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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招》多木木多

_4 多木木多(当代)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又闯进来了个小丫头片子,喳喳呼呼的。李大兰看着这个跑进来的小丫头半天才认出来是这家的小姐。
她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却笑着对那丫头招手:“珞琳,过来坐娘这边。”
珞琳是听说新月搬到雁姬那边去才过来的,她担心额娘这是又打算欺负新月了。她跟塞雅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说新月昨天就搬到雁影阁了。
塞雅在屋里转圈,着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新月不会有事吧?”她坐下对珞琳说,“珞琳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新月。”
珞琳听了是不太舒服,那是因为她没办法反驳。她知道雁姬恨新月,她也担心新月搬去雁影阁会受欺负。可她不能当着塞雅的面说雁姬的坏话,半天只能跺脚说:“新月真是的!好好的干什么搬过去呢?她在望月小筑住着挺好的!”
塞雅担心柔弱的新月受了欺负也不敢说,就跟珞琳商量:“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珞琳想了想说:“我先去看看,回来再告诉你。”她想着要是新月真在雁姬那里受了欺负,塞雅要跟着去也看见了未免有些丢脸,她一个人去,有事也好劝劝。
于是她先去了雁影阁,从甘珠那里听说雁姬带着新月去老夫人那里了。
甘珠劝她:“格格,夫人已经接受新月姨娘了,昨天就是夫人跟老夫人说请新月姨娘搬进来的,将军也搬回来住了,早上他们还一起吃饭呢。”
“真的?”珞琳难以置信。
甘珠说:“格格,你不要再伤害夫人了。夫人现在既然愿意接受新月姨娘,那不是很好吗?你不要再说出什么话来,反倒让夫人伤心,新月姨娘也在这里住得不开心。”
珞琳一时也不知怎么办,说:“我当然想让额娘好,阿玛好,咱们这个家好。额娘既然已经接受新月,那当然是件好事,可是怎么这么突然……”
甘珠坐下平静的说:“前段日子夫人病了,家里都没人来看她。”
珞琳跳了起来:“额娘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甘珠不肯说是因为雁姬心灰意冷不让她告诉将军府里的人,只是说:“格格你这么长时间不来,自然是不知道的……”
珞琳结巴起来,雁姬之前总是拉着她骂新月骂努达海,还让她跟着一起骂一起恨,她受不了,所以已经很长时间都躲着雁影阁了。
甘珠见她一脸愧疚心虚才接着往下说:“等夫人病好了,就想通了。”
珞琳道:“那、那……”
甘珠说:“夫人把新月姨娘接过来,请将军也搬回来住,这还不清楚吗?”
珞琳怔怔的点头,甘珠又说:“你跟夫人是亲母女,还有骥远少爷,我想夫人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将军府,为了将军,她愿意吞下所有的苦,接受新月姨娘。”
珞琳哭起来:“额娘……”然后她就找到老夫人这里来了。她坐在李大兰旁边,趁着没人注意时小声说:“额娘,前段时间你生病我都不知道,你现在没事了吗?”
李大兰听了心一跳,不想说这个。她知道正是这场大病她才会到这里来,谁知道这里头有没有什么?
她随便点了点头,想把这个给岔过去,哪知新月耳朵尖,她自从珞琳过来后就一直想跟她说话,因为珞琳一直站在她这边,也是最早原谅她的人,她听到了马上关心的靠过来拉着李大兰的手说:“雁姬!你病了?真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请大夫了吗?大夫怎么说?”
李大兰笑着说:“没事,都好了。”
新月却是想讨好她,说:“要不请御医来看看?”
御医?李大兰眼皮子一跳。将军府有能耐请御医?那不是皇帝才能用的吗?
老夫人说:“那怎么行呢?叫回春堂的李大夫来就行了!”
新月忙说:“没关系!我让克善去请!”说完回身对李大兰说,“雁姬,你还好吧?”
克善不是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吗?李大兰被‘御医’吓了一跳,她知道这小妖精是跟弟弟两人住在将军府的望月小筑里,她就以为这小妖精是前来投靠将军府的,不过是个吃闲饭的,想过好日子才勾搭上了这府里的将军。
所以她并没把这小妖精放在眼里,甘珠说过这小妖精是个‘和硕格格’,她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她那弟弟是个‘世子’,她也不知道这个‘柿子’是什么。
难不成这小妖精还有点来历?她怕露出马脚,让人看到她是个孤魂野鬼上了这将军府夫人的身,所以一直没敢多打听。
坐在她旁边的珞琳说:“新月,真的可以吗?”雁姬生病的时候她一点都不知道,她也觉得心中有愧,想好好弥补,所以也愿意让新月请御医来。
于是又是一通热闹。努达海回来时御医刚走,府里的人都说雁姬病了,连御医都请来了。他赶紧回屋看,老夫人和珞琳已经走了,新月却在雁姬屋里。他们两个一见面,那眼神就跟粘在一起似的拔都拔不开。
御医自然说李大兰之前确实病了,现在虽然已经好些了,可是还有些体虚,可以喝几副药再养养。
新月跟努达海说了两句话就要表现贤惠,今天老夫人也这么说。她推着努达海去李大兰那边,说:“雁姬病刚好,她之前生病我们都不知道,今天你去陪她吧。”
她硬是把努达海推了过去。
努达海说雁姬是个骄傲的人,必定不愿意接受新月在感情上的施舍。他过去看看就回来,新月要他发誓今天一定会好好陪伴雁姬。
“我已经很对不起雁姬了,现在她生病了,你却还到我这里来,这怎么行呢?”说着她就哭了。
努达海见她掉泪就抱住她,她在他怀里哭了一会儿又推他过去:“你快去吧。”
努达海临去前看了她好几眼,不舍道:“我很快回来,你等我,我们一起吃晚饭。”可是他进了李大兰的屋却再也没出来了,新月等到菜都冷透了他也没回来。
云娃心疼的说:“格格,我把菜热一热,你先吃吧。”
新月强撑着笑起来说:“你看我,都忘了!是我让他去陪雁姬的,额娘也这么说,我这么快都忘了。”她一边笑,眼泪却滚下来,她赶紧胡乱擦了擦,说:“你把菜热热吧,咱们两个吃。”
等云娃把菜热好回来却发现她已经睡了。
而努达海早就被李大兰按到床上了。
“雁……雁姬……”努达海被她骑在腰上,浑身汗出如浆。她的双手按着他的肩不让他起来,在他身上不停起伏着。
李大兰可管不了那么多,努达海不愿意她也能把他拐上床。她也早看明白了,前头那两个孩子跟她都不是一条心的,她也靠不住,最好就是自己再生一个。
早晚她要把那两个野崽子赶出去!这个家都是她生的孩子的!
