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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64 罗伯特(美)
“我设下的保护罩可以使无魂者看不见我们,其他暗影生物也一样,”茉蕾说道,“当你很虚弱,如同我们此刻的情况一样时,最好的选择通常就是躲起来。如果有类人靠得足够近,以至于……好吧,设一个如果它们尝试进入营地就杀死它们的保护罩超出了我的能力,就算我能办到,这样的保护罩只会把我们困在此地。既然我们不能同时使用两种,我就把保护我们的任务交给了巡逻和守卫——还有兰恩,而选择了这个也许还能起点作用的保护罩。”
“我可以绕着营地查看一次,”兰恩说,“如果外面有什么被巡逻队遗漏的地方,我会发现。”这不是吹嘘,只是事实的说明。乌鲁甚至点头赞同。
茉蕾摇摇头。“如果说今晚需要你,我的Gaidin[1][1],那将会是在这里。”她的目光抬起来看看周围的黑色山脉,“空气中有一种感觉。”
“等待。”这个词在珀林来得及阻止之前就滑出了他的嘴唇。当茉蕾的目光看着他——刺入他的身体——时,他真希望自己能把它收回。
“是的,”她说,“等待。确保你的守卫今晚打醒十二分精神,乌鲁。”无需提出所有战士睡觉时把武器放在手边的要求,石纳尓人永远都是这样做的。“睡个好觉。”她向所有人补充,说得好像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一般。然后,她回头朝自己的棚屋走去。兰恩只留下来盛了三碟炖肉,就匆匆向她身后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珀林的目光在黑暗中跟随着守护者,闪闪发光。“睡个好觉。”他嘀咕。熟肉的味道忽然令他作呕,“我是第三轮值班,对吗,乌鲁?”石纳尓人点点头,“那么我会尽量遵循她的建议。”其他人陆续走到火旁,喃喃的对话声一直伴随他走上斜坡。
他自己住一个棚屋,是一个用圆木搭建而成的小棚子,高度勉强够在里面站直,木头之间的缝隙用干泥巴糊上。一张粗床,用松树枝当床垫塞在毛毯下,占据了几乎半个屋子的地方。帮他卸马鞍的人把他的弓斜靠在门旁边。他解下腰带,连同上面的斧头和箭袋挂在一根钉子上,然后脱得只剩内衣,打着冷战。夜晚还是很冷,不过,寒冷可以防止他睡得太沉。在熟睡中,会有他无法摆脱的梦境。
好一会儿,他盖着一张单毛毯,躺着,盯着圆木屋顶,发着抖。然后,他睡着了,随之而来的,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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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Gaidin:古语,意思是“并肩战斗的兄弟”,是艾塞达依对她们的守护者的一种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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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沉睡的暗影
尽管长形石头壁炉里的火焰十分旺盛,旅店大堂还是十分寒冷。珀林在炉火前搓着双手,却无法从火中得到温暖。不过,在冷意中,有一种奇怪的舒适感,仿佛它是一种护盾。是阻挡什么的护盾?他不知道。在他脑海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呢喃。那仅仅是一个隐约能听到的模糊声音,抓扒着,要引起他的注意。
“这么说,你还没有把它丢掉。这样最好。过来。坐,我们聊聊。”
珀林转身看看说话的人。房间里散布的圆桌都是空的,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旁边坐着一个男人,藏在阴影中。房间其他的地方都有一种朦胧感,仿佛只是一个印象,而不是地方,尤其是那些他的目光没有直接看到的位置。他又瞥了一眼炉火,这次,它是在一个砖砌壁炉里燃烧。不知怎的,这一切都不奇怪。它们应该很奇怪才对。可是,他说不出缘由。
男人招了招手,珀林走到他的桌前。是一张方桌。桌子都是方形的。他皱着眉头,伸出手指去摸摸桌面,却又把手收了回来。房间的这个角落里,没有灯,尽管其他地方有光亮,男人和他的桌子却几乎都藏在影子里,几乎混合在昏暗之中。
珀林有一种感觉,自己认识这个男人,不过,这感觉就跟他眼角看到的景物一般模糊。这个家伙正处中年,很英俊,衣着对于一个乡下旅店来说太光鲜,颜色深得接近黑色,是天鹅绒,领口和袖口都有蕾丝。他僵硬地坐着,有时候用手抚着胸膛,似乎动作会令他感到痛苦。他的黑眼睛凝视着珀林的脸,如同阴影中的闪光点。
