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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兰樾-古镜魂迷

兰樾(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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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镜魂迷
作者:兰樾
作者简介:兰樾,真名李晶,喜好文学,喜好创作,2007年以《古镜魂迷》斩获“首届九界网原创文学大赛”首奖,创作出版长篇悬疑小说有《古镜魂迷》、《秘境传说》、《高校女生第一禁区》等。
月就已经爬了出来。郊外一座废弃的宅院中,满地枯黄的野草在残月的映照中更显得灰暗杂乱。旁边的墙上横七竖八攀爬着一些枯死的藤蔓,阴暗晦涩的气息弥漫着整个院落。
  一道黑色的人影动作迅速地忽闪进院落里,仿佛入夜后飘忽的鬼魅。
  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宅院不远处走来几个结伴赶回家吃晚饭的村民。几个人一见到这幢在昏暗中如巨兽般的宅院时,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声音顿时静若寒蝉,片刻就没有了一丝声响,一个个神色凝重。路过宅院时,他们只管闭上眼睛,头都不敢抬一下,屏住呼吸,侧身快走几步,想要离开这个昏暗得令人窒息的宅院。
  走在最后的男孩,在经过大宅院时,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忍不住抬起头,朝院内望去......
  昏黑得如同地狱一般的宅院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男孩惊恐万分地向前直直倒下去,当脸部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只见他的瞳孔逐渐放大,映射出一抹骇人的血红......
  第一章 古镜
  七月的夏天,本该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可此时的黑镇天色却真如其名,天色乌黑阴沉,淫雨不断。
  黑镇是西南边陲一个古老的小镇,南诏建立,明代最为繁盛,是当时著名的盐产地。由于地处偏远,黑镇上的建筑物几乎保留在明清时期的风格,整个小镇唯一繁华的,就只有一条稍微宽敞的青石板路。在青石板路的两旁,参差不齐地坐落着一座座"一颗印"式四合院建筑。这些四合院大多是明朝所建,年代颇为久远,从斑驳的墙体还可以看出当时灰瓦白墙的江南庭院风格。
  一个美丽青春的身影在古老的城墙之间来回穿梭,宛若飞舞其间的一只美丽斑斓的蝴蝶,为古老凝重的黑镇划上了一道色彩绚烂的彩虹,也吸引了不少男士爱慕的眼光。
  洋溢着朝气的宁夏走在黑镇最古老的石板路上,惬意十足,仿佛没有察觉自己的出现给黑镇带来了一丝波动,也丝毫没有感觉到阴雨天气带来的不适。她是在不久前从报上看到这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古老小镇,顿时大感兴趣,一等到周末放假,就迫不及待地一人跳上火车,来到了黑镇。
  霏霏雨丝中的黑镇就像是一幅刚刚完成的水墨中国画卷,古老的城郭、精致的小楼、参天的古木,无一不透出一种难得的旧式情怀。整个黑镇色彩虽然黯淡,但却透出一股润泽,仿佛画家那笔墨仍未干透,画卷中还浓浓地渗出一股亦犹未尽的墨香。
  只用了半天时间,宁夏就把整个黑镇转了个遍,兴趣依然不减。时至傍晚,她依然顶着霏霏淫雨在黑镇上唯一一条青石板路上挨间逛着那些依旧有着古老风格的店铺。
  这里大多数店铺是在七十年代后才陆续开起来的,许多店铺主人都是将四合院的一楼厅堂改为对外经营的店铺,二楼和内院再分成几户人家居住。改革开放以后,店铺主人们摒弃了以往的古老行业,在店铺中摆设出时下流行的各种现代日用品、电器和五颜六色衣物、杂志等,它们与雕花窗棂的店铺古老的风格非常不和谐地共存着。
  不过让宁夏感兴趣的并不是这些流行货,而是其间少数依旧延续着古老货品的店铺。她惊奇地发现,像铜器、银器、皮货、布匹......这些远在大城市早已少见的东西在此地依然处于不败之地,走在其间,一不小心宛若穿梭于古代与现代的奇幻时空一般。
  青石板路的最顶端,整齐地排列着三个黑镇上具有代表性的牌坊,是自明代以来为纪念三位贞节烈女,当朝皇帝所赐的贞节牌坊。对于这种古代扼杀人性自由的东西,宁夏嗤之以鼻,因此脚步一转,便往青石板路旁瓦房之间的一条碎石小巷走了过去。
  来到这条偏僻的小巷上宁夏就后悔了,因为此路只是镇上居民回家时的捷径,两旁都是土基围墙灰瓦的普通民居,连刚才青石板路旁较为严谨的四合院都少见。四周安静,一股淡淡的古怪气息悄无声息地由小巷深处涌来,越往里走,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被这股感觉牵引着,宁夏很快就来到了小巷尽头一片荒芜的草地,再过去,就是一大片浓绿的树林,远望去像是一道墨绿色的厚重围墙,将尘世的喧嚣阻隔在了这一方尽头。一阵颤战袭来,宁夏打个喷嚏,发觉身上已经冒出许多鸡皮疙瘩,就在她欲折头返回的时候,适才还细微的雨下大了起来,路面变得泥泞不堪。
  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帘,那是一间极为不起眼的小院,已经灰黑发旧的墙体上露出斑驳的水渍。但此刻唯一能够让宁夏避开这阵大雨的,也只有这方院落前的屋檐了。来不及犹豫,越来越大的雨让她不得不朝那屋檐跑去。
  才到屋檐下,倾盆大雨就轰然而至,宁夏有些懊恼出门时只戴了一顶旅游帽,把湿淋淋的旅游帽取下,用力甩了甩水珠,右手碰到一个柔软的物体,猛一回头,才看清身后竟然站着一个人!差点就要惊叫出来,她刚才向这里跑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这里有人,他悄无声息地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
  待宁夏静下神来,才看出眼前站立的是个耄耋之人,具体有多大年纪,已经看不出来,头发已经全白,全身穿着一套黑色旧式长袍,右手拿着一柄泛着紫色光芒的檀木手杖。这个面部布满深深皱纹的老人正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神定定地望着宁夏,眼睛中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眼白像针一样刺入宁夏的身体内,令她猛地一震。
  在这个全身黝黑的老人注视之下,宁夏全身又打了个冷颤,不觉咽了咽口水,声音沙哑地开口了:"老......老伯!"
  老人用那双阴沉冰冷的眼睛注视宁夏片刻之后,开口问:"你要买什么?"
  宁夏怔了怔,看了看老人的身后,恍然,原来这里居然是间小小的古老店铺。这个小店铺与黑镇上青石路两旁的店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身处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实在有些让人费解。细细打量着店铺内的物品时,一阵寒气又扑面而来。
  眼前的这个店铺是一幢两层的"一颗印",比起青石板路两旁的那些四合院来看,要更为古老,也更陈旧。本应是朱红的大门已经被油烟熏得认不出原色,雕刻着龙凤图案的窗棂上也敷着厚厚的油污,依稀可以看出原本镀金的底色,只有从那高高的大门还有迹可循这幢楼房在多年前的辉煌。
  在面积不大的店铺内,摆放着色彩不一、数目众多的花圈和各式各样的冥衣和冥具,角落里还有两具黝黑发亮的棺材!最让宁夏震撼的还不止这些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冥器,而是正前方的一个人像。整个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厅堂后方的一道小门透出一些光亮。尽管那些冥器用具多数都是用五颜六色的彩纸做成的,但整个厅堂内充斥着一种带有死亡味道的黯然色调,令人心中一阵阵发怵。
  厅堂正中央的八仙案桌上,一个极为精致的青铜香炉中,三支檀香正散发出袅袅青烟和小门透出的光线,形成了一幅很怪异的景象,整个厅堂内的腐朽霉味与檀香味混合,散发出来的气味也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房间所有的一切,在宁夏看来,似乎都是一种底色,而这些底色所衬托的,则是墙壁上那最令人注目的一幅画卷-一个体态修长,面部姣好的古装女子,她迎面站立于一面纸张已经灰黄的画轴上!整个画轴看上去年代已颇为久远,但画中的这名女子,却让宁夏心中突涌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震撼!