上辈子她四十七了还怀呢,这个身子还不到四十,生个孩子小意思!
今天她也看出来了,那个叫珞琳的丫头最好早点嫁出去!她跟那个小妖精是一路的,再留下来只怕还会给她找事!就是那个叫骥远的不好办,听说是这个家唯一的男孩,要赶他出去有点难。不过她也不是拿他没办法,李大兰冷哼,一个半大小子能干什么?
麻烦的就是那个小妖精和她弟弟!今天御医走了以后她拉着甘珠又旁敲侧击了一遍才知道这小妖精还有点身份,她那个弟弟是个王爷的儿子,日后也会当王爷。
呸!小贱人还挺有本事!以前村头老李家的小女儿也是家里有个十多万的钱,从小娇着,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非要跟镇上一个开美发店的好,结果就不认她爹娘给她订的亲,后来连爹娘都不认了,跟着那小子一跑就是二十多年没回来,也不管她爹在村里还抬不抬得起来头,订了亲都能不算,那一家日后再见老李家的人,隔老远都一口啐地上,什么脸都丢光了。
就跟这小贱人似的,爹是王爷,却做了人家的妾,祖宗几代的脸都丢光了,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李大兰养了十几天的病,只要努达海来找她,她就能把他拐上床。等到甘珠给她准备月事带子的时候她才笑了,因为月事没来啊!
甘珠也惊讶了,因为雁姬的月事非常规律。
“夫人!”她刚要说,李大兰就摇头不让她说,道:“先不说,免得不是……”她生过七个孩子,有没有自己心里有数。确实是有了!她摸着还不见起伏的肚子舒了口气,这才是她的指望,她的孩子啊。
甘珠比她更激动更高兴,含着泪说:“夫人,夫人……”喊了半天夫人什么都没说出来。她觉得雁姬现在怀了孩子就能再把将军拉回来,虽说新月格格年轻漂亮,可是夫人却给将军生了两个孩子。
想起骥远少爷和珞琳格格甘珠就为雁姬伤心,当初她还在家的时候,夫人的几个孩子见了她都跟见了仇人似的,就连最小的格格见了她也没个好脸,当时她虽然受了不少委屈,可是进了将军府,见着了向着新月格格的珞琳格格和骥远少爷后她就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想想看,要是她自己的孩子不向着她却向着别人,那她的心该有多痛啊。
如果这时雁姬夫人再生个小少爷就好了。
李大兰开始窝在屋里养胎,反正当时御医都来了,她这病也做实了。努达海却开始天天到她屋里来看她,陪着她说话。他觉得她是真病了,一来二去的努达海倒是更心疼她了,一见她眼圈红了要抹泪就坐下不动了。
他既然喜欢的看女人掉泪,喜欢女人缠着他说那些没意思的话,这有什么难的?李大兰以前跟自己男人过一辈子什么招不会?就是当着儿女的面她都敢抓着自己男人撒娇哭闹。拿下他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大兰就扯着他哭着交待后事似的说:“我这一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活头,我现在就放不下珞琳,怕不能看着她出门……”
努达海劝她:“你不要想太多,骥远刚娶了塞雅,你还没抱上孙子呢。”
她钻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胳膊一边哭一边扯他的衣裳,一哭就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就答应说这就去跟珞琳的婆家说,早日让珞琳过门。
老夫人也觉得珞琳早点办喜事好,努达海跟新月格格的事到底算是丑事,幸好有太后在后面站着,骥远和珞琳都得了个好亲事。上次骥远娶塞雅就让家里好好热闹了一番,外面人看着就知道将军府还没掉下去,趁着这时再把珞琳的亲事也办了正好。
那小丫头片子不乐意嫁,求老夫人求新月也求到了李大兰这里,可都没用。老夫人说她大了,该嫁了,这门亲事也是太后指的,委屈不了她的。新月跟她说嫁人是件好事。
“你想想骥远和塞雅,塞雅嫁给骥远不是过得很幸福吗?我能遇上努达海也觉得很幸福,所以珞琳,你不要怕,你一定也会得到幸福的!”
李大兰根本没让她进门就让甘珠在外头拦下她了,这死丫头又不是她生的,她才懒得管她是死是活呢。
孩子五个月的时候,李大兰跟老夫人说了。
“这、这可真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啊!!”老夫人高兴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看着李大兰的肚子碰也不敢碰,围着她团团转。
“不行!你这个年纪了,一定要万分小心才行!”老夫人立刻紧张起来。前一段时间李大兰借口养病,今天要钱买这个药,明天要钱买那个补品,暗地里攒了不少钱。老夫人自从知道她怀了孩子,更加努力想要给她补身,想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个孩子。她就趁机要东要西的攒下更多的钱,谁嫌钱多呢?听甘珠说她还有几百亩的地呢,啊呀,成了个地主婆呢。
这边珞琳要出嫁,李大兰就装出一副喜欢喜庆事的样子,她早就看骥远的那个媳妇塞雅不顺眼了,这跟那小妖精也是一伙的!天天过来找那小妖精说话,别以为她不知道,要说骥远可算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虽然她不认,可这小死丫头是叫她婆婆的,倒跟那小妖精好,看她不整死她!
