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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人

_7 云扬风飞(当代)
  “多了。项链,戒指,化妆品,衣服,手袋都有。江都的生活水平不高,员工们没见过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说是世界名牌,值多少钱,你又不知道。也许在香港随便买个水货,跟你说值几万,莫非你去查?”
  “也是哈。”我附和着,落后的地方信息闭塞,也是有的。
  “其实他跟酒店客人追我们的员工是一样的,但他有更大的优势,首先是见面的机会多多,都是同事嘛,天天都看得见的。你今天休息,我也可以通知你回来加班,因为老子想看看你。客人就不行了。其次是除了给礼物,还可以给名份。”
  “名份?什么名份?娶她回家吗?”我有点不懂了。
  “不是的。喜欢谁,对谁暗示,人家也不拒绝时,可以给她提升职位,加工资。”小李子有点眉飞色舞了,仿佛自己也有这权利。
  “那岂不是客房部会有好多管理人员了?不怕超编?”
  “这些女孩子高中毕业,年龄小,要求不高,给个资深员工的待遇就够了,通常的情况领班岗位都不用承诺的。不过,如果你想一步一步地提升上去,这是个捷径。我听说,”小李子喝了口茶,四下看了看,放低了声音,“范文静就是这样升起来的。”
  “范文静,楼层主管,客房部的二当家。”我在脑海里想像着她的模样,二十五六岁,个子高高的,长得有些丰满,西式的工装穿在身上,走起路来胸前两个篮球一抖一抖的,我们的保安在巡楼最想看到的人就是她。好在上天公平,她的五官却不怎样,脖子上有块明显的疤痕,衣领遮不完。
  “本来范主管是有男朋友的,中厨房的川菜副总厨,什么名字我忘了,江都人。为了这事,他还去找过晋先生谈判,说是要给什么赔偿费。就是说把我的女友让给你,你要补偿我。好象晋先生怕事情闹大,还真给了他钱。”
  这事儿我居然没听说过,失败啊。一天到晚努力学习业务,这些闲事怪事还真的听少了,大概是当了主管,员工们也不方便给我说。
  “范文静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从PA做起,你看看现在升到了主管的位置上,凭什么?”小李子很不服气。
  “凭跟那个姓晋的睡觉。”我冲口而出。
  “老大,小声点,不怕别人听见。”小李子说,偷眼四处瞧了瞧。烧烤店是江大的第二员工餐厅,遇见熟人是常事。
  “哦。”
  “胸前伟大的算是一类,以范主管为首,此外还有几个。还有一类,他的秘书Lisa就属于乖巧类的,个子不高,五官精致,做事麻利的那种。”我感觉小李子说话的时候,好象口水都在流了。
  “看不出他还是个杂食动物,爱好广泛。”我说。“还有吗?”
  “还有一些说不好。所以啊,被他看上的对象要么离开江大,要么跟他好。当然长得丑,年龄太大的除外,他也不至于好坏不分。”
  “有没有死活不愿意的,也不走的呢?”
  “那日子就难过了,他会想方设法地整死你。”
  “小钟不是也没走吗?还调了部门。”
  “灵儿才上了几天班,就被他看上。软磨硬泡,她死活不干,有一天晚上居然被那个老色狼跟踪到车站,正好让我发现了。我们才……”
  “你是英雄救美啊。然后她就跟你好上了。”
  “是的。我想了个办法给她调了部门。”
  “小李子,哥哥有句话要问,你要说实话。”我正色地说。
  小李子不知我要问什么,紧张起来,“老大,什么事?”
  “就是你怡琴嫂子。”我本不该怀疑自己的老婆,但小李子说得如此严重,客房差不多已变成“鸡窝”,还色狼,英雄救美,好熟悉的一幕,我不得不问了,“她跟晋先生有没有……?”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灵儿没提过。应该不会吧!”小李子说。
  “不会吧。不要对我隐瞒。有的话,我也不怪你的。”
  “那老大,我就说了。”小李子说,“听说晋先生一直在追求嫂子,时间很久了。”
  “结果呢?”我关心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好象没有得手。听说的哈,也许根本没这回事儿。”不过,小李子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不是小弟胡说八道,嫂子那个标致的模样,比晋先生手上的那几个相好不知胜过好多倍。也许嫂子正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或者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敢下手,也不一定的。”
  “哦。”我心想但愿如此,不然我要么已被人戴了绿帽子,要么就是捡了人家的破鞋,想到怡琴可能脚踏两只船,我的心突然一阵刺痛。
  小李子没留意我表情的变化,“大哥,他要是敢打嫂子的主意,你叫我一声,我们把他给废了,让他以后再也不能泡小妞。”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叹了一口气,“小李子,今天我们的谈话跟谁都不要讲,不然我找你算帐。”
  “大哥,放心吧。我们该回去了,下午秦哥要给我们开会。老板,算帐。”小李子站起来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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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莫名的处罚
更新时间2009-6-3 22:48:12 字数:3702
 下午的保安部例会上,秦红军经理宣读了房务总监晋维骐和前厅部副经理金卫国共同签发的对我的处罚单,理由是身为当班安全主管与客人发生争执,言语不当,引起纠纷,影响酒店形象且造成恶劣后果,违反了酒店的相关规定,决定给予书面警告一次,罚款200元,本人需写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在部门内检讨,同时当天之内必须向客人当面道歉。
  处罚单俗称“黄单”,是酒店对员工的处罚,因为留给员工作纪念的那一联纸是黄色的,大家都戏称其为黄单。处罚的理由千变万化,违反劳动纪律算,工作差错算,使用客用设施算,顶撞客人和上司算,下级犯错上级负有管理责任算,等等。处罚的级别分为三类,A是轻微过失,B是一般过失,C是严重过失。处罚的形式有口头警告,书面警告,罚款,留店查看,开除,一级比一级重。黄单一般由各部门经理、总监、总经理签发,人力资源部执行并记录在案,留作年终考核和发奖金的重要参考。
  都说酒店是实行半军事化管理,没有这些“黄单”,我们就不成其为纪律部队了。做酒店的人大多收到过黄单,多少而已,有些是自食其果,有些则有点冤,比如我这张。明明是客人无理取闹嘛。
  不少管理人员特别喜欢给手下人签黄单,感觉特“爽”,他们或许认为这是大棒政策,能发挥巨大的威慑作用,让员工乖乖听话。但在我们员工看来,颤颤兢兢地工作常常会导致心理上的变态,有一天当我们变成别人的上级时,会把这个光荣传统冤冤相报地传递下去的。毕竟以德报怨的人是圣人,跟大熊猫一样稀有,早已濒临绝种,只能关在笼子里圈养。
  就这样,有生以来的第一张黄单到了我的手中,确实很有纪念意义,值得终生保留,传给我的子孙后代。压箱子多少年也不怕它发黄,本来就是黄色的嘛。当然我还不至于有病到去找个相框装起来,挂在墙上瞻仰的地步。
  “一定是那个晋总监在搞鬼,趁机整我。”我想起小李子中午的话,恨得牙痒痒。看在秦哥几年来关照我的情份上,我一声不吭地签收了,并严肃地表白一定要痛改前非,马上就去找客人道歉。
  大家原以为比窦娥还冤的我必定会不服,会上诉到人力资源部,因为酒店所有处罚的解释权都归这个部门,既然能解释,就能改判。可我早知道个中的奥妙,所谓的解释权其实是人力资源部有“随便解释的权利”,汉语、英语都有千百年的历史了,博大精深,任何一句话想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特别是规章制度,集中了中外语言大师们的集体智慧,在创作的时候就已想到将来必会有人来讨解释,一定要写得妙笔生花,模棱两可,让胆敢来犯者死无葬身之地。解释权,哼哼,绝对不是一般天真的员工们想像的那样,人家愿意坐下来耐心地听你解释。更何况这样做会上我的上司下不来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一拍两散。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个时候,江都的酒店还不多,圈子比较小,据我所知,上诉人基本上都进入了酒店行业的黑名单,别的酒店不会要你,这意味着你不能在这个行业里混了,只得改行。
  我还不想改行。
  但让我想不通的是,当我在客房里找到那位害得我受罚的客人时,他却客气异常,一脸滥笑,说,“小兄弟,小事一桩。上午有点激动了,老子才从外国回来,最看不惯白人欺负我们黄种人,神气什么?”