  画中女子头上如云的发髻上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上身是一种缕金百鸟穿花大红洋缎上衣,大红的绸缎底色上用金线绣着五彩斑斓的花鸟图案;外罩一件红底纹锦银鼠毛滚边的背心;下身同样也是一条红色的百褶裙,裙上飞舞着许多金银双线绣着的蝴蝶;从腰间系着一条长长的洋红色宫绦,宫绦旁边,还垂着一只红色的小巧香囊,香囊上,同样也飞舞着一只极为精巧的蝴蝶。
  看她的打扮,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子,但画面中却少了她头上的红顶帕,美丽的脸庞上神情却带着一种极为忧郁和伤感的寒冷。
  由于年代久远,那原本大红的色彩变成了一种发暗的血红色,而女子全身的肌肤也变得暗黄,这样阴郁的色彩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寒意,可那女子栩栩如生的忧郁神态和冰冷眼神,仿佛这女子就像是生存在画中一样,让人感到无比的真实。
  "古董要不要?"古怪老人发出沙哑的声音。
  这句话让宁夏停住了脚步,她之所以喜欢逛这些老店,正是出于对古物的爱好。
  转过身来,宁夏心中有些发怵,她觉得眼前这个古怪的老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有些发抖:"什......么古董?"
  老人脸上的皱纹动了动,看不出是笑还是哭,表情极为难看。他从旁边摆放冥衣的柜子里慢慢地掏出一个方形的布包来,放在了案台之上。
  一见到这个布包,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好奇心超过了最初的恐惧,宁夏慢慢朝布包走去。布包是西南地区常见的蓝色扎染土布,颜色已经变得灰白,看样子也是年代久远,布包被氤氲而起的青烟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四面散开来。
  宁夏咽咽口水,低头尽量不去看那画像中女子,因为她觉得她的眼神正直直地射向自己,伸手打开了布包上的活结。灰蓝色的土布散开,里面出现的是一个长方形,体积与辞海字典相近的紫褐色木盒。木盒的厚度与它的宽度相等,四面雕刻着王母寿筵图,众神仙都捧着不同的宝贝进献给高高在上的王母,除了流云、古树、各种神兽之外,通体还奇特地雕刻着一种古老通透的花纹,手工非常精致。
  "这个是什么?"低头观察着眼前这个类似檀木盒上面雕刻精致的花纹,宁夏好奇地问。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纹饰,也没见过这样的盒子。
  "这是奁!"老人开口道。
  "奁?"宁夏恍然,实物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从书籍中了解过这种东西,这是古代女子用来装化妆品的盒子。一想到这里,宁夏不自觉抬头望了望画像中的那个女子,那女子的眼睛也正静静地居高临下俯视着。
  "这个东西,就是她的!"古怪老人点破了宁夏的心思。
  "是吗?"宁夏的背部传来一阵寒意,本来是要尽快离开此地的,但眼前这个紫檀木方奁却深深把她吸引住,手不自觉地朝方奁伸去,一种古怪而又熟悉的感觉忽然如触电一般由方奁从宁夏的指尖窜入,通过骨髓,直达大脑皮层。恍惚间,她又看到了一只图案古朴的蝴蝶扑面而来,当她试图伸手去抓它的时候,一切又都消失了。
  愣了一愣,宁夏还是打开了奁盖,眼前倏地出现了一个惊诧不已的脸庞,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张看似熟悉的脸居然是自己的-方奁中出现了一面古铜镜!
  它的镜面不是普通的圆形或椭圆形,而是一种近似圆形的葵花形状,总共有八个花瓣,花瓣边缘凸起,上面细细地雕刻着一些S形的条纹。宁夏被这面铜镜吸引了,伸手触摸着镜面上出现的铜斑,一种熟悉而古怪的感觉顿时升起。转过铜镜,后面的装饰更是令人瞠目结舌。在葵花形的镜背上,散布着用金、银片镌刻的花鸟、彩蝶、和飞天等精制的图案,袒胸长裙轻盈飘逸的飞天,在花鸟彩蝶的衬托之下,临空飞舞。画面上银光闪闪的飞天、与金色熠熠的花鸟交相辉映,富丽堂皇。古铜镜的背部有两根轴连接着方奁,当奁盖打开的时候,镜面会立起来,镜面的下方就是放置化妆品和首饰的几个方格,既好看又实用。
  刚才明明把方奁中的镜面放了下去,并小心地关上了奁盖,但此时,那紫褐色的方奁上,黄绿色的葵花镜面正对着宁夏泛着诡异的光芒。大脑恍惚了片刻,宁夏立刻镇定下来,她冲到梳妆台前,把葵花镜放回方奁中,盖上盒盖,拿到外面客厅的茶几上,又快速关上卧室房门,再次关上灯,蒙头躺下。
  等宁夏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几乎憋不过气来的时候,她发现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连枕头都几乎湿了大半。父母的三居室是单位的宿舍楼,位于市郊较偏僻的凌云路,沿路是几家科研单位及住所,周围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平时白天就已经很安静,到了夜晚,更是悄无声息,唯一能够听见的,只有院子里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所以一入夜,凌云路几乎就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此刻,宁夏只希望自己身处闹市,听见那人声鼎沸的声响。但是,已经午夜的院落中,就连风也停止了,连树叶沙沙的声响都没有了,周围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见。一动也不敢动,长时间的憋气终于还是让她不得不把头从被子里露了出来。整个房间依然静悄悄的,好在没有听见那令人惊惧的声音,在数到两千五百三十一只羊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股冷风向宁夏袭来,她恍惚中偏头看了看冷风吹来的方向,猛然发现,卧室的门正大大地朝自己开着。
  装了弹簧一般,宁夏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屏住呼吸,全身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虽然是夏季,但整个房间像是坠入了冰窟。她僵坐在床上大约十几分钟之后,渐渐缓过劲来,战战兢兢地打开床头灯,下床慢慢朝客厅走去。一望茶几,惊惧得几乎要昏厥!客厅的茶几上,方奁中的那面诡异葵花铜镜又端端正正地立了起来!那泛着黄绿色光芒的葵花镜就像一只有生命诡异的眼睛,正幽幽地望着她。
  双腿忽然之间像没有了知觉,宁夏定定地僵在了原地,丝毫不能动弹,全身冷汗如流水般,睡衣全部湿透,手臂上的寒毛已经根根竖起,鼻中呼出的气体在空气里形成了一道道白雾。
  就在宁夏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她忽然从镜面中看到了一道人影一晃而过。虽然整个房间里光线昏暗,宁夏还是清楚地感觉到那道血红色的身影从镜面映射到她那逐渐扩大了的瞳孔之中,她的底线终于崩溃,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嘀嘀嘀......"一阵电子钟的声音把睡熟中的宁夏吵醒。迷迷糊糊醒来后,她发现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床上,一抬头,正对面梳妆台上的方奁安静地合着奁盖按昨晚她入睡前的位置摆放着,卧室的房门也关着,一阵头痛,昨晚见到的情形莫非是梦境?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正照射在梳妆台上的方奁上,原本色泽暗沉的方奁泛起一道微红的光芒来。
  "你还不是可以自己买一套房子出来住,干嘛和父母住在一起?"戴着一幅眼镜,肤色白皙,秀丽清瘦的苏云说道。她是一个房产阶级,早在两年前就为自己贷款买了一套两居室,独自一人居住。
  陈瑛翻了翻眼睛:"你不懂!我和父母住在一起是为了延续亲情,谁像你啊!"
  "是啊!是啊!延续亲情,到现在连双袜子都不会洗,以后可怎么嫁人?"苏云揶揄笑道。
  陈瑛笑笑,继续吃着薯片:"那又怎样,以后大不了就不嫁人了呗!"
  "哼!你这话要是被你妈听见了,怕是又要拿扫帚轰你......"苏云的话忽然猛地停住了,眼神怔怔地望向前方,脸上浮现出一股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陈瑛不解,顺着苏云的眼光望去,宁夏捧着一个古怪的东西正站在卧室门前。
  "哇!好精致啊!"陈瑛首先跳了起来,表情大为惊奇。
  苏云看着方奁,神情变得极为古怪和诧异,望着宁夏:"你,你这东西......哪儿来的?咳咳......"说完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病了?"陈瑛忙递给她一杯水。
  苏云的表情像是见到了鬼魅般,脸上的肌肉几乎开始抽搐,眼神定定地死盯着宁夏手中的方奁。
  宁夏诧异苏云的反应,有些不安:"苏云,你见过这个东西?"
  "啊!那个......没有。是以前在某个地方见过,好像是什么古董店里。"苏云脸上强行挤出的笑容让宁夏心底涌出一阵疑惑。
  "咦!挺漂亮的嘛!"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毫不知情的陈瑛打断,宁夏看看神色古怪的苏云,也就停止了追问。
  宁夏把方奁放在茶几上,打开了里面的葵花古铜镜。当葵花镜那绚烂的镜面立起来的时候,陈瑛和苏云一时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呆呆地看着这梦幻似的镜子。好不容易把两人唤醒,然后就对她们说起得到这个方奁的经过,但她忽略了昨晚亦真亦假的梦境。
  陈瑛听完,第一个反应便是:"你会不会上当了,两千多块呢!"
