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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公务员

_30 水叶子(当代)
见唐成这般明白自己的心思,七织再次回了一个欢欣地笑容,丽色尽绽。直引得众士子既是惊艳,又是诧异莫名地扭头来看唐成,他们实在不明白这等美人怎会对礼法都不讲的狂生独施青眼。
不过这些都是开宴前地小插曲,随着梁盼盼等人的到达及座中客人渐满,乐工们各捧乐器奏起了《喜洋洋》地曲调。
此曲一起,原本蜂蜂议论的众士子们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文会宴饮的主人该到了。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历史中的传奇人物,两朝荣宠、权倾朝野的镇国太平公主,唐成也不免有些心旌摇动,在欢快的曲调中悄然挺胸拔背的坐正了身子。
恰在《喜洋洋》的乐曲奏到最欢快的高潮时,在李隆基等王公亲贵的簇拥下,镇国太平公主到了。
无论太平公主的穿着与妆饰如何着意,她让别人首先注意到的依旧是那双凤眼。
她的眼睛大而狭长,若是脸容端肃时则凛然生威;若如眼下这般春风满面时,整个眼神却又显得和煦温情,甚或偶一流转之间更显出点点滴滴的妩媚。
即便此前早已问过李隆基,但当太平公主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时,唐成也实在很难相信她竟然已经年近五十了,不管后世还是现在,四十九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年龄,但这一点在太平公主身上竟然丝毫也感觉不到,由两个侍女虚扶而入的她望之最多三旬许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妇人的成熟之美,尤其是当她那天然生就的容貌与强烈的自信结合起来之后,昂首迈步而入地太平公主就有了另一份迥然不可模仿的美。
在太平公迈步跨入厅中的那一刻。唐成与众士子同时轰然起身,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特殊的女人身上。
见礼安坐,太平公主一行进入厅中后隔着留出的演舞场与唐成等士子对面而座,至于随后的见礼安坐及主人致辞就全是官面文章了,不过唐成也就是从这官面文章里看出了太平公主地才学及手腕儿,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尤其是说话间把握人心的功力更是炉火纯青,随着她的言说,厅中这些年少气盛又自负多才的士子直被她撩拨地热血沸腾,慷慨激昂。
而在这一过程中。手握科举额度,身带无数光环的太平公主也顺理成章的被士子们视为了欣赏他们才华的伯乐知音。
科举尚未开始,太平公主就已凭借她掌握的资源及身份,略施手腕将今科士子中的佼佼者尽皆收心。
看着这个集身份、权势、美貌与一身的女人在上面引经据典的侃侃而谈,再看看身遭的士子们群情鼓舞,神色振奋。跳出历史记载地藩篱,唐成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太平公主的可怕。
路漫漫其修远兮,李隆基的路真不好走啊!
太平公主说完之后,满厅举觞共饮。至此,今天文会地宴饮正式开始。
宴饮一起,便少不得歌舞。率先表演的自然是花魁第一的梁盼盼,她的歌诗悉以描述男女之情及山水田园之乐的欢快闲适为主,佐以歌诗的则是软舞,尤其是一曲《六幺》直被她舞的细腻曲折,倾尽女子地阴柔之美,几度里在她猛然下腰时厅中士子们都是忍不住惊呼,直恐她那婀娜曼妙地腰肢就此折断。
梁盼盼歌舞既罢。博得厅中彩声如雷。便是唐成也忍不住击节赞叹,不管如何。梁盼盼的技艺确乎是值得称赏地。
梁盼盼领歌领舞的将宴饮气氛营造起来后,随之而出地是七织。她甫一站到演舞场铺着的厚厚波斯地毯上后。厅中的伴乐顿时一变,由闲适而至激昂,张口处便是那首被于东军及贺知章极为称许的《蜀道难》。
噫吁戏,危乎高哉!
七织的声音既清且高,开口之间便使人如见蜀山之极高极险,此后滔滔不绝如蜀水拍石,激流穿空,更难得的是配合着如此高亢豪放的长歌,七织舞出的竟然是健舞里最为阳刚的胡腾舞。
歌豪放,舞至刚,虽然七织的歌舞技艺比之梁盼盼稍有不如,但因其所选歌诗太过突出,而这样的歌舞又正与厅中心情振奋的士子们心境暗合,是以一路歌来舞来,直在宴饮刚刚开始时便将整个厅内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近月以来,随着吴中四士贺季真及张春江不遗余力的宣传,这首被山南东道观察使大加赞誉的《蜀道难》早已传遍长安士林,此刻情绪激动之下,厅中年少激昂的士子豪情难耐之下多有应和而歌者,其场面之火爆实不亚于大雅至正园开园当夜。
眼见着厅中如此火爆的气氛,手拿筷子虚空合节而击的唐成长吐出一口气来,他知道七织对此次与梁盼盼同台歌舞的看重,眼下虽然有取巧的成份,但歌舞的效果七织不仅没输于梁盼盼,单以烘托出的效果而论还隐隐胜之。
这丫头这下该高兴了吧!放下心来的唐成面带微笑举觞而饮时,心有所动的抬头看去,恰与太平公主望过来的眼神隔空碰在了一起。
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士子席靠前处,与太平公主隔的本就不远,这下子两造里可是看的真真
唐成看到在太平公主一侧低声耳语着什么的李隆基后,自然就明白了太平公主看向他时眼神中赞赏之色的来历,不消说李隆基肯定在跟公主耳语绍介他便是这首《蜀道难》的“作者”。
太平公主一边含笑点头,一边用赞赏的目光将唐成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及至见到他竟然是盘膝随意的趺坐着时,脸上终究还是显出了微微一愣的讶然之色。
便在这时,唐成双手捧起身前的酒觞隔空含笑邀饮。小小讶然过后地太平公主蓦地莞尔一笑后,伸手端起身前的酒觞与唐成对饮了一觞。
太平公主放下酒觞又是一笑后,扭头在一片喧闹中与李隆基耳语起来,看她频频注目于唐成的眼神,便知她问询的内容肯定离不开这个能写出《蜀道难》,在自己的宴请中都敢随意不拘礼的唐无缺。
“待会儿真要私下见面时不知道她会说些什么?”,脑子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后。唐成索性就将此事抛往一边,安心欣赏起眼前难得一见的高水平歌舞来。
歌舞约莫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满厅士子们也已有了五分酒意时,随着琵琶牙板等乐器戛然而止。今天地文会宴饮也到了关键时刻。
太平公主等人暂且退席,而士子们也放下酒觞往厅外寒意不减的后花园而去,在此后的三柱香时间里今日与会的士子皆须赋诗一首,交由公主及诸王公评定后再于齐聚厅堂时以棋亭画壁之法由梁盼盼与七织等人歌出优胜者。
这首文会赋诗对于与会士子们地重要性自不待言,是以刚一齐身送走公主一行,众士子们于仆役处查问了诗题后顿时纷拥而出,生恐耽搁了任何一点赋诗构思的时间。
今天的文会唐成已打定主意不参加,既然不需要弄诗,那他就悠闲的很了。施施然起身缓步出厅往后花园中走了一遍。但因着时令不对花园中实在没什么景色可赏,随意在花园中草草走了一圈儿后,不耐烦天冷的唐成便转身往厅中走去。
绕过后花园的门儿。唐成刚走进跨院儿就听到适才宴饮的厅中传出一阵儿嘈杂的声响。
一听到这嘈杂的声响里隐隐传出七织地声音,唐成顿时一改刚才的悠闲疾步跑了进去。
正厅中一片混乱,原本太平公主等人的座头处现在已经是一片狼藉,这片座头背后本有一片被厚重帷幔遮开地空间,适才梁盼盼等人就是在这里面换装休憩的,此时帷幔已被掀起,一个满身酒气的年轻男人正从帷幔里往外拖人。被他拖着的那人一边喝骂一边抗拒。旁边更有几个同行的歌女及服侍下人或拉或劝,整个场面实在混乱的不堪。
唐成入厅一看。满身酒气拖人的正是他在扬州地老相识薛东,而被他拖着地正是七织。因是顾忌着薛东的身份,那些服侍地下人扎煞着手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才使得眼下的场面如此失控。
在唐成之前也有几个士子闻声跑了进来,正待他们要上前时,就见那薛东猛然扭过头来喝骂道:“老子是本府地堂少爷,你们这些穷酸谁他妈敢放肆,滚,都给老子滚”。
这句亮明身份的喝骂顿时让那几个想着英雄救美的士子脚下踌躇,薛东见状哈哈一笑之后,满嘴酒气的愈发大声道:“七织,扬州一别后少爷我可是想念你的很,只可惜前些日子出外办差竟不知道小娘子已经到了京城,今个儿回来刚一听说这消息少爷我连酒都不吃的来了,既然到了这儿,小娘子你总要到少爷房中看看才成,走,少爷带你好生看看”。
薛东嘴里边自哈哈大笑的说着,手上益发添了力气,眼瞅着七织已经再抓不牢帷幔,其他人又踯躅不前时,蓦地便见一道人影快步而前。
一脚踹在薛东胳膊上,他那拖拽七织的手顿时就被踢开了,正在这厮吃疼之下“哎呦”出口的时候,周遭人便听“啪”的一声脆响,身子本就歪歪斜斜的薛东就此倒在了地上,而他的左脸上赫然印上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这一下变起突然,不说那些个下人仆役,就连薛东自己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公主府打他,而且出手还这么重!就在这片刻的满厅寂静之中,唐成使劲甩了甩手,“他娘的,脸怎么这么厚,震的老子手都疼了”。
PS:混乱的七月终于结束了,过去几天里经过双方父母见面,结婚的事项也终于尘埃落定。了却此事之后近日再无大事了,无奈断更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当我是鸭!滚你娘的蛋,爱谁谁!