  想不到这个不讲理的客人还是个爱国的愤青,看来爱国情怀是不分南北东西,男女老少,三教九流的,无耻的地痞也会歌唱亲爱的祖国。老子真大开眼界了。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郑重地向他道了歉,自己年青,没什么经验,态度不好,违背了五星级酒店的待客宗旨。现在酒店已对我进行了处罚,我把处理的结果告诉了他,表明酒店对此事的决心。
  他瘫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说,“兄弟,真的不好意思,没想到让你受罚了。来,我赔你一条烟。”他站起身,走到行李架前,打开一个黑色的大皮箱,拿出一条万宝路,我瞅了一眼,那个箱子里是一排码得整整齐齐的万宝路。
  “大哥很喜欢这种烟啊。我觉得有点燥,不习惯。”我客气地说,根本没有想收下的意思。
  “叫我周哥吧。老子就喜欢它,真他*的有劲,象跟洋妞makelove一样,爽!”周哥递了一条过来,非要我收下。
  “我已经犯错了,再收大哥的东西,那不是错上加错?”他还会英语,世界真的变了。
  “我送你的。让你收下就收,不收的话就是看不起兄弟了。”他咧嘴笑起来,满是胡子的下巴上隐隐有一条不明显的刀疤。“不收的话我又要投诉了,说你向我索要小费哦。哈哈,酒店都怕这个。”
  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敢不要吗?反正我不喜欢抽外烟,正好拿回去转送给秦哥。我拿了烟,插进了西装内兜里,免得出去让人看见。“这个人应该是经常住酒店的,很懂酒店的规矩,以前没怎么留意过。还有点意思。”我一路想着,真是出人意料的结果。给人赔礼道歉,还收了人家的礼物,有意思。
  回到办公室,秦哥不在,我把烟放在了他的桌上,带上门,走了。
  我到广场和大堂又转了一圈,快到下班时间了,今天晚上找个机会问一问怡琴,她跟晋先生没事就罢了,如果有什么明堂的话,我……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
  这时,大哥大响了,是秦哥打来的,“小林,在哪里?到我的办公室来。”
  “我在酒店的,有什么事吗?”
  “来了就知道了。”
  声音没什么特别,不知道又有什么破事儿,老大就是这样,常常在我快下班的时候找人,好象我们下班他才上班似的,唉——。除了严格遵守酒店的作息时间,上司的作息时间也是我们的作息时间,有矛盾自己解决,这就是做下属的命。
  桌上的那条烟已经开了封,秦哥关上门,反锁上,我们两人相对坐下。
  “小林,我对你怎样?”秦哥一开口就是这句话,很出乎我的意料。
  “还用说,我有今天,全是秦哥的栽培。”我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今天罚了我,怕我接受不了呢。
  秦哥点点头,抽出一支万宝路递给我,“尝尝这个,看看有什么不同?”
  不就是外烟嘛,有什么特别的,我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口感跟以前抽过的万宝路没太大分别,干,辣,不习惯的人会觉得有些呛,有点苦。我吐出烟气,再吸了口空气,突然感觉有点昏乎乎的,飘飘欲仙,再抽一口,一股暖流传遍全身,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服。我想说话,秦哥摆摆手,“抽完了再说。”
  吸进去,干,辣,苦;吐出来,上下通泰。这样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数钞票也好,揍了你很想揍的人也好,跟女人上床也好,都不如这个舒服。
  “秦哥,这个是……”抽完之后,我问。
  秦哥的嘴角一弯,轻轻地说,“它不是普通的万宝路,烟丝是特制的,在海洛因里面浸过。”
  “毒品?”我叫出声来,见他把食指放在嘴前,赶紧息声。
  “这一条是周疤子给我的样品,里面其实只有一包烟,但纯度极高,一支就值不少钱。”秦哥拆开了那条万宝路,盒子打开后,里面的填充物是一大包卷纸,再拆开卷纸,现出一札札钞票,全是美元。今生从未见如此多的美元齐展展地摆在我眼前,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小林,他这是在给我报价,那一包是样品,一条烟就值这么多美元。呵呵!又涨价了。”秦哥说,顺手拿了三札美元递给我。“这个给你,算是对你的感谢。收下吧,别客气。我还要你帮我做事嘞。”
  我对秦哥给的东西从来没有拒绝过,早已视为当然,可今天的事太离谱了,我一时竟没想过味来。
  “现在明白了吧。罚单是我非要让晋先生和金卫国开的,也是我一定要让你去给周疤子道歉的。”秦哥向我解开了谜底,“你不去道歉,他怎么能把烟给你,我们从来都不直接见面的,知道吗?”
  顿了顿,他又说,“小子,没亏待你,可以了。一张罚单换来三万美元。”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一场戏,很可能早晨在大堂外的争吵也是事先编排好的。
  “待会儿,你上去给周疤子帮忙,把箱子拿到车库,放到我的车后面,两车是挨在一起停的,再把我的车后面的箱子放到他的车上。两个箱子完全一样的,不要搞混了。”
  我点点头,秦哥的话从来都让我无法拒绝,作为下属兼小弟,只有按他说的做,没有任何理由,于是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美元不要了吗?”他指了指桌上的钱,我伸手拿起全部放到了衣袋里。
  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当周哥换了箱子,坐上了自己的车准备离开时,还对我恨恨地说,“小子,下次对人要礼貌点,不要只知道讨好老外,你是个中国人啊!”
  奥迪车驶离了车库,“又是在演戏。”我心里想着,隔着衣服按了按里面的美元,心跳得扑扑扑的。“一转眼,就这么多啊?有没有问题啊?管他的,不拿白不拿。人家一大箱,我才多少?”
  事情办完,终于可以回家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找怡琴问个清楚,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大不了就拉爆。都说钱是人的胆,老子现在有钱了,说话的气都要粗些,怕什么?
  走到员工岗,看到小李子正在跟小钟说话,餐饮部的下班时间比保安部的白班要晚,现在小李子下班了,她却还有一两个小时,就算中餐厅一个客人没有,她们也得等到七点钟以后才能走。
  “约会约到员工岗了,”我说,“有什么甜言蜜语回去再说嘛,不怕大家看见?”
  “小林哥,今天我们中餐厅下班后聚餐,我叫小李子一起去。”钟毓灵说,“嘿,嘿,他还不好意思去呢。”
  “去啊!小李子,怕什么?未必你还怕喝酒?”我说。
  “老大,那我就去了。”小李子一口答应着。
  我一个人回到了江大巷子的家,平时跟怡琴有约定,谁先回家谁做饭,今天我却不想动,独自靠在椅子上发呆。
  熟悉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应该是怡琴回来了,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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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色狼真相
更新时间2009-6-7 20:36:33 字数:3891
 我坐着没动,门外又敲了一次,见没反应,悉悉索索地开始掏包里的钥匙,门开了,不是别人,正是怡琴。
  她见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吓了一跳,“你是死人啊,人家敲门也不开。冷锅冷灶的,看样子饭也没做吧,你这个人就是没有信用,都说好谁先回来,谁……”
  她注意到我神态的异样,目光呆滞,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象是窝着无名火,遂把手包放在床上,轻声地问,“怎么了?亲爱的。”
  “没什么。”我从牙齿里挤出三个字,娇美的面庞视若无物,若在往日定会捧起它亲上一口。
  “听说你今天受了处罚,很冤的,全酒店的人都挺同情你。为这事想不开吗,我的小林哥?”她试图开导我,用温柔抚慰一颗受伤的心。
  我仍不作声,刻意地回避着她的目光,她的关心已让我感觉不到往日的温暖,反而很别扭,非常奇怪,这不是好征兆。
  怡琴估计自己是猜对了,触动了我的伤心事,走过来抚摸我的头,“亲爱的,我知道你很冤,我们做酒店就是怕遇到这类客人。”
  “走开!”我说话的声音不大,却非常有力,怡琴的手指象触了电一样,马上被弹开了。
  “不要你管。”我补充说。
  “你朝我发什么脾气?”怡琴显然有些生气了,好心好意地安慰我,却不领情。“罚了就罚了呗,不就200块吗,坐在家里生闷气有什么用?你平时不是吹嘘跟他们几个关系挺好吗?遇到了事情还不是一样,人家照样不罩你!”
