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整篇论证好像有点意思,但却无法在读者心中留下任何痕
迹。对话的每一页都有一些例证,比如, “在变得年长的时候,当一
与现在吻合的时候,一也比它自身年轻。但是现在总是伴随着一
贯穿它存在的始终。因此,在所有时间里,一既比它自身年长或年
轻,又变得比它自身年长或年轻”。
苏格拉底在这篇对话中被说成是一个少年。他在巴门尼德面
前感到敬畏,因为后者是老一辈最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后来
说过,巴门尼德是“可敬可畏的”,还说“我在他已高龄时见到他,那
个时候我还很年轻,在我看来他有一颗非常深邃的心灵”。
在对话中,苏格拉底关注的内容是我们所谓的“柏拉图的相”
的思想,并对之进行批判。这样做好像很奇怪,因为在最后他显然
既不想消灭相,又不想建立相,对此我们只好存疑。柏拉图为什么
要这样做是一个持久的讨论话题,并且一直会延续下去。然而在
有些人看来,这是可以在柏拉图那里预料得到的事,因为柏拉图从
来不固执自己的观点,他只有一个目标,认识真理,并总是对他自
己的欲望和感觉保持警惕。如果他试着想要尽力看一看他自己建
立起来的理论能不能被摧毁,那对他来说是很自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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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巴门尼德似乎放弃想要取得任何确定的成果。这位伟大人物
最后对听众说: “看起来,无论一存在或不存在,其他事物存在或不
存在, 都以所有事物的方式和样式,对它们自身或在它们之
间,显得既存在又不存在。”
苏格拉底则说: “非常正确。”对话到此结束。至于这种真理是
维护还是反对“相论”的,仍旧没能解决。
离开在克拉佐门尼
遇上阿狄曼图和格老孔。
的家以后,我们抵达了雅典,在市场上
阿狄曼图拉着我的手说,欢迎你,凯发
卢斯!在这里要是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你一定要让我们知道。
我答道,我正是为此而来的。你和你的兄弟可以为我们做一
件事。
请告诉我们是什么事。
我问道,你同母异父的兄弟叫什么名字?我忘了他的名字。
你要知道,我很久以前来过这里,那时候他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我
想,他父亲的名字是皮里兰佩。③
对,皮里兰佩自己的儿子是安提丰。但你为什么要问
①克拉佐门尼( )是希腊伊奥尼亚地区的一个城邦,是哲学
)和格老孔(
家阿那克萨戈拉的故乡。
②阿狄曼图( )是柏拉图的哥哥,都是苏格
拉底的追随者。
。因此皮里兰佩是
③ 柏拉图的生父去世后, 她的母亲改嫁给她的堂叔皮里兰佩
,又为柏拉图生了一个弟弟安提丰(
柏拉图的继父,安提丰是柏拉图同母异父的兄弟。皮里兰佩是雅典民主派政
治家伯里克利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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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位安提丰经常和一位名叫皮索多鲁
① 皮索多鲁)是爱利亚学派哲学家芝诺的学生,后来成为一
我答道,这几位同伴是我的同乡,对哲学非常感兴趣。他们听
芝诺
的人来往,皮索多鲁是
的朋友。他对安提丰讲述了当年苏格拉底与芝诺和巴门
尼德的谈话。据说安提丰听了许多遍,能够凭记忆复述这场对话。
你说得没错。
我说,那么好,这就是我们想要得到的听这场谈话。
他答道,这一点也不难。尽管安提丰现在像他那同名的祖父
一样热衷于骑术,把大部分时间花在马身上,但在还没有成年的时
候,他曾经努力用心记忆这场对话。要是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去看
望他。他刚刚离开这里回家去。他家很近,就在梅利特。
于是我们就出发去他家。我们发现安提丰在家,正在吩咐一
