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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头记

_3 倪匡(当代)
第五部︰限期三天寻出教授
那竹盒是苗区的手工艺品,那个瘦得出奇的人,这时,我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蛊师!
那是苗区中具有无上权威的人物,因为他操纵著所有人的生死,而且,他可以要你
甚么时候死,你就得甚么时候死!
那绝不是“神话”,而是实实在在的事实。从中国苗区传出去的蛊术,一直流传在
泰国、缅甸、马来亚等地,在那一带,蛊术被称为“降头术”。
当我在苗区生活的时候,我曾和两个最著名的蛊师,成为极好的朋友,而我到苗区
去,也是为了一件极奇异而不可思议的事。
当我在苗区的时候,我还意外地见过一个细菌学家在那里研究“蛊术”。他的研究
,已有了一定的眉目。
我望著那蛊师,不等他打开那只盒子来,我就对他讲了一句话。
那句苗话,当然不是“灵魂”所能听得懂的。
然而我所料的却一点也没有错,那奇异的人,睁大了眼睛,现出十分奇怪的神色来
,望定了我。
其实,我问他的话,翻译过来,是十分普通的,我只是问他︰“你认识系金带的桃
版么?”
这句话,需要解释一下,“桃版”,是一个人的名字,“系金带的”,则表示这个
人的身份,只有最老资格的“蛊师”,才能在腰际系上金色的带子。
别以为那仅是一种普通的带子,那条金色的带子,制作过程极其繁杂,通常要手艺
精巧的苗女七八人,工作近一年之久。
而佩上了这条金带,也表示这人在苗区之中的无上权威!
当我问出了这句话的时候,“灵魂”因为听不懂我在讲甚么,而瞪了我一眼。
但是在我面前的那个蛊师,却突然震动了起来,他手按在那竹盒上,猛地抬起头来
,望定了我之后,好一会,才以同样的苗语问我︰“你认识桃版么?”
“灵魂”仍是听不懂这句话的,但是他却有足够的机灵,知道我们两人正在交谈,
是以他咆哮︰“你们在讲些甚么?”
那蛊师转过头去,指著我,十分惶恐地道︰“他认识桃版,他认识桃版!”
“灵魂”不耐烦道︰“桃版是甚么人?”
那蛊师十分发怒,但是他显然不愿使怒意发作,是以他只是在眼中闪著愤怒的火花
︰“桃版是我的父亲,是最伟大的人。”
“灵魂”叫道︰“胡说,最伟大的人,是主席,只有他才最伟大!”
那蛊师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神态,但从刚才的话中,我已知道了他的身份,原来是
桃版的儿子!
我们两人的交谈,使得“灵魂”怒不可遏,他陡地走过来,竟然伸出手来,“拍”
地一声,在那蛊师的脸上,重重掴了一掌!
随著那“拍”的一下掌声,房间之中突然静了下来,静得只听得到我们几人的呼吸
声。
“灵魂”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沉寂显然也感到十分意外,他在两分钟之后,又道︰
“为甚么你们不出声了?为甚么?”
那蛊师没有出声,我则缓缓地道︰“你既然懂得利用蛊师,那么你总该明白,永远
别得罪一个蛊师,而且,永远别让他们的手踫到你的身子,你的手,也不可触及他们的
身子!”
“灵魂”的面色,变得十分青白︰“别恐吓我!”
我镇定地道︰“我并没有恐吓你,但是你在开始害怕!”
他连忙翻起右掌心来,仔细地看著,面上现出十分犹豫的神色,直到那个蛊师冷冷
地讲了一句话,他才如获重生。
那蛊师道︰“你不必害怕,我没有下蛊。”
“灵魂”松了一口气,但是那蛊师又指著我道︰“可是,我也不能对他下蛊,他曾
经是我的父亲、伟大的桃版的救命恩人。”
“灵魂”怒不可遏:“你违反命令?你应该知道结果怎样!”
蛊师面色铁青,冷冷地道︰“我知道!”
