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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巫童-暗杀1905

_11 巫童(当代)
索克鲁感到了一丝紧张。身后尾随的人若是胡客,他越走越近,那就是要动手的前兆。
“贺谦,依你之见,今晚胡客会不会去西华门?”索克鲁忽然提高嗓音,大声发问。
“恐怕不会。”贺谦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胡客既然没有按原计划去慈宁花园潜伏,多半已经有所察觉,自然也就不会再按原计划走西华门出城。
索克鲁却笑了:“我和你的想法正好相反,依我看,胡客此番一定会去西华门!”他的笑容里透出无与伦比的自信,“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握有一张王牌。”
贺谦的脸上流露出不解。但他听见,身后尾随之人的脚步声,明显减缓了,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乎是想听索克鲁会说些什么。
“胡客这人,别看他外表冷血,实则是个外冷内热之人。”索克鲁极有把握地说,“为了那个女人,他一口便应允入宫行刺。所以我想,只要把他的女人押到西华门来,即便西华门是刀山火海,他也一定会来的!”索克鲁说得尤为大声,有意要让身后尾随之人听见。
说话间,两人转过一道弯,来到了武英门外,灯火通明的西华门已经遥遥在望。贺谦急忙加快脚步,推着轮椅,片刻后赶到了西华门。
“后面的人没有跟来。”贺谦回头望了一眼。
“但愿他的耳朵够灵敏,听清了我刚才说的话。”索克鲁说。
两人登上西华门城台,进入了城楼。
白孜墨早已在城楼里候了多时。“总捕头,全都布置好了。”他迎上来,向索克鲁禀报。
“一共埋伏了多少人?”
“三队捕者,每队十人,共计三十人。另有三队捕者,分别守在东华门、神武门和午门,以防胡客走其他门出宫。”
“胡客一定会来西华门,三十个捕者远远不够。”索克鲁又想起胡客只花四天就解决掉十多个青者的事,“此人好比是先秦时期的聂政、南北朝时的刘桃枝,绝不可小视。保险起见,把另外三队捕者通统调到西华门来。对了,再派人去总领衙门通知曹彬,让他火速去我府上,押解姻婵来西华门。”
半个时辰后,另外三队捕者先后赶至西华门集结,算上已有的三队,总计六十个捕者,其中五十个捕者埋伏在城门两侧和城台上的隐蔽之处,另有十个捕者,跟随在索克鲁、白孜墨和贺谦的身边,随时听候调遣。
※※※
一切都已完备,现在就只等曹彬把姻婵押解来了。
然而,索克鲁左等右等,却始终等不来曹彬。
小半个时辰后,索克鲁有些坐不住了。他打算派出一个捕者,回总领衙门去看看,曹彬为何迟迟不至。
可就在这时候,西华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闷而又短促的呜鸣。
那是御捕门的紧急讯号!
白孜墨和贺谦霍地站了起来。
呜鸣声是从西南方向传来的,听起来还有一段距离。皇城之内,御捕门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西华门,而西华门外却忽然传来御捕门的紧急讯号,那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押解姻婵的曹彬,在赶来西华门的途中遇到了危难!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索克鲁丝毫不敢轻率,毕竟这是皇城之中,而且西南方向是皇家园林的西苑。他急忙命贺谦率一队捕者赶过去。
贺谦率领十个捕者火速赶到了声源地。
出事的地方,是皇家园林西苑的一条林荫小径。
发出紧急讯号的正是曹彬,他已身受重伤,另有两个捕者死在地上,被押解来的姻婵已经不见了踪影。据曹彬说,他和两个捕者押解姻婵从天安门方向进入皇城,经过西苑时,忽有一人从暗处杀出。两个捕者来不及做出反应,咽喉便已中刀,曹彬奋力抵挡,仍然身负三处刀伤,所幸都没有伤及要害。曹彬发出了紧急讯号,那人急忙劫走姻婵,朝西边去了。
“西边?再往西走,那就是瀛台了!”贺谦暗暗吃了一惊。瀛台是光绪被囚禁的地方,能不能追上行凶者夺回姻婵倒在其次,首要的,是保证瀛台不能出事。贺谦不敢怠慢,留下一个捕者照料曹彬,领着另外九个捕者,飞速朝瀛台赶去。
赶到中南海的南海北岸,贺谦放眼望去,南海上的瀛台一片漆黑,不见一星半点的灯火。
瀛台孤立于南海之上,四面环水,只有一座木桥与北岸相连。往常有两个太监把守在木桥的桥头,日夜轮替,以防止光绪逃跑,此时两个太监却全没了踪影。贺谦当机立断:“你等守在桥头,休放任何人通过,我去对面看看。”
一个捕者急忙阻拦:“贺捕头,没有太后的懿旨,擅闯瀛台重地,那是杀头的死罪啊。”
贺谦却管不了这么多。如果让那行凶者上了瀛台,搅出什么事来,同样是死罪难逃。
“如果瀛台有事,我会发出讯号,到时你们就赶过来增援。”贺谦提了一盏灯笼,径直踏上木桥,快步走向桥对面的瀛台。那盏孤零零的灯笼,慢慢地消失在瀛台的黑暗深处。
※※※
曹彬,以及另外两位捕者的尸体,很快被弄到了西华门。
曹彬伤得不轻,索克鲁看过伤势,吩咐一个捕者赶去太医院请太医。白孜墨检查了两具尸体的伤口,向索克鲁说:“刀口斜长,又宽又厚,伤在喉结下两分处。”说着微皱起眉头,“这和冯则之的伤口,倒是很像。”
索克鲁问:“是刺客道的人干的?”
