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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狼

_4 杰克·伦敦(美)
后收拢,露出小小的虎牙。
高悬在他上面的命运之剑般的手迟疑了,那人笑着说:“瞧!雪白的虎牙!”
其他的印第安人高声大笑,催促那人将狼仔捡起来。那只手将下来,越来越近,狼仔
体内的两种本能产生的巨大冲动——退让和战斗发生了斗争,结果,他取其折衷,显示退让
,当那手几乎碰到他身体上时,他突然战斗了,牙齿一合,咬住那只手。接着,头旁边受到
的一击打得他侧身倒下。于是,他全不得斗志顷刻瓦解了。
幼稚与投降的本能控制住了他。他哇哇叫着坐在后腿上。然而,挨了咬的人很生气,
又打了一下他的头部的另一边。这样,他爬起来后,叫得更厉害了。
四个印第安人笑得更响亮了。挨了咬的人也笑起来。他们围着狼仔,笑他,他则因恐
怖和疼痛大声哭诉。
这时,他听到了什么声音。那些印第安人也听到了。然而他知道是什么,因此发出最
后一声胜利多于悲哀的长嚎,停止吵闹,静静的等他的母亲,那位凶猛的无所畏惧,战无不
胜和无以克之的母亲,听到狼仔的叫唤,就吼叫着冲过来救他。
她跳到他们中间,样子由于焦急和忙于战斗,显得很难看。然而在狼仔的眼中,她因
为自卫而发的愤怒极为悦目。他快乐的叫了一声,跳起来迎接它。与此同时,那些人黄摩纳
哥倒退了几步。母狼护着狼仔,耸着毛,站在那里面对着人,喉咙深处呼噜着发出咆哮。她
咆哮得非常厉害,以致脸都扭曲了,露出威胁的凶相,从鼻尖到眼睛的皮肤都皱了起来。
一个人惊讶的叫了一声:“杰茜!”
狼仔觉得,一听见这声音母亲沮丧下来。
那人又严厉的叫了声:“杰茜!”口吻中带着一种权威。
接着狼仔就看见母亲,这位无所畏惧的母亲匍匐下来,肚子着地,摇摆尾巴,呜呜叫
着表示和解。
狼仔不能理解,吓慌了,对人的敬畏之情重新袭上心头。原来,他的本能没有错,母
亲向人的投降又一次证明了它。
说话的人走到她身边,将手放在她头上,她不咬,伏得更低些;也没有想要咬的样子
。其余的人走过来围着她,摸她,拍她,她一点也不愤怒。他们很兴奋,发出许多声音。狼
仔挨近母亲爬着,不时耸起毛来,但尽力投降,他认定这些声音不是危险的征兆。
“毫不奇怪,”一个印第安人说:“她的父亲是狼,母亲是狗。在她交尾的时候,我
哥哥将她在森林里整整扣了三夜,所以杰茜的父亲是一只狼。”
“自从她跑掉以后,一年了,灰海獭。”第二个印第安人说。
灰色海獭回答说:“不奇怪,鲑鱼舌。那在饥荒的时候,没有肉给狗吃。”
第三个印第安人说:“她和狼群一起生活过。”
“好像是这样,三鹰,”灰海獭将手放在狼仔身上,答道,“这就是标志。”
狼仔在受到受触摸时,微微叫了一声,那手便抽回去打了他一下。狼仔收起牙齿,顺
从的趴下,,那手就伸过来揉擦他的耳朵后面,在他的背上抚摸。
“这就是标志,”灰海獭继续说:“显然,他的母亲是杰茜,父亲是狼,所以,在他
身上,狗的成分很少,狼的成分居多。他的牙齿雪白,就叫白牙吧。说定了,他是我的狗,
杰茜是我哥哥的狗,而我哥哥不是死了吗?”
