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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

_54 香溪河畔草(当代)
瑶草遂起身告辞,柯老夫人点头又落了泪。瑶草见了心中只叹:何必当初!
却是那瑶玉见了瑶草出来,只是吃惊:“你怎还在这里?”
瑶草本当不理,忽又改了主意,微微一笑:“大姐这是怎的了?祖母病了,我不该来探望?”
瑶玉喘着粗气,眼中竟然神奇一份亮光来:“天光大亮,吉时都过了你,你,你?”
瑶草一笑,并不接腔。
青果插嘴道:“大小姐病糊涂了呢,上京婚嫁可有讲究了。一般提前几天已经开始了。昨日男方下聘催花妆,今日女方踩花堂,明日才是正日子拜花堂呢!大小姐,您不是……竟然不知道”
言下之意,大小姐,您都结过婚了,竟然不知道这个理儿?青果这是故意为之,隐有嘲讽之意。
瑶玉闻言剧烈咳嗽起来:“竟是十六,竟是十六!“自己被骗了!
瑶草故作讶然,笑颜如花:“此乃上京习俗,乡下婚配并不这办繁琐,却怪不得姐姐。”
杨秀雅搭腔道:“原本就是十六婚期,大妹妹奇怪什么?自己病着,还要操心不了,好生养着吧!”
瑶草闻言,似乎这才发觉瑶玉异样,伸手就摸瑶玉头脸:“呀,姐姐怎成了这样子?难不成地上雪滑摔了呢?唉,府里这般奴才越发疏懒了,定是他们雪地没扫观景,连累姐姐,真是可恶。”
瑶玉气得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瑶草却和颜悦色,细细替她掖被,与她帖耳细语:“大姐喜欢楚探花么?想做五品诰命么?想李代桃僵么?想鸠占鹊巢呢?哈,告诉你,即便你谋算成了,我死了,楚家也不会要你,你照样是地上泥土,坐不得五品诰命。
知道为什么吗?我自七岁起就认得楚探花,楚探花少年及第与我爹爹是同年,是我家常客,我两家常来常往,乃是通家之好。大姐聪明之人,定然知道何意,我就不解释了哈!”
瑶玉闻言顿时如坠深渊:原来,婚期并非十五,自己就算陷害成功,也嫁不得楚郎。
原来嫂嫂们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
瑶玉直觉欲哭无泪,杨秀雅田氏可是自己亲嫂嫂啊,竟然谁也不帮自己,反帮外人,生生让自己成了笑话。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瑶玉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奔腾,手指点着瑶草杨秀雅田氏,一个个划过去,却牙关紧咬,发不出一字半句,忽然嘴角一丝血迹蜿蜒,眼睛一瞪,晕厥了。
瑶草嘴角噙起一丝嘲讽,这就受不了了?
杨秀雅田氏等以为瑶玉乖巧睡熟了,只觉得甚好,谁也不理会,拥着瑶草出了门。
这是方氏心急,其实时辰尚早呢。
瑶草回房,方氏接住,来不及埋怨瑶草耽搁太久,忙着将瑶草一番打扮,摁在几旁坐下。方氏苏氏坐在上首,令人将妆奁一箱箱抬来,青果青叶石榴莲子四人将所有箱笼打开,青果照着单子,点着嫁妆,青叶莲子石榴则把内里东西一件件拿与瑶草观看,点齐一箱则锁上一箱,钥匙交由谷雨替瑶草收着。
青果念着,青叶清着,方氏苏氏一旁不住口叮嘱,提醒瑶草要用心记忆,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瑶草东西一向都是青果青叶收拣,这两个丫头用起来十分称心合意,瑶草从不担心这些。
基于方氏嫁女儿忧心忡忡,瑶草很给面子,努力做出一份用心模样,实则心思早飘远了,想着明日要做人妇,不知道该如何与夫君相处呢,想着楚探花人气那正经,人后没有正正型样子,瑶草只是担心,夫君太黏糊,怕闹出笑话,惹得婆婆厌恶。
方氏却没发觉瑶草岔神,兀自絮絮叨叨,为瑶草讲解:这是啥啥,做什么用,那是什么,送给谁谁,等等云云。
每每要青果提醒,瑶草才点头一笑:“恩呢!”“嗯嗯!”因为青果青叶莲子石榴四人相处日久,十分机灵,总能及时查漏补缺,方氏倒以为瑶草害羞,愣没发觉女儿跑了神。
一百二十抬嫁妆清点起来,真是个冗长过程,直至日上三竿方才结束。
瑶草以及四丫头总算舒口气儿。
午餐后,瑶草被方氏强行摁住在铺上小睡养精神。因为昨夜担忧,今天又被拉来拉去,瑶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时分,夜幕降临,瑶草又被方氏指令,自床铺上挖了起来。
瑶草这一番醒来,已经置身于红色海洋之中。墙上贴者大红喜字,地上铺着红绒丝,连楼梯上也是红绸铺着了,方氏苏氏杨秀雅几位嫂子就着红毯一步一步走上瑶草绣楼。
自方氏上了第一级台阶,丫头们一路请安问好大声通告,瑶草早迎到门口,方要行礼,已经被方氏苏氏亲手扶起,将瑶草安置在锦凳上。
一众人等个个笑得花朵一般,只是方氏脸上笑着,眼圈已经红了。
谷雨奉上红木描金镶如意的箱子,方氏小心打开,拿出一面缠着红绸的菱花镜递给苏氏,苏氏双手捧给瑶草,瑶草按照奶娘先前所教,仔仔细细照了一番镜子,想着等一会儿楚景春也要这样子照面一番,瑶草嘴角翘了翘。
青果等丫头一个个端着红漆盘,分别装着瑶草亲手所做衣衫褙子襦裙绣花鞋金玉头面等物,方氏一一接手,仔细铺在箱笼中,压上麸盐红包及面石榴若干。
想着女儿明天就要冠上别人姓氏,楚柯氏,再不复被人叫做瑶草,方氏止不住珠泪滚落,一滴滴落在箱内,倒底忍着喜泪,将镜子压在衣物上盖上了。
紧着,莲子捧出一个胖乎乎的瓷娃娃来,苏氏亲手交给瑶草抱了抱,然后小心翼翼接了回去。
却说瑶草抱着娃娃,把脸一红,这个瓷娃娃意义非凡,等会儿踩花堂要送去楚家,寓意再生贵子。
一番礼仪完毕,方氏泪水就没干,还是苏氏见时辰不早,这才劝慰:“知道三婶舍不得三丫头,左不过一个城里住着,害怕见不着吗,再说,姑娘大了总要嫁人,难不成谁能在娘家住一辈子不成,这是喜事啊,三婶高兴些才是,你总这样,我们也走不起身,我还要跟秀雅去楚家踩花堂呢!”
