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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留影

_6 如是非迎(当代)
  钟徛!
  真的是他。
  虽然这么多年没见,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钟徛毫无顾忌地看着她,剑眉挑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唇边勾出一抹淡淡的笑:“展若绫。”
  空旷的病房里,只剩下他的话音在耳边回荡。
  展若绫。
  不轻不重的三个字,仿佛经过了无尽的等待,蕴藏着无穷的决心。
  声音不高不低,缓缓道来,她听得一清二楚。
  一个字一个字地。
  清晰无比。
  八年的时间,他的声音已不复年少时期的清越爽朗,掺入了一丝成熟男人特有的低沉与磁性。
  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竟然还记得她——他们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
  展若绫茫然地伫立在病房里,喉咙发不出声音,眼睛又酸又涩,视野也开始变得模糊。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她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次同学聚会,听到言逸恺说他再也不回来了。
  病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曾经无数次在脑海里想象与他见面的情景。
  在西班牙的五年,她反反复复地想,他只是去当交换生,应该会回国的,他们毕竟是高中同学,还有再见面的可能。只要他回来了,只要他们都去参加同学聚会,她就有可能再见他一面。
  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一番情景。
  曾经日思夜想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如此自然地叫出她的名字——在她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甚至还来不及伪装。
  过去八年,几番梦回,希冀着与他重逢,在伊比利亚半岛的五年,遍尝寂寞与孤独,多少个夜晚从睡梦中醒来,脑海里却都有一句“再也不回来了”不断萦绕。
  如果没有那五年,或许她可以微笑着对他说:“嗨,钟徛,好久不见。”
  可是,那八年,包括在西班牙的五年,始终还是在她生命里留下了印记。
  她终究没有办法像年少那时一样平静地跟他打招呼。
  很长时间里,她只能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而他,显得非常耐心,漆黑的眼睛直直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她,似乎希望从她脸上找到什么。
  不断有人从走廊上走过,时不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在这些嘈杂的响声中,展若绫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费力地扯起嘴角,艰涩地吐出一句话:“钟徛……嗨。”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这短短的一声招呼,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公告——2009.8.5
  公告:社会实践中,没法写文与上网,实践下周结束。
  偶然打开页面,看到很多读者都在问为什么不继续更新。
  从7月10日更新第三十四章后就临时去参加社会实践。由于实践比较严格,每天的任务都比较繁重,基本没有时间上外网。这个月都游走于宿舍与实习单位两地,每天从早上一直工作到傍晚,而宿舍网络早就过期,因此这段时间基本没上过晋江。
  实践下周就结束。届时会想办法上网更新。
  社会实践是我学业的一部分,会影响到我的学分。非常抱歉让大家等了这么久,如果大家觉得等不下去、决定弃坑的话我也无怨无悔,毕竟看文是双向选择的事情。
  以上。
  谢谢。
  2009.8.5
  [二十一]
  钟徛注视着她,深邃的瞳仁里映出她的倒影,唇角勾出一抹笑,“展若绫,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展若绫紧紧地攥住挎包的带子,仿佛这样就可以带给她力量,脑袋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竟然还记得她。
  跨越了八年的时光,他还记得她。
  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解脱,热气再度涌上眼眶。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展若绫扯起嘴角勉强地向他笑了笑,“是吗?”
  是啊,你当然认不出我了。我们已经八年没有见面了。
  曾经的年少岁月的伤口,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被放大。
  八年的时间,何其漫长。
  她禁不住想,如果他依旧是以前那个样子,或许她就能够正视他。
  可是一见面,才恍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他,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褪去了少年的那层青涩,平添的则是成熟与稳重。
  盼望了这么久,真正等到这一刻,她却不知如何面对他了。
  林微澜诧异地睁大眼睛,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又隐隐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显得有点多余,于是,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嘀咕了一句:“真的认识啊……这个世界真是神奇。”
  她注意到,上司平时线条冷峻的脸部线条此时略微放柔,眼睛里荡漾着不同寻常的温度,不复往日的深沉与不苟言笑。
  稀薄的光线从窗户照进来,将记忆中那张脸映得愈发清晰。
  钟徛微一扬眉,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她,黑亮的眸子一眼望不到尽头,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她脸上,似乎想说什么。
  他的目光里,包含了太多的内容,有思索,有探究,更多的,她看不懂。
  在这样的注视下,她没来由地就开始心虚。
  脑子一个灵光,忽然想起那封邮件——她给他寄的最后一封邮件。
  不知道他看到那封邮件没有,只是不想,这么毫无保留地将心事暴露在他面前。
  那时给他写那封邮件,是觉得他看不到,所以写得那么放心。
  可是她终究是一个懦弱的人,现在他这么站到了她面前,她突然丧失了所有与他对视的勇气。
  就在这时,挎包里的手机响起来。
  这一通电话无疑拯救了她。
  展若绫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几乎是感激涕零地掀开手机盖子的:“喂?”这个时候,她太需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想着病房里那个人。
  “阿绫。”
  是展景越的声音。
  展景越跟她说话从来都是用粤语,当下她用粤语回复:“哥哥,什么事?”