早在扬州时薛东就对七织极为痴迷,也因着他的这份痴迷被唐成设计入局最终闹出了轰动一时的“火烧祆祠案”,所幸有太平公主在他才好歹保住了一条性命,并请动太医倾心救治没闹下残疾。[3Z中文。null$3z中文]
然而吃不到的葡萄总是最好的,愈是如此薛东越发对七织难以忘怀,今个儿刚从外地办差回京城,跟狐朋狗友吃酒正酣时刚一听到七织到了京,而且今天还就在太平公主府时,他真是心花怒放,趁着酒劲儿当下就回来了。
没成想眼看着小娘子已经没劲儿再挣扎,其他人也不敢再上来多事时,他却突遭暴打。厅中人也被这突发之事惊的愣住了。
“你敢打我?”,直到现在,薛东都还有些发懵。
早在薛东闯进来拖拽她时,七织首先想到的就是唐成,如果说当日在扬州时还是小女儿心思的斗气,那经过长安这段日子的相处,目睹唐成的能力尤其是布幔之事匪夷所思的奇迹后,七织潜移默化之间早已在心里对他有了毫无保留的信任。
一个能力出众的男人,一个提起家庭时真情流露有着无限温情的男人,一个偎进他怀里后就觉得安心安定的男人,在自己遭遇危难时,这样的男人肯定会挺身而出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信心,七织才能在一个酒鬼的大力拖拽下坚持到现在,饶是手臂被拖拽地青紫一片也绝不撒手。好在她地信心最终有了回报。那个让她倾心信任的男人并没有让她失望,果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了。
比起这些,更让七织在意并感激的是唐成的行为,他没有像其他士子那样惧怕薛东的身份,他也没有因此而畏首畏尾,他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冲了上来,是啊,毫不犹豫……这一刻对他而言,自己的安危竟然比他的科考前程更重要!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时,站在唐成身后惊魂甫定的七织嘴角一动。竟然忍不住地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来。她现在既不惊慌也不害怕了。心里甚或还有些庆幸刚才的事情,庆幸薛东的出现,正是因为这个才使她看懂了唐成——一个她份外在意的男人地心。
若不是因为她,身为科考士子的唐成巴结太平公主都来不及。又怎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暴打颇得公主欢心的薛东?
“我不是已经打了吗”,满身酒气的薛东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真是惹人发噱,连唐成也不例外,“朗朗乾坤,众多士子当面,竟有人敢当众逞凶施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这样的事都不管,我还有何面目再读圣贤之书?”。
这几句话夹枪带棒。偏又占据着大义名份,只让旁边几个士子听的面红耳赤。
唐成脸上地浅浅笑容终于把酒后迟钝地薛东给彻底刺激醒了。“你敢打我”,这厮嘴里高八度的吼着,人已经暴怒地从地上窜起往唐成扑去。
只可惜这厮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杆蜡枪头,酒后无力之下就更是如此,他这身子方一扑出,就被后世“混”过一段时间,深谙先下手为强之理地唐成给重重一脚踹了回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知你娘……”,薛东这话刚一出口,所幸重新摔在地上的他懒驴打滚闪避得快,才躲过了唐成的又一脚,这厮一边滚一边冲边上站着的仆役吼道:“你们这帮废物发什么愣,还不给老子上去打这个措大”。
“是”,缓过神儿来的众仆役身子一震,作势就要朝唐成扑去,他们身子刚动,就听唐成一声低沉断喝声道:“谁敢!我是公主邀约来的客人,主奴欺客,尔等想让公主府成长安笑柄?”。
这一声断喝让众仆役心下一凛,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甚是为难。
“打,给老子打,万事有少爷我顶着”。
唐成不容那些仆役有所行动,当下立即顶了回去,“蠢货!你于公主大宴士子时当众逞凶,自己已是重处难逃,还要拉这些下人垫背?顶?不过就是个寄人篱下罢了,你就算愣冲大头又能拿什么去顶?”。
那些个仆役一听这话顿时心思活泛起来,公主平日对士子们宽厚有加是出了名的,听说有穷的还要派人送钱送米,今个儿大宴士子时薛少爷来闹这么一出已经是丢尽了人,主子能轻饶他?再说这所谓的少爷还跟公主与驸马半点关系没有,方今公主府的驸马爷可是姓武的,他这么个寄人篱下的连自己都顾不住,还拿什么替我们顶?
一念至此,众仆役也就悄然收了脚步,有几个离得近的好歹还去扶一下薛东,其他远的那些则是悄然低下头去,心底只抱怨刚才薛东进来时去报信的那个家伙怎么他娘的这么慢,让老子们在这儿左右为难的受熬煎。
“滚,都给老子滚”,薛东现在真是气疯心了,从地上爬起来两脚把过来扶他的仆役踹开后就向唐成扑去。
恰在这时,就听门口一声冷厉的声音道:“放肆,住手”,人随声到,一个脸挂冷霜的华服腆肚中年从外面走了进来。
不管是论个头还是体力,现在醉酒后的薛东根本就不是唐成的对手,见他又不知死活的冲上来,正准备再一脚踹上去的唐成听到身后的声音,当即猛一收脚将身子避往了一边。
唐成一闪,用劲太猛的薛东擦着七织的裙裾,直冲到那华服中年身前几步远时才勉强收住步子。
看到脸色不善的华服中年,薛东所有地酒意顿时就醒了。“表……表叔”。
华服中年地目光从眼前的一片狼藉中收回来。厌恶的看看一身酒气、满脸狼狈的薛东,“来呀,叉出去交由二管家好好给他醒醒酒”。
一听说要把他交由主掌家法的二管家,薛东顿时脸色大变,但不容他再说什么,已被几个应声而上的仆役架住肩膀给叉了出去。
“速将此地好生收拾了”,华服中年吩咐了这句后,扭头向唐成看来,正当他要开口说什么时,跟他一起进来的人中有人凑前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什么。虽然他的话音极轻。唐成还是隐隐听到了临淄郡王几个字。
闻言后,皱着眉头的华服中年深深看了唐成一眼后什么都没说的转身出厅而去,在他身后,一个目睹了刚才全部过程地仆役轻步跟了上去在他耳边解说着刚才发生地事情。
目送华服中年出厅之后。唐成转身拍了拍一直紧跟在他身边的七织,“好了,没事了。你若是收了惊吓,我禀知此间主人后先送你回去就是”。
“我没事,稍后文会完了咱们一起回”,七织展眉而笑似有无限欢喜,那里还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稍后文会完了咱们一起回”。这话实在太惹人遐思。七织话刚出口,顿时引来旁边那几个士子讶然而叹。一时间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唐成身上,既是艳羡。又自责方才太没有胆气,白白丧失了英雄救美地大好机会让这狂生得了佳人青睐。
唐成闻言一笑,正待要说什么时,蓦然觉得有人在盯着他,侧身扭头看去时,正见梁盼盼低头避过了他的目光。
经这么一闹时间过的就快,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堪堪等唐成再安慰了七织几句后三柱香时间已经到了,士子归座又等了一会儿后,随着乐工器乐奏响,太平公主一行从外面走了进来。
迎接安坐后,唐成的眼神与李隆基迎在了一处,李隆基向他赞许一笑的同时,于身前的几案上悄悄翘了翘大拇指,显然是在称许他刚才在薛东之事上处理地甚是妥当。
唐成见状,刚刚回了李隆基一个笑,便觉旁边一道意味深长地目光看了过来。
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微微含笑,但在这含笑之中真是颇带玩味呀!
玩味就玩味吧,反正现在也不能说什么,还了一个笑容的唐成索性专心地享受起身前的美食名酒及歌舞来。
宴饮中此后地过程与一般的文会并无二致,乃是由歌伎们将刚才作诗中的佳作大声唱出,随后再由众人品评,以此为优胜者褒奖扬名。
可惜让唐成失望的是,此次文会中当众褒扬的几首诗实在是中平的很,不过这事也不奇怪,有唐一朝二百多年的定制科举中,除了大历十才子之首的钱起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压卷的应试诗《湘灵鼓瑟》出色些之外,其他如孟郊、韩愈等人的定题定韵诗也不过是中平而已。命题作文不好写,今个儿也是一样!
从小背惯了千古佳作,此时再要认认真真的赏评这样的温吞水诗,实在是有些难为人。唐成听了两首后就再也认真不起来了,索性推开了身边的窗户,一边把酒自斟,一边随意探看着窗外萧索的园景,间或听那么一两耳朵的歌诗。
反正今天也只是来看看,唐成真是再放松不过了。
整个歌诗过程中,其他的士子当真是紧张的汗都出来了,在这种情形下,唐成的放松与随意就与整个环境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仅引得厅中士子频频看来,便是对坐的达官贵人也没有一个不注意到他的。
几家欢乐几家愁,但这都跟唐成无关,终于到整个文会宴饮结束时,他刚要迈步走出正厅,便听得身侧门边站着的仆役低声道:“公子留步,公主稍后传见”。
唐成闻言微微一笑,顺势收了步子后又退进了厅中佯做欣赏两壁上挂着的画作。整个过程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交接,再无一人留意到。
当厅中所有地士子都走完之后。适才那个仆役走了过来。“公子,请”。
唐成再也没想到太平公主见他地地方竟然是如此的诡异。
浴室!
那仆役将唐成带到的地方竟然会是浴室!
掀开门口厚厚的棉毡,唐成跟着仆役走进了一个雾气蒸腾的屋子,而这间屋子里侍候的竟然没有一个侍女,赫然全都是衣着暴露的年轻貌美少年,唐成走进去时,那些低声谈笑的少年看到他后顿时都住了口,但看向他时双眼中的敌意却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仆役将唐成带进来后,低声向一个穿着纱褛的美少年说了几句后便转身退了出去。
“你且在此稍等”,美少年冷冷地一句后。前行几步掀开另一重厚重地帘幕进去了。在他掀开帘幕时,唐成分明清楚的听到了里边儿传出的嬉水声。
屋中其他的几个美少年对唐成甚是冷淡,唐成自也不会去找他们搭话,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后。适才那个少年回来了,“九郎,给他拿一袭纱褛来”。
“我就穿这个”,唐成的声音有些低沉。
唐成很恼火,唐朝虽曰开放,但穿越两年多后唐成已经清清楚楚的知道,唐人的开放也并不是后人想象的那么随意。待客见客。迎宾送别都是有礼可遵,有礼可依的。太平公主在此地见他是什么意思?