就这样,世界上一个有了名字的狼仔,匍匐在那里,观望着。人们优喧哗了好一会儿
,灰海獭从挂在脖子上的刀鞘里拔出小刀,走进树林砍了一根木棍,在棍的两头刻上凹痕,
在凹痕里扣了生皮带,用一根皮带扣住杰茜的脖子,然后将另一根皮带扣到一棵小松树上。
白牙跟过去,躺在母亲身边。鲑鱼舌伸出手来,弄得他仰面朝天。杰茜焦急的望着。
恐惧又在白牙体内涌了上来。他不能彻底遏制自己不叫,但没有咬;那只长着弯曲而张开的
手指的手,开玩笑的揉搓他的脖子,将他翻来翻去,那种脊背朝地,四脚朝天的姿势,真是
可笑又有失体统,它完全无能为力,毫无办法自卫。白牙全部的天性都违背它。如果这个人
要害他,他无法逃避,四脚朝天,怎么可能逃走呢?降顺使他控制住了恐惧,却克制不了吼
声。他轻声吼叫着,那个人竟然没生气,没打他的头。更奇特的是,那只手揉来揉去的时候
,白牙感到一种难以言传的快感。
当滚成侧卧的时候,他不叫了。手指压迫刺激他的耳根,快感倍增。最后,那人搔一
下,揉一下,丢下他走开的时候,白牙的恐惧全部消失了。这是一个征兆,预示着他与人之
间毫不畏惧的伴侣关系,终于是可以建立起来的,当然,在将来与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他还
不免会体验到许多次恐惧。
过了一段时间,白牙听到一些陌生的声音越来越近。他敏捷的判断道,这是人的声音
。几分钟以后,其余的印第安人排成一列队伍,像行军那样开了过来。其中一些是男人,还
有许多妇女儿童,四十个人全都肩负着沉重的营帐装备和物品。此外,还有许多狗,除了半
大的小狗以外,他们也都驮着营帐装备,每条狗背着二三十磅重的东西,牢牢的捆在身上。
白牙从来没见过狗,但一看见他们,就觉得与自己同种,只是略有不同。然而,狗们
发现狼仔和他母亲时,却与狼的表现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冲突爆发了。
面对张口蜂拥而来的群狗,白牙毛发耸立,连叫带咬,跌倒在他们下面,他感到牙齿
在自己身上尖锐的切割,同时自己也在撕咬着身体上面的腿和肚子。一大阵骚动。白牙听见
杰茜为他在战斗时的吼声,也听到人们的呼喊,棍子打狗的声音,以及被打着了的狗又与疼
痛发出的叫唤。
只是几秒钟,他又爬起来,站住了。现在,他看见,人们为了保护他,帮助他脱离那
些似是而非他的种族的野蛮的牙齿,正用棍子石块赶开那些狗。
以为白牙的头脑里有公正之类的抽象的概念,显然是毫无根据的,然而,他以自己的
方式,感觉到人的公正,恰如其分的认识了这些法律的制定者和执行者,钦佩他们执法时具
备的那种权力。他们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动物,不咬,也不抓,而是运用死东西发出活力
量,死东西听从他们的命令。因此,在他们的指挥下,棍子石块在空中活蹦乱跳,给群狗以
沉重的打击。
他想,这种权力非比寻常,不可理解而超越自然,是神一般的权力。单就他的天性来
说,他不可能知道任何关于神的事情;他最多只知道有些东西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以外。但
他对这些人充满了敬畏与惊异,就像人类看到天神站在山顶上、双手分别向吃惊的世界投掷
闪电雷鸣时所产生的敬畏与惊异一样。
最后一条狗也被赶走。骚乱静了下来。
白牙舔一舔伤口,思考着第一次被引入群体中所尝到的群体的残酷,做梦也没想到他
的种族所包括的成员并不止独眼、母亲和他自己。他们曾经独立为一个种族;然而现在,他
突然发现,显然,还有许多成员与他同属一个种族。
因为他的种族一见面就扑上来想毁灭他,他产生了一种下意识的愤怒,对于母亲被拴
在一根木棒上,他也同样愤恨,尽管那是优秀的人做到,因为其中难免没有束缚与陷害的意
味。当然,关于陷害与束缚,他毫无所知,随心所欲的游逛,奔跑,卧伏的自由,是他继承
现代的遗产,现在却受到了侵犯。母亲被限制在一根棍子的长度内活动,因为他还需要挨在
母亲身边,而他也就被这根木棍限制住了。他不喜欢这样。
人们起身继续前进的时候,他也不喜欢,一个小孩儿拿住棒的一头将杰茜当作俘虏,
牵在后面走,白牙又跟在杰茜的后面,因为即将进行的冒险而烦恼不安。
他们沿着河谷走下去,一直到达盆地的终点,远远的超过了白牙足迹所至的最远的地
方。河流在这里汇入了迈肯齐河。他们在这里扎营,白牙惊奇的在一边观看。人类的优越性
时时刻刻都在增加:独木舟高高的撑在杆子上,竖直的网架用来晒鱼。人类主宰了所有长着
伶牙俐齿的狗,这已经显示出了权力;然而,在狼仔的眼中,他们更让他反倒吃惊的,是对
于死的东西的主宰。他们赋予不动的东西以运动的本领——那种改变世界面目的本领。
将杆子做成的架子竖起来,吸引了他的目光。但竖架子的人既然就是那些将石头棍子
掷出很远的人,这事还不算太奇特。然而,当这些架子披布料料、皮子,变成了圆锥形帐篷
