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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裁判所

_20 八部浮屠(当代)
教父伊耶塔依旧专注撰写《教诲》,除了一年两次把两卷草稿递交给奥古斯丁,老人便不再理会脉代奥拉神学院大小事务,原本被塔梅廊视作最不可能成为神学院领袖的副院长马可伯特在帝国和加雅尔郡省的众多诧异中承担起院长的职责,随着时间推移奥古斯丁也明显感受到这位副院长对他日趋和善,虽然猜不出其中细节,但奥古斯丁想得出肯定是教父对他隐喻或者承诺了什么,但他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门道,忙碌的奥古斯丁光是钻研每年两卷的《教诲》稿子就得耗费太多精力,教父伊耶塔交付他书稿的时候也会给出一张繁密的参考书单,其中一些书甚至不得不动用罗桐柴尔德的力量去教廷博物馆借取,而且还有涉及到许多拜占奥教廷的教义经典,奥古斯丁隐约感觉到这部《教诲》已经超脱梵特兰蒂冈教廷的禁锢,很多东西甚至盖过梵特兰蒂冈几部圣典的光芒,尤其是从第九卷开始,不乏让奥古斯丁胆战心惊的观点教论,这对《教诲》本身来说是一种境界和立意上的超拔流俗,但对撰写者来说,却会有一定风险,奥古斯丁敢断言第九卷如果流传到教廷,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甚至不亚于《教皇教袍下的虱子》在“拜占奥教廷世界版图”惹发的巨大争议。
似乎奥古斯丁那位这几年中仿佛每一个明天都是世界末日的教父拉着他一起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前一步是圣徒,退一步便是异端。
第二卷 披着教袍的异端 第四十四章 黑暗咏叹调前奏
一次将《教诲》第十卷交给奥古斯丁时,已经不再仅仅是两鬓斑白而是满头银发的老人呢喃道:“这部书,未必能让我戴上圣徒的桂冠,说不定会被给予异端的头衔,奥古斯丁,《教诲》将来分两次递交牧首圣庭,第八卷以后的内容你先保存起来,我担心那会带给你无止境的麻烦。”
奥古斯丁低头盯着第十卷书稿,疑惑问道:“教父,那这一小半《教诲》最迟什么时候递交给教廷?”
老人轻叹道:“最早也要等你死去。”
奥古斯丁拿着第十卷书稿,愈发沉重。
老人示意奥古斯丁离开房间,埋头浩瀚书籍,自言自语道:“手持真理火炬的人,往往会被火焰灼伤,甚至被真理的火焰烧死。奥古斯丁,你与我不一样,一个贵族真正的勇敢不是忘却自己的安危,而是捍卫那一枚家徽的荣耀,不令其遭受玷污。”
老人放下手中磨损严重的鹅毛笔,凝视着桌上那根燃烧殆尽的蜡烛,烧到很一小截的蜡烛散发着最后的昏黄光线,老人怔怔出神,直到蜡烛熄灭,收敛最后一抹黯淡光线,黑暗中,老人发出轻轻一声叹息,“孩子,可惜教父注定看不到你站在牧首圣庭的情景,看不到你立于拜占奥教廷圣徒石碑大教堂的情景,以后的路,我不能再牵着你的手前行。”
奥古斯丁在一点一点成熟,教父伊耶塔的生命之花却在迅速枯萎,当一年后老人交给奥古斯丁第十二卷《教诲》,身子佝偻而干瘦。眼神也带着些疲态的浑浊,奥古斯丁很难想象眼前这个看上去油尽灯枯的老人就是当年那位精神炯炯意气风发为他施洗地督主教,这一次,教父并没有迅速回到房间,而是带着奥古斯丁来到铁拔翁树下,眺望红玛瑙平原上的塔梅廊城,自始至终,双手藏于袖中的老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奥古斯丁突然有点担心最终卷的到来。
分别以尼禄、布洛克底为媒介的帝都庞培和克拉苏两大家族似乎逐渐与罗桐柴尔德亲近起来,虽然远非盟友关系,但起码三个原本从不会在宫廷宴会上聊天、性格和经历都迥异鲜明的家主偶尔公众场合见面后会堆出一张笑脸畅谈。一位沾满异端血液的帝国鹰派将军,一个佩戴紫曜花徽章的帝国诗人派绅士。还有一个习惯一言不合后便可能在最高规格晚宴上出手殴打另一名大贵族的“狼人公爵”,当这三个贵族站在一起的时候。真是一幅无比古怪别扭地画面。
举办于帝国皇宫拉伯德水晶厅的庆功晚宴随着朱庇特大帝伟岸身影地离去而落下**,今天的拉伯德水晶厅又诞生了四名享有莱茵王圆桌骑士荣誉称号地年轻骑士,以及颁发出两枚铁橡树勋章和八枚普尔阀孜徽章,这十二名获得者无疑是当下帝**政界最炙手可热的宠儿,他们都是近几年在玛敦郡“圣战”中脱颖而出的幸运儿,水晶厅中尚未出嫁的名媛千金们向这些未来的帝国精英频频投放媚眼秋波,这十四个穿上一身华贵得体服装的军人大多是贵族出身。对晚宴间的交际应酬并不陌生。很快就寻找到晚上共度漫漫长夜地漂亮伴侣,只有两三个平民出身地年轻军官才会在面对贵妇们的大胆**和小姐们地含蓄示爱时显得面红耳赤措手不及。
但有个人显得鹤立鸡群。茕茕立。
这位年轻骑士是晚宴中唯一身穿帝国灰褐色镶红边军装的家伙,修长如标枪的健美身材,一张冷漠而刻板地英俊脸庞。十足的军人气息,如果说唯一与他这一身军人气质不协调的便是他有一双本该长在美人脸庞上的桃花眸子,这一抹莫名其妙的阴柔令他的整体感觉蒙上一层说不出的诡异感,没有一个贵妇名媛愿意靠近这个庆功宴上最耀眼的青年,即使他是唯一同时荣获莱茵王圆桌骑士、铁橡树勋章和普尔阀孜徽章的“怪物”,只是他那双如宝石般的海蓝色桃花眸子实在太过锐利,这会让习惯了旖旎柔艳的帝都女人们误以为自己成了异端。
与他截然相反的是一个胖子骑士,满脸雀斑,如果不是那身帝都贵族一眼就看得出是香布榭街大裁缝艾曼作品的时髦服饰,如果不是这个胖子比女人还要丰满的胸口晃着一枚沉甸甸的铁橡树勋章,恐怕没有哪位贵族愿意搭理这个说话的时候喜欢唾沫四溅的胖子,但一旦展开交谈,不论是将军还是淑女都会惊叹这个胖子的博学和幽默,将军们会感慨原来年轻的骑士也可以精通浮克内拉石堡网的优缺点,贵妇们则被他熟悉各地方言口音所吸引,一个能用一口流利切司菲尔德口音模仿宫相大人演讲的伊赛亚胖子如果再加上点对女性的巧妙吹捧,以及凭借对首饰和香水比女性还要娴熟的专业,的确很难让最喜欢新鲜事物的帝都女人反感。
当然,这两个庆功宴的主角即使再佩戴上十倍的勋章,也比不上拉伯德水晶厅角落的三个中年人,阅历和资格是需要岁月沉淀的。水晶厅中站着各种各样的大小圈子,或者权贵滔天,或者物以类聚的都以阴险奸诈出名,或者正直廉洁,但角落三个男人无疑是今晚最惹人猜想的圈子。
这三个中年人一个被素以自负闻名的帝都贵族视作“最优雅的外地贵族”,一个被帝国政客们暗地里骂作“砍下的头颅比一个贵族上过的女人还要众多”,最后一个则是帝都出了名的“渣滓贵族”,帝都上流圈子有这样一个说法,“走了布洛克底这头吸血鬼伯爵,没想到这个老变态留下了一头更变态的狼人公爵彭龙纳”。
他们就是罗桐柴尔德公爵,庞培侯爵和克拉苏公爵。这个圈子肯定不是帝都最显赫的,但绝对是最有性格的搭配。
凭借玛敦郡圣战摘取一枚铁橡树勋章地胖子悄悄离开火热的交际圈。来到罗桐柴尔德公爵面前,那张雀斑点点的脸庞早已经收敛起与贵妇们打情骂俏的轻佻,端庄行礼后这个胖子低头凝视着那枚紫曜花徽章,轻声道:“伯父,希望我没有辱没这枚徽章的圣洁。”
公爵打量着这个仿佛眨眼间便长大成熟的家族后辈,微笑道:“谁曾想到当年那个被当作伊赛亚城公害的莱茵哈泰,如今已经是铁橡树勋章的获得者,你胸口这朵紫曜花,曾经枯萎过,如今却绽放。”
离开奥格斯歌城便直接去参加圣战的胖子莱茵哈泰犹豫了一下。问道:“伯父,奥古斯丁?”