  林微澜和展若绫的注意力都被那通电话吸引了,没有人注意到,站在窗边的男子冷静幽深的眸子迅速沉淀下来,嘴角浮上一抹淡淡的自嘲。
  展若绫转身走出病房,到走廊上听电话。
  一走出病房,泪水就差点溢出眼眶。
  曾经以为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
  他还是从遥远的澳大利亚回到了中国,并且站到了她面前。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短暂的几十秒几乎让她窒息。
  耳畔传来展景越的说话声,此刻听起来格外悦耳:“我和阿琦一会儿去买菜,你晚上回不回来吃?要不要买你那份?”
  展若绫伸手扶着走廊的栏杆,低头望向楼下,缓了缓呼吸,答道:“我回去吃。你叫琦姐煮上我那一份。”
  “好,我一会儿跟她说。那就这样。”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通话结束后兀自将手机举在耳边,一想到病房里那个人,又开始手足无措。
  钟徛望了走廊外的身影一眼,她侧身站着,风在走廊上掠过,掀起她外套的下摆,落日的余晖将她半张侧脸染上淡淡的金黄色,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轻盈地披在肩膀后。
  助理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钟总,六点的宴会……”
  钟徛淡淡地打断他:“我记得。”
  他收起手机,走近病床,微微倾下颀长的身躯:“林微澜,你放心好好养伤,等脚伤好了再回去工作。”
  语气冷静自持,恢复到平日的礼貌生疏。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曾经有过温度的眼神,再度冷却下来。
  林微澜感到上司平时那股压迫感又回来了,应道:“好的。谢谢钟总!”
  她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钟总,你要走了吗?我送你。”
  “不用。”钟徛向她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躺在床上,“我让小郑明天来看你。”
  说着便走出病房。
  走廊上,展若绫刚收起手机,一抬头就迎上他深邃的目光。
  钟徛直直走向她,到了她跟前微微驻足。
  展若绫见他走向自己,身子立刻绷得僵硬,一颗心又紧张又惶惑。她咬住唇瓣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钟徛将她的不自在收入眼里,深潭般的眼底飞快滑过一抹怅然,最终还是化作无声的叹息,“展若绫,我有事要先走……”
  展若绫下意识地回道:“哦,拜拜。”
  心里恨不得他立刻离开。
  可是心底又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他们只匆匆见了一面,他就要走了。她甚至还没有时间好好地看一看他。
  钟徛剑眉轻扬,语气悠然:“我还没走,你急什么?”
  展若绫被他这么一说,立时语塞。
  太熟悉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高二那个时候。那时他坐在她斜后方,几乎每天都这么抢白她。
  那些流逝的时光,像溪水逆流一样,潺湲地涌回心头。
  那些几乎被时光冲淡的感觉,他用一句话便轻易地勾了回来。
  眼前这个人,似乎又变成高中那个整天欺负自己的男生。
  这也稍微让她放下一颗惶然的心。
  钟徛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漆黑透亮的眸子对上她的:“你手机号是多少?”