“很有可能。”白孜墨说,“在回京的火车上,杀死冯则之的,是一个厨子,我与那厨子交过手,瞧他的身手,肯定是行家人。”
“那他为什么要劫走姻婵?”索克鲁又问。
白孜墨摇了摇头。
“他劫了姻婵,当真往西苑的西侧去了?”索克鲁问曹彬。曹彬点了点头。索克鲁的想法和贺谦一致,他说:“西侧就是瀛台了,瀛台可万不能出事。孜墨,你赶紧增派两队捕者,去瀛台支援贺谦。”
贺谦已经带去了一队捕者,再派两队去,那么留守西华门的,就只剩下三队捕者了。“如果这时候胡客来了呢?”白孜墨不无担忧地问。
“不管胡客来不来,总之必须先保证瀛台不出事!”索克鲁清楚这两件事孰轻孰重,所以命令无比坚决。白孜墨急忙安排两队埋伏在城台上的捕者,火速朝瀛台方向赶去增援。
这两队捕者前脚刚离开西华门,一个守门禁军后脚就飞奔上了城楼,向索克鲁禀报说:“索大人,太医院医士冷德全,奉了太后之命,说要出宫办事,现在正候在城门前,不知可否放行?”
索克鲁想了想,说:“带我去看看。”他下了城台,亲自查看了冷德全的出宫令牌,问道:“这么晚了,冷先生还要急着出宫,不知是去办什么事?”
冷德全并不打算照实回答,只说是老佛爷的吩咐。
“冷先生,西华门外不安全,不如等天亮了再出宫吧。”
冷德全面露苦笑:“老佛爷的旨意,向来说一不二,说二不一,我这做奴才的,也是没有办法啊。”
索克鲁微微一笑:“那就祝冷先生办事顺利。”回头命令守门禁军开门。
西华门缓缓开启,冷德全左手拎起药箱,右手提着灯笼,脚步匆匆地出了城门。
城门刚刚关合,索克鲁等人正准备返回城台上,一个人忽然从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却是个大内侍卫,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鲜血:“刺……刺客……”他伸手指向身后,神情惊恐无比。据他所言,他与三个侍卫巡逻至武英门外时,遭遇了袭击,三个同伴当场送命,只有他侥幸逃脱,奔来最近的西华门求救。
索克鲁问明了情况,说:“过去两个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两个捕者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朝武英门方向走去。两人越走越远,渐渐被黑暗包裹,只剩两点灯光,在无边的黑暗深处移动。
忽然,两点灯光一齐灭了。两声惨叫响起,随后寂静无声。
敢在皇城之中杀死大内侍卫和捕者的,除了躲藏在宫中的胡客,还能有谁?
“去一队人,”索克鲁急忙说,“其余人死守城门!”
白孜墨伸手摸向腰间,扶住十字棱刺的柄端。终于有机会,可以报隧道里的一刀之仇了。他率领一队捕者,向灯笼光灭掉的地方赶去。
还未靠近,白孜墨等人在半途就遭到了袭击。两个提灯笼的捕者首当其冲,被杀死在地,两盏灯笼也被人弄灭了,四周又陷入黑暗。白孜墨抽出十字棱刺,向出事的地方扑去,却扑了个空。四周一片漆黑,不知敌人藏身何处。
“撤回来!”远处忽然响起来了索克鲁的命令声。黑暗是对刺客最有利的环境,索克鲁深切地明白这一点。
白孜墨虽然报仇心切,但总捕头索克鲁下了命令,他也不敢违背,只好率剩余的捕者撤回西华门。
刚撤回西华门前,众捕者的心神还没定下来,索克鲁忽然一声大喝:“围起来!”留守城门的两队捕者,闻声而动,将撤回来的这批捕者团团围住。
索克鲁微微一笑:“胡客,你装扮成太监,能够逃出景祺阁,可那不代表你就能装扮成捕者,从我索克鲁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说这话时,索克鲁的目光扫了扫,最终落在一个捕者的身上。
索克鲁深知,胡客一整天躲藏起来没有动静,却忽然袭击四个巡逻的大内侍卫,而以胡客的本事,竟然还会让其中一个侍卫逃脱,并且跑来西华门求救,这太反常了。索克鲁略微一想,便猜到了胡客的计谋。
白天里,胡客没有进入慈宁花园,而是躲入了寿康宫中,极为耐心地熬过了整个下午。
时近黄昏,忽有大批侍卫和捕者从慈宁花园中撤出,索克鲁也在贺捕头的陪同下往北边走去。这一切印证了胡客的猜想,慈宁花园中果然潜伏着危险。只是让他略感吃惊的是,要对付他的,竟然是指使他入宫行刺的索克鲁!