方氏这才拭泪一笑:“如此,有劳二嫂了。”
方氏笑道:“这是什么话嘛,瑶枝楚家三婶踩花堂,今日我为三丫头走一遭了还不是该当呢,三婶放心,我在家也没少与人着这些,保管万无一失。”
一时,苏氏抱着瓷娃娃,打着红喜字的纱灯,杨秀雅则提着方才方氏铺就和红木描金如意箱出了门。
楚柯在同城,苏氏秀雅二更时到男方家门口,随侍内管家小薛连放三颗炮仗。
楚景春在就等候门内,忙着开门施礼,接过二岳母手里红木如意箱,把苏氏杨秀雅迎进洞房。
楚景春小心翼翼将红木如意箱放在炕头,苏氏也将怀里瓷娃娃放在炕头柜上。
楚景春打开箱子,取镜瑶草照过面镜子笑盈盈照了照,似乎看见自己娇羞小新娘子,竟然把头儿点一点,跟自己小媳妇找招呼。
苏氏则把茶盏茶水洒在瓷娃娃两腿间,笑嘻嘻道:“哟哟,外孙子撒尿呢!”
杨秀雅跟着笑言:“可不是呢!”
一时楚府大管家管家娘子前来奉迎苏氏秀雅到客厅就餐,言称太太交代,好生招待亲家太太们。苏氏秀雅哪里吃得下许多,不过象征性饮杯水酒,拈了一筷子菜肴便起了身,大管家娘子用红棋盘托着两个鼓囊囊的锦缎荷包作为踩花堂喜钱。这是彩头,苏氏杨秀雅大房受了。楚景春亲自将苏氏杨秀雅送出府去,楚景春再次行礼道谢,待苏氏杨秀雅马车启动,走远了,楚景春方才令管家关门闭户。
苏氏杨秀雅婆媳们对视一眼,对这位礼仪谦谦的新姑爷真是满意之极,直道瑶草命好,得了个好去处好姑爷。
却说苏氏等去后,柯老爷子柯三爷方氏以及柯家为柯家有柯家才柯家栋梁柯家驹都来与瑶草话别。
瑶草恭敬起身行礼,听从祖父父亲教诲,这两位说得是在家从父,楚家从父。柯老爷子柯三爷估计是怕孩子们拘谨,说完几句便去了。
接着柯家为柯家有柯家才也是一番嘱咐,他们说法又自不同:“妹妹嫁去楚家且别怕,但凡有人欺负,只管告知哥哥们,哥哥与你撑腰。”
柯家栋梁因为喜欢楚景春,闻言直撇嘴:“也不知谁欺负谁。”
而五岁柯家驹只觉得满屋子红堂堂喜庆,惊喜眼睛四处看不赢,一个兴起爬到铺上地上红毯上直打滚他又粉团团的,活似个粉团子,惹得一众哥哥嫂嫂嘻嘻直乐。
方氏最后将一众人等都赶了出去,搂着瑶草细细交代新婚洞房事宜。瑶草听得面红耳赤似是而非。
方氏估计是亲生女儿也不好说的太露骨,便把一本册子递给奶娘李妈妈:“又来妈妈!”自己回避去了。
李妈妈便翻着册子细细讲解,瑶草看着一个个精光身子迭起,脸上更做烧了,把头差点藏进衣领里,却被李妈妈慈笑着抬起下巴额:“姑娘好生听着,仔细揣摩,洞房花烛可别闹笑话。”
强逼着瑶草盯着册子看,青果青叶在旁瞧见,一旁吭哧吭哧笑,被李妈妈瞪着眼睛一番吓唬:“小姐看完,你们再学。”撒丫子溜出了门。
瑶草活了两辈子,这却是头一番听说这些男女之事,夜晚睡下只觉得脸儿发烫,浑身毛躁,翻来覆去,久久难眠。
只把青果青叶莲子石榴偷笑不已,却又新奇难耐,双目炯炯。
却说瑶草方才闭眼,似乎只有一刻,又被来回匆忙的脚步声惊醒了,方才张开眼睛,只见月光朦胧,天尚未亮,再要有睡去,就听青果惊喜一声叫:“小姐醒了!”
随即瑶草被青果青叶拉拉扯扯进了浴桶,一众人等开始服侍瑶草沐浴更衣,穿戴全新贴身衣衫。
一时谷雨已经在撒着月光窗前设下香案,点上龙凤烛,敬上香,奉上五果、喜糖甜酒等,瑶草跪下三叩首,诚心跪拜月老,下一刻,本家各方亲戚也都到了,最早到来是在就歇在柯家本家嫂子杨秀雅瑶枝等,紧着是几方家表姐表嫂,随后几位舅母外婆也都到了瑶草绣房。
方氏请的尚书娘子余夫人,替瑶草梳头开脸。她正是一位夫妻和顺,父母公婆齐全,儿孙满堂全福夫人。
余夫人笑吟吟拿起喜梳,一梳一吟: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把如意红头绳和扁柏叶系在新娘头发上,寓意从此开枝散叶。
随即用以绸缎将瑶草脖子围上,用粉扑子在瑶草脸上扑上香粉,拿起五彩丝线替瑶草开脸,嘴里依旧吟唱般说着吉祥话:“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
开脸梳头完毕,天也放亮了。
石榴奉上一碗银耳莲子红枣花生汤来,方氏接过去一口口亲手为给瑶草:“莲子红枣花生呢,我儿要吃完,一丝不剩啊。”
瑶草乖巧点头,将一碗汤喝得点滴不剩。
却说这边瑶草尚在吃粥汤,外边三声跑向,唢呐锣鼓喧天响,一时脚步声乱响:“姑爷到了!”
莲子石榴特特出去查看一番,回头悄悄与瑶草报备:“姑爷今日好精神,骑着白马,穿着大红官袍,带着纱帽簪着金花,好俊俏,好洒脱呢!”
莲子又抢先道:“迎亲小伙子足足三十六位,个个骑着白马,身披彩虹,煞是俊俏好看。”
石榴也忙着插嘴:“还有还有,来年吹鼓手都有三十六位,个个都是帅小子呢!”
……
最终她们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李妈妈狠狠一瞪眼,这才吓得闭了嘴,不敢再龇牙了。
青果青叶慌忙捧来一件石榴红缠枝百合百子图喜服,七手八脚服侍瑶草穿戴起来,最后配上楚家送来凤冠霞披,衬着瑶草粉面桃腮,红唇星目,柳眉弯弯,端的是娇羞无比,美貌无双,富贵无极。
只把一众人等爱之不及。
再一刻,莲子喜滋滋又报:“姑爷吃了子果了。”这也是彩头,寓意新姑爷儿孙繁茂。
但听外面一阵阵唢呐锣鼓震天响,瑶草双手交握,只觉得心慌,浑身密密扎扎一身汗,脑袋也晕乎乎,不知所谓,无所适从。
瑶枝在一边悄声安慰道:“妹妹别怕,自有人来引导你,且不会有事儿。”
果然,一红衣喜婆进房将大红盖头往瑶草头上一盖:“新娘子上桥咯!”
