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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

_3 倪匡(当代)
神秘、十分奇妙、同时可以解开我心中许多疑团的事!
基度接著又道:“十一年前一个晚上,我照例躺在野外,在月光下,我可以看到不
远处火山的山影,我看了一会,火山十分平静,一点烟也没有,这表示在十天之内,火
山是不会出甚么事的。
“所以,我闭上眼,安心地睡去,我已和镇上的一个面包师的女儿结了婚,有了一
个女儿,我在想,明天起我可以和她去旅行几天了,就在我准备蒙矓睡去间,我陡地听
到了隆然一声巨响,我立时认出声音是火山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眼来,我敢断定,我是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来,可是当我睁开眼来
时,似乎整座火山都震怒了,山在抖著,浓烟夹著火星,从火山口直冒了出来,大地在
颤动,那是不可能的。
“那真是不可能的,因为前一刻还是那么平静,火山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发的,但
这一次,火山的确是无缘无故地爆发了,我立时和观察站通电话,可是电话却打不通,
我奔到了我的车子旁边,跳进了车子。车子是属于观察站的,但归我使用。
“我驾车向前飞驰,越接近火山,我便越是肯定,那是真的火山爆发,我已可以看
到火山的熔浆,在从火山口涌了出来,我感到那是我的失职!
“可是,在事前,真的一点迹象也没有,车子在地势较高的岖崎的路上驶著,等到
我接近火山的时候,熔岩离我极近,我对著这座火山三十年,但从来也未曾看到它爆发
得如此厉害!
“我想我必须将我观察到的情形,去告诉观察站,我正准备退回车子,而就在那时
候,我……我看到了她!”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道:“你在火山脚下看到了米伦太太?”
“不是火山脚下,是在半山上!”基度有点气喘地回答著我。
我听了之后,不禁苦笑了一下,他妈的,我用了不少心计,满以为可以听到基度讲
出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来,却不料这家伙所讲的,却全是醉话!
他已经说过,火山上满布著熔岩,那么,甚么人还能在半山出现?那分明是胡说。
我冷笑一声,道:“行了,你不必再说了,你实在喝得太多了!”
基度呆了半晌,在他的脸上,现出了十分伤心的神色来,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的,没有一个人会信那是事实,但那的确是事实,全是真的!”
我也呆了一呆,基度在事先,便已说过,他认识米伦太太的经过,讲出来是不会有
人相信的,如果他讲的是醉话,难道他会事先作声明么?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讲有计划的醉话的。
那么,他现在所讲的,一定是真话了。我于是道:“你可以继续讲下去。”
但是,基度的自尊心,却已受到了伤害,他不肯再讲了,他摇著头,而且摇摇摆摆
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准备离去了,我不禁大急,忙伸手在他的肩头上一按,
道:“你别走,你还未曾讲完哩!”
可是,在我的身边,却立时响起了一个粗鲁的声音,道:“喂,放开手,让他走,
他今天喝得已经太多了!”
我转过头去,看到站在我身边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酒保,我挥著手道:“嗨,你
别管我,我还未曾听他讲完我要听的事!”
那酒保轰笑了起来,道:“原来基度也有了听众,他可是告诉你,他是一个火山观
察员,是不是?他还在告诉你,有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了,是不是?”
他一面说,一面还在不断大笑。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我还自以为我用了妙计才使得他将往事讲出来的,但是从那酒
保的话中听来,基度几乎是对每一个人,都曾经讲及这件事的。
我的心中十分气恼,大声道:“是的,那有甚么好笑?”
却不料我这一句话,大大得到了基度的赞成,他也大声道:“是啊,有甚么好笑?

他一面说,一面用力一拳,向酒保打去。他的身形,已经算是十分魁伟的了,而且
那一拳的力道,也著实不轻,可是,那一拳打在酒保的脸上,酒保却是一点也不觉得甚
么,而且,立时抓住了他的手。
同时,酒保也抓住了他的衣领,推著他,向前直走了出去,一直出了门外,我才听
到了“蓬”地一声响,然后,酒保拍著手,走了回来,大拇指向门口指了指,道:“喂
,你也该回家了,如果你有家的话!”