“灵魂”扬起手来,又待向那虫师掴去,但是才扬到了一半,便忙不迭地缩了回来

我扬了扬手︰“你不必发怒,本来你想叫他来害我,是不是?”
“不是害你,是给你一个期限,叫你去做一件事!”
“不必了,我这个人,用刀架在脖子上,叫我去做事,我也不肯,现在,我们谈一
桩交易,答应我的条件,就替我去做事,好不好?”
“灵魂”考虑了半晌,才道︰“好,条件是甚么?”
我向那蛊师一指︰“让他自由,别再管他的行动,并且保证你的手下,不再去骚扰
他。”
“灵魂”呆了一呆︰“那不行,他是我们这里最有用的人,每当我们有重要的任务
,要派人出去,而又怕派出去的人投奔敌对阵营,他就有用了。”
我道︰“可是,我却又怕他留在你那里,并不安全。”
“灵魂”道︰“你放心,他安全,而且,他自己也必然愿意留在我这里的,京版,
是不是?”
那蛊师向我惨然一笑,然后又点头道︰“是!”
从这种情形来看,“灵魂”显然控制著他,而他似乎也有说不出的苦衷。我还未曾
再追问下去,“灵魂”已然道︰“而且,在他而言,他还一定希望你能够真诚地和我们
合作。”
我略想了一想,道︰“你原来想要我做甚么?”
“三天,三天的期限,替我找教授来。”
“三天!”我叫了起来︰“你疯了,教授落在甚么人的手中都不知道,一点线索也
没有,我一个人,怎能在三天之内找到他?”
“不是你一个人,我的组织将予你全力支持。”
“那也不中用,你肯将你的组织的指挥权移交我也不行,如果行的话,你自己不会
去找么?”我连续地加以拒绝。
“灵魂”叹了一声︰“时间不够了,三天已是极限,而且,找到了奥斯教授之后,
没有时间劝服他,只好强迫他去做!”
我疾声问道︰“究竟是做甚么事?”
“灵魂”冲口而出道︰“主席  ”
他只讲了两个字,便突然住口。
他虽然只讲了两个字,但这算是我卷入这件事以来最大收获,因为我知道这件事,
竟和A区的这个大独裁者有关。
本来,我早是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若不是事情和这个“伟大的”独裁者有关,那么,“灵魂”又怎会亲自出马?
那么,发生在这个“大独裁者”的身上的,又是甚么样的麻烦呢?
我立时毫不留情地取笑他︰“原来是你们的主席有了麻烦?你们的主席,据你们的
宣传,无所不能,是当今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物,甚至是全人类的救星,为甚么他有了麻
烦,自己不能解决?”
“灵魂”的面色,十分难看︰“太肆无忌惮了,你要小心!”
我冷笑︰“对,我要小心,我要小心地使我不和你们发生任何关系!”
“灵魂”冷冷地︰“现在,答应三天之内找教授回来!”
我将双臂叠放在胸前︰“我可以答应你尽力而为,但是我绝不受人驱使,除非让我
知道事情真相,使我明白是不是值得去做这件事。”
我以为,“灵魂”刚才既然说得如此之迫切,那么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一定
肯将实情,向我讲的!
只是我料错了。
“灵魂”斩钉截铁地道︰“不能,绝不能!”
我的心中一凉,若不是机密到了极点,他怎会这样?
然而,事情越是秘密,我想知道的好奇心也越甚。
我冷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故作神秘,你已将事情对奥斯讲起过,如今他已落在
另一帮人的手中,他会泄露!”
“灵魂”搓著手︰“泄露也不要紧,他只是知道一些梗概,而不是事情的全部。”
我立即道︰“他只知道事情的一些大概,便宁可不要五百万美金,由此可知你要他
去做的事,如何卑鄙!”
我故意这样说,希望在盛怒之下的“灵魂”,多少会露出一点口风。
“灵魂”却并没有发怒,他只是叹了一声︰“我也想不到为甚么奥斯教授不肯这样
做?为甚么?他又不是基督徒,相信所有生命  尤其是人,全是上帝所造,不应该用
人力改变。”
我心中陡地一动,奥斯教授是一个著名的生物学家和外科手术专家,而如今“灵魂
”又这样讲,那么,难道是要奥斯教授去进行一项手术?