,白牙大为惊讶了。他惊骇这些帐篷的巨大躯体。它们出现在他周围,四面八方,仿佛霎那
之间拔地而起的有生命的形体,狰狞可怖,弥漫了他的眼帘。他感到害怕,它们不祥的隐隐
的浮现在他上面。当风吹得它们剧烈运动的时候,他就恐惧的趴下,紧紧盯着它们,防备它
们冲过来,立刻跳开。
不过,时间不长,对帐篷的恐惧就消失了。他看到,女人们孩子们从那里进进出出,
竟毫无损伤,那些狗常想走进去,又被严厉的言语和飞奔的石子赶开。过了些时间,他离开
杰茜,小心翼翼的向最近的一座帐篷爬去,不断增长的好奇推动他向前,为了获得经验去学
习,去生活,去做。
距离帐篷的最后几寸,他简直痛苦不堪的慢而谨慎的爬着,这一天的经历,已经使它
足以应付以最令人吃惊,不可思议的形式显现出来的未知。最后,他的鼻子接触到帆布,他
等了一下,什么事也没有。于是,他嗅一嗅那浸透了人味的陌生的组织,用牙齿咬住帆布轻
轻一拖,帐篷挨近的那部分轻轻动了一下,但无关紧要。他更拖得用劲儿,动得更厉害了些
。他觉得很有趣,更使劲儿拖,一而再,再而三的拖,结果,整个帐篷摇动起来,里面传出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他急忙逃回到杰茜的身边。
从此以后,他不再害怕那些高耸的帐篷了。
没多久,他又从母亲身边胡乱跑开,。她的木棍被扣在地上的一根木棍子上,不能跟
他走。一条身材、年龄比他稍大的半大小狗,慢慢向他走来,一幅轻薄好戏 目中无人的神
气。关于他的名字,白牙后来听见人叫他利.利。利.利在打架方面经验丰富,可以说是一
个凶狠的家伙。
利.利与白牙同属一个种族,而且只是一条小狗,似乎毫无危险。所以,白牙准备以
好友的态度接待他。然而,这位陌生的来客步伐变硬,嘴唇翻起,露出牙齿的时候,白牙也
就以同样的姿态予以回敬。他们绕着半圆形兜圈子,竖着毛,互相试探性地叫着。
这样持续了几分钟,白牙逐渐觉得很有趣,认为不过是游戏而已,然而,霎那间,利
.利非常迅速的扑上来,狠狠咬了一口,正中被大山猫撕伤骨头、现在还深深作痛的那半边
肩膀,然后跳了开去。白牙既惊讶又疼痛,叫了起来,顿时怒气大发,扑到利.利身上狠狠
咬了起来。
但是,利.利毕竟长于营地,经历过多次狗予狗的战争, 锐利的小牙齿三次、四次、
五次咬在这位新来者的身上,直到白牙不顾耻辱,哀号着逃回到母亲的庇护下。
这是他与利.利行将开始的无数次战斗中的第一仗。命中注定,他们永远会发生冲突
。从一开始,他们就成了势不两立的仇敌。
杰茜伸出舌头舔着白牙,安慰他,想诱使他留在身边。然而,几分钟后,控制不住的
好奇心,又驱使他开始新的探险了。
他遇见一个人,就是灰海獭,后退蹲着,用散在面前地上的一些棍子和干苔藓在做什
么。白牙走到近处,看着。灰海獭发出白牙以为没有敌意的声音,所以,他就更近了些。
女人与孩子另外又取了许多根树枝给灰海獭,不言而喻,这是一件大事。白牙,凑过
来,碰到灰海獭的膝盖,好奇已使他忘了这是一个可怕的属于人的种类的动物。
突然,他看到一种奇怪的东西,从灰海獭下面的棍子和苔藓下面,像雾一样冒了出来
,继而一种活的东西在棍棒间盘旋回绕,那种颜色像天上的太阳。关于火,白牙一无所知,
它像他幼时洞口的光明一样吸引他。他爬近几步。他听到灰海獭伏在他身上咯咯的笑,直到
没有敌意,接着,他的鼻子碰到了火焰,与此同时,伸出的舌头也去舔它。
顷刻间,他几乎浑身麻木了!
隐形在木棍和苔藓间的未知,粗暴的抓住他的鼻子,他栽了一个跟斗,吃惊的哇哇大
叫。杰茜听到他的声音,跳到了棍子的尽头,但又爱莫能助,只好发出可怕的怒吼。然而,
灰海獭高声大笑,拍着大腿向营地里所有的人讲述这件事,于是,人人都喧笑起来。白牙坐
在后腿上哇哇乱叫,在人们的围观中无依无靠,真是可怜极了。
这是他曾经受到过的伤害中最严重地伤害,灰海獭手底下生长起来的向太阳一样颜色
的活东西,烫伤了他的鼻子与舌头,他哭了又哭,哭个不止,每次新的哭声都引起人们的哄
笑,他乡用舌头安慰一下鼻子,然而舌头也烧伤了,两处伤痛碰在一起,更加疼痛,刺痛了
他的心。
他逃到杰茜的身边——她正在木棒的尽头愤怒欲狂,杰茜,是世界上唯一不会嘲笑他
的动物。
黄昏将临。夜晚又来了。他的鼻子、舌头仍然疼痛。但是,一种更大的烦恼折磨着他
。他想家,感到空虚,感到对于绝壁上的洞穴和河边几经平安的强烈需要。
生活变得人口太多了。这么多的人!男女老幼都在发出喧哗、刺激。那些狗也不断争
吵哄闹,骚扰不止。以前熟悉的唯一的那种生活中的安闲寂静,全然消失了,空气都在随着
生命颤动,不停的发出响声,变换强度与调子,刺激他的感官、神经,令他紧张不安,无时
无刻不提心吊胆。
像人类看着他们所创造的天神那样,白牙看着面前的人们,看着他们在营地里来来往
往。根据他模模糊糊的理解,认识高等动物,是神,使气机的创造者。他们具备各种未知、
莫名其妙的各种权力,是统治者,主宰着活的东西和不活的东西。他们使不会动的活动,使
会动的服从,使生命——具有太阳一样色彩的会咬人的生命从枯苔藓与木头里长出来。
他们是火的制造者!