瑶草含泪辞别父母双亲,各位姐妹。
随即瑶草眼前一黑,随即有喜婆搀扶瑶草道:“三小姐,婆子背着您走啊,您今日是娇客,脚不能沾地儿呢。”
正方此刻,就听有人言道:“三妹妹,三哥哥背你上花轿吧!”却是柯家有。
瑶草点点头儿,又听有人争道:“我们背姐姐,我们背姐姐……”
这是柯家栋梁声音。
柯家有忙着哄骗道:“五弟六弟,你们还小呢,背不动的。“柯家栋梁争道:“我们两个,未必没你力大,还是我们背姐姐上轿去。”
还是方氏去哪住了栋梁兄弟:“知道你们疼姐姐,只是你们力单,身量也小,倘若姐姐脚步沾地,可不吉利。”
两兄弟这才罢了。
柯家有背着瑶草,柯家栋梁两边扶着,一时来到花轿前,兄弟三人将瑶草稳稳安置花轿中。
一时鼓乐响起,喜婆一声喊:“吉时到,起轿咯!”
轿夫们方要抬起,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哭声响起来::“这是我的姐姐,不许抬走。“却说柯家驹自小便是瑶草与她开笔,困了瑶草哄他睡,烦了,因此与他讲故事,冬天替他絮棉衣,夏日替他打扇赶蚊子。总之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小家伙跟定了姐姐,觉得姐姐照顾自己天经地义,谁知却见人将姐姐蒙上盖头,起先只觉得好玩,后见姐姐被塞进轿子,帘子放下,姐姐不见了,这才觉着这事儿不好,以为姐姐被绑架抢走了,慌忙阻拦,哭将起来。
惹得瑶草方氏柯家栋梁也哭起来,一时哭声一片。
柯家驹这孩子跟着瑶草习文练武,一身劲头十足,奶娘哪里拉得住,他一躬身钻进轿子,搂着瑶草胳膊不拉手:“姐姐去哪我也去哪儿!“任是方氏奶娘如何哄骗,他是铁了心不下轿子。
还是喜婆怕误吉时,笑嘻嘻道:“小舅舅坐就坐吧,自古也有童子押轿一说呢,早生贵子,这是吉兆呢!”
这里柯家驹尚未哄好,柯家栋梁又发了难,他们也吵吵起来:“我们也要去送姐姐。”
楚景春顿时傻了眼,咩想到三个小舅子这等难缠。
忙给结亲同伴已使眼色,但见这两人一人弯腰抱起一个,将柯家栋梁抱上了马背。
这边厢柯三爷觉得不像,忙分背马,陈林满头汗直滴,忙颠颠拉将两匹黄骠马,这两批原是拉马车驽马,性格十分温顺,柯家栋梁个小力薄,骑着正好,方氏犹不放心,派了两个长随一路跟随而去。
这一番操作只在片刻之间,好在赶在吉时发了轿。
楚景春只是感叹:好悬!
却也是大家见时间尚早,他三兄弟眷恋姐姐,甚是可爱,大家才耐心哄骗他三个。倘若时间果真不够,要误吉时,那时只需柯三爷在出面,脸一黑,眼一瞪也就成了,且不会耽搁吉时呢,这是后话不提了。
却说花轿启动,后面开始发嫁妆了。
瑶草一百二十抬嫁妆,加上楚家聘礼,金银珠宝玉器玉如意,拢共五千银子聘礼,方氏一分未留,只将楚家聘礼中一柄通体白玉云纹如意换成了金镶翠玉紫檀柄如意,将来用于媳妇聘礼,证明柯家女儿瑶草是楚家明媒正娶媳妇。
待最后一抬才刚才发出府,头一抬已经离府半里地了。
送嫁妆者正是瑶草嫂子杨秀雅田氏灵芝,表嫂心兰,这会儿已经各自装扮起来,俱是满头珠翠,浑身锦绣。
众人抬着炮仗出府,虽然正月天气尚且寒冷,今日天公作美,难得一个晴朗天。
虽然上京繁华之地,瑶草一百多抬嫁妆并非稀罕事儿,一路上踏着春光,沐浴阳光看嫁妆之人依然甚众,个个赞不绝口,都说这十里红妆办得齐整,叽叽喳喳猜测,这家女儿定然十分宝贝。更有那知情者便把柯家家世瑶草才气夸赞一回。又有孰知楚家者,把新郎也拧出来夸赞一回,众人羡慕不已。
且也有摇头叹息着,楚景春孤鸾星也。
特别是些着新衣孩子,一路抢着喜钱,挤着吵着笑着,比之过节还要热闹。
121、入洞房咯
一时花轿停住,鞭炮大作,欢声笑语,礼乐喧天。
瑶草知道,花轿到了楚家了,心里不由一阵紧张。紧着瑶草听见叮的一声响,随即听见随轿青果道:“小姐别怕,姑爷射轿帘了。”
下一刻,就听喜婆喊道:“踢轿门!”
紧着轿子‘砰砰砰’三声响,瑶草慌忙抓紧手里玉如意,生怕一时脱落不吉祥,心里正在埋怨:“狗力气啊,踢这么重!”同时庆幸,幸亏柯家驹已经被柯家栋哄到马上猴着去了,否则非得吓哭了。
正在紧张,忽听喜婆又喊:“新娘下轿啰!”
瑶草直觉眼前一亮,随即鼓乐齐鸣,喜乐演奏的正是喜相逢,在一阵喊声笑语中,喜婆接走了瑶草手里如意,瑶草知道,自己这会儿该抓住花球走路了,未料自己抓住的却是一双温暖如春的手掌,不是同心结么?
瑶草下意识一挣,耳边响起温润耳语:“是我!”
瑶草一愣之下,漫天米谷兜头洒下,自瑶草身上头上簌簌滚落。
喜婆一声声唱和,瑶草一步步稳稳当当跨过雕鞍,跨过火盆,再跨过秤坪。瑶草心头一轻,喜乐换成了鸾凤和鸣。
喜庆的鼓乐,满室笑语,瑶草行到了楚家正堂。
红盖头蒙着,瑶草低着头,瞧着身边那双老大的官靴,大红锦袍,瑶草知道,今后,这靴子锦袍的主人就是自己依靠伴侣了。
想着自己七岁时遇见楚景春,只看了一眼就不好意思再看了,这个男人实在太美太俊,浑不似个男人。
回想那时,满大街少女呼唤楚景春,震耳欲溃。
可是,那时自己怎会那么镇定说不喜欢呢?
大约是这男人俊俏的让女人有些自卑吧!
瑶草想起那些被楚景春偷窥的夜晚,自己自许婚姻的夜晚,相国寺买弄风骚的男人,除夕之夜来回奔波太好自己人影。
瑶草想着一切,嘴角微微翘起:这个男人真是喜欢自己的。
自己呢?
也喜欢吧!
鹣鲽情深四个字突兀跑进瑶草脑海中,不由瑶草一阵心情激荡。
瑶草正在情迷意乱,忽然手里就被塞进一个大红锦缎同心结,楚景春则抓住了另一端,有意无意那么轻轻拽着。瑶草生怕出丑,赶紧稳住心神,收拢十指,紧紧抓着同心结,心里恨得直咬牙,这个家伙恁喜欢搞怪呢!
紧着瑶草眼前红光闪耀,盖头被人揭了。露出一张端方明媚的脸庞。人们没想到楚景春这个孤鸾星竟然讨到这样一房美貌媳妇儿,一时惊叹四起:“好漂亮!”
