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_32 罗伯特(美)
忽然,岚的身边不再是山顶了。充斥着他的光芒使他全身颤抖,光和热令他无法思考。光芒。在虚空的中心,光芒蒙蔽了他的意识,使他晕眩,令他敬畏。
他站在一道宽阔的隘口里,周围是锯齿一般的黑色山峰,就像暗黑魔神的獠牙。这是真的,他真的到这里来了。他感觉到脚下的岩石,还有吹在脸上的冰风。
战斗包围了他,或者说,是接近尾声的战斗包围了他。穿着盔甲的战士和战马身上,本来闪亮的钢铁现在黯淡无光。战士挥舞手里的武器,或砍或刺,对抗手舞锥斧和镰刀大剑嘶吼着的半兽人。有的战士徒步战斗,他们的战马已经倒下。有的战马空着鞍在战场上乱窜。黯者在人与半兽人之间穿插,不论它们的黑马跑得多快,身上的漆黑斗篷始终纹丝不动。不论它们噬光的黑剑挥向哪里,那里都有战士倒下。钢铁交击的铿锵之声,战士和半兽人战斗的喘气声,临死的惨叫声,各种声音朝着岚汹涌而来,又被紧紧攥着他喉咙的怪异感觉弹回去。喧嚣之上,旗帜在尘土飞扬的空中飘舞。法达拉的黑鹰,石纳尔的白鹿,还有其他。也有半兽人的旗帜。光是在他的周围,他就看到了达斡尔的长角骷髅,科跋的血红三叉戟,达蒙的铁拳。
然而,这确实已经是战斗的尾声了。此刻,正是人类和半兽人各自退回去重整队伍时的短暂中止,最后撤退的人和半兽人互相再攻击了几下,就分开了,各自冲回去,或者,蹒跚着回到隘口两边。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岚的存在。
岚面向的一方,是人类的阵地,闪闪发亮的长枪尖下,小三角旗随着战士们重新整队的移动而轻轻飘扬。受伤的战士在马鞍上摇晃。空鞍的战马嘶鸣着倒退或者乱跑。很明显,他们再也经不住下一次交战了,然而,同样明显的,他们正在做好最后一次冲杀的准备。现在,有些人看到他了,他们站在马鞍上朝他指点着,朝他喊话,但是,他们的话语在他的耳中细如笛声。
他摇摇晃晃地转过身去。暗黑魔神的军队塞满了隘口的另一端,无数长枪长矛一直漫到两边的山坡上,比黑压压的半兽人更显得漆黑。相比之下,石纳尔的军队真是少得可怜。几百只黯者在队伍前方来回跑动,所经之处,凶恶的半兽人都害怕地背过长着动物口鼻的脸,巨大的身体向后退缩让路。空中,吸魂扎卡张着皮翅盘旋,发出的尖叫与风声抗衡。现在,类人也看见他了,伸出手指着他,吸魂扎卡立刻转身向着他俯冲而下。两只。三只。总共六只,尖声嘶叫着像大石一般朝他压下来。
他呆看着它们。炽热如太阳的热量充斥着他的身体。他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那些吸魂扎卡,看到它们翅膀下面的人形身体,看到那张苍白的人脸上那双没有灵魂的眼睛,它们根本没有人性。可怕的热量。快要令他爆炸的热量。
晴朗的天空中劈下闪电。每一道闪电都干脆强劲,灼烧着他的眼睛;每一道闪电都击中一个长着翅膀的黑色躯体。狩猎的欢呼变成了临死的号叫,焦黑的躯体从已经恢复晴朗的天空坠落。
热。光芒的可怕热量。
他跪倒在地,觉得自己似乎听到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在极热之下“咝咝”蒸发。“不要!”他捏着地上细小的枯草丛,希望以此维持自己最后一丝意识;然而,手里的草立刻冒出了火焰。“求求你了,不要!”
风随着他的声音而起,伴着他的声音怒吼,顺着他的声音沿着隘口呼啸而去。火焰在风的推动下迅速长成火墙,乘着风势向半兽人掩去,转眼之间,半兽人的阵地化为火海,它们的哀嚎声几乎压过风声和他的声音,连山脉也为之震动。
“这一切必须结束!”
他挥拳捶打地面,大地如金钟般轰鸣。他用手摩擦坚硬的地面,大地随之颤抖,在半兽人和黯者的脚下跳动。他前面的地面泛起波浪,朝着半兽人和黯者涌去,越长越高,最后变成泥石巨浪,在它们头上劈头盖下。半兽人军队如沸腾的开水一般大乱,烧焦的躯体和碎石混成一堆。还活着的怪物数量已经不到人类军队的两倍,而且极度恐慌迷乱。
风退去了。惨叫声停止了。大地平静了。尘土和烟雾沿着隘口飘过来,裹住了他。
“光明蒙蔽你,巴’阿扎门!这一切必须结束!”
不是在这里。
这句话不是岚自己的想法,却在他的头颅里回荡。
我无法参与其中。只有被选中的人愿意,才可以结束这一切。
“在哪里?”他不愿意问,却无法阻止自己,“在哪里?”
他身边的烟雾开始移动,在他的头上形成一个十班高的圆顶,里面是清新的空气,周围是翻腾的烟尘。在他的跟前出现了台阶,每一级都独自悬浮在空中,一级一级向上升起,通往一片令阳光为之黯淡的黑暗。
不是在这里。
一个遥远的声音穿过迷雾传来,遥远得像是来自于大地遥远的另一端。“为光明而战!” 人类的军队发动了最后一次冲杀,大地在如雷声轰鸣的马蹄下隆隆作响。
虚空之中,岚感觉到了一丝恐慌,因为尘土飞扬之下,那些急速冲杀的战士们不可能看得见他,他们很可能会把他踩在脚下。然而,此刻控制着他的意识完全不把震动的大地放在眼里。一种隐隐约约的愤怒驱使他迈出了脚步,他踏上了第一级台阶。这一切必须结束!