他们是神!
(10)--- 桎梏
在杰茜被扣在木棍的这段时间里,白牙跑遍了整个印第安营地,进行探测、考察和学
习,丰富了自己的见识。他很快熟知了人类的许多作风,但并未因此而生轻视的心理。相反
,他了解他们越多,就越是知道他们的优越之处。他们展示出神秘的权力。高不可及的神性
看上去是那么伟大。
人类经常因为看见自己的神被推翻或者香案坍塌而悲哀,然而,匍匐在人类脚下的狼
与野狗绝对不会感到这种悲哀。人的神是一种想象,是看不见的,是幻想为了逃避现实而产
生的气与雾,是期待中的“美好”与“权力”的游魂,是自我在精神领域里不可捉摸的显现
。但是,走在火边的狼与野狗与人不同,他们心目中的神血肉丰满,生龙活虎,触摸起来实
授。他们的存在与目标,需要占据一点的时间和空间来实现。
相信这样的神,不用信仰的帮助和意志的作用。你摆脱不掉他。他两脚支着身体站在
那里,手拿木棒,具有无限的潜力,有喜怒哀乐,他的神密、神圣、权力全都潜藏在肉体之
中,这肉像任何其他肉一样好吃,被撕破时同样流血。
对于白牙,人就是确定不疑,摆脱不掉的神。像母亲杰茜听到别人的呼唤就奉献顺从
一样,他也开始投诚献款。他以为服从他么是他们的特权。他们走来,他就让路;他们叫他
,他就过去;他们威胁,他就趴下;他们让他走,他赶快抛开。因为,他们又将医院付诸实
现的权力,这权力可以表现为手打棍、飞石和鞭策,从而给他造成伤害。
他和所有的狗一样,是他们的,听从他们的命令来行动。他很快就获得教训,他们可
以随意打击,践踏或者宽容他。这个教训来之不易,因为他们与他的某种最主要、强烈的本
性难以相容。他在学习时并不喜欢他们,但却不知不觉的在学着去喜欢他们。这是将生存的
责任和自己的命运移至他人手里,当然,这种行为并非没有报酬,倚在别人身上总比独立要
容易得多。
当然,这并不是说,在一天之内,白牙将自己连身体带灵魂都交给了人。他丢不掉野
性的遗产,和关于“荒原”的记忆。有些日子,他站在森林边,凝神谛听,仿佛什么东西远
远的在呼唤他。他总是躁动不安的回到杰茜身边,若有所思的轻声呜叫。舔她脸的舌头满怀
夹的质问。
白牙很快了解了营地的情况, 知道了在抢吃人们给的鱼肉时大狗们表现出来的奸诈与
贪婪。慢慢的,他知道男人比较公正,小孩比较残酷,女人则比较和善,有时丢给他一块
肉或者骨头。他还知道,不要去惹那些半大的小狗的母亲,尽可能的远离她们,当她们走来
时走为上策。这是再两三次悲惨的遭遇以后获知的。
然而,利.利是他生活中的一条祸根。比他身强力壮年长的利.利,特别选中了他作
为迫害的对象。白牙乐意打仗,但实力过于悬殊,敌人太强大,利.利成了他的梦魇。每当
梭胆离开母亲时,利.利就必须出现,追踪他,对他叫,将他当猴儿耍,而且趁人不在时扑
来强迫他打假。利.利总是得胜,当作他们生活中主要的快乐,正如这是白牙生活中的大难
一样。
白牙虽然总吃败仗并受到伤害,但他仍然不屈不惧。可是,天生的野蛮地脾气的迫害
下变本加厉了,他变得恶毒而阴险。他温和、游戏、作为小狗的那面几乎无法表现。利.利
不允许他和别的小狗一起玩耍。白牙一出现,利.利就过来欺负、虐待他,跟他打架,将他
赶走。
这一切,使白牙丧失了童年时为发泄精力而游戏的途径,他变得内向狡猾,少年老成
。他用很长的时间去想诡计,。当人们喂食群狗的时候,他因受阻碍而得不到自己那份,就
变成一个机灵的小偷,这往往让妇女们感到烦恼,但他不得不为自己掠食,而且做得很好。
他非常机灵的在营地各处潜行,知道为什么地方有什么事,观察、倾听并由此认识一切,想
方设法顺利的逃避那些不共戴天的迫害者。
他玩了第一次真正的大阴谋,并尝到了第一次报复的滋味。像杰茜和狼在一起时诱出
人们营地里的狗来吃掉一样,白牙引诱利.利到达杰茜报复的牙齿所及之处。他在利.利前
面逃跑,绕着营地上的各个帐篷迂回出入。他比和他一样大的任何一只狗,比利.利跑得都
快,但他很会跑,在追逐中并不是占全部力量,总和追逐着保持一跳的距离。
由于追逐持久的接近猎物,利.利兴奋得忘了小心和位置。当他醒悟时,已经太晚了
。他绕着一座小帐篷全力奔跑,突然冲到了躺在棍子尽头的杰茜身边,他惊慌失措的叫了一
声,但她已咬住了他。
她被扣住不能动,他也不能轻易脱身。于是,她将他掀翻在地,用牙齿反复的撕咬他