“好福气!”
“男才女貌!”
“天作之合!”
……
瑶草微微低头,巧笑倩兮!
楚景春则拱手作揖,四处转悠:“好说,好说,夸奖,夸奖!”
紧着坐虚帐,坐富贵。拜祖宗,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入洞房。
瑶草一路被那只温暖只手牵着,心情慢慢安定,惶恐金属散去,唯剩下满腔的喜悦期盼。
耳听得喜乐愈行愈远,只剩下满屋子恭贺声笑语声。瑶草盯着脚下跨过一道门槛,满地红丝毯,新房到了。
瑶草抬眼,满室火红,龙凤喜烛,啵啵笑着,直把一对新人脸儿映照的红彤彤,光灿灿,满屋子喜气盈盈。
瑶草被人搀扶安做大红喜床之上,紧着楚景春被人挤着直往瑶草身上靠:“大喜日子,靠近些,靠近些,哈哈哈哈……”
随即喜婆唱起了撒帐喜歌,来娘子花生红枣桂圆直往瑶草脖子衣襟钻。
瑶草偏头向内,用下巴把脖子一个红枣推出去,实在不舒服,忽然而后一阵红热。瑶草惊慌抬眼,楚景春脸庞近在咫尺,一双明亮眼睛,就那么锁着瑶草眸子,眼睛那么弯着,嘴巴那么咧着,眉飞色舞,黑眸瞳瞳,笑盈盈闪着光华。
瑶草吃不住劲儿,微微低头。
喜婆笑嘻嘻道:“新人请饮合卺酒。”
楚景春将手一抬瑶草下巴,第一杯水酒在瑶草右手,自己端起酒杯穿过瑶草右臂,眼睛灼灼,咧嘴轻笑,几若无闻:“娘子!”
瑶草没弄清状况,就那么端着酒杯愣着,妈妈只说要饮合卺酒,却没说这般饮法呢!那楚景春却满眼满脸温情脉脉,慢慢喝光了自己酒杯,手臂却不收回去就那么挽着瑶草,一双眼睛戏谑的瞅着瑶草,嘴角翘了又翘,做个唇语:“我喜欢!”
瑶草一时手足无措,这才发觉,自己不仅右手被楚景春挽着,左手不自觉扶着楚景春胳膊,顿时脸上做烧,急忙一扬脖子喝干了自己酒杯,仓惶夺回双手,引起一阵嬉笑声。
七大姑八大姨儿,满屋子赞叹。
“新娘子好漂亮哟!”
“看新娘子哟!”
……“搂一个!”
……“笑一个!”
……“香不香啊?”
……“香啊!”
楚景春摆明了随性所欲,不按牌理,使得瑶草失却了镇静,心头发慌,羞得脑袋恨不得藏进胸腔里,生恐他受人挑唆,当着众人来亲自己,一时浑身轻颤起来,心里却在挣扎,倘若楚景春当真人前失当,自己打晕这个家伙会不会很失礼?
却说瑶草正在戒备犹豫,却听楚景春笑道:“去去去,不许欺负你们嫂子啊!”
众人齐笑:“也,新婚三天无大小,嫂子也不能例外,要不,让嫂子冲我们笑一笑,喊我们声小叔叔,我们就罢了,否则,我们今儿不走啦,这新房舒服,我们跟着打地铺啦……”
瑶草正羞得不行,就听慈祥笑声响起,却是楚老夫人。
“猴崽子都做爹了还只顾闹,还不出去陪客饮酒呢,不把客人替老祖宗配好了,当心我的龙头杖!”
楚景春一般发小嘻嘻笑着把楚景春撮了出去:“老祖宗可别,这就去!”
瑶草抬头,就见楚老夫人带着楚大夫人还有许多不认识夫人奶奶,总之满屋子锦绣,满屋子恭维。
“新娘子好相貌!”
“好斯文!”
“好俊秀!”
又有人说道:“还能干呢,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得此佳妇,他日必定光宗耀祖,儿孙绕膝。”
“哈哈哈,承余夫人吉言,这都是托了夫人福啊!”
哈哈哈!
……
喊声笑语不断绝,瑶草听出笑得最响亮者乃是楚家老夫人。
景娴,景淑以及六位少妇打扮者到了一次眼前,景娴景淑一边一个缠着瑶草胳膊:“终于把嫂子盼来了,真好。“几位少妇笑嘻嘻嚷:“看你们美得,有了新嫂子,就把我们忘干净了。”
景娴景淑忙着起身替瑶草引荐。
“这是二嫂,这三嫂,这四嫂,这舅舅家表嫂,这是姑姑家大表嫂,二表嫂。”
瑶草一一叫过去。
又有楚景春五弟才十岁王景竹,几位小侄子侄女儿上前拜见。
瑶草都给了锦缎荷包,王景竹与三位小侄子的荷包一色装着吉祥如意,五子登科的小元宝。
小侄女儿和包装着一枚小小玉如意,另有一个翠玉生肖,五岁大侄女是一匹玉马,三岁侄女儿一只晶莹剔透玉猴儿。
一个个俊俏小娃儿兴高采烈,齐齐行礼:“谢谢大伯母。”
瑶草一滞:大伯母?刚才还语焉不详,叫新婶婶,新娘子呢?
李妈妈一声咳嗽,只给瑶草使眼色。
瑶草忙着堆起一脸笑:“乖乖乖!”随即纠结要死,大伯母?自己蛮满老么?
一群人等明察秋毫,哄堂大笑。
瑶草只觉得羞怯难当,看来自己得快些进入角色才是呢。
幸亏有管家娘子来请众人入席,瑶草这才摆脱了尴尬。
尴尬一去,瑶草顿觉饿得慌,谷雨忙着把一块饴糖塞在瑶草嘴里:“大奶奶不敢多吃了,一会儿要送合欢席面,那时与姑爷一起再进方好些。”
可是瑶草实在太饿,跟李妈妈谷雨商议:“就吃半碗米饭可好,一早就喝一碗粥呢,前胸贴后背了。”
青果皱眉不信:“小姐,婢子给你塞在袖子里的芝麻饼呢?您没用?”
瑶草笑:“三弟皮实,我为了哄他都给他吃了。”
青叶讶然:“还有核桃酥饼花生糖呢,也是三爷吃了?”
