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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魂草

_53 香溪河畔草(当代)
瑶草道:“对,与我们有仇者,除了卫家就是刘家。卫家不用说,无论柯家做没做过,在外人眼里,他们一家子是犯在柯家手里才倒了霉。只是他家刚刚发配,不会这么快就卷土重来。剩下就只余刘家了。娘亲应该不会忘记,那一次就是母亲运作,将刘登科一家子铲除,首犯殒命,家财充公,算起来,那刘家的仇恨比之卫家还要深些。”
方氏闻言直点头:“我儿分析透彻,我明日就着人去打听刘家消息。”
瑶草言道:“母亲就让谷雨男人小薛去吧。”
却说小薛领命而去,傍晚便有了确切消息,刘登科儿子刘天禄如今正是祥符街上一霸,整天吆喝着一班乞丐流氓在街上帮闲差,混吃混喝。
再有刘登科侄儿刘海一家子灾难不断,鸡死了鸭死了肥猪也死了,耕牛也无端端死了。庄稼无端端被人毁坏,大门经常被人泼粪便,半夜有人放上掀瓦片,砸窗户。
刘海猜测是刘天禄所谓,官府也查了,只是抓不住证据,只好不了了之。
如今刘海是家无宁日,正在打算,预备年后去投奔岳家。
瑶草闻言更加确认,瑶玉失踪定是刘天禄所谓,心中不惧,倒兴奋起来,前生最大的仇敌逐渐浮出水面,这回必定叫他有来无回。
方氏除了加派人手日夜巡逻,便时不时来探瑶草消息,急切想知道瑶草要如何处理,劝慰瑶草,不如交给柯三爷算了。
只是柯三爷闻讯,必定提前对刘天禄进行打击,这一来,瑶玉倒成了受害人,必定会得到柯三爷格外怜惜。说不得瑶玉就此就拽起来了。瑶草却不想放过瑶玉这个祸根,两世仇恨,瑶草必定要与她一并清算。
瑶草一如既往,首先想到请求方英勋柯家有支援。可是,明年正是大比之年,他二人二月就要会试,眼下正是紧要时刻,实在耽搁不起。再有柯家有,瑶草也不敢明言托付,因为如今要对付不是外人,乃是瑶玉,瑶玉错不过也是他的堂妹,说不得柯家有会一时心软,瑶草不准备放过瑶玉去,她逍遥得太久了,瑶草要一促而就,将她钉死。
不说让她喝喝御河水,总要叫她青灯古佛,与荣华富贵绝缘,这才是对瑶玉这种风骚虚荣之人最大的惩罚。
瑶草左思右想,一时无计,不得已,瑶草想起自己陪房谷雨,谷雨已经内定了瑶草管家娘子,瑶草想着自己日后左不过要依靠他们两口子,不如就从现在开始。
主意拿定,瑶草使人唤来谷雨,一番密语:“母亲有意让你们两口儿与我陪嫁,我不想你们他日后悔,今日先问一句,你夫妻可愿与我荣辱与共?”
谷雨瞬间面色赤红,郑重磕头:“婢子发誓,终其一生,效忠小姐,若违誓言,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誓言是个很好的东西,一般人等敬若神明。
瑶草静等谷雨发誓完毕,又深深盯着谷雨眼睛半晌,见她眼神清澈,与自己对视,毫不退缩避讳,这才言道:“我信你,起身说话。你既发誓,我也允诺,今后但凡有我一日,就有你们一家子荣华。”
谷雨忙道:“谢主子恩典。”
瑶草一个眼色,青果忙递上一个荷包:“这是二百两银子,薛娘子收起。”
谷雨忙道:“无功不受禄,奴家有什么功劳,敢收赏赐,小姐您别吓着奴家。”
瑶草亲手搀扶谷雨,微笑言道:“这些银子不是给你,你去打点大理寺守卫,告诉捕头,我要他们白日替我严密监视刘天禄动向,自今日起到正月十五上元宵节,着她们夜晚派人到少卿府外巡逻,必要之时,予以支持,就说我日后定有厚报,若成了,回头,我再吩咐你下一步如何施为。”
谷雨领命而去不提。
瑶草走到临河一边,猛地推开窗户,迎着凛冽的寒风,愣愣瞅着幽幽御河,陷入深思:能避过么?
却说瑶草既然倚重谷雨两口儿,这一日谷雨办妥事情回来,瑶草遂把象征柯家权利的执事令牌一副交给谷雨:“现今府中青壮仆妇四十名,我今悉数交与你掌握,你们夫妻务必亲自盯牢他们,每日自黄昏起,严密把守四门,特别是后园子角门矮墙,都要有专人把手,女仆严守门户,男丁日夜巡逻。大小姐瑶玉,除了小墨,再派一个信得过的小厮盯着,一有动静,一人跟踪,一人来报,不得有误。告诉这次所有人等,这月除了年底红包,月例双份。”
谷雨点头欲去,瑶草又道:“记住,这事儿不许惊动老爷,三少爷与三小少爷。”
谷雨再次点头,自去安排不提。
却说方氏瑶草母女以及谷雨青果等日夜警惕,把个少卿府守得铁桶一般,瑶玉却无事人一样了。
方氏有些疑惑,悄悄来问瑶草:“你是否猜错?”
瑶草凛然道:“宁可错杀,不可枉纵。”
却说这一日腊月二十三,因为要祭灶神,少卿府忙碌更甚,恰在这一日,瑶玉有了动静,借口相国寺有佛会,要去替母亲烧香祈福。
这是为女儿孝敬之心,柯老夫人不好反对,瑶玉大摇大摆出了门。
这事儿回过方氏,方氏依照瑶草吩咐准了,却是派了四个跟车婆子,两个跟车的长随,外加马夫丫头木香。
果然,傍晚木香来报,瑶玉又借故脱离众人视线半个时辰。
小墨却来回报,瑶玉的确跟刘天禄搭上了关系,且两人勾肩搭背,关系似乎十分密切。
瑶草闻言,追问谷雨:“小墨真是这般言说?”
谷雨点头:“的确这般言说,奴家不敢隐瞒一字半句。”
瑶草微笑挥退谷雨,再次推开临河后窗,眼神凛凛,盯着幽幽御河水,心中只想呐喊:“来吧,本小姐伺候着呢!”
118、天欲灭之
若说瑶草之前对于瑶玉刘天禄勾结,只是猜测,那么这一次,瑶草已经十分确定,前世那个绑架自己,致使自己主仆三人葬身御河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刘天禄!
这一认知,让瑶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呐喊起来,瑶草愤怒无以复加:若说这一世我与你有仇,上一世我何曾碍了你?
一贯温煦,讲究谦和仁爱瑶草,瞬间心头充满了杀机:刘天禄,狗贼子,还我主仆三人命来!
这一次恨意较之之前对卫氏杨之恨,无疑只是毛毛雨了。
却说瑶草确定了瑶玉与狼子野心,反倒心定了,左不过瑶玉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监督之下,她再蹦跶,也逃不脱自己张开的法网。
回头却说瑶玉,自来少卿府还未到过瑶草绣楼,对于少卿府后花园路径也不甚熟悉。
她曾无数次想要去后花园一探究竟,都被门房婆子拒绝了。因为瑶草防范太紧,瑶草至今尚未到达过瑶草所居后花园,更别说瑶草绣楼了。
眼见瑶草婚期逼近,她是恨得咬牙切齿,急得团团乱转。
可是,她再急,瑶草不发话,她想进后院,难于登天。
却说时间如梭,很快到了除夕夜,一家子吃了团圆饭,老老少少聚在少卿府大厅谈天说地,喜笑言言,一起迎接新春光临。
除夕这一日子时初刻,楚景春方英勋便到少卿府来拜早年,楚景春随同带来十二坛上好美酒女儿红孝敬岳父。
楚景春进来拜见长亲之时,杨秀雅田氏灵芝以及瑶玉瑶草慌忙回避到打听国色牡丹屏风之后。
瑶草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时刻他不是该与家人一起辞旧迎新么,来此做甚?灵芝瞧着英俊非常楚景春,悄悄挨近瑶草轻声细语:“三妹好福气呢!”
