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地图

_5 倪匡(当代)
的满意,各自起劲地工作著。阮耀道:“你看,没有事,我已召了另一批工人,连夜工
作。”
我没有说甚么,我也知道,这是发掘秘密的最直截的方法,虽然我也知道,一定会
有甚么难以预测的结果发生,但是至少直到现在为止,没有甚么。
阮耀很起劲地在督工,不多久,天就黑了,这一角早已拉上了灯,另一批工人来到
,第一层花岗石,已被全掘了起来,第二层也掘了一大半,第三层也有两块花岗石破吊
了起来。
在第三层之下,仍然是一层花岗石。
阮耀“哼”地一声:“哪怕你有一百层,我也一定要掘到底!”
他又望著我们:“我很倦了,要去休息一下,你们在这里看著,一有发现就来叫我
!”
他既然那样坚决,我自然无法阻止他,乐生博士则根本不想阻止他。
阮耀走了,我和乐生博士看工人工作。
到了午夜时分,第二层花岗石,已全部起完,第三层起了一大半,第四层也起出了
几块,在第四层之下,仍然是一层花岗石。
工人们一面工作,一面议论纷纷,在猜测下面究竟有些甚么。
别说工人好奇,连我和乐生博士,看到了这种情形,也是目瞪口呆,我也不相信阮
耀会睡得著,但是他也的确要休息一下了。
果然,我和乐生博士,看著工人工作,甚至我们也参加工作,将一块又一块的大花
岗石,搬起来,移开去,我们才将阮耀“赶”走不到半小时,他又出现了!
他显然未曾睡著过,因为他双眼中的红丝更多,我一见他,就道:“你怎么又来了
?”
阮耀摊著手:“我怎么睡得著?这里的情形,怎么样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过来。
这时候,由于已经有两层花岗石,全被移了开去,是以原来是亭基的地方,已经陷
了下去,他来到了陷下去的边缘,向下看著,皱著眉,然后抬起头来,苦笑著:“又是
一层!”
我点了点头:“到现在为止已经发现五层了,我敢说,在第五层花岗石之下,一定
是另一层花岗石!”
乐生博士在一旁道:“当初为了造一座亭子,而奠上那么多层基石,实在是小题大
做了,看这情形,在这些基石上,简直可以造一座大厦!”
我摇了摇头:“这些石层,显然不是为上面的亭子而造的,我相信,在花岗石下,
一定有著甚么极其离奇的东西!”
阮耀用他充血的眼睛望著我:“卫斯理,你有过各种各样奇异的经历,你能不能告
诉我,在这些花岗石层下面,有著甚么?”
听得阮耀这样问我,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我摇著头:“我不知道,我相信不是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的!”
阮耀道:“好,我就掘到最后!”
乐生博士摊著手:“有可能掘到最后,一样不知道结果!”
乐生博士这样说法,我倒很表同意,因为世界上,有许多事,根本是没有结果的。
尤其以神秘的事情为然。可是乐生博士这样说,却无异是向阮耀泼了一盆冷水,他现出
很愤怒的神情来,狠狠瞪著乐生博土。
我已经看出,阮耀这时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可能是由于他过度疲倦,也可能是
由于他过度的期望,总之,如果这种不正常再持续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出现更大的
不正常。
所以,我伸手轻拍他的肩:“一直掘下去,自然可以掘出一个结果来,但是我看,
一层一层的花岗石,不知有多少层,看来不是三五天之内,可以有结果的事,你必须休
息,我们也要休息了!”
阮耀向我眨著眼睛:“我知道我需要休息,但是我睡不著,有甚么办法?”
我道:“很简单,召医生来,替你注射镇静剂,使你能获得睡眠!”
阮耀又望著我眨了半晌眼睛才道:“好的,我接受你的意见!”
我向乐生博士挥了挥手,我们三个人,一起进了屋子,由我打电话,请来了一位医
生。
在医生未来之前,阮耀只是在屋子中,团团乱转,医生来了,替他注射了镇静剂,
我们眼看著他躺在沙发上睡著,才一起离开。
在阮耀家的门口,那医生用好奇的口吻对我道:“阮先生的精神,在极度的兴奋状
态之中,究竟是甚么令得他如此兴奋的了?”