他终于摆脱她,滚着爬起来的时候,毛如飞蓬一般散乱不堪,肉体与精神两败俱伤。
毛一撮一撮的竖着,全身满是伤痕。他站在那里,放声发出作为一只小狗的长长的痛哭。
然而,即使如此,白牙在他哭到一半的时候又将牙齿咬住他的后腿。利.利斗志全无,就带
着耻辱逃跑,白牙则在后面紧追不放,一直追到利.利的小帐篷旁。这时,女人们赶来帮忙
,白牙则变成愤怒的魔鬼,最后在弹石齐发下才走开。
一天,灰海獭认为杰茜不会跑掉了,就放开了她。白牙位母亲获得自由非常高兴,快
活的陪着她在营地各处观看;只要他和她在一起,利.利就敬而远之,白牙反倒耸毛硬腿起
来。但是,利.利不是傻瓜,无论所么想复仇雪耻,也只能等到白牙单独一人时,所以他对
这样挑战不予理睬。
那天傍晚,白牙一步一步的将杰茜引导营地附近的森林边上。当她站住时,他想再引
她向前走。河流、洞穴,寂静的树木在呼唤他,他要她一起前往。他前跑几步,站住,回头
看看,她没动。他哀哭恳求,故意在矮树林中跑进跑出,跑回她面前舔她的脸,又跑掉,但
她仍然不动。他停下来看她,她却回头凝视营地。他清清楚楚的流露出的满腔热情与焦急与
神情,慢慢的消失了。
旷野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他的母亲也听不到了,但她同时还听到另一种更响亮
的呼唤——火和人类的呼唤,这种呼唤对一切野兽中的狼与野狗发出,并且要求得到响应。
杰茜转过身来,慢慢的,小步跑回营地,营地对她的控制,比木棒有形的束缚更强有
力。这些神的权力,看不见然而玄妙的抓着她,不让她走。
白牙坐在一棵赤杨树阴下,轻声哭泣。弥漫空中的一股浓浓的松树味和淡淡的树木的
香味,让他想起受束缚以前那段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他毕竟是只半大的兽仔。无论人或
“荒原”的呼唤,都比不上他的母亲。在为时短暂的一生的任何时候,他都依赖着她,他还
不到独立的时候,他站起来孤单的跑回营地,偶尔驻足坐下,呜咽着谛听森林深处仍在发出
的呼唤。
在“荒原”上,一对母子相依为命的时间很短;然而,人类的统治有时甚至使它更短
。白牙的命运就是如此。
灰海獭欠三鹰的债。三鹰计划溯迈肯齐河而上,到大努湖,做一个短期的旅行。灰海
獭用一块红布、一张熊皮、二十发弹药和杰茜低了债。白牙看到母亲上了三鹰的独木舟,想
跟上去,三鹰一击将他打回岸上,独木舟开走了。他跳进水中,泅着追船,仿佛没听见灰海
獭命令他回来的严厉叫声。失掉母亲的恐怖,使白牙竟将一个人,一个神都置之脑后了。
然而,神们已经习惯了别人的顺从。灰海獭架了一支独木舟,愤怒的追来。他伸手抓
住白牙的脖子将他拎了上来,但他没有马上放他到船上,而是一直手举向空中,另一只手一
顿猛打。
一阵痛打!他下手很重。他没打一下,白牙都要受伤。而他打了无数下。
时而这边,时而那边,雨点般的打击使白牙荡来荡去,仿佛一直急剧颤抖的晃动着的
钟摆。他内部的情绪不断变化,先是惊骇,继之一阵暂时的恐惧,哀号了几次以后,怒火满
腔。面对暴怒的神,他自由的天性发作起来,露出牙齿大胆狂吠。然而,这只会使神更加愤
怒,打击得更快更重,也更有伤害性。
灰海獭继续打,白牙继续叫。但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非此即彼,总有一方服输,而
这一方就是白牙。
他是第一次真正被“人抓在手里”,相比之下,以前偶尔受到的石子木棍的打击,简
直就是爱抚。他丧了气,重又涌起恐惧,开始叫唤哀号。有一阵,打一下,他哀号一声,到
最后,恐惧变成了恐怖,哀号变成连续不断的声音,与打击的韵律不合拍了。
灰海獭住了手。白牙软弱无力的悬在空中继续哭喊。似乎满足了的主人粗暴的将他扔
到船底。这时,独木舟已顺水而下,灰海獭拿起桨来,嫌白牙碍事,就用脚野蛮的踢开他。
白牙自由的天性在瞬间再次闪现,用牙咬了那只船着鹿皮鞋的脚。灰海獭的愤怒极其
可怕,而白牙也是同样惊恐。刚才的那顿暴打,比起现在这次,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仅手
,坚硬的木浆也用上了。他再次被扔到船里的时候,变体鳞伤,灰海獭故意又踢了一脚,白