黑暗,完全空寂的绝对黑暗包围了他。只有那些台阶,悬挂在漆黑中,在他的脚下,在他的跟前,延伸着。他回头看看,身后的台阶正在消失,化为无形,融入他身边的黑暗之中。不过,那根纽带还在,闪着光芒在他的身后伸展着,渐渐缩小,渐渐消失在远处。它比刚才细了些,不过仍然在跳动,仍然在把力量与生命源源不断地泵进他的身体,令他的全身满载光芒。他继续向上爬。
台阶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也爬不完。永远、分秒,时间在漆黑中似乎静止了,却又像是走得更快。他一直一直爬,直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扇门。门的表面粗糙干裂,看起来年代久远。他记得这扇门,记得很清楚。他碰了碰它,它应手而碎。碎片还没落地,他就跨进了门中,一些碎木片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房间也跟他记忆中的一样。阳台之外发疯的条纹天空,融化的墙壁,磨光的桌子,恐怖的壁炉和里面咆哮的冷火。壁炉上那些痛苦地翻腾着默默惨叫的脸孔里,有几张似曾相识,但他紧紧抓住心中的虚空,他的意识在空灵中漂浮。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看了看墙上的镜子,他的脸清晰地映在镜中。在虚空中,他只觉得平静。
“是了,”巴’阿扎门的声音从壁炉前传来,“我就知道,艾极诺的贪婪终究会要了他的命。不过,这对于结果没有影响。长久的搜寻现在结束了,你来了,我也认出你了。”
(本翻译首发网址:幻想在线、龙骑士城堡、龙的天空、天下书盟、小说阅读网(排名无先后)。其余网址均为他人转载。)
虚空漂浮在一片光芒的中间,岚漂浮在虚空的中间。他向着家乡的土地伸出手去,却摸到了岩石,坚硬而干燥、无情的岩石。在那里,只有坚强如山川的强者才能生存。“我厌倦了逃走,”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语气竟然如此冷静,“厌倦了你对我的朋友们的威胁。我不再逃避了。”他看见,巴’阿扎门也有一根纽带,是黑色的,比他自己的要粗得多,甚至比人的身体还粗,但是跟巴’阿扎门比起来却又显得细。黑色纽带的每一次跳动都在吞吃光芒。
“你以为你逃走和留下来会有任何区别吗?”巴’阿扎门口中的火焰笑了,壁炉上的脸孔却在他的笑声中哭泣,“你多次尝试逃离我,但每一次我都能逮住你,每一次你都为自己的骄傲留下苦涩的泪水。许多次,你站起来反抗,然后又在失败中下跪求饶。这一次,我给你一个机会,蠕虫,只给一次:向我下跪,全心全意侍奉我,我就会赐予你高于君王的权力。否则,你就去当塔瓦隆的傀儡,等待那惨叫着被时轮碾压在地的命运吧。”
岚转头瞥了瞥房门,似乎想要寻找逃路。就让暗黑魔神那样以为吧。门口外仍然是空寂的黑暗,被连接着他的闪光纽带分成两边。巴’阿扎门的粗纽带也在那里,如此漆黑,就算在一片黑暗中也清晰可辨。两根纽带都像心脏的血管一样跳动着,但是跳动引发的波浪起伏正好相反,就像在互相角力一般。然而,光芒的波浪只能勉强抵挡黑暗。
“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岚说道,“是时间之轮在编织时轮之模,不是你。你为我设下的每一个陷阱,都被我躲过。我躲过了你的黯者和半兽人,躲过了你的暗黑之友。是我,一直追踪到这里来找到你,途中还毁掉了你的军队。你无法控制时轮之模。”
巴’阿扎门的眼睛像两个熔炉一般咆哮着。他的嘴唇没有动,不过岚似乎听到了他对艾极诺的咒骂。然后,火焰退去了,那张正常的人脸朝他露出微笑,却令包裹在光芒暖意中的岚感到一阵寒意。
“愚蠢,军队可以再建。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强大军队还出动呢。你追踪我?你,一条岩石底下的鼻涕虫,追踪我?我在你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经为你铺好了路,一条引领你走向坟墓或者这里的路。是我,故意放艾尔人逃走,好让她们活着把我的话流传至今。詹•远行者,一个英雄。”他冷笑着说出这个词,“是我,一手塑造他,再把他送到巨灵那里,令他以为自己逃出了我的手心。黑结,像蠕虫一样满世界乱爬搜寻你。我牵动丝绳,艾梅林乖乖起舞,还以为自己掌控一切。”
虚空在颤抖,岚急忙集中精神稳住它。他全都知道。这一切可能真的都是他的安排。也许他说的全是事实。光芒温暖着虚空。怀疑被压制,只留下种子。他挣扎着,不知道自己是想要埋葬这颗种子,还是想要让它生长。虚空稳定下来,却缩小了。他再次漂浮在平静之中。
巴’阿扎门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挣扎。“不论你是死是活,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对你自己却不一样,对于你将拥有的力量也不一样。要么是你侍奉我,要么是你的灵魂侍奉我。不过,我更希望你能活着跪在我脚下。所以,当我完全可以派一千只半兽人去袭击你的村庄时,我只派了一个拳。本来可以派一百个暗黑之友在你熟睡时对付你,却只派了一个。而你这个蠢材,你甚至认不出自己身边的暗黑之友,不知道自己的身前、身后、身边都是他们。你是我的,一直都是,你是我锁链上的一条走狗。我带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向我下跪,或者杀死你,让你的灵魂向我下跪。”
“我否定你。你的力量不能战胜我,我不会向你下跪的,不论是活着还是死后。”
“看吧,”巴’阿扎门说道,“看。”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转过了头。
伊文娜站在那边,还有奈娜依,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头发里还留着鲜花。另外还有一个女人,年纪比贤者稍长,有一双灰眼睛,很漂亮,身上穿着双河式样的裙子,衣领上装饰着一圈明亮的花朵。
“母亲?”他轻声喊道。那女人笑了,是一个绝望的微笑,是他母亲的微笑。“不!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另外两个女孩在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很安全。我否定你!”伊文娜和奈娜依的形象模糊起来,变成飘荡的烟雾消散了。然而,卡丽•艾’索尔仍然站在原地,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至少,她,”巴’阿扎门说道,“在我的手里,任我摆布。”
岚摇着头。“我否定你。”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出这话,“她已经去世了,她受到光明的庇护,你无法伤害她。”
母亲的嘴唇颤抖着,泪水沿着她的脸颊流下,每一滴都像浓酸灼烧着他的心。“我的儿,坟墓之王的力量远胜从前,”她说道,“他的魔掌伸得更远了。谎言之父的话语对于那些不够谨慎的灵魂来说就如同蜜糖。我的儿。我唯一的爱儿呀。如果可以,我也不愿意为难你,可是,如今他是我的主人,他掌控着我灵魂的存亡。我只能服从他,乞求他的欢心。只有你能解放我。求求你,我的儿。求求你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吧!求求你!”
黯者出现了,它们没有戴兜帽,露出了苍白无眼的脸。它们围住她,伸出刷白的手撕下她的衣服,挥起铁钳、夹子和各种刑具,刺戳、灼烧、鞭打着她赤裸的躯体。她的哭泣被无穷无尽的惨叫代替。
岚的喊叫就像是她惨叫的回音。他心中的虚空沸腾了,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不是那把苍鹭宝剑,而是一柄光芒聚成的宝剑。光之剑。他举起剑,剑尖射出炽热的白色闪电,像是剑刃自己伸长了一样,击打在最靠近他的一只黯者身上,令人眼盲的白热光芒充满房间,剑刃如同蜡烛穿透纸片一般瞬间穿透了类人,又继续在它们之间穿杀。他的眼睛被光芒刺得几乎失明。
一片光辉之中,他听到一声轻语。“谢谢你,我的儿。光明。神圣的光明啊。”
闪光退去后,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巴’阿扎门。巴’阿扎门的眼睛就像厄运之渊般沸腾着,但是却向后躲避那把光之剑,就像是躲避光明。“愚蠢!你会毁掉自己的!你不能这样用它,现在还不能!你必须经过我的教导,才能用它!”