她借口要多子多福,要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一口气给骥远纳了两个妾,又给他们屋里塞了四个丫头。
多子多福是好事啊,再说骥远他爹都能有个小贱人,他这个做儿子屋里多几个人怎么了?塞雅苦着脸哭了几天,珞琳也抽出空来跟她一块找过来,李大兰要养胎,直接把她们两个扔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老夫人自然要劝她们,首先教训塞雅:“你看看你额娘,她跟新月现在处得好了,又有了孩子,家里不是和和美美的吗?可见这当人媳妇的头一件事就是不能嫉妒!不能小心眼!你也喜欢新月,以前你不是也挺护着她的吗?你看你额娘现在跟新月多好,你就是要把香兰和雨荷当成亲姐妹一样跟她们好好相处,这样家里才和睦!骥远才高兴!我也才高兴!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塞雅满肚子苦水倒不出来,委屈的回去了。
等她走了老夫人又把珞琳拉过来教导,还是那句话:“你额娘以前好嫉妒,不接受新月,咱们家闹成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她愿意接受了,你看咱们家过得多好!你怎么倒不懂事了呢?还跟着塞雅胡闹!你也是要嫁人的了,难不成也不许你丈夫纳小?”
珞琳张口结舌,半天才争辩道:“阿玛和新月是真心相爱的!所以……”
老夫人说:“你就知道骥远不喜欢香兰和雨荷了?”
珞琳大叫:“他是喜欢塞雅的啊!”
“你阿玛也喜欢你额娘啊。”
珞琳被绕晕了,阿玛当然是喜欢额娘的,他们是十几年的夫妻了,可是新月也是他的真爱,那骥远是喜欢塞雅的,可是他说不定也喜欢香兰和雨荷……
老夫人拉着她柔声劝道:“你明白了吧?就像你阿玛和新月一样,他跟你额娘是十几年的夫妻,还有你和骥远两个孩子,你额娘肚子里现在还有一个呢,他怎么会不喜欢你额娘呢?他也喜欢新月。你额娘不接受,家里就永无宁日,所以说女人不能嫉妒,她接受了,你看这几个月家里日子过得多好,你说对不对?”
珞琳想点头,可是这头怎么都点不下去。老夫人说的都对,以前她也觉得新月和阿玛是真心相爱的,新月并不想伤害额娘,伤害他们这个家,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情不自禁。额娘不接受,家里就乱成那个样子,天天吵天天打,额娘接受了,家里的日子就好过了,这几个月过得就像以前一样。
可是、可是如果要像额娘接受新月一样,塞雅也要接受香兰和雨荷,她日后嫁了人也要接受别的女人跟她分享丈夫……
珞琳打了个寒战,觉得从头到脚都凉透了。
老太太见她不说了以为她明白了,就笑着说:“都快要嫁人了,还总说孩子话!”说着就让人领她出去,再过三个月就要办喜事了,她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塞雅从那天后就不再来找新月了,骥远屋里这个花那个荷的,她顾得上这个顾不上那个,自然没功夫管别的事了,将军府的权渐渐都收到李大兰的手里,她捧着肚子在屋里慢慢绕圈,心道小丫头,这下看你还能不能!
珞琳出门前李大兰生了,是个小子,结果办喜事的时候她也就让人扶着出来露了下脸又回去了,现在她的亲儿子最要紧,这便宜丫头就不关她的事了。
三天后回门时珞琳就在掉泪,原来她丈夫成亲前屋里就有五六个丫头,有一个已经是半个姨娘了,只等她进门后再说。她婆婆也跟她说,为着她的面子,一年内不会让新人进门,婆婆还教她最好赶紧生个儿子。这还不算,那边府里的老福晋嫌弃珞琳名声不好,也是因为新月私奔的事闹得太大,早就有话说不稀罕珞琳生的孩子,倒是想给她丈夫再找一个‘身家清白干净的’,哪怕进门当个侧室也行。
李大兰懒得管她,只推说生孩子时受了风头痛就把她给撵到老夫人那边去了。
我的乖乖啊!她抱着自己的胖儿子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是亲的呢!
她的儿子还没满月呢,努达海和骥远要一起去打仗。李大兰眼睛一亮!这两个要是一起死在外头,这个府可不就是她儿子的了?她以前倒是想过把小妖精给折腾死,可知道她是王爷的女儿后就不敢了,既然这么着努达海死也行,反正这个府最后归她生的儿子就行。
那小贱人没了的话,这府里就是她说了算。既然小贱人有靠山,那就努达海死,小贱人没儿子,她有,这府里日后还是她说了算。
都盘算好了以后,她就特有精神的给努达海和那便宜儿子骥远准备出征的行李,然后快快乐乐的送他们出门。结果那小贱人也要跟着一起去,行!一起在外头死光了最好!要是都死在外头,这府里的老夫人听了消息一口气没上来也死了就更好了!
李大兰就一边养儿子一边等着前面战场上的消息。孩子快满一岁的时候有消息了,胜仗,骥远立功。
还行,没死就没死吧,反正也算是她的儿子。然后,努达海战死,那小贱人殉情了。
“我的努达海啊……”老夫人号了起来,半年后也咽气了。
李大兰在办丧事的时候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出来,三年孝没守完族里就有人来提亲了,还跟努达海七转八绕的沾着亲戚,不知是哪一支的堂表兄弟。骥远恼了,将军府说到底她可是老大,要是她改嫁,那可是带着将军府一起改嫁,就连骥远说不得也要换个爹。
骥远说不行,李大兰帕子一甩,骂道:“太后都能嫁,我不能?”