公爵笑道:“他还在脉代奥拉神学院修习。”
莱茵哈泰不再说话。他瞥了眼远处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眸子与整个上流社会格格不入的青年,如果奥古斯丁也参与圣战。是否也可以像这个怪物那样成为水晶厅地焦点?教士?苦修?莱茵哈泰轻轻环视一周,俱是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华丽勋章,悄悄叹了口气,奥古斯丁,难道你真地可以不在乎勋章吗?
随后,挂有两枚勋章顶着一个莱茵王圆桌骑士头衔的青年来到莱茵哈泰附近,却没有看罗桐柴尔德公爵和彭龙纳公爵。仅仅是右臂横放于胸口对庞培侯爵行了一个标准地帝**礼。
庞培侯爵是近十年来两次圣战的重要指挥者之一。而眼前这个青年便是铁血侯爵最器重的年轻军官之一,看到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庞培侯爵便想到青年时代的自己,他欣赏这个年轻人不含杂质的纯粹野心,军人式的野心。为了战争而战争,而非贪图政客地权势利益。
以桀骜不驯闻名帝都地庞培侯爵回了一个军礼,然后挤出一个让水晶厅贵族们以为看花了眼的笑容,拍拍青年地肩膀,道:“隆美尔,接下来做什么想好了没有?”
青年正色回答道:“去白鲸要塞。”
彭龙纳公爵玩味道:“年轻人,我提醒一下,一名骑士如果获得莱茵王圆桌骑士头衔,便可以直接进入皇家十三瓣菊骑士团的圣莫尔龙枪军,想必谁都知道,我们伟大神圣帝国的皇家十三瓣菊骑士团是史诗大陆十大骑士团之一,而圣莫尔龙枪军则可以算作能够与泰坦帝国‘战神之鞭’以及卡妙帝国‘奥丁右眼’媲美地神圣存在,这难道不是每一个帝**人和骑士的梦想?”
被庞培侯爵称作“隆美尔”的青年平静道:“尊敬的公爵,太华丽的梦想不适合我。”
罗桐柴尔德公爵望着水晶厅中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略微感慨地眯起眼睛,做父亲的,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站在这座大厅。彭龙纳公爵示意隆美尔和莱茵哈泰离开,然后叹道:“你们两个再耐心等几年就是了,奥古斯丁和尼禄不会随着他们教父的沉寂而从帝国舞台消失,连我都看厌了帝都那几张年轻面孔,皇帝陛下更不会满足。”
罗桐柴尔德公爵轻轻点头,看到某个大贵族圈子的帝都红人都笑望向他,与庞培侯爵和彭龙纳公爵告辞后便很快融入那个圈子,虽然说他最近与庞培和克拉苏稍微走近了点,这不代表他会与其它大家族疏远,优雅的罗桐柴尔德当代家主,似乎随便在哪个圈子,都可以如鱼得水,谁让忙碌的朱庇特大帝来到水晶厅后仅仅与两位贵族小聊了一会儿,其中便有罗桐柴尔德公爵。
彭龙纳公爵轻声笑道:“似乎如今不少人都看好北奥武符家族的君士坦丁。”
庞培侯爵不置可否,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有人说这个将军喜欢把站在他身边的活人当作死人。
丝毫不觉得冷场的彭龙纳公爵继续道:“不过我的父亲觉得奥古斯丁不错,他还说这孩子有可能成为未来帝国十个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
我没见过那孩子,不好评论,但我自己觉得倒是那个很少露面的拿破伦值得关注,一个能够让傲慢的叔本华王子都知难而退的年轻人,你说是可怕,还是强大?”
庞培侯爵面无表情道:“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是贵族地癣好。一个教徒似乎不应该牵涉其中,哪怕他是老牧首的教子。而且我也不觉得喜欢把时间浪费在女人身上的男人有多大出息。”
庞培侯爵对女性的蔑视是帝国皆知的事情,彭龙纳公爵也懒得辩驳,笑道:“接下来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反正我父亲那一辈不管甘心不甘心都快要退出帝国舞台,很快就轮到我们,拿破伦也好,奥古斯丁也好,还有你的尼禄也罢,是荣是辱。想必都会很精彩。”
庞培侯爵突然冒出一句话,道:“我们这一辈人都是在帝国内部折腾。你死我活,沉浮荣辱。在皇帝陛下和牧首看来都不过是些小丑,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的下一代会比我们走得更远。”
年近五十的彭龙纳公爵微微皱眉,随即释然,道:“是啊,我们神圣帝国也该出一两个能够在白蔷薇皇朝或者拜占奥教廷都令人仰视的杰出人物了。”
庞培侯爵嘴角牵扯起一个古怪地笑意,道:“我倒是很期待哪个男人能够征服你那个漂亮的儿媳妇。谁又能爬上卡妙帝国女皇帝地大床。”
彭龙纳公爵目瞪口呆。直摇头。
《教诲》终卷第十三卷耗费了伊耶塔一整年时间,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奥古斯丁被叫进教父地房间,他错愕地发现教父躺在棉被单薄的寒酸小床上,手中攥着一卷草稿。见到奥古斯丁,眼神浑浊晦暗的老人才流露出一抹明亮光彩,在奥古斯丁的帮助下伊耶塔吃力地坐起身,将最后的书稿颤颤微微递给被视作继承衣钵的教子,似乎这卷书稿已经耗尽他生命的所有剩余能量。
老人瞥了眼折叠端正地红衣大主教教袍,轻声道:“孩子,帮我套上袍子。”
这恐怕是老人第一次在脉代奥拉神学院穿上这袭令整个西北大教区仰视地教袍,老人并不想就《教诲》多说什么,这一部作品花费了他五年多时间,该说的想说地都包含在草稿中,他丝毫不怀疑奥古斯丁的心志和才智,穿上教袍后在奥古斯丁的搀扶下老人走出昏暗房间,来到铁拔翁树下,从胸口摸出一把古老钥匙,缓缓道:“最后一把钥匙在忏悔室地下室铜盘内,你身上地那把钥匙开启忏悔地,这把钥匙开启地下室房门,最后那把钥匙可以打开装有圣徒阿乐翰心脏的玻璃柜子。”
伊耶塔仰起头,望着头顶的雪花,怔怔出神。
奥古斯丁便始终忙着帮仿佛走到生命终点的教父拍去身上积雪。
老人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七年前,我从德黑撒那里得知自己的生命轨迹,所以我放弃了牧首权杖,我这些年为你铺路,便是在为梵特兰蒂冈教廷所有信徒铺路。我这一生,不曾有一日虚度,奥古斯丁,教父不渴望你成为权势者,不渴望你成为富有者,只希望在年老的时候,少一些遗憾和愧疚。”
佝偻着身子的老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需要抬头仰视这个教子,露出一个欣慰笑容,道:“终于长大了。”
眼睛微微湿润的奥古斯丁挤出一个笑脸。
老人闭上眼睛,缓慢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天地。
神圣历818,红衣大主教伊耶塔逝世于脉代奥拉神学院主修道院,教子奥古斯丁将总共八卷的《教诲》装订本递交给教廷使者。
到这一年为止,年轻司祭的某位家族骑士堂吉诃德已经走遍神圣帝国三分之二的版图,行善除恶,孤独而倔强地宣扬紫曜花徽章的光辉。
这一年,老牧首刚好二十岁的教子拿破伦成为神圣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大司祭,成为朱庇特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安德烈娅公主的私人神父,也是教廷历史上最年轻的梵特兰蒂冈图书馆馆长,似乎这个个子矮小模样普通、平民出身的年轻人一出场,便让所有人心怀敬畏地仰视。
《教诲》迅速在整个帝国流传开来,被宫廷掌握的印刷术使得《教诲》的发行量超过了任何一部著作,梵特兰蒂冈牧首柏拉图斯鸠称赞这部遗作是“伊耶塔聆听神在他耳边的诉说而写成”,他提议教廷册封圣人部把红衣大主教伊耶塔而非老牧首纳入圣人部史册,这引发了教廷内部的激烈争议,但随着《教诲》的广泛发行,以及几股潜藏力量的推波助澜,伊耶塔最终被册封“圣徒”。
这之后,教廷最新一任圣徒的教子奥古斯丁被毫无阻滞地提升为大司祭,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奥格斯歌城贵族取代拿破伦成为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当整座帝国终于将视线从喜欢带着一只小白猫的天才拿破伦以及一部《教诲》和圣徒伊耶塔遗骸转移到奥古斯丁的时候,这位大司祭却离开了脉代奥拉神学院,仿佛消失于人海。