我无法回答医生的话,但是医生的话,却使我感到真正有钱的人,实在是很可悲的
,他们因为甚么都有了,再也没有甚么新的事情,可以引起他们感官和精神上的新刺激
,那样,生活著还有甚么趣味?
我含糊地道:“是一件很神秘的事,和阮家的祖上有关,现在我也说不上来。”
医生上了车,我和乐生博士也分了手。我们估计,阮耀这一觉,至少可以睡八小时
,那就是说,明天早上,我们再来不迟。
我和乐生博士分手的时候,约定明天早上八时再通电话。我回到了家中,心中也乱
得可以,那座亭子的亭基之下,竟有著这么多层铺得整整齐齐的花岗石,那究竟是为了
甚么?
难道罗洛地图上的金色,就是表示亭基下面,有著许多层花岗石?
但是,单是一层层的花岗石,是没有意义的,在花岗石之下,又是甚么秘密呢?
我不知道一直向下掘下去,究竟会出现甚么,但是我倒可以肯定,没有发现则已,
一有发现,一定极其惊人。
阮耀雇了那么多工人,使用了现代的机械,要将那一层又一层铺得结结实实的花岗
石掘起来,尚且要费那么大的劲,可知当年,在地上掘一个大坑,一层又一层地将花岗
石铺上去的时候,是一项多么巨大的工程!
这项工程,是在甚么人主持下进行的呢?最大的可能,自然是阮耀的曾祖。
我又想起,阮耀说过,他的祖父,几乎将一生的时间,全消磨在他们的家庭图书馆
之中。那么,如果假定,阮耀曾祖的日记中,有关这件神秘事件的部分,是被罗洛撕掉
的,那么,阮耀的祖父,一定曾看到过这些日记。
我本来是胡思乱想地想著的,可是一想到这里,我直跳了起来,呆呆地站著。
当时,我们在阮家的家庭图书馆中,找阮耀曾祖的日记,找信札、找资料、翻县志
,绝未曾注意到阮耀祖父遗下的物件!
阮耀的祖父,既然曾著见过那些被撕走的日记,那么,他对这件神秘的事情,一定
有彻底的了解。如果这真是一件神秘的事情,那么,他的祖父,一定有他自己的思想,
极有可能,也在日记上留下甚么来,而我们当时,却忽略了这一点!当我一想到这一点
之际,我感到了极度的兴奋。阮耀在罗洛地图上那块涂有金色的地方,一直掘下去,自
然是最直截的办法,但是要瞭解这件神秘的事件,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还是非从资料
上去查究不可。
我明知阮耀这时,正由于镇静剂的作用而在沉睡,我应该等到明天才去,因为这时
候,就算去了,我也无法将他弄醒的。可是,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当时既然忽略了阮耀
祖父的日记、手札等类的资料,那么一定是可以在这一方面,有所发现的了!
本来,我已经换上了睡衣,准备睡觉的了,我又匆匆脱下睡衣,阮耀不醒也不要紧
,阮家的仆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他们主人的好友,就算我将那家庭图书馆的门锁,硬
弄开来,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我奔出门口,上了车,已经过了午夜时分,街道上很静,我驾著车,冲过了好几个
红灯,直向阮家驶去。
当我的车子,驶上通向阮家的那条大路之际,只听得警车的警号声,消防车的警号
声,自我的车后,追了上来,我不得不将车驶近路边,减慢速度。
在我的车子,减慢速度之际,我看到一辆警车,三辆消防车,以极高的速度,向前
驶去。
那时候,我还未曾将警车和消防车,与我此行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可是,在三分钟之后,我却觉得情形有点不妙了口
那时候,离阮耀的家已相当近,我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有烈焰和浓烟冒起,阮耀的
家失火了!
我心中怦怦乱跳,连忙加快速度,等到我来到的时候,警员和消防员,已在忙碌地
工作,我也看到了起火的地点,那正是阮耀的家庭图书馆。
我从车中跳了出来,向前奔去,两个警员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急叫道:“我是主人
的朋友,有紧急的事情,让我进去!”
我一面说,一面看到两个仆人,和一个高级警官,一起走了出来,我又叫著那两个
仆人的名字,道:“阮先生醒来没有?”
那仆人一看到我,就抹著汗:“好了,卫先生来了。阮先生还在睡,唉,这怎么办
!”