瑶草偷瞄眼楚景春,又看眼三嫂,眼睛打着官司:“他特特来看我?”
灵芝点头:“恩呢!”
瑶草闻言心头一暖,红了脸颊,悄悄一捏灵芝手,表达自己激动喜悦,灵芝扣扣瑶草手心儿,姑嫂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却说楚景春进门之前早就听见了环佩叮咚响声,进门又是馨香绕鼻,知道屏风后面躲着自己媳妇儿,由是行礼完毕叙谈,楚景春故做面对屏风,言笑盈盈,谈笑风生,装作无意眨巴一双桃花眼,只把老岳丈逗得嬉笑盈盈。实则当着两代岳父泰山把无数秋波飘向屏风。
瑶草在后面瞧见,知道这家伙故意调戏自己,不由脸儿发烧,直觉这家伙太胆大轻狂了。
这一切落在瑶玉眼里,喉咙里只伸出爪子来,连咽几口涎水,熟透的身子起了轻颤,心里想着,这般俊美风流之人床上滋味应该别有风味吧,至少应该比刘天禄那个流氓更可心。
若把刘天禄的抚摸揉捏换成这个妙人儿呢?
瑶玉闭目臆想,嘴馋颤动,竟然发出一声娇媚呻吟。
声音虽微,却吓了众人一跳,秀雅妯娌知道这种声音含意,脸红之余露出厌恶之色。
屏风外面柯老夫人眼神锥子似的飞射而来,杨秀雅慌忙拉着几位姑嫂撤退,躲到后座房里吃茶不提。
瑶玉想要辩白什么,只可惜无一人愿意跟她啰嗦,瑶玉见众人无不嫌弃自己,想着自己计策,心里的**不免熊熊燃烧:哼,有你们后悔哭泣的时候!
却说楚景春闻听屏后香波流动,立马意识自己媳妇走之,遂一笑打住话语,只说自家要去外面布置,警告几位老泰山岳母,随后欣赏自己子夜献礼。
原来这楚景春为了讨好小媳妇一笑,特特带来一大车傅记出产飞天烟花。
瑶草浑身暖烘烘,便推说要回绣楼换过衣衫,少时再来。
却说瑶草方才走到后院门,就见小墨正跟值夜谷雨嘀咕,见了瑶草,谷雨忙着过来招呼,随即耳语道:“姑爷说请小姐等绣楼观烟花呢。”
瑶草看眼小墨,小墨忙着上来请安。瑶草便问:“几位少爷呢?”
小墨低头回道:“三位少爷跟着三爷在外院看着人摆放鞭炮呢!”
瑶草讶然:“不是早放好了,这时又来?”
小墨忙道:“是刚刚姑爷带来了一大车炮仗,说是新鲜花样,好看的紧,姑爷这会儿又回去了。”
回去了?
瑶草皱了眉头,来来去去,什么意思嘛?
谷雨见瑶草不语忙打发侄儿小墨去了,搀扶着瑶草笑道:“这小子啰啰嗦嗦,姑爷的话也没说全,姑爷说,她是一个女婿半个儿,说等回家点燃了鞭炮磕完头,再回这边放鞭炮,叫咱们家先放辞年炮,姑爷来了再放接年炮仗。”
瑶草心里高兴,偏是笑道:“谁稀罕呢?咱家四个少爷排着队,还不会放个炮仗了,偏他要来充能凑热闹!”
姑娘家最爱口是心非,这话不假。瑶草口里啐着,心里却是美滋滋,自上绣楼观看烟花不提了。
却说瑶草上得楼来,换过一身舒适狐裘大氅,怀抱蓝花瓷手炉,走至房外依靠着雕花栏杆,静等烟花开始。
一时楼下门房婆子通报:“小姐,老太太太太奶奶们来看姑娘呢?”
瑶草慌忙迎下楼去,却见瑶玉两眼放光搀扶着柯老夫人,瑶草迅速看眼母亲方氏,方氏不见形飞眼柯老夫人皱下眉头,瑶草顿时了悟,大约是柯老夫人故作糊涂,硬要带着瑶玉闯禁地。
瑶草不由心头冷笑,眼神凛凛:祖母大人,你到底多爱瑶玉呢?焉不知这一趟来,亲手把瑶玉向地狱推进一步。哼,我已经三令五申,你们肆意而为,这却怪不得我了。
却说瑶草笑盈盈把意中人等应上楼去,大家坐定,一杯香茶方入唇,外面便想起鞭炮声,大家兴奋起来,新的一天即将来临了。
却说大家一股脑儿涌到走廊观看炮仗,但见前院噼里啪啦响得热闹,远处天空凌空而起的炮仗五颜六色在空中炸开,绽放成一朵朵好看的花朵,柯老夫人等从未见过这等炮仗,只是惊喜交加,说没白活一回,竟然瞧见这样的景致。
却说柯老夫人感叹方落,忽听柯家栋梁在楼下呼叫:“祖母大人,看这边?”
青果青叶早得了消息,在后廊上摆好了桌椅板凳茶水点心,闻听喊叫忙着应道一体人等转到后廊上落座。
这里方才坐定,就听得嗖嗖之声接连响起,随即,无数的金光自御河边飞天而起,在天空炸开,绽放出朵朵奇葩,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柯老夫人哑然道:“这可是跟方才所看一摸一样呢,方才太远看不真切,这回进了更好看了,嗳哟,三儿真是有心了。”
青果扑哧一声笑。
柯老夫人那容得小丫头放肆,眼神一扫,寒光凛凛,吓得青果忙低了头。
谷雨忙着解释说:“奴家正要告诉太夫人,这是楚家姑爷孝经老夫人老太爷的,要说这份孝心可不是容易得来,这傅家炮仗可谓紧俏,妹妹新年之际,产量仅够大内御用以及受恩宠的皇亲国戚,一般人家都是涌到金水桥借光。我们能够坐在家楼上观看烟花,可是莫**幸。这也是姑爷面子大,一般人等,想也别想呢!”
柯老夫人点头微笑:“嗯,此子甚好,不枉老爷子对他夸赞。”
大家异口同声夸赞不已,却不料这却戳疼了瑶玉心口,咬牙蹦出一句话了:“嗳哟,祖母您可不知道,这些天我听一些话,日日替三妹妹揪心呢!”
柯老夫人挑眉,满脸疑惑:“揪心?这是何话?”
一屋子人都知道瑶玉大约要搞怪,知不知道这怪从何来,灵芝忙着打岔:“老祖宗,您快看呢,富贵牡丹呢,嗳哟,这可是闻所未闻呢!”
方氏也道:“是啊,这可是独具匠心,旷古绝今呢!”
柯老夫人却不为所动:“瑶玉?”
瑶玉等得就是这个效果,忙着一声咳嗽道:“我听说啊这楚家姑爷样样都好,就是一宗不好,命硬尅妻,听说没过门就尅死了两房妻室了。”
柯老夫人惊诧莫名:“什么?”转头看着方氏:“既是这般因何做亲?难不成有什么猫腻不成?”
方氏忙起身言道:“这婚事乃是尚书大人宝山,老爷亲口许亲,何曾有猫腻一说?”
柯老夫人皱眉,眼神在方氏瑶草面上来回逡巡:“真的?”
方氏连连点头:“婆婆一问老爷便知,媳妇不敢半句不实。”心里已经把瑶玉凌迟百遍千遍了。”
柯老夫人正要点头作罢,瑶玉又是一声笑:“呵呵,祖母,孙女儿还听到;另一个笑话呢,说是三妹妹神勇无比,竟然把一位将门之子打断了手脚呢。”
柯老夫人再次惊叫出声:“什么?瑶草?”
瑶草一笑起身:“这话大堂姐听谁所说,妹妹我怎么一丝不闻?”