一想到了这一点,等于在一团杂乱无章的线团中,找到了个头。
虽然,要将那个“线团”予以整理,使得它完全通顺,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
我至少可以执著那个线头,来进行思索。
我想起了“灵魂”急迫和有异于常的神态,由于他是“灵魂”,因此我的注意力,
又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主席的身上。
A区的主席已有三个多月未曾公开露面,世界各地,都在对这件事进行著各种各样
的揣测,有一些“观察家”,甚至已肯定地说,这个野心勃勃的大独裁者,其实早已死
了,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极度的混乱,是以死讯隐秘不发。
那么,“灵魂”亲自出马来找奥斯教授,而且,找得如此之急,是不是为了他的主
席呢?
我呆了约有一分钟,在那一分钟之中,我一直逼视著“灵魂”,而“灵魂”也像是
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的是怎么一样,显得十分不安。
我趁他显得十分不安之际,又展开了心理攻势,冷笑道︰“据我想来,只怕和教徒
不教徒没有怎么关系,多半是你们那位主席的人格,不足以感召一个杰出的生物学家!

“灵魂”的面色突变,他的脸色,变得如此之难看,那倒是我绝对意料不到的。他
竟然一伸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服,他抓得如此之紧,以致令我也不免有些吃惊起来,
我失声道︰“你做甚么?”
“灵魂”压声道︰“你知道多少?你知道多少?”
我猛地在他的肩头上一推,将他推开了︰“你甚么都未曾讲过,我知道了多少?”
“灵魂”吁了一口气,面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你只是猜想!你是聪明人,最好
不要胡思乱想,我们的主席很好。”
他这最后一句话,和“此地无银三百两”,实在有著异曲同工之妙。
我点头道︰“那或者是我想错了,请代我向贵主席问候,现在,我可以告辞了?”
“不能,你必须在三天之内帮我们找到奥斯。”
“那算甚么?”我不禁发起怒来︰“你手下有上万特务,却硬要我来帮忙?”
“不错,我手下的人很多,而且我们正在努力找他,但是我相信,如果他会和别人
联络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找你,因为你是他的朋友。”
“我绝不会为你们工作。”
“灵魂”沉思了半晌︰“本来,京版如果肯下蛊的话,你一定肯答应。”
他讲到这里,忽然狞笑了起来︰“我要告诉你,不答应,不论我遭到了何等样的失
败,还是有足够的力量,使你家破人亡!”
他那时的凶狠神情,令得我不寒而栗。
但是我还是硬著头皮大声道︰“算是威吓?”
“就算是吧,兄弟!”“灵魂”冷冷地道。
有人说这个权倾一时的“灵魂”,乃是小流氓出身,如今这句话听来,当真有点小
流氓的口吻!
我听了这种流氓口吻的话,倒是不如该如何回答才好了,“灵魂”又道︰“记得,
三天,你只有三天!”
我还未曾回答,他就挥了挥手。
“灵魂”一挥手,那几个大汉,便大声叱喝了起来,将我赶了出去,我被赶出了房
间,来到了走廊中,又被从楼梯上赶了下去。
我一连下了好几层楼梯,才看清楚,原来我正是在我的进出口公司的那间大厦之中

不消说,刚才我和“灵魂”见面的地方,一定是写著“贸易公司”招牌的特务机构

我尽力使自己定下神来,走进了我的公司,这时,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公司中没
有甚么人,我进了我的办公室。
我坐了下来,双手捧住了头,需要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但是,我发觉我自己竟然无法定下神来,我无法摆脱“灵魂”对我的威胁。
“灵魂”是如此庞大、严密的特务机构的负责人,他要闹得我六宅不安,实在容易
之极,如果在前几年,我只是单身一个人的话,那么,对于“灵魂”的威胁,我自然只
是置之一笑。
但如今却不同︰一个有家室的人,没有权利去任性胡来。
想来想去,当我发现自己竟已变得如此怕事之际,心中更十分不舒服,顺手取过了
一瓶酒来,喝了两口。
就在我用手背去抹唇之际,电话铃响了。
我拿起了电话,一个女性的声音︰“卫斯理先生?”