瑶草点头。
青果青叶泄气:“怪道呢,这可怎么好,姑爷酒宴且不会散,不行,得给小姐弄些吃食去。”
正方此时,一个小丫头悄悄来了,笑微微放下一个袖珍食盒:“婢子雀儿,乃是大爷跟前针线丫头,这是大爷让送给大奶奶,他被同年发小缠住了,一时来不得,叫大奶奶先垫垫,别饿坏了。”
李妈妈、谷雨、清明、青果、青叶、莲子、石榴等一提瑶草嫡系,闻听此言,一个眉眼弯弯,笑颜如花:“姑爷对奶奶可真细心。”
青果不等人吩咐,已经把一个鼓囊囊递过去:“有劳雀儿姐姐,这个是我们奶奶赏你,请姐姐喝杯茶水。”
雀儿推辞一番,忆起娘亲教导:“拢好新奶奶,千万别被赶出来,你弟弟们靠你提拔呢!”这方才收下了。
却说瑶草接了碗盏,莲子石榴去门口拦着,青果服侍瑶草把一小碗米饭就着小菜用了,青叶忙着奉上热水,替瑶草擦拭漱口匀面,转眼又是个香馥馥新娘子。
瑶草吃饱了肚子,开始担心楚景春,他那一发朋友似乎不是善茬,说不得会把他和卓下去了。
时间一刻一刻过去,这就都喝了大半天,天都擦黑了,还不见楚景春回还,只听见外面嬉笑倒是一声高过一声。
李妈妈见瑶草担心,忙叫莲子去打探一二,少时回报说:“姑爷跟一群人舌战斗酒,总有四五十人,还有十余人缠着姑爷车轮战呢!”
瑶草愣住:“这么多?”
莲子点头儿笑得贼兮兮:“他们都叫说姑爷叫一声叔叔伯伯就算了,只是姑爷不肯,宁愿喝酒。”
瑶草讶然:“这却为何?”
莲子笑道:“婢子也觉蹊跷,停了一会儿才晓得,原来这些都是我们老爷同年,嘻嘻……幸亏舅老爷帮衬着,我看姑爷还站得住。”
瑶草忙着吩咐让人准备醒酒汤,又吩咐说把南边采办来的蜂蜜找出来,预备着。
嘴角一翘一翘,心里直乐,看来某人遭报应了,生生矮了一辈呢!
活该!
不说瑶草如何开心一时,忧患一时,却是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动静,青果青叶更是一趟趟探听消息,终于,石榴气喘吁吁跑来:“来了来了,姑爷醉倒了,被送回来了!”
瑶草闻听忙着起身,就一群人等七手八脚把楚景春半扶半抬弄了进来。四叉八仰倒在床上,慌得青果青叶等一阵乱跑,瑶草心里发急,只怕楚景春喝出个好歹来,心里只怨那些损友,明知人家大喜还要弄成这样。
却是李妈妈镇定,喝住一众丫头,忙着灌醒酒汤,楚景春却哼哼唧唧:“再来,再喝,叫我屈服,等着吧。”
却说这边楚景春已经醉倒,外面还在吆三喝四接着闹嚷,没了新郎,她们自伙子掐起来了。
中间还来了几波人探视楚景春,问醒了没有,还要接着斗酒。
初时楚景春还发几声呓语,或是要茶要水,后来干脆打起鼾声,那一伙子人这才慢慢散去。
想起那一夜处境酒醉祥符县,闹腾厉害,吐得到处都是,惹得瑶草来回奔波。
瑶草十分担心这人今日又发酒疯,弄脏了新床,熟料,他今日倒乖巧,不闹不吐,只是酣睡。
时间过了二更天,各人这几天紧着劳累,疲倦了,瑶草便让各人睡去,自己守着就是了。
却是李妈妈口里应了,却带着谷雨清明在铺上一阵忙碌,方采去了。
却说众人退去,瑶草亲自用了热水替楚景春擦拭额头手脚,这样子酒气熏天,实在难受得紧。
却说瑶草正在忙碌,冷不防被人在耳后吹热气,吓了一个激灵,抬头对上一对笑晶亮眼睛,遂一喜:“醒了啊?我去叫人来摆饭!”
却不料被人一拽,整个人铺在楚景春身上,瑶草已经拖了大红嫁衣,只着中衣,这一跌,只觉得对方热气呼呼热在脸颊上,随即鼻尖啃一口,瑶草方要惊叫,却被人咬住了嘴巴,一股酒味儿直冲口舌,熏熏得只呛。
瑶草想要挣扎起身,却心慌手软,没了力气,想嚷嚷,嘴又不得空,想推拒,手脚酥软,只是浑身颤抖厉害。
好容易口里的了自由,瑶草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正要再次挣扎,确又被扑到,被山峰一般沉重楚景春压在身上,手脚并用拉扯瑶草衣衫。
瑶草顿时醒神,手脚并用推拒:“干什么?干什么?”
楚景春手里不住,嘴里唧唧笑:“不干什么,我替娘子宽宽衣呢!”
瑶草手脚无措,气喘吁吁:“不,不,不劳,费,费,费……”
“娘子乖啊……要的……”
……
瑶草推拒最后,只剩下嘴里哼哼,手上却没一丝气力。
却说歇在外间守夜青果石榴迷糊一阵惊醒,待要进房瞅瞅姑爷,却听见一阵奇怪声响,吓了一跳,忙着推门,但见房中红烛摇曳,帐幔巍巍,金钩微颤。
女生细微鼻音:“嗯嗯,疼……别……别……动……”
男声微喘浑厚:“嗯哼?乖……”
游丝般哭吟:“啊?轻…轻…点……”
粗噶满足哼哼:“哼?叫,叫声相公……哼……就……轻……”
“嗯嗯,相……公……啊……慢……慢……些……”
“咻……这样……可成……这样呢……”
女生颤抖呻|吟声:“嗯哈……你快些……”
似乎痛苦难当浑厚男声:“嗯哼……好草儿……亲娘……子……”
哭泣呻吟微微大了一丝儿:“呜呜……相公……不是……是……是……快些……快些……结……束……”
……
“好!”
“呜……嗯……”
大红帐幔忽然整个颤颤巍巍晃悠起来,人影起伏,但闻一阵呼呼粗喘,夹杂几许几不可闻细细喘息。
旋即,满室暧昧摩挲归于平静,唯剩下烛光摇曳。
青果心跳如鼓擂,满头脸汗水,几乎是爬回自己炕上。
少时,静谧室内有了声响,男子声音暧昧迷蒙:“娘子,可好?”
瑶草初经人事,虽然奶娘言称男人这般对待才是真心喜爱,可是瑶草虽有丝丝欢喜,更多却是酸疼,浑身汗淋淋不舒服。陡听夫君询问这等隐秘之事,顿觉脸上火烫烫,只是羞怯难当,忙将蚕丝被子蒙头盖上,把脸儿藏在自己臂弯里装睡。
不料那人却摸将过来,将瑶草搂紧怀里,鼻子与瑶草摩挲不住,不依不饶:“娘子还没回答夫君呢?方才滋味可好呢?嗯?娘子累不累?”
瑶草羞得直要死,闭着眼睛装睡不做声。
楚景春却双手在瑶草身上四下游走摩挲,嘴巴嗅来嗅去,忽然含住某处,坏坏一吮:“ 好不好?”
瑶草哪经得住这等撩拨,酸楚身子起了轻颤,抬手抓住夫君之手:“相公,不好。”
锦被中,楚景春眼露狡黠,**蚀骨一声叹:“嗨,不好么?喔唷,真是委屈娘子,为夫无能,不如,夫君再服侍娘子一回,娘子细细体味一番可好?”
