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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人

_9 倪匡(当代)
制它的方法。
过了约莫五分钟,那种闪光再度出现之际,我的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剧烈的冲动,我
要冲过去,将自己身子的一部份,投入那闪光之中!
我已向前陡地冲出了几步,如果不是我的身子向前冲去的时候,恰好在电掣上擦了
一下,将电掣熄灭的话,一定已冲过去了。
电掣一关,闪光消失,我的那种冲动,也顿时消失了,我站在离那东西只有三步左
右处,心头怦怦乱跳!
这时更进一步地明白,那东西不但对人的肢体,有著一种奇异的分离作用,而且对
于人的精神,也有著极大的影响力,从这东西之中,可能会产生一种无线电波,来影响
人的大脑活动!
我没有勇气再将那东西接通电流来试试,因为我既然已经知道那东西竟有影响人的
脑部活动的作用,怎敢轻易尝试?谁知道这东西会带给我甚么怪念头,谁又知道我自己
在思想变异了之后,会变成一个甚么样的人?
这令人一想起来便毛发直竖,我匆忙地拔出了电线,将那东西的许多薄摺片,全都
收了起来,合上了盒子。
然后,我又向楼上走去,将那金属片和邓石翻译出来金属片上的文字收了起来,带
在身边,这才离开了那幢屋子。
我离开了那幢屋子之后,来到了一间中型的酒店住了下来。直到如今为止,我仍然
没有办法弄明白那东西和金属片之间有甚么联系。
我一开始,试图自己来翻译那金属片上的怪文字,因为邓石已翻译了一部份。我至
少是可以按照他所译出的字一个一个去对照著,找出其中相同的字来的。
但是我化了许多时间,却发了现这样做并没有甚么用处,我所得到的,全是一些不
连贯的单字。
如果胡明在的话,他一定可以根据这些已翻译出来的文字,而找到整篇文字的含义
的。可是如今胡明却成了一个白痴。
邓石如此地紧迫需要得到那金属片,而且,当我和他在公园相遇时,他已经将金属
片上的文字,翻译出了一小部份来。他曾说只要再过二十四小时,他就可以无敌,就不
会再怕我,由此可以知道那金属片上,一定蕴有一项高度的秘密。
这是甚么秘密呢?我在心中作了几项假定,但是我认为最可靠的假定,便是这个秘
密,乃是操纵这个秘密的“盒子”的一种方法!
试想,那“盒子”在通电之后,会发出奇异的闪光,天知道它有多少用途,如果能
够掌握了操纵这盒子的方法,那么,当然非同凡响!
我发了半晌呆,像邓石一样,将那“盒子”悬在颈上,然后,我再仔细地读邓石译
出来了的文字,那几行字,实在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但是它却也提到了几项值得注意的
事情。
第一,它提到了一个大祭师,那大祭师是“牛神的化身”,而且,有能力使人死而
复生。
第二,那个大祭师的坟墓,在宙得神庙以东十里的地下,“他的一切能力都随他之
死而到了地下”,那也就是说,在他的坟墓之中,有著高度能力的秘密。
这两点凑起来看,这个“牛神化身”的大祭师,似乎是值得“拜访”一下的人物了

他当然已经死了,但是他的坟墓还在,我当然想到的“拜访”他的意思,便是到那
个大祭师的坟墓中去,因为那大祭师的坟墓既然是在“地下”的,这证明著这个坟墓神
秘之至。
我打开了大幅的游览地图,宙得神庙的位置是在沙漠,并没有标明有甚么伯雷特王
朝大祭师的坟墓。
这更使我感到兴趣,因为那可能是一个从未见于记载的,从未被人发现过的坟墓。
而如今,我却要去发现它!