听说当初把那小妖精给努达海当妾时,太后可是放了话的,说是能明白那小妖精的心。既然能明白小妖精的,自然也能明白她的吧?
骥远卡了壳,又跳脚说要分府单过。李大兰当着一堆人的面跪着祖宗牌位哭喊儿子不孝啊,然后痛快答应了,她还有个小儿子呢,还不到五岁,骥远的儿子都三岁了,有军功有官位,他好意思跟小弟弟争?所以李大兰带着将军府大半的钱财改嫁了。
她还不到四十五啊,这人生还有大把呢,就是活到六十五,那也有二十年啊。二十年,都够一个奶娃娃长成大人了。她这日子,这会儿才刚开始呢!
李大兰抱着小儿子,坐在大车上,前面是给她赶车领路的下人,后头长长一串都是她的财产她的钱。坐着这车往夫家去,嫁第三回。那汉子跟她上辈子的男人像,憨厚,她一扯他的手,那脸就憋红了,今年才三十八,又是个小男人。
三十八好啊,正是有劲的时候。
她得意的笑了。
大丫鬟
第11章 第 11 章
看了几个大丫鬟同人,觉得这一家子是真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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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璞以前叫梁璞,现在叫沈流云。以前她快三十了还没嫁人,现在她是个年轻漂亮的小媳妇,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孩子有个爹,正追着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跑。
她以前是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现在是民国。
呜呼哀哉!她太惨了!
梁璞坐在屋子里,发愁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就从原点开始。所以她开始清点自己的嫁妆和财产。
沈家也算一方豪富,给唯一的女儿的嫁妆不算少,又因为她嫁的这一家子不是个善茬,沈家也打着攀附的主意,更是加厚了几倍不止。再者她嫁的这一家方家,正是一方军阀。民国这会儿,只怕最富的就是手里有枪有兵的军阀了,给沈家的聘礼就不少,她嫁进来后,杂七杂八的也得了不少东西。略略一算,除了房子、田地这种死东西,她手里有足够她吃八辈子的钱。
腰里有钱心不慌,梁璞的心定下来了。
外头小丫头来喊,让梁璞去吃晚饭。正好是见见婆家人的机会,梁璞好好准备了一番,带着人去了。
婆婆看着才四十多岁,风韵犹存,见人就露三分笑,见了梁璞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她就坐到身旁,亲手给她挟这个菜挟那个菜的。
旁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坐着,梁璞猜这就是她的小姑子。小姑子年轻,看着文文气气的。
“流云啊,你吃吃这个,”婆婆给她挟了一筷子。
梁璞笑着挟起来往嘴里放,然后猛得偏头弯腰捂住嘴‘唔~~呕~~!’。
她不清楚这家里的人知道不知道她有孩子了,要是知道,她这样干是应该的,要是不知道,她就要让他们知道。
结果婆婆惊喜的扔了筷子:“流云呐!!你这是?!”然后就是连声叫快请大夫来!
梁璞像大熊猫一样被送回了卧室,一堆人围着她,大夫也来了,说都快三个月了。婆婆高兴啊,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说:“流云啊,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不要累着了,想吃什么就让丫头去告诉厨房,让他们给你做啊!”说着就褪了一只碧绿油润的翡翠镯子给她,说老玉压惊安胎,有灵的,她屋里还有一只老玉的佛,回头也送来给梁璞。
梁璞感动极了,抓着婆婆的手心道:你就是我亲婆婆!
等到外头人都散了,她也要睡了,她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丈夫来了。年轻、英俊,气势非凡。果然是带兵的。梁璞一见他,气势先弱了。
“有了孩子,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别再没事找事了。”方少陵一坐下就说了这句话。
梁璞当然不会认为顶着妻子的名头,这叫丈夫的就一定要爱她,闻言只是低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如今家里这么多事,我这样……倒是给大家添了麻烦了。”
方少陵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好笑道:“你不找事,就没那么多麻烦了。家里自有妈在,采青也能帮忙。等心怡的婚事办完了,忙过这一阵就好了。”说完,他无聊的左右看了一圈,站起来道:“你好好歇着,我到别的屋去睡。不打扰你。”
梁璞小心翼翼的咬了下嘴唇,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出去,然后才松了口气。
得了,这下算是得了免死金牌了,过几天不管这屋里闹成什么样,她都不管了。
下午她听丫头说过,沈流云的爹已经死了,家里就剩下沈流云的妈妈。这会儿正好她怀着孩子,干脆写信让那个妈也过来吧。记得后来好像出了不少事,沈流云的妈似乎是自杀的,这何必呢?老公已经死了,又不是什么好丈夫,她早早的改嫁不挺好的?那个林大夫似乎对她也算有心不是吗?就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梁璞也是觉得这个家里她自己一个人撑不住,把这个妈叫来,好歹能帮她。于是好好的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怀了孩子,第一个害怕又担心,好不容易有了,请当妈的过来陪陪她什么的。
信很快送出去了,她不知道这信会不会有方家人看,但这个信写的应该很正常,很合情理。