“是。”
“请你等一等,奥斯教授要和你讲话。”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灵魂”的料事,竟如此之神,奥斯果然和我联络!
而奥斯与我联络,会打这个电话,道理也是很简单,当我和他认识之际,我曾给他
一张名片,名片上印的,就是这个电话!
我忙道︰“奥斯,怎么一回事?”
但是我却并没有立即得到回音,那当然是电话从一个人的手中交到另一个人手中之
故。
接著,在几秒钟之后,我听到了奥斯的声音︰“卫斯理,我的朋友,是你么?”
“是我,你在哪里,你可好么?你  ”
我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但是不等我讲完,他便已打断了我的话头︰“我很好,我在
一心想保护我的自己人的地方。”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可将他们中的几个人打得惨了!”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讲是怎么意思,我忙又问道︰“教授,你说
甚么?你不能自由说话?”
“不!不!”教授立时说道︰“我在自己人处,你明白么?他们为了避免使我被‘
灵魂’的手下绑架,所以先把我‘绑’来了,现在我很好,我接受他们的保护,我真的
很好,请你别替我担心,他们找不到的。”
我知道奥斯教授的倔强脾气,是以我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强迫他这样讲。
所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教授在另一个国家的情报人员手中,而这个国家正是和
A区作对的,所以才使奥斯有了“自己人”的感觉。
我忙道︰“那很好,我以为你落入歹徒手中  ”我讲到这里,陡地想起,我在追
逐车辆时,机枪手对我手下留情的事,是以我又道︰“请你向当时向地上发射机枪的那
位先生致谢,多谢他手下留情。”
奥斯笑了起来︰“他们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伤害人,而且,我还受到了委托。”
我道:“他们托你做甚么?”
“托我请你来见见面!”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在这件事情中,我已然越陷越深了!
我还未曾摆脱“灵魂”的纠缠,而另一方面,又要“见见面”了。
我本来想拒绝,但是我却又十分想和奥斯教授面谈。
而且,在我略为考虑了一下之后,我还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为我自己著想。
是以,思索了不过半分钟左右,便道︰“可以,如何见面?”
奥斯教授道︰“请你等一等。”
接著,便是另一个听来十分柔和的男子声音︰“驾车到市中心多层停车场的第四层
,一个穿著红黑相间直条服装的人,会来接头。”
“他认识我么?”
“当然认识,我们已在国际警方方面,得到了你最详细的资料!”
我笑道︰“看来,我像是一双吃得太饱,而飞不起的鹧鸪,最好的行猎目标!”