我连忙冲了出去,刚好看到基度挣扎著爬起来,我过去扶住了地,基度道:“没有
一个人信我,可是我讲的,却是真的话,完全是真的,真的。”
我将他的身子扶直,道:“我信你,请你讲下去!”
他用醉眼斜睨著我,打著酒呃,道:“你完全相信我讲的话?”
我忙道:“是的,我完全相信,你说下去,刚才,你说到你在火山脚下,看到她在
半山腰上,她是谁?就是后来的米伦太太?”
基度的身子靠在墙上,抬起头望著路灯道:“我看到了她,她站在一块岩石上,两
股熔岩,绕著那块石头流过,她也看到了我,她在叫我!”
基度的神态,越来越是怪异,我只好用他像是一个梦游病患者形容他,而他所陈述
的一切,也像是他在讲述一个梦境一样,而绝不是真实的事情。
他一面喘著气,表示他的心中,十分激动,一面又道:“她在叫一些甚么,我完全
听不懂,她身上穿著十分奇异的衣服,她手上拿著一顶帽子,她的一头金发,是那样地
夺目,我叫她快跳下来,可是  ”
他讲到这里,再度停了下来,然后用力地搔著,并且狠狠地摇著头,像是不知该如
何向下说去才好。
我耐心地等了他大约四分钟,便忍不住催道:“可是她怎样呢?”
“她……她非但不下来,反倒……反倒向上去!”
“基度!”我自己也听出,我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基度,你刚才说,火山
正在猛烈地爆发,而你如今又说她向山上走去,我想弄明白你说的是甚么意思,你可是
说,她踏著奔流的熔岩,向上走去么?”
基度的头摇得更厉害了,他道:“不,我不知道,当时我完全呆住了,我只看到她
向上走去,然后,她在我的视线中消失,我……我只是呆呆地站著。”
我刚才,在心中已然千百次地告诉过自己:基度讲的话是真的,相信他,相信他讲
的一切。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却也只得叹了一口气。
基度的话,实在是无法令人相信的,我发现基度和他的女儿两人,都可能患有一种
稀有的心理病症,他们将根本不存在的事,当作是真的,而且,他们深信著这种不存在
的事,而且也要别人全相信。
我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那是我准备向他告辞的表示,但是在那一刹间,我却
又想起:如果根本没有米伦太太,那只是基度的空想,那么,米伦太太那么多遗物,又
作如何解释呢?而且,还有那封信!
我的手还未缩回来,基度已用力拉住了我的手,道:“别走,你别走,从来也没有
人听我讲完这件事过,世上除了我之外,也只有尊埃牧师信这件事:她是从火山来的,
她是火山之神,真的!”
我忍受著他的语无伦次,我道:“好,你只管说。”
我拖著他走著,直来到码头边上,那地方是流浪汉的聚集处,你可以在那里用最大
的声音唱歌,直到天亮,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基度一直在说著话,他真是醉得可以了,他的话,大部分是含混不清的,而且,其
中还兴之所至地夹杂著许多许多我所完全听不懂的墨西哥土语。
但也好在他喝醉了,所以大多数话,他都重复地讲上两三次以上。
正由于基度所讲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重复的,所以我听不懂时,也比较容易揣摩他
的意思,并且也可以听清他口齿不清的一些话,我将他在那晚上所说的话,整理了一下
,归纳起来,大抵如下:
那一次,火山突然爆发,他驱车到了现场,在火山熔岩的奔泻中,看到了一个金发
女郎,后来,那金发女郎向上走去,照他的说法是,消失在熔岩之中,他驾车回程,在
半路上,遇见了尊埃牧师。
尊埃牧师是当地受崇敬的人物,基度一见到他,立时将自己的所见,告诉了尊埃牧
师,牧师当然斥他为胡说,两人再向火山进发,但随即遇见了那金发女郎。
她站在路边,据基度的形容是:她满头金发,像云一样地在飘著,他们两人停了下
来,那金发女郎向他们走来,他们之间,竟然不能听懂对方的话,尊埃牧师用他随身所
带的记事本写了几句话,交给那金发女郎看,但金发女郎也看不懂。而金发女郎写的字
,他们也莫名其妙。