“丢掉什么?”珀林问道。
“当然是说那东西。”男人朝着珀林腰间的斧头点头。他显得有点吃惊,仿佛觉得这是他们从前谈过话题,一次重提的争论。
珀林刚才没发现斧头在那里,没感觉到它拉扯自己腰带的重量。他用手拂过半月斧刃和另一边的尖钉。钢铁的感觉很——坚实。比这里的其他一切都坚实。也许,比他自己更坚实。他的手留在斧头上,为了抓住真实。
“我想过,”他说,“可我觉得,不可以。还不可以。”还不可以?旅店似乎闪动起来,脑海中又想起那呢喃的声音。不。呢喃声退去。
“不可以?”男人微笑,冰冷的微笑,“你是个铁匠,男孩。而且,据我听说,技术不错。你的手是为锤子而生,不是斧头。你为创造而生,不是杀戮。在太迟之前,回去吧。”
珀林发现自己在点头。“是的,可我是个ta’veren。”他从来没说出过这个词。可他已经知道。他很肯定,虽然他说不出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男人的微笑变成皱眉,不过,很快恢复成更灿烂的微笑。一种冰冷的灿烂。“要改变事情有许多方式,男孩。即使命运,也有方法躲避。坐下,我们来谈谈这些方法。”阴影似乎在腾挪,在加深,向他靠近。
珀林倒退一步,留在光明中。“我不想谈。”
“至少,陪我喝杯酒。为了过去的岁月,为了将来的岁月。来吧,然后你将能更清楚地看清世界。”男人沿着桌面推过来的杯子刚才还不存在,它闪着银光,里面深红色如血般的酒漫到了杯缘。
珀林打量男人的脸。即使在他锐利的眼睛下,阴影仍然像守护者的斗篷般遮蔽着男人的五官。黑暗爱抚地贴在男人身上。他的眼睛似乎有点、有点使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回忆就能想起的东西。呢喃声又来了。
“不要。”他说。他在回答自己脑海中的轻柔声音,可是,当男人生气地抿起嘴唇,却又飞快地压制住怒气时,他决定这个答案也适用于那杯酒,“我不渴。”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壁炉用圆滑的河石砌成;房间里布置着配有长凳的长形桌子。他忽然很想出去,离开这个男人。
“你不会有很多机会的,”男人在身后冷冷说道,“三条纠缠在一起的丝线会分享厄运。当其中一条被割断时,三条都会断掉。命运会杀死你,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珀林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一阵热气,但消失得跟出现时一样迅速,感觉类似一扇巨型锻铁炉炉门的一开一合。他吃惊地回头看看房间。是空的。
只是梦而已,他心想,冷得瑟瑟发抖。一切随即变化。
他看着镜里,他既无法理解自己眼前的东西,也在接受它。一顶镀金头盔,做成狮头形状,戴在他的头上,很合适。华丽的胸铠上覆盖着金色的叶片,手臂和脚上的盔甲上镶嵌着金纹。只有他身旁的斧头没有装饰。一个声音——他自己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轻语,其他任何武器都无法代替它,他会佩戴它一千次,参加一百场战斗。不!他想卸下它,把它扔掉。我不可以!他的脑海里有一个比呢喃更响亮的声音,一个几乎可以理解的声音。
“一个注定光荣的男人。”
他猛转过身,发现自己看着一个最美丽的女人。他对房间里的其他一切都视而不见,只想看着她。她的眼睛黑如午夜,她的皮肤白如奶油,而且,肯定比她的白色丝裙更柔软、更光滑。当她朝自己走来时,他感觉口干舌燥。他意识到,自己以前见过的其他任何女人都是那么笨拙、那么丑陋。他打了个哆嗦,奇怪自己为何觉得冷。
“男人应该双手牢牢掌握自己的命运,”她微笑道。这笑容几乎足以令他温暖起来。她个子很高,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可以平视他的双眼。银色的梳子挽着比大乌鸦的翅膀还漆黑的秀发。宽阔的银链腰带围着一条他用双手就能合拢的细腰。
“是的。”他轻声说道。在他的内心,惊骇与认同在互相角力。他不需要光荣。可是,当她这样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除了光荣什么都不想要。“我的意思是……”呢喃声钻刺着他的头颅。“不!”呢喃消失了,有那么一会儿,认同也消失了。几乎消失。他伸手到头上,摸了摸那顶金头盔,把它摘下。“我……我不想要这东西。这不是我的。”
“不想要?”她笑道,“哪一个有血性的男人不想要光荣?跟吹响瓦勒尓之角一样伟大的光荣。”
“我不想要。”他说,尽管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大声说他撒谎。瓦勒尓之角。号角响起,剧变开始。死亡紧跟在他肩后,然而,她,他的爱人,他的毁灭者,也在前方等待。“不!我是个铁匠!”