“千万别那么说,我们没有恶意。”
“好吧。”我终于答应下来︰“但是你们也必须提防一点,我才从‘灵魂’那边出
来,他们必然对我进行极严密的监视和跟踪。”
“这个……”那人沉吟了一下,才道︰“卫先生,我想,你最好先摆脱了监视追踪
的人,然后才到我们约定的地方来,以你的能力而论,这自然绝对不困难。”
那家伙的谈话技巧十分高,他给我戴了一顶高帽子,使我想提出异议来,也在所不
能。
我只得道︰“好的,我看著办好了,但是这样的话,可能迟到。”
“不要紧,我们的人会等。”
这个电话到此结束,当我放下电话的时候,我心中暗忖,“灵魂”未曾预先安装设
备,偷听我的电话,实在大大地失策。
要不然,他现在可以知道奥斯的下落了。
我抬起头来,想起正在楼上急得团团乱转的“灵魂”,不禁发出了几下得意的笑声
来,我立时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向经理借了他的车匙,使用他的车子。
然后,我由楼梯落到了大厦底层的停车场,驶车离开。
市中心的多层停车场,离我的办公室所在的大厦极近,步行至多五分钟,我不断地
兜圈子,一直兜了近二十分钟,才驶进了那停车场,由盘旋的车道上,一直驶上四楼,
在一个空车位上,停了下来。
才停下,便听到一根柱子旁,传来“卡”地一声响,我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红黑
相间直条子上装的人,正以背对著我,在用打火机燃点一根香烟。
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那人转过身,向我望了一眼,甚么也不说,便向外走去,那是一个样子十分精明,
三十上下的年轻人,我跟在他的后面,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离。
一齐进了升降机,等到升降机的门关上,开始下落之际,他才道︰“久仰大名,卫
先生。”
我们一齐出了停车场,截了一辆街车,在一家戏院门口停下,买票进场,五分钟之
后,又从边门离开了戏院。
然后,我们又上了另一辆街车,到了一种十分精致的小洋房之前。
我以为已经到了,谁知那人按铃之后,一辆黑色的车子,自花园中驶了出来。
第六部︰想到了惊人的内情
那车子停在门口,那人和我一起上去,这之后,又换了三辆车子,到了一条十分冷
僻的街道,那人带著我,走上了一幢房子的二楼,敲了半分钟门,一个老妇人来开门。
那人自上衣袋中取出证件,那老妇人用一支小型的电筒,在证件上照了一照,那证
件上发出一阵青蒙蒙的光华。
然后,她才让开了身子,让那人和我进去。
里面是一间不很大的客厅,陈设也十分简单,就和普通的家庭一样。
我在一张沙发上坐定,只见几间房门,全都打开,奥斯教授高大的身形,一马当先
,向我走了过来,他“哈哈”地笑著,紧紧地握著我的手。
在他身后的,则是五六个身形魁梧的人。
最后出来一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十分挺括的西服,他来到我的面前,
伸出手来︰“我是平东上校。”
我和他握手︰“很高兴看到你。”
平东上校坐了下来,伸著长腿︰“卫先生,我的几个部下,给你打得至少要在医院
中休息两个星期。”
我摊了摊手︰“十分抱歉,但在当时的情形下,我无法知道是朋友还是敌人。”
平东上校道︰“这不必再讨论了,你曾和‘灵魂’会面,你们讨论些甚么?”
我道︰“他威胁我,若不能在三天之内找到奥斯教授,他就要使我六宅不安,家破
人亡。”
平东上校沉思了一会,又问道︰“那么,他可会向你提起究竟是要教授去做甚么?

我不禁觉得十分奇怪︰“你们应该知道,教授,他说曾对你说过。”
奥斯教授道︰“但是我却不明白他是怎么意思。”
我进一步问道︰“他要你做甚么?”
“他们第一次和我接头的时候,只是要我去制造一头双头狗。”奥斯来回地踱著。
“第二次呢?”
“第二次,他们说,狗头既然可以移植,那么,人头自然也可以移植,他们问我的
意见如何,我说,在理论上来说,可以成立。”
听了教授的话,令人的心中起了一阵极其奇异的感觉,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十分难以
形容的神情,我相信我自己的脸上,一定也有著那种怪异神情。因为教授所讲的一切,
超乎自然,如果人头移植的话,那么将出现甚么样的情形呢?一个双头人?还是一个三
头人?
我又自然而然地想起教授实验室中那只剩下一只头的猴子来。突然又起了一阵恶心
之感!
教授继续著︰“第三次,我想这一次他们所说的,才是真正目的,他们问,将两个
人的头互换,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我和平东上校互望了一眼。
我们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如果说,“灵魂”要奥斯教授去,把两个人换一个头,
这件事的本身,有甚么意义呢?
难道说他们想因为这种“成就”而展开一项宣传?
但是,照“灵魂”急切的形状来看,却又显然另有目的!
这目的是  
我想到了这里,心中突然一亮,人也陡地站起,由于我在那一刹间想到的事,实在
太骇人听闻,我的手按在桌上,身子在不住地发著抖,以致令得桌子也抖动了起来,而
放在桌上的杯子,也因之相踫而发出了“得得”声。
那种突如其来、骇然欲绝的神态,令得奥斯教授和平东上校两人,都吓了老大一跳
,他们齐声问道︰“怎么了?”