  苏云则没有说话,极为古怪地看着宁夏,眼神中闪着奇怪的目光。宁夏用一种询问的眼光望向她时,她却避开了眼神。
  "你们怎么了?"连陈瑛也感觉出了气氛有些怪异。
  宁夏笑了笑:"没有啊!"
  "这个......真的是你买下来的?"苏云望向宁夏,似乎对她的话有些不相信。
  "怎么?这个你都不相信?宁夏没必要骗我们吧!"陈瑛在一旁打着圆场。
  苏云忽然抬眼望向那方奁道:"到底你看到了什么?"
  宁夏心中一跳,她怎么会知道?
  "什么看到什么?你说什么呢?"陈瑛望着二人脸色,忽然觉得有点怪异,"你们不会想说,这个里面......"说着,陈瑛的脸色都变了。
  宁夏低下头,没有说话。
  "哎,你们两个不要吓我!"陈瑛看着两人的表情,急忙朝后靠去。
  苏云又看了看让她浑身不自在的葵花古铜镜,忽然伸手"啪"的一声把铜镜关上,说道:"你到底怎么了?"
  宁夏抬头看了看眼神犀利的苏云,低声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难让你们相信!"
  陈瑛惊叫:"不要讲鬼故事啊!"
  抑制住情绪后,宁夏缓缓地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等她说完,苏云和陈瑛对望了一下,好半天没有说话,她们似乎都不敢相信的样子。陈瑛几乎要哭了起来,双手环抱着一只抱枕:"是不是真的?我被你吓死了!"说着用眼神瞟了瞟茶几上的方奁,又急忙将视线转移,她现在连再次看那面铜镜的勇气都没有了。
  陈瑛在一旁叫了起来:"不要吧!"苏云瞪了她一眼,把方奁打开了,把葵花铜镜从盒底抬了上来,黄绿色葵花铜镜在客厅的灯光下幽幽地闪烁着莫名诡异的光芒,一股冷风忽然从窗口吹了进来,房间里不知怎的,忽然间温度骤降。
  "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陈瑛越看越觉得眼前这面铜镜恐怖,她忽然联想到了《聊斋》里的各种东西。
  苏云拨弄了几下方奁,什么也没有看出来,说道:"是不是要午夜的时候才可以见到啊?"
  "你说什么?午夜?太恐怖了!"陈瑛尖叫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面无任何表情的苏云。
  "我倒想看看你所说的那个人影!"苏云冷冷一笑。宁夏怔怔地看着苏云,疑惑不解。
  "不要吧!我......我妈会担心,我先回去了!"陈瑛跳了起来,准备离开。
  "现在可没有车了,这里可是郊区噢!咳!咳......"苏云冷冷地说了一句,最近她的咳嗽越来越频繁了。
  宁夏的住宅是离市区大约有半小时车程的近郊,最晚的公交车也在八点半就没有了。陈瑛看了看已经九点的时钟,懊恼地坐下:"宁夏啊!你知道我的胆子小嘛,为什么要我陪你,苏云陪你不就行了!"
  "对不起啊!我......"宁夏有些抱歉。
  苏云冷冷道:"你这样还算什么朋友?"陈瑛嘟起一张嘴,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等着?"宁夏看了看葵花铜镜,问苏云。
  "没错!"苏云双臂相交,冷眼望着茶几上那面闪烁着幽冷光芒的铜镜。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三人心不在焉地玩纸牌,看电视,直到客厅里的时钟敲了十二下清脆的声响,"十二点了?"陈瑛尖尖的嗓门响起,声音有些发抖。宁夏望向那面葵花古铜镜,那股奇怪的感觉又四处蔓延,心中开始发怵。
  苏云低头仔细看了看铜镜,忽然吩咐宁夏:"把灯关了!"
  "什么?"陈瑛的声音都已经变调,她知道苏云的个性,马上紧紧地抱着一个靠枕,大气也不敢出贴着苏云。
  宁夏慢慢走到墙角,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回头看了看一脸执着的苏云和满脸恐惧的陈瑛,伸出手,朝墙壁上的开关按了下去。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正转身准备朝沙发走去,她一转身,眼光直击茶几上的方奁,镜面不知何时被苏云转了个方向,正面对着宁夏此刻站立的方向。沙发上的苏云和陈瑛静静地坐着,透过窗外隐约的光线,形成了两个形状奇怪的黑影,她正欲说话,忽然感觉就像昨晚一样,全身像被灌了铅一般,丝毫不能动弹,连唇舌都不能移动分毫。一股寒气从茶几上的方奁四周漫延开来,从宁夏全身的毛孔中渗入,直到她的心底最深处,她的呼吸紧迫起来,一股股白色气体从鼻息间清晰地冒出,全身的冷汗湿透了身上的衬衣。
  黑暗中发出幽幽暗黄光芒的镜面中,一个模糊的人影又出现在宁夏的视线之中,尽管光线昏暗无比,但她仍清晰辨认出那道人影身上血红色的裙裾。此次她没有昏厥,只定定地看着正前方的镜面,脑子里不断地"轰轰"作响。镜面中那女子渐渐清晰起来,宁夏此刻的感觉,就像是在看曾经轰动一时的恐怖电影,那部电影的最后,便是一个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亡魂索命的情形。
  一脸惨白的女子慢慢靠近镜面,她的相貌与黑镇老店中的画像上一模一样,脸上也同样出现那忧郁的神态和冰冷的眼神,宁夏几乎要惊厥了,汗如雨下,汗毛一根根竖起,心脏接近停滞,浑身都被浓浓的恐怖感笼罩着。女子定定地望着镜面外的宁夏,忽然抬起手臂,朝镜面伸了过来,手腕间那只黄色的蝴蝶就像是鬼魅般忽然舞动起来。宁夏浑身一震,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镜面忽然一片黑暗,景象全然消失。房间里忽然大亮,苏云猛力摇晃着仍然尖叫着的宁夏,大声阻止道:"怎么了?怎么了?快醒醒!"
  眼中划过一丝哀伤,宁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已经没事了,医生都说我恢复正常了!"她明白苏云的意思。五年前在父母去世之后,她就患上了严重的忧郁症,在市立精神病院住过一段时间。
  苏云有些歉意,柔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会不会是精神压力太大了?"
  宁夏发觉,苏云和陈瑛好像并没有看见她刚才看见的那一幕,也就不再说什么,说出来反而让她俩害怕担心。当天夜里,镜中女子的影像没有再出现,三人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夜。到第二天一早,三人各自去上班,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苏云和陈瑛陪着宁夏又住了几天,一次也没有见到那个古怪的身影,直到周五的早晨,宁夏提出隔日再去一趟黑镇。陈瑛立刻变了脸色,忙说:"我这几天都住在你这里,我妈都有意见了,我就不去了!"眉头微皱的苏云点点头:"我先回公司一趟,如果没有什么要事,明早你等我的电话,我陪你去!"宁夏感激地笑笑。
  第二天,宁夏一直在电话旁等待苏云的电话,但一直到下午三点,苏云还是没来电话。打苏云的手机,关机,又打到苏云家中,也无人接听,最后找到苏云公司的电话拨过去,结果让她吃了一惊,苏云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上班了,也没有请假,公司里的人还在找她!苏云是个工作非常严谨的人,居然一周没有上班,实在有些费解。
  算算时间,苏云在一周前宁夏到达黑镇的时候就已经无故旷工了,想到这一点,那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又从茶几上的方奁中蔓延出来。不假思索,宁夏即刻赶到车站,买了张车票,直奔黑镇。
  宁夏回头一看,大惊:"苏云!"
  此刻的苏云眼中充满了血丝,神情恍惚呆滞,眼镜也不知去向,双臂抱胸,浑身在不停地打着冷颤,嘴唇不住地发抖,眼睛死盯着已经荒废了的冥器店。
  "咳咳咳......"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声,苏云脸上惊诧的表情使宁夏感到万分奇怪。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宁夏对苏云的忽然到来感到极度诧异,"还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苏云没有回答她,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苏云那恐怖的声音在冥器店四周传开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恐惧像块大石,直压向宁夏的心底。
  晚上已经没有回市区的火车了,只好住在镇上唯一的小旅店中。晚饭也只有在路边的一个卖面条、米粉类的小食摊上解决,旁边是一个烧烤摊。
  宁夏和苏云沉默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如同嚼蜡般不是滋味。一路回来,苏云一直不愿意回答任何问题,她的眼神极为不安,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那是旁边的一个烧烤摊上几个当地人在聊天。
  "你们知不知道,张方那个小子,昨天夜里死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表情神秘地对旁边一个秃头男人说道。
  "哦!是吗?这么快!"秃头男人有些惊诧。
  "哼!还说那不是鬼屋,张方就是在那里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胖胖的男人又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他不是摔了一跤才病倒的吗?"