他们将金发女郎带上了车,火山爆发之势越来越是厉害,整个镇上的居民都开始撤
退,那金发女子是和基度的一家一齐撤退的,她很快地就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她说她自
己是米伦太太,她的丈夫米伦,在一次飞行中丧了生,除此之外,她几乎不说甚么,她
曾经失踪了好几个月,后来又回到古星镇来,她说在这几个月中,她到各处去游历了一
下,她需要安静,而小镇中对于她的来临,却十分轰动,使得她不到丝毫的安宁。
于是基度的一家,就跟著她来到了遥远的东方,一切费用全是米伦太太出的,她好
像很有钱,但是她在世上,根本可以说一个亲人也没有,最后,她死了,而她一直不知
道基度在暗恋著她,基度将她当作神。
至于那口箱子,那是她第二次在路边出现的时候就带著的,米伦太太可以整天不说
话,她十分孤独,但是她像是永远不会老一样,她一直是那样美丽,她的死,也是突如
其来的,她可能是自杀的,因为她实在太孤独了。
归纳起来,基度口中的米伦太太,就是那样一个神秘莫测的人,她和这个世界,似
乎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好像是那一次突如其来火山爆炸的产物一样。
我心中的疑惑,也到了顶点,当我将基度连拖带拉,弄到他家门口时,几乎已天亮
了,我回到了家中,坐在书桌之前,取出了那一封信来,我将信封轻轻地在桌上拍著,
发出“拍拍”的声音来。
信封之中,有一柄钥匙在,那是姬娜告诉我的,姬娜还告诉过我,这柄钥匙,是米
伦太太生前,最喜欢的东西,那么,从那柄钥匙之中,是不是可以找到揭开米伦太太神
秘身份之谜的?我几乎忍不住要撕开那封信来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撕开。
我已然下了决心,我不做平时我最恨人家做的事,真要是好奇心太浓了,我宁可到
墨西哥去一次,将信交给尊埃牧师,然后再和他一齐阅读这封信。
我将那封信放进了抽屉,支著头,想著:我该怎么办呢?我该从哪一方面,再去调
查这个神秘金发的米伦太太的一切呢?
对我来说,想要弄明白米伦太太究竟是怎样身份的一个人,实在是十分困难的。因
为基度是最早发现米伦太太的人,而且,和她在一齐生活了十年之久!
但是,基度一样也不知道米伦太太究竟是甚么身份!
基度只将她当作火山之神,那自然是十分无稽,米伦太太自然是人而不是神,只不
过她是如此之神秘,如此之不可测,是以使人将她当作神而已。
我一直想到了天明,才拟好了几封很长的电文,放在桌上,请白素拍发出去,那是
致美洲火山学委员会,和墨西哥火山管理部门的,我问及十年之前,古星镇附近的那一
次火山爆发的详细情形。在电文中我并且说明,回电的费用,完全由我负责,请他们和
我合怍,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然后,我也需要休息了,我回到卧室,并没有惊动白素,自己躺了下来。她起身时
,也是不会惊动我的,这是我们一结婚之后,就养成了的习惯。
我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三时才醒了过来。
我醒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床头柜上的一张字纸,上面写著:电报已拍发,
考古俱乐部曾两次来电,请打电话给贝教授。一个叫姬娜的女子打电话来过三次,她竭
力想在电话中表示她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女孩,请转告她,我不会介意的,她不必那么费
事。
那是白素的留言,看到了最后两句,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她说是“不介
意”,可实际上,却已经大大地介意了!姬娜的确是一个小女孩,而不是大女孩假装的
,我必须向她切实地说明这一点。
我忙跳了起来,我即打了一个电话给姬娜,姬娜一听到我的声音,便有些忧郁地道
:“先生,昨天你说,如果我父亲肯出让米伦太太的遗物,他可以得到一笔钱,是不是
?他可以得到多少钱?”
