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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_13 约翰·托兰 (美)
  次日,12月11日上午,负责据守桥梁上方高地的陆战1团1营最后听到了一句激动人心的命令:“上马撤啦!”于是他们加入了全师的后卫队。他们离开那山头时,每人都扛着双份的枪械。谁也不想让中国人得到任何东西。A连的副机枪手戈登·格林扛着两挺M-1型机枪还要压满机枪子弹,回过头去看了那山头最后一眼。格林感觉颇好。他们终于离开了。他们连溜带滑地下山,不时地还回头望望,看是否有中国人跟来。再见了,你们这帮狗娘养的!格林心里说道。我倒希望你们配得上这称呼。
  他们到达公路边便停下来休息,喝着咖啡,彼此胡侃一通。最后一批队伍终于到了,一溜五辆坦克,炮口全朝后面。格林他们加入了坦克队伍。格林觉得脚一下子缓和多了。那平稳齐整的步调令他和他的伙伴们重新活跃起来。他起初所在的那个排如今倒更像是个班。全排原本 64人,可现在呢,他数了数,只有18个。如果有人下令“向后转,杀回北边去”,他将随时准备那样做。“我觉得自己闯过了鬼门关,活过来了,”他对自己说,“我们是最出色的,也可能是最幸运的。”
  当最后这批海军陆战队员在12月11日下午1时安全下到山谷时,便被装上了卡车。摄影师对他们喊道:“挥挥手,显得高兴点!”他们都舒心地笑了。为什么不笑呢?他们回到了能洗热水澡、有热饭菜吃的地方,他们都还活着。而这些照片就可以让他们在家乡的亲人们放心。
  塔普莱特的“黑马”营已经抵达兴南了,查理·迈兹给妻子写信,首次告诉她所发生的一切。“我所经历的艰难险阻,亲爱的,我将永远难忘。我也将铭记那些死难的海军陆战队战士。在撤出时我们失去了许多好汉。但愿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我们不了解大局,只知道我们将乘船到釜山去等待重整旗鼓。我知道的是,只有那了不起的杰出的师才能从麦克阿瑟使我们陷进去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永远是你的查理。”
  毛泽东的东西两路部队给战局带来了巨大的变化。仅在17天前,麦克阿瑟还在做着控制整个朝鲜的美梦呢。现在他已是全线溃退。
第26章 “你爸爸出事了”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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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29日)
1
  就在最后一批海军陆战队撤出古土里的那天,中国人民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顶着暴风雪视察了西线战场。他到达平壤,得知城里庆祝解放的活动不像许诺的那样热烈壮观。出于害怕敌机空袭,金日成呼吁举行的游行示威没能进行。彭德怀只好站在阳台上发表了一篇简短的演说,然后在一足球场上草草检阅了一番北朝鲜的军队作罢。
  两天后,12月13日,彭德怀得到毛泽东的新指示:“如果敌人不战而弃汉城,则我疲惫的西线军可在平壤汉城间休整一时期。”
  苏联大使特伦蒂·史蒂柯夫中将获悉这一决定后表示反对。他说,志愿军应立即开进南朝鲜。彭德怀断然拒绝。
   “打仗时这样犹犹豫豫,”史蒂柯夫抗议道,“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未见过。”
  彭德怀解释:“徒步去追击一支现代化装备的军队并不一定明智。”但他还是受到了干扰,便给住在紫禁城附近的毛泽东去电:“两次大胜后,速胜和盲目乐观情绪在各方面滋长。苏联大使坚持认为美军将速逃,要我速进。据我看朝鲜战争仍是相当长期的,艰苦的。我军目前仍应采取稳进。”
  毛泽东同意了。
  两天后在华盛顿,杜鲁门告诉外交委员会,军需机构和拨款委员会的两党高级成员,他正在考虑发布国家紧急状态法令。朝鲜面临着巨大的危险,必须采取迅速果断的行动。
  内布拉斯加州参议员、总统的公开反对者惠里直截了当地问杜鲁门:“假如你想要得到更大的权力,干吗不直接找国会要去呢?”杜鲁门巧妙而又有力地回敬说,他想每个人都知道他对获取更大的权力没有兴趣。
  还有其他一些反对意见,但大多数与会者表示支持杜鲁门。