  她指的显然是无情无义的秦哥和金卫国,却不知道我此刻真正在想的是什么。算了,憋着大家都难受,干脆都说了吧,长痛不如短痛。
  “怡琴,有个事我要问你。你—你要给我讲真话。”我面无生表情地说,依旧坐在椅子上,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嗯。”怡琴顺口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床上,斜着眼睛瞅着我,象在看一个外星人,根本想不到我会向她发难。
  “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吧,在员工岗,一个冬天的晚上。”我提起了那个今生最难忘的一个夜班,本是我俩最甜蜜的回忆,此时却像是在说一个旁人的故事。
  “啊,记得,你跟我说了许多话。”怡琴也没忘,一年多来我们曾多次提起过那一段回忆,演绎出无数个版本,浪漫邂逅的,姻缘天注定的,情投意合的,不一而足。
  “是啊,后来我送你上了车。”我说。
  “然后你就经常到车站接送我,还找了许多借口。”
  “我一直在想一个事儿,就是那天晚上真的有人在跟踪你吗?”
  “当然有啊。你以为是我早看上你了,故意回来,给你创造机会?你也不照照镜子,以为自己是谁?”怡琴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好多次了吗?还问?”
  “是啊!我确实不算个什么?比我强的人多了。我就搞不懂,你怎么会看上我呢?”我酸溜溜地说。
  “你这个人,今天吃了火药?说话啷个这么冲?”情侣之间不该怀疑,怡琴有些生气了。
  “冲就冲。你一定知道那个跟踪你的人是谁?”我把话点到正题上。
  “我不知道!”她说得很坚决,换作往常,我也就信了,但今天不同。
  “呵呵,呵呵!”我冷笑。“我们江都大酒店的人,你会不知道?”
  “你听谁说的?”她冷冷地说。
  “不用谁来说,酒店很多人都知道。是晋维骐吧,你知道是他在跟踪你。”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
  “如果不是这个有妇之夫成天缠住你,我会有机会得到你的亲睐?你会看得一个小保安?”
  “你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林启东,你不要没良心。”怡琴是真的生气了,语速加快,声音也提高了。
  “晋矮子一直喜欢你,你也一直在他的身边。有时候,我在想,我俩睡一张床上,不知你的心里会不会有别人?”
  怡琴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啪”地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林启东,枉自我对你付出了一切,你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没良心!”
  脸上一阵火辣,我反倒感觉轻松,不是说到痛处,她会反应强烈?下面的话冲口而出,“你后悔了。现在后悔了还来得及,没人拦着你。”
  “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怡琴抓起包,一把打开门,跑下了楼。
  这是我要的结果吗?该说的话说了,该问的也问了,我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没得到,怡琴有没有对不起我,曾经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她没说,一句也没说。气极地走了。我什么也没得到,今天的一番调查很可能会让我失去她,永远地失去。
  我愿意失去她吗?为了一个也许我们都不认识的影子?
  可小李子的话尤在眼前,他说,“听说晋先生一直在追求嫂子,时间很久了。”
  未必……未必是小李子胡说,凭空猜想,或者是钟毓灵在造谣。可人家为什么要造谣呢?嫉妒?陷害?好象都不是。
  再不然是跟踪怡琴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跟晋总监没关系,他不过是想占她的便宜没得手罢了。这本来就是两回事儿。
  我陷在椅子里,仔细地回想刚才跟怡琴的每一句话,她的每一个神态,甚至她是用力煽我的一耳光之中有没有任何的暗示,越想头越痛。
  如果我大度一点,也许不必去在意与她交往之前的经历,毕竟跟晋总监发生过什么关系也应该是她认识我之前的事了。但此刻的我真的放不下,说耿耿于怀绝不为过。说白了,老子不能不明不白地戴顶绿帽子,男人的尊严何在?
  望着空空的屋子,一个曾经欢声笑语的爱巢,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人。这时,外面有又人在掏钥匙开门,未必她回来了。如果她服软一点,把话说清楚,给我一个信服的交待,说不定我会原谅她的。
  门开了,怡琴站在门口,眼睛里含着泪花,那一瞬我竟有些不忍,下意识地扑上去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别误会,我回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我哥哥、嫂子从美国回来了,爸妈请他在天河丽日酒店吃饭,叫我们一起去,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到了。”她说着话,面无表情,仿佛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估计是刚才气急了,忘了说。“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事,请你今天跟我走一趟。咱俩的事明天再说。”
  “怡琴,我——我刚才说的……,算了。我跟你去吧。”我说。
  天河丽日酒店离江都大酒店不远,是一家新开业不久的五星级标准酒店,由美国丽日国际酒店管理集团管理,是我们江都市的第二家国际酒店。这家酒店在过去、现在和将来跟江大的恩恩怨怨,后面我会提到。
  那天晚上,我们在饭桌上说过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两个人像演员一样在怡琴的父母和哥嫂面前装作一切正常。
  廖怡男,怡琴的哥哥从美国休假回来探亲,居然对我很是赞赏,这一点让我颇感意外。席间我不过是把金卫国经常跟我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对西方的管理思想推崇有加,让怡男觉得我还有些造化。
  “才几年不在国内,没想到大家的思想已经很开放了。启东,还真看不出来,你对现代企业管理还知道得不少嘞,没想到。”怡男说,一个大博士,大企业高管,对我这个小人物另眼相看,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哪里?一点皮毛而已。江大是美国汤森集团管理的,也是个大公司,教了我们一点管理的ABC。”在他面前我绝不是谦虚,人家是麻省理工大学的高材生,我算个什么?高中生而已,幸好是他未来的小舅子,态度嘛,自然不一样。
  “上次你捉电梯鬼的事,我听爸爸讲了,真了不起。这种事即使在美国也不一定找得到原因的。”他继续说,“来,启东,我敬你一杯酒。”
  “好。怡男哥,我只是运气好罢了。歪打正着。来,Cheers。”我干掉了杯中的法国红酒,怡男心情好,也干掉了。
  “一家人,不必客气。”廖成鹏笑呵呵地说。“我们一家人难得聚到一起,快吃菜,边吃边说。启东,你是做酒店的,看看我今晚点的菜如何?”
  “叔叔点的还用说,都是很经典的菜品,来怡琴,尝尝这个鲈鱼,。”我一边恭维着,一边给旁边的怡琴夹菜,她点头感谢,“您老走南闯北几十年,见多识广。”
  “我和嫂子这次回来,还是想动员怡琴出国去读书。听说启东现在英语水平也不错,不如你们俩一起出国怎样?”怡男放下筷子,道出本次家宴的主题。
  “好啊!你们喜欢酒店,出去后可以学酒店管理嘛。”徐凤琴阿姨脸颊带红,兴致勃勃地说,“两个人一起出去,相互也有个照应。启东,你觉得怎样?”
  “徐孃孃,出国的事我还真没想过。听说手续很麻烦的,还要考托福,美国签证好象也不容易办,拒签的机率极高。不知道我行不行?”我说。
  “托福成绩是需要的,你们报考大学只需要550分以上就可以申请奖学金了。准备一下应该不难。怡琴,你的英语没丢吧?”怡男说。
  “或者我一个人先出去。启东好象不是很想出国的,他是家里的独子,父母不一定舍得。”怡琴埋头吃着菜,顿了顿,又说。“以后他想通了,可以再过来。”
  “启东,是吗?要不回去跟你父母说说,有个国外的文凭是好事啊!”廖叔叔说。“你怡男哥博士还没毕业时就手握了几家世界顶级公司的offer了,想做哪家随便挑,多好啊!”
  “手续方面你们不用担心。学校我可以帮你们选,担保由我来做,签证嘛,我也可以想办法。应该没什么问题的,主要是经济担保,这个你不用操心。以我现在的身份,领事馆方面一切好说。”怡男拍着胸脯说。“听说江都外国语大学有托福培训班,不如你们先去报个名。”
  他们一家真是不错,连未来都替我们规划好了,可他们哪里知道此刻我和怡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未来如何难以预料。老实说,出国的事我不是没有想过,怡琴曾经几次提起,尤其是金卫国的火箭式升职对我刺激也不小。如果我也有个外国大学的酒店管理专业文凭,不会比他差的。
  现在我和怡琴都站在一个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下一步如何发展谁也说不清楚。如果真的跟怡琴分手,最对不起的人或许还不是怡琴,应该是她的父母。两位老人已经完全接受了我,她哥哥也希望能为我们的未来做点什么。
  回家的路上,怡琴对我说,“今天你睡沙发,明天我就搬出去。”
  “你回家吗?”