她的微笑透着怜悯。“如此微不足道的愿望。你不可以听信那些企图教你摆脱命运的人。他们会贬斥你、踩低你。毁灭你。跟命运抗争只能带来痛苦。既然可以得到光荣,何必选择痛苦?你的名字可以与所有传奇英雄一起流芳百世。”
“我不是英雄。”
“你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到一半。你不知道自己可以成为什么样的伟人。来,跟我喝一杯,敬命运,敬光荣。”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银杯,装满血红的酒,“喝。”
他皱眉盯着那个杯子。它看起来有点……眼熟。咆哮噬咬着他的脑海。“不!”他挣扎着,拒绝听那个声音,“不!”
她把金杯递给他。“喝。”
金杯?我以为那个杯子是……它刚才是……他想不起来了。在他的混乱之中,那声音又出现了,在脑海里,啃着咬着,要求他倾听。“不,”他说,“不要!”他看到手里的金色头盔,把它扔到一旁,“我是个铁匠!我是……”头脑里的声音跟他争斗着,竭力要他听它发言。他双手抱着头想把它赶出去,却只能把它困在脑中,“我-是-人-类!”他大喊。
黑暗拥抱了他,可是她的声音跟随而来,轻语着。“夜晚已经降临,所有人类都会做梦。尤其是你,我的野狼。我永远都在你的梦里。”
静止。
他放下手臂。他又穿回自己的外套和裤子了,尽管朴素,却结实耐用。这是适合铁匠,或者任何村夫的装束。可是,他几乎没留意自己的衣着。
他站在一座栏杆很矮的石桥上,连接着两根宽阔的平顶石头尖柱。柱子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伸上来,就连他的双眼也无法看到柱底在哪里。这里的光线对普通人的眼睛来说也许算是昏暗,他看不出光源在哪里,反正就是有光。不论他往哪个方向看,上、下、左、右,都只能看到更多石桥、石柱、以及没有栏杆的斜坡。它们似乎无穷无尽,也没有规律。更糟糕的是,有些斜坡从一根石柱出来,却直接回到同一根石柱的上面。这里回荡着水滴的声音,听上去仿佛是同时从所有方向传来。他冷得瑟瑟发抖。
突然,眼角扫到有动静,他不加思索地蹲身躲在了石头栏杆后面。被人发现会很危险。他不知道理由,但他知道这是真的。他就是知道。
他小心翼翼地从栏杆顶往外探视,寻找自己刚才看见的动静。远处的斜坡上闪过一道白光。是个女人,他很肯定,虽然他不太看得清楚。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正在赶往某处。
在一座比他稍微低一些、比刚才女人出现的斜坡近许多的桥上,忽然出现一个男人,高个子,黑皮肤,身材修长,黑发中掺杂的银发赋予他高贵气质,深绿色外套上绣着许多金叶,腰带和钱袋上镶满金丝,匕首鞘上闪烁宝石,靴子边缘嵌着金纹。他从哪里来的?
另一个男人从另一边开始走过桥,他的出现跟第一个男人一样突兀。红色外套的蓬松袖子上装饰着黑色条纹,领口和袖口挂着厚厚的白色蕾丝。靴子上的银纹如此繁复以至于几乎看不清下面的皮革。他比第一个男人矮,更结实,一头短发的颜色跟蕾丝一样苍白。不过,岁月并没有使他虚弱,他的步伐跟第一个男人一样高傲有力。
两个男人戒备地互相靠近。就像两个互相知道对方有一匹患飞节内肿的母马要卖的卖马人,珀林心想。
男人开始说话。珀林竖起了耳朵,可是在水滴声的干扰下,一丁点都听不到。他们皱着眉头,怒目对视,做着几乎要殴打对方的激烈动作。他们互不信任。他觉得,他们也许甚至是仇人。
他往上看去,找那个女人,不过,她不见了。当他低下目光,那里又出现了第三个男人。而且,不知怎的,珀林觉得他似曾相识。那是一个中年的英俊男子,衣服是接近黑色的天鹅绒,还有白色蕾丝。一家旅店,珀林想起。而且,在那之前,还有一些其他记忆。某种……感觉是某件很久以前的事。可是,他想不起来。
头两个男人此时并肩站着,组成别扭的联盟对抗新来者。后者朝他们喊叫,挥舞拳头,他们则不安地扭动着,拒绝迎上他愤怒的目光。如果说,那两人互相憎恨,他们更害怕第三个男人。
他的眼睛,珀林心想。他的眼睛有什么怪异之处?