  "你们不知道!张方那天跟着他老爹他们做完农活回来,就跌倒在了鬼屋的旁边!据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
  "是吗?"旁边的秃头男人发出一阵惊叫。
  "老陈!不要胡说八道的!镇长要是知道了,有你好看!"说话的是烧烤摊的老板,显然他有些忌惮宁夏和苏云两个外地人在此。
  "怕个球!他自己都不敢大白天去那个鬼屋!哼!"胖男人有些不屑。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秃头男人似乎大有兴趣。
  "张方的老爹他们在好半天才发现张方没有跟着回来,忙跑回去找,就发现张方口吐白沫地倒在了鬼屋的门前,没有知觉了!"
  "张方原本不就有羊癫风吗?"
  "可不是!所以,他老爹把他背回去后,就一直听见张方不停地说:血!血!"胖男人见宁夏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得意洋洋地故做恐怖地叫道。
  秃头男人忙追问:"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就是在鬼屋里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呗!"胖男人一口喝干了桌前杯中的白酒,付了饭钱,起身和秃头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
  "哼!两个醉鬼!"烧烤摊老板边收拾边嘀咕。
  宁夏听了他们的对话,只感到有些古怪离奇,又不便去问那个老板,便回头看了看苏云。苏云已经吃完了碗中的食物,眼神呆呆地穿过她的肩膀,望向她身后。
  "苏云!苏云!"宁夏叫了叫她,似乎没有反应,转过头,沿着苏云的目光,穿过黑镇上一片黑压压的砖瓦房顶,一座黑黑的建筑物像一只蛰伏的怪兽匍匐在远处山头上。
  "那是什么地方?"宁夏顿感好奇。
  "那就是刚才那两个醉鬼所说的鬼屋!"苏云的声音犹如鬼魅般飘了过来。
  "是吗?"宁夏站起身来,仔细看了看,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那幢建筑物对她有种强烈的吸引力,就像是一个深深的黑洞,吸引着她所有的注意力。
  "我们去看看吧!"宁夏的口中吐出一句话。
  "走吧!我困了!"苏云似乎没有听见宁夏的提议,幽幽地说了一句。
  宁夏有些讪讪的,付了饭钱与苏云一起离开了。
  小旅店三楼的小房间内摆设简陋,灯光昏暗,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这与西南地区的干燥气候明显不同。
  一路上苏云都在沉默,苏云的样子让宁夏极为疑惑,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化精致的妆,白皙的脸颊此刻更是接近一种惨白,头发也不像平时那样一丝不乱,而是胡乱地在脑后扎了一个发髻,身上随便穿了一件印有红色图案的T恤、一条牛仔裤,什么随身物品也没有,整个人与她往日那种商界女精英的形象完全相反,神态也和昨天不一样,眼神不再是往日那充满自信和智慧,而带有一种很深的忧伤。
  "你刚才在那家店门口,为什么要那样?"稍稍安定了一些,宁夏小心翼翼地问。
  苏云没有说话,眼睛茫然地望着正对着床头的那面已经被水渍染黄的斑驳墙壁,"咳咳......"又是一阵咳嗽。
  "苏云......"宁夏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害怕,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苏云忽然转过头来,双眼直直地望着宁夏,宁夏被她眼里古怪迷离的眼神镇住了。
  "我想,我一定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上天来惩罚我了。"苏云的眼神中闪烁出一丝晶莹的光芒。
  "什么事情?你怎么了?"
  "小夏,我做了一件错事!"
  "人人都会做错事情啊!你不需那么自责!"
  苏云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小夏!你的那个,咳......方奁,真的是在冥器铺里向一个老人买下的?"
  宁夏点点头,忽然疑窦丛生:"是啊!我还想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去过那个地方的?"
  "前些天!"苏云眼中忽而又闪现出一股迷离的神态,恍惚片刻,猛地摇摇头,咬住嘴唇:"不说了!不说了!咳咳咳......"宁夏忙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你公司说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去上班了?"宁夏看了看眼前这个与平日不同的苏云,小心地问了一句。
  苏云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嗯!"
  宁夏忽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那个男朋友让你生气了?"
  她和陈英都知道苏云有个神秘的男朋友,感情时好时坏,只是她和陈英从未见过那个男人,也一直缠着苏云要求见面,但苏云说,她男朋友不擅于交际,而且在外地的时间比较多,所以也就作罢了。
  苏云浑身一颤,尖叫起来:"不要提那个混蛋!"不出所料,苏云的这番状态源自于她那段难缠的感情。宁夏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下来,房间里顿时一阵尴尬。忽然苏云站起身来,冷冷道:"我先去洗个澡!"忽而又转身:"你有没有衣服,借我一件!"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苏云,宁夏忙从包里掏出一件蓝色的T恤和一条牛仔裙递她给,翻弄间,那个紫褐色的方奁露了出来。苏云接过衣服,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方奁,满脸怪异莫名的神情,看得宁夏浑身打了个冷颤,心中顿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苏云洗过澡之后就上床睡觉了,宁夏心里叹一口气,也走进卫生间洗漱。刚进卫生间,便看见了被苏云胡乱丢弃在地上的体恤和牛仔裤,卫生间的灯光是那种异常昏暗的暗黄色。不知怎么,那被丢弃在满是水渍地板上的那件T恤上的红色图案,看上去就象是一团四处溅开的血液,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血腥味。
  皱着眉捡起体恤和牛仔裤,才发现牛仔裤上居然沾着一些血渍。宁夏恍然,原来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来自苏云的非常时期,难怪脾气也稍微有些古怪。等宁夏洗漱出来,苏云已经睡着了,发出阵阵均匀的呼吸声,不时还夹杂着咳嗽声,简单收拾了一下,把方奁安全地放入背包内,她这才躺下睡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的细雨已停,一轮明月的出现将乌云渐渐消散。清辉朗朗,整个黑镇变得清新无比。从窗口露出一丝月光,斜照在床头。宁夏从窗口正好可以望见悬挂在高空的皎洁明月,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无心睡眠,干脆坐起来欣赏起这难得的好景致来。
  整个黑镇,被一层柔和的光影笼罩着,恬静安详,与白日黯淡的黑镇比起来,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忽然,宁夏的眼光扫到不远处山头上的那座建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古怪的感觉。
  一丝微弱的亮点忽然闪烁在那座建筑之中,但立刻却又消失不见。宁夏的心里"咯噔"一下,那究竟是什么?难道真是刚才那两个男人口中说的鬼火?
  建筑物在黑暗中沉寂了一会儿,忽然,那丝亮点又出现在宁夏的眼帘中,继而闪烁了几次之后,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难道传说是真的?那间古老的屋子里,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好在可疑的光亮没有再继续纠缠,宁夏胡思乱想一番之后,渐渐进入了梦境......
  一片恍惚间,灰瓦白墙,庭园小楼,回廊水榭,一派幽美的江南园林风格,数不清的厢房在回廊的连接下散落在假山、水塘和花圃之间。这个宅院中除了宁夏之外,好像没有其他人了,四周弥漫着一道白色的雾霭,尽管环境幽美,但整个宅院就是缺了些人气,显得死气沉沉。
  忽然,长廊上走来一群人,确切地说,是一群身着明代服饰,神情僵硬的女眷。这群脸上毫无表情的女眷簇拥着一个浑身大红裙裾,头顶一块红帕的女子进入到了左边的一间厢房内。宁夏的血液在见到那女子的那一刻顿时凝固,因为她的装扮,与她在画像上及镜片中看到的那名女子的装扮一模一样!过了一会儿,厢房内的女眷纷纷退了出来,只留下那个红衣女子端坐在床榻之上,头上依然顶着一块红色的帕巾。从窗口望着那个看不见面部的女子,宁夏喉咙中一阵干涩,浑身已经不能动弹。房间内的女子一动不动,宛如一具雕像,宁夏忽然又涌现出那种莫名的古怪感觉,口鼻中随着呼吸冒出阵阵白色气体。
  "哼!"一声令宁夏忽然一震的声音从"她"头部传来,宁夏奋力转动颈部,但依然看不见"她"的面部。一阵冷风吹来,"她"身上的长发被吹起,几根发丝拂在了宁夏的脸上,那种比冰还让人透骨的寒气让宁夏几乎瘫痪。
  前面厢房内那红衣女子忽然起身,猛地转过身来,望向她们的方向。宁夏几乎昏厥,此刻红衣女子并没有画像中那幅冰冷的神情,而是以一种极度惊诧的眼神望向宁夏身旁的那个"她",眼神不但愤怒,还带有一丝恐惧。看着红衣女子恐惧转向绝望的神态,宁夏不由大为诧异,旁边的这个白衣女人又是谁?