胡客出了寿康宫,悄悄尾随在索克鲁等人的身后。他想看一看,索克鲁究竟要做什么。
他跟着来到了储秀宫外,储秀宫守卫森严,他没法跟进去,只好在外等了一段时间。索克鲁出来后,他又跟着向南走。跟踪到武英门外时,他打定决心,准备向落单的索克鲁和贺谦动手,但却听到了索克鲁故意大声说出的要将姻婵押到西华门来的那番话。灯火通明的西华门已然在望,再往前走就将暴露身份,于是他停止跟踪,就近躲了起来。
如今整座紫禁城四门封锁,便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将胡客牢牢地困在了其中。但胡客丝毫不担心脱身的问题。他没有打算逃出宫去,而是打定了主意要救姻婵。若非为了姻婵,他当初也不会答应入宫行刺。然而西华门一定设有重重埋伏,要想营救姻婵,必定千难万险。
这一天一夜之中,胡客先是假扮成仙舞者,进入了紫禁城,然后又假扮成太监,顺利逃出了景祺阁,接着再假扮成宫中侍卫,成功避开了宫中的大搜捕。所以当面临营救姻婵这一难题时,胡客再一次想到了假扮。要想混入西华门,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扮成御捕门的捕者。然而这一次,却终于没能逃过索克鲁的法眼。
索克鲁猜到了胡客鱼目混珠的计谋。当看见远处的灯笼连续两次熄灭时,索克鲁便知道,那是胡客在制造鱼目混珠的机会。所以他当即下了命令,让白孜墨等人撤回来。而当白孜墨率领剩余的捕者撤回时,索克鲁果然准确地在捕者当中找到了胡客。
被识破了计谋,就无须再隐藏下去!
胡客动手了,问天的赤芒爆裂开来,在火光的照耀下肆意地跃动。
三队捕者,外加十几个守门禁军,人数约有半百,在索克鲁的指挥下,将胡客重重包围在垓心,不给胡客任何突围的机会。虽然慈禧曾说过要生擒逃走的刺客,但索克鲁似乎不打算照办。所有捕者和禁军都使出了全力,要致胡客于死地。
索克鲁将轮椅向后滑动,与激斗的圈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束手就擒吧。”他冷笑着劝说。
胡客的字典里没有投降二字。
身陷重围,胡客却始终保持着沉着和冷静。看起来,他似乎没有任何脱逃的机会,然而他却拥有一个十分利己的优势——穿着捕者的衣服。在这黑夜之中,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下,在一群捕者的扎堆之中,胡客疯狂地左冲右突,电光石火之间,他的身影便融入了众多捕者之中。
这才是真正的鱼目混珠!
虽然实现了包围,可捕者们却相当被动,接连伤亡了好几人,不少捕者却连胡客身在何处都没有看清。
这时候,白孜墨出手了!
他静立在圈子外,旁观了片刻,目光一直锁定在胡客的身上。无论胡客如何变换位置,他的目光始终像一枚钉子,牢牢地钉死了胡客。
报仇的机会到来了!
白孜墨拨开了几个捕者,十字棱刺准确地刺向胡客的后背!