那两个警员,看到了这种情形,就放我走了进去,我直奔向家庭图书馆的建筑,灌
救工作,才刚开始,火舌和浓姻,自那幢屋子中,直冒出来。
我一把拉住负责指挥救火工作的消防官员,道:“这屋子中有极重要的东西,我要
进去将这些东西弄出来!”
那消防官员望著我:“你看到这种情形的了,没有人可以进得去!”
我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摇著他的身子:“我一定要进去,一定要!”
我那时的样子,看来有点类似疯狂,那消防官员用力推开了我,我喘著气:“借冲
进火窗的设备给我,集中水力替我开路,我要进去。”
消防官员厉声道:“不行!”
我也厉声道:“现在,我冲进去,或许还能来得及,要不然,抢救不出东西来,要
你负责!”
消防官大声道:“你是疯子!”
我嚷叫道:“你别管!”
我一面叫,一面奔向一辆消防车,拉过了一套衣服来,迅速穿上,在一个消防员的
头上,抢下了钢盔,又抓起了一只防烟面罩,向前直奔了过去。
在我奔到门口之际,恰好轰地一声响,建筑物的门,倒了下来,几条水柱,向门内
直射,我略停了一停,全身已被水淋了个湿透。
我只不过停了半秒钟,就在许多人的齐声惊叫、呼喝声中,冲了进去。
一冲进门,我就发现,火显然是从下面烧起来的,也就是说,是在储藏书籍的地方
烧起来的,我冒著浓烟,奔到楼梯口。
楼梯上已全是火,我根本无法向下冲去,而且,我也根本无法望清楚下面的情形。
我在进来的时候,身上虽然被水淋得透湿,但这时,我才冲进来不到一分钟,我的
头发,已开始“吱吱”响著,焦卷了起来。
我冒险一脚跨下楼梯去,一大股浓烟,直冲了上来,使我的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我虽然戴著防烟的面具,但是这时,也忍受不住,我只感到一阵极度的昏眩,身子
向前一侧,几乎要向下直栽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直栽了下去,那么,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若干小时
之后,我的身体被找到,已成一团焦炭!
而也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刹间,我觉得肩头上被人用力一扳,接著,有人拉住我的腰
际,有人抓住了我,将我的身子,硬抱了出去!
我是不顾一切、硬冲进来的,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也无法再坚持要冲下去
了!
我被拖出了火窟,神志居然还清醒,我看到,将我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
阻止我进去的那消防官,和另一个消防员。
我除下了防烟面具,望著那急促地喘著气的消防官苦笑,一时之间,连一句感激他
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那一刹间,又是“轰”地一声响,整个建筑物的屋顶,都塌了下来。
在建筑物的屋顶塌下来之际,我们隔得十分近,真觉得惊天动地,火头向上直冒了
起来,冒得极高,水柱射了上去,完全不受影响。
消防官拉著我,疾奔开了十几码,我才喘著气,道:“谢谢你,谢谢你!”
消防官瞪著我,道:“先生,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是人,虽然有像你这样的蠢人。

我的一生之中,很少给人这样子骂过,但这时,那消防官员这样骂我,我却被他骂
得心悦诚服,我喘著气,道:“幸亏是你,不然我一定死了!”
消防官不再理会我,转过身去,指挥救火,又有几辆消防车赶到,幸好火势并没有
蔓延开去,但阮家已然闹了个天翻地裂。
火势被控制,在天亮时分,火头已经完全熄了,只有一点烟冒出来。
我由仆人带著,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和乐生博士通了一个电话,但是却没有人
接听,再去看阮耀。
阮耀还在沉睡,但是他是事主,警方和消防局方面都需要找他问话,商量下来,没
有办法,只好由我用冻水将他淋醒。
阮耀睁开眼来,一看到我站在他面前,立时翻身坐了起来,道:“可是有了发现?

我忙摇头:“不是,昨天晚上,你家里失火了!”
阮耀呆了一呆,我退开了几步,他也看到了警方的消防官。
消防官道:“阮先生,烧了一幢建筑物。”
我立时道:“就是你的家庭图书馆,昨天晚上,我们还在那里!”
阮耀跳了起来:“起火的原因是甚么?”
第八部:一场怪火
消防官道:“难说得很,据报告的人说,火势一开始就十分炽烈!”
一位警官道:“是不是有被人纵火的可能?”