局外人都不知道,这是传奇的结束,还是一曲沾满黑暗气息咏叹调的前奏。
(敬请期待第三卷——《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三卷 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一章 有趣的姓氏
梵特兰蒂冈和拜占奥教廷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有很多相似之处,例如它们都具备最高法庭和圣赦院,都有信仰理论部、主教部、圣事礼仪部、神职列品册封部、修会和世俗团体管理部和万民传信部这六个圣部,其中信仰理论部便是宗教审判所和异端裁决所的各自官方定义。
两院六圣部之上还有一个枢机团,之下则有三个秘书处和九个办事处,两大教廷的二十一个机构又可能各自衍生出种类隐晦诡异的秘密组织,犹如两张被渲染成圣洁黄金色的巨大蜘蛛网,蔓延在整张史诗大陆版图上。
梵特兰蒂冈的主教部和修会都远没有拜占奥教廷的华丽繁多,三个秘书处和九个办事处的规模更无法媲美教徒遍及整个大陆的拜占奥,但梵特兰蒂冈教廷有一个机构却让拜占奥视作头等大敌,那就是异端裁决所,梵特兰蒂冈异端三巨头列司盾、条顿和海姬分别领导裁决所的圣灵裁决庭、守夜者组织和“母羊”三支机构,其中圣灵裁决庭的裁决员对神圣帝国来说犹如白昼的死神,他的登门拜访总是伴随着无尽黑暗,不管是富人贫民,还是贵族主教,一旦被裁决员盯上,往往意味着异端裁决所的阴森大门已经为他打开。
“守夜者”总部并不像圣灵裁决庭的总部“审判之庭”设在牧首区的核心朱庇特城,而是放在了帝国中部胡安郡与路桑郡的交界处,它之下还有三个分部,一个在帝都,一个在帝国西南部的巴洛特郡。一个在东北部的艾赖瓦郡,三个中尤其以最后这个分部最著名,因为它在七十年前曾经被一群从海上流窜进帝国地野蛮兽人扫荡成废墟,所以它几乎是异端裁决所的耻辱标志,经过六十多年的修养,这个守夜者分部终于壮大如前,也比任何人都仇恨异端和兽族。
艾赖瓦郡省,一座有着诗意名字的卡萨黄昏城堡孤伶伶矗立于莱温山脉的某个宽敞盆地中,很难想象这样一座外表看上去古色古香的城堡就是守夜者部队的主据点之一,一个青年背着一个大包裹缓慢走向城堡。拄着一根拐杖,穿着一身普通教士长袍。手中捧着一本因为翻阅过多而磨损严重的《教诲》,手腕系有一条梵特兰蒂冈教廷的标志性圣洁三角形项链。
终于来到城堡外的吊桥。他看到一队盔甲明显融入魔法元素材料地圣殿骑士和圣堂武士策马从城堡中奔出,急驰而去,带起一股扑面而来的喧嚣尘埃,没有谁愿意把过多地视线送给这个衣着朴素的年轻教士。
他在疑惑中毫无阻拦地通过吊桥,穿过城堡大门,进入光滑大理石地面篆刻有尼德兰火烈鸟花魔法阵图案地大厅,穿着打扮和模样相貌都稀奇古怪的人员在大厅和楼梯忙碌穿梭。各色动物羽禽肆无忌惮地扑腾跳跃于城堡内。教士头顶便盘旋有两只五彩斑斓的奇异大鸟,大厅角落的一排盔甲上盘绕着一条骇人的巨蟒。楼梯栏杆上则蹲着几只类似大蟾或者巨蝎的危险生物。
只是依然没有人肯打理这个不速之客,叹了口气的教士终于看到大厅中央一张桌子后面一位漂亮女性朝他露出一个迷人笑容,他走向桌子。掏出一封信,交给她,道:“这是介绍信。”
美女扎一条马尾辫,一张雅致脸蛋,气质成熟,身材曼妙,从青年教士这个角度俯视下去,恰好能看到一道颇能蛊惑人心地诱惑乳沟,很容易勾引旁观者去遐想她那对丰满双峰地傲人尺码。她这个年纪恰好符合这位远道而来的陌生青年对女性地审美观,介于处女和熟女之间,教士将沉重包袱放在地上,舒了口气,心想长途跋涉六七天,总算了看到漂亮的雌性生物。
她迅速阅读了一遍介绍信,抬头瞥了眼一脸微笑的青年,低头继续检查这张守夜者专用信纸地真伪,格外认真地审核末尾那个非同寻常的署名,嘀咕道:“奥古斯丁,真是个有趣的名字。”
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教士一点都没有美女印象中修士的拘谨刻板,露出个含蓄笑意,道:“如果我还能有个有趣的姓氏,对我来说就更完美了。”
美女不是只有胸部的花瓶,自然听出了奥古斯丁其中的潜台词,小心翼翼收起那封信,笑道:“我叫苏珊,我同样没有一个有趣的姓氏来搭配,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的奥古斯丁修士,容我说一句冒犯的话,即使你说自己是罗桐柴尔德家族的那位大少爷,我也不相信。”
嘴角噙着迷人笑容的教士眨了眨眼睛,道:“为什么?”
美女也对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觉得佩戴紫曜花徽章的奥古斯丁少爷,帝国最年轻的大司祭,圣徒伊耶塔的教子,会拿着一封介绍信来到卡萨黄昏城堡、与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对话吗?”
似乎恰巧与大司祭奥古斯丁同名的青年教士微笑道:“我也觉得罗桐柴尔德的继承人应该在一大批护殿骑士和圣堂武士的护送下进入城堡,然后守夜者的大人物都聚集在大厅等候。”
接待员身份的苏珊会心一笑,谁不想做个大贵族,这个家伙倒还算诚实,站起身道:“奥古斯丁,你在这里等一会,我需要把这封信交给上头的负责人,这是正常流程,希望你见谅。”
奥古斯丁点点头,欣赏着苏珊那身材曼妙曲线的诱惑背影,她走上楼梯,一个聪明的漂亮的女人总会把握住每个展露自己资本的机会,就像此刻的苏珊,扭摆的幅度,不放荡也不矜持,恰到好处将她的傲人**、纤细小腰和丰满臀部勾勒出强烈的线条感,奥古斯丁的欣赏性质眼神还算正常,大厅中一些个年轻小伙子和魁梧壮汉双眼已经都能喷出火来。
等到她的美妙身影消失于视野,奥古斯丁继续打量起大厅。脚下地恢宏魔法阵创造于与黑格尔齐名的大导师圣尼德兰,火烈鸟花切面被这位著名魔法师誉为最能体现世界几何规则的神圣图案,最终诞生了这个耗费他大半生的强大魔法阵,只是魔法协会似乎并没有将这个比复合魔法阵还要晦涩难懂的单体魔法阵纳入官方史册的意图,奥古斯丁对它的了解也只是来自一张粗糙简陋的魔法阵图画,强忍住蹲下来临摹的**,环顾四周,尽是些往常只会出现在古老魔法书中的奇特生物,看得出来,许多种类已经进行了被迫式地强制性进化试验。这其中肯定牵扯到黑魔法、炼金术、傀儡术和召唤契约,复杂艰深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场浩大工程。教士仰头望着那两只尾部熊熊烈火的飞禽,喃喃道:“不疯狂。不异端,怎么超越宗教审判所。”
苏珊地笑容每踏上一层便敛去一分,等到她终于来到高耸巍峨的卡萨黄昏城堡第五层,她地神情已经无比肃穆,行走于宽敞的走廊,两边墙壁上悬挂有这个分部死于七十年前那场浩劫的所有不幸者肖像画,走到尽头。略微吃力地推开厚重的大门。一张巨大书桌映入眼帘,书桌后一个魁梧的男性身影背对落地窗户。双手托着下巴,仿佛在沉思,落地窗一半被拉上窗帘。一半没有,所以这位男性的身影处于光明和昏暗交界处,苏珊这个角度并不能看清他的脸庞,带着类似信徒地虔诚敬畏,她站在离书桌一段距离外,道:“图特摩大人,一名来自浮朗西斯神学院地年轻修士希望能够进入我部,这是他的介绍信,有浮朗西斯院长克努特大人地亲笔签名。”
“浮朗西斯神学院。”
男人的嗓音浑厚沙哑,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似乎在脑海中搜索关于这所神学院地所有信息,一只原本停留在桌上的漆黑乌鸦飞向苏珊,叼走那她手中的封信,最后将信放到男人手边,这位卡萨黄昏城堡的主人瞥了眼最后的签名,道:“浮朗西斯寻常都把神学院的精英直接输送到总部,这个克努特也是列司盾大人的第五名学生,只不过这位院长似乎忘了我的部门是教廷死亡率第二高的地方,难道说克努特与这个年轻修士有私人恩怨?这些圣灵裁决庭的狐狸除了耍些不入眼的阴谋诡计,从来不会替异端裁决所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苏珊小心问道:“我们拒绝这名修士的加入?”