不要说还有种种神秘莫测,离奇不解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就算光是去发现一个从来
也未曾被人发现过的埃及古墓,这也是十分刺激的一件事。
我开始作准备,我携带了一切应用的物事,在离开之前,我到医院中去看胡明。
可怜的胡明,他正像一个刚满月的孩子一样,在吮吸他的拳头。
我没有走进去试图和他交谈,因为只是看一看他的样子,已足以使人难过不已了。
我也曾到图书馆去查过“伯雷特王朝”的一切,但是历史对于这个王朝的记载,不
怎么详细,也绝未提到有一个牛神化身的大祭师。
这一切,在历史上全是空白的,要等我到达了那大祭师的坟墓中之后,去慢慢发掘
了。
照规定来说,一个外国人,如果要去发掘古墓,是必须得到当地政府的批准,而且
由当地政府指定的人陪同前往的。但是我却没有去做这种申请,因为我所经历的事,讲
出去是绝不会有人相信,如果我去申请的话,我的申请一定会被拒绝。
两天之后,我到了伟大的宙得神庙的正门口。宙得神庙的确是极伟大的建筑,我得
到的线索,只是“以东十里”,是以我只能用罗盘校正了方向,我必须放弃正常的旅行
路途,而用直线的方式,向东行进。我去宙得神庙之前,向租赁骆驼给游客骑游的当地
人,租了一头骆驼。
那阿剌伯人以不纯熟的英语问我:“先生,你要到甚么地方去?可要我跟著你?”
顺口答道:“不要了,我要向东走,走很远,但是三天之内,我一定将骆驼还给你
的。”
那阿剌伯人像是站在一块烙铁上似地,突然跳了起来:“向东去,走很远?”
我道:“是啊,这有什么不对?”
那阿剌伯人道:“是的,先生,你一定在开玩笑了,你阿剌伯语讲得十分好,怎会
不知道从这里不可以直向东去!”
我不禁大是诧异:“为甚么不可以呢?”
那阿剌伯人又望了我好一会,才道:“向东去三哩,就是沙漠毒蝎出没的所在,这
条地带,一直绵延十多哩,先生,连最凶悍的康特族阿剌伯人,也不敢经过这个地带的
,你知道,沙漠毒蝎!”
我听了之后,也不禁呆了半晌。
我当然知道沙漠毒蝎。
那是一种剧毒的毒虫,它们伏在沙上,颜色和沙粒完全一样,即使你俯下身来,鼻
尖离开它只有三吋,也不容易发现它。
但是,如果被它尾部的毒钩螫中了,那么,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便会因为心脏
麻痹而死亡,据说,死亡时倒是没有痛苦的。
照那阿剌伯人所说,向东去,一连绵延十数哩,全是那种毒蝎出没的地区,那么,
如果我向前去的话,生还的机会是多少?
我呆了半晌,才道:“连骆驼也怕毒蝎么?”
那阿剌伯人道:“甚么都怕,宙得大神也不能例外!”他一面说,一面就来牵已交
到我手中的骆驼,我连忙道:“喂,我已交了三天的租金给你的了。”
他摇了摇头:“三天的租金是不足买一头骆驼的,先生。”
我道:“不错,那么。你这头骆驼,要卖多少钱?”
那阿剌伯人的表情十分丰富,他摊开了双手:“我这头可爱的骆驼,已经陪著我五
年了,它就像我家庭中的一员一样,先生,我实在是舍不得──”
我未曾听他啰啰唆唆地讲下去,便抽出两张钞票,放在他的手上:“二十镑,拿去
吧。”
那阿剌伯人握住了钞票,好一会不出声,才连连鞠躬:“是,是!”
那时候,他有了钞票,也忘了那骆驼是他“家庭中的一员”了。
我牵著骆驼,停在神庙之前,这时,我的心中,仍然不免十分犹豫,我转头向神庙
之前看去,只见那阿剌伯人已退到了庙前,和几个同样是租骆驼的人,正指著我在交谈
不已。
我知道,他是在告诉人家,我是一个疯子,竟准备向东去踩毒蝎子的老巢!