   12月15日(星期五)晚上,杜鲁门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他说,美国将“继续支持,如有必要,甚至用武力来捍卫联合国的准则——自由和正义的准则。”他宣布他将在第二天早晨发布国家紧急状态法。“在这种时刻没有一个国家比我们肩负着更大的责任。我们必须记住我们是自由世界的领袖。”
  电报和信件随后便似雪片般飞往白宫,这其中提出反对这样做的很少。
  在北京的印度大使潘尼迦对杜鲁门呼吁全民动员感到沮丧。但令他惊讶的是,中国人对那些带有挑衅性的言词几乎没加理睬。他们似乎为他们能在美国引起强烈反响而感到高兴。“令人纳闷的是,不论苏联和中国都没有对这些令人恐慌的行动表示出任何公开的注意,”他在日记中写道,“他们依然我行我素,似乎没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而这种无动于衷实际上甚至比他们恐吓和发出威胁更令人可怕。共产党世界的秘密让人觉得神奇莫测。在北京,一切都出乎寻常的平静,这要比美国朝野的一片叫嚷声更具危险。”华盛顿宣布拨出巨额防务款项,这并没有吓倒中国人。“他们好像并不在乎美国飞机架数和炸弹重量的增加,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没有多少工业可摧毁的,同样,他们知道美国人花上一百年来制造炸弹也无法有效地摧毁中国的人力。”
2
  现在,沃克已把他的第8集团军大部撤到了三八线以南。奇怪的是,没有受到中国人的追击。这是一种政治上的决策呢?还是志愿军无力追击呢?抑或他们正在策划一次更大规模的包围战?沃克深感纳闷。他在汉城以北大约30空哩的临津江沿岸设下一道防线。从西到东分别由美军第25师、白善烨的韩国第1、6和24师以及最右翼的韩国另外9个师的兵力逐次把守。
  从理论上讲,第8集团军已是严阵以待了。从釜山运来的军需品补充了各部队武器和车辆的损失。弹药添足了,士兵们都得到了冬装。机动伙房每天供应三餐热饭。但沃克仍感到担心。他的情报处告诉他,大约有11.5万中国军队已经到了北面“不足一天路程”的地方了。他的一些参谋猜想敌人可能发动正面进攻,但沃克却担心他们从他的右翼防线发动强劲的袭击。前两次战役中国人都是这样做的,两次受攻击的韩国部队都溃不成军。
  沃克正在争取时间让阿尔蒙德的第10军得以从兴南港经水路撤出。12月初以来,一位年轻的朝鲜国内事务顾问尹炳学(音译)博士一直在请求阿尔蒙德把几千名与联合国部队合作的北朝鲜人救出去。如果他们逃不出去,共产党就会杀害他们。12月14 日下午,尹博士被召到阿尔蒙德的办公处。将军对他说,南面的地盘已被敌人控制,要从陆上撤走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行之路是从兴南港走水路撤退。目前所有可用的船只都得用来运送军队,但很快又可准备好船只用来运送聚集在北面10空哩外咸兴的四五千难民。因此必须在午夜时用火车将这些难民从咸兴运到兴南港。
  当尹到达咸兴火车站时,那儿已聚集了50000多人。大多数基督徒和所有韩国政界领导人上了火车,而其他大量要逃离的人却被甩在后面。凌晨2点钟火车终于开出了咸兴,3小时后抵达兴南港。许多被甩下的人试图步行越过一片片稻田、一道道山梁,赶往兴南。大多数被宪兵阻挡回去了,但还有50000多人赶到了兴南。来自东北部朝鲜各个角落的十几万难民挤满了兴南。尽管阿尔蒙德下令给他们提供食品和住处,大多数人仍不得不在户外露宿,没有取暖设备,没有水也没有炊具。
   12月19日,难民撤离终于开始了。每艘标准运载1000人的坦克登陆舰至少挤上了5000人,这还不算母亲背上的婴儿。几个小时过去后,那些仍等在码头上的人群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们已经能听见后面山上美军的枪声,敌人显然越来越近了。
   12月21日,尹在仍留在码头上的大批人群目光逼视下,登上了“安德鲁·米勒中士”号。三天后,难民全部撤离。当尹从爱德华·福尼上校那儿得知被安全运出兴南的朝鲜难民数量时,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我将永远难忘在你得知你自己国家的十多万人获救时你脸上的表情,”福尼说,“那表情充满了感激”。
3
  毛泽东认为沃克的军队撤往三八线以南标志着第二次战役的结束。他对这一战果加以总结认为,尽管志愿军面临着食品不足、弹药短缺和气候严寒等困难,取得的战果却比预料的更令人满意。敌人遭到了决定性的打击。麦克阿瑟不仅没能像他许诺的那样控制整个朝鲜,而且他在仁川登陆后占领的地盘也重新丧失了。