“结束了。”岚说道,挥起剑砍向巴’阿扎门的黑色纽带。
剑落下,巴’阿扎门大声嚎叫,连石墙被他的叫声震动。光之剑刃逐寸逐寸地切开纽带,他的嚎叫更加凄厉,就像永远没有终止一般。纽带如有弹性,切断之后迅速回弹,延伸入黑暗的一端一边退去一边萎缩,连接巴’阿扎门的一端则击打在他身上,把他撞向壁炉。壁炉上那些受尽折磨的脸孔发出的无声叫喊里夹杂着欢笑。墙壁抖动着碎裂,地面开始翻腾,屋顶上落下大块大块的石头。
周围的一切都在崩溃,岚把剑尖指向巴’阿扎门的心脏。“结束了!”
剑尖射出光芒的长枪,伴随着一阵炽热的闪光如同一滴滴在白热下融化的金属液体。巴’阿扎门哀嚎着挥起双手徒劳地保护自己。石头着火了,崩塌的墙壁上,颠簸的地面上,还有从屋顶落下的,所有的石头都着火了。巴’阿扎门眼中的火焰沸腾着,与石头的火焰连成一片。岚感觉到自己的白色纽带正在减弱,渐渐只剩下闪光了,但他仍然竭尽全力攻击。他既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只知道这一切必须结束。必须结束!
火焰,决无出路的火焰封锁了房间。巴’阿扎门在火焰中像一片叶子一般萎缩,他的嚎叫就像锉刀磨骨。火焰渐渐变成比阳光还要纯净的白光,然后,最后一丝火苗熄灭了,他坠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巴’阿扎门的嚎叫渐渐远去。
他重重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全身都散了架,体内饥渴的冷火却仍然在咆哮,令他颤抖,令他大叫。无穷无尽的冷火。
关于时间之轮第二部《大猎角传奇》
各位,《大猎角传奇》的翻译即将开始,个人觉得这一部比起《世界之眼》要好看数倍。《世界之眼》只是铺垫,时间之轮的许多精彩之处到了第二部才展开。
可是由于今年下半年至明年初,我个人工作和生活的安排原因,可以用于翻译的时间少了很多,要维持一周一章的速度,大概是办不到的。所以我的打算是,先找一个blog把已经翻译的部分贴上去,每周贴一点,凑够一章以后,才到各网站上更新。希望可以维持两周一章。过了明年春节,就应该可以缓过劲了。请各位继续支持我呀。
现在的问题是,哪里的blog比较好呢?各位有什么建议么,请在评论里告诉我。我希望要一个比较速度快,维护起来简单的blog,因为我是个懒人,没什么心思去装饰它。而且最好可以做调查的,我想知道,各位喜欢哪位主角,呵呵。我现在比较喜欢的是珀林,他和他的猎鹰、狼群,很酷啊。

---------------------------------------------------------------------------
阅读推荐:


*****************************************************************************
第五十二章既非开始,亦非终结
第五十二章 既非开始,亦非终结
第五十三章 时轮在转动
(译者:内容简介)
岚清醒过来之后,跌跌撞撞地跑回绿人的橡树旁,只找到了奈娜依、伊文娜和重伤的茉莱娜,其他人被兰恩带到世界之眼去了。
岚欢喜地告诉她们,暗黑魔神死了,话一出口,刚才的记忆如洪水般回流,他忽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使用的光之剑其实是来自世界之眼中的唯一之力。他目瞪口呆。一直以来,能使用唯一之力的男人命运只有两个:发疯、破坏、然后死去,或者,被红结安抚、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他向茉莱娜求救,却被告知:她无能为力。他愤怒地质问,她是否打算要安抚他,茉莱娜却只是冷冰冰地说:“你是ta'veren,也许你在时轮之模中的使命尚未完结。”
兰恩带着马特、珀林和洛欧回来了。兰恩虽然知情,但表面上对岚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其他三人什么都不知道,岚不得不撒谎骗他们,心里只有苦涩。
世界之眼的力量已经耗尽,露出了里面收藏的三件物品:龙神的旗帜,破碎的暗黑魔神牢狱封引,还有,瓦勒尔之角。
众人带着这三件物品,离开灭绝之境回到了陶醉在胜利狂喜之中的法达拉。
一周之后,岚跟伊文娜道别,决意独自离去躲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等死。他们两人的对话却被茉莱娜偷听,“预言将会实现,”她轻声自言自语,“真龙已经转生。”
时间之轮
第一部
结束
关于时间之轮第二部《大猎角传奇》
各位,《大猎角传奇》的翻译已经开始,个人觉得这一部比起《世界之眼》要好看数倍。《世界之眼》只是铺垫,时间之轮的许多精彩之处到了第二部才展开。
可是由于今年下半年至明年初,我个人工作和生活的安排原因,可以用于翻译的时间少了很多,要维持一周一章的速度,大概是办不到的。所以我的打算是,先把已经翻译的部分放在我的blog上,每周贴一点,凑够一章以后,才到各网站上更新。希望可以维持两周一章。过了明年春节,就应该可以缓过劲了。请各位继续支持我呀。
我的blog地址:

---------------------------------------------------------------------------
阅读推荐:


*****************************************************************************
第二部简介
第二部 大猎角传奇
简介
瓦勒尔之角已经重现于世,茉莱娜决意要把它送到伊连,然而尚未出发就被人偷去。岚放弃流浪计划,和马特、珀林一起跟随英塔率领的队伍追踪被偷的瓦勒尔之角。
伊文娜和奈娜依则到达白塔,开始学徒生活。在这里,她们遇上了明,以及前来受训的昂都公主依蕾,四人结为死党。然而,神秘黑结浮出水面,把伊文娜四人骗出白塔,卖给异族沦为魔奴。
另一方面,白斗篷、海族蠢蠢欲动。
最后,时轮之模引导着众人聚集在投门岭。瓦勒尔之角被吹响,历代英雄之魂从坟墓中冲出,荡平一切……
究竟是谁偷走了瓦勒尔之角?岚如何对抗悲哀的命运?马特的诅咒何时才能解开?珀林怎样才能留住自己的人性?伊文娜四人如何逃出生天?是谁召出了英雄之魂?……
大猎角传奇blog:
<br>---------------------------------------------------------------------------<br>阅读推荐:


*****************************************************************************
第一章塔瓦隆之火
(译者注1:序章已经译好,但是不发布,因为最近听说有盗版网络翻译作品的人,虽然我未必有此荣幸,但为免惹上官菲,还是小心为上。)
(译者注2:《时间之轮》第二部的草稿版将在我自己的blog()上发布,满一章后,再往各网站发布初版。)
(译者注3:
注:从这一部开始,一些翻译的人名、地名有所改动:
伊文娜 -> 伊雯
奈娜依 -> 奈妮
茉莱娜 -> 茉蕾
希尔丹 -> 伊勒丹
卡尔汉 -> 卡里安

时间的巨轮转动着,各个时代来临又逝去,只留下记忆逐渐转变为传奇,传奇逐渐淡化为神话。而就连神话,在诞生它的时代再次开始的时候也已经被遗忘很久了。在其中的一个时代里――有些人称它为“第三时代”,它已经过去很久很久而即将重新开始――一阵风从毁灭山脉中生起。这阵风并非一切的开始,因为在时间巨轮的轮回中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但是,它又确实是一个开始。
毁灭山脉的漆黑山峰如同刀刃一般,山峰之间的关口处处夺命,而在关口之外还隐藏着比死亡更可怕的怪物。这一阵风,就在那里诞生,它往南吹去,穿过灭绝之境那一片被暗黑魔神污染扭曲的纠缠森林,越过那一道被人们称为石纳尓边界的无形界限。这里,令人作呕的腐败甜味已经淡去,树木上盛开着春天的花朵。这个时候本来应该是夏天,不过,今年的春天来得晚,大地为了赶上应有的季节而奋起直追。所有树丛都披着新叶的淡绿色,所有树枝都点缀着新芽的微红色。农夫的田地里,满满当当的农作物几乎是在以眼睛都能看得见的速度往上窜,风吹过时,田野泛起阵阵波纹就像翠绿的池塘。
风继续向着山坡上的法达拉吹去,在它到达石砌城墙之前,风中的死亡气息早已消失殆尽。它吹进城,吹到城市的正中央,绕过了堡垒上的一座高塔。塔顶上,有两个男人在跃动,如同起舞一般。法达拉,建于位于高墙之中,高山之上,既是要塞,也是城镇,从来没有被攻破过,也从来没有被出卖过。风呜咽着扫过无数木瓦屋顶,绕过无数高大的石烟囱和更高大的塔楼,呜咽着,像一首挽歌。
风中的寒意令打着赤膊的岚"艾’索尔打了个哆嗦。他的手中握着一把练习用的竹剑,手指轻轻敲着长长的剑柄。炎热的太阳下,他的胸膛已经全是汗水,黑色略红的头发被汗粘湿紧贴在头上。风中的一丝微弱气味使他轻轻吸了吸鼻子,脑中闪过一个新开的古老坟墓,但是,他并没有把这两者联想起来。事实上,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这气味和图像,因为他正在努力维持脑海中的空灵,而塔顶上的另一个男人却在不停地入侵它。这个塔顶大约有十步宽,四周围绕着高及胸膛、开着垛口的墙壁,足够让容纳两个人而不显得拥挤,除非,另一个人是个守护者。
岚的年纪虽轻,个子却已经比大多数男人要高。可是,兰恩的个头跟他不相上下,也许肩膀不如他宽,但肌肉更为厚实。守护者的额上绑着一根窄窄的编织皮发带,防止长发落到脸上。他的脸棱角分明如同石雕,像是为了掩饰微露灰色的两鬓一般没有皱纹。尽管在炎热的天气里做这么剧烈的动作,他的胸膛和手臂上却只是轻微出汗。岚紧紧盯着兰恩冰冷的蓝色眼睛,希望从中搜出对方的意图。而守护者似乎从来都不眨眼睛,他在姿势与姿势的变换之间,毫不犹豫地舞动着手中的竹剑如行云流水。
竹剑用一捆松散地绑在一起的细竹枝来代替剑刃,不论砍在什么东西上,它都会发出响亮的“噼啪”声,而且,如果打在皮肉上,会留下一道淤痕。对此岚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的肋骨上面现在就有三道红痕,肩膀上还有一道,火辣辣地疼。光是为了避免这样的装饰不再增加,就已经占用了他全部的力气。兰恩身上则是一道痕都没有。
按照他学过的方法,岚在脑海中燃起一簇火焰,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把所有感情都丢进火中烧尽,只留下一片虚空,所有的思想都被隔绝在外。虚空形成了。只是,这一片虚空还不够纯净,最近常常是这样。有时是火焰仍在燃烧,有时是某种轻微的光芒如同波纹一般扫过静寂扰动了虚空。不过,这也勉强够用。虚空带来的冷静平和渐渐包围了他,他与竹剑合而为一,与脚下平滑的石头地面合而为一,甚至,与兰恩合而为一。所有一切都是一体,他无需思考就可以跟上守护者的节奏,步步紧跟,招招紧贴。
风又起了,带来城里回荡的钟声。还有人在庆祝终于到来的春天。杂念像光的波浪穿过虚空,扰乱了空灵。守护者像是能读懂岚的内心一般,手中的竹剑立刻旋舞起来。
好一阵,塔顶充斥着连串捆扎竹片急促交击的 “噼啪-噼啪-噼啪”响声。岚根本无暇发动反攻,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抵挡守护者的攻击上,每一次都赶在最后一刻才把兰恩的攻击化解。渐渐地,他被逼着往后退去。兰恩的表情从来不变,他手中的竹剑如有生命一般。突然,守护者的横扫砍击中途变成了猛插。吃惊之下,岚倒退了一步,心知这一下自己肯定挡不住了,剑虽然还没戳到身上,他已经吃疼地缩了起来。
风呼号着卷过高塔……困住了他。空气似乎凝成了胶体,像茧一样把他裹在中间,把他向前推去。时间和动作都减慢了,他惊恐地看着兰恩的竹剑朝着自己胸膛飘来。然而它带来的冲击却丝毫没有减慢减轻,他的肋骨“咯吱”作响就像被锤子敲中一般。他呻吟着,但是那风不容许他退让,反而仍然带着他向前扑去。兰恩那把竹剑上的竹枝弯曲膨胀起来——在岚的眼中,这变化是如此的缓慢——然后四散,尖锐的碎片渗入他的心脏,残破的竹枝撕开他的皮肤。痛苦刺戳着他的身体,皮肤就像被皮鞭抽打一般,全身灼烧着,就像是太阳之火忽然旺盛起来要把他像烤烟肉一般烤焦。
他大喊一声,使尽全力向后退去,撞在石墙上,伸出颤抖的手轻轻碰了碰胸前的伤口,举到眼前,难以置信地看着粘满鲜血的手指。
“刚才那个愚蠢的动作是怎么回事,牧羊人?”兰恩恼怒地问道,“你这下总该受到教训了吧,除非你把我一直努力教你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你伤得有多——?”岚抬起头看着他,他顿住了。
“是风。”岚只觉得口里很干涸,“它,它推我!它……它结实得像一堵墙!”