  “不。我不想让父母知道。”
  “那我搬出去。”
  “不,我不想住在原来的房子里。”
  “好吧,随你。”
  这就是分手吗?长这么大,怡琴是我的初恋,虽然之前曾经有过暗恋的对象,今生的第一个女友却是怡琴。听怡琴说,我也是她的初恋。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恋人眼里不容沙,此话在我俩的身上得到了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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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真相的背后
更新时间2009-6-8 23:14:07 字数:3253
 一夜无话,我俩各睡各的直到天亮。怡琴已跟客房部一位同事谈好租她家的空房,当天就搬过去。江南区,与江大隔着浩浩长江,最便捷的交通工具是乘过江索道过去。
  “要不要我帮你?”下班回家时,怡琴正在收拾衣服。
  “不用了。”怡琴头也不抬也,只顾折叠自己的衣服,往几个编织包里塞。
  我站在一旁很无趣,衣柜空了大半,卫生间的洗脸台上空空荡荡,她的化妆品已全部收起来。
  她收好东西,一共三大包,背一包,一手提一包,打开门正准备走,“哦,我忘了,”她伸手从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这个给你。”
  “钥匙你留着吧。”我说。“东西我帮你拿下去。”
  “不用了。”她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一个人走了。
  怡琴的离开让我心里空荡荡,是不是自己错了,不该放手让她走,可嘴上却要争硬气,在酒店偶尔见到她也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每当回到两人曾经的房间,失落之情竟让我沉沦,一时心里堵得慌,恼怒之余抹去了屋内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借酒浇愁愁更愁,怡琴搬走后,我几乎天天半夜跟小李子出去吃宵夜,喝啤酒,划拳,一醉方休。他也知趣,再不提起怡琴。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懊悔之意渐渐占据了上风,要不要去看一看她呢?一个为之付出全部真情的女人,是继续赌气下去,还是……
  那个索道站离江大不太远,是江都的一道风景线,全国独有,坐两站车就到了。想着想着,不自觉地来到索道站,站上人不多,我买了票,乘电梯上天台等候。这是一台老式的电梯,每天人流量大,保养跟不上,人在里面能听得到电梯轿箱与轨道磨擦的声音,吱吱的,有点吓人,让我想起了在江大捉电梯鬼的事。呵呵,那是我赢得怡琴一家赞同的光荣事迹,现在想来令人唏嘘不已。
  天台约莫八、九层楼高,本身又是建在市区的制高点上,与下面的街道竟是冰火两重天,一步由夏末跨入秋。凛冽的江风三面吹来,脸上有几分刀刮的感觉,滋溜溜地打了一个寒颤,旁边候车的几位少女瑟瑟作抖。我上了索道车,挑了临窗的位置站着,江都的风景在身旁略过,森林一般的高楼下面仍然有无数破旧的房屋挤在一起,有些甚至是解放前建的,那是江都的旧城,俗称下半城,记录着这个城市的百年沧桑。如火如荼的城市开发浪潮正侵蚀着这一大片古老的民居,许多吊脚楼人去楼空,显出破败之相,与上半城的现代形成鲜明反差。
  脚下的大江已泛起秋汛,波涛比平时汹涌些,泥黄色的江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生机。好在远处的南山一片葱荣,如一道绿色的屏障,护佑着江都市的南侧。
  我想起了有一次跟怡琴坐索道去南山的老君庙烧香,求了一张中上签,说我的命中有贵人相助。
  “怡琴,你就是我的贵人。”我自言自语,“秦哥也是,金卫国呢?说不好。”
  到站后,我不想再乘那部老掉牙的电梯,独自从天台上走下来,一些等不急电梯的乘客也三三两两地往下走,几对情侣手拉着手,嘻哈打俏,甜言蜜语,别有一番风味。二人世界,人间处处皆天堂,情到深处时,穿草笼也是浪漫的,阴暗的楼梯算不得什么。
  出了索道站,我寻着怡琴同事说的方向走去,那是一片江南区的老房子,建筑年代跨越了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有六层的楼房,也有两层的木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临街的铺面里卖着一些市区里早已过时的商品,城市发展不平衡,一条江至少隔出了十年的落差。不少居民正在路边生火炒菜做饭,简陋的小饭馆人群熙攘,猜拳拼酒,煤烟、油烟、菜味、酒香、牛油香弥漫了整条街。一条窄窄的青石板路弯弯拐拐地延伸进小巷中,我看了看街道名,海棠路,烟雨巷,应该就是这里了。
  转过五六个弯之后,前面有一座小楼房,房前停着一辆小车,是桑塔那,白色,好眼熟啊!都说车比人好认,一看车牌就知道了。可是我一看车牌却傻眼了,是秦哥的,没错,眼睛没花,是他的车,我开过N回的。怎么回事呢?
  会不会是他把车借给了别人,人家开过来办事?或者他正好在这个地方有朋友?我步履沉重地走到小楼前,烟雨巷73号,没错,怡琴同事的空房就是这里了。这里是怡琴现在的家,门口却停着秦哥的车。我糊涂了。
  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我想,一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门口,不敢上前去敲门。
  十几米外有一间小卖部,我走过去买了包烟和一瓶可乐,蹲在石阶上休息。不是没想过敲门进去,但我害怕会发现什么,真的害怕,我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一时却想不起来了。
  不久,73号的门开了,身材高大的秦哥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回头对里面说,“好了,别生气,我以后不来找你了。”门里传来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你走吧,求求你。”不是怡琴却是谁?
  秦哥回头望了望,迟疑了一会儿,打开车门,发动了车,慢悠悠地开走了,喇叭一路不停地响,小巷里的行人极不情愿地停步让道。小卖部前的我,却一屁股坐到地上,一个声音叫起来。
  那一天我是怎么回来的,我不记得了,好象到家已是半夜,一个人倒在床上,头痛得快要炸裂,迷迷呼呼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两年前的那一天晚上我送怡琴从酒店员工岗出来,看到了跟踪她的人,我冲上去一下子扑到对方,轮起拳头就开打,一阵拳脚之后,那人倒地一动不动。我把他的脸翻过来,此人原来是秦哥。抬头看怡琴,她已不见踪影。
  其实,是我错怪了怡琴,跟踪她的人并不是晋维骐,他没这个狗胆,主人公另有其人,我的老大,秦红军。从始至终,身性风流的晋总监从来没有骚扰过怡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多年以后,我经历了更多的事情,心理承受力也增强了许多,但有一天秦哥亲口对我说起此事时,仍然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直到那时候我才真正地成熟了。
  怡琴本人是知道的,但她不愿说,也不想说,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我。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故事啊?我怕知道,又想知道。
  真相是什么?有时不好回答。拼命地追求,得到的答案往往不是你想要的,有时还是你最不想要的。人的命运,真是难测,有时候决定事态发展方向的因素都是一些我们当初看起来不以然的插曲,或者是一些从不曾注意过的人物。
  那一段时间,我没精打彩地上着班,见到秦哥也不敢多说话,反而怕他知道我的心思。几次碰到怡琴,两人也只是点点头,没有言语。说什么,从何说起?不是没想过找秦哥理论,打他一顿的心思都有,虽然明知不敌,可万一真相不是我的想象又怎么办?我退却了。
  金卫国从小李子那里知道了我们已经分开住,却不知是为什么事?好几回他想提起,都被我想法岔开了话题。
  大约两个月后,怡琴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已办好了出国的手续,准备明天就走,要我去一趟机场道别。原来她的父母仍不知道我们分开的事,还以为是我们计划好了,分别走。
  在机场,学生打扮的怡琴跟父母打过招呼,把我拉到一边,“小林哥,我们之间可能有一些误会,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从来没有。”
  “我相信。”此情此境,我竟说出了这三个意想不到的字。
  怡琴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你不相信!我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你吗?嘴上不言不语,心里却掖着藏着,闷死也不发作。你就是这样一个人。”
  “真的?”