男人轻轻抚摸着那只乌鸦的羽毛,冷笑道:“拒绝?不需要,与其损失一个宝贵的卡萨黄昏城堡守夜者,不如死一个一走出浮朗西斯神学院就注定了命运的可怜虫。你不是还没有向教廷上缴参加‘血腥伊丽莎白’行动的名单吗,把他划入其中,替代居鲁士。”
苏珊轻轻点头,那迷人的嘴角似乎有一声不为人知的惋惜叹息,她知道不管谁参加这次不仅仅局限于异端裁决所的大规模行动,荣誉的代价也许就是死亡,甚至完全有可能死于默默无名。
男人的语气带着森冷意味,道:“把他的名字放在名单首位。”
苏珊脸色微变,她很确定这个细节变化带来的残酷意味,这次教廷行动由牧首圣庭和圣堂骑士团方面主持,这两个组织自创建以来就与异端裁决所很不对眼,到现在更是斗争趋于白热化,丝毫不输于异端裁决所与教皇厅方面的战争,谁的名字一旦出现在严格按照实力划分的守夜者名单的首位,几乎注定是死亡的结局,牧首圣庭一点都不会吝啬给这个倒霉蛋大量例如单挑大批异种群或者挑战异端头目的机会,在异端裁决所那三位恨不得把牧首圣庭长和圣堂武士团团长当作大异端拖进裁决所炼狱大牢的黑暗巨头看来,教廷方面看到异端裁决所损失一个成员,比消失十个异端都要更值得喝上一杯上等红酒。
转身离开房间,掩上大门,苏珊叹了口气,想到那张挺英俊的微笑脸庞也许就要消逝于尘埃,宛如这墙壁上的肖像画成员,她呢喃感慨道:“奥古斯丁,你如果拥有一个有趣的姓氏该有多好。”
笛卡尔城是神圣帝国北部佩洛蒂郡省的核心城市。与卡妙帝国接壤,是帝国北部地重要门户,而这座城市最令人惊叹的并非它数目可观的货物钱币流通量,而是它繁杂如潘神迷宫的下水道,正是这座三百多年前出自圣导师黑格尔之手的排污系统让笛卡尔城躲过了那场席卷整座大陆的黑斑瘟疫。
迷宫一般纵横交错的曲折下水道中,一支奇特队伍正在缓慢向前推进,一大半成员清一色黑色长袍,分别只露出一颗脑袋和一只魔法阵图案中央绣有一把半圆月镰刀的红色手套,这一抹鲜艳红色醒目到刺眼,剩下的则身着足够让平民目眩的华贵铠甲。
队伍为首地是一位头发灰白的老者。身材和容貌一般,没有寻常老人到了这个年纪地苍老疲态。也没什么上位者的气势或者贵族地气焰,如果不是那只象征身份的红手套。完全会被当作一个禁锢在土地上的老农奴。
他身后跟着七个同伴,两个脸蛋标致身材姣好的女孩,四个体型各异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背负一柄巨剑的中年大叔,其中一个青年肩膀上蹲着一只只顾着啃咬苹果的三眼黑猴子,还有两个极有骑士风范地青年手中都持有被教廷祝福过地梅特涅剑,这种教廷特有的长剑被帝**人视作华而不实地漂亮武器。但对不洁的生物来说。
在圣约翰等各种大教堂圣杯中统一浸泡过的梅特涅剑上那一连串古拉兰经文字和符咒无疑比最锐利地剑锋还要令它们感到畏惧和棘手。
走在队伍最后的是个很有魔法师气质的青年,手中拄着一根镶嵌有不知道什么材质球晶体的法杖。腋下捧着一本古老泛黄的宗教典籍,借着前面伙伴火炬的灯光,他凝视手中那张关于笛卡尔城下水道构造的羊皮图纸。看着羊皮上马蜂窝一般的繁密轨迹,绞尽脑汁找寻目标的他自言自语道:“导师黑格尔在建筑学领域的天赋看来一点都不逊色于他在经院哲学的造诣。”
老人强忍住脚旁下水道沟渠中夹杂城市废水和排泄物的污秽液体带来的臭气熏天,行走于昏暗中的狭窄路径,转头瞥了眼身后那两个脸色苍白的女孩,问道:“奥古斯丁,离13号巢穴还有多少距离一个骑士模样的金发英俊青年挥舞了两下梅特涅剑,咒骂道:“我憎恶13这个不洁的数字,简直就比这臭水沟还要污秽恶心。”
老人不理会这名圣殿骑士的抱怨,守夜者组织与这位青年在内的两名圣殿骑士以及那名中年圣堂武士所属的圣堂武士团本来就不对路,别奢望一伙人有什么和谐氛围,如果真的有危险,老人毫无疑问会首先照顾身后的年轻守夜者。
持有一根法杖的青年皱着眉头使劲盯着好不容易从笛卡尔城伊达戈尔教堂“借”来的下水道羊皮图纸,道:“按照目前的速度前行一刻钟,然后右转,740后继续右转,350后就能看到狼族和半兽人的巢穴。对了,这个步数以这名圣堂武士的脚步为基准。”
那名始终沉默不语的巨剑圣堂武士转头瞥了眼还在观察羊皮图纸的魔法师,若有所思。老守夜者也不禁为这个细节留意了一下走在末尾、一直被他忽略的年轻后辈,起初老人听到奥古斯丁自我介绍对魔法阵比较熟悉的时候就有跳脚骂人的冲动,这又不是一次可有可无的魔法师考核,在即时战斗中最容易成为鸡肋的魔法阵法师非但帮不了这支先锋队伍,很有可能还会成为拖累所有成员的累赘,如果不是他变戏法般弄出一张下水道图纸,老人一定会一脚把他踹出队伍。
正如青年所说,丝毫不差的740和350后,队伍悄悄潜伏到一个洞口,往里张望可以看到洞口下方有一个巨大宽敞的巢穴,只是敌人的规模让实战经验丰富的老人都脸色剧变,几十头巨型蜥蜴般的亚龙科卡门兽吐着猩红的分岔舌头,庞大身体沾满黏稠腥臭液体,传闻拥有高抗魔皮肤的卡门兽还拥有可怕的分裂属性,如果一头卡门兽死亡的时候不及时进行灵魂净化,便会诞生出两头卡门兽,对纯粹的战士而言,那根本就是最大的噩梦,但对法师来说,它们高抗魔的肌肤同样令人头痛。
半兽人。
不是一只,而是一群,不下十头拥有如野兽般凶悍身躯的异种站于卡门兽中央,它们几乎赤身**,身材比寻常人类高出一个头,仅仅在腰间裹了件破败不堪的兽皮,全身肌肉鼓胀,爆炸性的胸肌、三角肌和二头肌蕴含着不言而喻的蛮横力量,头颅介于人类和兽族之间,依稀能辨别出人类的轮廓,但显然没有人类愿意接纳这种令人作呕的异类。
老人原本和蔼的脸庞狰狞起来,每个来自卡萨黄昏城堡的守夜者见到在神圣帝国极少有机会遇到的半兽人几乎全部都是这种神情,因为七十年前半兽人联合几个异族对守夜者东北分部的洗劫杀戮牢牢烙印在他们心中,卡萨黄昏城堡的图书馆记载有那一次大灾难的详细惨况,例如被掏空内脏的死亡者,被割去四肢钉在教廷三角架上却依旧不曾彻底死亡的痛苦者,还有更多被蹂躏到下体腐烂的女性成员。
愤怒的老人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冷声道:“这个第13巢穴的异端数量远远超出牧首圣庭方面的估算,这群只知道躲在后面收拾残局白袍走狗,除了搬运尸体和窃取战果,就数给我们守夜者下套子最在行。”
撤退,绝无可能,但如何战,是老人当下最紧要的难题。
收起羊皮图纸的年轻魔法师瞥了眼洞口下方的异端种类后便退出大多脸色苍白的人群,虽然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半兽人,却没有仔细观察的**,因为他不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半兽人。
两个来自守夜者总部的漂亮女孩那张动人的脸蛋布满恐惧和憎恶,也许她们自己都不确定是痛恨那些怪物异种的丑陋外表多一些还是憎恨它们犯下的罪行多一点,但无法掩饰的本能恐惧让她们愈发娇弱,无形中散发出女性的依赖气息,让那几个青年在保护欲的刺激下涌出一股难得的战意,那个极端反感13这个数字的圣殿骑士单膝跪地张将手中梅特涅利剑插入地面,双手握拳,交叉环胸,轻声吟诵道:“圣灵庇佑,洗净我双目所及的一切污秽。”