阮耀立时道:“不会的,绝不可能,我这里的仆人,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消防官望了我一眼,向阮耀道:“在那建筑物之中,有甚么重要的东西?”
阮耀呆了一呆:“里面的东西,说重要,当然十分重要,但是大可以说,没有甚么
大关系!”
消防官指著我:“可是这位先生,在火最烈的时候,硬要冲进去抢救东西,只要我
慢半秒钟,他就一定死在火窟之中了!”
阮耀望著我,我苦笑著。
对于我当时的行为,实在连我自己,也无法作圆满的解释,我只好对阮耀苦笑,从
阮耀诧异的神色上,我自然也可以知道,他的心中,觉得十分奇怪。
但阮耀却应付得很聪明,他道:“卫先生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不想我家传的那一
些纪念物,遭到损失!”
阮耀一面说著,一面道:“我们可以到现场去看一看么?”
消防官道:“当然可以!”
一行人,一起向外走去,来到了火灾的现场,整幢建筑物,倒真正是在一夜之间,
消失不见了!
由于这建筑物是有著一个很大的地下室的,是以火灾的现场,看来也和别的火场,
有些不同。在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坑,许多烧成了漆黑,根本无法辨认它原来面
目的东西,大坑中还积著许多水,那是昨晚一夜灌救的结果。
阮耀著著发呆:“看来甚么也没有剩下!”
我苦笑道:“是的,甚么也没有剩下!”
我略顿了一顿,又道:“如果昨晚,不是有人救我,我已经烧死了,阮耀,要是我
死了的话,是死于意外,还是死于那神秘的力量?”
阮耀摸著他自己的脖子,没有出声。这时,有许多消防员,在移开被烧焦了的大件
东西,在作火场的初步清理工作。
阮耀一直望著火场,我则已半转过身去,就在这时,阮耀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叫声
十分尖,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向他望来。
我也立时向他看去,只见他伸手指著下面,尖叫道:“我是不是眼花了,看,这是
一只烧焦了的人手!”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吃了一惊,连忙又一起循他所指看去。
而当所有的人,看到阮耀指著的那一处时,人人都呆住了,倒抽了一口凉气。
阮耀所指的,是一团烧焦了的圆形东西,那东西,还依稀可以看出,是一只金属的
虎头。
我自然知道,这虎头原来是在甚么地方的,它在壁炉架上,转动它,一只书橱移开
,出现隐藏在墙中的那个铁柜,我们昨晚曾将之打开过。
而这时,在那圆形的焦物体上,有著一只人手!
要辨别那是一只人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与其说是人手,还不如说那是一只
烧乾了的猴爪好得多,但是,经阮耀一提,人人都可以看得出,那的确是一只人手,手
腕骨有一截白森森地露在外面,手腕以下部分,完全埋在烧焦了的东西之下!
消防官立时叫了起来:“我们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说这建筑物一直是空置的,
根本没有人!”
阮耀的神色苍白,道:“的确应该是没有人!”
我吸了一口气,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人是谁?阮耀,你看见没有,那是那只铜
铸的虎头!”
阮耀有点失魂落魄地点著头,几个消防员,已经走近那只恐怖的人手,从四周围起
,开始搬开烧焦了的东西,渐渐地,我们看到了一颗烧焦的人头。
有一个人,被烧死在里面,那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一件事了!
如果我再用详细的文字,记述当时的情形,实在太可怕了,或者还是用“惨不忍睹
”四个字,来笼统形容,比较好一点。
我和阮耀两人的身子一直在发著抖,我们都无法知道这个焦黑的尸体是属于甚么人
的,但是无论是甚么人,一个人被烧成那样子,实在太可怕了。
在足足一个小时之后,焦黑的尸体,才被抬了上来,放在担架上,警官望著我和阮
耀,我们两人,都摇著头,表示认不出那是甚么人来。
警官道:“阮先生,你应该将你家里所有的人,集中起来,看看有甚么人失了踪?

阮耀失神地点著头,对身后的一个仆人,讲了几句,又道:“叫他们全来!”
那仆人应命走了开去,不一会,仆人络续来到,在阮家,侍候阮耀一个人的各种人
等,总共有一百多个,总管家点著人数,连挖掘花岗石层的工人,也全叫来了,可是却
并没有少了甚么人。
阮耀道:“这个人,不是我家里的!”