守护者默默地盯着他片刻,然后伸出手来拉他。岚握住他的手,任由自己被拉起身来。
“在如此靠近灭绝之境的地方,有时会有怪事发生。”兰恩终于说道,他的话虽然平淡,语气听起来却像是有点困扰。这本身就够奇怪的。守护者,传奇一般的人物,他们身为侍奉艾塞达依的战士,是极少流露感情的。兰恩更是如此。他把破碎的竹剑丢到一边,走到放着他们两人真剑的墙边,斜靠在墙上,不再练习。
“不是那样。”岚不相信。他走到兰恩身旁,背靠石墙蹲坐在墙下。这样墙的顶部就会高出他的头,可以为他挡住那种怪风。如果,那真是风的话。从来没有风会……像刚才那样……如此坚固。“和平啊!就算是在灭绝之境里,也可能不会有这种怪事。”
“这是对于像你这样的人来说的……”兰恩耸耸肩膀,似乎认为这足以解释一切,“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牧羊人?一个月以前你就在说你要走,我本来以为你现在应该已经离开至少有三个星期了。”
岚惊讶地瞪着他。他居然一副没事发生的样子!他皱着眉头放下竹剑,把自己的宝剑捡起来横在膝前,手指轻轻抚摸皮革剑柄上的青铜苍鹭。对于他来说,拥有一把剑仍然感觉有点不自在,任何剑都是,更别说这样一把带着剑术大师标记的宝剑了。他是一个来自双河的农夫。如今,双河离他是那么遥远,也许,将永远遥不可及。他跟他的父亲一样是个牧羊人——我曾经是个牧羊人,而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是他的父亲把这把苍鹭宝剑给予他的——不论别人怎么说,塔都是我的父亲。他只希望自己的这个想法听起来不要那么像是在企图说服自己。
再一次,兰恩像是读懂了他的心思一般说道:“牧羊人,在边疆这里,如果一个男人抚养了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没有人可以有异议。”
岚阴沉着脸,不理会守护者。这是他自己的事,跟其他人没关系。“我想学会使剑。我必须学。”带着一把苍鹭宝剑四处行走曾经为他带来不少麻烦。虽说并非人人都知道苍鹭的含义,有些人甚至不会注意到这个标记,但是一把苍鹭宝剑,尤其是握在一个年纪轻轻勉强算得上是男人的年轻人手里,仍然吸引了毫不必要的注意。“过去当我无路可逃时,我拿着它装模作样,靠着运气渡过难关。可是,如果以后再遇到无法逃走的情况,我再也无法蒙混过关,连运气都抛弃了我的时候,我怎么办?”
“你可以卖掉它,”兰恩谨慎地回答,“这把剑就算是在苍鹭宝剑之中也属于稀有之品,可以卖个好价钱。”
“不!”这个主意他自己也想过不止一次,但是他一直都以同一个理由拒绝它,而且,如果提起它的是别人,他抗拒得更加激烈。只要我还留着它,我就有权利喊塔作父亲。他把剑给了我,而剑把这个权利给了我。“我还以为,所有苍鹭宝剑都是珍稀品。”
兰恩斜斜看了他一眼。“这么说,塔没有告诉你?塔肯定知道。也许是因为他不相信吧。很多人都不相信的。”他捡起自己的宝剑。那把剑除了没有苍鹭标记之外,跟岚的宝剑几乎一模一样。兰恩抽剑出鞘,微微弯曲的单刃剑身在阳光中闪着银光。
这是墨凯里国王代代相传的宝剑。兰恩很少提起它——他甚至不喜欢别人提起它——但是,艾’兰恩"曼德格然是七塔之王,众湖之王,是墨凯里未加冕的国王。如今七塔已经折断,众湖也被肮脏的怪物占据。墨凯里被灭绝之境完全吞噬,墨凯里王族之中,只有一人生还。
有人说,兰恩之所以当上守护者,把自己跟一个艾塞达依绑在一起,是为了在灭绝之境里寻求死亡,为了跟他的家族团聚。岚也亲眼见过兰恩不顾自身安危地行动,不过,那全都是为了茉蕾——与他订立契约的艾塞达依——的生命和安全。岚觉得,只要茉蕾还活着,兰恩不会真的去寻死。
阳光下,兰恩转动手中的剑刃说道:“在暗影战争期间,唯一之力本身被用作武器,还用来制造武器。有些武器在唯一之力的辅佐下,一击就能毁掉整座城池,令数里格之内的地方变成废墟。不过,在裂世之时,这些武器都跟随着制造它们的方法一起失落了。不过,当时还用唯一之力做了一些较为简单的武器,用来与迷惧灵以及恐怖领主制造的更恐怖的怪物正面对抗。
“艾塞达依使用唯一之力从大地抽取铁和其他金属,融化、成型并且精练成宝剑和其他武器。所有工序都用唯一之力完成。裂世之后幸存下来的这些武器里,有不少被那些害怕和憎恨艾塞达依的人毁掉了,还有一些随着岁月流逝消失无踪。留在世上的只剩下很少,而且,也很少人真正知道它们的真正力量。人们流传着一些关于它们的传说,一些拥有自主力量的宝剑的夸张故事,你也听吟游诗人讲过。而真实的情况也足够令人难以置信。它们的剑刃不会崩缺不会折断,永远锋利。我曾经见过有人打磨它们——实际上只是在假装打磨——因为他们无法相信一把剑在用过以后不需要磨砺。可他们那样做的结果只不过是白白消耗了他们的油磨刀石。
“那些艾塞达依制造的武器已成绝版。当时,战争和时代一起终结,世界四分五裂,等待埋葬的尸体比活人还多。活着的人四处逃散试图寻找安全之地,只要安全,任何地方都行。每一个女人都在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丈夫或者儿子而哭泣。当一切结束之后,仍旧存活的艾塞达依发誓,再也不会制造让男人互相残杀的武器。每一个艾塞达依都如此发誓。从那以后,每一个女性艾塞达依都遵守着这个誓言,就连很少关心男人的红结也是。
“在那些宝剑之中,有一把朴素的士兵用剑”——兰恩把剑刃插回鞘中。如果说守护者会流露感情,那么他此刻脸上轻微的皱眉几乎可以算是哀伤——“被赋予了更深远的意义。另一方面,那些为领主将军而制的宝剑,它们的剑刃坚固得没有铁匠能在上面刻印,却带有苍鹭标记,更是变得价值不菲。”
吃惊之下,岚抚摸着膝上宝剑的手猛地一缩。剑翻倒了,他本能地伸手去抓,在它落地之前抓住了它。“你的意思是,这把剑是艾塞达依做的?我还以为你在说你的宝剑呢。”
“并非所有苍鹭宝剑都是艾塞达依的作品。虽然剑术能够到达剑术大师水平、获赐苍鹭宝剑的人并不多,然而剩下的艾塞达依宝剑也远远不够每人一把,所以大多数苍鹭宝剑都是由高级铁匠打造的。尽管它们所使用的是人类可以造出的最上等精钢,始终也只是由人手精练。但是你的这一把,牧羊人……它身上承载着三千年甚至更长的传奇。”
“艾塞达依的作品。”岚念道,“我逃不出她们的手心了,”他托着剑鞘的平衡点把剑托在身前,它看起来跟他知道它的来历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是不是?”然而,这是塔给我的。我的父亲给我的。他拒绝去想为何一个双河的牧羊人会拥有一把苍鹭宝剑,那样的想法里藏着危险的洪流和深渊,他不愿意去探询。
“我再问你一次,牧羊人,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走?若是真的,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了学剑?只需要五年,我可以令你配得上它,使你成为剑术大师。你手腕灵活,平衡良好,而且一个错误从不会再犯第二遍。然而我没有五年的时间来教你,你也没有五年的时间来学习。你甚至连一年的时间都没有,这你自己最清楚。现在的情况是,你用剑的时候不会戳伤自己的脚,佩剑的时候行动自如没有一丝别扭,牧羊人,这一点大多数的小流氓都看得出来。不过,几乎从你第一天配上它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样了。所以,你究竟为什么还在这里?”