老人沉声问道:“奥古斯丁,估算一下,后续的两支队伍大概什么时候能跟上支援我们。”
奥古斯丁叹了口气道:“运气好的话,半个钟头。”
这次异端裁决所不参与策划的“血腥伊丽莎白”行动大致框架就是拆分白袍牧羊人、守夜者、圣堂武士和圣殿骑士四根教廷支柱,搭配起来,以**人为一小队,三个小队组成一个战斗三角形,保持三角形阵形缓慢推近一共13个巢穴。奥古斯丁并不是一点都不熟悉半兽人和卡门兽的战斗力,何况巢穴中还有不少类似卡莫多隆水蛇这样的难缠生物,按照他的估计就算身后两支小队按时到达,也是两败俱伤的惨况,天晓得这个秘密巢穴还有没有其它潜藏于黑暗的强大生物。
“还得靠自己。”
奥古斯丁轻声嘀咕,从怀中掏出一枚封口严密的小袋子,不理会老人的部署战局,撕开封口,从袋子中掏出一把粉末状的细微晶体,黝黑色,散发一股略微刺鼻的刺激性气味,蹲在地上沿着过道撒起粉末,咬牙切齿道:“苏珊,回到卡萨黄昏城堡我一定要打你的屁股,一到城堡就给我这么个变态任务。”
第三卷 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二章 收集红手套
要想亵渎卡萨黄昏城堡内那位美人苏珊想必十分丰满莹润的臀部,就必须先活着走出这马蜂窝般深邃繁琐的下水道。
奥古斯丁嘴中念念有词,迅速用古怪粉末构建一个狭长的马祖戈蓝净化链阵图案,这袋子粉末主要由火鳞晶矿石和斯塔法龙草研磨而成,是极佳的魔法阵材料,而且含有一两种不为人知的黑暗元素,针对高抗魔的卡门兽有独到的作用,瞥了眼身体微颤的两位年轻女性守夜者,道:“以她们的核砝想要完全净化这些畜生的灵魂根本就是妄想,把小命托付给这样弱小而懦弱的战友,等同于自杀。”
等到老守夜者安排好作战计划,奥古斯丁也完成了马祖戈蓝净化链的勾勒,按照老人的设想,是将巢穴中的异种们引诱出洞口,因为洞口并不大,只能容许一头半兽人或者卡门兽钻入,这样使得只要保证每一个敌人被迅速歼灭,战斗便始终呈现出单个异种面对整支部队剿杀的局面,所幸队伍中只有两个司职净化的女性黑袍鲁厄夫加上一个只会魔法阵的年轻修士,还剩下五个战斗力不俗的神职人员,这也是让老人执行计划的基础,从围杀、灵魂净化、疗伤到阵型转换,如果万一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某个环节纰漏,很大程度上便意味着异端们的疯狂涌入,然后整支队伍被吞噬,但对异端裁决所成员来说,战争中没有“如果”,一旦有,便只会是死亡。
老人在胸口画了圣洁三角形符号。
喃喃道:“圣灵庇佑,让吾等清洁每一寸被异族玷污的大地。”
腋下始终夹着那本《伊凡大公宗教典》的奥古斯丁构建完毕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后并没有停歇,随后他试图将整条直道都布置于一个大型的净化魔法阵,虽然心疼这一袋子来之不易地珍稀魔法粉,但总算迎来生平第一次与异族的实战,也不算太冤枉。
老守夜者眼力不错,瞧得出话最少的巨剑武士是一行人中最出色的战士,安排他站在离洞口最近的方位,两名手持梅特涅圣剑的圣殿骑士分别站在他身后两旁,老人自己与这三个名战士构成一个菱形图案。两个漂亮女孩站在他们身后,一个年轻的近战召唤师一旁守护。他已经召唤出一头水系魔兽卡德科依,这是一种熊形水元素兽。只不过来源于下水道污水的它似乎让那两个女孩无法忍受,这让存心想要在两位异性面前塑造优雅形象的召唤师无比懊恼。
肩膀上蹲着一只黑猴的冷峻青年则殿后,那只眼珠子滴溜溜转动地可爱小宠物继续与那个啃咬了半天的苹果作战。已经离开他们老远地奥古斯丁则直接被忽略不计。
老人也懒得理会奥古斯丁,向洞口抛入一个精心收藏了许多年的魔法卷轴,吟诵出一连串咒语,魔法卷轴落入巢穴后猛然绽放璀璨光芒,爆炸声和嘶吼声一起响起。光线甚至传到洞口外地下水道。照射到两位圣殿骑士的华美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黄金色光芒。被施洗祝福过的古朴花纹如丝带般隐隐流动,衬托得两名年轻骑士庄严如神祇,他们仿佛在这最污秽之地受到主的感召。心中涌起一股磅礴勇气,喊道:“圣灵庇护,永避黑暗!”
在地上蹲着移动了老远的奥古斯丁趁着这短暂性光线,看了看地上的净化链魔法阵,抹了把额头地汗水继续埋头做苦力,其实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这个不被正统接纳认可地净化阵是否可以弥补那两个经验和核砝都严重欠缺的年轻黑袍鲁厄夫,瞥了眼腋下那本薄了一大半地《伊凡大公宗教典》,奥古斯丁又是一阵心疼。
第一头冲出巢穴跑出洞口的蜥蜴巨兽被为首的圣堂武士巨剑直接劈成两瓣,鲜血和粘液爆溅,在老人地喊叫声中两个胆战心惊的女孩强忍住呕吐,吟诵净化咒语,她们头顶和煦柔软的光线清泉般泻下,沐浴其中的她们容颜增添了几分圣洁,这些光线随着她们的意念如水流般流淌向卡门兽的尸体,一阵光晕中将其净化,老守夜者点点头,这两个在总部娇生惯养的孩子虽然看起来不堪一击,但起码是合格的鲁厄夫,欠缺的无非是一次次作战堆积出来的阅历和对异端种族的刻骨仇恨。
巨剑士每发出一声怒吼便能够劈开一头巨型蜥蜴,他手中那柄篆刻有繁密古拉兰经语教义的大剑一旦与它们的肌肤接触,就发出剧烈灼烧的刺激声,当他几乎是一口气连续砍翻四头闯入下水道的卡门兽后,双手持剑的手心已经渗出血丝,老人示意他退下,一名圣殿骑士迅速顶上雄壮巨汉的位置,这个年轻骑士终究比不得圣堂武士,砍死两头恶心爬虫后便由另一名青年顶替,后者也同样很快露出疲态,两个轮换下来,魁梧武士还能支撑,两个圣殿骑士已经面无血色,这迫使老人不得不打破原先计划,迅速站于最前端,双手猛然拉开,一头几乎扑到他头顶的卡门兽瞬间莫名其妙地切割成几十块,破碎不堪的尸体跌落于下水道,原来老人双手十指间萦绕着无数根银色细小丝线。
四人菱形轮换比三人的三角形转换终究要轻松,而且那个召唤师也召唤出第二头水系魔兽,七八个轮换下来,大半的卡门兽几乎被屠杀殆尽,这让所有人都觉得看到了希望和胜利的曙光。
厄运似乎总是希望的孪生姐妹,喜欢在希望女神亲吻宠儿脸颊的时候很不合时宜地扇出几个耳光。
在巨型蜥蜴尸体几乎塞满这条下水道的时候,一条圆桶粗壮肥硕卡莫多隆水蛇急速冲出洞口,年轻的圣殿骑士面对这条闪电般迎面而来的庞然大物再没有后期屠杀卡门兽的放松心态,恐惧,继而胆怯,随后便是理所当然的退避。这是人类规避危险的原始本能,即使神祇也驯化不了“玛门”这条潜藏于人类内心的原罪之蛇,怒骂一声的老守夜者一把拉开在关键时刻退缩的年轻骑士,双手悬空画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手势符号,十指猛然勾起,向后一扯,那条塞满洞口大半身体探到下水道的水蛇硕大头部布满银丝,缩紧后勒出无数道深刻的血痕,只是它却没有像卡门兽那般被切分成碎块,疼痛激起它的凶狠兽性。那颗巨大脑袋猛烈晃动,想要脱离银丝牢网的禁锢。那条在空中疯狂舞动地猩红舌头几乎能够触碰到老人的身体。
老人突然吼道:“撤退!”