我竭力想使自己镇定下来,老实说,我绝不会因为惊恐而会变失常。
但这时,我越是要使自己不要发抖,却更抖得厉害。
由于我抖得这样厉害,以致平东上校竟走了过来,双手用力按住我的肩头,想使我
停止不抖。
但是这种颤抖,是按不住的,平东上校骇然道︰“你这是怎么病?”
我一面抖,一面摇头道︰“没……没有,我是……想到他们……他们要教授做甚么
了!”
在讲出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反而镇定了下来,我吸了一口气,问道︰“上校,你们
一直将A区当作假想敌人,是不是?”
平东上校点了点头。
我忽然问起这样一个问题来,一定使他觉得十分奇怪,是以他用奇异的目光望著我

我再吸了一口气,又道︰“那A区的主席,近三个月来,未曾在公开场合露面,你
们可有他行踪的情报?”
平东上校的脸上神色更奇怪了,他来回踱了几步︰“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
?”
“请你回答我!”
平东上校叹了一口气︰“早在两个月前,我们便已接到了训令,要不惜一切代价,
用一切方法,来获知那位大独裁者的下落,然后惭愧得很,至今为止,我们已然牺牲不
了少干练的情报人员,但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他像是突然消失了!”
平东上校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有一些专家,甚至以为他其实已然逝世了。”
“不!”我肯定地回答︰“这位大独裁者没有死,但是他一定有著极度的麻烦,这
个麻烦,只有奥斯教授,才能解决。”
平东上校和奥斯教授两个人,面色突变,他们的身子,也在渐渐地发起抖来。他们
齐声叫道︰“你……你疯了?”
我摇头,表示不是疯。
但是他们两人也摇著头,表示我一定疯了。
我很可以了解他们两人的心情,他们已完全听懂了我的话,知道“灵魂”要奥斯教
授去做怎么了。
“灵魂”要奥斯去“进行一项手术”,一点也不错,但是那手术却使人心惊肉跳,
而且,手术对象是一个世界上握有最疯狂的强权的人。
老实说,我、平东和奥斯,只是三个普通人,实在无法不想起来就发抖!
好一会,我们才停止了那种看来可笑的摇头的动作,我沉声道︰“你们以为,如果
不是那位大独裁者有了怎么麻烦的话,‘灵魂’会亲自出马么?”
平东上校结结巴巴:“那么……那么……”
他并没有能讲下去,他虽然是一个极之干练的情报人员,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
,他也不知说怎么才好!
我又道︰“而且,灵魂对我表示过十分悲观,他说,他将保证奥斯的安全,除非他
已没有力量而维持教授的安全!”
“他暗示会失势?”平东骇然问。
“是的,他是主席的灵魂,如果那位主席死了,灵魂自然也无所依据,大批政敌将
起而攻之。”
“那么,这位大独裁者在生病?”上校问。
“当然是,”我向教授一指︰“你的意见如何?”
奥斯教授来回地走著︰“我是一个科学家,不是情报员,我只是依据事实来判断一
切,而不作平空设想。”
我们三人都不出声,感到这件事情的极度严重性。
究竟沉默了多久,连我们自己也觉得茫然,而在这一段时间中,心头沉重,难以形
容。
平东上校最早开口︰“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情报,我必须先向总部报告,你们两人
,在这里等我。”
他一面说,一面便向外走去。
我却连忙拦住了他︰“慢一慢,请恕我问一句︰你准备如何向总部报告?”
平东上校道︰“很简单︰A区主席的健康发生极严重的问题,他的生命可能在几天
之内完结,A区的特务正在尽一切可能,要著名的奥斯教授去挽他的性命,但奥斯教授
正在我方人员严密的保护中。”
我点了点头︰“这样的报告是合情合理的,我想,你绝不必提起……换头的事。”
平东上校摇头道︰“当然不会,正如刚才教授所说的那样,我虽然是一个情报人员
,但是我还……不是一个幻想小说家。”
我苦笑了一下,平东上校匆匆走了出去。
在旁门被关上之后,奥斯显得十分之不安,他来回踱著︰“我要被严密保护到怎么
时候为止?”