名铜匠打造一个马嚼子或其他一类的东西。等他把事情谈完,他
的兄弟就把我们的来意告诉他,而他竟然还能认出我来,对我上次
的访问仍有印象,并且说很高兴见到我。然后我们要求他复述那
场谈话。他起初有些犹豫。他说,这不是一件易事。然而,到了最
后,他还是把整个故事告诉了我们。
苏格拉底和其他
安提丰说,皮索多鲁是这样讲的:芝诺和巴门尼德曾在泛雅典
娜大节时来到雅典。巴门尼德在这次访问雅典的时候大约六十五
岁,由于年老,所以头发雪白,但是相貌堂堂。芝诺当时接近四十
岁,身材高大,看起来很美。据说他曾为巴门尼德所钟爱。他们和
皮索多鲁呆在一起,就在城墙外的凯拉米库。
名智者,并负有盛名。
②芝诺( )是公元前世纪爱利亚学派哲学家。
③梅利特( )是雅典城西的一个地方。
④凯拉米库( )是雅典西北部的陶器市场,一部分在城墙外,
一部分在城墙里。
第 756 页
思?你说“假定事物是多,
一些人来到那里,渴望聆听芝诺宣读一篇论文,这篇文章是由两位
来访者头一次带到雅典来的。苏格拉底当时还很年轻。芝诺本人
为他们诵读论文,而巴门尼德当时正好出去了。当皮索多鲁自己
从外面进来时,这篇论文已经快要读完了,与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巴
门尼德和后来成为“三十僭主”之一的阿里斯多特勒①,所以他们
只听了论文的一小部分。不过,皮索多鲁本人以前听芝诺读过整
篇文章。
芝诺读完以后,苏格拉底要他把第一个论证中的第一个假设
再读一遍。芝诺照办了。然后苏格拉底问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
那么它们必定既相似又不相似。但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不相似的事物不会相似,相似的事物也不会不
相似。”你是这样说的吗?
芝诺答道,是的。
那么,假定不相似的事物不会相似,或相似的事物不会不相
似,那么事物是多数也是不可能的;假定确实存在着许多事物,那
么它们就会有许多不可能的属性。你想要坚持事物不是多,反对
所有认为事物是多的成见,这确实就是你的论证目的吗?你把你
的论文中的每一个论证都当作可以证明那个结论的一个证据,因
此你在论文中每提出一项论证,你都只不过是在再次证明多并不
存在?这是你的意思吗,或者说我误解了你的意思?
芝诺说,你没有误解,你对我整篇论文的目的理解得非常
年,雅典民主① 公元前政制被推翻,由“三十人委员会”掌权,施行
暴政。史称“三十僭主”。阿里斯多特勒( )是其中一名成员。
②以上部分是整部对话的场景,它的讲述是三重式的:凯发卢斯转述
安提丰的话,安提丰转述皮索多鲁的话,皮索多鲁转述苏格拉底、芝诺、巴门
尼德的对话。柏拉图借此表明这场对话被想象为发生在几十年以前。
③“一”与“多”是希腊哲学中的一对范畴,有“一元”与“多元”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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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
苏格拉底说,巴门尼德,我明白芝诺想通过这篇论文加强与你
的友谊,其意向不亚于和你保持亲密的个人关系。他的论文以某
种方式表达了和你相同的立场,只是形式上有所不同,他想要以此
哄骗我们,让我们误以为他的论文与你的看法不同。你在你的诗
歌中断言一切是一,并且对此做出了卓越的证明。而芝诺这一方
则断言一切不是多,并为此提出许多有说服力的证据。你肯定一,
他否定多,以这样的方式你们各自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你们的论证
看起来没有什么共同点,而实际上完全是一回事。这就是我们似
乎无法理解你和他的言谈的原因。
芝诺答道,对,苏格拉底,你说得对,但是你并没有完全明了我
的作品的真实性质。不错,你机灵得就像一只斯巴达的猎犬,善于
寻找和跟踪论证的线索,但有一点你却从一开始就疏忽了。这篇
作品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想要存心欺骗公众,好像这种欺骗是一