瑶玉笑声有些癫狂:“哈,你别跟我装模作样,你悍妇之名传遍汴京城,难不成也是假的不成?”
瑶草一针见血,笑得残酷:“哟,这更蹊跷了。我常驻上京到不知道,大堂姐初来乍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拢共去了两次相国寺,倒听见了这样的混话?难不成有特别奇遇不成?是谁背后中伤与我?大堂姐不妨请她前来,我们三人六面,当面质对。”
瑶玉猜到瑶草会极力否认,她也不是要如何,只不过搅混水而已,不想瑶草竟然这样咄咄逼人。
证人?刘天禄亲身经历,不是证人?
可是,瑶玉对上瑶草冷冽眼神,忽然觉得遍体生寒,想起那次被掳去,那群赤身裸|体流氓,瑶玉吸口冷气,若不是自己机灵,说不得自己就被他们践踏致死了,瑶玉双眼瞬间染上仇恨:你作孽让我背?哼哼,没得这般便宜!
可是,瑶玉忽然想起今日这场祸事难以善了,刘天禄这恶人绝不能供出,那么?
瑶玉方想透彻,瑶草已经替她说出口:“或者,根本无有此人,一切都是堂姐为了恶心妹妹所臆测 ?”
田氏见瑶玉出丑,想起丈夫叮嘱,忙着把手里茶水往瑶玉来能上一泼:“妹妹醒醒,我早就叫你少吃酒,少吃酒,妹妹偏是不听,这可好,冲撞了祖母三妹妹,还不给祖母三妹妹认错。”口里说着话,暗暗眨巴眼睛,暗示瑶玉顺水推舟。
瑶玉也甚聪明,这话方才落地,瑶玉已经跪行柯老夫人面前磕头认错:“祖母饶恕,是孙女儿吃多了酒,酒后无德,心里有些吃味儿三妹妹嫁得好,一时嫉妒,信口胡诌,还望祖母原谅则个。”
方氏正要发话,却见柯老夫抢先怒了,劈手一记耳光,打得瑶玉摔在地上:“新年大节,什么不好说,竟敢咒你亲妹子,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明日就让人送你回去,我看你跟你下贱娘一样,这一辈子改不了了。”
柯老夫人这一番言语,方氏若再行处罚,就显得刻薄了,在方氏心里恨不得现在就把瑶玉打出去,生死凭天。可是,当着柯老夫人却要忍气吞声,故作大方道:“冰天雪地,明日如何回去,别病了,不过,瑶玉侄女儿说话低俗,行动鲁莽,这些日子就在房里好生抄写女则,等过了初五,再返乡不迟。”
柯老夫人嘴唇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杨秀雅等更是鸦雀无声,行将入定。
最后,瑶玉被人推下楼去反省不提。
柯老夫人安慰瑶草几句也下楼而去。
方氏陪送柯老夫人下楼,旋即返回:“好悬,幸亏我儿机灵。”
瑶草笑道:“母亲安心,刘天禄不敢出来为证,再者,全天下相信也没关系,只要楚家不信即可。”
转眼就是初五,方氏正要派人护送瑶玉返乡,忽然杨秀雅来寻方氏,言称瑶玉忽然病了。
这一切都在瑶草母女意料之中,方氏不再提说遣返之话,反是热心请医延药,照顾周到。
瑶草甚至在瑶玉落泪请求谅解之时允诺,让瑶玉好了去参观自己妆奁。瑶草知道只有让瑶玉嫉妒发狂,才会更加疯狂,也才灭绝的更加彻底。
瑶玉却在心头哂笑:“两个笨蛋!”
却说正月开始,楚家知道柯老爷子到汴京来观礼,烫金贴子到了柯府,楚家初六日大酒大席宴请柯家老小,瑶玉也在邀请之列,却不料,最爱热闹之人拒绝了:“祖母三婶原谅,我委实精力不济。”
瑶草当即笑了:“如此,姐姐好生养着吧,妹妹出嫁,姐姐一定要嘱咐我哟。”
初七至十二这一段时日,瑶玉每日都到瑶草绣楼走遭儿,头两天观摩瑶草妆奁,摸着瑶草嫁衣上金丝宝石珍珠,瑶玉手儿颤抖了,连咽口水。
她红了眼睛,再三请求瑶草,让她试穿一次。瑶草答应了,青果青叶大惊失色,忙着阻拦,瑶草却执意让瑶玉试穿了嫁衣。
穿着嫁衣的瑶玉只觉得自己已经是楚家大房的当家主母,物品诰命夫人了,她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额上眯眯汗滴滚落,眼中大颗大颗泪滴滚滚而落:我也有今日啊!
脱下嫁衣瑶玉嘴角翘翘,理理云鬓,对着瑶草一笑,光华灿烂:“谢谢三妹,我会永远记得妹妹,感谢妹妹。”
瑶草却一笑:“不过试穿,值什么,他日姐姐出嫁送与给姐姐又何妨?”
瑶玉一笑,神采飞扬:“当真?”
瑶草眼睛眯一眯:“果然!”
后来瑶玉借口观摩景致,在后院逛了两天。
转眼十三,相国寺庙会,瑶玉又说要给母亲点灯祈福,柯老夫人发话,方氏再次妥协,并派遣马车婆子长随,威仪赫赫去了相国寺。
随着婚期临近,瑶草也加紧了内外防守。
要说瑶玉这人也是心狠,只想给瑶玉以及方氏狠狠一击,让她们灭有还手也没缓冲机会,好让她以恩人姿态救场,她把发难之日定在十四晚上。
楚家柯家已经交换了新婚礼服,楚景春如今已是正五品,并且楚家已经提前替瑶草请了诰封。
正月初十四,楚家三十六人响乐班子,吹吹打打前来下聘,送来凤冠霞披。珠翠满头的凤冠让所有人惊叹连连,个个为瑶草高兴,就连柯老夫人也真心祝福了瑶草一车话,唯独打瞎了瑶玉眼睛。
柯家已经定了四位送亲娘子,杨秀雅,田氏,灵芝,心兰。而柯家为,柯家才,柯家有,方英勋自然成了送嫁兄长。
四位年轻英俊举人兄长送嫁,阵容可谓浩大威风。
出嫁下聘当日,杨秀雅,田氏,灵芝,心兰几人已经去楚家铺了床,挂了帷帐。
瑶草出嫁,万事俱备。
正月十四日夜晚,瑶草绣楼。
却说瑶草一百二十八抬嫁妆已经摆放整齐,所等就是十五日正日子,新郎带着八抬大轿上门,将新娘子连同妆奁在众人祝福中,接回府去。
十四日,女方过客,白天,少卿府宾客盈门,来往穿梭,甚是热闹喜庆。
当日夜晚。
少卿府花园绣楼瑶草闺房更是人头攒动,方老夫人柯老夫人,方家各位舅母,表嫂以及本家姐妹瑶枝瑶玉,嫂嫂杨秀雅等,另有柯家村几位本家,楠枝婶子,玉兰都来与瑶草叙话。
直闹到深夜方才罢了。
一时瑶草卸妆就寝,谷雨上楼言道:“姑娘,贼人已经集结后墙御河边,赵捕快闻讯是否就地抓捕。”
瑶草摇头:“严密监视,等贼人进园子,有护院将接应之人与贼人一并锁拿,墙外接应之人由捕头负责,他们只是喽啰,应该不知道内幕,将之锁拿,赐字充军发配即可。”
谷雨声音有些颤抖:“院内捉拿之人呢?”
瑶草眼神犹如两团烈焰,闪闪烁烁,光华无比:“捉住了直接交给老爷,再行禀报老太爷老太太知道,不必知会与我。”
谷雨点头退下:“知道了。”
瑶草又道:“明天是个大喜日子!”
谷雨点头:“奴家知道了!”
却说瑶草吹灯歇下,主仆三人哪里睡得着,三人睁着眼睛直至寅正时刻,楼下响起一阵吵吵之声,随即莲子来报:“成了,小姐!”