瑶草吓得浑身轻颤,那种憋屈切割滋味实在不好受。
“啊?不要,刚刚就好,就好……”
“当真好么?“
楚景春皱眉不信,牙齿却在瑶草脖子里一咬,引得瑶草有一阵颤微,却是挪又挪不开,挣之不脱,只是乖巧点头:“嗯嗯,真的好!“楚景春唧唧只笑,满足感叹:“好就好,娘子既说好,我们再体验一回吧。“瑶草闻言大惊失色,手脚用要逃跑。却被楚景春蜘蛛丝的缠住,手脚并用,浑身摩挲,嘴巴也给人堵住,喊不得,动不得。
霎时间,又是一阵衣袂锦被纠缠摩挲响起。
小女儿细微讨饶声满室悠荡,终至消弭,唯剩下满室喘息……
帐幔颤悠悠……
红烛哔哔啵啵笑红了脸,烛光摇摇曳曳挥洒着满室春光。
夜且长着呢……
122、闺房之乐
却说瑶草初为人妇,被夫君眷恋密爱,搓揉的面团似的。只可怜瑶草初经人事,苦多乐少,几次恨不得打晕夫君以求解脱。
唉,无奈娘亲奶娘言犹在耳,这是周公之礼乃是夫妻本分,只得极力忍耐,身体多么欢愉实无体验,心里倒是有几分欢喜,用奶娘的话说,夫君这般乃是喜欢自己。及至后来,瑶草感觉到到那么一丝丝心里开花意境,更多却是酸痛疲倦,直至最后累极迷糊而至昏睡,管他苦乐年华,我自谁去,把一切丢开不理了。
及至瑶草再次醒来,但见红烛摇曳,天色微明。瑶草有早起跑步习惯,风雨无阻。却只略动一动身子,浑身酸楚,更有甚者,是她发觉自己却被人八爪鱼似的压着,动弹不得。立时便惊慌起来,抬眼观瞧,浑不似自己闺房。瑶草直觉脑袋‘轰隆’一声巨响,顿时失了魂:难不成自己又被人绑架不成?瑶草顿时四脚并用,极力挣扎,惊魂呼救尚未出唇,身上人却有了动静:“娘子……”
“娘子?”
瑶草皱眉消化这个熟悉词儿,转眼之间,红烛之下,惊现一张熟睡美人脸:浓密睫毛,长长眼线,墨染浓眉,鼻梁高挺,光洁额头,粉蕊腮帮,嘴唇棱角分明,鲜艳欲滴,不是楚景春是那个?
脑袋在一次“轰“的一声炸响,昨夜晚种极尽缠绵的画面在脑海重现,血液瞬即冲上脸颊,瑶草记起来了:自己出嫁了,做新娘了,还圆房了。
那是一种新鲜刺激,苦乐难分感触,瑶草嘴唇颤抖,睫毛闪动,浑身火烫烫似要炸开。她颤抖着,做贼似地,悄悄揭起一丝儿被单,雪白的纠缠让瑶草慌忙闭上眼睛。腿间疼痛,对方身上那种火烫炙热,那么真实。瑶草霎时烧红了脸颊,一时心跳如鼓,一时欢喜,一时羞煞,直觉无处躲藏。
楚景春却无知无识,嘴巴惬意抿一抿,眉头舒服挑一挑,臂弯一紧把瑶草己往怀里拢一拢,下巴颏埋进自己颈间,似乎宣言自己对瑶草的占有权。
瑶草却以为他要醒来,慌忙紧闭双眼装睡遮羞。
熟料闭眼半晌,只无动静,瑶草遂把眼睛悄悄虚开一丝缝隙,却见那人依旧睡意蒙蒙,这才安心。
瑶草急喘几声,总算平气,心头只是羞怯:不行,必须在那人醒来之前武装好自己。
瑶草本当掀开那人,又怕惊醒了他又再作怪,遂使了个溜字诀,将身子往下一缩,将脑袋穿过某人腋下坐起身子,而后迅速抽出双腿,亏得房中四脚放有熏笼,新房十分暖和。瑶草迅速穿好睡袍,趿了绣鞋悄悄出了幔帐,靠着梳妆台发呆。却不料这细微声音早已惊动了房外守夜青果石榴。青果隔门问道:“大奶奶怎的这早?刚过四更天呢?”
瑶草把脸一红:“我,我身上黏糊……”
青果轻笑一声:“可要婢子去给大奶奶准备香汤?”
瑶草点头:“好。”
一时瑶草进入屏风后,热气腾腾熏香铺面而来,瑶草舒服喟叹一声。
青果低语:“这是夫人叫准备玫瑰花露,说是消除疲乏,镇痛美肤呢!”
“唔?嗯!”
却说瑶草正在闭目享受,忽然水波漫涌,差点淹了口鼻,随即身子被人搂住,瑶草慌忙睁眼,对上一双晶亮戏谑眸子,就那么笑盈盈盯着自己。 瑶草警觉自己不着寸缕,忙把双手挡在胸前,羞怯难当:“出去,出去,哪有这样呢!”
楚景春却一把将之捞在怀里,鼻子嗅来嗅去,惬意直哼哼:“池塘鸳鸯戏水欢,夫君惊醒全为伊。”
瑶草惊慌莫名,浑身颤抖,又兴奋难当,真是宜喜宜嗔亦忧,一时酸甜苦辣难辨。 “不过,有一点瑶草很确定,此刻绝不能任由夫君胡天胡地。
今日是自己嫁人第一天,天将大亮,行礼在即,绝不能误了给长辈行礼时辰,这关乎自己一辈子大事。
人心偏颇,古来有之。
瑶草知道,一旦行差踏错,闹了笑话,在公正长辈也不会责备孙子,定会怪罪自己不贤惠。
自己这一辈子来之不易,绝不能失了尊重,讨了长亲厌恶,莫名其妙葬送一生。自己必须谨小慎微,循规蹈矩,以便抓住这来之不易幸福日子。
思及之词,瑶草聚集精神,努力迫使自己清明,不发昏。定神片刻,瑶草吸口气,双腿收紧,双手护胸,忽然一提气,双脚用力一蹬,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凭空拔起。飞跃落地瞬间,瑶草已经将衣架上翻毛褥子披在身上,靠在挂衣架上微喘,眼睛戒备瞅着浴桶,似乎准备随时逃逸。
楚景春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
瑶草生恐让人听见,来问究竟,忙把眼一瞪,顿脚道:“嘘,不许笑。”回头又轻声呼唤道:“青果,石榴。”
这两人原本服侍瑶草洗浴,被楚景春可以支走,这会儿正怕主子发飙,有些忐忑难安:“大奶奶?”
瑶草方要说话,楚景春道:“下去吧!”
青果石榴逃之不及。
瑶草闻言一挑眉:“你不要人服侍呢?”
楚景春朝着瑶草挑眉笑:“谁说呢?娘子不是人么?还不过来!”
帮夫君沐浴?
似乎娘亲说过,为妻者在闺房要尽可能柔顺,满足夫君一切正当要求,沐浴应该属于合理范畴,瑶草心有不甘,却不嫩拒绝,只把眼一瞪,警告道:“你背过脸去,不要作怪,我这就过来服侍你沐浴更衣。”
楚景春瞅着小妻子羞怯慌张模样,直觉温馨乐不可支,咧嘴只笑:“何必转过去这么麻烦,我闭上眼睛可好?”