  她一愣,睁大了眼睛。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调平静:“同学一场,留个电话号码,以后方便联系。”
  ——以后方便联系。
  她的眼眶不由一热。
  蓦然想起,大一那年给他发短信,他一直都不咸不淡,后来他去了澳大利亚,她随之失去他的联系方式,但是大三大四那两年他生日那天她都有发祝福短信到那个空号。她从来想过,自己会那么固执地守着一个空号。
  现在,他竟然主动向她要联系方式。
  她的大脑已经完全处于崩盘状态,机械地报了一串号码。
  钟徛一边听一边在手机上输入号码,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跳跃着,然后收起手机放进西装口袋,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那我先走了,再——见。”
  最后的两个字,语气轻柔得如同呢喃,被冷风一卷,带出缱绻留恋的温度,但又立即随风而逝,快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黑色的奔驰一路开出仁爱医院大门,在柏油马路上飞快行驶着。
  随着最后一缕夕阳湮灭在远处的山头后面,暮色降临整条大道。
  钟徛将车绕上临江大道,然后停在江边,熄掉引擎。
  车灯缓缓暗下来,他打开车门,倚到车旁,静静地看着江面。
  正是寒冬,暮色笼罩着江面,水面上浮着薄薄的水汽。远处的群山黑黢黢的,在暮色的掩映下显得孤独而冷清。
  公路两边的路灯依次亮了起来,一缕缕寒气从绿化带飘到半空中。
  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倚靠在车子上,望着远处的群山出神地想事情,侧面宛如古希腊最完美的雕塑。微弱的灯光映着他的脸,勾勒出如峰峦般峻拔的线条。
  冬天冰冷的空气迎面扑来,吹在身上,冷的寒峭。
  在今天这个日子,却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记得她以前一直都很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炎热的夏天,阳光猛烈得几乎能将人晒掉一层皮,学校制服里有白色短袖运动T恤,但她几乎从来不穿,总是穿着一身黑色衣服。到了深秋的季节,她依旧是那身夏天的打扮,一件短袖的黑色T恤,任风吹着。
  廖一凡曾经对他说:“钟徛,虽然展若绫跟你一样都喜欢穿黑色的衣服,但是她对黑色好像比你还执着,几乎一年四季都穿黑色衣服……”
  她的模样,跟季琎那天发给自己的照片相比没有多大差别,但是跟高中那时比起来,历经岁月的沉淀,眉眼间多了一丝淡淡的温然,像泉水洗过一样,清冽透明。
  今天她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身黑色,而是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一条深色牛仔裤,外加米色的外套,整个人看起来温婉美丽,动人的清新。
  钟徛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打开车门,重新坐进驾驶座。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将车窗的玻璃降下来。
  冷风从车窗灌进来,车厢里的温度迅速下降。仪表盘上闪着绿光,泛出幽幽的凉意。
  他们认识十二年,但是真正相处的时光只有高一高二那两年,其后的十年都处于分离状态,而且有八年彼此之间杳无音讯——那么多的岁月,他要如何去挽回?
  钟徛俯到方向盘上。
  她一个人,在西班牙呆了五年。
  一个人。
  想到这里,一种难以言语的挫败感侵上心头。
  他抬起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到刚才存储的号码。
  车厢里只有寒风吹动的声音,他看着那串数字,身子如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他将手机收回口袋,然后发动引擎,黑色的奔驰一个拐弯,绕上南新大道,开向酒店。
  [二十二]
  凛冽的寒风从建筑群的缝隙中钻出来,在走廊上呼啸而过,刮得人的脸颊微微发疼。
  展若绫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病房。
  坐在病床上的林微澜立刻招她过去:“展若绫,今天好让我surprise!”
  展若绫轻轻地阖上门,一边淡淡地问:“为什么?”
  林微澜笑了笑,铜铃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因为我老板跟你竟然相互认识,太神奇了。”
  展若绫转头望出窗外,焦距落到不知名的某个点上,无奈地牵起嘴角,语气中有些许惆怅:“我也没想到。”
  住院部的楼下种着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浓密的绿叶中掩映出一方湛蓝的天穹。
  世界就如同这一方天穹,也很狭小。
  她知道他是圣庭假日酒店的负责人,也知道林微澜在一家酒店工作,却从来没有想到林微澜工作的那个酒店恰好就是圣庭假日酒店。
  这么说,那天她跟林微澜在商场外面看到的那个身影就是他。
  林微澜微怔,来回打量了好友几眼,眨眨眼问道:“展若绫,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真是很少看到她这么惆怅的表情。
  展若绫淡淡地收回视线,避而不答:“他怎么还没过来?你想不想吃东西?我下去帮你买。”
  林微澜摇了摇头:“没特别想吃的,医院里的东西不好吃。”
  “那你不打算吃饭了?晚上要是饿的话怎么办?”展若绫皱皱眉。
  “我没说不吃饭……”林微澜欲言又止。
  展若绫猛然反应过来,笑意浮上嘴角,“我明白了——他过来跟你一起吃?”
  一抹红晕浮上林微澜的脸颊:“我们一起吃吧?”
  展若绫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刚才我哥打电话过来,我跟他说了会回去吃饭。”
  “哎,本来还想今晚请你吃饭的……”
  “没关系,等你好了再说吧。”
  展若绫坐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两人随意聊了一阵子,她问道:“对了,你怎么崴到脚的?”