这时,一个仆人忽然怯生生地道:“阮先生,昨天晚上,我看见有人,走近这里!

好几个人一起问那仆人道:“甚么人?”
那仆人道:“我……我不认识他,他好像是主人的好朋友,我见过几次,我看到他
一面低著头,一面走向这里,口里还在喃喃自语  ”
阮耀顿著脚:“这人是甚么样子,快说!”
那仆人道:“他留著一撮山羊胡子  ”
那仆人的这一句话才出口,我和阮耀两人,便失声叫了起来:“乐生博士!”
这年头,留山羊须子的人本来就不多,而阮耀认识的人,留山羊胡子的人更只有一
个,那就是乐生博士!
我立时问道:“那是昨晚甚么时候发生的事?”
那仆人道:“大约是十二点多,起火之前,半小时左右的事!”
阮耀厉声道:“混蛋,你为甚么不对消防官说,屋子里有人?”
那仆人著急道:“我并没有看到他走进屋子,我不知道他在屋子中!”
我吸了一口气:“半小时前,我曾和乐生博士通电话,但没有人接听。”
那警官立时向我,问了乐生博士的住址,派警员前去调查,我和阮耀两人,都心乱
如麻,一起回到了客厅上,阮耀和警方人员办例行手续,我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著头,
在想著。
如果那被烧死的人是乐生博士,那么,他是和我一样,在昨天晚上离开之后,又回
来的了,不过,他比我早了半小时左右。
他为甚么要回来呢,是不是和我一样,想到了同样的事情?
我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他是怎样烧死的,我不知道。
但是,这件惨事,要说和那“神秘力量”没有关系的话,我也不会相信。
我想到的是,如果我比乐生博士早到,那么,忽然起火,烧死的是甚么人?
我不禁急促地喘著气,阮耀送走了消防官,来到了我的面前,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
,我们除了相对无语之外,实在一点办法也没有!
过了好一会,阮耀才苦笑道:“又死了一个!”
我的身子震动了一下,阮耀的这句话,实在令人震动的,我们一共是四个人,已死
了两个,如果死亡继续下去,下一个轮到的,不是他,就是我!
我只好自己安慰著自己:“这个死者,未必是乐生博士!”
我这样说著,实在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当然不能说服阮耀,阮耀只是望著
我,苦笑了一下,接下来,我们两人都变得无话可说了。
过了不多久,那警官便走了进来,我和阮耀一看到他,就一起站了起来。
那警官进来之后,先望著我们,然后才道:“我才去过乐生博士的住所!”
这一点,我和阮耀两人都知道的,我们一面点著头,一面齐声问道:“怎么样,发
现了甚么?”
那警官皱了皱眉,道:“乐生博士是一个人独居的,有一个管家妇,那管家妇说,
她昨天晚上离去的时候,博士还没有回去睡过觉。”
这一点,虽然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一路听警官那样说,我的心还是一路向下沉

那警官又道:“我们检查了乐生博士的住所  ”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然后,以一种疑惑的眼光,望著阮耀:“博士和你是世交
?”
阮耀呆了一呆,道:“甚么意思?”
那警官取出了一张纸条来,道:“我们在博士的书桌上,发现这张字条!”
他一面说,一面将字条递到我们面前来,我和阮耀都看到,字条上写著一行很潦草
的字:阮耀的祖父,我们为甚么没有想到阮耀的祖父?
一看到那张字条,我陡地震动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乐生博士是和我想到了同
一个问题,才到这里来,而一到这里来,就遭了不幸!
那警官道:“阮先生,这是甚么意思?博士认识令祖父?还是有别的意思?”
阮耀和我互望著:“警官先生,我祖父已死了超过二十年,但是我和乐生博士认识
,还是近十年的事情,他不认识我的祖父。”
那警官的神情,仍然十分疑惑:“那么,乐生博士留下这字条,是甚么意思?”
警官的这个问题,并非是不能回答的。可是要回答他这个问题,却也不是一件容易
的事,必须将一切经过,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这一切事情,不但牵涉到阮耀家庭的秘密,而且其怪诞之处,很难令人相信,实在
还是不说的好,是以,我道:“我看,这张字条,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乐生博士忽
然心血来潮,到阮家的家庭图书馆去,或者是为了查一些甚么资料,却遇上了火灾!”