   12月中旬,北京制定出第三次战役的计划。针对沃克沿临津江设置防线这一情况,彭德怀电告毛说:“从目前发展情况看,我相信应继续采取稳进的策略。”他担心战争将会延长而且更加困难。“敌人由进攻转入防御,战线缩短,兵力集中”。第8集团军拥有远程超级大炮;几乎控制着全部空中优势。“敌人士气虽然较前低落,现还有26万左右兵力。敌人马上放弃朝鲜,对于帝国主义阵营说来在政治上是很不利的。英、法也不要求美国这样做。如再吃一两个败仗,再被消灭两三个师,可能退守釜山、仁川几个桥头阵地,也不会马上全部撤出朝鲜。这就是我们应继续采取谨慎前进策略的原因。”彭德怀随后建议,为避免意外过失,应集中4个军,歼灭南朝鲜精锐首都师。“如战役发展顺利时,再打春川之南朝鲜伪3军团。否则我必须暂停进攻。”
   “你对敌人的估计是正确的,应该采取长期计划,”毛泽东回复说,“速胜论是危险的。美英正在利用三八线在人们中存在的旧印象进行其政治宣传,并企图诱我停战。故我军此时越过三八线再打一仗然后休整是必要的。我们完全赞同你的建议,因美英军正在汉城一带集结,进攻有困难。如你所说,我应寻歼南朝鲜伪军。如能歼灭所有或大部伪军,美军就孤立,就不能在朝鲜呆得太久。如能歼灭几个美军师,朝鲜的问题将会得到更恰当的解决。”
  沃克的情报官詹姆斯·塔肯顿获悉了彭德怀有关作战计划的一些迹象。他对临津江防线能否抵挡住将近11.5万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表示怀疑。他警告沃克,中国人很可能只对左翼的美军阵地发动小规模的佯攻,而把主力用来攻击右翼的韩国部队。他们已经在清川江成功地运用过这一战术了。塔肯顿预言这次大规模进攻将在圣诞节到来时发起。如果这一次韩国军队再度溃败,中国人民志愿军就可以冲破美军防线,攻占汉城。
  为了防止这类情况发生,沃克命令第2师到右翼防线去支援韩国军队。仅1个师的兵力显然是无法起到阻止敌军主力进攻作用的,但美国人的存在本身可能会鼓舞韩国军队的斗志,防止再来一次灾难性的撤退。12月22日,沃克命令他的工兵,一名欧战中的老战士帕斯卡尔·斯特朗去炸毁公路铁路线上每一座被放弃的桥梁和隧道。斯特朗抗议说,如果有一天第8集团军再打回去,他可就没法子重新修建这些交通要害了。他请示能不能只炸毁一些关键性的桥梁,其它桥只炸掉一个桥孔呢?回答是否定的。沃克现在最首要的工作便是尽一切可能延缓中国人的进攻速度。
  次日(12月23日)上午,沃克将军开完战术情况通报会后,决定乘吉普车到距离汉城北边14英里远的议政府地带视察部队。沃克的副官乔·泰纳得知将军的儿子萨姆·沃克获得了二等银星勋章,便建议将军此次上前线视察时顺便授奖。
  泰纳把勋章醒目地别在吉普车后座上,然后他们便出发了。天气很冷,雾濛濛一片,路面铺上了一层冰。往常泰纳总是坐第二辆吉普车跟在沃克的车后面,但这回沃克让他同乘第一辆吉普,以便同他交谈。沃克挨着司机乔治·贝尔顿中士坐在前排。车窗关得严严实实的,将军的腿上还裹着一件罩衣。泰纳和一名机枪手坐在后排,费力地听着将军谈论中国人按兵不动不过是为了发动重大攻击做准备。
  泰纳总觉得贝尔顿的车开得太快,他屡次劝将军让他慢点开。但沃克和贝尔顿一起安全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他相信贝尔顿不会出任何事的。
  韩国第6师的一批运输车辆正排成长龙对着他们朝南驶来。突然,其中一辆载满武器的卡车冲出队列想超到前面去,一下子撞在沃克那辆吉普车的左后部。吉普车在结冰的公路上晃悠了几下便翻了下去。泰纳、机枪手和司机贝尔顿都被整个甩出了吉普车,而沃克却被他脚上的罩衣缠住了。车窗撞碎,玻璃碴扎进了他的脑门。在翻车的同时,泰纳滑下冰路面,滚进路边的雪堆之中。
   “拉我一把,”他对机枪手和后面那辆吉普车的司机喊道,后面那辆车已经安稳地停在路边了。”扶我到将军那儿去。”泰纳跪在沃克边上给他号脉,没有脉搏跳动。他又查看了他的眼睛,也没有反应。这位两年半来对他像父亲一般的人死了。这时,一辆3/4吨位的卡车开过来,泰纳让士兵们把沃克抬到卡车后面,用毯子把他盖好。他们把将军送到附近的第8055美国陆军流动外科医院。
  泰纳只觉得浑身疼痛,他还没有发觉他的右膝盖骨已断,在腿后扎出了一个洞。他躺在前线救护站里,得知将军确实当时就已死亡了。
  萨姆·沃克中尉并不知自己获得勋章一事。当第9军军长约翰·库尔特少将对他说“你爸爸出事了”的时候。他正在吃午饭。他冲进救护站,走向躺在担架上的泰纳,“先生,怎么回事?”