  林微澜坐直身子,“是这样的,我们酒店这个星期举行一个大型论坛,今天落幕,我老板——”
  她稍微停顿,向展若绫眨了眨眼睛,“也就是你的同学,到门口送一个很重要的客人,我在一边跟着,那时刚好有一辆车从车库开出来,那辆车的司机是个女人,不过我估计她可能是个新手,不太会开车,拐弯的时候没留意周围,结果车子就歪了,我退得不够快,一不小心就崴到了,然后我老板就把我送到医院来了……”
  “原来这样啊,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哎,红色的宝马——那个女人挺有钱的,可惜技术还不到位,直接拿我当实验品了,真是浪费了那辆宝马……不过反正没什么大碍,而且我老板说放我一个星期的假,嘿,说起来我也没什么损失。”林微澜说到后来已经有点小小的兴奋。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不约而同望向门口。
  徐进杰走进来,先是对病床上的女朋友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展若绫面前,“展若绫,真是抱歉,似乎事情的发展经常偏离原先的轨道,本来还想今晚帮你庆祝一下的……”
  展若绫站起来,对他笑了笑,“没事。”
  “你来了就好。”她拿起挎包,俯身对林微澜说:“林微澜,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林微澜抓住她的手:“明天我就出院了耶,你不用过来了,等我好了我去找你吧。”
  “好。”
  从住院部大楼出来,湿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侵入每个毛孔,冰寒的感觉随之蔓延至全身。
  展若绫抬起头,暮色四合,湛蓝的天宇莹莹泛蓝,白云在天际移动,一抹晚霞隐在黑黢黢的山头后,淡淡的红色在暮色中看来分外灿烂。
  突然回忆起那年她在巴塞罗那看海的经历。
  那是她在西班牙的第三年,生日那天,她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到海边。到达的时候正赶上黄昏,落日的余晖粼粼地在海面上荡漾着,她独自一人坐在海滩边,任由海风吹乱她的头发,静静地看着夕阳从海边落下,然后逐渐消失在海岸线后。
  当时水天相接的地方也有几抹晚霞,而且比眼前的更灿烂夺目,将半个天空都染成了温暖的橘黄色。可是,那个时候,她的心情就如同西下的夕阳,苍凉而孤寂。
  暮色逐渐降临,大街上来往的行人不若下午多,车流却依旧络绎不绝。展若绫拉紧了身上的外套,走出医院大门,到路边拦出租车。
  展景越和蔡恩琦见到她回来,招呼她过去吃饭:“时间刚刚好,快过来吃饭。”
  展若绫换好拖鞋走进厕所洗手,听到蔡恩琦问道:“你同学怎么样?”
  “只是崴到了脚,不严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男朋友去看她,所以我就回来了。”展若绫将手擦干,走到餐桌边坐下。
  “她是做什么的?”展景越随口问道。
  “她在酒店工作。”展若绫盛了一碗饭,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就在圣庭假日酒店,她是策划部的副经理。”
  蔡恩琦微微讶然,“圣庭假日酒店?那挺不错的……”
  “是啊,我也是这样跟她说的。”
  蔡恩琦侧头,随口说:“我记得上次去圣庭还看到过他们那个总经理。”
  展景越夹了一块鸡肉给她,“有吗?什么时候?我在不在场?”
  “你当时也在场,我们一起的。”蔡恩琦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想想……是去年吧,那时我们去圣庭吃饭,他们那个总经理刚好在跟大厅经理交代什么,他还看了我们几眼。我当时还在想他是不是之前见过我们……”
  展若绫微微一愣,看向展景越,他一脸茫然,显然已经忘了这回事。
  “这么久以前的事,我哪还会记得?”展景越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接着换了个话题,“阿绫,我跟妈妈说我们明天早上回去,吃完晚饭再回来。”
  展若绫答应了一声,说道:“哥,大嫂,我明天晚上不跟你们一起回来,我要找房子。而且妈妈也叫我在家呆几天。”春节过后就要上班了,所以必须先租好房子。
  展景越嗯了一声,“随你。你要一个人住还是跟人合租?”
  “一个人。”展若绫抬起头笑了笑,“我还没工作,哪认识什么人啊?”
  晚饭过后,蔡恩琦进了浴室洗澡,展景越跟展若绫则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展若绫看了一会儿电视,问道:“哥哥,你知不知道澳大利亚能不能上QQ?”
  展景越微微一愣,随即答道:“显然能啊。”
  “能上163邮箱吗?”
  “应该也行吧,互联网是全球性的。”
  展若绫犹豫着说道:“可是我有一个同学,她在新加坡留学,有一段时间就登不上126的邮箱。”
  “那应该是个别现象吧……不过澳大利亚的情况怎么样我不太清楚,你可以上网查查。”
  展若绫应了一声,又问道:“大哥,你现在还有没有用以前那个邮箱?”