过了几日,方少陵又来看她了,他来的时候梁璞正捧着一碗乌鸡汤喝得香呢,见他进来吓得赶紧把碗放下了,秀秀气气的拿着手帕擦嘴。
“您来了,坐。这有新熬的鸡汤,你也喝一碗?”她说着就让丫头拿碗给他盛。
方少陵摆摆手,打量了她两眼,仍是一副好笑的样子:“不了,这鸡汤是像你这样的女人喝的,我喝了算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这里头加的都是对女人好的东西,我喝了就错了。”
梁璞干笑,低头不吭声。这位大爷来了不知道想干嘛,赶紧走吧。
方少陵坐下说:“我来是想问问,你这些天怎么样?孩子没事吧?有什么想要的没有?说了我给你办,过一段时间事就多了,我大概就没空过来了,省得你到时再哭哭闹闹的。”
梁璞眼睛一亮,她还真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办。沈家陪嫁中有不少田地和房子,这些东西打起仗来又带不走,倒不如都换成钱。可她一是不知道行情,二是没门路,干脆都让方少陵办好了,就是他从中间拿一部分,也比都烂在她手里的强。
她这么一说,方少陵皱眉道:“这都是你爹留给你的……算了,你们沈家的事我也懒得管,你想卖就卖吧。”
梁璞就去把地契、田契和房契拿出来给他,看着他的脸色小声道:“这世道也不太平,钱也不管用,我想,还是都换成金子的好些,能保值。”
方少陵哧笑:“你还知道保值?我还以为你只会……咳,行,我给你都换成金子。”
大概他也是不上心,不到几天就把黄金给梁璞换回来了,也不知是卖贵了还是卖贱了。不过看到那摆了桌子上的一座小小的金砖山,梁璞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钱这东西,还是攥在手里的实在。
沈流云的妈妈谢玉茹很快带着大包小裹的行李来了,随行的还有那个林大夫,这也是梁璞信里说的,说还是家里用惯的大夫更放心。沈流年虽然送了他们过来,却根本没进门,把人放门口就走了。
谢玉茹见了梁璞就开始哭,梁璞边听边猜才知道沈流年不是沈爹的亲生儿子,而是她和林大夫生的,上回她这么告诉沈流年了,那人就不认她这个娘了。
梁璞一边听一边点头,头都是大的,不过听得多了也知道了不少事,最后她觉得这个娘最好是送得远点,留下来只怕是祸。要是让她见着桑采青,或者她说两句桑采青的坏话让方少陵听见了,那可怎么办?她这个少奶奶在这府里可没什么地位。
她拉着谢玉茹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她:“娘啊,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对嘛,男人死了咱再换一个。沈渊有个月香,你有林大夫嘛,他生个桑采青,你生个沈流年,早就找平了。现在他都挂了,你还不赶紧寻找第二春去?
她给谢玉茹洗了一遍脑,哄着她卖掉沈家她能卖的东西,搬到台湾去,林大夫自然也跟着一起去。那边没人认识他们,改嫁吧。
不知道是哪句话说动了谢玉茹,反正梁璞是没说沈渊一句好话,他对谢玉茹这个沈夫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好,她让谢玉茹自己想,沈渊对她有什么地方是好的?结果谢玉茹自己都说不上来。
谢玉茹想等梁璞生了再走,梁璞说:“我就是想劝劝你,你想通就行了。”说着就让人把她和林大夫又都送走了,万幸没跟方少陵打照面。
梁璞的肚子五个月了,她说想去上海生。那里外国人开的医院好,在那里生安全。婆婆不想让她去,她就擦着泪说少陵只想着采青,她不舒服,这肚子天天痛。她说了两次,方少陵出现了,一进来就把鞭子摔在桌上,吓得梁璞一哆嗦。
“你好!你好啊!我才说你安生了不到两天,采青也说你变好了,结果呢?你就是这样?又在娘那里胡说八道!你就不会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下来?”他逼近梁璞,咬着牙根说:“你想去上海?行啊!我马上送你去!”
行李是梁璞早就收拾好的,方少陵像是一天都不愿意多等,当天就让她坐上了去上海的火车,还派了军官送她去,生怕她又不肯去了似的。方夫人心疼儿媳妇,丫头老妈子派了一堆,还交待方少陵别让梁璞这么早就住到医院去,她可是非常了解他这个儿子的。
方家在上海本来就有房子,梁璞去了就是那里最大的主子。方家老爷子带着兵跑来跑去的,偶尔也住在这里,听说以前还有个姨娘,后来搬到租界去了。梁璞可不管,她是正经的大少奶奶,什么姨娘?她不认。方夫人给的那些丫头老妈子更是这样,她们眼里只有方夫人,看那些姨娘都是狐狸精,一来就把这房子里的大大小小的事都给把持住了,那个姨娘请的人都辞了。
梁璞到医院做了产检,孩子非常健康。没事的时候她就坐着方家的汽车在上海大街小巷的转,也有人来拜访她这个方家大少奶奶,有那耳朵灵的也知道桑采青的事,拿这个来笑话梁璞。
这些她都不管,她在上海住得挺舒服的,省城那边却是闹翻了天。
方心怡的婚事没办成,这也是应该的,可她大小姐想方设法帮着自己的未婚夫跟自己哥哥心爱的女人私奔,无私的很,最后中了一枪,昏迷了。
梁璞听了捂着嘴说:“天老爷啊!严重吗?”
来人就说:“不知道,不过大少爷见大小姐冲过来,打偏了。”
“哦,那还好。”梁璞说。
方少陵在家里闹翻了天,揣着枪天天找人晦气。沈流年,就是梁璞现在的便宜弟弟,同样也是无私的帮着这两个小鸳鸯私奔了,现在方少陵见谁都一肚子火,正没处撒,他正撞在枪口上。
梁璞只庆幸谢玉茹,就是沈流年的妈和林大夫早早的已经到了台湾了。沈流年不管她,她回老家卖房子卖地卖嫁妆他也不问,谢玉茹心灰意冷,临走前还来了封信让梁璞多照顾弟弟。
‘娘对不起他,虽然他做了不少错事,可那错有一半都是我的。你这个当姐姐的多帮帮他,日后你们姐弟两个能帮扶着过,我也就放心了。’
要是沈流年好好的过日子,梁璞管一管他还说得过去,可他有事没事老掺和到别人的情情爱爱里干什么?之前桑采青一心爱他的时候,又知道了他们不是亲姐弟,多好的机会啊,他自己说有了晚晴,不能再跟桑采青如何如何了,那就好好的过你的小日子去啊。
现在好了,方少陵发火了。方夫人写了封信给梁璞,让她劝劝方少陵,老人家也是怕都是一家亲戚,闹翻了不好看。
梁璞只是苦笑,她在方少陵跟前算哪棵葱?劝他?