我叹一声道:“姬娜,我不以为你父亲肯出让米伦太太的遗物,正如你所说,他实
在深爱著米伦太太。”
姬娜停了半晌,才道:“可是,他作不了主,现在是妈和我做主了。”
我吃了一惊,道:“你说甚么?”
“我爸爸死了。”姬娜的声音,与其说是伤心,还不如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还来得好些。这确然是令我大吃一惊的。
我忙道:“姬娜,你别胡说,那……是不可能的!”
在我来说,那的确是意外之极的一个消息,因为基度昨天晚上还和我在一起,我们
几乎在天亮时分,才分开的,他怎么可能在突然之间就死了呢?
姬娜叹了一声道:“先生,你是我们唯一的朋友了,我怎会骗你?天未亮,警察就
来通知我们,爹死了,他是跳进海中淹死的,有人听到他一面叫著米伦太太的名字,一
面跳进了海中去的。”
我呆了半晌,心中不禁十分后悔,如果不是我,基度可能不会喝那么多的酒!
而就算基度每晚上都喝那么多酒的话,要不是我引他说了那么多有关米伦太太的事
,他或许也不会跳进海中去的。他跳海的原因,实在很简单,他要到海中去找寻米伦太
太!
这样看来,基度实在是一个君子,他如此深切地爱著米伦太太,而米伦太太只是一
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又是在遥远的东方城市之中,基度只要有半分邪心,米伦太太是一
定遭了他的摧残的了。但是基度却半点邪心也没有,他一直将他的感情藏在心中。
这实在是一个十分美丽的爱情故事,而这个爱情故事的结局,虽然很悲惨,却也是
美丽的悲惨,令人回肠荡气。
我呆住了不出声,姬娜在电话中又道:“先生,爹死了,我们等钱用,妈说,她希
望回墨西哥去,她愿意出卖任何东西,甚至那一枚红宝石戒指。”
我忙道:“姬娜,你不必担心,如果你们愿意回墨西哥去,那自然最好,我不但可
以负担你们的旅费,而且可以保证你们回国之后,日子过得很好。”
“谢谢你,先生。”姬娜的声音十分高兴,她对她父亲的死,没有多大的悲哀,那
自然是基度终日沉在醉乡之中,对她们母女两人的照拂是太少了。
我道:“你等著我,我一小时之内,便到你家里来。”
我草草地穿好了衣服,驾车离去,我直驶到那俱乐部中,当我进去的时候,贝教授
正在打第四次电话给我,他看到了我,忙道:“事情进行如何了?”
我点头道:“行了,对方所要的代价,是回到墨西哥去的旅费,和她们母女两人,
今后一生,舒服的过日子所需的生活费,你愿意出多少钱,随你好了。”
贝教授侧头想了想,便开了一张三十万镑面额的支票给我。我弹著那张支票,道:
“我一小时之后回来,还有许多新的发现,向你们报告的,等著我!”
然后,我又来到了姬娜的家中,基度太太在伤心地哭著,另外有几个墨西哥人也在
,他们并不是基度的亲戚,只不过是由于大家全在外国,所以听到了基度的死讯,便来
吊唁安慰一番而已,我向姬娜使了一个眼色,和她一齐进了米伦太太的房间中。
我低声道:“可以使那几个人快点离去么?我有话对你母亲说。”
姬娜点著头,走了出去,我一个人在米伦太太的房间之中踱步。
这房间实在太小了,而且陈设得如此简陋,真难以令人想像,在这间房间中,会有
一个风华绝代的金发美人,住了十年那么久!
我来回地踱著,踱了十来个圈,我忽然觉出,其中有一块地板,十分松动,当我脚
踏到一端之际,另一端便会向上跷了起来!
我心中一动,俯身将那块地板,撬了起来,在地板之下,是一个小小的孔穴,我伸
手过去,取出了一本小小的簿子来,那日记本很薄,但是页数却非常之多,上面写满了
浅蓝色的字,而那种极薄的纸张,是浅灰色的。那种纸虽然很薄,但是却绝不是透明的

我草草翻了一下,所有的字中,我一个也不认识,而不但是文字,那簿子之中,间
中还有不少图片装钉著。字文我看不懂,图片我却是可以看得明白的。
那看来像是一本日记簿,每隔上二十几页,就有一幅图片,而且还是彩色精印的,
那种印刷之精美,我实在是难以形容,它们给人以一种神奇的感觉,在一看之下,彷彿
人便已进入了图片之中去了!