闻言。那刚刚站起身的九郎呵斥道:“面见公主岂能由得你?”。
看着一身纱褛下全身几近透明地九郎,唐成淡淡答道:“见不见我公主决定。换不换衣服我自己说了算”。
九郎再没想到有人在面见公主时竟敢如此肆意,楞了一下后大声道:“放肆”。
“罢了,九弟住口”,适才那少年狠狠盯了唐成一眼,转身又掀开帘子进去了。
那九郎吃了唐成地抢白,一时又没个发作处,脸色青白的盯着绕着唐成转着圈儿,行走时还刻意挺出了腰身。
唐成看他这样子只觉可笑,但片刻之后等他想明白九郎挺腰地意图后,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看这小白脸刻意挺腰的动作分明是在炫耀胯间地阳物硕大,这就如同后世烟花女子竞争揽客时总是刻意突出胸前的波涛汹涌一样,操,原来在他眼里,自己也就是个跟他一样的太平公主找来的新面首。
后世里唐成也曾放荡过一段时间,洗鸳鸯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就是打水战那也是驾轻就熟,技术熟练的很。但此刻,他竟然被人另一只鸭子视作同类的站在一个女人的浴室外时,这滋味……
后世里只要不是真干鸭子的,有谁受得了这个?操他娘的,公主了不起呀!你可以随意作践这时代的人,但老子可是穿越的,不受你这作践!一念至此,此次私见中没得到半点应有尊重的唐成猛地一撩棉布帘毡,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爱谁谁,滚你娘的蛋去吧。
出了房间之后,唐成不管身后那少年扯着嗓子的喊叫声,径直大步直出了公主府。
唐成走出公主府门后长吐了一口气,晦气,真他妈晦气。
出府之后见不到李隆基的马车,就连七织的葱油小车也不见,想必是他耽搁了这一会儿后七织等他不着先走了。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更见鬼的是这地界儿竟然连一辆行脚儿都没有。
既然没车那就只能走,唐成刚走出没几步,便听得身后一个出谷黄莺般的脆声道:“唐公子要去那儿?若是不嫌敝车简陋,便由贱妾送你一程如何?”。
唐成扭头看去,便见芙蓉楼花魁梁盼盼从一辆挑着两盏宫灯的翠绿葱油小车上巧笑倩兮的探出头来。
文会宴饮散的有一阵儿了,梁盼盼为何没走?看她这架势莫非是在等自己?想想她跟二韦兄弟的关系,唐成转身之间点头道:“多谢”。
唐代女子所用的葱油小车本就不大,而唐成的身量却大,如此以来那梁盼盼的贴身侍女就在车中待不得了,不过这小女子下车从护卫随从手上要过一匹马后却没随车而行,而是拨马一转当先驰去。
“她是去通知二韦兄弟?”,眼见侍女去远之后,在葱油车中坐定的唐成放下了车窗帘幕。
车行辚辚,梁盼盼将唐成细细打量了一遍后掩唇轻笑道:“未知近日来哄传帝都的《蜀道难》竟是出自公子之手,妾身真是孤陋寡闻的很了。七织妹妹好福气”。
唐成不明白自己写的《蜀道难》跟七织福气好坏之间有什么关系?“嗯?”。
“适才文会间歇中发生的事情贱妾可是亲见的,这满长安的士子里有几个能做得出?那薛东可是颇受公主宠爱的堂侄呢”,言至此处时,梁盼盼眼中的那两点激赏确是发自赤诚,“公子如此有情有义,一曲《蜀道难》更被贺博士推为才思如海,有这般有情有才的公子护持,七织妹妹岂不是好福气?”。
这话却不好回答,唐成闻言一笑道:“七织福气如何且不说,盼盼姑娘却是好说辞”。
梁盼盼闻言一笑之间堪堪露出了六颗糯米般洁白整齐的牙齿,“恕贱妾无礼,适才见公子出公主府时面有怒色,却不知所为何事?”。
提到这事儿唐成现在犹觉窝火,妈的,自己竟然成了个鸭!他心中不豫脸上便自然显露出不悦之色来,“这事儿太过窝囊,不说也罢”。
梁盼盼见状眉眼一转,不过却没再问什么。
出了太平公主府所在的坊区,天色已经过了散衙时的正午时分,葱油马车上了朱雀大街行不多远,便见前方有数骑对面驰来,唐成闻声挑开车窗帘幕,见对面当先而来的那人便正是当日在雅正园里见过的韦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演戏
“盼盼姑娘这是去那儿了?”,韦播在葱油小车边勒马站定,跟梁盼盼说了一句话后这才“看”到唐成,“唐成?你们这是……”。[3Z中文。null$3z中文]
“回大将军话,贱妾是到镇国太平公主府为文会宴饮歌舞助兴的,这是刚自公主府回来”,言至此处,梁盼盼含笑一瞥唐成道:“唐公子乃是受邀的宾客,因车行不便,贱妾邀之同行的”。
唐成向韦播一礼后便静静看着他两人在面前演戏,分明是早有小丫鬟前面通知的,还非得整出个偶遇的架势,这就不嫌累?自己就是个普通士子罢了,值得韦播这正三品的抚远大将军玩儿这花呼哨?
“这倒是正好”,韦播哈哈一笑道:“本将军刚刚散衙正愁着回去怪没意思,唐成也是见过的,相请不如偶遇,中午这个多时辰少不得要劳烦盼盼为我等消磨了,唐成,你意下如何?”。
“我跟将军一样,回去也只是闲着”。
“好,爽快”,韦播一笑声中,当先拨转马头往平康坊芙蓉楼而去。
芙蓉楼乃是长安城中最大的青楼,诸事着实便宜,三人到得梁盼盼房中不多久,酒馔诸物就已置备好了。
“来,饮胜!”,与唐成对案而坐的韦播邀饮了一盏后,放下手中酒觞若不经意的问道:“唐成你的才华本将军是亲见的,以尔之才在今日的公主宴饮文会上必定大放异彩,此后金榜高中不过是探囊取物罢了,啊,可喜可贺呀”。
“大放异彩!”,唐成闻言随手摆弄着手中的酒觞,“将军所言不差。学生今个儿还真是大放异彩了,这下子公主想不记得学生也不成了”。
唐成说完这句满带讥诮的话后,蓦地哈哈大笑起来,大笑声中径取了酒瓯满斟一觞,随即捧手处将一满觞酒仰脖而尽,因是喝的太急。淋漓的酒水从嘴角处流出来将胸前濡湿一片,至此。就是个陌生人也能看得出来他这是愤懑而饮,别有怀抱了。
“唐成你这是……”,唐成未答韦播地问话,一边儿侍酒的梁盼盼因就将唐成暴打薛东之事叙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双目一转道:“文会散后唐公子离府最晚,贱妾观其出府时面有激愤之色,却不知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何事?哈哈哈哈”,唐成这一笑真是声震屋宇。笑声里的激愤之意三里外都能感觉的清清楚楚,“我离府晚是因为蒙了镇国公主的召见”。
“噢!镇国公主素不轻易许人,这是好事啊”,韦播的身子猛地向前一探。
“好事,是好事,公主在沐浴处所这等私密之地见我,焉能不是好事?”。唐成的笑声愈发地响亮了。原本的激愤之外更多的有了讥嘲之意,“我本将心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某十年寒窗,数载历练。素来也以用世干才自许,不料在公主眼中却只是个该以色侍人的张昌宗之辈罢了,身着纱褛,与诸面首争宠于汤池之室,好看重,好看重啊!”。
竟为此事?梁盼盼、韦播两人此前一直在猜测唐成最后留在公主府到底干了什么。此时真个听到之后,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不过细瞅瞅唐成的容貌,再想想太平公主于男女之事上地肆意,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一点都不奇怪。
唐成也不理会他们的沉默,顾自又自斟自饮了一觞后,抓起身前案上的玉著叩案而击起来,手中边敲口中边合节长歌: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唐成满带激愤又讥诮地声音将这四句连歌三遍后,手中玉著猛然一顿,嘶声浩叹道:“某虽有用世奋进之心,然则时不我予,世不我予,呜呼,奈何!”。
口中浩叹方完,唐成伸手处就又将酒瓯抓到了手中,一叹一觞,任是梁盼盼及韦播劝都劝不住,接连三四觞急酒下肚,就见正再次倒酒的他身子猛然一歪,带起一片“哗啦”的杯盘碰响声中,唐成已合身醉趴在身前的几案上。
见状,韦播与梁盼盼相视一笑掸了掸溅到身上的酒汁后,伸出手去推了推,“唐成,唐成……”。
趴在案几上的唐成伸手像赶苍蝇一样拨拉开韦播的手,头也没抬地口中含糊道:“我醉欲眠,君且去,且去……”。
韦播看着唐成这醉态可掬地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嘿,这唐成看着甚是干练,却没想到酒量这么浅窄,这才喝了几觞竟然就倒了”。
“在公主府时他就已饮过不少,眼下这是二遍酒了,宿酒易醉,更何况还存着借酒浇愁,存心求醉的念头”,梁盼盼看着歪倒在案几上形容狼狈地唐成,叹息声道:“我醉欲眠君且去原是出自六朝渊明陶公,陶公一生常处于仕与隐的艰难抉择之中,欲仕则世道污浊,欲隐则贫病交加自给不能,其言其诗历来最易为失意士子所称引”。
“噢,你知道地倒是不少”。
“韦郎有所不知,贱妾这也是见得多了。每年科考之后,这样的士子贱妾总要碰上几个”,梁盼盼叹息着轻笑道:“士子们多年寒窗苦读,随后不远千里进京赴考,其中艰辛自不待言。一朝落第自是万念俱灰。论说起来唐成还算好的,这些年贱妾所见还多有痛哭流涕以至于伤极吐血的,莫说四五觞酒,似这等心气极高的一旦绝望,觞酒便醉的也多”。
“嗯”,韦播看着唐成摇了摇头,“看来他也是知道得罪了太平公主就今科无望了”。
闻言,梁盼盼点了点头,看向唐成的眼神儿里实有几分真心的惋惜,“贱妾也是今天才知道近日来哄传京城,被贺博士及张春江赞许为其才如海的《蜀道难》竟是出自他手。此后为七织不惜当厅对公主宠爱的堂侄大打出手。这唐成真算得是有才有义了,这样的人竟然科举无望,哎,真是可惜了”。
“一年多来我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你对某人如此称许”,韦播地手抚上梁盼盼肩头时话音儿里已微微带上了些酸味儿。
“诗才什么的就罢了,贱妾这些年见过的才子也多”。身子顺势偎进韦播的怀里,梁盼盼幽幽声道:“贱妾称许的是他对七织的那份情义。盼只盼……”。
“本将军千金一诺,还能负了你不成?”,韦播生性不习惯这般地儿女柔情,硬硬的安慰了一句后,手指着唐成豪声道:“就是他也没什么可惜地。没了张屠户也吃不了混毛猪,嘿嘿,镇国公主还真能一手遮天?”。
韦播话刚说完,不等梁盼盼再说什么。就听房中通往厢房的门户“呀”的一响,手腕处挂着马鞭的韦睿一脸儿笑的从里边走了出来,“五哥好豪气,这话真说地是掷地有声”。
“七弟,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怎么,碍着五哥跟小嫂子亲热了?”。韦睿的心情看来实在是好的很。“我听说了你那营里兵将闹事的消息后当即就赶过去了,去了之后才知道五哥已经走了。你那亲随说小嫂子地丫鬟曾来找过,我就直接到了这里。谁知我来了你们还没到,小嫂子这闺房不方便,遂就在隔壁厢房歇着,后来……”。
韦播一听韦睿说到上午兵将闹事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见了踪影,“别提那些个混账行子,愣是把老子的怀柔当成了怕事,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他们难受的时候儿”。
“五哥别生气,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咱们又是什么身份,值当得跟这些粗人置气?五哥你上午措处的就好,有将帅之风”,韦睿说话间顺手将韦播地酒觞斟满后递了过去,“三叔说地好,现在情形特殊,咱们且先将就着他们,等大事一了,五哥你想怎么收拾这群王八蛋,弟弟我绝不拦着”。
“算了,不说了”,韦播仰脖将一觞酒一饮而尽,郁闷道:“我接着忍就是”。
见韦播郁结难平,韦睿笑着转了话题道:“五哥也别恼,弟弟这儿倒是有个好消息”,说着,韦睿偏头看了看趴在案几上睡得正香的唐成,“是关于他地”。
“噢,什么消息,老七你快说”。
韦播听到这个消息也实在是真高兴,论说起来一个正三品的抚远大将军怎么着也不至于对区区一个应考士子如此在意,但他情况不同啊!