半兽人除了拥有令人类交织艳羡和厌恶矛盾情绪地兽族蛮横身躯,同时也具备近乎媲美人类、让纯兽族也同样憎恨与惊艳并存的智慧。这种优势才让数目相对稀少地半兽人在蛮荒大陆占据一席之地。远处的奥古斯丁早就预感到第一波攻势的诡异,桀骜不驯的卡门兽没理由排着队伍让这支教廷队伍屠杀,除非是幕后有个角色在酝酿一场耗费敌人精力和误导对手思维的阴谋,果然,水桶般的巨蛇身躯毫无征兆地爆炸开来,仅仅是那颗爆裂的头颅就将一名反应稍微迟钝地圣殿骑士撞到下水道墙壁上,全身骨骼碎裂。如果不是老人和圣堂武士地竭力守护以及两头水系魔兽的阻挡。恐怕那两个身体娇弱地鲁厄夫就需要迎接同伴的祷告和净化。
洞口被炸得宽敞许多,半兽人和一些地下黑暗生物一股脑涌到下水道。眼神冷冽地注视着已经退出几十米的教廷队伍,似乎准备和这群梵特兰蒂冈地天敌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奥古斯丁看到半兽人中有个“最像人类”的角色,因为它是唯一身穿完整人类服饰的家伙。虽然不伦不类,但好歹是一身标准的神圣帝国贵族套装,恐怕这套衣服的主人已经在它的腹中化作排泄物,它有着一张更倾向于人类的脸庞,不仅仅是普通半兽人的粗糙,粗犷中带着很人性化的神情,例如它此刻脸上挂着的笑容,这让所有人都生出一种错觉,他们是在与一名帝国贵族在打交道。
它走到那具圣殿骑士的尸体附近,蹲下去,清脆而轻松地扭掉他肩膀上的脑袋,被血液和脏水玷污的铠甲失去了圣洁气息,将这具无头尸体扛在身上,斜眼瞥了眼那柄梅特涅长剑,朝这把剑吐了一口口水。
“你们先撤,我留下来。”
奥古斯丁说了一句让瞠目结舌的癫狂话语,侥幸逃过一劫的圣殿骑士和召唤魔法师同时看了眼,嘴角泛起冷笑,这个他们眼中的胆小鬼这种疯子一般的举止无疑被当作是吓傻了后的愚蠢表现,圣堂武士没有想到这个前期始终脱离战场的旁观者竟然愿意替他们拖延时间,与奥古斯丁擦肩而过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表示敬意,见多了搏杀和牺牲的老人并没有多话,拍了拍奥古斯丁的肩膀便带着其他人撤退,两个一直对奥古斯丁颇有腹诽的女孩也露出愧疚的黯然神情,她们甚至觉得这个一点都不像周围青年那般时刻像只公孔雀在自己身边开屏讨好的年轻修士,此刻是这样的迷人,她们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个独自站于下水道中央,一手捧古老教典一手拄着法杖的修长背影,是如此伟岸。
只不过有着女孩们心目中伟岸背影的某个家伙,却在心中阴暗盘算着回去后如何向“卡萨黄昏城堡玫瑰”苏珊索要损失费,他可知道守夜者一点都不像牧首圣庭或者骑士团那群富得流油的家伙,大多穷酸寒,如果那位美人没足够的金币偿还他的那本《伊凡大公宗教典》和那袋魔法粉末,奥古斯丁会一点都不脸红地向她提出些个成年人要求。
那个把圣殿骑士尸身抛给手下的半兽人领袖跳跃到一条卡莫多隆水蛇的头顶之上,蹲下来,手下抛给它一根从骑士身体上折断下来的手臂,接过鲜血淋漓的胳膊,它径直撕咬起来,依旧是带着那个玩味的笑容,望向很有不自量力嫌疑的奥古斯丁,用一口流利娴熟的帝国官方语言说道:“红手套,守夜者。虽然我跟我的同胞一样反感你们这个组织的宗旨,但就我的审美观来说,你们的这副手套和臂章都很不错,事实上我有收藏红手套和臂章的兴趣,你猜猜看,我至今收集到多少只,猜中了,你可以留下那条手臂,活着离开下水道,你瞧,我不仅学会了你们帝国的语言,还学会了你们贵族的仁慈。”
奥古斯丁盯着这头言谈举止的确很有意思的半兽人,当然这需要忽略掉它啃咬人类手臂的血腥画面。
这位半兽人领袖似乎很年轻,在崇尚力量的蛮荒大陆,年轻却身居高位,通常只说明一点,他是个天赋绝伦的强者。
在人类社会中,恐怕除了大陆最南端的泰坦帝国和极北之地卡妙帝国,身居高位的年轻人往往身世的荣耀远远盖过自身才华的光辉,这一点似乎赢得“虔诚者”称号的奥古斯丁在许多人看来也不能例外,史诗大陆是贵族的,所以偶尔走到众人视线的一两个平民,会令人惊艳,例如拿破伦。
不管如何,奥古斯丁遇到了他进入异端裁决所后第一个必须要越过的门槛。
面对远处那一群被守夜者部队视作高等异种的危险生物,奥古斯丁似乎也应该学着那位被尸首分离的年轻圣殿骑士吟诵一句“圣灵庇佑”。
第三卷 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三章 白蛇黑蟒,黑暗萨满
吞下手臂最后一点肉渣,它望向那个戴着崭新红手套的人类修士,似乎看不到本该浓郁的恐惧、悲哀或者绝望,来到人类世界这些年中,它见到过卑微的、祈求的、贪婪的等等眼神,唯独没有见过这种猎人看待猎物的视线,它不喜欢这种陌生的人类眼神,这让它觉得受到了最大的侮辱,涌起一股狂躁杀戮**,连带着那头卡莫多隆水蛇都扭摆起庞大身躯,整个下水道都轻微摇晃起来。
持有法杖和教典的教士依然没有身为猎物的觉悟,反而踏前一步,道:“其实,最早半兽人这种畸形生物诞生于史诗大陆的阶段,所有半兽人都是猎物,人类是猎人,那个时候的你们就如同现在的狼人,似乎你们都忘记了。”
半兽人领袖一拳砸在卡莫多隆水蛇额头,这条巨蛇立即平静下来,年轻却强势的半兽人笑道:“让我猜猜看,你是朱庇特城的查尼士丁,还是西南部的彼得,或者东北的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微微侧了侧脑袋,表示疑惑,他手中那本在浮朗西斯神学院作为都主教祈祷时作翻页使用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已经摊开。
它似乎也不急于追杀奥古斯丁的同伙,还是以一口娴熟的帝国官方语言给出解释:“守夜者三个分部的三张名单我都看过,三个列于名单首位的名字记得很清楚,人类除了傲慢者,同样也有强者,这次把你们引入笛卡尔下水道,目标就是你这样的中坚人类。我用智力低下的卡门兽和一条卡莫多隆水蛇耗去你们的体力和战意。然后展开一场战利品是人类新鲜身体地追捕,是不是很有趣?”