我在不由自主之间,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我一定是发现了一样极其
重要的东西,那本本子自然是米伦太太留下的,和米伦太太的身份秘密,一定有著其重
大的关系,可是那上面的文字,我却一个也看不懂,幸而,图片是没有隔阂,我急速地
翻著,那些图片,大多数全是风景图片。
那是美丽之极的风景图片,有崇峻的高山,有碧波如镜的湖,也有绿得可爱的草原
,还有许多美丽得惊心动魄的花朵,我一张一张地翻了过去,在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
我才看到了那是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一男一女,那男的身形十分高大,比那女的足足高出一个头,宽额深目
,十分之好看。而真正好看的,却还是那一个女子,那是一个金发女郎,她的一头纯金
色的头发,直长到了腰际,散散地披著,像是一朵金色的云彩一愫地衬托著她苗条的身
形。
在那一刹间,我甚至有了一种窒息之感,如果这个金发美人就是米伦太太的话,那
么,是难怪基度会如此深切地爱著她的,我只不过看到了她的照片,在感觉上而言,已
然是如此之难以形容了!
那真是难以想像的,如果我真的看到了那样一个金发美人的话,会有甚么感觉。
第四部:一艘大型潜艇
我吸了一口气,这时,已听到了门柄转动的声音,我连忙将那本小本子藏了起来,
向外面走去,外面已只有姬娜和她的母亲两个人在了,我来到基度太太的身边,她抬起
头来,苦笑著:“他终于跟著她去了。”
我明白她讲的是甚么意思,基度太太又道:“我一点也不怪他,因为她是那样迷人
,谁都会为她著迷的。”
我略想了一想,便自袋中取出了那本簿子来,翻到了有那一男一女图片的那一页,
递到了基度太太的面出,道:“你看,你们称之为米伦太太的是她么?”
基度太太深吸了一口气,道:“是她,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那是她,这照片拍得很
好,但是她真人更美丽。”
我没有再说甚么,又藏好了那本簿子,将那张支票取了出来,基度太太一定从来也
未曾见过那么大面额的支票,是以我必须作一番解释才可以使她明白,这张支票不但可
以使她回国,而且可以使她以后的日子,过得非常之好,不必再忧衣食。
基度太太高兴和感激得在房中团团转,道:“你可以取走她的一切东西,你全取去
好了,还有这个,我当然也给你,因为那也是她的东西。”
她一面说,一面脱下了那枚红宝石戒指来。
我接过了那枚戒指,那实在是美丽之极的一枚戒指!
当我接过戒指来的那一刹间,我心中不由自主,想起像米伦太太那样的美人,如果
戴著那样一枚戒指的话,那将是如何令入神往的一种美丽?基度在这十年中,精神上虽
然很痛苦,但是我却很羡慕他!
因为他看见过那种情景。
我将那枚戒指掂了掂,转过身来,向站在一旁的姬娜招了招手,姬娜向我走了过来
,我将这枚戒指,套进了她的手指之中,道:“姬娜,这是我送给你的。”
姬娜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拍著,道:“记得,姬娜
,这枚戒指,是十分名贵的东西,你戴上之后,最好不要再除下来。”
姬娜兴奋得流出了泪来,我又转向基度太太,道:“我相信,我可能会到古星镇去
的,我要去看尊埃牧师,到时我们可能会见面的,我可以取走那箱子么?”
“可以,可以!”基度太太连声说著。
我重又走进米伦太太的房间,将那神像放进了木箱之中,然后,提著木箱,向基度
太太和姬娜告辞,三十分钟之后,我已经和贝教授他们七个人在一起了。
这实在是一项十分公平的买卖,基度太太和姬娜,在得到了支票和戒指之后,大喜
若狂,但是贝教授他们,在看到了那箱子之中的东西之后,他们的喜悦,绝不在姬娜和
她的母亲之下,贝教授立时握住了我的手,道:“卫斯理,你已经是我们的会员了!”