韦播虽说出身于显赫一时地京兆名门韦氏,且也是嫡系血脉出身,无奈父母却去世的太早。父母这一去韦播的日子就难过了,大家族从外面看着光鲜富贵,但内里的倾轧争斗却是一刻不停,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半大孩子难免要受各房的气。
韦播自小也是受宠长大的,突然之间怎么受得了这个,但他既无力反抗就只能忍着,忍到憋不住时就难免啼哭,哭的多了他在府里就越发不招待见,发展到最后就连下人都敢对他阳奉阴违了。越是如此,韦播越受欺负,表面的性子也就越弱,而心中隐藏的暴戾也就越多。长而久之的下来,就使其形成了近似病态分裂症般的性格。此后别说是族学,就连房门都出得少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韦播本人就是个活生生的唐朝版问题少年,韦家偌大一个家族,在那段日子对他还算不错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就是三叔,而另一个则是他姑母,也就是当今的韦皇后。
三叔对他的好是出于子侄间的一视同仁,毕竟他是个在外统兵的将领,每年回家的时候有限,回来后见着子侄们看谁都亲。相较于三叔,那时尚是太子妃的姑母对韦播可是实实在在的真好。别看韦家上一代兄弟姐妹不少,但要论兄妹间感情,却是韦播父亲与韦后最为相得,兄妹俩打小就是如此,随着年龄渐长更是历久弥深,韦后对韦播的这份疼爱实是爱屋及乌的结果。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就在韦播兴高采烈地看着姑母终于从太子妃晋位皇后时,随着女皇一声令下,姑母跟着没过几天皇帝瘾的姑丈被流放到了山南房州幽居监管,这一去就是十四年,十四年里没有依仗,又是那么个性子的韦播过的什么日子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眼儿。轻视,这些韦播经历的太多。眼睁睁看着比自己小的多地同族兄弟都已放出去做官而自己却年过三十依旧一业未立,韦播的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如此年复一年,十四年下来后,对于韦播来说,除了自己地姓氏及血脉无可更改之外。对于家族他早已没了什么感情。
晴空一声霹雳,张柬之等人趁着武后年老得病之机发动宫变,迎回了在房州幽居十四年的姑丈重登帝位,韦播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短短三两年之间从恩萌的七品武职一路蹿升,直到今次正式出掌御林左卫,他这升迁的速度实是让人咋舌。
有姑母的宠爱及这两三年地历练,韦播总算是正常了些,至少从表面上看去不那么柔弱了,随着环境的变化,他甚至在很多时候还表现的有些反常的强势。除此之外。胸中地那份暴戾也被安抚着隐藏的更深了。总而言之。就是在韦后回来的这两三年里,韦播总体而言正常了不少。
这次接了这么个重要的差事。不管是为自己争气,还是为了对得起姑母。韦播都不容这个差事有失。但他也颇有自知之明,此前既无领兵施政经验,自小又读书无成,要想办好差就不能不找人帮忙。但他又能找谁?家族里的人指靠不上,唯一还算有些交情的老七自己也有一摊子事情要忙,再说他深心里也实在不愿事事靠着什么都比他强的老七,如此以来他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人了。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但这两年入仕后地历练下来,韦播也知道一个简单地道理:对于一个上位者而言,能选准人才,用对人才就是最大的才能。傅说之于商王,姜尚之于武王,这样地例子他就算没学过,总也还听说过。
入职以来军中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每每不得不需要老七来救场,越是如此韦播就越焦急,力不从心之下这找寻人才地事情就愈发显得急迫,正是在这种情势下,唐成以一幅匪夷所思却又轰动帝都的布幔横空出世在了韦播的面前。
尤其是在经过上午再一次的兵将闹事之后,就有了抚远将军韦播对唐成这个士子非正常的关
“唐成已经醉了,嫂子就安排他到厢房睡下吧”,见韦播问的急切,韦睿笑看着唐成被杂役扶走后,这才自袖中掏出了一纸素笺来,“五哥,唐成的底子盘清楚了,你看看”。
韦播虽然无文,但普通书信还是尽能看的,从韦睿手中接过那纸素笺后,韦播低头就看了起来。
那山南东道的亲信这回真是尽了力,直把唐成从郧溪县衙入仕以来的经历盘的清清楚楚,从剿灭二龙寨到金州修路,再到道城里的大雅至正园,桩桩件件分毫不漏,韦播越看越是欢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唐成果然是个真人才。
细细看完之后,面绽笑容的韦播猛的一合素笺,“老七,这个人我要了,你可不能跟我抢”。
“你我兄弟何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这句说完,韦睿微微一顿道:“只是此子与安国相王府颇有勾连,五哥若要用他,于这一节上不得不加小心”。
“他一个山南士子能跟相王爷有什么关系?充其量不过是感恩张亮罢了,张亮是个什么东西能看在相王爷眼里?老七,这事可是早就说过的”,正在兴头儿上的韦播不等韦睿再说什么,断然一挥手道:“还是你当日那句话,这个唐成我用定了”。
“好好好,现在这情势可不就正是用人的时候,这到手儿的人才还能放跑了不成?弟弟不过是要哥哥留心些罢了”,说到这里,韦睿笑指着厢房道:“用人就要先收心,五哥这就去吧!至于张亮那里自有我去找他说话”。
且不说芙蓉楼这边唐成与韦播互飙演技,单说太平公主闻报唐成摔门而去后,仅只微微一愣,脸上竟无意外神色。
“公主,此子太过放肆,要不要让九郎出去传个话儿?”。
秋冬之际的长安还是有些太干燥了,太平公主慵懒惬意的躺在汤池之中,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不必了!这个猴崽子好机敏,真真假假连本公主都利用上了”。
这话听得那美少年一头雾水,不过他心中对唐成的恼怒却是不那么容易消的,“此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分明是对公主的大不敬,若不让他吃些苦头……”。
不等美少年这句上眼药的话说完,便见汤池中水波一翻,太平公主白嫩的手已结结实实的掴在了他脸上,这一声脆响在封闭的浴室中份外清晰。
“多事!”,太平公主收回手时,一双凤眼又已恢复了刚才半闭的状态,近日侄子李隆基多次提到唐成,看他的作为再经刚才的一试,看来三郎倒是没说错,这个唐成很有些意思啊。
只要能看清楚这个,要不要面见说话也就不重要了。闭目养了一会儿神后,太平公主慵懒的声音续又响起道:“来呀,笔墨伺候”。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卖什么都不卖身的无间行者
自打韦播接任御林军的新职司以来,要说他听得最多,想的最多的几个字肯定会是“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不仅是三叔耳提面命一再强调的,就是老七也有事没事儿也会把这八个字拿出来在他耳边说说。[3Z中文。null$3z中文]
韦播继任之初对于这八个出自《李广传》的带兵方略确实是有心仿效,他没奢望能成李广那样的不世名将,却实实在在想办好这份差事,可惜,御林军里的这些丘八大爷们压根儿就不给他这机会。
御林军的兵将们既对这次毫无征兆的突然撤换主将不满,也实在是瞧不起这个小时候遇事就哭哭啼啼,三年前骑马都能摔下来的韦家废物,没办法,随着韦播接任御林军新职,他的一些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都被翻出来搞的尽人皆知了。
这普天下衔头儿最响,待遇最好,同时又是最难带的就数御林军,一些边关宿将调入御林都有不好使的,遑论此前并无实际统兵经验的韦播!韦后之所以派他出任这么个职司,一来明摆着是有提携之意,御林军地位特殊,只要在这地方把一任主将稳稳实实的做下来,待大事底定之后封侯,乃至晋王也是水到渠成之事;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是在当前特殊的情势下,韦后需要百分百信任的人来统管御林军,能力差点就差点儿,可靠才是第一位的。而在后族这些嫡系的子侄里面,不管是论感情还是论信任程度,韦播都是稳稳当当排在第一位。
韦后的盘算固然是好,无奈御林军,尤其是韦播帐下的这些兵将们不体谅皇后娘娘的这番苦心,如此以来韦播的日子就难过的很,他所准备地“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也基本没什么用武之地。
不过御林军的兵将们虽然没享受到这个,唐成倒是实打实的体验了一把,因存着要收心留待以后大用的心思,韦播对酒醉后唐成的照顾实在算得是体贴入微,凡是他在史书里学到的,听到的古代上位者招揽贤才的手段恨不得一股脑都用上了,唐成原本想的是醉一会儿就醒地,但碰上韦播这阵势之后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这要是在不合适的时候醒了可咋整,明知道是假的。还真要跟他演一场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地戏不成?唐成自忖实在是干不了这个,太肉麻了!念及于此,他索性做假成真。就在这美人香榻上呼呼睡去。反正早晨起的也早,现在就算补个午觉了。
唐成目的已达,这一觉睡的实是酣畅,等他醒来时已是个多时辰之后了,韦播虽然已经走了。但善后的交代可是半点没少。
唐成刚一起来,齐腰高地吕风就送了进来,热水、洗澡时喝的烫酒皆已齐备,只看那温酒入口的口感。就知道这断非短时间能整治出来的,肯定是从中午开始就由专人照料着烫上地,随时照看随时换,随时要随时就能喝。
进来沐浴的是两个妙龄女子,口口声声眼下的一切都是抚远大将军吩咐下的,唐成在她们的侍候下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从里到外一色新的内衣。再穿上贡物单丝罗制成的儒衫后神清气爽地出了厢房。
哎!真是难为韦播了。单丝罗还好说,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找来这件跟他身形全然合拍地衫子。可真不是个容易活啊!