瑶草呼出一口浊气,倒头睡熟了。
却说瑶草放心睡了,柯老夫人这边厢却是震惊万分。
却说柯老夫人回房,瑶玉服侍周到体贴,亲自陪同柯老夫人,直至柯老夫人睡熟,有呼唤三无声柯老夫人并无动静,她方才回房睡下了。
瑶玉回房,木香一如既往巴结周到,服侍瑶玉香汤沐浴,又帮着擦干了头发就着熏笼烘干了头发,又把指甲休整的圆润整齐,这方才睡下了。
木香一天劳累,喝下瑶玉赏赐银耳莲子羹,一下子也睡沉了。
黑暗中,瑶玉双目炯炯有神,耳听得木香没了声息,他一骨碌爬起,穿上木香衣衫,躲躲闪闪出了门。
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一切尽入谷雨眼中。几个婆子激动非常,谷雨回头冷冽一扫,大家方才安静了。
静静缀在瑶玉身后,跟着她躲躲闪闪去了后花园。
却说瑶玉进得后花园,满院子亮晶晶眼睛盯着她,却无一人发出声响,但见瑶玉十分机警,躲闪着,就着树荫假山前行,直至后园角门,且不开门,兀自拍手三声,慌忙躲进假山后面,差点踩着脚背。
只听得角门外传来三声蛙鸣,随后再起三声掌击。
瑶玉这才凑上前去,拔下了角门三道木杠,只累得气喘吁吁,却见来人一把搂着瑶玉对着嘴:“我的好人儿,让哥哥我疼疼你。”
瑶玉却厌恶把身子一扭:“一辈子长着呢,肉烂在锅里,迟早有你,是你的总跑不脱,先干正事吧。”
这两人拉拉扯扯,后面一人捂嘴傻笑,却被刘天禄一脚踢在腿上:“笑屁,干活。”
这三人来至瑶草绣楼小院,后面一人抽出一柄寒光闪闪匕首,对着院门慢慢拗着。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撬门者甚是奇怪,今日这门甚是轻松啊。却不料进门就扑到在地,三人滚成一堆,叫人那口袋网住脑壳,拖到门外,随即院门自内啪嚓一声落了锁。
却说三人拖至园中,一阵乱棍捶打,直到三人呼救之声微弱了方才住了手脚。
却说这边捉住了贼人,早有上夜婆子去敲响了柯三爷夫妻院门。却说方氏睁着眼睛,哪敢入睡,耳听着丈夫鼾声,只觉得时日难捱。孟听得院门被拍的山响,饶是方氏心知肚明,依然吓得手脚抖索。忙忙推动柯三爷:“老爷,老爷,你听?”
柯三爷被惊醒,听着急切的敲击声,警觉不好,忙着穿衣起身。谷雨已经连爬代滚进了门:“老爷夫人恕罪,有贼人闯入。”
那边厢菊院门被悄然打开,柯老夫人夜半惊醒,被人告知:“大小姐勾结匪人,意图绑架三小姐,现在被巡逻家院那住,混乱中,被打断了腿脚,肋骨也打断三根。”
柯老夫人惊恐万状:“这却为何?”
清明言道:“大小姐想绑架三小姐发买她乡,自家李代桃僵!”
“孽障啊!”
柯老夫人闻言,一时眼前金星乱蹦,嘴角一丝血迹蜿蜒而下,仰头就倒了。
119、自食恶果
却说柯老夫人闻听瑶玉绑架李代桃僵被打断双腿肋骨,心里绞痛,说声“孽障”,仰面就倒了。
清明莲子已经随侍婆子慌忙扶起,只见柯老夫人眼睛翻瞪,只见白眼森森,却是牙关紧咬,手脚颤抖。
柯老夫人晕厥了,这也是瑶草估算失误,瑶草低估了柯老夫人对瑶玉爱。
清明事先料到这一章,顿时慌了,她的责任是负责将信息传递给老夫人,然后在带领老夫人亲自听去瑶玉罪行即可,现在出了意外,清明顿时吓懵了,一众人等更是吓得半死,慌忙抢救,掐的掐人中,扎的扎银针,十个指头都扎遍了,血珠子直冒,柯老夫人这才悠悠然醒了:“嗳哟,疼死我了!”
“阿弥陀佛!”清明暗自庆幸,却不敢自传,无论如何要告知主家才是,遂吩咐一声:“你们照顾老夫人,我这就去禀报老爷知道。”
清明言罢方要出门,却被柯老夫人拦了。
今日之事对柯老夫人冲击很大,瑶玉自私刻薄狠毒她都知道,可是,她不大相信瑶玉会这般丧心病狂,竟然要残害姐妹。她以为方氏讨厌王氏迁怒瑶玉,因而伙同清明等设计诬赖瑶玉,她要当面问清楚,还给瑶玉一个公道。
她这里惊惧一去,凶狠顿起,厉声呵斥清明等:“慌什么,我还没死呢?大小姐在哪里?快带我去,我要眼见为实。”
却说柯老夫人受此惊吓,虽然神情颓唐,却声音洪亮,这倒让清明放了心。主家各自掐死没关系,只要只要柯老夫人不死在自己面前,扯不上自己就好。此刻生怕柯老夫人有个好歹,忙着好言劝慰:“老夫人,您千万别急,此时夜静更深,天寒地冻,正是滴水成冰时节,您老上了春秋,如何受得这症候?您就听奴家一句劝,在这里好生歇着,您但凡有话,尽管告诉奴家,奴家去给老夫人传话可好?”
早已惊醒的柯老爷子也穿戴整齐,帮着劝慰道:“是啊,这三更半夜,你闹什么?纵有天大事情,只管交给孩子们去办,三儿为官一方,你还怕他做不来?”
可是柯老夫人哪里放心的下?瑶玉可是她是心肝宝贝,疼了几十年了,绝不能闪失。由是柯老夫人愣不听众人劝慰不说,执意前往一探究竟,生恐瑶玉受人构陷,就连柯老爷子也劝不住,还吃她几句挂落,说他一向厌恶瑶玉偏帮瑶草,恨不得她们娘儿们死。这话诛心至极,柯老爷子不得已,只得点头放行,令清明带路,自己陪着走一遭儿去。
柯老爷子一声令下,清明哪敢违拗,只得带着柯老夫人柯老爷子直奔柯三爷书房小客厅,这里暂时做了审讯贼人之所。
却说柯三爷已经升堂问清了大致经过,刘天禄与他同伙知道今日栽了,他们可是知道柯三爷对待恶人手段,想着左不过是死,索性嘴上快活,唱戏一样,把瑶玉如何上手,如何主动配合设计,如今几次三番通消息,双方各取所需方案,今日又如何领了自己进门等等丑恶勾当悉数讲出,只气得柯三爷暴虐不已,令书童写好了证词,叫他主仆画押。
柯三爷紧着审问瑶玉,瑶玉抵死不认,只说别人冤枉她,恰在这时,柯老夫人一行人等就到了。
柯老夫人到了不问其他,也不理会柯三爷方氏问候,直奔瑶玉而去,待见瑶玉被人摁在地上,浑身是血,遂一声儿一声肉哭将起来,耍蛮横要抬瑶玉回去治疗。
执事婆子被瑶玉连累一月间没睡过囫囵觉,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岂能轻易放人:“老太太明鉴,此人乃是奴家们巡夜之时所抓获盗匪,她伙同外贼,企图杀人放火抢夺资财,老爷说要审讯,没说发放,奴家不敢自转,还请老夫人见谅。”
另一个婆子言道:“老夫人请看贼人装束,那里是小姐,分明就是个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贼子。”
众人这才注意,瑶玉竟然化了妆装,装扮成丫头模样。
柯老夫人不管这些,她只看到瑶玉满身血,一时兴起,耍横夺人,可是他风烛残年,哪里抢得过执事婆子,满身横劲儿?顿时恼了,抬手就扫两媳妇子脸颊,厉声喝骂:“你们好大胆子,竟然敢对大小姐无礼,不把我老夫人放在眼里,说,谁给你们胆子?”