瑶草乘着楚景春闭眼功夫悄悄走回帷帐,迅速穿戴起贴身衣衫小裌袄,全身武装好了,心里也停当了。
耳听楚景春一声声唤:“娘子?”
瑶草返回屏风:“作甚?” 
楚景春嬉笑合不拢嘴:“可怜呢,你夫君我构不着后背啊,娘子啊,帮帮我噢!”
瑶草慢慢移步上前,一再告诫自己,夫妻之间,这事儿不算什么,镇定,镇定!可是触摸到夫君肌肤刹那,瑶草手指不受控制颤抖起来,幸亏楚景春看在媳妇已经穿上裌袄,没再搞怪,只是一双眼睛开心的盯着自己小媳妇看不够似的笑眯眯。他倒乐呵了,舒爽了,只可怜瑶草被盯得浑身冒了汗。
好容易抖索着手替他擦拭完毕,又用热褥子捂住他身子烘干水分,待瑶草取了他中衣回身,却见楚景春身上棉褥脱落,露出精装身子,昂扬的欲望。
瑶草吓了一激灵,顿时恼了,把脸儿一红一声啐:“呸,不要脸!” .

看着瑶草气急败坏小样,楚景春又一阵大笑。
瑶草生气了,把衣衫准确扔在楚景春身上:“你自己来,我不管了。”
却说瑶草正要退开,人已经被楚景春赶上搂住了,下巴额架在瑶草见上,鼻子在瑶草脸上只蹭蹭:“我要娘子替我穿,否则……” ~
瑶草皱眉:“否则如何?”
“不穿!” .
瑶草把脸一红:“你敢,我呸!”
楚景春搂着瑶草唧唧笑:“试试呗!”
瑶草脱不得身,发不得火。又不敢跟他耗。这死家伙精光着身子,他不急,瑶草急呢,既怕他因此受凉落了?
心里埋怨归埋怨,瑶草还是快手快脚替他穿戴起来,不一刻已经替他穿好中衣,穿上了夹袍。正要功成身退,又被夫君自身后搂住,猫咪似地在脖子里舔咬,尤其某处硬绷咯着瑶草很不舒服。
瑶草浑身顿时紧绷起来,忙着颤声提醒道:“相公,快别,天光大亮呢。”
话中之意,明白不过:相公你正经些,老成些,老太太房里妈妈快到了。
楚景春埋头瑶草颈间只是嗅:“我们是夫妻,怕什么?” 瑶草忍着想打人冲动,浑身颤微着:“夫君熟读诗书,应该知道,床上夫妻,床下君子。”
楚景春低声窃笑:“娘子何意?难不成是说,要做夫妻事,必须先上床?那简单,此刻时辰尚早,再上床躺躺何妨?”
瑶草愕然回顾,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半蹬着新婚夫君,是这般解释么?
楚景春说话间再次欺身上来,瑶草见她以为腻歪,心道,看来不是手腕不成了。遂凝神提气,将身一扭,滴溜溜转至他身后,双手拧住夫君裤腰,撑直了胳膊,脑袋更是定在他腰眼上,推山似的把自己夫君推到妆台前,然后双手在他肩上一个泰山压顶,强制他坐下,同时柔声哄骗:“相公乖啊,好生坐着,为妻与你梳头咯!”
楚景春十分受用,笑眯眯点头。
瑶草先把楚景春一把青丝梳得通透滑溜,然后顶上梳个简单发髻,缠上紫红色头巾,簪上镶金红宝簪花。
这活计瑶草在家做惯的,顺手拈来,毫不费力。
楚景春就着镜子瞅着小媳妇嫣红嘴,粉嫩的腮,灵巧的手,只是心满意足。等着瑶草替他簪好头发,楚景春反手将瑶草摁在座位上,右手执炭笔,灵巧转动,左手却把瑶草下腭一抬,笑眯眯合不拢嘴:“夫君替娘子画眉可好?”
闺房画眉可是夫妻相处的奇妙境界,书上屡有赘述。
瑶草心头一个激荡,暖暖的泪珠儿自心底浮起,自己竟然也有今日呢!瞬间眼圈有些湿润了。
楚景春见了用手指那么轻巧一抹,嘴里忙着哄骗:“别哭啊,我画的可好了,官家喜欢我的素描我还不给呢!”
瑶草闻言,俨然一笑。
楚景春也乐了:“嗳哟,娘子,你这一哭一笑,逗得为夫心肝儿一颤一颤,娘子倒是欢喜,还是不欢喜呢?” ,瑶草知他调笑,握了拳头想要砸烂他嬉笑,到了脸上又不忍,遂把楚景春粉腮一掐:“讨厌,坏人!我叫你调戏人!”
楚景春顿时哎哟直叫唤:“嗳哟,娘子放手,谋杀亲夫啊!我不过调戏自家娘子嘛,罪不及此啊!“瑶草反手捂住她嘴巴,歪头笑:“谁让你长得粉嫩嫩,水灵灵?人家就想掐掐看,倒是胭脂呢,还是天生呢!”
楚景春伸手就掐瑶草:“我也试试,看时胭脂还是天生……” 瑶草到处乱窜躲避,楚景春紧追不舍,一时帐幔翻飞,笑语满室。
123、见礼认亲
正方此时,就听人在房外交言:“李妈妈,老太太起身了,大爷大奶奶呢?”
李妈妈道:“大爷大奶奶早起了,已经梳洗完毕,正等着妈妈呢。”
瑶草闻听老太太房里来人,再不敢玩笑,对着夫君玉手合十直作揖,表示认输了。
楚景春挑眉一笑,还要拉扯,瑶草忙着咳嗽一声,招呼道:“青果,找一套新衣裳给姑爷!”楚景春挫挫牙,最终规矩坐下了。
青果青叶得到召唤,忙着进来服侍楚景春瑶草穿戴。瑶草依旧一身大红百子穿花喜服,佩戴五凤挂珠钗,两鬓各簪一朵金镶红宝簪花。
只因楚景春昨日喜服污了,瑶草与他换了另一件大红金丝百合吉服,跟瑶草喜服也相配。
一时,楚景春奶娘童妈妈带着两个媳妇子进来,三人一一给瑶草见礼问安,瑶草不敢不敢托大,忙着福身回礼:“童妈妈客气,劳烦您一早奔波,辛苦了。”
却说童妈妈见瑶草还礼,不敢受全,将身子偏一偏。
童妈妈自小奶过楚景春,这些年一路服侍着小主长大成人,前些年楚景春被奸人所害,坏了名声,屡次说亲,屡次遭人破坏,童妈妈心疼得要命,甚至比楚景春母亲原夫人还要气愤些,恨不得打上仇人门去,原本听说瑶草悍妇名声,心里直打鼓,就怕少爷委屈了。待要说话,实在自己少爷名声在外,只是私下吩咐闺女好生伺候着,盯着些。
今日一见瑶草这般礼仪谦谦,且又生得娇小纤弱,面相甜美,左看右看,哪里有丝毫悍妇之形,心里把不安减了几分,欢喜多了几分,心里只祈求:皇天菩萨您保佑,少奶奶是个好的,与少爷白头到老儿女绕膝。
童妈妈今日来此身负重任,说话间使个眼色,随来两个媳妇子便去收拾床铺,两人见了染血白绫,对着童妈妈为一点头儿,童妈妈心里一阵欢喜。抱了锦盒中,喜滋滋告辞想老太太太太报喜不提。
瑶草瞧着他们行迹,脸上一阵阵做烧。抬眼瞧着夫君宜喜宜嗔,欲语又羞。
楚景春知道小媳妇紧张害羞了,忙着拉了瑶草手儿耳语:“别怕,有我呢!”