我心中的矛盾,当然也是因为沙漠毒蝎而产生的。
有了毒蝎,使我向前去的旅程,发生无比的困难。但也因为前面是毒蝎的出没地,
可以说,那是自古以来就很少人经过的地方,那么,那个大祭师的墓,直到如今,仍未
被人发现,也就可以理解,那也就是说,大祭师的墓,真正存在著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我想了片刻,仍然决定上路,但是我的计划,却多少有一点改变,我不骑骆驼上路
,而且要设法去弄一辆汽车来,有了汽车,我的旅程将会安全得多!
我翻身骑上了骆驼,向离开宙得神庙最近的市集赶去,我记得来的时候,曾看到有
几个考古队的车子,停在那市集之上。
我当然无法向任何一个考古队买得一辆汽车的,但是我却可以“借”一辆。
等我来到了这个市集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我轻而易举地“借到”了一辆小跑车
──是最适合在沙漠中行走的。
为了预防万一起见,我又备了一些消毒药品,和一柄锋利的外科手术刀,那是为了
一旦被毒蝎侵犯之后作急救之用的。
我驾著那辆车离开市集的时候,没有人理会,考古队员都在一间酒吧之中欣赏正宗
的肚皮舞,哪里还管甚么车子不车子。
当我再度来到宙得神庙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相当黑了,弯月升起,整座神庙,笼罩
在一重淡银色的光辉之中,显得十分神秘。
我在神庙之前,停了一停,将指南针放在身边,我在神庙正门九根大理石柱正中的
一根为出发点,向正东驶去。因为我的线索,只是“神庙以东十里”,而神庙以东十里
的范围十分广阔,我直到这时为止,对于自己能不能发现那个大祭师的墓,还没有把握
。而即使发现了那个大祭师的坟,是不是可能解决那奇妙的“盒子”之谜,也是未知之
数。而我此去所需的涉险,却是惊人而有点不值得了!
我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奇怪的是我绝未考虑到退却,我驾著车,向东驶去!
我将车子的速度保持得十分快,车轮在沙上滚动,卷起了一阵阵黄沙,车后窗上,
顷刻之间,就堆了满满的沙粒,在驶出了四五哩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减低了速度,因为
这时候,我已经进了毒蝎出没的所在了!
但是,当我仔细地向前看去,和在沙地上搜寻的时候,我却又看不出有甚么异样来
,在朦胧的月色下,沙粒看来十分平整而宁静。一道一道起伏的沙岗,给人以十分柔滑
舒服的感觉。
在那样平静的沙漠之中,会处处隐伏著死亡的危机?这实是令人难以相信的,我甚
至想要下车在沙上走走!
但是我当然不会冲动到这一田地,我小心地看著哩数表和指南针,在车子驶出了九
哩之后,我看到两座拔地而起的峭壁,迎面而来。
那两座高大的峭壁,在阴暗的月色中看来,格外高大,格外骇人,而在两道峭壁之
间,则是一道十分狭窄的峡谷,当我将车子驶到了峡谷之前的时候,我不禁陡地呆了一
呆。
因为那峡谷只有三呎来宽,车子根本驶不进去!
【第十三部:大祭师的墓】
向前看去,那峡谷像是一个长长的巷子一样,大约有一哩左右。
我要找的那个大祭师的坟墓,有可能是在出了那个峡谷的口子上,我有两个办法可
以到达我的目的地。
一个办法是,我弃车步行,穿过那峡谷。
第二个办法则是,我驾车绕过两座峭壁中的一座,到达峭壁的另一面。可是,当我
试图用第二个办法的时候,我发觉那两个截然分开的山头,岩石嶙峋,向两旁延伸著,
不知延伸出多远去!
那也就是说,我如果要绕过那两座山头,得化费很多时间,而且,究竟是不是能够
绕得过去,那还是一个疑问,在这样的情形下,当然只有弃车步行这一条路了!
我下了车,将一帆布袋应用的东西,全挂在肩上,向那峡谷之中走去,我才走出十
来码,便站住了,当我站住了身子之后,我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著抖,同时,我听得一
阵奇异的“得得”声。
过了好一会,我才听出那一阵奇异的“得得”声,原来就是我上下两排牙齿相叩时
所发出来的声音,那声音本来是相当轻微的,但是在寂静的境界之中,再加上两面峭壁
所发出来的回音,听来就变得十分异特了。
我看到了著名的沙漠毒蝎了!