两个媳妇子不奉命不敢撒手,任是柯老夫人打骂,眼睛只是瞅着柯三爷方氏。
一屋子人鸦雀无闻,就连柯三爷除了起身迎接爹娘就坐,再不开口,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瑶玉。
柯三爷身为少卿,掌管天下刑狱,却因为瑶玉做耗,出了这等丑事,传将出去,柯三爷还不得颜面荡尽,那些御史言官肯定会像蚂蝗一般盯着自己不撒口,倘若有人借机生事,推波助澜,一个不好,自己就会再次罢官了事,这一生恐怕再要起复也就难了。他可不想自己寒窗数十载,兢兢业业获得功绩被人破坏抹煞,此刻柯三爷对于瑶玉之恨比之刘天禄更恨三分,恨不得立即将之杖毙方才销恨,那肯松口分毫,兀自沉了脸不发话,可谓阴风沉沉,杀气腾腾。
还是方氏不忍心几个陪房遭受无妄之灾,再者瑶玉断了手脚,不怕她飞上天去,这才一抬手,只个执事媳妇子方才松了手。
瑶玉见柯老夫人来了,顿时觉得灾难终于过去了,自己逃出生天了,遂大放悲声:“祖母救我,三叔要杀我啊!”
柯老夫人闻言大怒:“什么?谁敢?”
任是柯老夫人暴虐万分,一众人等,包括柯三爷在内,只是不发一言,整个房间寂静诡异。
别看柯老夫人疾言厉色,振振有词,实则心慌不已。
她实在很了解自己儿子,他若暴跳如雷,则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他若一言不发,则是主意拿定。柯老夫人知道,小儿子最不能容忍着,就是有人企图毁灭他的前程,前程就是小儿第二生命了。
最最恼火是,柯老夫人也很了解自己孙女,瑶玉这些日子所表现嫉妒**,她是一本之策。
柯老夫人只骂自己老糊涂,她应该早点看出,瑶玉占有欲已经超出柯老夫人预计。她以为瑶玉试穿瑶草嫁衣,不过是谋一件嫁衣,柯老夫人也知道,以方氏瑶草的心气,那件嫁衣瑶草绝不会再穿了,必定心不甘情不愿送与瑶玉当嫁衣。对此,她是乐观其成,在她心里,三房反正补缺钱财,别说两个女儿,就是十个八个,方氏也应该可以替她们准备一份不菲嫁妆,就是瑶枝四十八抬嫁妆,方氏不也出了一多半,其中还有五十亩中田。
她这次来,目的很明确,不光要为瑶玉谋一门好亲事,还要替瑶玉谋算一份妆奁,不说与瑶草比肩,总要与瑶枝一样,二十八抬锦缎衣料古玩金器,五十亩嫁田。
柯老夫人这次前来,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让方氏打发杨秀雅田氏一般打发瑶玉,两幅金玉头面了事。
她今日才知道,望夫家荣华富贵者,且那女婿本身还是风流才子,官居五品。
她的放任创下了怎么样祸事,瑶玉心大如斯,竟然志不在妆奁田产,她不但谋算瑶草方氏,还想谋算楚家,想整个取代瑶草,这一认知令她胆战心惊。
柯老夫人心中直悔,这次不该一时心软,带着瑶玉上京,莫说瑶玉自小忌妒心重,占有欲强,难以抵挡富贵荣华诱惑,就是自己行将就木之人,面对瑶草十里妆奁,夫家富丽堂皇,也是羡慕不已,只觉得自己一声白活了。这一份荣华,是身为女子者难以抗拒的诱惑。
思及此处,柯老夫人抬眼看看儿子媳妇,但见儿子满脸阴鸷,杀气腾腾,媳妇也是阴风扫脸,满眼刀子。柯老夫人闭闭眼睛,知道今日自己耍横也不能善了,瑶玉倘若是外人,柯老夫人处理只有一个字:“死!”可是瑶玉是她的孙女,而且是疼了一辈子孙女,她不能任由她去死,这一想,柯老夫人狠狠心,忽然大力推开瑶玉,劈手一个耳刮子摔在瑶玉原本血肉模糊脸颊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喊什么冤枉,还不赶紧的给你三叔三婶三妹妹认错,请求他们谅解,否则,我也不认你了。”
瑶玉原本已经松懈了神情,忽然挨打,只觉得莫名其妙,委屈万分:“祖母?”
柯老夫人却只给瑶玉使眼色,叫她照办。
瑶玉还在纠结,要不要求饶,柯三爷已经出了声:“本朝有律,盗匪入室,打杀不论,来呀,”
方氏闻言慌忙插嘴:“老爷不可,瑶草喜事在即,不可流血,老爷开恩,只当日女儿积福吧!”
柯三爷顿一顿,咬牙言道:“既如此,就饶你们狗命一条,来人,挑断这两人手筋脚筋舌下筋,这乞丐装倒是正好,那就把他们丢到城外万人坑乱坟岗去,生死凭天断吧。”
一时众人将她们主仆拖将下去,再拖回来,已经四肢犹如铃铛摇摇摆摆,只差叮当作响了,口条也拖出嘴外,涎水直淌。
瑶玉这方才吓住了,手脚并用,往柯老夫人跟前凑:“祖母救我,我再不敢了。”
柯老夫人也吓傻了,她今日算是见识了儿子是何等威严赫赫,颤抖着嘴唇,半晌方道:“来人啊,把大小姐抬下去请医延药。“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柯老夫人浑身颤抖起来,吃柿子紧软的捏,她盯着方氏厉声道:“老三家里,你没听见吗?“方氏也不看柯老夫人,举手挥退家下人等,只留下柯家几个主人,以及自己奶娘陈妈妈。她自己慢慢走近案几,将卷宗递给柯老夫人手里,眼中含泪,声音里满是浓浓恨意:“婆婆,只有瑶玉是您的孙女吗?您仔细瞧瞧吧,瞧瞧瑶玉想如何对待瑶草,至于如何处理瑶玉,我也不说,您看着办吧!”
柯老夫人瞅着纸上:轮|奸,发买,娼妓等字眼,自觉地脑袋要炸裂,自己这几十年到底养了个什么妖孽啊!
可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骨血去死,颤声询问柯三爷:“三儿,你要如何?”
柯三爷却反问柯老夫人:“记得祖上有一位祖姑婆回娘家被人轻薄,祖上如何处理?”
柯老夫人顿时一个踉跄,手指柯三爷不敢置信:“你你你,你想把她沉塘?”
瑶玉闻言顿时惨声嚎哭,挣扎着磕头:“我不要,祖母救命啊,三叔,三婶,我错了,您们饶了我吧,我今后安贫乐道,相夫教子,好生做人……”
只可惜除了柯老夫人搂着她哭泣,就连柯老爷子也只是声声叹息,不做表态。
却说柯三爷一敲案几:“来人啊……”
柯老夫人知道这是要拖瑶玉出去沉塘,顿时急了,猛地起身:“谁敢?”
这句喊出,直觉心里锥心刺痛,脑袋一炸,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眼前一黑,仰头又倒了。亏得柯三爷手疾眼快,把柯老夫人接住了,柯老夫人已经口斜眼歪,口角流涎了。
柯三爷至此再顾不得瑶玉,忙着连夜请医延药。柯老夫人柯三爷父子一阵风走了。
方氏见柯老夫人竟然晕厥中风,看来瑶玉这回死不成了,心里只恨。可是方氏也不预备善待瑶玉,因吩咐谷雨道:“着人把大小姐关到执事房去,等老爷与老夫人商量出结果再行处置。”自己忙着跟上丈夫不提。
一时相熟的太医被连夜挖起来,一番诊脉,只是沉吟。
柯三爷心头发急,忙着询问:“请问邹太医,家母病体如何,能否医好?”