接下来,唐成由芙蓉楼当家花魁梁盼盼陪着又美美的吃了一顿。随后才坐上韦播特意从府里调来地马车回了雅正园,若非他推辞的坚决,适才那两个服侍他沐浴地小美人也得一并跟回来。
两个服侍丫头算什么呀!韦大将军有的是钱!
唐成回到雅正园宿处没过多少时候,眼瞅着皇城散衙钟声也没敲多一会儿,二韦兄弟便又联袂到了赶到了此地,韦睿笑着探问了唐成几句后便自去寻张亮说话,韦播则是扎扎实实在屋子里坐了下来,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
先是对身体来一番嘘寒问暖,单看韦播关切的程度,这要是让不知情的听见还以为唐成不是醉酒,而是得了什么绝症。问完身体再问家事,问完家事再问这些日子唐成在京城的感受,这一切的一切真是关怀备至,却把唐成郁闷的够呛。
要招揽我就赶紧的吧,我这儿都盼多长时候了,保证你一招我就去,就别整这三国演义里惯用的花呼哨了,忒是肉麻人了!中午一力避免的戏码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饶是唐成心里嘟嘟囔囔,但面儿上还是得摆出一副三国演义的标准神态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演戏的时候那怕再恶心也得咬牙顶上!
终于,韦播把三国演义上那一套收心的程式彻底走完之后,总算结束了“王顾左右而言他”的阶段正式切入正题——他要招揽唐成。
刚才韦播在走程式的时候,唐成也在走程式,单从脸上的表情看,他实在对抚远大将军的如此“下顾”感激涕零,如今答应下来也已是水到渠成。
终于,在唐成再次提到张亮,韦播哈哈大笑此事已经解决后,山南东道士子唐成一脸激动的正式接受了韦播的招揽。
“好好好,此事就此一言为定,因知无缺定不会负我一片拳拳之意,某已于午后命人去觅一处合适的清幽小宅,这一两日之内当能办好,介时无缺你就搬过去就是,嗯,这雅正园是好,但终究还是太闹了些,早晚诵书赋诗总还是不方便,无缺你就莫要与某见外了”,韦播心愿得偿,哈哈大笑的拍着唐成的肩膀,熟稔的称呼着他的字道:“眼瞅着年前无日了,这些日子你且安心住下,温书也好,拜客也好都随你的意,等年后过完上元节,说不得就要多多借重了”。
“多谢将军”。唐成肃容正色而答时,已对韦播换上了专用于上下级之间的礼仪。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不用点就已进入状态了!韦播对唐成地这一举动十分受用,说完正事的他边折身向房门处走,口中边笑着道:“中午你酒后吐心声,尔之所思某已尽知,像你这样的人才,朝廷断无弃之不用之理,你也不可存了自弃之心。啊!”。
就不说文武有别,在唐成没有功名的情况下,即便位高如韦播不能直接给他在御林军中安插一个官职。如此情势下。韦播虽是以帮着出谋划策的目的来招揽唐成的,但能给他安插的职司也不过就是记事、录事之类罢了,在名份上依旧属于吏员,算不得官,韦播自知唐成心中肯定不甘。所以才有此话。
“罢了,此事不说了”,唐成摇摇头,满脸的心灰意冷。“属下现在只想着能在将军帐下倾心效力些时候,等报答完将军地一番恩情之后自当复返故里,躬耕以奉养双亲,至于科举之事,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韦播对唐成这番话并未太在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世事难以预料。镇国公主虽然位高权重。也不能一手遮天吧。你放心,年后的科考上本将军一定尽力为你讨一个前程”。
“多谢将军”。唐成神情间淡淡地,看来对此不抱太大希望。“将军折节下交,能让学生效力的当还是御林军之事,现在到上元节还有些时日,学生一人闲居京城左右无事,倒想先知道些差事上的事情,凡是预则立,不预则废,也好为年后入职早做准备”。
“好一个预则立”,唐成这态度再好没有了,韦播又岂会拒绝,“只是御林军中诸事纷杂,不知你想从哪里入手”。
闻言,唐成没有任何迟疑道:“人事,做事需抓关键,御林军中的关键就是人事,只要能把这个给理顺了,纲举目张之下,其它诸事自会一顺百顺”。
听唐成这么说,韦播自然想到了当日的布幔之事及事后他地那番答话,“好,此事我回去就办,明天就谴人送来”。
“如此就好”,唐成低头回答时,嘴角悄然绽出了一丝笑意。
当晚二韦兄弟便留在雅正园吃的饭,唐成与张亮作陪,饭后又歌舞消遣了一阵儿后,醉意醺然的二韦兄弟才告辞。
唐成与张亮在门口处目送二韦的马车去远后,转身之间相视一笑。
“无缺,你这下子可是心愿得偿了”,张亮作势拱手为贺后笑容不减道:“前些日子韦后一举撤换御林四将,就连镇国公主对御林军也是无计可施了,方今之情势下,无缺能得韦播以心腹视之,实是大功一件”。
唐成浅浅一笑,并未就此深说,“明之,明个儿我有要事要面见三殿下,这事还需劳你通传”。
“此事自有我来通传安排,定不会让你遭了二韦兄弟地疑忌,放心就是”,张亮边随着唐成往里走边道:“其实殿下下午便来找过你,得知韦播正在你房中后就走了,至于为的是什么事,我却不知”。
肯定是太平公主召见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唐成心下这般想,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此后张亮忙着要去照顾园子里的生意,唐成则自回房中。
要说那韦播还真是个急性子,第二天还没到正午,已有韦府下人找来请唐成去看宅子。
这是一处距离韦府不远的小院子,两进三间也没有后花园,然则这所宅子小是小,却实在极得清幽精致之美,唐成只草草走了一圈便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唐公子喜欢就好,房舍家具布置什么的都不动,其它的有一天辰光就尽能收拾出来,若是一切顺利地话,明个上午公子就能搬过来。另外老爷也吩咐了,此间一应用度都比着内府管家地月例由账上支出,不劳公子费心”,那韦府下人殷勤的将唐成送到门口时,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火漆严封地信笺递过。
坐上韦府派来接送的马车,唐成轻轻拆开了那封薄薄地信笺,取出的不过是一份名单。
名单上所有人地名字后面都附有履历,并依据韦播的信任程度被分成了三类。惬意的抖着手上的名单,唐成在车中无声而笑。
只凭这份名单就已足抵前面做的那些水磨功夫了!