“因为,马特和珀林还在这里,”岚喃喃说道,“我不想在他们离开之前走。我再也——也许我要过很多、很多年以后才能再见到他们了,也许。”他仰起头靠在墙上,“见鬼!至少他们只是以为我发了疯才不跟他们回家。奈妮她,一半的时间把我当成一个刚刚把膝盖擦伤了的六岁孩子,而且打算好好教训我;另一半的时间把我当作陌生人,一个只要她多看两眼就会惹恼的陌生人。且不说她是个贤者,仅仅是以我对她的了解,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害怕,可是她……”他摇摇头,“还有伊雯。见鬼!她明明知道我为什么必须走,但是每次我跟她说起这事,她都那样看着我,看得我的心像是纠结起来一般,我……”他闭上双眼,用剑柄压着前额,像是这样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压出脑海,“我希望……我希望……”
“你希望一切都能回归原位吗,牧羊人?还是说,你希望那个女孩跟你走而不是去塔瓦隆?你以为她会放弃成为艾塞达依的机会去过一辈子的流浪生活?跟你一起?如果你用了恰当的方法去跟她提议此事,她也许会跟你走吧。爱情是很奇怪的,”兰恩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疲倦,“根本不可理喻。”
“不。”然而这确实是他一直希望的事,希望她肯跟自己一起走。他睁开双眼抬起头使自己的声音坚决起来。
“不,就算她真的说要跟我走,我也不会让她跟来的。”他不能那样对她。可是,光明啊,如果她真的说她愿意跟我走,那将会是多么甜蜜?就算只有一分钟也好啊。“如果她以为我企图指挥她,就会变得像母牛那么顽固。不过,我仍然可以阻止她跟来,”他希望她能回到艾蒙村的家里去,可是,所有的希望在茉蕾到达双河的那一天就已经成了泡影,“就算那意味着她真的成为艾塞达依!”他的眼角瞥到兰恩挑起的眉头,脸红了。
“这就是所有的理由?你想要在你的朋友们离开之前尽量多跟他们相处几天?因此你拖拖拉拉?你也明白自己身后步步紧追着什么的吧。”
岚懊恼地站直了。“好吧好吧,是因为茉蕾!要不是她,我根本不会到这里来,而她居然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要不是她,你已经死了,牧羊人。”兰恩淡淡说道。但是岚抢过他的话头。
“她跟我说……说那些关于我自己的可怕的事”——他握着剑的手指节发白。我会发疯,我会死掉!——“然后,忽然之间,又完全不肯跟我说话。她的一举一动像是认为我跟她第一次遇到我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这也很奇怪。”
“难道你希望她像对待其他像你这样的人那样对待你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见鬼。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想怎样。我不想那样,可现在这样又令我害怕。如今她还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
“我跟你说过了,她有时候需要独处。不是因为你的缘故,也不是因为其他人的缘故,她只是为了反省自己。”
“……不让任何人知道她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甚至是否会回来吗。兰恩,她一定有办法帮助我的。她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她必须帮我。只要她还回来。”
“她已经回来了,牧羊人。是昨晚的事。不过,我认为她已经把能告诉你的事都告诉你了。你已经从她那里学到了你能学到的一切,应该满足了。”兰恩活动了一下脖子,换了轻松的语气,“要是你只站在这里,肯定什么都学不到。现在该练习一下平衡了,从‘苍鹭涉急流’开始,我们来把‘裂丝’打一遍。记住,那个苍鹭的功架只是为了练习平衡。如果你在战斗中摆出这个功架,就会门户全开,这时候,如果你让对方先行发动攻击,就可以一击打倒对方,但是同时你也无法避开对方的攻击。”
“她一定可以告诉我一些事情的,兰恩。比如说,刚才的怪风。我不管这里距离灭绝之境有多近,我只知道那不自然。”
“苍鹭涉急流,牧羊人。注意你的手腕。”
这时,从南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号角声,连绵不断,渐渐响亮起来,还伴随着稳定的“砰-砰-砰-砰”鼓声。岚和兰恩互相瞪视了片刻,才循着鼓声走到塔墙边,往南张望。
法达拉建于山坡之上,城墙以外一里之内的地面被完全清空只留下高及脚踝的矮草,而城中心的堡垒占据了最高的山坡,所以站在塔顶上的岚视野毫无阻隔,可以清楚地看到城里的烟囱、屋顶和城外远处的森林。先从林中走出来的是十二个击鼓手,挥舞着鼓锤,踩着自己鼓声的节奏迈着步子,身上的鼓一起一落。随后出现的是号手,长长的号角高高扬起闪闪发光,号声嘹亮。隔了这么远的距离,岚无法辨认出他们身后那一面随风飘扬的大方旗,但是兰恩厌烦地哼了一声。守护者的眼力锐利得像一只雪鸮。
岚瞥了他一眼,但守护者紧紧盯着从林中走出的队伍,没有说话。此时林中走出来的是披着盔甲骑着马的男人,还有骑马的女人。接着出现了一顶由前后两匹马驮着的轿子,轿帘低垂。轿子后面跟着更多骑马男人。然后,是一排排士兵:枪兵手里握着的长枪组成刚硬的荆棘丛林,弓箭手的弓整齐地朝着同一角度斜挎在胸前,所有人都踩着鼓点的节奏迈着步子。号角再次吹响,队伍就像一条巨蟒高声唱着歌曲朝着法达拉蜿蜒而来。
风吹起了队中那面比人还高的旗帜,把它笔直地拉往一边。因为它的面积足够大,现在岚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它的图案了。他不知道旗帜上的那个彩色漩涡是什么意思,但是在漩涡的中心,有一个像泪珠一样的纯白形状。塔瓦隆之火。他的呼吸几乎凝固了。
“英塔也在队伍里,”兰恩的语气听起来心不在焉,“他终于狩猎归来。去了真够久的。不知道他的战果如何?”