在我的面前,有一摊白骨,不知是甚么野兽留下来的,在那摊白骨上,爬满了毒蝎
!那种毒蝎的颜色,和岩石可以说一模一样,这也正是令我发抖的原因。
因为我不知道在我身边,究竟是不是已经布满了这种毒蝎,这种毒蝎,由于它们如
此逼真的保护色,使得它们和隐形的魔鬼一样地厉害。
那些爬在白骨上的毒蝎,有的一动不动,有的在蠕蠕爬行,有的在互相用尾钩打著
架,但不论它们是动是静,它们都是同样地丑恶。
我连忙抬起脚来,要向后退去。
可是当我抬起脚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在我的脚下,一些“沙粒”开始动了起来,那
也是毒蝎,我已将几只毒蝎踏在脚下了。我的身子两旁的岩石,也布满了这种蝎子,看
来我要通过这峡谷是不可能了。
我呆了没有多久,才以极其迅速的动作,退了回来。
我立即跳上了车子,关上了车门,直到我肯定我的身子并没有毒蝎附著,我才松了
一口气,我不愿意再踏进那峡谷一步,我立即开动车子,向前疾驶了出去,足足驶出了
三十里左右,我才找到了可以转弯的地方,车子在崎岖不平的山岗上跳动著,一直到天
明。等到天色大明之后,我发现我虽然已经离开了沙漠毒蝎的老巢,但是,我却迷路了

在我的面前,全是起伏不断的山岗,我的汽车储油量已经不多,快要变成在浅滩上
搁浅的小船了!
我停下了车子,残剩的汽油,约莫可以供我行驶十五哩,幸而,我预料到要发现那
位大祭师的坟墓,可能不是简单的事,是以我的食粮和食水倒是相当充分的,可以供应
六七天之需。
但是,如今那大祭师的坟墓在甚么地方呢?我已经完全迷失路途了。
我出了车子,四面张望著,除了沙和岩石之外,甚么也没有。
我寻求著远处那两座高大的峭壁的影子,若是我看到了这两座峭壁的话,我是可以
根据这个认出方向来的,但是我却看不到甚么。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的指南针,也发生不了甚么作用,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在过
去的几十里中,我经过了一些甚么地方。
我若是向东去,我不知是不是已经走过了头,当然,我也不能走回头路,我变得完
全被困在这里。我决定先休息一下再说,是以我进了车厢,我相当疲乏,是以我进了车
厢之后不久,就睡著了。
我是热醒的,在烈日的烤炙之下,车厢中热得像火炉一样,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滚
出了车厢,才可以透一口气,而我的身子已完全湿透了!
我站著喘气,喝著水,在这样的高热之下,我真担心汽油缸会爆炸起来!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黑,我不能永远停著不动的,我必须继续向前去。当我再度开动
车子的时候,我彷彿觉得已有兀鹰我的头上盘旋。
我又驶出了五六哩,看到前面,似乎有隐约的火光,那令我大为振奋,我立即将车
子向著火光,驶了过去。
当我的车子,在一堆火旁停下来之后,火堆旁四个穿著白袍的阿剌伯人,都以充满
著敌意的眼睛望著我,我举著手,一面向他们走过去,一面已经用阿剌伯语叫道:“我
是迷路的人,我可以过来么?”
那四个人互望了一眼,才道:“可以的。”
我放下了手,向前走了过去,到了那四个人的面前,他们之中的一个才道:“你要
到甚么地方去?”