  “唉!不管怎么说,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非常幸福,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一个人喝闷酒,记着按时吃饭,不然哪一天一个人倒在街上没人管的。”
  “怡琴,难道那天在烟雨巷,是,是,是你送我回家的?”那天我迷迷糊糊的,莫非倒在了她的门前?她已知道了一切,我在梦里见到的原来竟不是她的影子,而是本人。她是怎么送我回来的……
  “你看到的未必是你想象的?小林哥,跟你最亲的人并没有伤害你。一定记住我的话,好吗?”
  “好吧!我记住了。怡琴,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有机会的。到了那边,我会把地址告诉你。好了,爸妈等急了,我们快过去。以后有时间抽空去看望一下两位老人,他们一直很喜欢你。”
  “我想再抱一抱你。”我说,不忍心就此分离。
  怡琴点点头,顺从地让我拥抱。“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大家好好想一想。好吗?小林哥。”
  在安检口,我和怡琴挥手告别,“再见!”
  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怡琴,我生命中的第一位贵人,你将离我越来越远,远到看不见的距离,如南辕北辙。当我们再次相逢时,我已不是今天的我,她也不是昔日的她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暂且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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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忠诚无价
更新时间2009-6-10 0:23:51 字数:3347
 初恋好象人的第一份工作,误打误撞地选择,又莫明其妙地放弃。回首时,有人后悔,有人庆幸,更多的则是叹息,说不清是该后悔还是该庆幸,因为你已进入另一个时空世界,是非曲直的尺度全然不同了。明智亦或愚蠢,需要很长的时间来判断。这个时间确实很长,长到大多数人的下一辈子开始之时。
  我跟怡琴的恋爱关系始于九一年的一个冬天,终于九三年的冬天,前后刚好两年。感情这个东西,一开始是莫名其妙,然后是妙不可言,到最后是言尤在心。如果你的“然后”足够长,长到一辈子,五十年,大家会说你们是金婚,好幸福。如果你的“然后”很短,几天,几月,几年,大家会说你们缘分如此,不可强求。
  看过前面故事的朋友应该记得,我跟怡琴的关系始于一个偶然,到现在双方分手,一切回到了从前,又是那个当初的偶然害的。我们都曾有斯守一生的誓言,无限忠诚于对方的承诺,可是一个小小的偶然竟让一切的一切转眼之间变成了沙滩上的城堡。
  忠诚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楚。不管说不说得清楚,忠诚一定是有对象的,要么是某个人,如你的爱人,家人,上司,下属,同事等;要么是某个有组织的团体,小到你的家庭,你的班组,部门,中到你所在的企业,大到你的祖国;要么是某个虚拟的目标,比如你的远大理想,你的道德底线,良心,情感等。
  人们都说忠诚无价,意思是对于你所忠诚的对象是万分执着的,任何东西不能收买你的忠诚,不能用忠诚与金钱做交换。钱都买不来的东西,当然是无价了。
  我的文化水平不高,汉语尤其差,却发现“忠诚无价”这个词汇有着另外一层完全相反的含义,如果大家不认为我在钻牛角尖的话。无价,是没有价,没有人出得起价,因为它太贵。无价,也是一钱不值,任何人都“买”得起它。好比我们天天时时都在用的空气一样,说它值钱也行,说它不名一文也行,就看你是憋在水里,还是游在空气里了。
  作为江都市首家五星级国际酒店,江大的好日子持续了三年左右的时间,直到出现了一个真正的对手,天河丽日酒店。
  丽日与汤森同为美国的酒店管理公司,都自称世界排名第一,一个是管理的酒店数量第一,另一个是酒店客房总数世界第一,但差距都很小,两家公司的排名一直呈胶着状态,长期霸占着前两名的位置。在中国,丽日已有十来家联号酒店,江都丽日是它在中国开的第十三家。汤森进入中国较晚,第一家是江大,目前在国内仅有五家开业的酒店。
  前面说过,江大号称江都酒店业的“黄埔军校”,培养了江都市第一批具有国际视野的酒店人才,因此丽日酒店从筹备之日起,就把挖角江大人作为第一要务。先是几个人,然后是几十人,后来发展到上百的江大人,纷纷加盟了丽日。丽日酒店的做法现在看来一点不新鲜,在当时却有极大的吸引力,大概的开价是骨干人员官升一级,同级人员薪酬高出20%。对于追求发展的员工来说,丽日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更高的平台,员工做到了主管,主管做到了副经理。对于普通员工来说,20%的工资增长是非常现实的,足以摧毁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忠诚。原来忠诚也是可以量化的,用名与利来开价。
  就这样,在丽日尚未开业之前,已有上百位江大人更换了自己的老板。一部分人在离开江大之前,说了许多煽动的话,什么管理不善啊,待遇不公啊,某些管理人员作风不正啊,等等。反正平时不敢说,不想说,假装忘记想不起来说的话统统一鼓脑地说了出来,真是痛快啊。在他们的眼里,似乎早就在江大呆腻了,做烦了,终于等来了解脱的机会。
  不少人在跳槽时都要为给自己找一些充分的理由,说一千,道一万,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无比明智而已。可那些没走的人,听着却很不是滋味,一些人也按捺不住跑去面试,据说曾经去丽日人力资源部面试过的江大员工达四百人之多,占到江大员工总数的一半以上。小李子就曾背着我悄悄地去应聘过主管,被人看见后,他主动向我承认,说只是想试一试,看看自己离主管的水平有多远。
  跳槽,一时成了员工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热门话题,好象不说跳槽就是没本事,没人要的样子。
  江大这边也采取一些强硬的措施,首先是派出人力资源部的人去丽日酒店的复试榜上抄名字,凡是江大的人一律找来的谈话,你要走就赶快走,不要脚踏两只船。这一招还真管用,有些自感把握不大的人打了退堂鼓,发誓忠诚于江大,不走了。
  丽日的人力资源部也不傻,马上改变战术,不再张榜通知,改成电话通知,写信通知,一句话,与候选人单线联络,外人不易发现,直到有一天突然向你递交辞职信。即使不得不张榜,也采用部门名称的首个字母加上数字编号代替求职者姓名,如S012可能就代表前来应聘保安部的李江同志。只有本人或自己人才看得懂,对得上号。这些做法在当时颇为先进,即使在今天仍然有效,有兴趣的读者不妨一试。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招更利害,就是重点挖江大的副经理和主管一级人物,谈妥之后让他们回去动员自己的手下一同过来。这一招是天下企业挖角手段中最利害的一招,搞不好可以将竞争对手的某个部门一锅端掉,最起码也足以让你陷入瘫痪。不过用这一招的企业不多,一来是性质有点恶劣,双方今后过于敌对;二来同一个地方来的人过多,也容易形成帮派,不好管理。
  江大就发生过这样的一幕,餐饮部的宴会销售部被人家连经理带员工,乃至秘书集体招降。当餐饮总监夏洛克一天之内收到十三封同一个部门的辞职信时,心情可想而知,不知道是不是很想哭。简直是残绝人寰的大屠杀!杀光,抢光,烧光,让你绝子又绝孙。带走了你的整个部门,不但让你无法运作,还有一个更要命的后果是,你的客户资源也等于全部流失,你说损失大不大。
  当然丽日也下了血本,为了防止万一,给收编的江大宴会销售部全体人员开出的工资是集体增长一倍,原来拿一千的,现在二千,二千的拿四千。狠不狠,真狠!狠得让你咬切齿,却又无可奈何。我可以想像,这十三个人在同一天离开江大,同一天到丽日上班时,我们的史密斯是什么心情,同为美国同胞的丽日老总又是什么心情。
  金卫国跟我说,“双方的白刃战从招聘那一刻起,就全面展开了。先挖人,确保人手足够,服务一流,有了人自然有源源不断的客户群。”
  史密斯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他绝对不会上门去哀求丽日的总经理,请你高抬贵手,别再挖我的人了。他没有坐以待毙,迅速采取了自己的做法,第一是与业主方谈判,要求全员提薪20%;第二是设立店龄工资,做满一年的每月加三十元,以此类推,六年封顶。等到丽日开业后不久,我们惊喜地发现,两家酒店的工资其实相差不大,如果加上工龄工资,江大的还要高一些。这下子轮到挡住诱惑没走的员工们高兴了,看看,你们出去了也未必比我们好。
  看来忠诚还是有好处的,问题是你要能够坚持下来。前面的人不走,你坐不了他的位子,走的人多了,多到难以承受的地步时,你会发现就算你没本事坐上位,工资也能升一两级。从辩证法上讲,跳槽不跳槽差别真的不是很大。
  我们与丽日的战争才刚拉开序幕,很快我们就发现江大的一批老客户跑了,成了几条大街之外丽日酒店的常客,原来人家的价格更优惠。以标准间为例,丽日的协议价比江大的1000元少了150元,试营业期间餐饮普遍实行八五折的酬宾价,三十桌以上的大型宴会还有更多的赠送,如房间和酒水等。
  价格是最有效的核武器,能将客户的忠诚杀死。
  对于普通员工来说,忠诚等于一个月多五六十块钱;对于客户来说,忠诚等于每个房间少一百多元。一多一少,忠诚有价,岂是无价?