胡客很清楚白孜墨的实力,这个人曾在火车上和屠夫交手,且长时间不分胜负。但是面对白孜墨的攻击,胡客却没有闪避,而是转过身来正面迎击。
这是胡客与白孜墨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身处困境,胡客没有丝毫的保留,每一次抵挡和反击都使出了全力。简单的几个回合后,白孜墨感受到了来自胡客的压力。对于他而言,胡客比当初在火车上和他交过手的厨子,似乎更难以对付。
上一次在火车上与屠夫交手,胡客用的是左手,已能胜出一招半式。这次他的右手已经恢复,自然更为厉害。
胡客不但身手厉害,兵器上更是占了极大的便宜。白孜墨的十字棱刺,虽也是一件名匠打造的利器,但在两千多年前铸剑大师欧冶子锻造的问天面前,仍然逊了一筹。随着一声脆响,十字棱刺折断成两截。问天直进,胡客在白孜墨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寸长的刀伤。
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众捕者急忙合围而上,护住受伤的白孜墨。但胡客斗志正盛,趁势而进,成功寻找到了突破口,一举杀出了众捕者和守门禁军的包围圈。
冲出重围的胡客,没有逃离西华门,而是飞快地沿石阶奔上城台,蹿入了城楼。
胡客并不知道,姻婵已在来西苑的路上被人劫走。他冲入城楼,本是为了营救姻婵,但姻婵没有看到,却看到了身受重伤的曹彬和两个捕者的尸体。
胡客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剧变。“他怎么也来了?”两具捕者的尸体上,那又宽又厚的伤口,像极了屠夫的杰作。就在胡客惊愕之时,身后追来的捕者,已经冲上城台,将城楼团团围住。
索克鲁大手一挥,十几个捕者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城楼。
城楼里的灯火,忽然一齐灭了。刚进入楼中的捕者们,顿时陷入黑暗,而伴随黑暗一起袭来的,还有死亡的恐惧。
胡客再一次制造了黑暗的环境。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在黑暗中实施了袭杀。同伴的惨叫声,令没遭受袭击的捕者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撤退。胡客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随在十几个捕者中,从城楼里一拥而出。
这是又一次鱼目混珠!
然而白孜墨眼尖无比,胡客即便化成了灰,也无法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从身旁的捕者手中抓过一柄刀,朝涌出城楼的捕者们冲了过去。他一刀砍向其中一人,正是胡客。
白孜墨对手臂上的伤势不管不顾,向胡客发动了猛烈的进攻。遇上如此难缠的对手,而且还是御捕门的副总捕头,换了其他的刺客,恐怕心里只有叫苦不迭,然而此时的胡客却暗自兴奋。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对手!
几个回合后,白孜墨的兵器又被问天斫断。他揉身而上,徒手与胡客搏斗,又受多处刀伤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方才撤阵。虽然落败,但白孜墨争取到了时间。分散在四周的捕者纷纷围拢,再一次将胡客困在垓心。
胡客虽然厉害,但是从城门前到城楼里再到城台上,几番被围困,几番突围,又再次被围困,长时间的恶斗,已令他的力气一分一毫地流失。再这样斗下去,即便是神仙,也有力竭被擒的时候。
“索克鲁,姻婵到底在哪里?”胡客忽然大声问。
远处的索克鲁冷冷一笑,什么话也没说。
胡客已经进城楼里看过,姻婵不在里面。整个西华门,只有城楼可以藏人,其他地方都暴露在眼皮底下,如此看来,姻婵绝对不在西华门。胡客心想,索克鲁在武英门外说的那番话,看来只是诱骗他上当而已。
姻婵不在,胡客便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他奋起余力,将捕者的包围圈杀开一个缺口,移步到城台边上,忽然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城台高三丈有余,胡客纵身跃下,下坠的力道极大!
落地之时,他双腿一曲,向前连续翻滚了四圈,终于消去下坠之力,随即几个蹿步,消失在了西华门外苍茫的夜色之中。
白孜墨率人追去西华门,然而夜色茫茫,早已不知胡客逃向了哪个方向。
“不用追了,直接去瀛台。”索克鲁滑动轮椅,从后方缓缓跟出来,“只要把姻婵抓在手里,不愁胡客不自投罗网。”
第八章 瀛台杀局
第一节 天子做囚徒
姻婵仍旧下落不明,胡客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出西华门后,他没有逃离,而是躲入了近处的一片景林之中。
他看着御捕门的众捕者追出了西华门,也听到了索克鲁下达的命令。他在心里想,莫非姻婵已经逃脱了,此刻身在瀛台?