她倒是写了封回信,只是说方心怡要不要到上海来治,这边的新医术听说还是很有用的,特别是这种急症。小姑娘脑袋本来就不好,不然也做不出挖自己墙角的事了。就算现在已经不是大清朝了,在上海也没听说哪家小姐大姑娘的盘算着让自己个的新郎在结婚喜宴上跟别的女人私奔的事,何况是在省城那种小地方?她想帮他们,什么办法不能用?哪怕是掏私房钱资助他们的私奔都行,怎么想出这么一个招?
再想想看,方家两个孩子的智商都不怎么高。方少陵讨厌萧清羽跟桑采青之间的暧昧,他就是把萧家全灭了,或者赶出省城,这都行,结果他偏偏要把自己家的妹妹说给萧清羽。这不又成亲戚了吗?回头他再纳了桑采青,好,他是生怕这两人没机会偷情是吧?还是觉得家里的闲话不够多?
方夫人的脑袋还是清楚的,她的女儿还没嫁人,又闹出这等丑闻,再留在省城只怕女儿这辈子都不用嫁了,于是很快收拾好行李带着女儿跑上海来了。
方少陵气势汹汹的送娘和妹妹过来,刚把人放下就要再回省城去,他非把萧清羽给干掉不可!桑采青他也一定要得到!
不等他走,方家老爷子发话了,让他把方夫人、方心怡和梁璞都送到台湾去。就要打仗了,日本人要开进来了,国军要撤了,先把家小都送过去。
方少陵还没混蛋到不听老爹的话,于是就留在上海,打点去台湾的事。方夫人开始把方家能卖掉的家产都处理掉,既然带不走,索性都卖了好。梁璞就挺着大肚子天天在医院陪昏迷的方心怡,和协医院的美国大夫说方心怡本来应该是失血性昏迷,中了一枪嘛,流太多血了,按说早就该醒了,为什么还不醒,不知道。
“亲人们应该多多的呼唤她。”医生说了个唯心主义式的办法。
方少陵说要把萧清羽抓来,让他陪着方心怡,说不定人就醒了,梁璞心道不是你出这么个赔上妹妹的幺蛾子,能出这种事?方夫人挺心动的,可是方家老爷子那边下了死命令,赶紧走,不能拖,时间一长打起来就走不掉了。最后还是方家老爷子的威风占了上风,方夫人泪水涟涟的带着昏迷的女儿和大肚子的媳妇坐上了去台湾的飞机,方少陵也跟着去了。
他本来不想跟来,可是想到台湾人生地不熟,娘老了,媳妇是大肚子,快生了,妹妹人事不省,他不跟着,这娘几个到了台湾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找不到。
到了台湾,到处都乱糟糟的。原著民跟这些逃难逃来的军官贵眷都不对付,就快打起来了,那些逃来的人中也不都是亲朋好友,这地方可没人管!赶紧有怨的伸冤,有仇的报仇啊!圈地盘的,拉偏架的,起哄架秧子的,唱了一出六国大封相。方少陵一看,幸亏跟来了,不然这几个女人还不够这里的人切一盘的。
他买地,盖房子,跟这里的人套关系,给娘几个找靠山,雇仆人。他还是带了点兵过来的,等上上下下都安排好了,他准备回去再跟萧清羽死磕了,方夫人拉着他不让他走,说梁璞要生了。
第12章 第 12 章
梁璞的肚子揣了七个月了,加上她没来的时候沈流云怀的那三个月,刚好十个月。这个孩子在娘肚子里也待够了,她扛着这个肚子也算是水里来火里去,出来了好,出来了她跟方家就没什么关系了,回头她带着钱,哪里去不得?
她呀啊啊啊叫了一天一夜,生下一个七斤六两的大胖小子,顿时荣登方家有功第一人,连方少陵都送了她一匣子的珠宝和两百亩地。
“你嫁妆里的地都卖了,这儿的地便宜,我给你弄了两百亩,回头盖个小园子玩吧。”他轻飘飘的一说,梁璞感动的热泪盈眶,要不,就这么跟他过着?这种大手笔的丈夫不好找啊,回头两百亩两百亩的收着,一匣子又一匣子的珠宝,哇……梁璞两眼冒金光了。
唉,其实,人生自由嘛,这个,有了钱,那还不是想怎么自由就怎么自由啊?没钱的话,怎么自由都不是味啊。
梁璞孩子也生了,方少陵该走了吧?方夫人又拉住他了。
如今早就打起来了,老爷子已经过不来了,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要是方少陵再回去,她没了丈夫还行,连儿子都没了,那她后半辈子还有什么活头?
方夫人眼一闭,病了。
方少陵走不成了,梁璞还没出月子,连床都没法下,再说她还要顾着孩子。妹妹还昏迷着,娘又倒了,他一走,这家怎么办?只能留下。
方夫人一病就是三年,慢慢的方少陵也觉出味来了,他好好侍候着,娘就能出屋走走,还能见见朋友,看着也挺好的,他一说走,娘立刻就病得起不来床了。可他到底没办法扔下娘走,再说回省城又不是吹口气就行的?走天上,飞机那就是个活靶子,走海路,港口就那么几个,除非他偷渡,可偷着回去他干嘛呢?就是为了去找萧清羽,找桑采青?那他对得起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兵吗?
一次走不成,就再也走不成了。
方少陵慢慢的又干起了老本行,他们方家还是有点名声的,手里又不是没钱,外面也不是没人,很快就把自己家给拉起来了。让人看着方家老爷子不在这,可儿子在,方家还没倒呢。
梁璞也歇了心思。外头兵荒马乱的,可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太平岁月。她这样的带着钱跑到哪里都是让人切切下酒的,回头钱都给别人花了,她进下水道了。方家挺好的,有吃有喝有人侍候,儿子越养越有感情,虽然跟儿子的爹没感情,可是这儿子却是她一天天怀起来的,又费了半条命生下来的,臭小子日后敢不孝顺她!