牙不再进攻了。
白牙又一次得到关于束缚的教训,去论深处何种情境,都不要去咬作为主宰者的神;
主宰这的身体是神圣地,不可以被他这样的牙齿所亵渎。显然,这种罪恶是十恶不赦的。
独木舟靠岸时,白牙躺着不动,等待灰海獭的意志。灰海獭将他扔在岸上,他的腰部
都被重重的碰了一下,伤痛大发。他颤抖的爬着站起来,呜呜的叫。
这时,站在岸上目睹了这一切的利.利冲向他,将他掀翻在地,张口便咬。如果不是
灰海獭将利.利一脚挑向空中,又摔在十二尺外的地方,白牙一定会大受其苦,他已经无力
自卫了。这时人的公正之处。即使当时那么可怜兮兮,白牙也体验到了一些感恩的颤栗。他
从此懂得,神们将惩罚的权利保留给了自己,比他们低的动物都没有份。
这一天的夜晚,万籁俱静,白牙想起了母亲,为母亲悲哀。他悲哀的声音惊醒了灰海
獭,他打了他。
以后,神们在一边时,他只是轻声哭泣。但他独自漫步在森林边时,他就纵情的大声
哀哭,发泄一下内心的悲哀。
这时,他可以按照有关洞穴和河流的回忆跑回“荒原”,然而,怀念母亲的心情挽回
了他。打猎的人们出去又回来,所以,有朝一日,母亲也会回到村子来。因此,他继续在桎
梏中等待她。
这种束缚并非完全是一种不幸。他感兴趣的事情很多,永远爱看这些神们所做的无穷
无尽的奇特的事情。他边学着如何和灰海獭相处,他对他的期望是服从——严格、直接了当
的服从;作为报酬,他被容许存在,可以避免挨打。
有时,灰海獭海亲自给他一块肉,代他防止别的狗抢。这样一块肉,很有价值,在某
种奇怪的意义上,甚至比从一个女人手中的到十二块肉还要有价值。灰海獭从来不拍或摸他
。也许是他的手影响了白牙。总而言之,某种依恋的纽带正在他与他的乖顺?的主人之间形
成。
由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因为棍棒石块手脚的打击,白牙被桎梏不知不觉的牢牢
的扣住了。他所属种族的,使他们走向人类火堆可能发展的某些性质,正在他的体内发展。
白牙并不知道,营地的生活,固然充满了种种不幸,但不断的潜移默化,正使他不知不觉的
热爱起来。他只知道因失去杰茜而悲哀,期盼她回来,只知道渴慕曾经属于自己的自由生活

(11)--- 仇视
白牙的气质比先天变得更加邪恶凶猛,野蛮本来就是他天性中的一部分,况且,在利
.利唆使下而发展起来的野蛮大大超过他的天性。
在他所寄身的部落中,他有一个邪恶的名声。只要营地里一有麻烦、骚乱、打架、淘
气,或者一个妇女因丢失了一块肉大吵大闹,白牙一定与此有所牵连,而且常常是肇事者。
他们并不仔细研究导致他行为的动机,只看结果,而结果总是坏的。他是一个鬼鬼祟祟、偷
偷摸摸、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家伙;愤怒的妇女们骂他是一只狼,百无一用,主定不得好
死。与此同时,他也警惕的看着他们,准备时刻闪任何飞来的不祥之物。
他发现,在这个人口总多的营地里,他是一个被贬斥者。利.利领导所有的小狗;他
则与他们有别。也许,他们感觉到了他是野种,对他怀有一种家犬对狼的本能的仇视。但无
论如何,他们与利.利联合起来迫害他。一旦成了对头,以后就有理由永远作对了。他们全
都常常受到他牙齿的袭击。他感到光荣的是,它给予别人的多,受到的少。单打独斗,他可
以打败他们中的许多只狗;然而,战斗一开始,营地所有的小狗都跑来打他,他没有单对单
、一决雌雄的机会。
他从打群架中学习到了两件重要的事:一是在许多狗联合进攻时如何自卫;一是在单
打独斗时,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大限度的伤害对方。他非常清楚的指导,只有在敌对的狗
群中站稳脚跟,才可能会有生路,他要变得像猫一样具有站得稳的本领。即使打狗也需要凭
借体重的冲力,才能将他撞得退后或向后,但是无论向后或靠边,腾空或滑地,他总是保持
两腿支持住身体,实实在在的脚踏大地。
狗打架时,常常会有吠、竖毛、硬腿注入此类的实战前的预备动作,然而,白牙学会
了免去这些预备的姿势,他必须迅速,干完就跑。但无时间就等于全部的小狗都来打他。所
以,他学会了隐蔽自己的意图,冲过来就连咬带撕,使敌人措手不及,从而给对方以迅速而