听到了这一丝线索,胡客立即动身,赶往瀛台。
当他抵达时,连接瀛台的木桥桥头,已经黑压压的堆满了人。那是贺谦带来的一队捕者,以及从西华门赶来增援的两队捕者。贺谦孤身入瀛台,一直没有讯号发回,三队捕者不敢贸然擅闯,只好焦急地等在桥头。
那位从西华门出宫的太医院医士冷德全也在人群之中。他原本奉了慈禧之命,要进入瀛台办事,然而一听说瀛台可能存在危险,他便驻足不前。虽有懿旨在身,但自个的性命更为重要,他打算先候在桥头,看看情况再说。
通往瀛台的唯一道路被堵死,胡客只有藏身在暗处,先静观其变。
夜风贴着水面吹来,裹挟着丝丝水汽,颇有些寒意。远处的瀛台隐没在夜色之中,黑影幢幢,朦朦胧胧,如同隔了一层薄纱,当真有几分海中蓬莱的感觉,名曰“瀛台”,倒真是恰如其分。
瀛台二字,本是海中仙岛的意思,清朝历代的帝王后妃们,都将此地选作避暑的好去处,康熙帝曾在此垂钓,乾隆帝曾在此闲读。然而这处拥水而居、秀美宜人的皇家胜地,其命运却在七年前彻底颠覆。
七年前是戊戌年。那一年的九月十六日,光绪在颐和园召见统率北洋新军的直隶按察使袁世凯,令他助行新政,并升任他为侍郎候补。两天后,谭嗣同夜访袁世凯,带去了光绪的密旨,命袁世凯起兵勤王,诛杀当时的直隶总督荣禄,并包围慈禧太后所居住的宫殿。然而袁世凯却阳奉阴违,表面答应,转过头来却向荣禄和慈禧告密。被触怒的慈禧太后,随即发布“上谕”,声称皇帝患病,借机开始了生涯中的第三次垂帘主政。慈禧先是将光绪囚禁在颐和园的玉澜堂,不久后迁囚于瀛台。自此之后,这处皇家胜地的命运,便和光绪紧紧地系在了一起,由往昔人来人往的热闹繁华,转变为无人问津的孤寂冷清。
※※※
胡客听见了成片的脚步声,索克鲁和白孜墨已经率领众捕者从西华门赶到了木桥桥头。
索克鲁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冷德全,微笑着说:“冷先生,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冷德全尴尬地一笑,并不答话。
“为什么都守在这里?”索克鲁问。
在得知贺谦一个人进入瀛台后,索克鲁的担心加重了。守桥的两个太监不见踪影,贺谦进入瀛台长时间没有消息,冷德全奉慈禧之命要入瀛台办事,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今晚的瀛台绝不可能太平。
“过桥!”索克鲁当机立断。
在留下五个捕者把守桥头后,索克鲁和白孜墨领着其余捕者走过木桥,进入了瀛台。冷德全也跟着过了桥。与这么多捕者待在一起,想必定能安全无事,至少冷德全的心中是这么想的。
机会来了!
索克鲁等人走远后,胡客从暗处现身,实施了偷袭。守桥的五个捕者很快倒下了,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胡客将五具尸体拖到树林中藏好,以免被巡逻的禁军和侍卫发现,然后走过木桥,踏上了这座囚禁当朝天子的水上孤岛。
※※※
索克鲁进入瀛台,第一件要做的事,并不是寻找贺谦,而是确认光绪的安全。
瀛台面积广阔,有翔鸾阁、涵元殿、香扆殿、迎薰亭、丰泽园、怀仁堂、海晏堂等建筑。光绪被囚禁的地方,是涵元殿。
索克鲁在朝涵元殿赶去的路上,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负责看守瀛台的十几个太监,竟一个也没见到。偌大一座瀛台水岛,死气沉沉之中,透露着几分光怪陆离。
来到涵元殿外,还未靠近,便听见殿中传出哐啷哐啷的响声,有微弱的灯光从殿里透出,一忽儿明,一忽儿暗。
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为什么要砸开它?你砸它,我就砸你!你来啊,你吃,你快点吃!哈哈哈,哈哈哈……”
这番话语无伦次,不知在说些什么。索克鲁手一竖,所有捕者停下脚步。他轻轻滑动轮椅,悄无声息地靠近涵元殿的窗户。窗户纸上有很多破洞,索克鲁透过其中的一个破洞,往殿内偷望,只见一道消瘦的人影站在昏暗的大殿中央,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地上满是摔碎的瓷片碗片,一股酸腐之气,透过窗户纸上的破洞隐隐飘出。
胡言乱语了片刻,那消瘦之人忽然走到御案后,一屁股坐在御椅上,歪斜着身子,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喃喃地说:“我不如汉献帝……”隔了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如汉献帝啊!”随即干笑两声,带了几分哭腔,第三次说道:“是啊,我连汉献帝都不如……”言辞之间,满含悲怆。
呆坐了片刻,他忽然仰起头,望着大殿的西北角,呢喃道:“你还在等着我吗?你切莫害怕,再等一等,我很快就会来陪你……”
痴痴凝望了一阵,他忽又垂下头,眼睛里透出凛冽无比的杀气,恶狠狠地说:“线蜡李,你个死太监,你好不要脸,竟然口口声声说会为我求情?崔老棍子,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袁世凯,我落得如今这步田地,皆是因你而起,有朝一日,我定要将你凌迟,凌迟,凌迟!”他接连怒吼三声,手臂一推,御案上的青花龙纹大瓷瓶摔落在地,粉身碎骨!