那警官皱著眉,我道:“乐生博士一定是死于意外,这一点,实在毫无疑问了!”
或许是我的回答,不能使对方满意,也或许是那警官另有想法,看他的神情,他分
明并不同意我的说法,而且,他有点不客气地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会调查!”
我心中暗忖,这警官一定是才从警官学校中出来的,看来他好像连我也不认识,我
只是道:“是,但是照我看来,这件事,如果要深入调查的话,责任一定落在杰克上校
的身上。”
那警官睁大了眼,望著我:“你认识上校?”
我笑了起来:“你可以去问上校,我叫卫斯理。”
那警官眨了眨眼睛,又望著手中的字条,他道:“不管怎样,我觉得你们两位,对
于乐生博士的死,有很多事隐瞒著我。”
我拍著他的肩头:“不错,你有著良好的警务人员的直觉,我们的确有很多事,并
没有对你说,但是你也应该有良好的警务人员的判断力,应该知道我们瞒著你的话和乐
生博士之死,是全然无关的!”
那警官眨著眼,看来仍然不相信我的话,我知道,他一定会对杰克上校去说,而杰
克上校,一定会来找我和阮耀的。
那警官又问了几句,便告辞离去,阮耀叹了一口气:“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我苦笑著:“还有,你花园中的挖掘工程,火警一起就停顿,你是不是准备再继续
?”
阮耀无意识地挥著手,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决定才好,过了片刻,他才叹了一声:“
掘是一定要掘下去的,但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时再说吧!”
我也知道,劝阮耀不要再向下掘,是没有用的,而事实上,我也根本没有劝他不要
再掘下去的意思。
我在阮耀没有开始那样做的时候,曾剧烈反对过,那是因为我们对于挖掘这个亭基
,会有甚么恶果,是全然不知道的。
但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好像挖掘亭基,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恶果,已经有两层花岗
石被掘起来,虽然不知道要挖掘多久,但主持其事的阮耀,和直接参加的工人,也都没
有意外。
乐生博士的死,自然和挖掘亭基这件事是无关的,因为他是烧死在那幢建筑物之内
的!
当时,我来回走了几步,叹了一声:“看来,乐生博士是正准备打开暗柜时,突然
起了火,被烧死的,火是怎样发生的呢?”
阮耀皱著眉,道:“他一定是一起火就死的,他的手竟没有离开那铜型的虎头。你
可知道他为甚么要去而复返,他想到了甚么?”
我苦笑了一下:“他想到的和我想到的一样; 在你祖父的日记中,可能同样可以找
到这件神秘事件的全部真相!”
阮耀仍是不断地眨著眼,接著,他也叹了一声:“现在,甚么都不会剩下了,全烧
完了,烧得比罗洛的遗物更彻底!”
我苦笑著,摇著头:“要是我们能将罗洛的遗物全部彻底烧掉,倒也没有事了!”
阮耀显得很疲倦地用手抹著脸:“卫斯理,这是不能怪我的,我想,任何人看到一
幅地图上,有一块地方涂著金色,总不免要问一下的?”
我安慰著他:“没有人怪你,至少,我绝不怪你,因为你这一问,我们可以渐渐地
将一件神秘之极的真相,发掘出来。”
阮耀仍然发出十分苦涩的微笑:“你不怪我,可是唐教授、乐生博士,他们难道也
不怪我?”
我没有别的话可说,只好压低了声音:“他们已经死了!”
阮耀抬起头来,失神地望著我:“如果不是我忽然问了那一句话,或许他们不会死
!”
我也苦涩她笑了起来:“世界上最难预测的,就是人的生死,你如果因之而自疚,
那实在太蠢了!”
阮耀没有再说甚么,只是不断地来回踱著步,过了好一会,他才道:“我有一个古
怪的想法,这件事,是我们四个人共同发现,而且,一直在共同进行探讨的,所以我在
想,如果已死的两个人,是因为这件事而死亡的,那么,我和你  ”
他讲到这里,停了下来,口唇仍然颤动著,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我们两个,也不能幸免,是不是?”
阮耀的身子,有点发抖,他点了点头。
我将手按在他的肩上:“你不必为这种事担心,教授的死,是心脏病;博士的死,
是在火灾中烧死的,我们都可以将之列为意外!”