大夫又仔细切脉半晌,黯然摇头:“太夫人中风了,这病若是年轻,尚有可为,太夫人守岁已高,恐难……”
柯三爷闻言顿时涕泪纵横,打断太医之话:“求大夫开方,纵然散尽家财也要医好。”
大夫慌忙扶起柯三爷:“少卿请起,下官尚未说完,太夫人这病难却难,但是,只要好生将息,再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呀,只是,下官医术,太夫人这病老夫可保一月自由行走,就怕容貌……”
这话之意就是柯老夫人性命无忧,腿脚灵便,只是会一辈子口鼻歪斜,说话不利索,见不得人。这话听在柯三爷耳里,无疑天大喜事,转惊为喜,擦把眼泪,已经纳头拜了下去:“有劳大夫周全!”
第120章
却说瑶草支撑着贼人就擒,这才松懈心情,一夜好眠无梦。
隔天醒来,却听说祖母病了,瑶草心中一惊,可别出事才好。顾不得早餐,匆匆洗浴过了,带着丫头直奔菊园,来探祖母。却见柯老夫人外套间多了一床一人,不错,脑袋包裹成兔子模样者,正是谋婚女瑶玉。却那瑶玉见了瑶草如见鬼魅,眼睛瞪得老大。
瑶草脚步未停,却皱了眉:“她怎么在这里?”
清明低声言道:“太夫人意思,却叫老爷子挪出去了。”
瑶草心头哂笑,看来祖母对瑶玉之爱真是滔滔不绝矣。
这边瑶草方才进房,一早伺候着杨秀雅田氏灵芝等便接了出来:“三妹妹来了,快进来。”
“嫂嫂们好早。”瑶草忙着与嫂嫂门拉手问安不迭。
清明一旁言道:“奶奶们可孝顺了,昨夜守了一夜呢!”
瑶草闻言忙着一福身:“有劳嫂嫂们!”
“三妹多礼,该当的。”几人说着忙把瑶草往里迎:“祖母望着呢!”
子不言父过,更不能议论祖父母?
瑶草再有怨,今日且得放下了,收拾心情,满脸担忧,快步走近祖母病榻:“祖母这是怎的了?昨夜还好生了?”
清明正在这里支应,见了瑶草追问,却不好说得,只是招呼瑶草就坐,柯老夫人满脸愧疚,想要叮嘱瑶草几句,却作声不得,就便拉着瑶草手,眼中垂泪不已。
瑶草见柯老夫人口歪鼻斜,再大怨气也散了,且自己出阁在即,气死了祖母可不好,因反握了祖母手,温言劝慰:“祖母可还是舍不得孙女?祖母安心,楚家乃是诗礼之家,定会善待孙女,祖母切勿挂心,好生养着,其他一切交给爹爹娘亲就是了。”
柯老夫人口舌不便,脑袋还可以活动,一时百感交集,连连点头,泪流不止。
却说瑶草亲手喂了柯老夫人吃了药,吃了早餐,又安慰几句,方氏那边派人来传:“太太请三姑娘呢!”
瑶草遂起身告辞,柯老夫人点头又落了泪。瑶草见了心中只叹:何必当初!
却是那瑶玉见了瑶草出来,只是吃惊:“你怎还在这里?”
瑶草本当不理,忽又改了主意,微微一笑:“大姐这是怎的了?祖母病了,我不该来探望?”
瑶玉喘着粗气,眼中竟然升起一份亮光来:“天光大亮,吉时都过了你,你,你?”
瑶草一笑,并不接腔。
青果插嘴道:“大小姐病糊涂了呢,上京婚嫁可有讲究了。一般提前几天已经开始了。昨日男方下聘催花妆,今日女方踩花堂,明日才是正日子拜花堂呢!大小姐,您不是……竟然不知道?”
言下之意,大小姐,您都结过婚了,竟然不知道这个理儿?青果这是故意为之,隐有嘲讽之意。
瑶玉闻言剧烈咳嗽起来:“竟是十六,竟是十六!”
自己被骗了!
瑶草故作讶然,笑颜如花:“此乃上京习俗,乡下婚配并不这办繁琐,却怪不得姐姐。”
杨秀雅搭腔道:“原本就是十六婚期,大妹妹奇怪什么?自己病着,还要操心不了,好生养着吧!”
瑶草闻言,似乎这才发觉瑶玉异样,伸手就摸瑶玉头脸:“呀,姐姐怎成了这样子?难不成地上雪滑摔了呢?唉,府里这般奴才越发疏懒了,定是他们雪地没扫观景,连累姐姐,真是可恶。”
瑶玉气得瞠目结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瑶草却和颜悦色,细细替她掖被,与她帖耳细语:“大姐喜欢楚探花么?想做五品诰命么?想李代桃僵么?想鸠占鹊巢呢?哈,告诉你,即便你谋算成了,我死了,楚家也不会要你,你照样是地上泥土,坐不得五品诰命。知道为什么吗?我自七岁起就认得楚探花,楚探花少年及第,与我爹爹是同年,是我家常客,我两家常来常往,乃是通家之好。大姐聪明之人,定然知道何意,我就不解释了哈!”
瑶玉闻言顿时如坠深渊:原来,婚期并非十五,自己就算陷害成功,也嫁不得楚郎。
原来嫂嫂们都知道,就瞒着自己一个。
瑶玉直觉欲哭无泪,杨秀雅田氏可是自己亲嫂嫂啊,竟然谁也不帮自己,反帮外人,生生让自己成了笑话。
可恶,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瑶玉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奔腾,手指点着瑶草杨秀雅田氏,一个个划过去,却牙关紧咬,发不出一字半句,忽然嘴角一丝血迹蜿蜒,眼睛一瞪,晕厥了。
瑶草嘴角噙起一丝嘲讽,这就受不了了?
杨秀雅田氏等以为瑶玉乖巧睡熟了,只觉得甚好,谁也不理会,拥着瑶草出了门。
这是方氏心急,其实时辰尚早呢。
瑶草回房,方氏接住,来不及埋怨瑶草耽搁太久,忙着将瑶草一番打扮,摁在几旁坐下。方氏苏氏坐在上首,令人将妆奁一箱箱抬来,青果青叶石榴莲子四人将所有箱笼打开,青果照着单子,点着嫁妆,青叶莲子石榴则把内里东西一件件拿与瑶草观看,点齐一箱则锁上一箱,钥匙交由谷雨替瑶草收着。
青果念着,青叶清着,方氏苏氏一旁不住口叮嘱,提醒瑶草要用心记忆,做到心中有数。
其实瑶草东西一向都是青果青叶收拣,这两个丫头用起来十分称心合意,瑶草从不担心这些。
基于方氏嫁女儿忧心忡忡,瑶草很给面子,努力做出一份用心模样,实则心思早飘远了,想着明日要做人妇,不知道该如何与夫君相处呢,想着楚探花人气那正经,人后没有正正型样子,瑶草只是担心,夫君太黏糊,怕闹出笑话,惹得婆婆厌恶。
方氏却没发觉瑶草岔神,兀自絮絮叨叨,为瑶草讲解:这是啥啥,做什么用,那是什么,送给谁谁,等等云云。
每每要青果提醒,瑶草才点头一笑:“恩呢!”“嗯嗯!”因为青果青叶莲子石榴四人相处日久,十分机灵,总能及时查漏补缺,方氏倒以为瑶草害羞,愣没发觉女儿跑了神。
一百二十抬嫁妆清点起来,真是个冗长过程,直至日上三竿方才结束。
瑶草以及四丫头总算舒口气儿。
午餐后,瑶草被方氏强行摁住在铺上小睡养精神。因为昨夜担忧,今天又被拉来拉去,瑶草睡得很沉。直到傍晚时分,夜幕降临,瑶草又被方氏指令,自床铺上挖了起来。
瑶草这一番醒来,已经置身于红色海洋之中。墙上贴者大红喜字,地上铺着红绒丝,连楼梯上也是红绸铺着了,方氏苏氏杨秀雅几位嫂子就着红毯一步一步走上瑶草绣楼。
自方氏上了第一级台阶,丫头们一路请安问好大声通告,瑶草早迎到门口,方要行礼,已经被方氏苏氏亲手扶起,将瑶草安置在锦凳上。
一众人等个个笑得花朵一般,只是方氏脸上笑着,眼圈已经红了。
谷雨奉上红木描金镶如意的箱子,方氏小心打开,拿出一面缠着红绸的菱花镜递给苏氏,苏氏双手捧给瑶草,瑶草按照奶娘先前所教,仔仔细细照了一番镜子,想着等一会儿楚景春也要这样子照面一番,瑶草嘴角翘了翘。
青果等丫头一个个端着红漆盘,分别装着瑶草亲手所做衣衫褙子襦裙绣花鞋金玉头面等物,方氏一一接手,仔细铺在箱笼中,压上麸盐红包及面石榴若干。
想着女儿明天就要冠上别人姓氏,楚柯氏,再不复被人叫做瑶草,方氏止不住珠泪滚落,一滴滴落在箱内,倒底忍着喜泪,将镜子压在衣物上盖上了。
紧着,莲子捧出一个胖乎乎的瓷娃娃来,苏氏亲手交给瑶草抱了抱,然后小心翼翼接了回去。
却说瑶草抱着娃娃,把脸一红,这个瓷娃娃意义非凡,等会儿踩花堂要送去楚家,寓意再生贵子。
一番礼仪完毕,方氏泪水就没干,还是苏氏见时辰不早,这才劝慰:“知道三婶舍不得三丫头,左不过一个城里住着,害怕见不着吗,再说,姑娘大了总要嫁人,难不成谁能在娘家住一辈子不成,这是喜事啊,三婶高兴些才是,你总这样,我们也走不起身,我还要跟秀雅去楚家踩花堂呢!”