这个清瘦之人正是当朝的天子,大清的第十一位皇帝——光绪。
看到光绪完好无损,索克鲁不由松了一口气。然而松气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恐惧。光绪已几近癫狂,他的种种神经质的举动,以及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像一把沉重的利剑,深深地刺入了索克鲁的脑海。
光绪的话,让索克鲁不由想起了袁世凯。此次袁世凯与他秘密合作,用光绪偷传出来的暗码密函,将刺杀慈禧的罪责嫁祸到光绪的头上,正是为了借慈禧之手,致光绪于死地。这七年间,慈禧虽囚禁了光绪,甚至一度打算废掉他,另立新君,但却始终留着他的性命,一来普天下的舆论都盯着此事,二来各国公使施加压力力保光绪的性命,最重要的一点,是沦为阶下囚的光绪已对慈禧构不成任何威胁。但袁世凯却全然不同。慈禧已经七十高龄,指不定哪天便撒手而去,她倒是没什么事,然而她一死,光绪重掌实权,袁世凯的下场,自不用说,任谁都能想象得到。袁世凯不想成为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他要先下手为强。然而光绪毕竟是名义上的大清皇帝,要想除去光绪,唯有借助慈禧之手。袁世凯太了解慈禧的脾性了,这个老女人可以漠视天下的所有事情,但一旦危及到她的利益,她就绝不会坐视不理。她会动手报复,而且是加倍地、疯狂地报复。冷德全奉慈禧之命连夜赶来瀛台办事,似乎正印证了袁世凯的预想。
索克鲁早就听说过光绪在瀛台过得十分凄惨,但实在没想到光绪竟被折磨成了这副样子——衣衫褴褛,须发乱成一团,俨然一副乞丐疯子的模样。一代天子,竟沦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是亘古罕有之事。
光绪被囚于瀛台期间,身心的确是倍受折磨。
每逢冬季,南海的水面都会结冰,换在以往,该是王公贵族们聚集于此举行“冰嬉”的好日子,可自从光绪被囚禁在这里后,“冰嬉”就再也没举行过。不仅如此,光绪被囚禁在此的第一个冬天,眼见南海冰面明亮剔透,好不容易有了点儿闲情逸致,与六个小太监一起玩耍,不知不觉踏冰走到了岸边,却被崔玉贵看见了,当即“跪阻”光绪返回。事后,崔玉贵以小太监们挟光绪出巡,欲行不轨为由,将六个小太监全部活活打死。慈禧闻知此事,命令此后一旦南海结冰,便叫工匠凿开冰面,以防光绪逃跑。光绪每日的膳食也非常糟糕,甚至不比最下等的人吃得好。光绪初到瀛台时,依照慈禧的吩咐,每日还送来两席饭菜,后来竟撤至一席,而所谓的饭菜,往往干硬变质,粗糙到难以下咽。彼时的工部侍郎立山,因为在冬天给光绪的住处糊了糊窗户纸,便被慈禧大骂一顿,若非李莲英从中求情,立山恐怕难逃罪责。此后涵元殿的窗户纸不知破了多少洞,竟没人再敢补上一补。一到寒冬腊月,光绪就不得不在凛冽的朔风中被冻得浑身发抖,手足麻木。
除此之外,慈禧不但害死光绪唯一宠爱的珍妃,还时不时找机会刺激和打击光绪,并让李莲英挑选了十几个心腹太监“侍奉”光绪,这其中除了一位叫王商的太监见光绪实在可怜,对光绪还算忠心可鉴外,其余的太监全都牢牢地监视着光绪的一举一动,并压根不把这位过气的皇帝放在眼里。
光绪真正体会到了“欲飞无羽翼,欲渡无舟楫”的感觉,甚至被折磨到了喜怒无常、神经兮兮的地步。他感慨自己不如汉献帝,其实一点儿也不假。
索克鲁不忍再看这位天子囚徒的惨状,暗暗叹气,摇了摇头,打算离开这个惨淡、压抑的地方,带领捕者去其他地方寻找贺谦。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开轮椅的瞬间,他的双眼忽然定住了。
因为他看见,在光绪所坐的御椅侧后方,一双眼睛,正躲在烛光照射不到的后殿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忽然一闪,那双眼睛消失在了御椅的背后。
涵元殿里竟躲有其他人!索克鲁微微一惊。
索克鲁不动声色,轻轻用右手比划了一个圆圈。众捕者会意,悄无声息地散开,转眼间便将涵元殿团团围了起来。
索克鲁向站在一旁的冷德全招了一下手,冷德全走过来,索克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冷德全面露为难之色,说:“索大人,这个……”
“冷先生,请了。”索克鲁不给冷德全任何回旋的余地,直接将轮椅滑到一旁,将冷德全一个人留在了涵元殿的殿门前。
冷德全见所有埋伏的捕者已呈现出剑拔弩张的态势,索克鲁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他心情紧张,定了定神,踏上两步,伸出手,却又缩了回来,转头瞧向索克鲁,面露难色。索克鲁点了一下头。冷德全再一次鼓起勇气,又一次伸出手去,屈起食指,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终于叩在了殿门上。
哆、哆、哆!