  想到这里,旁边的"她"惨白手臂慢慢抬了起来,并朝宁夏靠了过来,宁夏大骇,看见红衣女子惊恐万分的眼神,顿时全身一软,失去了知觉......
  一只惨白的手臂正朝宁夏伸过来,宁夏猛地大力一推,大叫道:"不要过来!"
  "宁夏!你做噩梦了?"苏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喘着粗气浑身湿透地坐起来,仍然是在黑镇上小旅店的房间,窗外的月光仍是静静地挥洒着光芒,把房间照得清晰无比。床旁边坐着神情安然的苏云,不知为何,此时的苏云看上去美丽无比,脸上又闪烁出往日那动人的自信光芒。
  "宁夏!我快要死了!"还未等宁夏镇定下来,苏云眼神忽然一暗,从嘴里吐出一句让她惊骇不已的话来。
  "你胡说什么呢?"宁夏有些生气,才从噩梦中惊醒,又被苏云的话吓了一跳,她站起身来,走到桌旁,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才喝了几口,宁夏的眼神扫过桌角,忽然一口水猛烈地呛了出来,简陋的桌上,紫褐色方奁中的葵花古铜镜,正悄然地正对着她,泛着不可思议的诡异光芒。
  "你怎么把这个打开了?"宁夏那古怪的感觉忽然又来了,背对着苏云不满地说道,苏云静静地,没有说话。她忙走过去,伸手把方奁的镜面放了下去。
  就当宁夏把镜面放下的那一瞬间,一道蓝色的身影忽然从镜面中一晃而过,紧接着,从旅馆房间的窗外,传来一声闷闷的重物坠地的声响。
  宁夏忙转身对苏云道:"什么声音?"但整个房间内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房间窗口上,两扇旧式窗户在"吱呀"摇晃着。
  一股不详的预感升起,宁夏的心脏快要跳到喉咙,冲到窗前往下一看,顿时天旋地转起来。窗户正下方,明亮的月光照耀下,那身蓝色衣裙的苏云四肢大张面朝地下躺着,地上正慢慢地漫延开来一滩浓浓的暗红色液体。
  "啊......"宁夏几近崩溃地大叫起来。
  一周后,苏云的父母从外地赶来,肝肠寸断地捧着苏云的骨灰,步履蹒跚地上了回家的汽车。望着白发苍苍的二老消失在路上的身影,宁夏和陈瑛忍不住抱在了一起痛哭起来。
  因为要尽快把苏云房子里的东西收拾好,能够变卖的尽量变卖。所以,当天傍晚,宁夏下班之后,和陈瑛一同来到"宁馨园"苏云的二居室内,开始清点收拾东西。
  已经入夜,宁夏叹了口气,伸手打开了房间内的灯。米色的灯光下,一个温馨的客厅顿时呈现在眼前。望着苏云房间所有一切有条不紊的布置,两人的心情都不可思议地感到一种沮丧和悲凉,前几日还活生生的一条生命,此刻已经灰飞烟灭地变成了一盒骨灰。
  苏云客厅中沙发的墙上,挂着苏云生前的一张二十五吋大小的照片。照片是在苏云所在房产公司在进行一次化妆晚会时所拍摄的。苏云全身一套古典的宋代女子的装样,据她之前所说,她选择的是李清照的这个角色,正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苏云那独立顽强的性格。
  望着苏云那身古装打扮,宁夏浑身一颤,她的这身装扮和忧郁的眼神,居然与那个让她近日来惊惧莫名的红衣女子有着一种诡异的神似。
  随意浏览了客厅、卧室及书房内苏云摆放的为数众多的相框,其中从苏云很小时候的黑白照片及上个月最近的和宁夏、陈瑛在度假山庄的照片,忽然叫了起来:"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陈瑛被吓了一跳:"什么事?"
  宁夏皱着眉头指着整个房间:"你看这些照片!"
  陈瑛看了看,摇了摇头,有些不解。
  "这里所有的照片,从苏云的父母到我们同学、老师,以及她工作地所有的同事,几乎都在这些相框里摆放着。她这么喜欢摆放这些照片,但是有些奇怪......"宁夏摇了摇头。
  "什么奇怪的?"
  宁夏顺手拿起客厅窗台上放置的一个淡黄色相框说:"你看!这里的照片少了一个人!"
  陈瑛皱眉,还是不懂她的意思:"我不明白!什么人?"
  "苏云的男朋友!"宁夏又寻找着苏云的各种照片,说道,"我在这些照片里没有发现苏云和任何一个男人的亲密照片!"
  陈瑛也看了看四周的相框,果然,如宁夏所说,所有的照片里,大部分是苏云的独照,其余的就是三个以上的合照,没有一张照片是苏云和哪个男人单独的照片。
  "是啊!还真是奇怪!"
  "而且,自从苏云出事之后,我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苏云口中的那个神秘男友也没有出现过!"宁夏隐约觉得这里面有些古怪。
  "是有些奇怪,苏云虽然经常提起她那个男友,但是却从来不让我们见他,难道真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恐龙吗?"陈瑛嘟哝着。
  想了一会儿,宁夏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我们还是清点苏云的遗物吧!"两人又陷入了哀伤的沉默之中,动手清点收拾起苏云的遗物来。
  苏云是在半年前才搬进这里来的,购置的家具并不多,她本也是个简洁之人,衣服穿着极为简单,所以除开大件的家具和电器之外,并没有多少东西。大约两个小时,基本上就已经清点收拾完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宁夏便对陈瑛说道:"走吧!我们明天早点过来!"
  锁好大门,两人离开"宁馨园"准备去搭乘夜车。天色乌沉沉的,月亮也躲进了密布的乌云中,四周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窒息感。
  "等等!"快走到车站的时候,宁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在路旁停住了脚步。
  陈瑛冷不防,诧异道:"怎么了?"
  "怎么房间里不见苏云随身携带的挎包和手机?"宁夏不解地问。
  陈瑛也很奇怪地说:"你在黑镇没见她带着吗?"
  "我在黑镇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除了那身衣服之外,什么也没有?"
  正在此时,车远远地开了过来。陈瑛忙快步向车站走去:"别多想了,车来了!"等她站在车上刷卡的时候,才发现宁夏并没有紧追上来,而是掉头往"宁馨园"走去了。
  "宁夏!宁夏!"陈瑛在车中大声唤着,但她的身影很快消失了。
  打开吊灯,卧室里被苏云生前收拾得整齐干净,卧室中央的床,床边的床头柜和窗边一张小圆桌及小靠椅一目了然地呈现在宁夏眼前。
  床上整洁地铺着雪白色的被套,床头柜上除了一盏台灯之外,什么也没有;小圆桌上有个精致的玻璃花瓶,本来里面还有一束已经枯萎了的香水百合,但刚才宁夏收拾的时候,就扔垃圾桶里了,现在只有那花瓶和两个摆放着苏云独照的相框;靠椅的靠背上,苏云的一件奶油色的丝绸睡衣折叠整齐地搭在上面。蜂鸣声仍在继续,但从这件简单的卧室之中并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她打开了床左侧墙壁上的衣柜。
  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服按照季节分开挂着,大多数的款式是那种简洁的黑白两色的职业套装。几件毛衣折叠着,齐齐地放在衣柜的下方,衣柜中的方格内,几件精致的内衣被叠成方块,有条不紊地放置其中。宁夏有些奇怪地关上衣柜,侧耳细细地倾听着那声音的来源。
  忽然,在响了大约两分钟之后,蜂鸣声忽然停止了,卧室里顿时安静下来,一股渐渐扩大的寒意侵入了宁夏的肌肤,一层鸡皮疙瘩涌了出来,她看了看小圆桌上相框里的苏云,此刻正用一种忧郁而带有一丝怨恨的眼神盯着她。
  宁夏的脑海里忽然涌现出在黑镇上见到的画像中的红衣女子,她压住怦怦乱跳的心口,关上房间内的灯,快速朝大门走去。
  "嗡嗡嗡......"刚才还微微作响的蜂鸣声忽然大作,声音也增大了数倍,猛烈地刺激着宁夏的耳膜。
  整个居室内忽然之间充斥着巨大的刺耳的蜂鸣声,宁夏惊恐地捂住耳朵,不知所措地望着这古怪的房间。客厅沙发正上方的那张古装大照片中,苏云那忧郁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宁夏,似乎在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宁夏不由自主地大叫一声,忙朝大门跑去,刚一打开大门,忽地从外面闯进一个人来。宁夏再次大叫,来人也高声惊叫起来,俨然是被宁夏的叫声吓了一跳。
  "你鬼叫什么?"宁夏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微嗔的声音。
  "陈瑛!"宁夏一把抓住来人,停止大叫,大口地喘气,"见到你太高兴了!"她从来没有见到陈瑛会产生如此亲切的感觉。
  "什么声音?"陈瑛在宁夏停止大叫之后,也听见了房里传来的蜂鸣声,不由脸色大变。
  宁夏惊惧地摇头。
  两个人毕竟要胆大一些,两人再次进入苏云的卧室之中,还没来得及开灯,陈瑛尖叫道:"那是什么?"