方氏这才拭泪一笑:“如此,有劳二嫂了。”
方氏笑道:“这是什么话嘛,瑶枝楚家三婶踩花堂,今日我为三丫头走一遭了还不是该当呢,三婶放心,我在家也没少与人着这些,保管万无一失。”
一时,苏氏抱着瓷娃娃,打着红喜字的纱灯,杨秀雅则提着方才方氏铺就和红木描金如意箱出了门。
楚家在同城,苏氏秀雅二更时到男方家门口,随侍内管家小薛连放三颗炮仗。
楚景春在就等候门内,忙着开门施礼,接过二岳母手里红木如意箱,把苏氏杨秀雅迎进洞房。
楚景春小心翼翼将红木如意箱放在炕头,苏氏也将怀里瓷娃娃放在炕头柜上。
楚景春打开箱子,取镜瑶草照过面镜子笑盈盈照了照,似乎看见自己娇羞小新娘子,竟然把头儿点一点,跟自己小媳妇找招呼。
苏氏则把茶盏茶水洒在瓷娃娃两腿间,笑嘻嘻道:“哟哟,外孙子撒尿呢!”
杨秀雅跟着笑言:“可不是呢!”
一时楚府大管家管家娘子前来奉迎苏氏秀雅到客厅就餐,言称太太交代,好生招待亲家太太们。苏氏秀雅哪里吃得下许多,不过象征性饮杯水酒,拈了一筷子菜肴便起了身,大管家娘子用红棋盘托着两个鼓囊囊的锦缎荷包作为踩花堂喜钱。这是彩头,苏氏杨秀雅大房受了。楚景春亲自将苏氏杨秀雅送出府去,楚景春再次行礼道谢。
待苏氏杨秀雅马车启动,走远了,楚景春方才令管家关门闭户。
苏氏杨秀雅婆媳们对视一眼,对这位礼仪谦谦的新姑爷真是满意之极,直道瑶草命好,得了个好去处好姑爷。
却说苏氏等去后,柯老爷子柯三爷方氏以及柯家为柯家有柯家才柯家栋梁柯家驹都来与瑶草话别。
瑶草恭敬起身行礼,听从祖父父亲教诲,这两位说得是在家从父,楚家从父。柯老爷子柯三爷估计是怕孩子们拘谨,说完几句便去了。
接着柯家为柯家有柯家才也是一番嘱咐,他们说法又自不同:“妹妹嫁去楚家且别怕,但凡有人欺负,只管告知哥哥们,哥哥与你撑腰。”
柯家栋梁因为喜欢楚景春,闻言直撇嘴:“也不知谁欺负谁。”
而五岁柯家驹只觉得满屋子红堂堂喜庆,惊喜眼睛四处看不赢,一个兴起爬到铺上地上红毯上直打滚他又粉团团的,活似个粉团子,惹得一众哥哥嫂嫂嘻嘻直乐。
方氏最后将一众人等都赶了出去,搂着瑶草细细交代新婚洞房事宜。瑶草听得面红耳赤似是而非。
方氏估计是亲生女儿也不好说的太露骨,便把一本册子递给奶娘李妈妈:“又来妈妈!”自己回避去了。
李妈妈便翻着册子细细讲解,瑶草看着一个个精光身子迭起,脸上更做烧了,把头差点藏进衣领里,却被李妈妈慈笑着抬起下巴额:“姑娘好生听着,仔细揣摩,洞房花烛可别闹笑话。”
强逼着瑶草盯着册子看,青果青叶在旁瞧见,一旁吭哧吭哧笑,被李妈妈瞪着眼睛一番吓唬:“小姐看完,你们再学。”撒丫子溜出了门。
瑶草活了两辈子,这却是头一番听说这些男女之事,夜晚睡下只觉得脸儿发烫,浑身毛躁,翻来覆去,久久难眠。
只把青果青叶莲子石榴偷笑不已,却又新奇难耐,双目炯炯。
却说瑶草方才闭眼,似乎只有一刻,又被来回匆忙的脚步声惊醒了,方才张开眼睛,只见月光朦胧,天尚未亮,再要有睡去,就听青果惊喜一声叫:“小姐醒了!”
随即瑶草被青果青叶拉拉扯扯进了浴桶,一众人等开始服侍瑶草沐浴更衣,穿戴全新贴身衣衫。
一时谷雨已经在撒着月光窗前设下香案,点上龙凤烛,敬上香,奉上五果、喜糖甜酒等,瑶草跪下三叩首,诚心跪拜月老。
下一刻,本家各方亲戚也都到了,最早到来是在就歇在柯家本家嫂子杨秀雅瑶枝等,紧着是几位方家表姐表嫂,随后几位舅母外婆也都到了瑶草绣房。
方氏请的尚书娘子余夫人,替瑶草梳头开脸。她正是一位夫妻和顺,父母公婆齐全,儿孙满堂全福夫人。
余夫人笑吟吟拿起喜梳,一梳一吟: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
把如意红头绳和扁柏叶系在新娘头发上,寓意从此开枝散叶。
随即用以绸缎将瑶草脖子围上,用粉扑子在瑶草脸上扑上香粉,拿起五彩丝线替瑶草开脸,嘴里依旧吟唱般说着吉祥话:“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小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我们今日恭喜你,恭喜贺喜你做新娘。”
开脸梳头完毕,天也放亮了。
石榴奉上一碗银耳莲子红枣花生汤来,方氏接过去一口口亲手为给瑶草:“莲子红枣花生呢,我儿要吃完,一丝不剩啊。”
瑶草乖巧点头,将一碗汤喝得点滴不剩。
却说这边瑶草尚在吃粥汤,外边三声跑向,唢呐锣鼓喧天响,一时脚步声乱响:“姑爷到了!”
莲子石榴特特出去查看一番,回头悄悄与瑶草报备:“姑爷今日好精神,骑着白马,穿着大红官袍,带着纱帽簪着金花,好俊俏,好洒脱呢!”