  我们保安部也是重灾区,一下子走了三个领班,十五位员工,管理人员就剩下秦哥、乔老二、我和小李子。我本来希望最好是乔老二被丽日挖去当个经理,少一个胀我们眼睛的烦人,可是他在席卷江大的跳槽大潮中巍然不动,毅然地选择了忠诚,让我和秦哥很是遗憾。
  也许他有别的想法吧,我们想。走了员工,马上补员,走了领班,马上提拔,反正萝卜比坑多,不愁找不到人。
  该走的人不走,不该走的人却走了。一分一合,分的是我和怡琴,合的是金卫国和王茜雯,他俩的关系现在是蒸蒸日上,从同桌恋人发展成同部门的恋人了。本来他们是在同一间办公室的,茜雯是前厅部的秘书嘛,为了避嫌,卫国就把她调到了前台任经理。与此同时,他的官运也开始亨通起来,不负众望地把那个“副”字去掉,升任了前厅部经理,以22岁的年龄担任了国际酒店的A级经理,这个纪录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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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另一个江大
更新时间2009-6-10 22:51:56 字数:4167
 怡琴的离开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失落,以前隔三差五总能见上一面,此刻天涯两地,再难相见。刚开始几天还不觉得怎样,时间一长,失落,孤独的感越来越强。我从床脚翻出摔坏的相框,那是一张合影,她左手牵着神气的朵朵一脸幸福地隈依着我,右手调皮地做了个“V”字,朵朵长长的舌头快掉出来,喘着粗气的样子可爱极了。这张相片是在军区大院拍的,摄影师是秦哥。
  一张照片,三个人,两人在相片中,一人在相片外,我们三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我跟怡琴的恋爱关系几乎就是我在江大这几年的工作史,两人都经历了太多太多,我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恋爱关系会自然而然地转化成婚姻关系。现在看来,恐怕是越来越遥远了。
  三个人之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她走了,我问谁去?怡琴和秦哥在烟雨巷道别的那一幕历历在目,如一个阴影在眼中挥之不去。我没有质问的勇气,他们是我父母之外最亲的人啊。
  如果在我认识怡琴之前,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关系,秦哥追“客房部一枝花”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事。记得当初我向秦哥提出调换班次以方便追怡琴时,秦哥用犀利的目光看得我头上冒汗,还夸奖我当了一回护花使者的事。知道这事的人应该只有三人,怡琴、我和当时在监控室的小李子,秦哥又是怎么知道的?要么是小李子说的,要么他也在现场。
  他也在现场?我不敢想。
  后来我在秦哥的一手提拔下,一路顺风顺水,名和利皆有斩获。他是出于什么缘由要关照我呢?扶持自己的亲信吗?有这个可能,我的外在条件不算差,基本上比较懂事,又没什么背景靠山,比较好控制,但理由却不充分。
  是做给怡琴看,帮助她的现任男朋友,好显得他的大度,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吗?这个可能性也存在。不然就是通过对我示好,间接地维持与怡琴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抓住了我就等于保留了无数个与怡琴见面的机会。
  也许老大只是欣赏她?远远地,不去骚扰。可他又怎么在我们分开之后悄悄上门去找她呢?
  怡琴又是个什么态度?她不知道与我恋爱就意味着永远无法摆脱秦哥吗?不可能。是不是抓住我这根救命稻草,做给秦哥看,让他死了心呢?若即若离才是与人相处的最高境界。也许吧。
  休年假的时候,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苦想了好多天。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亲爱的怡琴啊,你倒是一拍屁股走了,彻底地解脱,却撇下我一个人面对眼前的乱麻,今后如何面对秦哥呢?
  我想过跟他翻脸,从此一拍两散,可有什么用呢?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单飞啊!
  继续装作一无所知,维持现有的关系?秦哥可能无所谓,可我又算个男人吗?亲兄弟来抢你的老婆,声都不吭一下,没有毛病才怪。刘备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那是他落难时的话,那时需要兄弟来卖命,不然自己都活不下去,因此只得让女人站一边去。等他得了天下还会不会说这话?只怕兄弟多看了老婆一眼,他都会恨不得马上宰了他。
  我要活下去,混下去,不为别人,为我自己。没有秦哥的眷顾,我能成就什么呢?
  想好了,出门去上班,从此以后林启东再不是以前的林启东了。
  ######
  在江都有两个江大,一个是我工作的地方,江都大酒店,另一个是江都大学,江都的最高学府,全国重点大学。我们酒店人叫的江大跟学生们叫的不一样,江都大学的历史近百年,解放前曾经还是民国政府中央大学的一个分校,解放后大家都叫它江大。
  那里是怡琴从小长大的地方,休息的时候,只要我有空,就会跑到那里去看看,希望能发现点什么,也算是她走后我的一种自慰吧。
  一样的花草树木,教室宿舍,操场跑道,大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抱着课本上课下课,打球比赛,谈情说爱,一切如常。小时候她也是看着同样的校园风景长大的,不知为什么没考上大学?成绩不好吗?偏科吗?长得太漂亮被无数追求者追得没时间学习吗?听她说大学里很多教师子女的成绩都不太好,气得教授们干瞪眼,恨铁不成钢。也许怡琴也是其中的一员,好在她哥哥有出息,不至于让廖叔叔脸上无光。
  想到廖叔叔,怡琴离别时的话尤在眼前,“要不今天去看望一下二老吧。”我想。
  敲开熟悉的家门,徐孃孃一看是我,热情地把我引进屋,“启东啊,你廖叔叔正在书房里跟他的学生说着话,我这就叫他。”
  “是启东来了。”廖叔叔清朗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呃。廖叔叔好,在忙啊?没打扰吧?”我说。
  “快坐吧。没事儿。”廖叔叔从书房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人,我不认识。“来,我介绍一下,林启东,江都大酒店的,怡琴以前的同事;舒舫,我的学生,江都大学物理系讲师。”
  “你好,你好。”我跟舒舫握手,他的手软绵绵的,象女人的手,个子比我矮大半个头,两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徐孃孃给我们倒上茶水。
  “林启东,上次老师说的发现电梯轨道有残留声音的故事就是他发现的吧?”舒舫毕恭毕敬地坐着问,我注意到他戴着一幅金丝眼镜,年纪约莫二十六七,一看就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青年学者。
  “是啊!就是我们眼前这位大英雄。”廖叔叔呵呵一笑。“为这事儿,你们物理系的何主任还跟我争论了好多天嘞,他根本不相信有这种离奇的事,象是我在鬼扯一样。”
  “是很少见。现在科学这么发达了,未知的东西却越来越多,有些很难有科学的解释。何主任是物理专家,他都不信?”舒航说。“老师,有个事儿您还不知道吧?我们做了个实验。”
  廖叔叔非常好奇,“什么实验?”
  “模仿那个电梯轨道啊。我们在实验室里设计了一个类似电梯井的空间,完全封闭的,然后用录音机播放人的尖叫声,看看能不能录在轨道上。”舒舫说。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快说说,有什么发现?”廖叔叔来了兴趣,顾不得我了。
  “何主任背着您做的,他想跟您打赌,故意不告诉您。”舒舫说,“结果很奇怪。”
  “别吊我的胃口,怎么奇怪了?”
  “我们实验了几十次都没有成功,一次都没有。”
  “尝试了不同的环境了吗?温度,湿度,速度,电压?”