岚好不容易才说得出话来。“是艾塞达依。”他轻声念道。那些女人,全部都是……的确,茉蕾也是个艾塞达依,但是他曾经跟她一起旅行,就算他无法完全信任她,至少他熟悉她。或者说,他以为自己熟悉她。然而这里,如此多的艾塞达依聚集在一起,像这样走来,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清了清喉咙,可是声音仍然刺耳,“为什么要来这么多艾塞达依,兰恩?她们到底为什么要来?还带着鼓手号手和旗帜开路。”
在石纳尔,艾塞达依是受到尊敬的。至少,大多数人都很尊敬她们,其余的人则对她们表示敬畏。不过,在岚成长的地方,至少有一部分人是把“塔瓦隆女巫”与暗黑魔神相提并论的。他也曾经到过其他地方,那些地方对艾塞达依只有惧怕,常常还带有憎恨。他想数一数队伍中女人的数目,可是,她们没有排成队列,而是随意走动,互相谈话,或者跟轿子里的人谈话。他无法数清,全身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他自己曾经跟茉蕾一起旅行,也见过其他艾塞达依。从来没有双河人离开过双河,或者说,几乎没有,而他离开了。他见过许多家乡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做过他们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曾经觐见过昂都女王和继承王位的公主,与迷惧灵正面对抗,还走过捷路。所以,他开始以为自己算是见过世面的人。然而经历过这一切之后的他,仍然难以接受眼前的情景。
“为什么这么多?”他轻声又问了一次。
“因为艾梅林殿下亲自来访了。”兰恩看着他,他的表情就像岩石一般坚硬无情,“你的训练结束了,牧羊人。”他顿了顿,岚几乎觉得他的脸上露出了同情,只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要是你一个星期前就已经离开,那对你是最好的。”说完,守护者抓起自己的衬衣,沿着梯子爬进塔中,离开了。
岚咽了咽口水,想湿润一下喉咙。他瞪着那条渐渐接近法达拉的队伍,就像瞪视着一条蛇,一条致命的毒蛇。响亮的鼓声号声在他的耳中回响。艾梅林玉座,艾塞达依的最高首领。她是来找我的。除此以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
他很肯定,她们拥有知识,可以帮助他的知识。可是,他不敢问她们。他害怕,她们到这里来是为了安抚他。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同样害怕她们不是来安抚他的。光明啊,我不知道,我到底更害怕哪一样。
“我不想使用唯一之力,”他轻声自语,“那一次是意外!光明啊,我根本不想跟什么唯一之力扯上关系。我发誓,我再也不会碰它!我发誓!”
他吃惊地发现,艾塞达依的队伍已经开始进城。风猛烈地旋转着,吹得他身上的汗珠就像冰珠一般刺冷,鼓声在风中听起来就像狡诈的笑声,他觉得自己闻到了空气中强烈的坟墓味道。如果我一直站在这里,这味道就将是我坟墓的味道。
他抓起自己的衬衣,爬下梯子,撒腿飞奔。

---------------------------------------------------------------------------
阅读推荐:


*****************************************************************************
第二章欢迎仪式
法达拉堡垒的走廊里,光滑的石墙上装饰着几幅简洁大方的挂毯和绘画,艾梅林玉座到来的消息使这里一片忙乱景象:穿着黑金两色制服的仆人为了各自的任务而左冲右突,或去准备房间,或去给厨房传达命令,边跑边抱怨说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立刻给一位如此重要的人物准备好一切;而那些头上除了用皮绳扎着的顶髻以外全都剃光的黑眼睛战士们倒是没有跑,但亦是脚步匆忙,脸上闪着通常只有在战斗之前才能看到的兴奋光芒。岚匆匆走过时,有些人跟他打招呼。
“啊,你在这里啊,岚•艾’索尔。愿和平眷恋你的宝剑。你是不是赶着去梳洗啊?你是打算以最佳仪态觐见艾梅林殿下对吧。她一定会召见你和你的两个朋友以及那些女孩的,一定会。”
他朝着通往男住宿楼的那个宽阔得足以让二十个男人并排而行的台阶小跑而去。
“艾梅林殿下本人突然来访,毫无预警就跟货贩一样。这一定是为了茉莱娜塞达依和你们几个南方人吧,对不对?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男住宿楼那扇裹着铁皮的宽阔大门敞开着,却被一群在那里讨论艾梅林到访的梳顶髻男人堵塞了半边。
“哟,南方人!艾梅林来了呀。我想,大概是来找你和你的朋友们的吧。和平啊,你们可真有面子!她很少离开塔瓦隆,而且,在我的记忆中,从来就没到边疆来过。”
他随口回应了几句打发了他们。他必须洗个澡换件干净衣裳,没空聊天。他们以为他们明白,很体谅地放他过去了。其实他们只知道他和他的朋友们曾经跟一个艾塞达依一起旅行,还有,他的朋友中有两个是女人并且打算去塔瓦隆接受艾塞达依训练,其余一无所知。然而,他们的话就像知悉一切似的刺痛着他。她是来找我的。
他冲进住宿楼,冲进他跟马特、珀林共住的房间……凝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房间被穿着黑金制服的女人填满了,个个都在忙碌。房间并不大,虽然从房里当作窗户的那对高而窄的箭缝往外看,可以看到内院,却并不能令房间显得宽敞。地上用黑白相间的瓷砖砌了三个炕,上面放着三张床,每张床的床脚处都有一个箱子。此外,还有三张普普通通的椅子,以及门边放着的脸盆架,和一个高而宽的衣柜。这些家具把房间塞得满满当当,房间里的八个女人就像挤在篮子里的鱼儿。
她们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继续把他、马特和珀林的衣服从衣柜里清出来,往柜里放上新的。旧衣服被随便地堆在一起像一堆破布,衣服口袋里的杂物都被放在箱子上。