  “基本没怎么用了。我现在用公司的邮箱地址。”展景越现在在一家美国公司工作,公司的网站就有提供邮箱服务。
  “那你会不会定时登陆以前的邮箱查看邮件?”
  “我早就忘了那个邮箱了,哪还会记得打开来看。”展景越将注意力从电视机转移到妹妹身上,一脸狐疑:“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展若绫顺手抓起沙发边上的报纸打开,“我看报纸。”
  眼睛盯着报纸,心却在想别的事情。
  下午的见面非常匆忙,连客套话都来不及说,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看过那封邮件。
  但是听完展景越的话,心里无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段时间给他发了那么多封邮件,他都没有回复,那么应该没看到。
  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却从来不敢去想另一个可能——如果他已经看过了,她该怎么办。
  只能逃避,一路逃避。
  星期天早上,三人回了展家。展景越和蔡恩琦星期一要上班,两人吃过晚饭歇了一会儿便开车回市中心附近的房子,展若绫则继续留在家里。
  在家休息了两天,展若绫上网搜索了几则比较有用的租房信息,然后一一记到便笺本上。
  那日中午吃完饭后,她坐车到市中心看房子,差不多傍晚才回家。进了家门,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她刚换好拖鞋就听到妈妈叫她:“阿绫,回来了?过来跟你连伯伯和连伯母打个招呼。”
  展若绫从屏风后转出来,看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两对夫妇,衣着都十分华贵得体,正是多年未谋面的连振钦一家人。
  年轻的那对夫妇分别叫连尧和秦雅,参加过展景越和蔡恩琦的婚礼。年轻人之间比较随意,当下两人举手朝展若绫挥了挥:“嗨,展若绫!”
  展若绫向他们回了个礼,走过去恭敬地叫道:“连伯伯,连伯母,你们好!”
  连振钦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好,好。阿绫是吧?好几年没见到你了。”
  连夫人眉开眼笑,转头对展妈妈说道:“哎呀,秋榕,我记得上次来你们家,只见到展景越,当时就没见着她。”说话的同时指向展若绫。
  她满脸欣羡,“你们夫妇真有福气,儿子和女儿都长得这么好看……”
  展妈妈故作不满地抱怨:“那个时候她还在欧洲,哎,儿女长大了在家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她前不久才刚从西班牙回来……”
  秦雅招手让展若绫坐到她旁边,轻声问道:“展若绫,西班牙漂不漂亮?”
  展若绫微笑着点点头:“嗯,挺漂亮的。”她简要地向两人描述去西班牙旅游不能不看的景观。
  秦雅听完扯了扯连尧的衣服,低声道:“连尧,要不我们下次有空也去西班牙玩一玩?”
  连尧点了点头,“行啊。”
  展爸爸拿起杯子将里面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站起来:“那我们现在走吧?”
  连振钦也站起来:“行,走吧。”
  连夫人和连尧夫妇也都跟着站起来,随着展爸爸走出去,本来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展若绫有点茫然,妈妈走到她旁边,“咱们请连伯伯他们吃饭,你也跟着去。赶快穿鞋子。”
  “哦。”
  走到玄关处,展若绫一边穿靴子一边问妈妈:“妈,我们去哪里吃?”
  “圣庭。”
  展若绫身子一僵,重复道:“圣庭?”
  “就是圣庭假日酒店。”妈妈拍了拍她的头。
  展若绫咬了咬下唇,“那么远?为什么不去君悦酒店?”以前一家人去酒楼吃饭一般都是去附近的酒店或者君悦酒店。
  妈妈见她换好靴子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拉了她就往外走:“是你连伯伯提议的,而且你爸爸去过圣庭几次,也说那里的东西比较好吃。”
  [二十三]上
  一行七人刚走进酒店大门,便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迎上前来:“几位好,请问是用餐吗?”
  “对。三楼有空包厢吗?”连振钦显然是酒店的常客。
  展若绫好奇地环顾四周,酒店装修得富丽堂皇,服务台后的墙壁上悬挂着十几个时钟,分别显示世界各地的时间。天花板上倒悬着宫灯式的水晶吊灯,造型修长典雅,光洁明亮的大理石地板里倒映着天花板上的灯光和大厅里的摆设,一路延伸到餐厅的门口。
  “叮”的一声,大厅里的电梯门打开,走出三个人。
  为首的男人修长挺拔,穿着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五官俊朗,寒眸如星,橘黄色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将鼻梁的线条勾勒得愈发俊挺,一双黑眸在看到大厅一群人时迅速闪过璀璨的光芒。
  展若绫心里一震,连忙低下头。
  还真是没想到,第一次来他的酒店就见到他。
  钟徛大步走过来,到了一行人前才停下,微笑着唤道:“连叔叔。”
  连振钦握住他伸过来的手,笑得爽朗:“钟徛,今天不忙啊?你爸爸妈妈最近怎么样?”