我忙道:“你们看看清楚,这些东西是不是有价值。”
贝教授大声道:“这一切全是无价之宝,我们经过了通宵的研究,以及和哥迪教授
的越洋长途电话的讨论,哥迪教授认为,那块石头上的文字,是人类有历史记载之前的
东西,在不知多少年前,墨西哥可能已有高度文化的人在活著!”
贝教授讲得挥手顿足,兴奋之极。的确,对一个深嗜考古的人来说,的确是没有甚
么发现比这个发现更值得令他兴奋的了,但是我却不得不扫他的兴。
我道:“贝教授,你别忘记,这一切的东西,都属于一个叫米伦太太的女子的。”
贝教授挥著手,道:“那有甚么稀奇。当然是这个米伦太太在无意之中发现这些古
物,便据为己有了,是不?”
我摇著头,道:“不,我不这样认为,第一,你们看,这箱子是木制的,这织锦是
一种纤维,如果照你们或哥迪教授的说法,那是史前的东西,那至少已有几百万年了,
这些东西,怎可能如此地完整?”
贝教授忙又道:“朋友,在考古研究之中,我们所不可忽略的是,有许多现代人所
不知道的特殊因素,例如我们不知道古埃及人用甚么方法制造木乃伊!”
我笑著,道:“好,那么,我再给你们看一件东西,那是甚么?”
我取了那本簿子来,放在桌上,他们七个人轮流地看著,现出惊讶莫名的神色来,
我又道:“那个金发美人,就是物件的主人,她叫米伦太太。”
他们几个人真的呆住了。
他们呆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然后才一齐叫了起来,道:“那是不可能的。”
我耸耸肩道:“那是甚么意思,你们不以为我是捏造了事实,或者这本簿子是我伪
造的么?我想你们总也看出,那簿子上的文字,和这些‘银元’上的字,是同一体系的
。各位先生,如果那是属于史前文化的话,那么,你们认为米伦太太是甚么人?”
他们七个人,个个瞠目结舌,不知所对,我又道:“我想,你们不致于认为这位米
伦太太,是史前那些有文化的人中的唯一的后裔吧。我看,事情和你们所设想的,多少
有些不同了,那不是史前的东西。”
过了好久,贝教授才反问我,道:“那么,是甚么?”
我苦笑了起来,道:“我不知道,各位,我一点也不知道,我还可以告诉各位  

我将基度的话,转述了一遍,而且,也向他们说明,基度已经死了。当我说完之后
,贝教授大声叫了起来,道:“我们到墨西哥去,到古星镇去!”
其余六人中,立时有三人附议,可是我却不希望他们都去,他们都是极有身份的人
,他们行动,受人注意,而这件事,从一开始起,便笼罩著一种十分神秘的气氛,使我
感到,整件事的底细,如果揭发出来的话,一定是十分之骇人听闻的。
所以,我心中便自然而然不想这件事太轰动。我道:“你们去了,也没有甚么作用
,而我倒是真的要去走一遭,我要替尊埃牧师送那一封信去。”“卫,”他们之中有人
叫著,“将那封信拆开来看看,那样,我们或许立时可知事情究竟了,信在你身上么?

看他的情形,信若是在我身上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将信抢过去,拆开来看个
究竟的,但信却不在我的身上,我摇头道:“不在,而且,我也不会拆开来的,我立时
动身,一见到那位牧师,我就将信交给他,他一定会将信给我看的,我立时拍电报给你
们!”
他们无可奈何地摇著头,我将那本簿子取了回来,道:“这是我自己发现的东西,
不在你们交易的范团之内,而且,这也绝不像甚么古董,是不是?”
他们没有说甚么,我离开了那俱乐部,驾车回家,我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迷迷蒙蒙的
感觉,那种感觉是十分难以形容的,贝教授他们说,那些东西是史前的遗物,但是从那
本簿子上,我却感到,那不是地球上的东西。
换句说话,那位美丽的米伦太太,根本不是地球人!