  “当然了。实验嘛,是有模型的,预先就要设计好几十种不同的环境,模拟得越接近真实环境越好了。”
  “时间呢?事发当天是一个晚上啊。月圆之夜,子夜时分,是不是,小林?”
  我点点头,他们的实验我根本没兴趣听,也听不懂。
  舒舫没注意我的表情,继续说,“老师就是老师,这个问题我们直到最后才想到。在大家打算放弃时,我提出半夜再试验一次。结果成功了。”
  “我说嘛。既不是我编故事,世上也没有鬼的。国外有实验证明,子夜时分地球的磁场会发生细微的变化。”
  “我知道,但是老师,我们试验了十多次,只有两次录上了音。很奇怪。”
  “少见就多怪了。下次有空我也做一个实验。”
  “还有一个事,本来我是想用这个实验写一篇论文的,但何主任不同意,他说太巧合了,不科学。”
  “这个老家伙,胆小,不敢闯学术上的禁地。禁地就是科学的前沿,他不知道吗?”
  他俩一人一句地说着,我象一个外人完全听不懂。知识分子,就爱卖弄本事,他们好象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存在。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不太受欢迎。
  还是徐孃孃好,坐在一旁发现我不自在,就给我削水果,“小林啦,别理他们,一老一小,说起实验来就没个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科学家,也不管人家听得懂不?”
  “没事儿,徐孃孃,听他们说话,我也是在学习。”
  “不好意思,我们怠慢了客人。小林,舒舫和怡琴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长怡琴几岁,五岁哈,比我们怡男小两岁。父亲跟我是同事,他喜欢读书,成绩好。现在博士毕业了留校教书。”廖叔叔解释说。
  又是一个博士,博士就喜欢博士,门当户对。
  舒舫喝了一口茶,有些埋怨地说,“老师,怡琴早该出国了,如果她高中一毕业就出去的话,现在都已经在读研究生了。您二老也不劝劝她。”
  “劝了无数次,她不听,没办法。你以前没劝过她?我看你们关系一直不错嘛。”
  舒舫看了我一眼,“唉!一言难尽。她原来很听我的,还说跟我一起出国去。后来她到酒店上班后就不理我了。”
  “现在好了,她终于想通了,这不,上个月就出去了。是怡男给联系的学校。”廖叔叔说,看到我的脸上有些尴尬。也许他没有责怪我的意思,但他的话语分明是在暗示,是我这个没文化的小年青不知用迷魂汤迷住了怡琴,打乱了人家望女成凤的安排。
  “怡男大哥真有办法。听说他在美国发展得很好的。”舒舫充满敬意地说,压根没觉察到我的感受,书呆子一个。
  显然,我的出现是多余的,这样的对话再听下去也是无益,于是我站起来说,“廖叔叔,徐孃孃,我还有点事,要赶回酒店去。先走了。”
  “一起吃了饭再走吧。”徐孃孃说。
  “不了。”我走到门口,跟他们三人道了别。
  我一个人闷着头从怡琴家走出来,回头望一望教授楼旁的黄桷树,舒舫是个什么家伙?名字怪怪的,舒舫,书房,可能他妈妈是在书房里生的他,希望他一生都活在书房里。
  未必以前追过怡琴?这个不重要,谁让她长得这么乖呢?但问题是我发现她的父母对我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完全没有以前的热情。特别是廖叔叔,一直在跟那个舒舫说话,讨论专业的事情,把我凉在一边不理会。故意的吗?
  是不是这样的家庭根本就不属于我呢?一个是普通工人家庭,一个是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门不当,户不对,接合到一起才怪了。莫非二老以前对我的客气都是客套?心中十万个不同意,嘴上却默认我们的关系,看看你两个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人能不能真的走到一起去?生活如马拉松,长辈与晚辈比赛耐性,总有一天,这个书香门第中出来的闺女会厌烦我的。
  有知识的人是不一样,他们知道说多了,子女会产生逆反心理,赌气跟父母不中意的对象好上。与其物极必反,还不如顺水推舟,让你自己去感觉,自己觉得没意思了再回来。高明啊!
  现在怡琴出国了,远离了我这个她父母瞧不上的混混,二老肯定是心满意足了,不用再跟我演戏。那个舒舫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接近她的父母,本来嘛,二人就是一起在学校长大的,跟我这个工厂家属区里出来的不是一个路子。你看廖叔叔介绍我时都没提我是怡琴的男朋友,羞于说出口吗?
  两个江大,原来不一样,一个是高等学府,一个是灯红酒绿,此江大非彼江大啊!
  唉,我摇摇头。事到如今,真的不能怪谁?谁都怪不了。只有林启东这个大笨蛋,自己放跑了怡琴。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开始想起了她的好来,一个小姑娘承受了来自家庭多大的压力啊!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即使偶有表露,可能我也没有意识到。我捶了一下自己的头,林启东,癞哈蚂想吃天鹅肉,都吃到嘴边了,却又飞个了。
  现在该怎么办呢?在酒店保安部的办公室,我继续冥思苦想着。
  小李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在我眼前摇晃,“大哥,有你的信,美国来的,一定是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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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海外来信
更新时间2009-6-11 22:20:17 字数:3390
 “给我,小李子!”我一把扯过信来摆在桌上,却迟疑着不敢打开,USA,星条旗,美国来信。旁边小李子见我没有动作,用肘碰了我一下,“老大,怎么不打开看看,不想知道嫂子说什么?”
  “她说什么关你屁事,小李子,我发现你娃好象比我还着急窝?”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小李子见我生气,不再言语,只遥遥地以余光关注。
  信封上没用打字机的工整字体,正是怡琴隽秀清丽的字迹,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在信里说什么呢?只是问个好,说个平安,留个通信地址吗?我不知道。用手一捏,里面大约有几页纸,应该不短,会跟我说什么?
  我鼓起了勇气。
  #################################################################################
  “亲爱的小林哥,
  我还是习惯这样称呼你,习惯了。
  我到美国已一月有余,一切顺利,不劳挂念。哥哥给我联系了一所大学,已经办好入学手续。我没有选择酒店管理专业,哥哥说这个专业将来的就业面太窄,不如学工商管理和计算机,以后想做酒店也一样。我不懂,就听他的,报了工商管理。
  本来哥哥嫂嫂让我跟他们住一起,我不想打扰他们,就在外面自己租了间房子,用打工的钱付房租。第一年的学费是全额奖学金,第二年要看学习成绩才能申请,现在只有努力学习给自己挣学费了,哈哈。
  目前我已安顿妥了,今天回家有点早,就想起给你写信。
  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天天晚上跟小李子出去喝酒,少喝点,醉酒伤身。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前两天妈妈给我来电话,说你去学校看望了他们。你记着我在机场说的话,真好。
  说起我的父母,我们俩的事,他们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甚至还去酒店找过晋总监要求辞掉我,不让我上班了。不知为何,自从我搬出来跟你住在一起后,他们的态度却转变了,接纳了你。原来他们一直希望我找个学校的老师,也希望我学有所成,好光大门楣。别怪他们,知识分子就这样的,死要面子。
  妈妈说,上次你去我家见到了爸爸的一位学生,叫舒舫,是吧?他跟我是邻居,大我几岁,是我哥小时候的跟班,我们仨从小一块儿长大,是要好的朋友,仅此而已。当我跟你交往之后,他曾向我表白过爱意,我没答应。听说他找了我的父母和哥哥,他们一起给我做工作,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介绍这一套,真讨厌!那天他没给你难堪吧,真烦人!