她安心当起了方家的大少奶奶。
这天一大早,她刚要醒,突然发现床上还有个人!唬得她差点叫人!
“吵吵什么?”方少陵不高兴的翻了个身,他昨天晚上陪人喝酒,这会儿头还是痛的呢。
他怎么在这里啊?!
梁璞出来,老妈子一脸得意的过来说:“大少奶奶,大少爷昨天晚上歇在你屋里了吧?”
原来是方少陵喝醉了回来,老妈子早就盼着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好好过日子,直接把他给扶到梁璞床上去了。
梁璞僵着脸,不好冲她恼,只假模假式的叹了口气说:“大少爷就那个脾气,柳妈以后千万别再这么做了,再惹了大少爷生气可怎么好?”她话音未落,方少陵出来了,一边披着衣服一边瞪她:
“你安生日子过烦了?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还老念在嘴里!吃饭!”
一见他,梁璞气势就弱,低眉顺眼的答了声,跟在他后面下楼,嘴角忍不住撇了撇,他刚好回头,又瞪了她一眼。
“有话就说!”
“……没事啊。”梁璞委屈巴巴的。
“你们两口子,别在楼梯上吵!让下人们看笑话!”方夫人虽然是这么说,脸上却带着笑,一屋子的丫头老妈子也看着两人笑。
大少爷平常跟大少奶奶连句话都不说,能吵是件好事,多少夫妻都是吵着过的,越吵越亲热。
吃了饭,方夫人说了件事,要给方心怡找婆家。一年前方心怡醒了,就是脑子还不太清楚,可她年岁已经太大了,再不嫁就真没人要了。
梁璞现在也敢说话了,听了就道:“咱们方家养心怡一辈子也不是养不起,让她出门,要是婆家对她不好可怎么办?”一般的穷人家,方夫人不会答应,可要是有点门第的,谁会要个出了丑闻又大病一场,刚刚才好一年连话都说不囫囵的媳妇?
方夫人也发愁,叹声道:“唉,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神。这事你们两口子商量着办吧。”说完她老人家让老妈子扶着回屋了,留下梁璞看着站在那里吃苹果的方少陵,她跟他商量?
方少陵很痛快的说:“既然娘交给你了,你就去办吧。好好相看人家,别委屈了心怡。”
还不都是你害的!不然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璞偷偷瞪了他一眼,转头上楼了。
方少陵还站在那里吃苹果,吃完要出门,副官弯腰低头冲着他笑:“长官,刚才奶奶可是恼了,您不哄哄?”
方少陵给了他脑袋一下,甩着手套往外走,嘴里嘀咕道:“行,敢瞪我了!”
就像梁璞想的那样,方心怡的亲事不好办。虽然这边没多少人知道她跟萧清羽和桑采青的那些事,可是却都知道她在家里躺了两年,去年刚醒,现在也只能让人扶着到院子里慢慢走两步,连家里的人都认不全呢。这样的媳妇进了门,传宗接代就先不必提了,那自己家的儿子也不是外头捡的,谁不心疼儿子呢?
虽然也有人有那个意思,却几乎都是指着方家给女儿的嫁妆的。这样的女儿要出门,嫁妆轻了能行?但是娶回去,自然是供起来的,想要夫妻和睦琴瑟相携?下辈子吧,婆家一辈子对她好都是烧高香的!
梁璞费了几个月的功夫,一个合适的都没找着,更别提让方夫人和方少陵挑一挑的了。其实按她说的,方家养方心怡一辈子也不是难事。但方夫人还是老派的想法,认为对儿女好,就是儿子要娶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女儿要嫁个好人家。不让女儿嫁人,她就觉得对不起女儿。
这些天方少陵天天闷着头在书房里抽烟。梁璞看,他是真有点后悔了。当初他是想对付萧清羽也好,想得到桑采青也好,最不该的就是把自己的妹妹也扯进这一潭浑水里。不然方心怡早嫁人了,现在只怕孩子也生了,本来这里头就没她什么事,要不是他非要把她和萧清羽扯一块的话。
看着方心怡现在的样子,他这个当哥的只要不是太没良心,都不会无动于衷。
梁璞心底确实有点兴灾乐祸,活该!你早干嘛去了?想抢女人就抢,折腾自己妹妹干什么?
大少爷天天愁云惨雾的,大少奶奶却每天好吃好睡。这天半夜,梁璞睡得正香,忽然醒了,一睁眼,方少陵就坐在床沿看着她。
三更半夜又是被吵醒,她稀里糊涂的发起了脾气:“你干嘛?你自己不睡,以为别人也不用睡啊!”
方少陵难得对她赔起了小心,哄道:“你别吵,我有事跟你说。”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台灯,光一刺眼,梁璞醒过神来了,坐了起来,刚想问什么事他大少爷白天不能说,非得半夜说,方少陵拿起旁边沙发上的衣服给她披到肩上,话一下子给吓回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梁璞打起百倍精神,警惕的看着他:“大少爷有什么事,不如直说?”
方少陵大概没想到在她这边还要矮一截,不习惯的摸了摸鼻子:“咱们夫妻俩个连孩子都有了,你说话怎么还带刺?”
哪里有刺?她对他怎么敢有刺?
梁璞瞪着眼睛不明白,他果然是来找事的!
方少陵咳了两声:“大少爷什么的,都是下人叫的,你不用跟他们一样叫。”
那她要叫他‘少陵’?梁璞打了个哆嗦,僵着声音道:“孩子他爹,有事说吧。”
方少陵让她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过去了,清了清喉咙,觉得脸上有些烧,底气不是很足的说:“就是给心怡找婆家那个事……”
一听这个,梁璞立刻说:“你觉得现在让心怡出门合适吗?她要怎么去当人家的媳妇?如果是你,你就愿意娶一个这样的媳妇吗?人都认不清,话都不会说的?”