当晚,一身便装的李隆基乘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轩车在雅正园来客最盛时悄然到了唐成的房间。
屋内仅有两人,坐定之后唐成也没什么寒暄,径直问道:“殿下联络御林军中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李隆基与太平公主地结盟是各取所需的结果,然则名曰结盟,实际上在双方的关系中太平公主却占据着压倒性地绝对优势,李隆基若想不被彻底架空成一个仅仅只有名义的傀儡并能在事后获得足够多好处的话,他就必须在这次策划的宫变中实打实的做出些贡献出来。但以他如今所掌握地微乎其微的资源。所能做的唯有攻其一点。
而这一点也就是唐成所倡议的,不管这次宫变地前期准备以及善后事宜如何处断,那个高举旗帜领兵诛杀韦后的人一定得是李隆基。
力有不足就以巧破力。只要李隆基能做到这一点,即便他在策划的这次宫变中所作出的贡献远比太平公主要小,但在事后的声望及利益分配上却至少能捞到一半儿的好处。
原本这一点很难做到,但韦后突然之间对御林军将领的大撤换在清除太平公主对御林军影响力地同时,客观上也给李隆基提供了一个与太平公主竞争地机会。虽然因着掌握的资源太少。李隆基根本不可能与太平公主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但现在至少有了这种可能。
这段时日以来,唐成固然是处心积虑地在想尽办法接近二韦兄弟,李隆基及太平公主可也半点没闲着。
“本王离京太久。方方面面都要重新走动,加之为怕露了形迹有许多人也不敢冒然接近,是以进展甚慢”,叹息了一声后,李隆基随即昂扬一笑道:“不过这正好赶上年节,许多事随后做起来倒方便得多了,待上元节后进展当能快些”。
“谨慎第一。殿下现在实无力与韦后抗衡。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镇国公主后面,大树底下好乘凉!否则形迹一露。后果不堪设想”。
“韦后连父王都不担心,又怎么会在意我这个庶三子出身地闲散郡王。若非如此,二韦兄弟又怎会如此轻易的予你以信任?”,李隆基自嘲的调笑了一句,正色道:“本王正是担心于此,所以此番行事中力求稳妥,无奈这也自缚了手脚,人心难测,当此特殊时期,谁知道那些御林军中将领们心向何处?”。
闻言,唐成微微一笑,“公主处进展如何?”。
“此事本王没问,料是问了也是白问。不过姑母于长安经营多年,而韦后又不能将御林军中将领一股脑都换掉……”,说到这个,李隆基的语调里带上了一抹浓浓的无力感,他也实在是没办法,无论是权势还是影响力,比之巨无霸一般的太平公主,他自己简直就像个小蚂蚁一样,要想在此事上与太平公主竞争,实在是难哪。
唐成静静的看着李隆基,尽管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无奈,但任唐成怎么看也没找到一点儿的失望,前废太子宫变失败的余波尚未完全散尽,身份地位及实力都远有不如的李隆基就毫不犹豫的主动投入了这一场失败后注定下场极其凄惨的新宫变,且在当前事事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不气馁不抱怨的尽力而为,虽进展缓慢也绝无半点失望之色,这个前半生手创出大唐极盛之世的李三郎果然有过人之处。
“无缺,怎么了?”。
“镇国公主地利人和兼备,实是占尽优势”,唐成收回观察着李隆基的目光,自袖中掏出那张名单轻轻放在了李隆基面前,“时不我与,殿下也是该加快进度奋起直追了”。
“这是什么?”,这一问刚刚出口,仅仅是片刻之后,随着“嘭”的一声胡凳倒地声响,李隆基蓦然站起两眼熠熠生辉的紧盯着唐成。“这……这是……”。
唐成用很让人安心的速度稳稳点了点头,“这正是由韦播手书的御林左卫将领名录,至于各个名字之后的标注就无需我再多说了”。
言至此处,唐成又从袖中掏出另一份誊抄复制好的名单推到了李隆基面前,“既有韦将军帮着做了鉴别,殿下倒正好趁着年节按图索骥,御林两卫四军,既然右卫情况不明而殿下也力有不逮,以属下之见。莫若便集中精力将心思都用在左卫上,亦足以成事”。
“好,好”。李隆基重重地点着头,心旌摇动不已,唐成给的这份东西太重要了。
身为统领御林左卫的大将,韦播这一纸看似轻飘飘的名单里面凝聚着多少前期甄别的努力?这里面的绝大多数工作肯定是在韦播上任之前便已做好的,其间有一些暗子的布置若非看到这份名单实是让人难以置信。谁能想到那个在多个场合对韦后当权颇有微词的肖峰竟然会是韦播最信任地将领之一?而这个肖峰恰好就是李隆基正准备接触拉拢的重点对象,设若不是从今晚从唐成处拿到了这份名单,其结果……
今时今日以他的情况一旦暴露地话,韦后要想处断他实在是易如反掌。想着想着。后怕不已的李隆基额头已悄然炸出了一层细密的白毛汗,而后怕的惊悚过后,继之而起的就是无尽地兴奋,有了这份名单,他能省去多少甄别试探的功夫?而在按图索骥之下,行事的成功率……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眼前这份名单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地。怎么看重都不会过分。
良久之后。从狂喜中渐渐平复下来的李隆基从名单上抬起头灼灼注视着唐成,“无缺。大事若成,你便是首功。本王定不负你”。
“什么负不负的”,唐成浅浅一笑,“殿下若真要酬功的话,异日便还属下一个盛世图景,只要能见着这个,属下就是做的再多也值了”。
“好好好,一言为定”。
“君无戏言”,迎着李隆基伸出的手,唐成不合规矩的重重握了过去。
在李隆基走时,唐成随口问了他昨天来找地原因,听到这个,李隆基哈哈一笑道:“无缺,你想不想知道公主是如何品评你地?”。
昨天与太平公主的见面都泡汤了,这还评价个屁呀!。
李隆基刻意多等了一会儿,买够关子后才道:“是本王引荐地你,所以公主的书简也是送往本王处地,上面对你的评价就只有八个字:才智足用,心性不足”。
唐距魏晋不远,这时候的人也有品评人物的遗风,李隆基向太平公主引荐唐成,太平公主正式回书做答,这就是很正式的流程了,要是太平年月,这八字考语可以随便宣扬的话,但凭着这八个字,唐成就能一夜之间名动长安。
听完太平公主的评价,唐成也是哈哈而笑。
什么是心性不足,说的不就是没耐性嘛,难倒昨天换上纱褛当一回鸭好好把太平公主伺候舒服了就是心性完足?靠,该忍的时候自然会忍,该卖的时候也会卖,但啥都能卖,我他妈就是不卖身!
……………分章…
与此同时,韦播府花厅中正闲谈的韦睿听说五哥竟将标注后的将领名录给了唐成,本是懒散斜靠在坐榻上的他猛地挺直了腰板,“五哥,唐成毕竟是刚刚招揽过来的,怎么能把这么要紧的物事给他?太草率了”。
韦睿情急之下竟忘了三叔一再的交代,在对韦播的话里用上了指责的语气。
韦播是个有故事有心结的人,面对比他还小的韦睿如此指责,脸顿时也拉了下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某身为一军主帅,行事自有主断”。
“哎”,看到韦播这样子,韦睿只能吞声在心底长叹,没办法!谁让他们这一辈份的子侄里姑母最宠爱也最信任这个老五,谁又让老五是这么个经历性情。
“弟弟一时情急说话有不妥当处,五哥你是兄长,莫要与弟弟计较才好”,从坐榻上起身向韦播行了一礼后,韦睿这才再次问起名单事情的始末。
听说这份名单早在中午就已交给唐成,韦睿心底又是一叹,过去这么长时间,现在就是追回也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仔细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心中着急的韦睿打叠起精神又陪着韦播说笑了一阵儿,待他再次开怀大笑之后这才起身告辞。
从韦播府出来之后,韦睿当即挥手召来贴身长随,“你速去联络在公主府里安插的人,着他们密切注意李令月是否收到过一份御林左卫将领的名录,慢着,那唐成你可还记得?”。
长随一直跟着韦睿,唐成也是见过几次面的,闻言点了点头。
“好,跟他们说清楚唐成的容貌特征,一旦唐成在李令月府上出现,立刻报我”。目送长随策马在夜幕中消失不见,又静静站了一会儿的韦睿沉声自语道:“唐成,你莫要让我失望才好,否则,本将军非得亲手活剐了你”。
……………分章…
PS:上班时老婆一周才放大半天假,没多少时间玩儿,这一放假就拼着命要找补回来,俺不得不跟着作陪。
白天要陪还没完全到手的老婆,晚上得打熬起精神伺候列位书友大大们,哎,做男人累,一个没结婚但又即将要结婚的写手男人更累。
说的是调侃话,却是实打实的真实情况,这也是前段时间连续断更的真正原因,列位宽宏大量,拜请原谅则个。以后更多更少我尽力,断更打死也不敢了,即便万一要请个小假啥的,一定会提前说明。
看在都是男人的份上,看着这世道男人活着着实不易的份儿上,众列位们就原谅小的一回吧!真的是打死也不敢了!
呜呜,这位看客,您还真打呀……
第一百九十六章 到手的第一项权利
韦府家人没说错,韦播为唐成新觅下的宅子果然只用大半天就收拾好了,第二天上午唐成起来时,昨个儿来的那家人已经侯在外面等他搬家。[3Z中文。null$3z中文]
唐成此来京城就带着来福,人少,随身的东西更少,随着车就过去了。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雅正园后,唐成放下了车窗帘幕,就是在这里,他来京前的那些打算全都落了空,科考变数横生,现如今还一头扎进了韦氏与太平公主及李隆基的争斗中,而且还在后世今生里第一次干上了卧底。
世事难料,这四个字以前也就只是说说,但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经历了一遭。
“大官人在想什么?”,这些日子里唐成劳心劳力的忙,来福却舒服自在的很,人说心宽体胖,月余时间下来,远离家乡的他竟然还长胖了不少,真是个异数。
想什么?闻问,唐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还能想什么?想回家呀,这时候要不是在京城的话,他就该舒舒服服的在呆在家里,一家人守着火笼好吃好喝团团圆圆的凑在一起等着除夕守岁,这样合家其乐融融的日子能一直持续到上元节,那将是怎样的一种惬意?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冷冷清清的看着车外办年货的人眼馋?