瑶草点头:“嗯!”声音里羞怯喜悦行将滴落下来。
楚景春听着这话音,瞅着小妻子晶莹透红耳廓,恨不得把妻子揉进身子里藏起来才好。
这会儿工夫,李妈妈已经吩咐青果青叶把早餐摆好,早餐既滋补又应景,叫做花生红枣桂圆莲子粥,取意早生贵子,甜甜蜜蜜。
瑶草依照娘亲昨日嘱咐,将粥喝得一滴不剩。
却说童妈妈这里带着锦盒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凝神询问:“如何?”
童妈妈忙将身子一福,笑道:“新媳妇甚是精细,老奴去时,已经服侍大少爷洗浴完毕,穿戴整齐,奴婢还听闻,今个是大奶奶亲自替大爷梳了发髻呢。”
老太太顿时哂笑:“瞧瞧这个老糊涂,谁问这个呀。”
原夫人嗔道:“妈妈等会儿再夸你媳妇儿,老太太等着你报喜呢。”
童妈妈闻言乐了,忙着打开锦盒:“瞧我,恭喜老太太,大喜呢!”紧着给原夫人作揖:“太太大喜,恭喜恭喜!”
楚老太太原夫人婆媳似是松口气,眉开眼笑:“同喜同喜。”
楚老太太随即吩咐道:“来人。”大丫头琥珀忙着一声应:“老太太,您吩咐。”
楚老太乐呵呵道:“快告诉桂妈妈,使人带上喜盒去亲家府上报喜去。”
回头却说瑶草这边吃了早餐,就有丫头来通报:“大爷大奶奶,老太太太太已经候着呢。”
瑶草虽然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临阵还是有些紧张,握紧了拳头,收紧下巴额,挺直了腰杆。
楚景春也不避嫌,一手拂过瑶草脊背,一手握住瑶草玉手,悄声道:“别怕,有我呢,祖母母亲可和善呢!”
瑶草心头哂笑自己:是呀,自己再不是孤苦一人,自己现在嫁人了,有丈夫了,且这个丈夫甚是喜爱自己,自己再不用事事冲锋陷阵了。吸口气,瑶草仰头看着夫君楚景春灿烂一笑,小鸟依人一般站在楚景春身侧微微低了头儿。
楚景春却不满足这些,反手握了妻子手儿,不容置否并肩而行。一路低声跟瑶草介绍,这是二弟三弟的院子,那边是父母院子,再前面是祖母院子,二叔的院子在左边跨院,三叔的院子在右边跨院,关起门来自成一体,开了月门连成一片,三妹四妹跟着老太太院子住着等等云云。
结亲的规矩瑶草很清楚,新媳妇隔天早起,婆婆见了原帕,证明新媳妇有资格成为自家人了就会让新媳妇拜祠堂,族谱上才会正式落下姓名,新媳妇至此也才正式成为夫家人。只未知出家规矩如何,瑶草因悄声问道:“这是先往哪儿去?”
楚景春道:“自然先拜祠堂,再往祖母居所拜见长亲。”
又怕瑶草迷糊,紧着道:“正堂后面是老太太院子,老太太后面才是父母院子,你跟着我就是了,以后有时间我带着你慢慢熟悉了各房院。”
瑶草被人牵着小手,一路闻言细语,直觉心头甜甜的:“嗯!”
楚家祠堂是府内后侧一个单独的院子,院中苍松翠柏,生机盎然,中间一条青砖通道,洒扫的十分洁净。
瑶草跟着楚景春在供桌上上香祭酒三拜九磕。
礼毕,随着领路媳妇来至楚家老太太居所,颐院。
出了祠堂,楚景春很自然的握住瑶草手,瑶草仰头一笑,随即微低了头,两人携手并行,楚景春却是嘴里不住,与瑶草介绍家众人等:“二叔在任上,三叔在家,除了祖母,父母,叔叔婶婶,就我们两个最大了,且别怕。”
瑶草抬头盯一眼楚景春笑道:“我不怕!”
楚景春挑眉:“为何?”
瑶草睨他一眼,嗔道:“你一早说了十遍了,我的夫君是老大,是长汉子,我害怕什么?杞人忧天呢?”
楚景春一哂:“你这个坏东西,竟敢嫌我烦呢,你等着……”
一小丫头早早瞧见楚景春夫妻,也瞧见了他夫妻小动作,带路的丫头还在抿唇偷乐,门口丫头已经在通传了了:“大少爷大少奶奶来了。”
屋里老太太欢快的声音传来:“快些请进来。”
门帘掀开,瑶草在进门一刻挣脱了手掌,微微低头跟在楚景春身后进了门,刚跨进门,楚家二奶奶三奶奶一行人已经接了出来,三姑娘四姑娘更是亲热的拉着瑶草手儿,一起到了老太太面前。
堂上人头攒动,已经坐满人了。
正中榻上靠坐得正是出家老太太楚老夫人,左首坐着楚景春父母大老爷大太太,右首坐着三老爷三太太,二太太坐在大太太下首。在两边是二房二少爷夫妻,三房三少爷夫妻,再有楚景淑,楚景娴姐妹,出家四爷楚景竹。
首先拜见楚老太太,李妈妈已经备好了托盘随着,丫头放好拜垫。瑶草跟着楚景春双双跪下:“请老祖宗喝茶。”
楚老太太笑盈盈端起茶盏,满盈一口,放下:“乖啊。”亲手接了瑶草孝敬做的鞋袜,口里直夸:“好好好,你看着细密针脚,大太太,你年轻时候未必赶得上呢!”
原夫人也不恼,倒笑得甜蜜:“我是个粗笨的,赶上我做什么。”回头 对瑶草笑道:“我们老太太才叫巧呢,你要跟着老太太好生学着!”
瑶草赶紧磕头:“怕是太太要失望了,媳妇愚笨得紧,就再学十辈子也赶不上老太太呢!”
“你们就哄我吧。”
老太太乐不可支,笑吟吟看眼身后,大丫头琥珀忙着奉上托盘,瑶草得了一对玉如意。
瑶草笑领了,磕头谢恩不迭。
紧着给公婆敬茶,大老爷喝了茶,咳嗽一声;“你进去了媳妇,就是大人了,要稳诚些。”
原夫人见他今日训儿子,心头不悦,嗔他一眼,笑吟吟喝了茶,又把瑶草针线称赞一回,伸手在儿子媳妇额头各抚一下:“乖,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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