  一道的细微光芒在床脚处一闪一闪地发着诡异的绿色光芒。随着蜂鸣声的大作和间断,那绿色光芒也随之有规律地闪烁着。
  "好像是手机铃声!"陈瑛听了一会儿,皱眉道。
  "手机?"宁夏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太敏感了,连手机的震动蜂鸣声都没听出来。
  "苏云的手机?"两人同时说道,打开了卧室的灯。
  蜂鸣声仍在大作,似乎有不接电话誓不罢休的感觉。
  宁夏撩起床单,一个精致小巧的红色手机在地上发出那令人极度心烦意乱的声响,她惊诧地看了看陈瑛,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拿起了它,从来电显示看,是"5"开头的陌生座机。
  "谁的电话?这么讨厌!"陈瑛不禁生气,白白为了这个陌生电话铃声被吓得半死。
  猛地,手机内刺耳尖叫声停止了,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大约过了五分钟,宁夏才战战兢兢地靠近床,伸手去够被她甩在床头的红色手机。
  "小心!"陈瑛在一旁咽着口水,提醒宁夏,她担心手机不知又会发出什么样的古怪声响来。
  宁夏定定神,又看了看苏云那个古怪的手机,犹豫片刻,把手伸了过去。
  拿起手机,手机居然安静地关机了。
  "没有电了!"宁夏翻开床头柜,拿出苏云的充电器,准备充电。
  "你要干什么?"陈瑛冲了过来,有些粗暴地一把抢过充电器,"你想吓死我们?"
  宁夏叹一口气,解释道:"我觉得苏云的死有些古怪,难道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陈瑛看了看宁夏,有些生气,甚至后悔又跟着宁夏回来:"苏云已经死了,你不要这么多事好不好?"
  "我感觉刚才那个电话是她男朋友打来的!"宁夏把她的直觉说了出来。
  "你怎么那么肯定?刚才那个鬼叫声你又不是没听见?像男人的声音吗?就算是他,干嘛这么吓人地鬼叫鬼叫?"陈瑛看了看手中的诡异手机,忽地把它丢在床上,生怕它又莫名其妙地叫起来。
  "那就打过去问问!"宁夏拿起充电器,把手机接上。
  "等等!"陈瑛捂住耳朵,"我先做个准备!"
  宁夏有点好笑,但又笑不出来,打开了手机,看了看刚才的来电,停顿了一下,鼓了鼓勇气,重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一阵普通的拨打声音,宁夏有点紧张,好一阵之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慵懒地传来过来。
  "喂?找谁?"
  宁夏手心里忽然冒出汗来,结结巴巴地说:"请问......刚才......哪位打......打过这个手机?"
  听筒里又传来了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声音:"你搞错了吧,没人打过电话!"
  "可......可是,刚才......"宁夏疑惑道,不知该说什么。
  "小姐!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呢!"那边传来了那个男人最后一句话之后,就挂断了,传来了一阵"嘟嘟"的声音。
  "他挂了?"看来陈瑛并不是真的胆小,从床那边凑过来听完后不解地问。
  宁夏皱眉,又看了看刚才的未接电话和所拨的号码,有些不可思议,她再次拨通了那个古怪座机。
  结果,那边传来了"嘟嘟"的短促声音,显然是那个男人把听筒拿开了。
  "打不通!"宁夏沮丧道。
  "现在怎么办?"陈瑛心有余悸地四处张望。
  "我先把电话拿回去,看看里面有什么讯息!"宁夏把充电器和手机一齐放进背包里,"走吧!"
  而电话显示上,拨打最多的是一个名为"张董"的手机电话,这个男人宁夏也认识,是苏云所在房产公司的老板。苏云本就是个工作狂,常打老板的电话也挺正常的,所以没有什么可疑的。
  接下来,苏云打得较多的电话,是一个"7"开头的座机电话,没有署名,宁夏隐约觉得这个座机电话有些问题,但看看时间,已经半夜两点了,她把手机关了,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夏一阵口渴胸闷,难受得醒了过来,待眼睛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之后,她见窗帘外隐约地透入梧桐树梢的影子,印在正对面梳妆台上方的墙壁上,树梢黑色的影子随着风的吹动,不时摇摆着,就像是在墙上演出一出复杂的皮影默剧。而梳妆台上,那紫褐色的方奁又莫名其妙地被打开了,泛着黄绿色诡异光芒的葵花古铜镜就像一个有生命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她!
  宁夏口中喷出一口白色雾气,那股透入骨髓的寒冷把整个房间的温度降到了冰点,她全身冒出一阵冷汗,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动也不敢动,直直地望着正前方的那面铜镜。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宁夏手心被汗水沁透,她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拉开被子,下床朝梳妆台扑去!铜镜随着宁夏的接近,在镜面中映照出一张变形的面孔。宁夏憋着一股气,猛地伸手,"啪"地一下放下铜镜,关上方奁。
  可就在宁夏把铜镜放入奁内的那一霎那,她忽然感觉到一道刺眼的红光从镜面上射入她的眼球。当方奁被关上之后,红色光芒停留在瞳孔处遗留的那个影像,清晰地窜入眼帘,那是大脑在接受讯息后稍作停留的那一瞬间。一行血红色的不知名的竖行文字出现在宁夏的视野之中!怔了一下,犹豫片刻,她还是再次打开了方奁,铜镜依然透过它变形了的镜面反射出房间内的一切和宁夏的面容,什么异状也没有。
  但那行血红色文字仍清晰地印在脑海中,宁夏又翻弄了几下铜镜及里面空空的方格,但什么结果也没有,她又关上了方奁。奇怪的是,那行血红色的文字再也没有出现,宁夏迅速把方奁放入梳妆台的抽屉里,在确保方奁再次出现的可能几乎为零的时候,宁夏跳上床,一头蒙住被子,尽快入睡。
  越想睡觉的时候,偏偏就越睡不着,大约过了半小时,宁夏被闷得又掀开了被子,她第一个反应便是看看正前方的梳妆台,还好,方奁没有自己跑出来,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电子钟上荧光所制的指针指向四点半,发出一道幽幽的绿色光芒,她现在才发现这绿色荧光是极让人讨厌的颜色,伸手把电子钟的正面朝下放了下去,那幽绿色的光芒顿时消失。正准备躺下,一丝微弱的暗红色又从梳妆台方向射了过来,她猛地坐了起来,双眼不可思议地望向正前方。
  梳妆台下,一丝暗红色的光芒正不时地闪烁着从梳妆台抽屉的缝隙里透了出来!
  宁夏喘着大气,刚打开床头台灯,那红光即刻消失了,关上台灯,那诡异红光又闪了起来。再次打开台灯,下床,一把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方奁正安静地躺在里面,什么异状也没有,奁盖仍是好好地合着。打开奁盖,铜镜被支了起来,细细地观察了铜镜之后,宁夏又一次把台灯关了。顿时,房间里又陷入黑暗,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微微地从镜面背部散发出来。她把方奁抬过头顶,从铜镜的背面望了过去,一行竖行的文字在黑暗之中发出一道血红色的光来,那红光就像是现在科技发明的荧光,只不过颜色是那种让人联想到死亡的暗暗的血红之色。看来这道不知名的古怪文字被以前制作铜镜的人用某种奇怪的方式刻在了铜镜的背面,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那以往的恐惧感立刻减了不少,宁夏顿时大感好奇,马上找来纸笔,虽然看不懂这几个古怪文字,但依葫芦画瓢,把这几个文字细细地描了下来,描完之后,她收好方奁,拿起纸笔,来到父母生前的书房,开始寻找类似这古怪文字的出处。文字是竖行排列的,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的文字,看上去有点像印度的梵语。
  宁夏的父母生前都是大学的历史教授,书房内收集了不少古文字的研究书籍,随意看了看,发现关于古代文字研究的书就有三十几本,把这三十几本书全部翻了出来,放在书房的木地板上,一本一本地翻看起来。可直到天色已经大亮了,宁夏也没找到那行古怪文字的出处,她打了个哈欠,全身疲惫。今天正好是周末,不用赶去上班,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入睡了。
  宁夏大喜,忙扫描了那几个文字,传到了对方的邮箱里。
  过了一会儿,"千年亡灵"又回话道,他也没见过这些古怪文字,需要找找他的老师问问,一有消息,马上联系宁夏,并留下了他自己的电话及地址,宁夏把手机号码留给了对方就下线了,给陈瑛打了个电话,但她关机了。
  她翻出苏云的手机,犹豫片刻之后拨通了那个"7"开头的座机电话。
  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一阵轻柔的音乐声,一个甜美的女声响了起来:"古潭会所!苏小姐!您好!"