我不知道自己要到甚么地方去,因为那地方的名字我是叫不出来的。而我如果讲出
大祭师的坟墓,那四个人一定是不知道的。所以我想了一想:“我要到一个峡谷的出口
处去,那个峡谷中,全是毒蝎。”那四个阿剌伯人都吃了一惊:“你是要到那个死亡峡
谷的出口处去?这……这……你去干甚么?”我撒了一个谎:“我是国际卫生组织的人
员,我奉命来研究沙漠毒蝎的一切,所以我要到那个峡谷的出口处去。”其中一个道:
“那得向南去,你可以看到两根大柱,那就是了。”
我有点不怎么明白:两根大石柱?这是甚么意思,可是当我提出来的时候,那阿剌
伯人道:“两根大石柱,就是两根大石柱!”
我再问了一句,道:“那峡谷东部的出口,应该是十分荒僻的地方,两条大石柱,
甚么意思?”
那阿剌伯人道:“两很大石柱,那是谁都知道的,何以你对此怀疑?”
我有点明白了,在那峡谷的出口处,的确是有两根大石柱,那两根大石柱一定是十
分突兀的,它们是不是会是大祭师坟墓的标志呢?
我向他们道了谢,又驶著车,照著他们所说的方向,向前驶了开去。
驶出了不到十里,汽油就用完了。一没有汽油,汽车就完全成了废物,我不得不弃
车步行,我一直向前走著,过了不多久,我看到了前面有一团十分高大的黑影,看来像
是高山。
我终于又看到那座峭壁了,这使我高兴得几乎直跳了起来。
但是,在高兴的同时,我却也起了一阵莫名的可怖之感,我将到那峡谷的口子了,
我又接近了沙漠毒蝎的大巢穴了!
这时,天色相当黑暗,我按亮了强力的电筒,又向前走出了两里左右,当我举起电
筒向前照去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两条大石柱。
直到我看到了那两条大石柱,我才知道那几个阿剌伯人为甚么在我怀疑那两条大石
柱之后,他们会那样地惊奇和感到不可了解。
因为那两条大石柱,实在太宏伟了!
如果是在白天,而天气又好的话,我相信,不必用任何望远镜,在五里之外,就可
以看到它们!
这两条大石柱,是如何建造起来的,看来和金字塔的建造一样,是一个谜。那两条
石柱,足有三十呎高,粗如五个人合抱。
它们是用一块又一块的大石砌成的,而每一块大石的重量,绝不会轻于两吨!
两条石柱,相隔约有二十呎,它们就那样地竖在荒漠中,距离那峡谷的的出口处,
约莫有二十码左右,我一面向前走著,一面目不转睛地望著那两条大石柱。
我一直来到了其中一条石柱的下面,才停了下来,我发现那石柱上刻著许多浮雕,
仔细看去,那些浮雕所表现出来的,全是牛的图案,那是各种形状的牛,有的牛头人身
,有的牛头牛身,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一看到了那些牛形浮雕,我的心中,更是高兴,因为我立即记起了那金属片上被翻
译出来的话:大祭师是牛神化身。
大祭师既然是“牛神的化身”,那么,竖在他墓前的大石柱上,有著牛形的浮雕,
这不是一件十分合理的事情么?大祭师的墓,肯定是在这里了!
我已经知道大祭师的墓是在地下的,甚么地方是地下坟墓的进口处呢?我用强力的
电筒在地上照著,希望能够有所发现。
但是,我费了足足一个小时,在两条石柱之间仔细地寻找著,同时,我还用一根一
端十分尖锐的铁棒,在沙中用力地插著。
我希望可以插到沙下有石块或是石板,可是我却仍然一无所获。
我在这一小时内,由于不断地弯著腰在向地面上寻找著,所以感到十分疲倦,我不
得不直起身子来,背靠著石柱,休息一下。
这时,天色已经变了,东方开始出现鱼肚白色,过了不一会,太阳升起,我本来是
面对著东方而立的,但因为朝阳升起,我便转过身,背对著太阳。
也就在那一刹间,我几乎直跳了起来!
初升的朝阳,使得那石柱长长的影子,投在断崖之上,由于断崖是斜、平不一的,
所以,那两条平行的石柱,在同一的石崖上,竟出现了焦点,两根石柱的影子的尖端,
在峭壁上相遇!