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似的。你指出的这些事情都不是主要的,我这
个作品实际上是为巴门尼德的论证辩护,反对那些试图取笑他的
论证的人,这些人试图从他那个“一存在”的前提推导出许多谬误
和矛盾。因此,这篇作品是对那些肯定多的人的一个驳斥。它有
意把他们的攻击还置他们自己,旨在通过彻底的考察,揭示从他们
那个“多存在”的前提中推导出来的结论比假定“一存在”更加可
笑。这篇作品是在我年轻好胜时写成的,有些人偷偷摸摸地把它
抄了下来,以至于我甚至没有机会考虑是否要将它公开。苏格拉
底,你错就错在这里,尽管像我说过的那样,你对这篇作品的描述
并无大错,但你以为它是灵感的产物,以为它不是在一种年轻的好
胜心的支配下写成的,而是出于一个成年人的比较冷静的目标。
苏格拉底说,我接受你的意见,并且不再怀疑事实是否像你说
的这样。但请你告诉我,你是否承认存在着一个自在的名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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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的相和另一个与之相反的名为“不相似”的相,而且你和我,以
及所有被我们称为多的事物,都分有这两个相?还有,你是否承
认,凡是分有相似这个相的事物,在这个方面并在其分有的范围
内,就变成相似的,凡是分有不相似这个相的事物就变成不相似
的,而那些分有这两个相的事物就变成既相似又不相似的?我认
为,哪怕一切事物都分有这两个对立的相,并且因为分有这两个相
而相互之间立刻变得既相似又不相似,那又有什么可奇怪的?但
若有人指出那些只分有“相似”或“不相似”的事物可以证明为是不
相似的或相似的,那才真是一桩咄咄怪事,而那些同时分有两个相
的事物显示出具有相似和不相似两种性质,那么芝诺啊,我看不出
有什么可奇怪的,更不必提要证明一切事物由于分有一而是一,同
时又因为分有多而是多了。但若有人能够证明一本身就是多,或
多本身就是一,那我倒要开始感到奇怪了。
在其他所有情况下也一样,如果种或相本身在它们自身之中
表现出具有对立的性质,那么就有理由表示惊讶,但若有人指出我
既是一又是多,那么又有什么可惊讶的呢?当他想要说明我是许
多事物的时候,他可以说我的右身与我的左身是不同的事物,我的
前身与我的后背是不同的事物,我的上身和我的下身是不同的事
物,这样说的理由无疑是我分有多。当他想要证明我是一个事物
的时候,他会说我是我们这七个人中的一个,因为我也分有一。所
以这两个陈述都是对的。同理,如果有人想要说明某个木棍、石头
一类的事物既是一又是多,我们得说他正在证明的是某个既是一
又是多的事物,而不是在证明一是多或多是一。他不是在把某样
神奇的事情告诉我们,而只是把一件我们全都承认的事情说了出
来。但是,如我刚才所说,如果他开始仅仅按照相本身来区别相,
比如相似和不相似、多和一、静止和运动,等等,然后说明这些相本
身可以在它们之间相互结合或分离,那么芝诺,我对这样的做法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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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敬意。我肯定你已经非常有力地做了这项工作,但如我所说,要
是有人能够像你和巴门尼德在我们所见的事物中解决这个令人困
惑的问题一样,在我们的思想所涉及的对象中把握这个与相本身
到处纠缠在一起的问题,那么我的敬意就会更大了。
皮索多鲁说,当苏格拉底在那里高谈阔论的时候,他以为巴门
尼德和芝诺随时都有可能被激怒,然而他们却听得非常仔细,不断
地相互交换着眼神,对苏格拉底表达的钦佩之情报以微笑。等苏
格拉底讲完了,巴门尼德表达了他的感想。
巴门尼德说,苏格拉底,你对讨论的热情令人羡慕。现在请你
告诉我,你自己是否已经作了你说的这种区分,一方面是相本身,
一方面是分有相的事物,把相本身和分有相的事物区别开来?你
相信有相似这样的相,相似这个相本身和我们所拥有的一切相似
的东西是分离的,此外还有一、多,以及其他所有你刚才在芝诺的
论证中听到的那些相,是吗?