黄金之城也见识过了,若非现下实在是走不了,这个长安唐成真是一天都不想呆下去了,而且以后也不想再来,眼下正在做的这些事情是不得不为,其实就本心里讲,对于这样内部的争斗,若非是关涉到了自己的理想乃至于家人的安危,他真是半点都不想参与。
后悔呀,穿越前读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没选择历史专业?要是确切知道李隆基在正式上位前是这么个处境,打死也不会在去年扬州时那么急匆匆的跟他搭上关系,好歹等他处境好些了再说。反正只要历史不出错的话即便没有自己参与其中,李隆基最终也能上位。
但现在是不成了,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关己则乱。若是一切都不知道仅仅做个看客的话还真是能什么都不在意。但真等自己牵连其中时,饶是知道结果终究也是不放心,怕就怕的是那个万一。
万一因为自己地出现,历史有了什么变动怎么办?虽然这种想法很自恋,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但唐成总还是忍不住会这么想。万一李隆基上位没成反倒败得一塌糊涂怎么办?现在的他已经没法做一个看客了,李隆基的命运不仅与他,也与他的家人密切相关,这一切对唐成都太重要了,重要到他根本无法心平气和的在一边儿坐等结果。
事涉自己的理想,一家人的安危,那怕“万一”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无法承受。与此同时,他地性格也无法坐视自己的命运全由别人的行为结果来决定。
因着对一家人安危,也因为从来没想着要放弃对理想的追求,唐成必然的一头扎进了眼前的这一切,既然有着不愿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地性格,而性格又决定命运,那寂寞来了就受着,受苦受累就忍着。
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是男人就不能怂!
想到这里,唐成猛地放下了手中的车窗帘幕,将窗外长安百姓热热闹闹办年货的喜庆场景隔绝了出去,一笑而过的算是回答了来福的问话。
马车辚辚。不一会儿时间就到了,新宅里不仅收拾的齐整,就连门子灶头小厮及粗使婆子都一应俱全,人数虽然少,那也是因为他这个小院儿实在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在二进院子被安排贴身照顾他衣食起居地那两个丫头是昨天见过面的,不仅是见过面,在芙蓉楼的沐浴就是由她们亲手伺候的。看来这是韦播特意给他准备地。想不要都不行。
“进来吧”,唐成向两个正向他行礼的丫头点了点头。又看了看眼前明显是精心布置的陈设,要说韦播对他还真是够意思了。
将这处新住所前后看了一遍后。唐成几乎没耽搁什么时间的回到书房里开始干起正事来。
也不知是因为穿越的魔力还是因为环境的变化促使了人的改变,唐成在后世时虽然也是个遇事认真地,但那也仅限于“遇事”而已,平日里喜欢放假,喜欢耍玩地性情跟同龄人没什么区别。但自打穿越之后,慢慢的竟然发展到有些闲不下来,除非特定放假与家人团聚地时间,或者是太累了给自己放松,否则他总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地很满,要说穿越之初诸事缠杂还是不得不如此的话,那现在简直就成了一个习惯。
忙不是问题,事情有多忙,完成事情之后的放松就有多舒服。成就感、愉悦感与忙碌的程度是成正比的!与之相对,反倒是无所事事的松闲让人难受,玩都玩到了让人难受的地步,这样的放松也就失去了意义。很多时候连唐成自己都奇怪,怎么穿越了一回后,自己居然就有了工作狂的潜质。
表面如同上了霜一样的上好白银炭在火笼里燃烧的正旺,书房里暖烘烘的,唐成接过丫头呈来的茶水趁着烫劲儿呷了几口,放下手中茶盏舒服的搓了搓手后,取出昨天韦播给的那份名录摊开在书案上,很快的就沉了进去。
昨天接到这份名单后既高兴,又想着要给李隆基复制,这份名单就看的不够细,此刻唐成一行行一字字的重新研读这份名单,其认真专注程度就像考古专家在发掘出土文物一样,每一个名字后附着的履历都是看了又看,这样细致的看下来,一个名字过去,名录上附着记载的也都刻进了唐成的脑海。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偶尔的喝喝茶之外,他基本上没抬过头,细致的将整份名录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唐成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脚,不一会儿后就又重新坐了下来。
取过一边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唐成开始写起什么来。全心投入手头事务的他异常专注,直到由远及近的一个脚步声打断了他地工作。
“谁?出去!”,依旧在想着名录上各种联系的唐成头也没抬的低斥了一句,此前已经吩咐过未得允许任何人不得进来打扰,现在却有人直接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他思路被扰后很是不耐。
“无缺,是我”,脚步声一顿之后韦播的声音响了起来,“天已过午。皇城散衙都有两柱香工夫了,无缺在做何事竟然沉迷如此?”。
唐成却没料到来的竟然是韦播,闻言,放下手中纸笔的他猛然起身拱手为礼道:“属下见过大将军,适才言语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无妨”,韦播摆了摆手,脚下却是半点没停的到了唐成的书案旁。
韦播地眼神从那份名录上滑过之后。最终停留在了旁边那些墨迹未干的纸张上,“好一笔簪花小楷”,笑赞了一句后,韦播拿起纸低头看了起来,不过仅只片刻之后他便又抬起头来,“无缺,你这是……”。
“这是属下闲来无事为年后的差事做的一点文案准备”,唐成上前一步指着韦播手中的纸页道:“这些人属下一个都不认识。因就想着给他们各做一份档案,如此既可牢记将军所予的这些资料,也便于入职以后再做查询。”
言至此处,唐成微微一笑道:“美中不足的是现有地资料太过于简陋。只能留待入职之后慢慢补齐了,不过属下这番功夫倒也不算白做,将军请看,这五人调往御林军之前原是同在范阳军中任职,还有这三个,分明是同一年中的武举,而这几个则是籍贯相同。至于这两个姓氏相同。派行也是一模一样,若属下所料不差的话。他二人当是出自同一家族”。
韦播原是随意而看,但唐成的这番话却是引起了他的强烈兴趣。“嗯,你接着说”。
“以属下想来,御林军比不得边军,边军几乎年年都有战事,愈是如此军内的关系相对反倒是简单些。御林军长年无战事,如此则人事必然频密,将军若想将左卫调理的驯服,终究还是要从这些人事上着手,而这些同僚,同年,同乡乃至于同族就是构成军中人事网络的根基,牵一发动地就是一个小圈子,名录上的每一个名字背后都不是单单的一个人,对于这些掌握的越多越细,将军料理起来也就愈能做到心中有数,乃至于游刃有余。至于这些个人档案,随着资料渐次补足,其人爱好,性情、家属关系,优长及缺点一一完备之后,遇事便可据此以作分析,人心虽不可测,然则每一个人想事,行事,乃至于对突发事件地处理方式都自有一定之规,掌握了这个,将军再掌控属下将领时就能做到成竹在胸”。
唐成这一套全然是后世档案整理及情报分析的理论,强调的是结合行为学及心理学的精细化操作,对此他自己虽然也是个略知皮毛的半吊子,但听在一千三百年前对此还处于粗放化、片段化管理的唐人耳中,其优越性以及由此带来的震撼还是显而易见地。更别说唐成所描绘出地功效更是正挠到了韦播心中的痒痒处。
没有任何一个将领不希望对属下了若指掌,唯有如此才能对手下将领从容驾驭,尤其像韦播这样处境地将领就更是如此,但历来能真正做到这一点的将领要么是天资极高且能过耳过目不忘,要么就是在一军之中盘踞时间甚长,年深日久地磨出来。前者韦播不具备这样的天资,后者他又等不得那么长时间,正是在焦头烂额的时候,唐成给出了这么个办法,韦播如何不喜?
上任时间短,个人能力又实在有限,当下的御林左卫在韦播眼中就是乱糟糟一片,想措手都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俟唐成做的这个东西渐成规模后,据此就能剖开外边的纷呈乱象将整个左卫军条分缕析的清清楚楚呈现出来,以此为根基再做处断可就要容易的太多了。
“无缺此言有理,此事越快越好”,韦播想清楚其中的关节及好处后,言语之中已难掩急切之意,“只要能做成此事,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本将军说”。
“缺钱,缺人,除此之外还缺将军的一个授权”。
“噢?”,唐成的话有些古怪,韦播沉声道:“你仔细说说”。
“此事工作量巨大,断非属下一人能够成就的,这就需要人手,要养这么多人做事自然就要花钱。除此之外,属下还需要将军的一个授权”,唐成顺手拿起名录手指着上面的名字道:“授权属下对这些将领实行监控,他们爱去那里,喜欢逛的是那家青楼,经常与谁私下聚会,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将军都该知道,庶几才能使这份档案真正发挥作用”。
仅仅是想到能将这些人彻底置于自己的监控之中,韦播就油然生出一种上位者掌控一切的快感来,几乎没什么犹豫,重重一点头道:“准”。
“将军英明”,唐成肃容赞了一句后,神色不改的续又道:“属下要的是精明强干,且必须是将军能信任的人,至少对于骨干人员来说,这二者缺一不可”。
“嗯”,唐成这每一句话似乎就是从韦播心里流出来的,听着真是受用的很。
“似这等监控手下将领的事情早就有人做过,但像眼下这次对将军属下全面监控当是第一次,属下行事时自当慎之又慎,另也请将军对此彻底保密,否则此事一旦泄露出去,必定使诸将领心生怨愤,如此便是得不偿失了”,脸色郑重的说到这里后,唐成刻意一顿道:“此事正是个双刃剑,用的好了就是无双利器,若是不慎则会伤及自身,或者将军该深思过后再做决断”。
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么好的办法,这一刻韦播办好差事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他们都是本将军帐下将领,若非心怀异态,还有什么需要瞒着本将军的?统领一军不仅要知彼,更要知己,此事我意已决,无缺你放手去办就是”。
“是,属下定当戮力效死办好此差,以报将军知遇信重之恩”,说话声中,唐成正色拱手作谢。
韦播走时,只是随意看了看案几上的那份名录,再没提要将此收回。而这原本也正是他这趟来此的目的所在。
自己根本什么吩咐都还没有,这个唐成便事事处处替自己着想,从发现这个人到盘他的底细,再到将之招揽过来,这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亲身参与并亲自操刀的,这样的人要是还不能信任,那就真是再找不到可供信重的人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韦播满意的含笑而去。
与此同时,唐成脸上也悄然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没想到如此轻易的就获得了独立的监查之权,只要对明代锦衣卫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份看似不起眼的权利到底有多大,而操控着这种权利又能在左卫里做出多少事来……
PS:网络原因使昨天的更新拖到现在才上传,这一章就是昨天的更新,今天的不会耽搁!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红灯笼高高挂
“怎么,他还没答应?”,听了下人的回报,唐成皱眉沉吟了一会儿后恨恨吐出了一句,“老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3Z中文。null$3z中文]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长安城外距离西城门不远的一处庄子,这是韦播从母亲手上承继的一处别业。因是距离终南山近,长安城外越是靠南的园子越值钱,城内王侯重臣们置办下的庄园也都集中在那个方向,相比之下反倒是北边这一块儿清净的多了。以韦播今日今日的显赫,若非这处庄子是母亲当年留下的遗产,他早就给卖了,然则虽然没卖,但因着这庄子长年派不上什么用场,修缮维护跟不上的结果就是总体看来显得很破落,尤其是最近从这庄子里不时传出鬼故事及吓人的鬼哭声后,原本就破败的庄园益发的没人肯来了。
这处庄子就是韦播划给唐成的秘密行动大本营,他划拨给唐成的那些人手也是在此集结并做前期的基本培训。唐成等人是五天前进驻的,也就从那天晚上开始,这个庄子在深夜里传出了一声紧过一声的鬼哭,连着几天下来直使周围的百姓提到这个庄子就脸上色变,路过时宁肯绕远道也绝不靠近。
关前裕三十出头,普普通通的长相下有一副细密谨慎的心思,他就是韦播拨给唐成这些人的头领,见唐成面有不愠,他跟着低声解释道:“这老家伙又臭又硬,属下原是打听到他爱好收集把玩古代刑具,特特禀明将军花费大价钱弄了一副秦二世时咸阳重狱里用的全套刑具,送去时这老家伙明显是动了心,但最终还是没收。此后送宅子,甚或属下把月俸都开到了五十贯,他依旧是个摇头”。
“你送那副刑具时他说什么了?”。
“他先是问了属下要请他干吗,后又问了属下的主子是谁,因想着此事机密。///他又没正式答应,属下就答的含糊”。
“是不是他一听完这个就把刑具退给你了?”,见关前裕点头,唐成嘿嘿一笑的点头道:“是了。苏灿自己也知道他那身本事阴郁气太重,拒绝你是为了避祸”。
唐成所说的这个苏灿乃是四年前从刑部致差后回家安度晚年的一个推官,此人毕生供职于刑部却没破过重案,也没亲手抓过重犯,审理悍匪上也没出过彩,他唯一的专长就在于潜行跟踪及消息打探。年轻的时候他是那些总捕们办重差时必不可少地帮手,后来年纪大了便专攻对新进公差们的训练。最显赫时不仅是刑部,就连大理寺及专办皇差的宗正寺里都多有他的学生。也就是这几年退出刑部后才逐渐被人淡忘。
唐成之所以费尽心机地要把他弄到手,看中的就是他这一身本事。潜行跟踪,收买刺探等等,这些个收集信息的手段没有一样不是纯技术活儿,而且要求的技术层级还不是一般的高。唐成虽然在后世看过一些谍战资料,但嘴上说个三两句糊弄糊弄人还可以,真要指望他给这些人训练的话门儿都不沾,而这又是整个情报收集工作的基石。连干活的人都没有,还何谈情报信息?