阮耀却愁眉苦脸地道:“将来,我们之中,如果有一个遭了不幸,也一样是意外!

我皱著眉,一个人,如果坚信他不久之后,就会意外死亡的话,那实在是最可怕的
事情了,就算意外死亡不降临,他也会变疯!
我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实在想不出有甚么话可以劝他的,我只好道:“如果你真的
害怕的话,那么,现在停止,还来得及。”
阮耀一听得我那样说,却嚷叫了起来:“这是甚么话,我怎么肯停止,人总要死的
!”他频频提及一个“死”字,这实在更使我感到不安,我道:“别管他了,乐生博士
没有甚么亲人,也没有甚么朋友,他的丧事  ”
第九部:地底深洞
我说到这里,阮耀又不禁苦笑了起来。
乐生博士的丧事,是罗洛之后的第三宗了,他下葬的那天,到的人相当多,因为乐
生博士毕竟是在学术界有著十分崇高地位的人,可是,他的真正知心朋友,却只有我和
阮耀两人而已。
乐生博士的丧礼,就由我和阮耀两人主理,我们的心头,都有说不出来的沉重,等
到送葬的人络绎离去,阮耀俯身,在墓碑之前,将人家送来的鲜花,排得整整齐齐,然
后,喃喃地不知在说甚么。
要补充一下的是,从乐生博士死亡,到他落葬,其间隔了一天。在这一天中,消防
局和警方,从事了灾场的发掘工作。
的确,如阮耀所料那样,那幢建筑物,烧得甚么也没有剩下,想要找到一片剩下来
的纸片都不可能。消防局的专家,也找不到起火的原因,他们只是说,这场火,可能是
由于甚么化学药品所引起的,温度极高,而且一发就不可收拾。
阮耀自然知道,在这幢建筑物中,不可能储藏著甚么化学品的,而乐生博士,自然
也不会带著化学药品,进去放火的。
送乐生博士落葬的那天下午,十分闷热,等到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一
辆警方的车辆驰来,在近前停下。车子停下之后,从车中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站
得笔挺的人:杰克上校。
杰克上校一直向我走来,来到我的面前,呆了片刻,转身向乐生博士的坟,鞠了一
躬,然后才道:“根据我部属的报告,乐生博士的死,其中好像有著许多曲折,而你们
又不肯对他们说!”
阮耀转过身来,我先替阮耀和杰克上校介绍,然后才道:“你可以这样说,但是,
这些事,和乐生博士的死,没有直接关系。”
杰克皱著眉:“就算是只有间接的关系,我都想知道一二。”
我道:“你说得太客气了,我准备全部告诉你:”
阮耀的心情很不好,他听得我这样说,有点不高兴地道:“为甚么要告诉他?”
我委婉地道:“一来,他是警方人员,二则,上校和我合作过许多次,我们两人在
一起,解决过很多不可思议的问题,如果他来参加我们的事,我相信,一定可以使事情
有较快的进展!”
阮耀叹了一声,摊著手:“随便你吧!”
我和杰克上校,一起走开了几步,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我已经准备将全部事
的经过对杰克说,可是我的心中是十分乱,不知该从何处说起才好。我倒绝不担心杰克
上校会不接受我的叙述,这一点倒是可以放心的,杰克上校有很多缺点,但是他也有高
度的想像力,他可以接受任何荒谬的故事。我呆了片刻,心想,还是从罗洛的丧礼讲起
吧!于是,我从罗洛的丧礼说起。这一切的经过,我当然不必在这里重覆一遍了,我只
是不断地说著。
杰克上校很用心地听著,当我说到一半的时候,阮耀也走了过来,他不时插上一两
句口,但是并不妨碍我对杰克上校的叙述。
等到我把整件事讲完  应该说,等到我把这件事讲到乐生博士的丧礼,天色已黑
了下来,暮色笼罩著整个墓地,看来十分苍茫。
等我住口之后,我望著杰克上校,想听他有甚么意见,可是,杰克上校却像是著了
魔一样,只是在喃喃地道:“一个大塘,在一夜之间不见了,是甚么意思?”
他自言自语,将这句话重覆了好几遍,我问道:“你以为是甚么意思?”
杰克上校道:“我想,就是一个大塘,忽然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道:“这不是废话么?”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