  “正准备出去。托您的福,他们一切安好。”
  连振钦点头:“我今天跟老朋友过来吃饭,准备给你的大厨提一下意见。”
  “欢迎之至。”钟徛微微一笑,狭长深邃的眼睛在后面六人身上一飘而过。
  连振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展寄新,唯康公司的老总。老展,这位就是圣庭假日酒店的总裁。”
  钟徛躬了躬身:“展叔叔,你好。”
  展爸爸握住年轻的酒店总经理的手,连声赞道:“不敢当。钟总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连振钦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去忙吧,下次我们好好聊一聊。”
  钟徛点点头,微一躬身,“那么我先失陪了。各位晚餐愉快。”说着走向酒店大门,经过柜台时,脚步微微一顿,向大堂经理吩咐:“好好招待客人。”
  大堂经理连忙躬身应是。
  酒店的门卫恭敬地推开玻璃门。助理一直跟在钟徛后面,见他忽然放缓脚步,便也放缓步子。
  钟徛在门边微微驻足,望向大厅里的一行人。
  她低头看着地板,似乎在神游,乌黑柔软的发丝遮住了半张脸。
  钟徛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重新举起脚步往外走。
  饭局非常丰盛,菜一盘接一盘地端上来,大人们一边吃菜一边聊天,一顿饭吃了很久。
  秦雅跟展若绫挨着坐,两人时不时聊上几句,偶尔也抬头回答长辈的问话。
  主菜过后,包厢的服务员将水果端上桌子,连尧靠到椅背上给服务员让位子,顺便侧头问道:“展若绫,你哥哥和大嫂过得怎么样?”
  展若绫点头:“谢谢,他们过得很好。”
  “他们还是住在以前那个房子吗?”
  “对,一直没搬过。”
  连尧转头对秦雅说道:“阿雅,我们下次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他们。”
  包厢里的电视机开着,音量调得很低,展若绫的座位正对着电视机,画面上正在播央视版的《神雕侠侣》。两家人非常熟,倒也无须顾虑太多礼节,她索性将注意力放到电视屏幕上。
  看了几分钟,包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末尾4个数字非常熟悉——5171,她想也没想就接起来,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喂,你好。”
  没有人说话,手机里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
  展若绫心下奇怪,脑海忽然闪过一抹灵光,她又看了一眼那个号码,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
  137××××5171——这十一个以特定顺序排列起来的数字,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那是他在广州读大学时的号码,在他去了澳大利亚后就成为了一个空号。她出国前曾经拨过不下几十遍。到西班牙读书的两年,她几乎每次感到孤独寂寞时就会拨到那个号码,一遍遍地听服务台小姐礼貌的声音。
  她的呼吸微微停滞,呆呆地拿着手机,直到低沉的声音传过来,“还没吃完?”
  那个声音是如此的刻骨铭心,隔着手机传过来,依然清晰无比。
  还没吃完?
  语气温和随意。
  她微微一怔,随即领会到他在问饭局的事,从喉咙里飘出一句话:“嗯,还没吃完,大人们在聊天。”
  “你不是大人吗?”
  展若绫想起前几天蔡恩琦曾经跟自己开玩笑,说她今年春节可以大肆收红包——在广东当地,即使过了十八岁,只要没结婚就可以继续收长辈的红包,尤其是女性。
  当下她不假思索地回道:“还没结婚就不算。”
  “嗯。有道理。”略微带着笑意的声音。
  有道理——
  很久以前他也说过这三个字。
  那次语文课上,他便是紧接着语文老师的话冒出一句“有道理”。
  那节课,也许六班其他同学都忘了吧,毕竟那只是学校无数课时中毫不起眼的一节,但是她一直都记着,将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放到脑海最珍视的角落,时不时地回想。
  手机里传过来的话,与记忆中那节语文课的声音重叠到一起,与过往完美地契合。
  手机另一头响起低低的笑声,“那你在干嘛?”
  “我……我在看电视。”展若绫从窗户望出去,浓浓的夜色浸没了整个城市,霓虹灯在远处不断闪烁,将黑夜装点得绚丽多彩。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通电话。
  在北京读大学时,宿舍另外几个女生陆续交了男朋友,偶尔在宿舍里跟男朋友通电话,她当时坐在床上心里无比期盼能跟他通一次电话——哪怕聊的是毫不相干的内容,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于愿足矣。然而几次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都没有勇气摁下通话键。
  后来他去了澳大利亚,她随之失去他的联系方式。可是,那个时候,她偏偏有了勇气,一次又一次地拨那个空号。
  很久以前的心愿,终于在多年后的这个晚上实现,她的眼眶不由微微湿润。
  [二十三]下(V文公告)
  正自在回忆之河里漂泊游弋,忽然听到他在那边问:“看什么节目?”