专业地事情只能交给专业的人来办,而苏灿就是唐成打探后选中的最佳人选。
“公子,接下来怎么办?”。
“他学的就是见不得人的本事。还想藏起来,门儿都没有!”,接连去了三趟老头子还不答应,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眼瞅着自己这么多人急等着他来开张,唐成是真急了,“既然苏灿油盐不进。那就从他家人身上下手。儿子、女儿、女婿一个个给我查,我还就不信了。他这些至亲家人里就没有一件自己办不了的为难事
“是”,关前裕答应了一声后正准备去操办时。又被黑着脸的唐成叫住了,“记住了,他就是真没有,你也得想法子帮他们整出一件来”。
闻言猛然一愣的关前裕瞥了瞥唐成黑沉沉地脸后,弯腰一礼低头去了。
目送关前裕去远,唐成起身走到窗子边静静的看着外面破败衰瑟的景色,苏灿,老子还非得把你弄来不可。一个在刑部干了一辈子的人还能有多干净?这会儿想远身避祸,靠,世上有这么好地事儿?
唐成在心里发完狠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气出来,这暗地里算计人的差事实在是不好干,自打接手这个差事以来,他还没干什么就觉得心理阴暗暴戾了不少。难怪后世里情报机构对招募人员的心理素质如此看重,妈的天天想的都是阴暗事儿,时间长了心理不阴暗才是见鬼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盼就盼着即将发生地这起子连环宫变能赶紧顺利解决了才好,他可没想着要过那种天天睡觉做恶梦,陪家人逛个街都提心吊胆地日子。
唐成对着窗外一片空旷的园子扩胸展臂地舒展了一会儿筋骨,觉得心里透亮放松下来后才轻咳了一声唤道:“来人”。
应声而入的是正当值地十七号,唐成没跟他说一句多余的废话,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份名单递过去,“也别都在庄子里窝着了,没有新口令下达之前,这些日子你们就两人一组给我盯着这几个府邸,谁去见了他们,他们又去拜会了谁都得清清楚楚的记下来。吩咐下去,这是个死笨活儿,盯的时候都离远点儿,宁可错漏消息也绝不能暴露”。
十七号静听唐成说完,又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开言后,便开口将刚才的口令重复了一遍,及见唐成点头后,十七号如来时一般默默的转身去了。
做完这件事唐成又找来二号交代了几句后,便叫上来福径直出了园子的后门,循着后门外山林中的小路绕行了约顿饭功夫,最终两人出现在西城外最大的一处义庄里,穿过累累坟头来到守庄人的屋子外后,唐成站定了脚步,来福也没进屋的到房后牵出两匹马来。
翻身上马,随着两人叩马挥鞭,胯下的健马一声长嘶后奋蹄向长安城奔去。
唐成骑在马上回头看了看荒凉的义庄。到目前为止他会地可就只有这么多,苏灿要是再不来,这差事就玩不转了。
来福骑在马上时不时抬头看看唐成,看看又低头。低下头后不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唐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这样的古怪不是一时半刻了,任谁看到他这样子都知道肯定是要有什么话说,但来福自己不开口,唐成也就不去问。平日里唐成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行事委委琐琐,说话吞吞吐吐地,就连李英纨冬天里出去时觉着冷稍稍缩缩身子都要被他提醒的,更别说来福了。
有事就大大方方的说。你不说我就绝对不问,不惯这毛病。
唐成两人策马走进长安城后,马根本就骑不成,眼瞅着就是年下,又赶上今个儿天气实在是好,似乎漫长安的百姓都出来了,只把一个朱雀大街拥堵的不堪。
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一个客居在外的游子来说,眼前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就更是刺激人。唐成虽不至于因自己难以家人团聚就恨不得所有人都亲人离散,但也实在不喜欢看这样的场景。下马之后也无心再趁热闹,牵着马径直回了城中地那处小宅子。
将马交给门房,眼瞅着唐成已经迈步走进门里时。来福终于忍不住了,凑上前一步道:“小的有件事想给大官人说说”。
“有什么事就说”,唐成放慢了步子,嘴角扬起一个微笑道:“憋不住了吧”。
“小的这点儿心思怎么瞒得过大官人”,来福涎脸一笑后,扭头看了看左右无人后方才轻声道:“大官人,小的想加入城外庄子的职司”。
“你想干这个?”。闻言。唐成猛然停住了脚步,他再没料到来福憋了一路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你知不知道他们那是干什么的?”。
“知道”,见唐成反应这么大。来福还以为他不同意,发急之下忙忙道:“小的跟着也去几天了,就大官人给他们说地话小的都能背,要不大官人你听听”。眼瞅着来福真个就要开背,唐成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就别现了”,说话间唐成迈开步子又往前走了好一阵儿后,突然扭头过来向眼巴巴瞅着他的来福问道:“你怎么想到要去干这个?”。///
“大官人这些日子忙活的很,但小地无能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一天天闲着实在难受。再有一个就是小的觉得城外庄子里的差事挺有意思,跟小的性子合适,想着都来劲儿”。
唐成听到来福的话还真是无语了,离庄前他还抱怨那差事不是人干的,这一转眼就有人抢着要去做,这话儿啊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让我再想想”,撂下这么一句后,唐成再没说什么的直接往二进院子去了。
回到二进院子里梳洗罢,丫头送来饭食时,唐成就听得一阵儿急促地脚步声响,随后来福疾步走了进来,“大官人,七织姑娘来了”。
唐成走到二进院门时,就见着身穿一袭七折洒金裙地七织俏生生的站在院门外笑吟吟地看着他,神情俏皮的她在长安冬日难得一见地好天气下真是绝美不可方物。
站在她身后的除了贴身丫头之外,不远处还有六七个店铺伙计打扮的人,每人面前都或多或少的放着些东西。
在雅正园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尤其是在经过观景亭之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很是融洽,“你怎么来了?”,唐成走过去接过丫头手里捧着的风氅自自然然的给七织披上,“三九天大意不得,眼瞅着就是年节了,这时候受了风寒你就等着哭吧”。
“你看看今个儿多好的日头”,七织嘴上这么说,身子却一动没动的任唐成帮他披上了风氅,这一幕只把她的贴身丫鬟看的腹诽不已,刚才怎么劝都不肯听,怎么现在就成了小绵羊?姑娘真是太欺负人了。
等唐成帮她披好风氅,七织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嘴上却含笑抢白道:“你也知道马上就到年节了?满城里那家不是剪纸挂花灯的往外冒着喜庆气儿,再看看你这儿都冷清成啥了”。
“孤身客居京城,那儿有过年的心思”,唐成抬头瞅了瞅院子浑不在意道:“人少好吃饭,人多好过年,孤家寡人的费回手儿都不值当”。
“谁说就你一个人了”,七织一笑,扭头道:“货送到地头了,小青,你去会钞让他们走”。
吩咐完又一脸满足的看了看伙计们面前摆放的那些东西后,七织转身过来道:“在两市里逛了一上午腿都酸了,唐大官人,客人来了你也该请她进去歇歇脚喝盏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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