手中那本印有"精神病院"字样的病历本,浑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猛力把方健推出了房门,"砰"地一声,把不知所措的方健关在了大门外。
  "宁夏!开门,我也是担心你啊!"门外传来方健焦急的声音,宁夏却软软地瘫坐在地上。
  方健终于走了,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四周也渐渐进入沉寂。一片黑暗笼罩着没有开灯的房间,透过窗外的微弱光线,地板上那个玉石蝴蝶正在黑暗中闪烁着一道道诡异的光芒。
  宁夏抹干脸上的泪水,把那只蝴蝶攥在手心里,任由蝴蝶那凸起的棱角刺痛着手心,直达心底最深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些票据,难道真是自己的?越来越多的疑问和恐惧向许多巨大的石块,直压下来,简直要把她压得体无完肤。
  "嘀零零......"一阵激烈的电话声响了起来,宁夏睁开眼睛,已经天亮了,难道她就在地板上呆坐了一夜?
  "喂?"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好!我马上来!"宁夏整理了一下思绪,顾不上浑身的酸痛,梳洗了一番,重新换了一套衣服,出门了。
  "不好意思啊!这么早就把你叫过来!"说话的是吴林山,此刻,宁夏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吴林山的办公室里。
  吴林山似乎也察觉出宁夏的不对劲,但一想到停尸房里的宁康,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宁夏!你看看,你认不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吴林山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宁夏。
  照片的像素很低,有点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是一个车场乱乱的场景,车场中停放了十几辆规格不同的家用车。在吴林山手指示意下,靠近最里面的一辆黑色轿车旁,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和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说话。
  "这个男的,有点面熟......"宁夏一时想不起来。
  "男的就是开车撞死陈瑛的张彦方,你前几天应该见过他的!"吴林山提醒了她。
  "哦!"
  "你看看那个女人,是否认识?"
  宁夏又看了看照片上的那个女人,那女人身穿一件大红色的外套和短裙,看上去比较有气质,年纪大约在三十几岁。但宁夏却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向吴林山摇了摇头。
  "你在看看这几张照片!这些是那天租车行老板的儿子用他爸爸的手机拍下的,可能有些模糊。据车行老板的儿子说,他有点印象,那天张彦方租车后与这个女人在车场里说了好一阵话!"吴林山又拿出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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