那个高个子黑男人开始争辩,先是很慢,越说越激动。白发男人也加入了,然后,他们俩的联盟突然破裂。三个人都在嚷嚷,每一个都对着另外两个大叫。突然,穿着黑色天鹅绒的男人张开双臂,好像在要求停止。随后,出现了一个火球,越来越大,把他们都包围了,藏起来,还继续扩张。
珀林双臂抱头躲到石头栏杆后面,缩在那里,一股烈焰般的热风从他身上刮过,撕碎他的衣服。一股火焰风。即使他闭着双眼,也能看见它,火焰如巨浪卷过一切,穿透一切,也从他身上穿过。他能感觉到,它燃烧着,拉扯着,企图吞噬他,把他化为灰烬。他大叫着,竭力抓住自己的意识,心知却知道光是这样还不够。
就在两次心跳之间,风消失了。不是渐渐消逝的。前一瞬间,烈焰风暴吹打着他;后一瞬间,只有绝对的静止。唯一的声音就是水滴声。
缓缓地,珀林坐起来,检查自己。他的衣服完好无损,他裸露的皮肤没有烧焦痕迹。只有炎热的记忆使他相信,刚才的事是真的。只有脑海里的记忆;他的身体再没有感觉。
他警惕地从栏杆上面往外看。刚才男人们所站的桥只剩下两边半熔的桥脚。至于男人,没有踪迹。
颈后的毛发跳动使他抬头往上看。就在他右上方的斜坡,站着一匹毛发蓬乱的灰狼,看着他。
“不!”他爬起来逃走,“这是梦!恶梦!我要醒来!”他撒腿飞奔,眼前模糊起来。景物在模糊之中变幻。他的耳中充斥着嗡嗡声,然后,渐渐减弱。随着声音的消失,眼前的闪动也稳定下来。
他冷得直发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场梦,他很肯定,从一开始就很确信。他隐约觉得,脑中残留着之前梦境的黯淡记忆,可是,这个梦他认识。以前,在过去的夜里,他来过这个地方。尽管他一点都不明白,他仍然知道,这是梦。但是这次,知道并不能改变什么。
他站立的空地四周伫立着巨大的光滑红石柱,支撑着他头顶五十步甚至更高的一个圆屋顶。他和另一个男人手牵着手也无法环抱这些石柱。地面铺着大块浅灰色石板,很坚硬,却显然已经被无数代人的脚踩过。
所有这些人来到这个房间的理由,就在屋顶正下方的中间。一把宝剑,剑鞘朝下悬浮在空中,显然没有任何支撑物,看上去像是任何人都可以伸手把它取下。它缓缓地旋转着,仿佛被某阵微风吹拂。然而,它并不是真正的剑。它的材质类似玻璃,或者也可能是水晶。剑刃、剑鞘和十字型护手,折射着光线,把它碎成上千上万闪烁光点。
他朝它走去,伸出手,就跟以前每一次来时一样。他清楚记得自己这样做过。剑鞘就浮在他的脸前,唾手可得。就在距离闪光宝剑一尺左右的地方,他的手被空无一物的空气挡住了,仿佛碰到石头一般。他也早就知道这个结果。他更用力推,但效果跟推墙差不多。宝剑转动着,闪烁着,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Callandor。他无法确定,这轻语出自自己的头脑里,还是来自外面;它仿佛在石柱之间回荡,如风一般,同时出现在四面八方,盘桓不去。Callandor。操纵我的人将操纵命运。取下我,开启那最后的旅程。
他倒退一步,忽然害怕起来。这轻语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做过四次这个梦——即使是此刻,他仍然记得很清楚;四个夜晚,一个接着一个——而这次,是梦境第一次发生变化。
畸物来了。
这是另一个轻语。这次,他知道声音来自何方,像被迷惧灵碰了一下般跳起来。石柱之间,站着一匹狼,是一匹山狼,个头几乎到他腰间,一身白灰掺杂的蓬松毛发,一双跟他自己一样金黄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畸物来了。“不!”珀林尖声叫道,“不要!我不会放你进来的!我—不-会!”他乱抓乱扒打破梦境,在棚屋中坐了起来,恐惧、寒冷、愤怒地发着抖。“我不会。”他沙着声音轻轻念道。畸物来了。这个念头清晰地留在他脑海中,可是,这不是他自己的念头。畸物来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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