这样的感觉,似乎荒诞了些,但是当我回家之后,我已接到了美洲火山学会的详细
覆电,他们说,十年之前,墨西哥南端的火山爆发,是由于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震荡所
致的,那种震荡,可能是源于一种猛烈的撞击,恰好在火山中发主所致。
一种猛烈的撞击!
那是不是可以设想为一艘庞大的太空船,突如其来的降落呢?太空船降进了火山口
,引致火山爆发,总不能说没有这个可能!
我认为我所设想的,已和事实渐渐接近了,米伦太太和米伦先生驾驶的太空船降落
地球,米伦先生死亡了,米伦太太便只好孤寂地在地球上留了下来。
这样的假设,不是和事实很接近了么?
我一面办理到墨西哥去的手续,一面仍然不断地研究著那本簿子中的文字和图片。
那簿子上的文字,毫无疑问是十分有系统和规律的,但是由于我根本一个字也不认识,
所以自然也没有法子看懂它们。
倒是那几张图片,越看越引起我巨大的兴趣。我已经说过,那些图片印刷之精美,
是无与伦比的,它们虽然小,但是却使人一看就有置身其间之感。
那些图片上展示的风景,都美丽得难以形容,那种碧绿的草原,清澈的溪水,澄清
的湖,积雪的山,一切景物,全都令人心旷神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之感,这究竟
是甚么星球呢?竟如此之美丽!
那星球,若是从这些图片上看来,无疑比地球更美丽!
那些风景,非但比地球上的风景更美丽,而且,给人以一种十分恬静宁谧之感,真
有一种“仙境”的味道。我自然不知道那是甚么星球,但是如果叫我离开地球,到那星
球去生活的话,我是会考虑的。
我有点奇怪,何以那个星球上的人,会和地球人一模一样,而且看来,不但人一样
,连草、木,也是一样的。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开始用一个放大镜,仔细地检查
著那些美丽的风景图片。
我可以在那些图片上,轻而易举地叫出好几种花卉的名称来,那是野百合花,那是
紫罗兰,我还可以看到艳紫的成熟了的草莓。最后,在清溪之中,我又看到了一群鱼,
毫无疑问,那种鱼有一个很正式的名称,叫作“旁鳞鲫”,但俗称则叫作青衣鱼。
我可以毫无疑问地肯定在那溪水中的是那种鱼,不但是因为我已经提及过,那些图
片的印刷极其精美,使我可以在放大镜之下,清楚地看到那种鱼背脊所闪起的青色的反
光。
而且,那种鱼游的时候,喜欢一条在前,两条在后相随,所以又叫做“婢妾鱼”,
而那时,这一群鱼,大多数正保持著那样的形态在水中向前游著。
当我发现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心中,对我的假设,又起了动摇。
我刚才的假设是:米伦太太是来自另一个星球,因为太空船的失事,而不得不羁留
在地球上,所以她是星球人。
我这样的假设,本来是很合理的,但是现在我却起了怀疑:如果米伦太太是来自另
一个星球的话,那么,这个星球上的一切,和地球未免太相似了!
在茫茫的太空中,会有两个环境完全相同的星球,以致在这两个星球上所发展的一
切生物,都完全相同的可能么?
那实在是无法令人想像的事!
那么,米伦太太不是来自别的星球的了?这些图片上的风景,就是地球?我的心中
著实乱得可以。
我独自一个人,对著那本簿子,足有两天之久,但除了发现图片上的一切,和地球
都完全相同这一点外,我并没有发现别的甚么。
第三天,旅行的手续已办妥了,我准备启程去墨西哥,在这两天中,我未曾和姬娜
母女联络,我想她们大约还未曾离开,或者我还可以和她们一齐前往。
但是当我打电话到他们家中去的时候,电话铃一直响著,却没有人接听,我不得不
放下电话来,心中十分疑惑。她们不应该在离去前不通知我的!