奥古斯丁平淡道:“你的话很多。”
半兽人跳下卡莫多隆水蛇,似乎准备行动,大笑道:“掌握你们神圣帝国的官方语言难道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稍后我会在侵犯你那两个漂亮同伴的时候说上几句刚刚学来的《莱雪呢喃诗集》,你说她们会不会爱上我这位尼古拉族最英俊的半兽人?”
奥古斯丁觉得这肯定是半兽人历史上少有的自恋狂。
“我喜欢亲手摘下猎物的头颅。”
说出完整话语的时候它已经离奥古斯丁不足十米,矫健地身躯如猫一般在地面狂奔,悄然无息,这完全颠覆奥古斯丁脑海中关于半兽人的进攻方式,他觉得这种被神和人类一起诅咒地畸形就该双手挥舞着巨斧前进。
奥古斯丁依旧站于原地,手中古朴法杖插入地面。吟诵道:“《玛泰福音》第十四节:憎恨我的,辱骂我地。非议我的,不信我的。都将身陷炼狱,永世受难,不得解脱。”
摊开的《伊凡大公宗教典》中书页很奇特地并没有装订在一起,而是一页页井然有序地叠放于羊皮书卷中,随着奥古斯丁的庄严吟颂,一张张沾满浮朗西斯神学院维京大教堂圣洁气息的书页漂向空中,悬浮于奥古斯丁四周。构成一个立体的双重三角形。泛黄地书页,精致地图阵。立于法杖之后的守夜者,这些景象极大激发了异端种族成员地怒意。
冲在最前端的半兽人领袖嘴角扯起一个暴戾的笑意,倾斜地前额青筋暴涨、突出的下颚刻有一个类似图腾的图案。他已经收集四十三副红手套。
只是对这位喜欢柔弱娇嫩人类女性远远多过粗犷雌性半兽人的年轻强者来说,最漂亮的收藏品,永远是下一件。
就在它仿佛想要野蛮冲撞向奥古斯丁的瞬间,拥有魁梧身躯的半兽人却来了个灵巧到诡魅的九十度转折,纵跃向侧面,四肢与下水道墙壁接触后弹射向奥古斯丁后方,落地后这个看似四肢发达其实头脑并不简单的入侵者扭头瞥了眼对手的背影,而它的手下也开始发起一波令过道颤栗的集体攻势,双方夹击下不管那个由教廷典籍书页构成的结界如何神圣坚固都会毫无悬念地被撕碎,它甚至完全能够想象这位人类身体被利爪撕裂的美妙场景。
“尘土终究归于尘土,不洁的灵魂终究归于寂静的深渊。”
面无表情的奥古斯丁冷声道,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魔法阵恰好就在那群狂奔而来的异端种族脚下,伴随着他夹杂宗教式悲悯吟颂,亮光一闪,一个刻画严谨的图案浮现于道路,一道道细微光芒犹如银色游丝流动起来,攀绕于它们的脚端,然后向上游走,这些异端的身体并无异样,但似乎被这些银白色蠕动光丝牵绊住灵魂,一头头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尤其是种族诞生起就蕴含着“最大不洁”的半兽人,拥有强健体魄的它们鼻孔和嘴角竟然渗出猩红血丝。
半兽人领袖张开血盆大口,咆哮嘶吼,身体弯曲向前倾斜如一张紧绷巨弓,脚尖一点,地面被硬生生踩碎一片,它的身躯如箭矢冲向被流溢白色圣洁光芒的繁密书页,原本静止不动的书页自动展开防御,它的身体一沾上书页阵形便发出灼烧声音,这不再纯粹是净化链对灵魂的焚烧,对异端的**也产生不可小觑的伤害,只是这些伤痕却没有逼退半兽人领袖,相反它那张人性化的脸庞露出了一种没半点理智可言的狂热欣喜,暴雨点般的硕大拳头砸向结界,在这个过程中,它从一个人类贵族尸体剥下来的华贵衣服变成碎片脱落,露出伤疤纵横的恐怖身躯,一条条结疤后尚且深刻如沟壑的疤痕狰狞如最黑暗的野兽图腾。
书页一张张被毁去,奥古斯丁不得不持续耗费手中本就不多的剩余《伊凡大公宗教典》,来维持结界的完整。
第一个马祖戈蓝净化链不足以永久牵制住那群暴走的黑暗异种,挣脱禁锢的狂躁异端们再度冲向它们眼中狡猾卑劣的年轻守夜者,它们脑中唯一地念头就是咬碎这个教廷修士的每一寸身体每一块骨骼。
“《太亚福音》首卷第一节:黑暗只是光明的休息,而非永恒。”
奥古斯丁丢去只剩书皮的《伊凡大公宗教典》。双手放于那根镶嵌有传说是黑暗巨龙提坦龙眼的法杖顶部,那颗蕴含最纯粹的混沌能量的黑色龙眼球体立即出现一颗幽灵诡异的巨大鲜红瞳孔,原来这根法杖插于布满整条下水道直线、更庞大狭长的马祖戈蓝净化魔法阵的阵眼核心,核砝并不充沛地奥古斯丁便以提坦龙眼为媒介,最终成功启动了这座大型魔法阵,这条下水道就像笼罩于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入古老大教堂的镜界中。
朊脏地过道顿时布满璀璨金丝,华丽的马祖戈蓝净化链线条图案震撼人心,光丝游荡,就像是将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光明地湖泊表面,位于湖泊中央的龙眼法杖似乎要陷入湖底。每下陷一寸,光芒便耀眼一分。除了最强大的半兽人种族成员还在挣扎,类似卡莫多隆水蛇的稍弱黑暗生物已经面临灵魂消逝的境地。
半兽人领袖出奇地安静下来。任由马祖戈蓝净化链的光丝灼烧它在人类眼中充斥污垢的灵魂,那张绝对不符合人类审美观地粗野脸庞流露出炙热地神情,充满感慨的语调道:“真像是在与教廷高阶审判者作战地情景啊。”
奥古斯丁并不奢望这个净化链阵真的能够消弭下水道中所有异端生物的灵魂,即使是以提坦龙眼作为核点地魔法阵,也不可能将整个巢穴一举铲平,所以他一把拔出光华晶莹的瑰丽法杖,迅速后撤。悬浮身体周围的近百张教典书页四散飘舞。烙印在半兽人和黑暗生物的身体上,古拉兰经语字符配合净化链的光丝包裹住一具具不洁身躯。引发更大的悲鸣和吼叫,抽出龙眼法杖的奥古斯丁并不恋战,转身便退。这期间不忘对那个半兽人领袖一顿毫不留情的猛抽,尤其是它的头部承受了龙眼法杖狂风骤雨打击,将其揍成一个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骇人头颅,生死未卜。
等到奥古斯丁即将到达下水道转弯处,马祖戈蓝魔法阵的圣洁气息终于消散于尘雾,臭不可闻的下水道液体夹杂着尸体的腥味以及各种黑暗种族的刺鼻黏液,简直比格里盎食肉花融化动物身体时候释放的气味还要可怕,转折入另一条下水道的奥古斯丁趁转弯的间隙瞥了眼如雕像伫立不动的半兽人领袖,有种古怪预感,压下这股情绪,手按在墙壁上,一声喝道:“印结,束缚。”
刹那间,奥古斯丁立于转折点的两条下水道墙壁上都按照一定间距浮现出一张张《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每两张之间仿佛都有光线链接,使得两条下水道构建成一个缜密的牢笼,它们绽放出来的昏黄光芒虽然不像马祖戈蓝净化链那般耀眼,却使得几只贸然追击奥古斯丁的异端生物遍体鳞伤,它们每前进一步就需要面对不计其数纠缠不清的圣洁光丝,这严重阻碍它们的步伐。
奥古斯丁趁机退去,他是一个习惯给自己预留退路的人,这两个魔法阵是如此,牢记前行路线也是,所以他的撤退极其迅速,毫无凝滞,从一开始就设想最糟糕的结局,即使真的需要直面惨淡,也不致任人宰割。
十三个个巢穴十三处战场,恐怕这一处是最莫名其妙的。
头颅几乎被奥古斯丁打烂的半兽人领袖身体浮现出一个与它下颚印刻一模一样的鲜红图案,艳丽如一朵最娇艳的玫瑰花,这与粗鲁的半兽人形象构成极大的反差,它的骨骼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那些沾染教堂气息的神圣书页营造出来的光线碰到它的身体后如同冰雪接触滚烫开水,急速消融化作水雾。