  小林哥,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厌烦天天讲学术的老师,我又不是谁的学生,教育这个那个的,烦不烦?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是轻松愉快,真的,不骗你。两个人的世界本来就应该这样的,不能让对方感到有一丝压力。我们是跟人在一起,不是跟谁的知识在一起生活的。
  还记得那个冬天的夜晚,你在员工岗跟我的第一次谈话,专程送我去车站,一个让我有安全感的男人,这是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后来你天天来接我上下班,也让我心有触动,渐渐地对你有了好感。
  有一回你对我说,我是你生命中的贵人。然后你从大衣里捧出一束玫瑰来,象变戏法一样。我兴奋得脸都红了,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真心实意对我的人。那一刻,我感觉到有人爱我真好。之前我对两个家庭的背景还是有点顾忌的,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从没有看不起你的家庭。
  但真的让我爱上你还是你勇捉电梯鬼的事,勇敢,聪明,是我心中的你。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感到开心,安全,幸福。从此以后我再也不去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我这个人从小被父母管教得很严,上学时他们都不准许我跟教师家庭以外的同学来往,怕我学坏了。每次跟同学出去玩了回来,父母都会问,他们的成绩有没有我好,如果没我好,就会骂我不长进,不学好。爱攀比,天下父母皆如此。
  我的心里一直很压抑,很渴望能找到一个机会自己给自己做主。到江大上班并爱上了你就是我今生第一次自己做的主。所以我很珍惜我们的感情,不忍心去破坏它。
  当我跟你好了之后,我发现你也很聪明,有勇有谋,对朋友有义,对爱人有情。我真的好想这样一起生活下去啊!我把两年来存的钱都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本打算结婚时拿出来用,现在恐怕难说了。你留着吧,说不定会派上用场。
  关于我和秦哥的事,本来是想找个适当的时候再告诉你,因为我怕影响你们的关系。现在不说不行了,让你老猜忌一个人大家都痛苦。
  在我刚到江大上班时,晋总监曾经对我有意,被我拒绝后,他开始骚扰我。有一次在酒店外被秦哥开车路过看到,他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暴打了晋总监一顿,然后护送我回家了。从此晋总监再也不敢对我怎样,反而客气得很,生怕惹我生气。秦哥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扁了人还要你赔偿辛苦费那种。高高在上的外籍管理人员也有欺软怕硬的时候,我搞不懂,人怎会如此下贱?
  秦哥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儿,敢爱敢恨,敢做敢当,但我没有因此而爱上他。不是因为他已有家室,而是我一直只把他当成大哥,保护我这个小妹妹。你不知道,我哥哥怡男从小就是这样对我的,哪个人欺负了我,他一定会替我打抱不平,哪怕打不过人家也要打。可惜他在我还没上中学时就离家求学去了,从此我少了大哥的护佑。秦哥让我想起了远在美国的怡男哥,你不会介意吧。
  也许秦哥对我有了一丝感觉,可他有老婆孩子,还有你这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在我俩的关系公开之后,他曾经跟我说过,会象大哥哥一样照顾我们,永远不受到任何伤害。
  在我们分开之后,他来找我,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一次。他说了很多安慰我的话,又说了你的好。他是在劝我们和好啊!你知道吗?当时我还在生你的气,坚决不同意。最后他说了一句真心话,他已经爱上了我。我很吃惊,叫他不要乱说。
  他说自己明知夺兄弟之爱是不义,但早已陷入其中不能自拔,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助我和你。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来爱我,但不说出埋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实在心有不甘。
  我说,你走吧,就当你今天没来过,我们什么都没说过。我以后还当你是我的大哥哥,启东的好兄弟。
  他见我这样说,只好走了。可能你听到我们在门口说的话,就是这个。
  启东,请原谅你的秦哥,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没有害人之心,没有趁人之危,至少对我们是这样的。他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可能就解脱了。希望你不要去责怪他,人都有犯糊涂的时候,悬崖勒马就好。
  还记得我在机场的时候跟你说过的话吗?‘跟你最亲的人并没有伤害过你’。我没有,秦哥也没有。
  至于我们俩的感情,我要再好好地想一样,经历了这么多,我怕你想不开。信任是爱情的基石,你对我的怀疑真的伤了我的心,但我搬家的时候还没想过与你分手。真的,我只是想与你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如果,如果我们俩还有如果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重逢的。世事难料,谁也说不清楚。
  我们都还年青,给我们双方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吧!
  假如你今后遇到了另一位心仪的女孩,不必在意我的想法,我会祝福你的。只是下一次不要找太漂亮的,免得生出许多的是非来,玩笑了,我知道你喜欢美女,也只有美女才配得上你,我的大英雄。
  信封上是我的地址。
  祝你一切平安!永远开心!
  怡琴”
  好长的一封信,纸上的一些地方皱皱巴巴的,象是她写信时滴下的泪水。怡琴啊,为什么你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清楚呢?我会原谅你的,不管你曾做过什么。
  “秦哥,今天我想请个假,有点不舒服。”我敲开了秦哥的办公室,对他说。
  “小林啊,好吧。”秦哥正在电脑上打新安装上的游戏,转头应了我一声。“你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我没事。”
  “老婆去了美国这么久了,没来信?”
  “来了,今天来的。”
  “哦。来了就好。”
  “……”
  “小林,先别忙走。我说上次给你的那个钱,可千万别存到银行里去,象原来销售部的那个马文丽一样。”秦哥停下游戏,提到了那三万美元。
  “知道,我没这么傻的,但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啊!万一被偷了。”我一直担心那间房子不安全。
  “教你个法子。到马文骏他们期货公司开个帐户,存到那里去。”
  “我知道了。谢谢秦哥。那我先走了。”
  回到家中,我按怡琴信中说的地方,在衣柜最下面的一个暗格里找了一个牛皮纸信封,里面有两张存折和一张纸条。
  “小林哥,五万那张是我们俩的,十万那张是Jessie留给她弟弟马文骏的,折子上我都已改成了你的名字,请你务必收好。Jessie嘱咐过我,只有在文骏最需要钱的时候才能拿出来。——怡琴。”
  真是个细心的人,会持家。好家伙,我们在一起才两年,就存了五万元,了不起。先留着吧,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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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文骏的情史
更新时间2009-6-12 21:37:32 字数:5064
 五万块,能够做什么?那个时候住宅还没有商品化,价格很便宜,这个钱可以把我住的江大巷子这栋一楼一底的小房子买下来。等到若干年以后城市大开发时,拆迁补偿可能得有好几十万,只是那时大家还不能预测未来,没人愿意花钱买这种破旧的老房子。到城郊的新区去,这个钱可以买下一套六七十平方的商品房,不过地方太远,交通不方便。宁要市区一张床,不要郊区一套房的传统观念目前还霸占着广大市民的思想。
  可我手里还有三万美元啦,这个数目可不小了,拿到黑市上去换的话得有二十万几人民币,现在似乎不急着用,还是按秦哥说的,找个保险的地方先存起来再说。至于Jessie的钱,也先留着,等文骏大一点给他娶老婆用,想到这里,我笑了,我都没结婚,他还早得很。
  怡琴的事先放一放吧,太平洋不能阻隔我们的情感,可怕的是人心,人言,战胜它们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我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
  两个天真的小年青以为两情相悦定能战胜世俗的眼光,年龄大了,碰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晓得个中的艰难。社会永远只认实力,财富,地位,出身,三样缺一不可,尤其是前两样。
  记得张工曾说过,普天下之人皆逃不过,一命,二运,三风水,四功德,五读书,六名字,七相貌,八敬神,九贵人,十养生,十一选择,十二吉凶。
  ——时也,命也,人的命源自出生的时间,此为先天之命。命好的人不需要付出,上天会把最好的选择送到他手中,不要都不行。这个不好说。
  ——命好不如运好,运气是时机,花开有期,进退有度,顺势而为善莫大焉。以后要密切注意形势的变化,才能占得先机。
  ——地吉苗旺,宅吉人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聚风水,方可得天下。这个暂时还不太懂。
  ——德不孤必有邻,功德无量方为造化。以后缺德的事不要做,要对得起良心,多积德才是福。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能改变命运,特别前四样你都不占优的时候,只有憋口气读书了。古来书生皆穷困,书中才有黄金屋和颜如玉。可是我读书的能力好象不怎么样啊?
  ——名不正则言不顺,恶名误终生。林启东的名字好象还可以窝。
  ——骨格定一生之荣枯,气色看行年之休囚。好在我相貌堂堂,精、气、神倶佳。
  ——大千世界,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不敬神,神必灭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贵人相助,事半功倍。我的贵人啊,你在哪里?
  ——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身心健康就有快乐,身心健康才能思维平衡、头脑冷静,采取正确的计划与行动。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择业与择偶同样重要,老子不打算换行。
  ——趋吉避凶,掌握平衡。有进有出,有来有往,有上有下,有前有后;钱财,人情,官位,处事等都应如此。不进不出是死湖;只出不进是空湖;只进不出是崩湖;有进有出是好湖。存而不忘亡,安而不忘危。
  我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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