  宁夏诧异,对方显然把自己当成苏云了,她顿了顿道:"你好!我想请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我是谁?"
  甜美女声道:"我们这里有所有会员的来电显示,您的电话登记的正是苏云小姐!"
  恍然,宁夏想了想,接着说:"小姐!我不是苏云,我是她的一个好朋友,苏云现在不在本市,我......也想加入贵所,但想......先了解一下贵所的情况,不知方便吗?"她临时编了一个蹩脚的谎话,紧张得结结巴巴。
  甜美女声停顿了一下,低声对旁边的人把情况说了一下,可能是在请示,接着又对宁夏道:"好的!您可以过来,但要带上您的身份证!"
  宁夏高兴道:"好的!好的!那你们会所的地址在哪里?"
  甜美女声告知了会所的地址,宁夏不由惊诧,那是本市富人聚集的一个别墅区,住在那里的人非富即贵,苏云怎么会成为那里的会员的?她决定明天一早就过去,那会所坐落在市郊一座环境极为优美的区域里,坐公车的话,也要坐上两个多小时。
  第二天,宁夏起了个大早,再次联系陈瑛,还是关机,她便一人坐上公交车,直奔那个"古潭会所"。别墅区很明显地出现在车站的正前方,她下车步行前往,一路上疾驰而过的都是一些国外的著名品牌,价值均在六七十万以上的名车。
  "古潭会所"在此地似乎很出名,宁夏很容易打听到了具体位置,那是一座仿明的古代建筑,恢宏的气势丝毫不亚于古代的皇宫。宁夏瞠目结舌地站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建筑物面前,几乎不敢踏进大门。大门前,四个身着古代宫廷卫士着装的门童冷眼看着她,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台阶。
  被毫无表情的门童阻拦之后,宁夏说明来意,其中一个门童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一个身段窈窕,穿着一身精美旗袍的美貌女子走了过来。
  "您好!我是会所的领班秋月!"美女礼貌带有典型的商业微笑报上一个古代女子的名字。
  宁夏同样礼貌道:"我是苏云的朋友!这是我的身份证!"
  秋月看了看宁夏的身份证,点点头:"宁夏小姐!请随我来!"
  尾随着秋月进入了会所之内,正中央是一个诺大的庭院,庭院中有小桥流水、假山池沼,一丛丛各式各样珍贵的花卉遍布其中,数条白墙灰瓦的长廊由庭院中央通往不同的方向,一直延续到一座座三层楼建筑的各种厢房。每幢三层厢房都有一个独立的朱红大门,大门上方都挂着一个牌匾,"清竹林"、"雪梅苑"、"秋菊圃"一些具有诗意的名称,配合着浓浓的一股江南水乡风格。宁夏像是进入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般,有种眩晕的感觉。这里的各种设施,豪华得令人咂舌。她尾随着秋月踏着朱漆木制小桥,穿过清澈碧绿的池塘,再进入绘着一幅幅山水墨画的长廊,抬头观赏着长廊顶部丰富华丽的藻井,来到了南面一座厢房的一楼的一间房间内。房间内的家具都是红木所制,所有的摆设也都是一些古代仿制品,只有红木方桌上摆放的数台电脑,才显示出此地的现代感。
  尽管秋月给人的感觉非常有礼貌,但宁夏总觉得她内心里在打量自己的衣着,并在暗地里掂量自己的身价。
  秋月见宁夏有些紧张,继续笑着说道:"加入古潭会所的会员价是人民币三万五千元,不知苏云小姐告诉过您没有?"
  "什么?"宁夏惊叫了起来,三万五千元!
  显然秋月已经意料到宁夏的反应,但仍然微笑着说道:"不加入会员也不要紧,我们这里也可以接待散客,不过散客一次消费最低也要三千元!"
  宁夏有些气短,看着秋月面带嘲弄的表情,沉下脸来:"我来这里是想询问苏云的一些情况的!"
  "苏云小姐不是你朋友吗?"秋月漫不经心道。
  "她已经过世了!"宁夏眼帘低垂,吐出一句令秋月惊诧万分的话语来。
  宁夏继续道:"我想看看有什么东西她遗留在这里,如果方便的话,我想看看!还有,我想了解一下是谁帮苏云登记办理成为这里的会员的,你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没有客人的交代,我们不能随便将会员的私人物品交给他人!而且,更不能随意泄露客人的资料!"秋月冷冷地回答道,开始翻看桌上的资料,不再理会宁夏。
  被断然拒绝,不免憋气,但宁夏依然保持冷静,转身便走。殊不知,刚到门口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心中憋着的那股无名火顿时窜了起来,她大声叫道:"干什么!干什么!"
  来人是个三十左右的衣冠楚楚的英俊男子,他忙向宁夏道歉:"小姐!对不起!对不起!"
  宁夏气呼呼地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见他态度极好,便不再理会,瞪了他一眼,准备离开。
  "林总!"秋月的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总经理?"宁夏一怔,转念一想,立刻转身对那个林总道:"林总!我能和您商量一件事吗?"
  "林总!这位小姐想了解苏云小姐的私人资料!我刚才已经向她解释过了!"秋月急忙打断了宁夏的话。
  宁夏冷冷地看着秋月,对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说道:"难道这就是贵所的待客之道?虽然我没有能力成为贵所的客人,也不至于这样急于赶我走吧?"
  林总的面色有些尴尬,抱歉地对宁夏一笑,对秋月道:"秋月,我来处理好了!"秋月脸色讪讪地,没有说话,从办公室里出去了。林总彬彬有礼:"小姐!您好!我是古谭会所的总经理林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宁夏见这个林伟似乎要有头脑得多,便把苏云的情况说了出来。
  "苏云小姐坠楼身亡了?"林伟听了之后,呈现出一种难以想象的讶异表情来,宁夏神色黯然地点点头,接着把之前对秋月所提的两个要求再次重复。
  林伟皱眉,思忖片刻,对宁夏道:"对不起!宁小姐,我们确实不能向您透露帮苏云小姐办理会员卡的客人信息。"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苏云小姐的私人物品,我们倒是可以转交给您!至于苏云小姐在我会所支付的未消费完的预付款,我想请苏云小姐的父母亲自来一趟,我们会全额退还!"
  宁夏有些失望不能得到苏云那个神秘男友的资料,但庆幸的是,可以得到苏云的遗物,也只能同意了。
  林伟为表歉意,亲自带着宁夏来到北面一幢名为"幽兰斋"的三楼小别墅内,穿过中间的庭院,直上到三楼,在三楼正中央的门前,打开了房门。
  "幽兰斋"里的一切,这里所有的布置及摆设,无不透出浓浓的明式风格,若不是看见前面带路的身着现代西服的林伟,宁夏真的以为自己回到了古代。从院落中种植的以兰花为主的各种名贵花卉,到房间里墙壁上挂着的古代名画,这里的每一件物品,至少有一半是真正的古董,还有一半是名家的仿制品,难怪入会费都要那么昂贵。
  林伟对宁夏的这种都反应习以为常了,所有第一次踏入"古潭会所"的人,都是这种表情。他微微一笑,耐心地等着宁夏观赏完,回过神来宁夏有些不好意思,忙追上前去,进入了三楼的那间最大的房间。
  箱子里出现了苏云那个经常使用的咖啡色挎包,林伟交给宁夏,趁机低头在柜子里又察看了一下,惊喜道:"这里还有一个笔记本!"翻了翻,居然是苏云的日记,她一阵惊喜,里面很有可能会发现什么。
  林伟看着宁夏手中的笔记本,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态,但立刻转眼即逝。
  "柜子没有东西了!"林伟看了看极有礼貌说道,"请宁小姐到办公室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谢谢!"宁夏庆幸此番总算没有白跑。
  "嘀零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起,宁夏正在单位上忙着,不知所措,几分钟之后,才发现手机在抽屉里。
  "喂!"宁夏见来电显示为"千年亡灵",一阵寒喧,好半天才想起,是几天前委托找寻古怪文字的网友。
  "你好!宁夏!"手机另一头传来一个欢乐的男声。宁夏的网名就是她本名,她不喜欢故弄玄虚的东西。
  "你好!'千年亡灵'!"宁夏被电话那头的那个男声的欢乐感染,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嘿嘿......居然还知道我,我在网上已经找了你好几天了!""千年亡灵"笑道,听他的心情,似乎与他的名字格格不入。
  "这几天工作太忙了!所以抱歉!"宁夏道。
  "别那么客气!我想告诉你的是,你那几个古怪文字,我的老师可能认识,他约我们明天下午去他的住所,他详细地解释给我们听!明天是周末,不知你有没有时间?"