或者她们正在准备离去,不在家中,而我自己,也一样要做些准备工作,是以我吩
咐家人,不住地打电话给姬娜,直到接通为止,我则去做准备工作。
可是到我黄昏回来的时候,姬娜的电话,仍然没有接通,我心中的疑惑更甚,不得
不亲自上门去找她们。
我驾著车子,当时是傍晚时分,车子经过的道路,就是几天之前,我为了闪避一只
癞皮狗,而和那辆大房车相撞的那条路,那只被撞坏的邮筒,已然换上了一个新的,一
切看来似乎和以前一样。
但是对我来说,却是完全不同了,因为我已发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怪事!
我心中在暗暗希望著,这件事最好不要再另生枝节了。
但即使我心中在暗中那样希望时,我已然知道事情必然还会有意外的波折的,因为
这件事的本身,实在太神秘了,使我下意识感到没有那么容易便会有答案的。
我来到了姬娜家门口,按著门铃,好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我决定先将门弄开,在屋
子中等她们。我用百合钥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我才跨进了一步,便呆住了!
天色已黑了下来,屋子中灰蒙蒙地,但是我却立即清楚地可以看到地上有著一件不
应该在地上的东西!
那东西,就是我送给姬娜的那只会走会叫的洋娃娃!
那只洋娃娃不但在地上,而且,它的一只手臂还折断了,显然是经过十分大力的拉
扯,这只洋娃娃是姬娜十分喜爱的东西,我和姬娜的友谊,也可以说是在这只精巧的洋
娃娃之上建立起来的。
虽然,我交给基度太太的那张支票,可以使姬娜购买许多那样的洋娃娃,但是姬娜
决定不是那样的女孩子,这只洋娃娃被扯坏了,弃置在地上,这是说明了一点:姬娜母
女,已遭到可怕的意外!
我在门口呆了并没有多久,连忙走进去,在地上拾起那只洋娃娃来,直走到电话之
旁,当时我已决定立即向警方报告这件事了,可是,我的手才放在电话上,便突然听到
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道:“将手放在头上,别动。”
那声音生硬而带有外国口音,我呆了一呆,想转过头去,看一看我身后的究竟是甚
么人。
但是我身后那人,分明十分善于监视别人,我还未曾转过头去,他便已然喝道:“
别转头,我们有枪,你一动,我们就发射!”他并不是虚言恫吓,因为我听到扳动保险
掣的声音。
这时候,我的心中实是又惊、又怒、又是疑惑。当我才一看到那只洋娃娃被弃置在
地上,想到姬娜母女,可能已发生了事故之际,我只当那是因为她们突然有了巨款,是
以才招致了意想不到的祸事。
她们或者是遭了她们同国人的抢掠  我当初的确是那样想著的。但现在,事实却
显然完全不是那样的了。
因为在我身后,喝我不要动的那人,其口气、动作,完全是一个老于此道的人,而
绝不是临时见财起意的歹人。
我放下了那只洋娃娃,依言将双手放在头上,我竭力镇定著,道:“你们是甚么人
、姬娜和她的母亲怎么了?”
我的这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我只是听到,在我身后,有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在走来走去,接著便有一个人道:“没有发现,找不到甚么。”
另一个人则道;“这个人,一定就是她们所说的那个中国人卫斯理了。”
我大声道:“不错,我就是卫斯理,你们是谁,你们究竟在干甚么? 你们是警方人
员么?怎么可以随便闯进别人家里来?姬娜和她的母亲,究竟  ”
我没有能讲完我的话。
因为当我讲到一半的时候,我觉出在我身后的那人,在迅速地向我接近,同时,由
身后的一股微风,我可以知道,那人正在用力举起手来!
他是想用甚么东西,敲击我的后脑,令我昏过去!
我不等他这一下敲击来临,右肘便猛地向后一缩,一肘向后,疾冲了出丢,那人已
经来到了我背后极近的地方,是以我那一撞是不可能撞不中的。
而在我右肘撞出之际,我的左手也没有闲著,我左手向身后反抓了出去,抓住了那
人的衣服,而我自己也在那刹间,转过身来。
本来那人是在我的背后威胁著我的,可是在一秒钟之内,形势却完全改观了,我右
肘重重地在那人的胸口撞了一下,同时左手又抓住了那个人!
所以,当我转过身来之后,那人不但已被我制服,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且,他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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