莲子又抢先道:“迎亲小伙子足足三十六位,个个骑着白马,身披彩虹,煞是俊俏好看。”
石榴也忙着插嘴:“还有还有,来年吹鼓手都有三十六位,个个都是帅小子呢!”
……
最终她们声音越来越大,引得李妈妈狠狠一瞪眼,这才吓得闭了嘴,不敢再龇牙了。
青果青叶慌忙捧来一件石榴红缠枝百合百子图喜服,七手八脚服侍瑶草穿戴起来,最后配上楚家送来凤冠霞披,衬着瑶草粉面桃腮,红唇星目,柳眉弯弯,端的是娇羞无比,美貌无双,富贵无极。
只把一众人等爱之不及。
再一刻,莲子喜滋滋又报:“姑爷吃了子果了。”这也是彩头,寓意新姑爷儿孙繁茂。
但听外面一阵阵唢呐锣鼓震天响,瑶草双手交握,只觉得心慌,浑身密密扎扎一身汗,脑袋也晕乎乎,不知所谓,无所适从。
瑶枝在一边悄声安慰道:“妹妹别怕,自有人来引导你,且不会有事儿。”
果然,一红衣喜婆进房将大红盖头往瑶草头上一盖:“新娘子上桥咯!”
瑶草含泪辞别父母双亲,各位姐妹。
随即瑶草眼前一黑,随即有喜婆搀扶瑶草道:“三小姐,婆子背着您走啊,您今日是娇客,脚不能沾地儿呢。”
正方此刻,就听有人言道:“三妹妹,三哥哥背你上花轿吧!”却是柯家有。
瑶草点点头儿,又听有人争道:“我们背姐姐,我们背姐姐……”
这是柯家栋梁声音。
柯家有忙着哄骗道:“五弟六弟,你们还小呢,背不动的。”
柯家栋梁争道:“我们两个,未必没你力大,还是我们背姐姐上轿去。”
还是方氏去劝住了栋梁兄弟:“知道你们疼姐姐,只是你们力单,身量也小,倘若姐姐脚步沾地,可不吉利。”
两兄弟这才罢了。
柯家有背着瑶草,柯家栋梁两边扶着,一时来到花轿前,兄弟三人将瑶草稳稳安置花轿中。
一时鼓乐响起,喜婆一声喊:“吉时到,起轿咯!”
轿夫们方要抬起,忽然一声撕心裂肺哭声响起来::“这是我的姐姐,不许抬走。”
却说柯家驹自小便是瑶草与她开笔,困了瑶草哄他睡,烦了,因此与他讲故事,冬天替他絮棉衣,夏日替他打扇赶蚊子。总之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小家伙跟定了姐姐,觉得姐姐照顾自己天经地义,谁知却见人将姐姐蒙上盖头,起先只觉得好玩,后见姐姐被塞进轿子,帘子放下,姐姐不见了,这才觉着这事儿不好,以为姐姐被绑架抢走了,慌忙阻拦,哭将起来。
惹得瑶草方氏柯家栋梁也哭起来,一时哭声一片。
柯家驹这孩子跟着瑶草习文练武,一身劲头十足,奶娘哪里拉得住,他一躬身钻进轿子,搂着瑶草胳膊不拉手:“姐姐去哪我也去哪儿!”
任是方氏奶娘如何哄骗,他是铁了心不下轿子。
还是喜婆怕误吉时,笑嘻嘻道:“小舅舅坐就坐吧,自古也有童子押轿一说呢,早生贵子,这是吉兆呢!”
这里柯家驹尚未哄好,柯家栋梁又发了难,他们也吵吵起来:“我们也要去送姐姐。”
楚景春顿时傻了眼,咩想到三个小舅子这等难缠。
忙给结亲同伴已使眼色,但见这两人一人弯腰抱起一个,将柯家栋梁抱上了马背。
这边厢柯三爷觉得不像,忙分背马,陈林满头汗直滴,忙颠颠拉将两匹黄骠马,这两批原是拉马车驽马,性格十分温顺,柯家栋梁个小力薄,骑着正好,方氏犹不放心,派了两个长随一路跟随而去。
这一番操作只在片刻之间,好在赶在吉时发了轿。
楚景春只是感叹:好悬!
却也是大家见时间尚早,他三兄弟眷恋姐姐,甚是可爱,大家才耐心哄骗他三个。倘若时间果真不够,要误吉时,那时只需柯三爷在出面,脸一黑,眼一瞪也就成了,且不会耽搁吉时呢,这是后话不提了。
却说花轿启动,后面开始发嫁妆了。
瑶草一百二十抬嫁妆,加上楚家聘礼,金银珠宝玉器玉如意,拢共五千银子聘礼,方氏一分未留,只将楚家聘礼中一柄通体白玉云纹如意换成了金镶翠玉紫檀柄如意,将来用于媳妇聘礼,证明柯家女儿瑶草是楚家明媒正娶媳妇。
待最后一抬才刚才发出府,头一抬已经离府半里地了。
送嫁妆者正是瑶草嫂子杨秀雅田氏灵芝,表嫂心兰,这会儿已经各自装扮起来,俱是满头珠翠,浑身锦绣。
众人抬着炮仗出府,虽然正月天气尚且寒冷,今日天公作美,难得一个晴朗天。
虽然上京繁华之地,瑶草一百多抬嫁妆并非稀罕事儿,一路上踏着春光,沐浴阳光看嫁妆之人依然甚众,个个赞不绝口,都说这十里红妆办得齐整,叽叽喳喳猜测,这家女儿定然十分宝贝。更有那知情者便把柯家家世瑶草才气夸赞一回。又有孰知楚家者,把新郎也拧出来夸赞一回,众人羡慕不已。
且也有摇头叹息着,楚景春孤鸾星也。
特别是些着新衣孩子,一路抢着喜钱,挤着吵着笑着,比之过节还要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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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瑶草支撑着贼人就擒,这才松懈心情,一夜好眠无梦。
隔天醒来,却听说祖母病了,瑶草心中一惊,可别出事才好。顾不得早餐,匆匆洗浴过了,带着丫头直奔菊园,来探祖母。却见柯老夫人外套间多了一床一人,不错,脑袋包裹成兔子模样者,正是谋婚女瑶玉。却那瑶玉见了瑶草如见鬼魅,眼睛瞪得老大。
瑶草脚步未停,却皱了眉:“她怎么在这里?”
清明低声言道:“太夫人意思,却叫老爷子挪出去了。”
瑶草心头哂笑,看来祖母对瑶玉之爱真是滔滔不绝矣。
这边瑶草方才进房,一早伺候着杨秀雅田氏灵芝等便接了出来:“三妹妹来了,快进来。”
“嫂嫂们好早。”瑶草忙着与嫂嫂门拉手问安不迭。
清明一旁言道:“奶奶们可孝顺了,昨夜守了一夜呢!”
瑶草闻言忙着一福身:“有劳嫂嫂们!”
“三妹多礼,该当的。”几人说着忙把瑶草往里迎:“祖母望着呢!”
子不言父过,更不能议论祖父母?
瑶草再有怨,今日且得放下了,收拾心情,满脸担忧,快步走近祖母病榻:“祖母这是怎的了?昨夜还好生了?”
清明正在这里支应,见了瑶草追问,却不好说得,只是招呼瑶草就坐,柯老夫人满脸愧疚,想要叮嘱瑶草几句,却作声不得,就便拉着瑶草手,眼中垂泪不已。
瑶草见柯老夫人口歪鼻斜,再大怨气也散了,且自己出阁在即,气死了祖母可不好,因反握了祖母手,温言劝慰:“祖母可还是舍不得孙女?祖母安心,楚家乃是诗礼之家,定会善待孙女,祖母切勿挂心,好生养着,其他一切交给爹爹娘亲就是了。”
柯老夫人口舌不便,脑袋还可以活动,一时百感交集,连连点头,泪流不止。
却说瑶草亲手喂了柯老夫人吃了药,吃了早餐,又安慰几句,方氏那边派人来传:“太太请三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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