严重的伤害。他懂得了出其不意的意义。一条狗,在毫无戒备的时候遭到袭击,肩膀被割裂
成大口子或耳朵被撕成条状,自己还如置五里雾中、早已被打得半败了。
而且,出其不意、供给不被的袭击,极易将狗掀翻。这样,被掀翻的狗会不可避免的
将脖子上柔软的一面——这个可以攻击而且致命的地方暴露了出来,白牙知道这个地方。这
个知识是直接从代代猎食的狼的先知那里继承过来的。因此,白牙是这样实施攻击的:先找
一只单独的小狗;其次出其不意的将他打翻,接着用牙齿咬他柔软的喉咙。
白牙还只是半大,并没有长足,所以他的牙齿还不足以使他的“喉咙袭击”致狗死命
。但是,从许多走在营地里的小狗的被撕破的脖子来看,白牙的用心没有白费。
一天,他的仇敌之一孤身一人走在森林边,他想方设法,一再将他打翻,进攻他的喉
咙,割断了大血管。狗死了。它被发现了。消息传到了死狗的主人的耳中,妇女们也记起了
许多次丢狗的往事,于是,夜里起了一阵骚动,许多愤怒的声音包围了灰海獭。但他坚决顶
住了帐篷的门,拒绝族人要他交出凶手加以惩罚的强烈要求,将犯人关在帐篷中。
白牙成了人与狗都恨的动物。他在发育期内,没享受过片刻的安全。同类们冲他吠,
人们咒骂他,投之以石子。每只狗的牙齿、每个人的手,都袭击他。他永远紧张,总是留意
伺击进攻或预防遭到进攻,注意出乎意料,突然飞来的打击物,准备冷静的先发制人,跳上
去咬一口,或跳开去叫一声以示威胁。
他的叫声比营地里任何小狗大狗都可怕。吠声本来是为了警告或威吓,但什么时候叫
,则需要判断力。白牙知道怎么做和何时做,他将一切邪恶、恶毒、恐怖的东西混合在吠声
里,鼻子因为连续的抽搐缩成锯齿形状,毛发如波浪起伏般耸立,舌头吐出来又缩回去,宛
如一条红色的蛇,耳朵平放,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嘴唇上缩,狼牙暴露,口水流淌,这样
一副模样,几乎能令任何攻击者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当他毫无戒备,受到袭击时,敌人暂
时的迟疑就为她赢得了千钧一发的机会去思想和决定行动,而且,对方的停顿常常到最后发
展为进攻的完全终止。就这样,不止在一条大狗面前,这种叫声使白牙光荣而从容的撤退。
他是小狗群众一个被排斥的者,他厮杀的方法与出色的能力,迫使小狗们为了伤害他
不得不付出代价。狗群不允许他与他们一起跑,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一只小狗能够跑到群
外,谁也不敢领教他的游击与伏击的战术。除了利.利,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对付自己造成
的仇敌。白牙不答应。一只小狗单独走在河边,就等于自取灭亡,或者等于他发出恐怖痛楚
的尖叫惊动全营,同时从伏击的狼仔身边落荒而逃。
即使小狗们完全明白他们非集结在一起不可,白牙的复仇也没有结束。当他们单独时
,他就攻击他们;而他们成群时,他们就攻击他。然而,当他们一起冲过来时,他的敏捷常
常使他获得安全;相反,追逐中跑在前面的狗却大倒其霉!白牙已经学会了杀回马枪,突然
转身攻击跑在前面的狗,在大队的狗没赶上来之前,将他彻底撕裂。因为那些狗在追逐中很
兴奋,极易得意忘形,白牙却从来不会亡乎所以。他一面跑,一面回头瞧,随时准备转身干
掉那位超越了同伴、过分热心的追击者。
小狗们常常游戏,他们将游戏融入有趣的模仿战争的危险中,以追逐白牙作为最重要
的游戏——这种游戏不但性命攸关,而且无论何时何地,都非常严肃。白牙则因为跑得快,
所以毫不在乎走到什么地方。
在徒然等待母亲回来的日子里,白牙曾多次引导着小狗们在附近的树林里追逐他,群
狗每次绕圈套的都找不到他。他像他的父母一样,似乎是一条在林中穿梭的影子,脚步即轻
快又无声。他独自抛开,根据小狗的叫声判断他们的位置。他与荒原的联系比他们更为直接
,也比他们更了解它的秘密与计谋。他最喜欢涉过流水,不留痕迹,然后静静的躺在附近的
树林里,倾听周围响起失败的叫声。
自己的同类和人类的仇恨,经常挨打和经常打人,不屈不挠,使得白牙发展迅速而偏
执一段。情感与慈悲在这种土壤上不可能开花结果。关于这些,白牙最模糊,起码的认识也