苏格拉底说,我确实相信。
巴门尼德问道,那么你也相信有这样一些相,比如公正、善、
美,以及所有诸如此类的事物的相?
是的,我相信。
还有,有没有人的相,这个相和我们以及其他所有人都分离,
是独立自存的?或者说有没有火的相或水的相?
对这些东西我经常感到困惑,巴门尼德,我不知道说这些事物
也有独立自存的相是否正确。
说头发、泥土、污垢这样一些微不足道的、卑贱的事物也有相
可能会被认为是荒谬的,苏格拉底,对此你是否也感到困惑?你怀
疑每一个这样的事物有一个与该事物相分离、与我们用手拿的事
物不同的相吗,或者说你不能肯定?
苏格拉底说,我不困惑。在这些事例中,事物就是我们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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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物,如果假定这样的事物也有相,那就太荒谬了。尽管如此,
我有时候还是有点不安,不明白为什么在一种情况下这样说是对
的,但却不能在所有情况下都这样说。所以每当我想到这一点,我
就后退,害怕失足掉进愚昧的无底深渊。不管怎么说,我返回我们
正在谈论的有相的事物,花时间对这些事物进行思考。
巴门尼德答道,这是因为你还年轻,苏格拉底,你现在还没有
把握哲学,但我相信,你将会牢牢地把握哲学。到那个时候你就不
会轻视任何事物了,而在当前你由于年轻,仍旧需要注意世人们的
想法。不管将来如何,现在请你告诉我,你说你认为存在着某些
相,其他事物分有这些相,并且具有相的名称,通过分有相似、大、
美、正义,这些事物成为相似的、大的、美的、正义的,是吗?
苏格拉底说,确实如此。
那么每个分有相的事物分有的是整个相还是相的一部分?或
者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分有方式吗?
没有。怎么可能还会有别的方式?
那么你认为作为单一整体的相存在于许多事物中的每一事物
中,或者说是别的什么样子吗?
相为什么不能存在于每一事物中,巴门尼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身是一又是同的相就会同时作为一
个整体存在于分离的多个事物中,结果这个相就会与它自身分离
开来。
苏格拉底答道,如果你说的这个相就像同一个日子,自身是一
又是同,同时存在于许多地方,但决不会与自身分离,那么这个相
也不会与其自身分离。所以我们可以假定任何一个相也以这样的
方式同时既是一又是同。
我喜欢你用这种方式使同一事物同时处于许多地方,苏格拉
底。你就好比用一张帆去遮盖许多人,然后说这张帆作为一个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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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把他们全都覆盖了。你认为这个比喻合理吗?
也许是吧。
那么覆盖在每人身上的是整张帆,还是帆的一部分覆盖在一
个人身上,帆的另一个部分覆盖在另一个人身上?
覆盖在每个人身上的只是帆的一部分。
在这种情况下,相本身必定会被分割成部分,分有相的事物分
有相的一部分。每一事物拥有的只是某个特定相的一部分,而不
再是整个相。
如此说来,显然如此。
那么你打算肯定,我们发现的单一的相实际上是被分割开来
的?这样的话,它还仍旧是一个相吗?
肯定不是。
对,再请作如下考虑:假定你要把大本身分割成部分,许多大
的事物都由于分有大本身的部分而是大的,但这些大本身的部分
却又比大本身小。这岂非不合理吗?
确实不合理。
还有,如果某个事物得到一小部分相等本身,相等本身的这个
部分小于相等本身,那么这个相等本身的部分能使它的拥有者与
其他事物相等吗?