我立即又看出,那黑影的所在之处,有一道并不十分宽的石缝,那道石缝虽然不怎
么宽,但是却足可以供一个人侧身走进去!
我知道,我发现了那大祭师的墓的入口处了,那完全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不能不
为自己的运气而感到高兴,我连忙向前奔了出去。
我奔到了峭壁之下,更使我感到幸运的是,在朝阳之下,毒蝎似乎都隐藏起来了,
我没有在岩石上发现任何毒蝎,我开始向上攀去。
我只化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便已到了那个石缝之前,从那两条大石柱来看,这个大
祭师的坟,应该是极其宏大的。
一座极宏大的坟墓,它的入口处会如此狭小么?这似乎不怎么可能。所以我在侧身
走进之前,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下。
我立即发觉我的顾虑是多余的。
那石缝虽窄,但可以看得出,这是人工堵塞的结果。
那本来是一个相当大的大洞,但是被人工用同样颜色的石块封死了,只留下了一道
石缝!
我按亮了电筒,带上了防毒面具,开始向石缝之内走去,我才走进了几步,便看到
了有一道曲曲折折,通到下面去的石级。
那些石级,凿造得相当精致,都是一种质地洁白的石块凿成的。我向下慢慢地走去
,同时,我取出了空气成份的试纸来,我发现试纸的颜色,仍然保持著浅蓝色。
如果空气的成份起了变化的话,那么试纸的颜色会起变化。有许多人都对埃及一些
古墓中留下的“咒语”十分灵验而感到兴趣,其实,死在古墓中的人,大多数都是因为
古墓中几千年来的封闭,使空气发生了变化,吸进了毒气的缘故。我走下了四十几级石
级,来到了一座铜门面前。
那座铜门十分平整、光滑,简直就如同是一面极大的镜子一样!
我在铜门面前,站了一站,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铜门上反映出了我自己的影子。
影子十分清晰,使我忍不住要走近一步,以看得更清楚,同时,也想知道何以几千
年前建造的铜门,竟会如此之光洁。
可是当我向前踏出一步之际,世界上最奇妙,最不可思议,也最令我毛发直竖的事
发生了!
那扇铜门,在我踏前了一步之后,竟自动向上,升了起来!
铜门在向上升之际,几乎是一点声音也没有的,那样迅速,那样流利,这哪里像是
几千年之前的古墓,我像是站在超时代的建筑之前!
在那一刹间,我真正地呆住了!
我呆了不知多久,才记得去细看铜门之内的情形,然而当我向前看去之际,我更加
变得失神落魄起来,我记得我好像不断地在冷笑著。
但是,究竟是为甚么冷笑,我绝说不出所以然来,而且,我的本意可能也不是想冷
笑──我无法确切他说,因为我的思绪是这样紊乱,甚么也不能肯定。
的确,眼前情形真是可以使人神经错乱:在铜门之内,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旁,
亮著不少盏电灯!
那或者不只是电灯,但却也绝不是油灯,我可以肯定,那一定是比电灯更先进的一
种灯。它发出的光芒极其柔和悦目的,它嵌在走廊墙壁的两边,大约每隔十呎,便有一
盏。
在那种灯光的照耀下,这条走廊,明亮得和在露天的完全一样。
我本来是一心以为自己将要在一座阴暗、潮湿的古墓之中探险的,所以我带备了许
多预防的物事,和照明的设备,可是如今我却站在一条明亮的走廊之前,这走廊中的空
气之清新,绝不在联合国大厦的走廊之下。
我呆立了好一会,使劲地摇著头,如果我是在做恶梦的话,那么我这样子摇头,一
定会使得我醒过来,但是我摇头的结果,却仍然站在那走廊的口子上。
我开始向前走去,虽然我来到了一个和我预期中截然不同的地方,但是我总不成就
此退了出去的。走廊的两旁,全是一种十分细滑的石块,直到尽头处,才又有一扇门,
而我一走到门前,门便再度自动地打开了。
等到这扇门打开,我向门内看去之际,我不由自主地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一
直到发根发痛。
那是一个大厅,也由同样的灯光照明,大厅中那家俬相当多,别以为那是古埃及的
笨重黄金椅,我所看到的椅子、桌子以及其他的一切,比线条最浪漫的丹麦家俬更加浪
漫,以致乍一看之下,几乎认不出那是椅子或者还是甚么东西。
这是可能的事?怎么会有这个可能呢?