“谁?”光绪警觉的声音从殿内传出,“谁在外面?”
“奴才太医院医士冷德全,闻圣躬违和,奉命来替皇上诊治。”冷德全小心翼翼地回答。
“朕病了四日有余,你为何现在才来?何不让朕死了,一了百了,倒也干净!”
虽然隔了一道门,但冷德全还是急跪而下,惶恐地说:“奴才不敢,奴才罪该万死!请皇上息怒!”
涵元殿内静了片刻,光绪的声音忽然又一次响起:“进来吧。”
冷德全推开殿门,小心地走入,跪在御案前:“奴才冷德全,叩见皇上。”
光绪斜坐在御椅上,冷冷地瞧着他,腔调显得有些阴阳怪气:“虎落平阳被犬欺,可如今朕呢?朕却连个太监都不如!哼,别人都趁机欺辱朕,你却恭谨有加。”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说,“你说,你来此,是不是暗藏了什么图谋?!”
光绪这一句有意无意的呼喝,正好戳中冷德全的心事,吓得冷德全后背冰凉。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情急之中,急忙叩头,一个叩完,又接着一个,脑袋犹如捣蒜一般,在地上叩个不停。
光绪丝毫不为所动,任他叩了二十多个头,忽然说:“你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冷德全一下子愣住了,抬起头来说:“奴才……奴才还没替皇上把脉……”
“朕叫你出去,你耳朵聋了吗?”光绪厉喝。
冷德全又急忙叩头,却不起身,心里打定主意,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光绪却不是好伺候的主子,见冷德全不肯走,立刻走下御案,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瓷片,朝冷德全挥舞而来,看样子是打算在冷德全的身上划个七八道口子。冷德全不敢跟光绪动手,秉承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脚底抹油逃出殿外,心里直叫:“疯了,真是疯了!”
“外面还有什么人?”光绪的喊声传了出来。他早就透出窗户纸上的破洞,看见外面有人影晃动。
索克鲁滑动轮椅,现身于殿门外。
“御捕门索克鲁,见过皇上。”索克鲁腿脚不便,没有下跪的打算,不过语气倒甚是恭谨。
见到索克鲁的一瞬间,光绪的眼睛里忽有异样的光芒闪动。
“索……索……”
他一时激动,竟唤不出索克鲁的名字,最后化作一句:“事已济?”当索克鲁回应以摇头时,光绪的神色如同傍晚的暮色般黯淡了下去。他问,语气惘然若失:“那你来做什么?”
“行刺老佛爷的刺客逃出了西华门,”索克鲁说,“奴才担心皇上的安危,特来瀛台护驾。”
光绪心想,若是刺客刺杀慈禧成功,索克鲁便是立下头功,当然要来瀛台迎接自己,如今刺杀失败,索克鲁却仍然悄悄来到瀛台,将这个消息通知自己,倒也令光绪颇为感动。光绪心想:“索克鲁果然没有忘了朕。”在他的心中,仍然将索克鲁视作可信之人,毕竟百余年来,御捕门一直只效忠于皇帝一人。殊不知,索克鲁派胡客入宫行刺慈禧,却并非出于对光绪密旨的遵照,而是另有一番不可告人的目的。
“朕很安好,你没别的事,就退下吧。”刺杀失败的消息,令光绪有些无精打采,他走回御案后,在御椅上坐了下来。
索克鲁不打算就此离开,而是希望到后殿查看,到底是什么人躲在殿中。
“奴才担心刺客躲入瀛台,还望皇上同意,让外面的捕者们进入殿内,搜查一番。”
索克鲁这句话一说完,光绪的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勃然大怒道:“我叫你退下!把你的人也通统撤走!”他一忽儿喜一忽儿怒,情绪起伏剧烈,脾气的好坏让人捉摸不透。
索克鲁看了一眼后殿,心想皇帝多半是故作疯癫之态,他此举,显然是打算保住躲在后殿里的人。光绪毕竟是名义上的皇帝,索克鲁还不敢抗旨不遵,于是道了声“奴才遵旨”,不动声色地退出了涵元殿。他让众捕者撤离了涵元殿,候在离此不远的丰泽园中,冷德全也随捕者们去了丰泽园。索克鲁和白孜墨却悄悄折返回来,在涵元殿的附近,拣了一处黑暗地儿,秘密地躲藏起来,想看一看涵元殿中究竟藏着什么名堂。
光绪走到殿门前,向外面扫了一眼,确定四处无人后,快速地拉拢了殿门。
白孜墨和索克鲁悄无声息地靠近殿外,隔墙细听。
第二节 保皇党
涵元殿内,关上殿门后的光绪,身上的疯癫状态忽然一扫而净。他不再呆坐出神,不再喃喃低语,不再叫苦诉冤,也不再抱摔物件。他忽然变得无比正常。他从后殿中引出了几个人,几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
“人都撤走了,你们赶紧找机会溜出去吧。”光绪说。
一个黑衣人向他走近了一步:“皇上,您当真不跟我们走吗?”