不能,这是不可能的。
再以小本身为例。我们中的某人拥有小本身的一部分,小本
身大于小本身的这个部分,因为这个部分是小本身的一部分,是
吗?按照这个假设,小本身又会成为较大的,但任何取得小本身的
某个部分的事物都会变得比它以前更小,而不会变得比以前较
大。
不会是这种样子。
那么好吧,苏格拉底,如果事物既不可能部分地分有相,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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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整个儿地拥有相,那么其他事物将如何分有你的相呢?
苏格拉底说,没错,要以某种方式确定这一点决非易事。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认为你基于下述理由相信存在着单一的相:你看到有许多
事物是大的,当你看着它们的时候,就好像它们有一种相同的性
质,因此你就认为大本身也是一个单一的事物。对此你怎么看?
他答道,你说得对。
现在就以大本身和其他那些大的事物为例。假定你用你心灵
的眼睛以同样的方式看着它们,岂不又会呈现一个大,由于有了这
个大,原先那个大本身和其他大的事物才呈现为大的,是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第二个大的相要显现它自己,这个相高
于第一个大的相以及分有这个相的事物,并且覆盖它们,是另一
个使之成为大的相。所以你的每一个相都不再是一,而是无限的
多。
苏格拉底说,但也许这些相中的每一个都是一个思想,它不能
恰当地存在于任何地方,而只能存在于心中。以这样的方式它们
中的每一个都是单一的,这样一来刚才讲的那些困难对它来说也
就不存在了。
那么,每个相都是这些思想之一,然而却可以没有思想的对象
吗?
不,这是不可能的。
那么它是关于某事物的思想?
是的。
它是对存在着的某事物的思想,还是对不存在的某事物的思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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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对存在着的某事物的思想。
作为思想对象的某一事物,实际上就是思想观察到的、能覆盖
所有例证的一个性质,是吗?
是的。
那么这个被认为是一,在各种情况下都保持相同的事物不就
是一个相吗?
这也是可以推论得出来的。
巴门尼德说,此外,按照你肯定其他事物分有相的方式,你是
否认为这些事物中的每一个必须由思想组成,所以一切事物皆思,
或者说它们都是思想但却不思?
苏格拉底答道,这也是不合理的。但是巴门尼德啊,我最多只
能这样讲:这些相就好像是确定在事物本性中的类型。其他事物
按照这个类型的形象制造出来,与这个模型相似,所谓事物对相的
分有无非就是按照相的形象把事物制造出来。
好吧,如果事物是按照某个相的形象造出来的,那么就其模仿
而言,它还会与这个模型的形象不相似吗?如果说某事物相似,那
么它必定要与某个与它相似的事物相似,对吗?
必定如此。
那么这个相似的事物必定要与那个与它相似的事物分享一个
相同的事物(性质),是吗?
是的。
相似的事物分有的东西,就其相似而言,不就是你说的那个相
本身吗?
确实如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与这个相相似,这个
相也不能与其他事物相似。否则就总是会有第二个相出现在第一
个相之上;如果第二个相与某事物相似,那么又会有第三个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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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果相与分有它的事物相似,就会有无穷无尽的新的相产生。
你说得很对。
由此可知,其他事物并不因为与相相似而分有相,我们必须寻
找它们分有相的其他方式。
好像应该这样做。
巴门尼德说,那么苏格拉底,你已经明白把这些东西的存在确
定为仅仅依靠自身而存在的相会遇到多么大的困难,是吗?
我确实明白了。
那么我向你保证,如果你继续为你所区分出来的每一类事物
建立一个相,那么你还几乎没有弄明白这个困难有多么大。
此话怎讲?
尽管困难重重,但最严重的困难是这样的:假定这些相就像我
们说的这个样子,那么有人会说这样的相根本无法认识。我们无
法使讲这种话的人相信他自己错了,除非他正好是一名经验丰富、
禀赋极强的人,愿意追随别人接受漫长的论证训练,否则我们就无
法令那些坚持相不可知的人信服。
原因何在,巴门尼德?