连通巢穴的洞口缓慢走出一个人类女性模样的年轻女人,一双漂亮却没有生气的冰冷眼眸,皮肤雪白的脸庞因为刻画有一个猩红诡魅的图腾而看不出是美是丑,大半张脸部布满鲜红图画,是一头张牙舞爪非龙非蛇的奇妙生物,线条精致细腻,整体效果却大气磅礴,妖艳而冷酷。
一条具有六个脑袋的漆黑蟒蛇和一条拥有四颗雪白头颅的银色巨蛇交缠攀绕于她的曼妙身躯,这两条蛇远非卡莫多隆水蛇这种生物所能媲美,除了半兽人,其余的黑暗生物都纷纷退避。
年轻的半兽人领袖一见到她,脸色剧变,立即收敛起它的骄傲和愤怒,与其它异端成员一起跪拜于地,带着虔诚谦恭的态度以蛮荒大陆语言道:“尊敬的娲龙萨满大人,请原谅尼古拉族哀略仑的无能。”
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神秘女性瞥了眼贴满下水道墙壁的《伊凡大公宗教典》泛黄书页,语调机械僵硬,道:“连蛮荒四大神祇都蔑视的尼古拉族,不正盛产傲慢的无能者吗?所以我宽恕你理所应当的弱小。”
种族荣誉,素来被骄傲的半兽人视作胜过生命,重于个人尊严。
即使是在面对一位一出生便荣登蛮荒大陆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大萨满,骄傲的半兽人也忍不住流露出不满,只有最年轻却最强大的那位领袖哀略仑依旧保持最初的恭敬,丝毫不变。但它的两个手下却站起身,只是不等这两个半兽人向诋毁轻视它们整个种族的萨满大人争辩,它们惊惧地发现自己已经丧失对身躯的控制权,接下来便是惨绝人寰的一幕,两个半兽人先是挖去自己的眼球放入嘴中嚼烂,然后开始撕咬胸口的肌肉,一块一块撕下,然后吞食下去,挖光了肌肤便是内脏,最后大口咀嚼兴许还夹杂着新鲜肌肉的肠胃,它们就这样缓慢吃掉了自己大半个身躯。
她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幅她一手制造的残忍画面,本来神情冷漠的她先是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浮现出一个完整的笑容,笑得颠倒众生。
第三卷 裁决所第四巨头 第四章 枢机皇教骑士团
亲耳聆听咀嚼骨骼那种毛骨悚然的声音,哀略仑依旧低着那颗往常只对族长谦卑的高傲头颅,一声不吭。
其余半兽人虽然不惧死亡这个结果,但面对大萨满令人发指的制造漫长而残酷死亡过程的手段,一个个噤若寒蝉,乖巧温顺如小猫,它们习惯生食肉类,但绝对没尝试过自己尚且跳动的内脏滋味。
被称作娲龙大萨满的女性看着身上还隐约浮现宛若玫瑰图案的年轻半兽人领袖,媚眼如丝,只是这种妩媚终究给人刻板的感觉,仿佛就是在模拟人类女性的情绪,她微微讶异道:“有趣,没想到尼古拉族还真出了个比人类还人类的小家伙,你叫哀略仑?起来吧,我带你离开这座死城。至于剩下的废物,就当作是我送给裁决所和牧首圣庭的一点小小战利品吧。”
身上盘绕一黑一白两条蛇蟒的女人走向下水道深处,所及之处,《伊凡大公宗教典》书页都飘落于地,一张张被污垢浸染得丧失所有圣洁气息,再与普通纸张无异,哀略仑尾随其后,它只是这次行动的一名位阶还不算低的执行者,如同大多数无头苍蝇一样在这座迷宫瞎转悠的守夜者或者白袍牧羊犬一样,根本不知道上层的真实意图,他们只是阿弥尔盾棋的黑白两种棋子,而哀略仑眼前这位大萨满,却是幕后手执众多棋子的几双手之一,跟着她,哀略仑不怕嗅不到蛮荒大陆的清新空气。
行走于错综复杂的蜂巢下水道,它终于忍不住忐忑问道:“伟大的娲龙萨满大人,您难道不准确亲手割下白袍牧羊犬地脑袋、摘下圣殿骑士团的旗帜、砍断守夜者的手臂?只要您愿意。我会付出我的生命来替您铺出一条道路。”
高居大萨满显耀职位的她伸出纤细手指轻柔抚摸那条白蛇的雪白身躯,即使是微笑的语调,依然让人感受不到半点亲切,道:“‘伟大’?小家伙,把这个无趣的词汇赠送给那位自诩神祇唯一代言人的甲尼撒大萨满吧,我倒喜欢人类给我的那个评语,‘血腥’,一个多么美妙地赞美。”
血腥,一听到这个词汇,再联想到同伴的惨况。
哀略仑脸部微微抽搐,如果有能力。它一定二话不说扭断这位大萨满地脖子,渗透到人类社会的几年时间中它不仅学会了贵族地算计。也懂得如何给自己戴上面具,所以它只能克制地保持沉默。
黑暗仿佛对她来说就如同白昼,脚步不曾犹豫片刻,一路上没有碰到任何碍眼的角色,她看似漫不经心道:“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研究那个年轻魔法师的脑袋。小家伙,我十分清楚你内心隐藏的仇恨。
不过我劝你最好把对我的这股愤怒转移到那位教廷守夜者身上。我现在心情不错,所以把你的脑袋留在你肩膀上。如果走出下水道之前我心情转变,你就会知道对我不敬的后果并不冒犯神祇来得惬意轻松。”
哀略仑露出一抹痛苦神情,甚至要比承受马祖戈蓝净化链还要更让它煎熬。
她手中握着一张《伊凡大公宗教典》地残页。终于看完上面地文字,冷笑不止,显然是对梵特兰蒂冈那套蛊惑人心的教义很反感,放到鼻子附近闻了闻,露出个竟然会让人误认为天真无邪地浅淡笑容,道:
“我记住了你的味道,有趣的人类。”
当奥古斯丁活蹦乱跳完好无损地来到队伍面前地时候,所有成员都用一种看幽灵或者怪物的不可思议眼神打量着这位“勇气与实力成反比的可敬弱者”,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守夜者都大吃一惊,只是他并没有过多沉浸于错愕中,很快便朝奥古斯丁这个拥有下水道羊皮图纸的向导道:“他们还有多久追来?”
说到这个最关键的话题,连那两个瞪大漂亮眸子使劲瞧奥古斯丁的年轻女孩都回过神,准备继续跑路,狼狈是狼狈了点,但谁都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一旦死于这种充斥老鼠流淌污水的肮脏场所,她们怀疑可能连天堂的使者都不肯来引渡灵魂。
奥古斯丁迅速很自然而然地戴上一张毫无城府的憨厚面具,搪塞着笑道:“它们被我引到另一个区域了,我打架不行,但跑路的水平还过得去,我们已经暂时脱离危险,就地等待援军或者原路返回都没有问题。”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只有老人和那个圣堂武士多瞧了奥古斯丁一眼。
在教廷四根支柱中圣殿骑士团最自负,最华贵的神圣铠甲,最漂亮的长剑,还有最优秀的纯血马,这些都是他们傲慢的资本;最低调的是守夜者,一袭黑袍斗篷,只露出红手套来让外人知道他们与异端的区别。
所以劫后余生的队伍成员因为职业的不同也对奥古斯丁产生不同的态度,青年骑士对他由最初的震惊转为现在的释然,不过是一个擅长逃跑的教士而已,怎么比得上自己与黑暗异端正面作战的英勇?而以两位黑袍鲁厄夫女孩为代表的守夜者则更多的是由衷的感激和敬佩,老守夜者也开始暗自庆幸当初没有把这个年轻人踢出队伍,那名圣堂武士虽然有所怀疑揣测,但起码脸上和颜悦色了许多。
“只会穿着华美铠甲、嘴上嚷着教义去赚取贵妇眼球的教廷小丑。”
这就是奥古斯丁经过这场战役后对圣殿骑士的糟糕第一印象。
整个教廷都知道异端三大黑暗巨头中执掌圣灵裁决厅的巨列司盾极端仇恨圣堂武士团,另外两位则对牧首圣庭的白袍牧羊犬嗤之以鼻,圣殿骑士团是唯一幸免的教廷组织,圣殿骑士团的负责人们应该现在就开始祈祷此刻还是个小教士的奥古斯丁日后千万不要在梵特兰蒂冈教廷爬得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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