我又不由自主地摇著头,大厅中并没有镜子,要不然,我一定可以看到我自己和傻
瓜一样。
我慢慢地向前走去,我的脑中乱成一片,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在何处!
我走到了一张桌子的面前,那张桌子的桌面,平滑而光可鉴人,果然,我看到了自
己的表情,是那样地吃惊,那情形就像十六世纪的中国人,忽然看到了二十世纪袒胸露
臂的美女一样。
在那墙上,有著两个按钮,一个红色,一个绿色。
而在那大厅之中,也有著两扇门,一扇是红色的,一扇是绿色的,可以使人想到,
这两个按钮是用来打开这两扇门之用的。
由于这里实在不像是埃及的古墓,所以,我未曾按下按钮去打开这两扇门之际,我
大声问道:“可有人在这里么?”
这实在是十分可笑的一个问题,“这里有人么?”我像是进入了一个现代的住宅,
现代的建筑,而不是走进了一个古埃及祭师的坟墓。
这里当真是一个古埃及祭师的墓么?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埃及祭师又是甚么样人
,何以他的墓,竟是这样子的?这里的一切,看来比任何的建筑物,更要先进得多!
我的问题,当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但是我的声音,却激起了一阵“嗡嗡”的回
声,那一阵回声,在室内持续了很久。
当室内重又恢复了极度寂静的时候,我才伸手去按那个红色的按钮。
当我的手指,将要触及那红色的按钮之际,它竟剧烈地发起抖来,就像是毒瘾发作
时吸毒者的手指一样。因为我绝对难以想像,当我的手指按下去之后,会产生甚么样的
结果。
这里的一切,全是超乎我的想像之外的,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去按那个红色
的按钮!
我的手指,在碰到了那按钮的时候,抖得更厉害了,我甚至不能肯定究竟是我出力
按下去的,还是因为手指的抖动,而触动了那红色的按钮。
果如我所料,当按钮被触动之后,那扇红色的门,自动打了开来。
在那扇红色的门中,是另一间房间,那间房间的正中,放著一个透明的长盒子,我
在乍一看到那透明的长盒子之际,心中暗道:这倒像是一具玻璃棺材。
然而,当我再定睛向前看去时,我发觉那的确是一具玻璃棺材!
在那长方形的玻璃盒子中,躺著一个人!
我看到那人的两只脚,因为那人是脚对著我,而躺在那玻璃棺材之中的。
他的身上,盖著一块白色的毯子,(我猜想那是毯子),他的头部十分巨大。
老天,我竟真的来到那个大祭师的坟墓之中,因为这里既然有棺材,那岂不是坟墓
么?躺在玻璃棺材之中的,当然便是那位大祭师了。
我呆了半晌,才向前走去,当我来到了那具透明棺材的前面之际,我的手紧紧地提
著拳,而手心却在不断地冒著冷汗。
躺在里面的那位大祭师,有著比正常人大两倍的头,而且他的头上宽下狭,他的双
眼突出,他的耳又尖又短,在耳前,又有两个铁灰色的凸起物,那两个凸起物,是呈三
角形的。
总之一句话,这不像是一个人头,而像一个牛头!
可是,在露在那白色的毯子之外的手和脚来看,那却又是人的手和脚。
再简单一点地说一句:这是一个牛头人!
我一直只以为牛头、马面,那只是中国传说中阴间的鬼差,实是难以想像,古代埃
及有一位大祭师,也会是那样子的!