没有。他了解的法则是服从强者,压迫弱者。灰海獭是一个神,是强者,白牙服从他;然而
,比他幼小的狗是弱者,他可以混灭他们。
他朝着权力的方向发展。为了免于常受伤害或被混灭,作为食肉动物的特性与防卫的
能力发展的极不和谐。他变了,变得比别的狗更快而持久,更狡猾聪明,更拼命凶狠,更柔
软,也更具有钢铁一样的肌肉,更加残酷。他不得不变得具备这些品质,否则,既不能在充
满敌意与仇恨的环境里生存活命,更谈不上发展自己。
(12)--- 迷途知返
这年秋天,白天变短,霜冻也开始出现了。白牙终于解放了。
部落里接连几天骚动不已,人们拆除了夏季的营帐,准备带着行李物品迁往他处,去
进行秋季渔猎。当帐篷开始拆卸,东西装上独木舟的时候。白牙明白了。独木舟开始离岸。
有时早已顺流而下,踪影皆无。
白牙焦急的看完了这一切,非常从容的决定留下来。他等机会溜出营地,到森林里去
。已经开始结冰的流淌的河水,隐匿了他的踪迹,他爬进一丛茂密的林中,等着,断断续续
的睡着了。
几个小时后,灰海獭喊他的声音惊醒了他。白牙听得出来。寻找他的还有灰海獭的妻
子和儿子米.沙。他恐惧得发抖,有股想从隐蔽的地方爬出来的冲动,但他抑制住了。
过了一会儿,声音没了。他爬出来,庆幸自己的行动成功了。黑夜降临,他在林中玩
了一会儿,享受森林的寂静,寂静使他心烦意乱。这种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动作的
情景,仿佛并不吉利,虽然潜伏着的危险看不见也想不到,但他感觉得到。那些黑夜中的阴
影,朦胧可见的巨大树干,可能隐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不能不令他满腹狐疑。
这里很冷,没有温暖的帐篷的墙壁可以依靠。霜冻在脚上,他不停的轮换着举起一只
前脚,将蓬松的尾巴弯过来盖住。这毫不奇怪,与此同时,铭刻在他内部视觉中的那串“记
忆中的图面”,又重新历历在目,他又看见营地的帐篷和火光,听到男人粗重的低音,女人
的尖叫,和狗群的吠叫。他饿了,想起曾丢给他的一块块的鱼和肉。
然而,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食物,只有吓人而且不能吃的寂静。
他受到的束缚与不负责任,已经使他变得软弱了。他已经忘了如何独自生存。黑夜,
在他的周围张着大口。他的感官喜欢了营地的嘈杂忙碌的景象与声音的刺激,现在却没有什
么可以看或可以听,无所事事,只好尽力抓住大自然断断续续的宁静。毫无动作与大难临头
的感觉,令它们沮丧。
突然,一个巨大不定的东西闪过他的眼帘,他大吃一惊。云刚从月亮脸上移开,原来
是月光下树的阴影。他定了定神,轻声呜咽;为了不引起潜伏的危险物的注意,他随即又克
制住自己不再呜咽。
正在他头顶上的一棵树在黑夜的寒气里收缩,发出一个大的声响,吓得他叫了一声。
一阵恐惧涌上心头,他感到一种不可抗拒的要求人类陪伴保护的欲望,他的鼻孔里充满了营
地烟火的气味,耳朵里响彻着营地的人声狗叫,他跑出森林,发疯似的向村子跑去。
他到了既没有阴影、也没有黑暗的撒满了月光的空地上。然而,眼前,并没有村子。
他忘了,村子已经迁走了。
他的狂奔突然停止了,没有地方可以投奔。他在被废弃的营地里,孤单的偷偷摸摸的
走着,闻一闻人们扔掉的破烂货和垃圾堆。他恨不得有一个愤怒的女人将石子掷向他,或者
灰海獭将他暴打一顿,甚至可以兴高采烈的欢迎利.利和那群卑鄙的小狗。
他走到灰海獭曾经搭帐篷的地方,喉咙由于剧烈抽搐而疼痛,张开嘴巴,为了杰茜,
为了过去所有的悲苦与不幸,以及将来的困苦与艰难,心如刀绞般长嗥一声,唱出了他的悲
哀、孤独和恐惧。
这是他有生以来发出的第一声长长的狼嗥,声音充沛而悲哀。
白天来了。
白天驱走了恐惧,但使他倍感寂寞。不久前还是人口众多的土地,现在空无一物,将
孤寂有力的强加于他。没多久时间,他打定主意,就一头钻进森林,沿着河岸向上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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