  宁夏忙回答:"有的!那下午什么时间,我们在哪里碰头?"
  "千年亡灵"停了一会儿,说道:"就在'山雨花园'大门吧,我老师住在那里,下午两点!你带上你的那面镜子,老师想看看!"
  "好的!谢谢!"宁夏挂断了电话,忙投入到工作中去。
  第二天,宁夏中饭之后好好地洗了个澡,调整了心情,拿出嫂子简娜从欧洲旅游回来带给她的一条蓝色灯芯绒背带连身裙穿在身上,配上一件短袖白色T恤。镜子里顿时出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宁夏对自己的这身打扮非常满意,又点了点唇彩,满心欢喜地带着那个方奁出门了。
  "山雨花园"是个园林式小区住宅,大门前种植了许多的青翠欲滴的竹子,周围的环境优雅而宁静。
  宁夏在"山雨花园"前那排青竹前看到了一个身着黄色T恤的身影。
  "宁夏吗?"黄色T恤的主人是个阳光灿烂的男孩,年纪大约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目光伶俐,满脸微笑,非常热情。
  "千年亡灵?"宁夏笑了起来,"你看上去与'千年亡灵'一点联系都没有!"
  "千年亡灵"露出一口健康的白色牙齿,有点不好意思,笑道:"我原名叫方健,学的就是考古,天天和那些好几千年的人打交道,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说着就带着宁夏朝花园里的住宅走去。
  "这次真要谢谢你了!"宁夏边走边欣赏着这园林住宅中的各种植物,数目和种类之多,简直就是个小型的植物园。
  "师母!"宁夏和方健礼貌地问候。
  "你老师在书房里等着你了!"师母打开了一间房门。映入宁夏眼帘的,是三面高度至顶的书柜,书柜里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精简不一的书籍。三面大书柜显然还容纳不了这里数目和种类繁多的书籍,还有部分幅面较大的书册只有摆放在木地板上面。而在三面书柜的正中央,一张长方型的明式案几几乎也占据了房间剩余的地方,一把高背红木靠椅立在长方型案几的一侧。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正坐在红木靠椅上,手持一支毛笔,在案几上写着什么。
  "余教授!"方健见老人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叫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来,双眼炯炯有神,声音洪亮道:"啊!方健来了!"
  "这是宁夏!"方健介绍道。
  "您好!余教授!有事向您请教了!"宁夏礼貌道,她的眼光忽然扫到案几上余教授正在书写的几个字,不由一愣。那上面的,正是她在铜镜背部发现的那行古怪的文字。
  "这几个到底是什么文字,我怎么也找不到出处!"方健也看见了案几上的那几个文字,不禁问道。
  余教授没有立刻回答方健的问题,而是看了看宁夏,又看了看方健,说道:"能不能先给我看看那面古镜?"神情之中略带焦急。
  宁夏立刻从背包里拿出那紫褐色的檀木方奁,摆在了案几之上。余教授和方健立刻围了过来,这件古物引发了他们的职业本能。
  "好像是明代的东西!"方健看了看方奁上雕刻的花纹,猜测道。
  余教授没有说话,眼光直直地盯着方奁,似乎被这方奁的某种东西吸引住了。
  方健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他从未看见过老师出现如此古怪的表情,以他的工作,什么样的古董没有见过,何至于对眼前这个并不是很起眼的古代化妆箱如此关注。
  "你是在哪里得到它的?"余教授忽然问了一句。
  "黑镇的一间冥器铺!"宁夏看了看方健,把得到方奁的奇异过程说了出来。
  宁夏看着余教授眼中冒出的古怪神情,忽然感到一丝不安,但又不好开口。书房里忽然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三人大约沉寂了五分钟,余教授才伸出右手,慢慢地朝方奁伸去。宁夏和方健都注意到,余教授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余教授哆嗦着把奁盖打开,那面黄绿色的葵花形古铜镜立在三人面前。
  方健似乎没有感觉,但宁夏明显听到余教授倒吸了一口冷气,似乎被这面铜镜震惊了。
  看着铜镜,余教授喉咙"咕咚"响了两声,声音沙哑道:"那几个字就在这后面?"
  宁夏忙回答:"是的!"
  余教授抬起方奁,从镜面后面望去,似乎没有发现什么,有些疑惑。
  "那几个字要到晚上黑暗之中才看得到!"宁夏忙解释道。
  "哦!"余教授口气里明显地有遗憾的感觉,他看了看宁夏,以一种请求的口吻说:"宁夏小姐!那你能不能把这面古镜借给老师几天?"
  "这个......"宁夏有些犹豫,她并不是担心余教授的人品,而是担心她前些天夜里见到的东西会吓到老人。
  方健忙说服宁夏:"就几天嘛!过几天我们再来取好了!"
  宁夏见余教授渴望的眼神,也不好再推辞,便点头答应了。不知为何,宁夏是出于对方健的信任,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才第一次见面,就会将如此贵重的物品交与对方。
  "教授!那您找到这几个古文字的出处了吗?"方健又问了一句。
  "原来我只是想到夏商以前的金文,与这几个字相近。但是,今天看见这个方奁的年代,就有些不好说了!"余教授小心翼翼地把弄着方奁。
  方健道:"我看像是明代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明代常用的一种女性用品!"余教授眉头微蹙,用放大镜细细地观察着方奁中的一切。
  "那这几个文字就有古怪了?"
  方健说:"明代时期的文字已经发展得比较成熟了,我找过几乎所有的明代惯用的文字字体,与这几个字并不相似!"
  "象形文字,你对照过没有?"
  "有,最古老的甲骨文和金文,还有篆书,我都对照过,好像也不大相似!"
  余教授微笑了一下:"你一定没有去找民间的文字!"
  "民间的文字,您是说少数民族自己所创的文字?"方健恍然。
  余教授点点头:"我看了看这几个的形状和笔画与现存的两种少数民族的文字相近。一种是水族的水文和纳西族的东巴文!这两种文字是现存世上唯一仍在使用的象形文字系统!"
  方健和宁夏静静地听着,希望尽快能够得到答案。
  "但是!我比较了一下,这几个文字虽然与这两个少数民族文字相近,但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说罢眼神中流出一股遗憾来。
  方健和宁夏顿时有些泄气了。
  从余教授家中出来,与方健告别之后,在公交站上等车的时候,宁夏忽然产生了一种古怪的感觉,她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的甚么地方注视着自己!方健已经骑着电动摩托离开了,四周只有几个看上去普通的候车人,但宁夏的直觉非常强烈,她感觉到的是一种让她背后发凉的寒冷。
  112路车来了,她上车之前,再次看了看四周,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才摇摇头,坐在了车后部靠窗的位置上。车在前面的一个车站停了下来,一辆黑色轿车"忽"地从公交车旁超了过去,还没等公交车启动,就消失在前方了。宁夏有点嘲笑自己的神经太过紧张了。
  晚上,宁夏洗过澡,准备上网,接到了陈瑛的电话。
  "小夏!你在家吗?"
  "在啊!怎么了?"
  "我想借你一样东西,不知道方不方便?"电话那头传来陈瑛有些不好意思的声音。
  "什么东西?你说!"宁夏笑了笑。
  "你......你嫂子从欧洲给你带回来的那条蓝色的裙子!"陈瑛犹豫了一下,说了出来。
  "怎么?要去约会吗?"宁夏调笑道。
  "不是!......是去参加同事的婚礼!"陈瑛一下大叫申辩起来。
  "欲盖弥彰!好吧!你来拿吧!"宁夏戳穿她。
  "好!我一会儿过来!"陈瑛满心欢喜地挂断了电话。
  陈瑛很快就到了,拿了宁夏那条裙子,就借故匆匆地走了,生怕宁夏追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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