我呆立了许久,才后退出了两步,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的脑中,实在混乱得可以,因为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甚么,我的脑中只是翻来覆去
出现著一句话:“大祭师是牛神的化身”,一个长著一颗和牛差不多的头的人,不是“
牛神的化身”又是甚么?
当我开始渐渐地冷静下来的时候,我有一点明白了,我已经可以作出一个假定来,
我的假定是十分之荒诞的,但是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却也只有这样的假定,才能够符合
事实。
我的假定是:这位大祭师,不是地球人。
只好这样想了,这个大祭师当然已经死了,但是他躺在玻璃棺材内的尸身,相信和
他生前没有甚么异样,有这样子的地球人么?
这个人不是地球人,他的坟墓是这样子的,他的样子是这样怪相,以及他的坟墓,
和那个有著神奇之极的功能的盒子有著关连,这不是都可以理解了么?
我心中渐渐定下来之后,就不显得那样手足无措了,我站了起来。
这时,我看到,在那玻璃棺材之上,有一个十分奇异的装置。那东西是从上面吊下
来的,像是一盏吊灯,但是却只有两股电线,而没有其它。
那两股电线的尾端,是两根相当细的金属棒,金属棒是银灰色的。
我一看到了那两根金属棒,心中便动了一动,不由自主,取出了那只“盒子”来。
那两根金属棒,恰好可以插入盒子一面较大的小孔之中!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这里和我发现的“盒子”果然是有关系的,如果我将
那两根金属棒插了进去之后会有甚么结果呢?
我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插进去,别去碰它们!
可是那没有用,我像是戒烟的人心中不断地叫著:别吸了,别吸了,可是手上的动
作,却是取起了打火机点著了香烟一样。
当我心中在想著别碰那两根金属棒的同时,我却已自然而然地将那两根金属棒,插
进了那“盒子”的两个小孔之中。
我在插进了那两根细小的金属棒之后,我的心反倒定了下来,我后退了一步,等待
著变化的发生。这时候,那只“盒子”就吊在我的前面不到两步处。
开始时,它没有甚么变化,只是那样地挂著,后来,它发出了一种轻微的“吱吱”
声来。这种声音十分之低微,不会比一个人的呼吸声更大一些。
我仍然站著不动,过了不多久,我看到自那“盒子”的许多小孔之中,有两个小孔
,射出了两股光线来。那些小孔本来只有针尖般大小,自针孔中射出来的光线,细得和
线一样。
【第十四部:两千年死人的复活】
但是那两股光线却是笔直的,作橙色,看来有点像激光光束。
我顺著光线的去向看去,不禁大吃了一惊。
那两股光束,直射进了玻璃棺材之内,而且正射在那牛头大祭师的额中心。在他的
额中心,映起了小小一圈黄色的光芒。
那当我心中在惊疑不定之际,事情又起了新的变化,我听到一阵十分尖锐的声音,
同时,看到又有几个小孔之中,射出几股不同色彩的线来。
那几股光束。也射进了棺盖之内,在那一刹间,我忽然看到,躺在棺中的那位大祭
师,忽然像是动了一下!
我直跳了起来,我跳向前去,将那盒子拉了下来。
我觉得那盒子十分烫手,是以在拉了下之后,立即将之抛开,跌到了地上,那盒子
也打了开来。我来不及去拾那盒子,我只是退后,再去看那棺材中的大祭师,他仍然躺
著不动,并没有坐起身来的意思。
但是,我刚才的确是看到他在动,我看到他的手,向上扬了一扬。
那是我眼花?
我相信不是的,然则不是我眼花,那又是甚么呢?
我呆呆地站著,心中暗想,难道刚才自小孔中射出来的那几股光束,有著起死回生
的功能?这似乎更加荒诞了,我未曾深入研究过埃及历史,也不知伯雷特王朝距离现在
究竟有多少年,但是那个大祭师死了至少在两千年以上,那却是绝无问题的了。
然而,刚才我却看到他动了一动,一个死了已有两千年之久的人,会有可能活过来
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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