  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低沉却有力,直直地钻入耳朵。
  语调似乎颇有兴致。
  浅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泻下来,柔和而轻盈,宛如潺潺的溪流,静谧地淌入心里,一直流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这么多年过去,以为终于要跟那个号码彻底说再见,以为这一生所有的心愿都会被时光无情湮没,却在这个冬天的晚上幡然改变。
  这样拿着手机跟他讲电话,耳边不再是服务台小姐礼貌而冰冷的提示声,而是真正属于他的声音。
  真真切切的声音,每一个字的音节,都清晰无比,甚至可以从起伏的音调里感觉到温度。
  在过去的那些年日里反复听到的那句“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似乎都在那一声温和的“那你在干嘛”中得到了补偿,随着那几句清浅随意的问话消逝在风中。
  隔着遥远的距离,却第一次觉得,离他如此近。
  从落地玻璃望出去,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一片璀璨的灯海里。深邃悠远的夜空镶嵌着几颗细碎的星星,与夜幕下五光十色的华灯组成一幅斑斓的画面。
  “《神雕侠侣》。”轻浅的女声隔着手机传过来,略微低哑,掺了一丝浅浅的犹豫。
  钟徛拿着手机,轻轻靠到椅背上,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松了松领带,嘴角微弯,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哪个版本的?”
  高二那时坐在程忆遥的旁边,曾经有一次听到程忆遥问她喜欢看什么电视剧,当时她的回答里就有《神雕侠侣》。
  “央视版的。”
  “不是几年前就播过了吗?现在还有?”高二那时,央视版的《神雕侠侣》自然还没开播,她指的是古天乐的那个版本。
  钟徛站起来,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哪个台?”
  “电视剧频道。”有点迟疑的回答。
  修长的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了几下,电视机的画面已经切换到电视剧频道。
  包厢里的摆设十分高雅端庄,大圆桌与休息区各占一侧,墙壁前的电视柜明亮整洁,茶几与沙发成一色,静静地卧在地板上。
  长辈们针对经济形势高谈阔论,房间里的说话声时高时低,展若绫移动脚步,走到休息区的角落,低头望向下面的公路。
  矗立在公路两侧的路灯泻下一圈圈晕黄的光影,静静地投射到漆黑如墨的马路上,绵延的车流如潮水般延伸向前方,一望不到尽头。对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华灯四射,璀璨的灯火映在眼里,一片繁华。
  忽然想起大一那年某个晚上躺在床上跟他发短信的情景。
  那是平安夜的晚上,她给几个高中同学群发祝福短信,几分钟后他回了一条短信,两人便聊了起来,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对话比较多的通讯。她几乎记得每一句对话,就是在那天晚上,他说“还是高中好啊”,而她因为这句话在床上辗转了一夜。
  将思绪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她忍不住问:“你在干嘛?”
  “在跟你打电话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语气一如往昔。
  心里不可抑制地涌起一阵阵细浪,一下下地敲击心房。
  又觉得不可思议——
  跟他阔别多年,几乎以为彼此的人生已经毫无交集,在这样的夜晚,她来他的酒店吃饭,而他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给她打电话,闲闲地聊天。
  “只是这样?”她不确信的问。
  “不然你以为呢?”尾音微微上扬。
  钟徛站起来,拉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由于所处的楼层太高,从阳台望下去只能看到黑沉沉的马路和细小的车流。
  夜色渐浓,冰凉如水,寒风呼呼地吹着。
  他伸手扶上栏杆,有点冷,空气也像是掺入了冰晶一般,凉飕飕的。
  心里却是一片温暖。
  展若绫听到手机另一头猎猎作响的风声,心房某个角落忽然变得异常柔软,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吃饭了吗?”
  “吃了一点。”他轻轻一笑,笑声夹在风声里,听起来有点飘忽,“我没有你那么好命,有人请吃饭。”
  展若绫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骗谁呢?你不就是酒店的老板吗?明明想吃什么就可以吃什么。”这个人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
  很熟谙的口气。
  仿佛那十年分别的岁月不曾存在过,没有在彼此之间留下痕迹,没有拉开她跟他的距离。
  阳台上的男子,唇边浮上一抹笑意,宛如钻石镶嵌在黑色的天鹅绒上,璀璨的光芒一下子夺目四射。
  对着手机,轻轻地唤道:“展若绫。”
  ——展若绫。
  声音轻浅,似乎仍然带着思索的余韵。
  可是当他叫出那三个字的时候,是那么地熟稔,和理所当然。
  展若绫的心不由一跳,“嗯?什么事?”