光绪坐回御椅,叹着气说:“我如果要逃,早就逃了。”他自称“我”,而不言“朕”,显然对这几个黑衣人的态度,要比对冷德全和索克鲁友善许多。
光绪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他若想从慈禧的囚禁下逃走,并不是没有机会。
当初八国联军攻入北京城时,宫中大乱。《庚子国变记》记载:“是日,百官无入朝者……宫中人纷纷窜出。”当时皇城内一片混乱,人人争相逃命,谁还顾得上别人?这时候,光绪若更换一身太监的衣服,乘乱逃走,可谓轻而易举。他也不需要逃多远,只需逃到东交民巷列强的使馆里,便可摆脱慈禧的控制。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身为一国之君,他不愿偷偷摸摸地做事,而是直接面见慈禧,对慈禧说,他想留下来主持乱局,珍妃也跪求皇帝留京。慈禧当然不会让光绪有机会独自掌权,命崔玉贵杀害了珍妃,挟光绪出狩西安。在逃亡西安的路上,光绪也有逃走的机会。途经洋河时,恰逢河水大涨,将桥冲垮。《德宗遗事》记载,当时慈禧急着逃命,让心腹太监们抬着她的御舆过河,却把光绪留在了洋河对岸。此时陪伴在光绪身边的,只有忠于他的肃亲王善耆。光绪大可以乘机脱离慈禧的行伍,返回北京城,然而他却没有,而是叫善耆去附近的村子里找人来抬他过河,追上了慈禧的行伍。光绪之所以不逃,正是因为他内心认定自己是一国之君,乃是大清的正统,如何能行逃跑之事?
光绪对黑衣人说:“梁铁君,你此次回去,路上务必要小心,莫被人识出身份。你回去后,转告康有为和梁启超,就说我有自己的打算,叫他二人别再来为我冒险。”
站在光绪对面的黑衣人,姓梁名铁君,是保皇党的骨干分子。此次田景池等人入宫行刺,正是以康有为为首的保皇会的掩耳盗铃之计。
早在戊戌变法期间,康有为就意识到,要推行变法维新,必须除去守旧大臣和慈禧太后,否则新政空有条令,却无从实施。为此,康有为制定了“围园杀后”的冒险计划,只可惜这一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慈禧太后便抢先一步发动政变,囚禁了光绪,捕杀了谭嗣同、康广仁等六君子。
被迫流亡海外的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在加拿大成立“保救大清光绪皇帝会”(即保皇会),入会者以保皇党人自居。保皇党人在海外的留学生中发展力量,筹措活动经费。在筹划了多年后,康有为派梁铁君、陈默庵、梁子刚等人秘密入京,伺机刺杀慈禧太后,营救光绪皇帝。
梁铁君在北京广泛活动,买通了宫中的几个太监,通过几个太监收集的信息,掌握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情况,同时联络上了西分厅四区区官范履祥,以保证他们的集会地点吉昌照相馆的安全。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后,梁铁君等人制造了轰动京师的三大案,创造了入宫的机会,由田景池等人找机会刺杀慈禧太后。刺杀若能成功最好,即便失败,也能将京城的防御力量集中到紫禁城内,使得皇城外围的守备空虚。他趁机率几名心腹,在买通的太监的接应下,趁夜色从西安门溜入皇城,赶到瀛台,将看守瀛台的十几个太监迅速拿下,随即来到涵元殿,要将光绪救出宫外。
梁铁君费尽心思,岂料到头来,光绪却不肯离开瀛台。
光绪自然有他的打算。他一点也不愿意逃跑,身为堂堂的一国之君,国未破家未亡,焉有逃命的说法?光绪现在已经打定了主意,刺杀既然不成功,那就只有学当年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沉下心来等待,等待慈禧老死,然后名正言顺地重掌清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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