“不会太久的,‘灵魂’曾表示事情十分紧急,至多四五天,我想就可以听到A区
主席的死讯了。”我的安慰他。
可是奥斯教授却显然不曾接受我的安慰,他紧皱著那两条浓眉,仍然来回踱著,过
了约莫两分钟,他停了下来︰“卫斯理,你应该知道,我是医生。”
“我当然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有成就的医生之一,你那样提醒我,是甚么意思?”
“医生的责任是救人,是尽一切可能将一个垂危的人从死亡的边缘挽救过来,至于
那个人是甚么人,这不在医生的考虑范围之内。”
“你是说  ”
但奥斯打断了我的话头︰“学医的时候,一个顽皮的同学,向一位老教授提出了一
个问题︰如果一个在几天之后就要被执行死刑的囚犯,患了重病,是不是要替他悉心医
治?如果医好了他,将一个健康的人送上断头台,这是不是讽刺?老教授的回答很简单
︰‘只要他有病,而你又能医他,那你就不能忘记你是一个医生!’”
我感到十分诧异,我道︰“教授,你的意思是说,站在医生的立场而言,你是应该
接受‘灵魂’的邀请,去挽救那大独裁者的性命?”
奥斯叹了一声︰“如果全世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挽救他,那我有这责任的。”
我尖声叫了起来︰“你疯了,你忘记了他是一个独裁者,他曾杀过千千万万的人,
如果他不死,他还会继续屠杀下去!”
“是的,但是你又怎可以知道他死了之后,他的继承者会比他仁慈?”
奥斯这一句话,我无法回答,因为我们全是凡人,无法知道未来的事。
我忙道︰“教授,别胡思乱想了。”
奥斯教授苦笑著,坐了下来。
从他的情形看来,我的话显然未曾发生作用,因为他正在“胡思乱想”!
我感到事情十分不妙,因为如果奥斯认为他有责任去救人,那么,他就真的可能自
愿去替“灵魂”服务。
而他如果自愿前去的话,尽管平东上校不愿意,只怕他也没有办法强行扣留这样一
个著名的学者!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向他慢慢地走近去,我心中在想,为了不让他
继续想下去,我一拳将他击昏,倒是一个好办法。
我来到了他的身边,已经扬起拳头来了。
可是,也就在此际,我听得门外,突然传来了几下重物堕地的声音,我陡然一呆,
心知有甚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我连忙跳到了门旁,迅速地将门打开了一道缝,向外看
去。
只向外看了一眼,便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外面已然塞满了穿黑色西服的人,一望便知,全是“灵魂”的部下。
而地上躺著的,则全是平东上校的手下,他们有的已经昏了过去,有的正被人家压
著。
而平东上校被两个人推进来,跟在后面的,正是“灵魂”。
显而易见,“灵魂”已经率领著大量部下,以压倒性的力量,和迅雷不及掩耳的方
法,将这个情报机构完全占领了!
我在乍一看到这种情形时,实在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但是我立即就明白了,带“灵魂”来到这里的不是别人,就是我!
我当然是在不知不觉间带他来到这里的,他一定趁我不觉之际,在我的身上放下了
无线电波接收仪,就可以正确地知道我的所在!
我竟粗心大意到这一地步!
本来这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即使是“灵魂”曾如此穷凶极恶地威胁过我,我也
不准备理会这件事。
但是如今“灵魂”竟通过我而到了这里,那实在使我不能忍受!
我听得“灵魂”在大声呼喝︰“搜查每一间房间,保持行动小心!”
我也在那时间上了门,拉过了一张椅子,将门顶住,奥斯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沉声道︰“灵魂来了。”
奥斯一呆,但是他立即道︰“我去见他!”
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出了一步,也就在他向前走出一步之际,我的拳已然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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