  “你喜不喜欢吃年糕?”
  “什么?”始料未及的话题,让她不由愣住。
  “问你喜不喜欢吃年糕。前两天我去上海开会,带了几盒年糕回来给你吃。”回答的语气里隐约流露出一丝紧张,又似乎有点小心翼翼,不过展若绫没听出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句话的内容上了。
  他前两天去上海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后半句,她呆呆地问:“为什么?”
  他似乎是没听懂,“什么为什么?”
  钟徛思索片刻便即领悟,声音平淡温和,语气却异常坚定,“就是想带给你吃。”
  展若绫还没回答,就听到妈妈叫自己:“阿绫,过来吃水果。”
  “哦,好。”她转头急急忙忙应了一声,对着手机说道:“我妈叫我了,下次再聊。再见。”不等他回答便匆匆挂断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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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十点了。展若绫刚倒了一杯水准备喝,妈妈走到她的沙发坐下,“阿绫,妈有几句话跟你说。”
  “妈,你说,我听着。”
  展若绫心中警铃大作,接了一杯水递给妈妈,“妈,先喝水。”
  妈妈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便放回到茶几上,语重心长地说:“阿绫,你也不小了,现在都27岁了,怎么还不找一个男朋友?”
  展若绫哭笑不得,“妈,我刚回来,你叫我上哪里找男朋友?”
  “你在西班牙过了那么久,怎么就没找一个男人谈恋爱?”
  展若绫灵光一闪,小声地提醒妈妈:“妈妈,我去西班牙之前,是你一直跟我强调不要找外国人当男朋友的……”
  妈妈没想到女儿记性那么好,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嘴里仍是说道:“我有叫你找外国人吗?西班牙也有一大堆中国人啊!……你看秦雅跟你差不多一样大,都已经结婚四年了。你赶紧也找一个男朋友谈恋爱,再这样磨蹭下去就过三十了。”
  “嗯。知道了。”展若绫低低地应了一声。
  妈妈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唉,要是阿望还在的话,大学也毕业了,应该也有女朋友了……”说着眼神不由自主一黯。
  展若绫双手包住杯子没有说话,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妈妈很快恢复过来,拍拍她的手:“好了,你赶紧去洗澡吧,早点休息。”
  洗完澡后,展若绫盘膝坐到床上,随手拿过手机,点进已接来电的界面,来来回回地看上面那个号码。
  手机这种通讯工具,虽然很方便,但是对于彼此不熟的人,更愿意选择发短信,只有当有要事时才会打电话。
  大一那年,即便偶尔联系,也仅限于发信息。
  分别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反倒突然打电话过来跟她闲聊?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心,突然变得不安稳了。宛如有一根细细长长的线,慢慢地缠了起来。
  从已接来电的界面退出来,打开手机的音乐随身听。
  挪威女歌手Lene Marlin婉转而略微带着磁性的歌声在房间里低低地回响:“Hey what do you think of me now. Am I not like I once were. Still if you don't know me. What's the story of this pen. I guess you're not a stranger. And I can tell you're not a friend. It might take a while but I guess I'll manage waiting till then. Then when you confront me with your thoughts.”
  歌曲的旋律如水波般连绵不绝,一阵一阵地向岸边涌过来,柔和轻缓,在耳边回绕不绝。
  她将左手伸到半空中,凝视手腕上那串藏青色的佛珠。
  手机突然一震,系统提示有一条新信息。
  她点进去,是余知航发过来的信息:“你朋友怎么样?出院了吗?需不需要我介绍几个医生给她看看?”
  “她前几天已经出院了,还是谢谢你啊!”
  过了十几秒,手机又震起来,这回显示的是余知航的来电。
  她接起来,温润的声音从手机传入耳朵:“展若绫,你这样说让我惭愧无比,我并没帮上什么忙。”
  展若绫诚挚地说:“有那份心就足够了。”
  “我曾经听人说,会说西班牙语的女孩的心地很善良,我今天相信了,你那个朋友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很幸福。”
  醇厚的男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展若绫,其实我打电话过来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明天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展若绫一呆,犹豫了两秒,还是答道:“哦,好。”
  由于临近春节,街道上过节的气氛也越来越浓烈,很多店铺外都贴上了春联。
  吃饭的地点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里面装修得幽静雅致,浅黄色的灯光显得很温柔,姬神的音乐低低地在餐厅里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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