方少陵硬气的说:“如果是采青,哪怕她是这个样,我也娶!”
梁璞的脸立刻黑了,当着和尚骂贼秃,她再怎么着也是他方少陵的正牌老婆,当着她的面这样说也太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就算她对方少陵没那个心思,也不代表他就能把这话甩她脸上。
方少陵说完也觉得不对,可是话已出口,他觉得沈流云也是早就知道他对采青的感情的,见她脸黑,硬着声气说:“你可别又想闹!我跟你说的是心怡的事!”
梁璞重重冷哼一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只问你,如果当初你第一次见桑采青时她就是现在心怡这样的,你还会不会爱上她?如果你要说会,那你去找一个和你一样的男人吧!我找不着!”说完,她掀起被子跳下床,开了门就去了儿子的房间,不理方少陵了。
方少陵一个人被扔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哪怕是沈流云刚嫁到方家来的时候,她都不敢这么跟他说话摔脸子,头一回尝到这个味儿,倒是难得让他也傻了一回。
第二天,方少陵跟方夫人抱怨,又挨了一顿骂。
“你是不是嫌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又提那个女人干什么?”方夫人直想打这个儿子。
方少陵不爱听,拧着眉道:“娘,你也说过采青好的。这事不怨采青,都是流云好吃醋……”
方夫人摆摆手,没力气再说什么了。儿子是自己的,她再恨也不能恨到他身上。女儿变成现在这样,她第一个就是恨萧清羽,第二个就是恨桑采青。萧清羽没担当,哄着心怡陪着他们胡闹,心怡这孩子太傻了,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她还一心一意的为他,最后差点连命都送了,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等日后她咽了气,她又没个婆家,谁能管她一辈子呢?
桑采青,这个女人太能折腾。一个沈流年,一个萧清羽,还有她儿子,三个男人围着她转,妖精!祸害!
方夫人不肯跟方少陵说话了,出去找到了梁璞,拿出一个小匣子,放到她手里说:“流云,娘就只能靠你了。”
梁璞觉着这话里的味不对,这是要交待后事?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说:“娘,你说这个干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啊。”
方夫人仍是把匣子给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少陵对不起你,我也不指望他了。心怡这个样子,像你说的,就是真嫁出去,日子过成什么样也难说,谁又知道那男人能不能对她好一辈子?回头等我一咽气,心怡可怎么办?”
梁璞一听是这个,倒松了口气,说:“娘怎么说起这个了?心怡就住在家里,有她哥哥有我,后头还有她侄子呢,能有什么事?”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方夫人说,打开匣子给梁璞看:“这都是我给心怡准备的嫁妆,现在都交给你吧,你替她收着。以后,我就把心怡托给你了。”
梁璞要推,方夫人按着她的手:“收着。你收着我才放心。”
梁璞没办法了,要说照顾心怡不是难事,这姑娘以前就心好,现在这个样子,还是不会麻烦人,就是小丫头一时照顾不到,她连哭都不会哭,梁璞每天都要过去看几次,就怕丫头欺负她不会说就懒惰了。
“那我听娘的。”本来养着心怡就比嫁出去强,梁璞一直是这么想的,只当是让方夫人放心吧,她就把匣子收下来了。
匣子里有地契、房契和一些金条珠宝,还有两张花旗银行的存折,共十万块美金,这钱够养十个方心怡一辈子的了。梁璞决定回头就把这匣子给方少陵去,这东西搁手里心慌,没这个匣子她也不会不管方心怡的。
吃完晚饭她就抱着匣子去方少陵的书房了。
敲了两下门,里头他说了一声:“进来。”她推门进去,见他坐在书桌后头,屋里都是烟。
梁璞最讨厌烟味,立刻皱眉挥手,都想出去改天再说了。
谁知方少陵看见进来的是她,赶紧跳了起来。他也有点慌,上回那个事他也知道是他做的不对,女人吃醋是应该的,哪一家的女人不吃醋啊?就是到外头说,也没听说哪个的男人在自己妻子跟前夸别的女人的,再得宠的小老婆也不行。
看见梁璞讨厌烟味,立刻把烟按到烟灰缸里,又去把窗户打开散散,讪讪的对她说:“坐下说吧。”他以为她是来先低头服软的。
梁璞直接把匣子搁在桌子上,把方夫人的话学了一遍,道:“这东西是心怡的,你锁起来吧。”
方少陵马上知道了方夫人是什么意思,自己老娘相信他的媳妇都不信他,可见是白天的事伤了方夫人的心了。他也知道自己混蛋,在桑采青的事上害了心怡一辈子,方夫人以前没少劝他,说那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强扭的瓜不甜。桑采青心里没他,他就是抢来了也没用。他不信,就认准了桑采青。可他千不该,万不该,让心怡牵扯进来。
梁璞看他发呆,悄悄溜了,反正那匣子给他了。等方少陵回神,眼前早没人了。他在书房转了两圈,一咬牙抱着匣子站到梁璞卧室的门前了。柳妈侍候了方夫人睡下,出来时看到了,高兴的都快跳起来了!一声不敢吭悄没声的下了楼,好事啊好事啊!大少爷主动去找大少奶奶了!
梁璞都躺到床上了,外头方少陵敲门了。她僵在床上,这门开是不开?
“流云?”外头的方少陵皱眉了,这么短的时间她总不可能睡着了吧?那就是故意不开门!他可是她的丈夫!有女人不让丈夫进门的没有?
“流云!开门!”
梁璞一听就知道这大少爷恼了,心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让他进来也没事,反正人家一心里只有桑采青,他要是想意图不轨,她就使劲说桑采青的坏话!一定能把他给气走的。
打定主意后她就下床把门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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