因为我想,你或其他任何一个肯定每个相都“仅仅凭自身”而
具有真实存在的人,都会一开始就承认,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并没有
这样的真实存在。
没错,因为相怎么能够仅仅凭自身而存在呢?
巴门尼德说,很好。进一步说,这些相的存在是由于处在它们
之间的相互关系之中,而非由于处在那些与这些相相似的、存在于
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事物的关系之中才具有存在;无论我们把这些
相称作什么,由于我们拥有这些相,因此用这些相的名字来称呼它
们。另一方面,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事物拥有和这些相同样的名字,
这些事物就和相一样,相互之间联系在一起,但与这些相无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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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事物拥有的诸如此类的名称都与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有关,但
与这些相无关。
苏格拉底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举例来说,假定我们中某人是主人,或者是另一个人的奴隶。
如果他是奴隶,那么他当然不是主人这个相本身,亦即主人的本质
的奴隶;如果他是主人,那么他也不是奴隶这个相本身,亦即奴隶
的本质的主人;而是作为一个人,他是另一个人的主人或奴隶,而
主人这个相是奴隶这个相的主人,奴隶这个相是主人这个相的奴
隶。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事物的意义与另一个世界里的事物的意义
无关,这些相也不会因为与我们有某种关系而具有它们的意义,
而是如我所说,那个世界里的事物因其相互之间的关系而产生意
义,就像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事物一样。这下子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吗?
我确实明白了。
知识本身,亦即知识的本质,也一样,知识本身是关于那个实
在本身的知识,本质上是真实的。
确实如此。
还有,任何特定的知识部门本身都是关于真实事物本身的某
个部门的知识,难道不是吗?
是的。
我们这个世界上的知识是关于我们这个世界上的实在的知
识,我们接下去还要说,我们这个世界上的每个知识部门必定是关
于我们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事物的某个部门的知识。
必然如此。
但你承认,我们并不拥有相本身,相也不能存在于我们这个世
界上。
不能。
第 766 页
假定这些相本身可以被知识这个相本身所认识,行吗?
行。
但我们并不拥有知识这个相。
对。
那么我们对相一无所知,因为我们并不拥有知识本身的某个
部分。
显然不拥有。
所以美本身、善本身,以及所有被我们当作相的那些事物本
身,对我们来说是不可知的。
恐怕是这么回事。
那么到此还有一个更加可怕的推论供你考虑。
什么推论?
我认为你会肯定,如果存在着相这样的东西,那么知识本身比
我们这个世界上的知识要完善得多,对美和其他所有相来说也一
样。
是的。
如果任何事物都拥有这种知识本身的一部分,那么你会同意
神比其他任何东西更有资格拥有最完善的知识吗?
这是确定无疑的。
那么拥有知识本身的神能认识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吗?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们同意这些相与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无关,没有意
义,我们世界上的事物也不会由于和它们有关而具有任何意义。
每一类事物要产生意义,仅在于该类事物之间。
是的,我们同意过。
如果这种最完善的统治和最完善的知识存在于神的世界里,
那么这种神的统治决不可能对我们实施,他们的知识也不可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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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我们和我们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物。正如我们不会用存在于我
们这个世界上的统治术去统治他们,也不想用我们的知识去认识
那些神圣的事物一样,按照同一原则,他们作为诸神既不是我们的
主人,也不知道任何凡人关心的事情。
苏格拉底说,这个论证剥夺了神的知识,确实太奇怪了。
巴门尼德继续说道,然而,苏格拉底啊,如果事物的这些性质
真的存在,人们继续把相当作仅凭自身存在的事物,那么必然产生
这些困难,此外还有其他许多困难。结果就使得听者困惑不已,要
么倾向于怀疑相的存在,要么提出如果相确实存在,也必定不能被
我们的禀赋所认识。还有,这些反对意见似乎挺有分量,就像我们
说过的那样,我们很难使反对者改变信念。只有那些天资非凡的
人才能够看见相或仅凭自身存在的本质确实存在于每个实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