“你们在干什么?”他缓过气以后,质问道,“那是我的衣服!”其中一个女人用一只手指穿过他唯一一件外套的袖子上的裂缝,不屑地“呲”了一声,把它丢到地上的旧衣服堆中。
另一个腰上挂着一大串钥匙的黑发女人把目光转向了岚。她名叫依兰素,是堡垒的‘沙塔严’。他猜这个一脸精明的女人大概是个管家吧,只不过,她管的是一座堡垒还有无数仆人。“茉蕾塞达依说你们的衣服都已经穿破了,而且,阿玛丽莎女士已经给你们做好新衣服了。你不要妨碍我们就是,”她坚决地补充道,“我们很快就能换完。”很少男人能在沙塔严的威逼之下违背她的意愿——有些人甚至说阿格玛大人也不能——而她很明显认为一个年轻得可以当她儿子的男人不敢违抗她的话。
他把本来想说的话吞回肚子里。此刻没时间争执。艾梅林殿下随时会派人来召他。“非常感谢阿玛丽莎女士的礼物,愿她光荣。”他好容易才按着石纳尔的习惯挤出这话来,“也愿您光荣,依兰素沙塔严。请您把我的感谢转达给阿玛丽莎女士,告诉她,我的心与灵魂都愿为她服务。” 石纳尔的女人喜欢听场面话,这样说应该能让这两个女人满意了吧,“但是,现在你们能不能让一让,我想换衣服。”
“这更好,”依兰素不慌不忙,“茉蕾塞达依说,要把所有的旧衣服都丢掉。每一件都是。包括内衣。”有几个女人斜着眼睛看他,却没有一个人朝门口移动。
他紧咬着嘴唇,才阻止了自己竭斯底里地大笑。石纳尔的许多风俗跟他的家乡截然不同,其中有不少是他死也无法接受的。比如,他总是在凌晨时分洗澡,因为只有在这个时间那个铺了瓷砖的大澡池才会空无一人,其他任何时间,都很有可能会在他洗澡的时候进来一个女人跑进池子里跟他一起洗。而那个女人可能会是平民,也可能会是阿格玛大人的妹妹——阿玛丽莎女士。石纳尔的澡堂是一个无分阶级的地方。她会要求他为她擦背,当然,作为报答,她也会为他擦背,还边擦边问为什么他的脸这么红,是不是太阳晒多了?很快,她们就明白他的脸红是因为她们的缘故,可是,整个堡垒的女人对此都只觉得非常好玩。
不出一个小时我就可能要没命了,也许还会更糟。而这些女人却在这等着看我脸红。
他清了清喉咙。“请你们在外面等好吗,我会把其余的衣服递出来的,我以荣誉保证。”
其中一个女人轻笑了一声,连依兰素的嘴唇也轻轻翘了翘。不过,沙塔严还是点了头,指挥其他女人抱起她们弄出来的旧衣堆。她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还在门口停了停补充道:“靴子也要。茉蕾塞达依说过,所有旧的。”
他张了张嘴,但又合上了。别的不说,至少他的靴子仍然很好,那是艾蒙村的鞋匠欧文•艾’万做的,非常合脚舒适。不过,如果放弃一双靴子能让沙塔严离开好让自己溜走,那就给她好了。不光是靴子,她想要什么都给她。他没有时间。“好,好,没问题。我以荣誉保证。”他使劲推门,把她推出去了。
房里剩下他一个,他坐到自己床上,把靴子脱下——它们虽然有一点破,但也就是这里或者那里磨破了一点皮,仍然很好,还可以穿,当初是专门量着他的脚做的——然后飞快地脱掉身上衣服,全部堆在靴子上,然后同样迅速地用水洗了洗身。水是冷的,男宿舍这里的水总是冷的。
衣柜是三门的,宽阔的柜门按照石纳尓的简约风格雕刻着一些抽象的瀑布和岩石水池。他拉开了中间的柜门,看着里面那些取代了他自己带的那几件衣服的衣物呆了好一会儿:十二件高领外套,用的是最好的羊毛料,剪裁得跟他见过的任何商人或者领主身上的衣服一样精致,大多装饰得像节日盛装。十二件!每件外套都配了三件衬衣,不是亚麻的就是丝的,全是宽袖子窄袖口。还有两件斗篷。两件!而他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一件斗篷。其中一件斗篷很朴素,用的是结实的羊毛料,深绿色。另一件则是深蓝色,有笔挺的高领,领子上还装饰着金色的苍鹭……在左胸上方,领主们通常用来佩戴标志的位置上……
他的手无法自控地飘向那件斗篷。像是无法肯定它们会摸到什么似的,他的手指轻轻地扫过绣在那里的巨蟒,它盘着身体,几乎盘成一圈,像是巨蟒,却长着四条腿和像雄狮一样的金鬃毛,全身披着深红色和金色的鳞片,每条腿上长着五指金爪。他的手像被火烧一般猛缩回来。光明助我!这是阿玛丽莎的主意,还是茉蕾的?有多少人看见了?有多少人知道它是什么、意味着什么?就算只有一个,也太多了。见鬼,她想害死我。见鬼的茉蕾,连跟我说话都不肯,却拿这些见鬼的漂亮衣裳来给我送葬!
房门传来的轻敲声差点吓得他灵魂出窍。
“你好了没?”传来依兰素的声音,“每一件都要啊。也许我最好……”传来她扭门把的声音。
岚吓了一跳,发现自己还是赤裸的。“我换好了。”他大喊,“和平啊!别进来!”他赶忙抓起自己刚脱下的衣服连同靴子,“我把它们递出来!”他躲在门后,开了一条门缝把所有东西挤出去塞到沙塔严的手里。“全都在这里了。”
她企图从门缝往里张望。“你肯定吗?茉蕾塞达依说过要全部啊。也许我最好还是进来看看——”
“全都在这里了,”他吼道,“我以荣誉保证!”他用肩膀把门一顶。门在她的面前关上了,门外传来了大笑声。
他一边低声嘀咕,一边迅速穿衣。不论如何,他不能给她们任何一个人找到挤进来的借口。这些灰色的裤子比他穿惯了的要暖和,不过也很舒适。还有这些袖子像大波浪似的衬衣,洁白得足以令艾蒙村的任何一位好主妇满意。这双高及膝盖的靴子非常合脚,就像他已经穿了一年似的。他希望这只是鞋匠好手艺的功劳,而不是艾塞达依的杰作。
所有这些衣服加起来可以打成一个跟他个子一样大的包裹。然而这些天以来,他不再需要日复一日地穿着同一条裤子,直到汗水和尘土把它变得跟靴子一样僵硬还得穿在身上,他已经重新习惯干净衣服的舒适感了。所以,他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鞍囊,把能塞进去的衣服都塞了进去,然后,又无奈地把那件花哨斗篷铺在床上,那个危险的标志朝里,再往上堆了几件衬衣裤子,用绳子绑成一个可以背在肩上的包裹,样子跟他在路上见到的其他年轻男子背的那些差不多。
一阵响亮的号声穿过箭缝传进房中,堡垒高塔上的号角呼应着墙外炫耀的号角。
“有机会我就把那个标记挑掉。”他皱着眉自言自语。他曾经见过女人们把绣得不好的或者不再想要的刺绣挑掉,似乎不是很困难。
他把剩下的衣服——事实上,大部分的衣服都剩下了——塞回衣柜里。不能留下他逃走的证据,以免自己离开后头一个往这个房间里张望的人发现。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