  泰纳将真情告诉了他,将军的儿子悲痛万分,那泪流满面的样子令泰纳实在不忍相看。这位小沃克在最后一次看他父亲时还曾警告过贝尔顿说:“中士,在这样的路上你可要当心点爸爸。”他父亲心目中的英雄,另一位鼓励开快车的将军乔治·巴顿也是在同样的悲剧中丧生的。
  李承晚总统得悉噩耗,异常激动。他下令处决开那辆武器运输车的司机。吉姆·豪斯曼少校表示反对:“您不能这样做,先生!”毕竟这是沃克坚持开快车的错。在豪斯曼的干预下,死刑被取消了,但还是判了那名司机三年监禁。
  事故发生几分钟后,麦克阿瑟便得知了沃克的不幸。他立即打电话给在华盛顿的柯林斯。他们俩早已达成一致,一旦沃克出了什么意外,就由马修·李奇微来接替他。柯林斯又给杜鲁门、马歇尔和陆军部长佩斯打了电话。他们都同意对李奇微的任命。
  柯林斯在朋友的家里找到李奇微。时已近午夜,晚会就要结束了。“马修,”柯林斯在电话里小声说道,“我很难过地告诉你,约翰尼·沃克在朝鲜的一次吉普车车祸中遇难了。我要你收拾一下东西,尽快离开那儿。”李奇微发现站在房间对面的妻子彭妮正在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微笑着耸耸肩,摇了摇头。他决定不在临别的最后一夜干扰妻子睡眠。
  第二天早起喝咖啡时,夫妇俩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他们的儿子马蒂在旁边的小床上蹦蹦跳跳。最后,他对妻子说出了乔·柯林斯的那番话。妻子没有流泪,没有盘问,只发出一声极其难过的、长长的“哦——!”
  虽说沃克功勋卓著,许多人还是欢迎李奇微的到来。他那灵活机智的指挥艺术曾促成了二战中巴尔干战役的胜利。阿尔蒙德的第10军中一些反对沃克的人并不为他的不幸感到悲伤,但那些深知沃克的人们,诸如泰纳和迈克·林奇等,则相信,正是沃克对装甲和机械化部队的杰出指挥才取得了釜山防御战的胜利。他们和麦克阿瑟一样认为,沃克指挥第8集团军在11月底和12月完成战略撤退是非常出色的,其撤退速度之快甚至让一些不知内情的新闻记者们误以为是仓惶逃窜呢。多亏沃克及时了解到了中国军队的实力,从而设法救出了他那庞大的军队。吉姆·豪斯曼也大为赞赏沃克在釜山防御战以前和那期间的成绩,以及他在遭中国军队袭击后成功地保存了第8集团军实力的能力。在发动进攻时一名普通的指挥官也可能表现得很出色,但要顺利地指挥防御就需要一名杰出的将领。而沃克,豪斯曼认为,正是这样一位将领。
  沃克救了他的军队,但却很少有人承认他的这项功劳。接替他的马修·李奇微从中找出了一个沃克从未意识到的原因。李奇微这样写道,麦克阿瑟爱慕虚名,这就“使得他不断地追求或接受本不该属于他的功名荣誉,而拒绝为那些显然是由于他的错误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几年后,一名英国作家卡勒姆·麦克唐纳为沃克申辩道:“至于沃克,他的罪名是与军队中盲目乐观思想的惨败联系在一起的。我们很难想象,换上任何其他将军能比他做得更好一些。”
4
  圣诞节那天,阿尔蒙德同最后一批撤离人员一起在釜山附近登陆。这次撤离行动令他回想起了敦刻尔克。他顺利地撤出了5个南朝鲜师、3个美军师和他军部的大批人员,还有10万名朝鲜难民。
  海军陆战队在马山附近的豆地——一个海军陆战旅的营地休整。海军给他们送来了圣诞树和圣诞礼物。师部同陆战5团一起举行了联欢活动。天气晴朗,空气清新,也不太寒冷。尽管他们个个筋疲力尽,并承受了失去众多战友的打击,但圣诞节气氛压倒一切。史密斯将军把师部参谋和军官们都召集到他的指挥部里,让他们痛饮了一番。士兵们也一个个穿戴齐整,享用着啤酒、甜饼加火鸡的美餐。
  然而,塔普莱特却一刻也没有闲着。他和3营的其他军官决定派一人去东京给全营官兵都要点酒喝,以活跃节日的气氛。一位名叫哈普的军官主动要求前往,并在圣诞节前夜从东京带回了好几箱酒。和哈普同机回到朝鲜的师后勤参谋处的弗朗西斯·麦卡利斯特上校,他也给师部的人带回了一大堆酒。
  那天上午,默里上校把塔普莱特召去问他哈普哪儿去了。
   “在他连队外的某个地方。”
  但默里已经知道哈普去东京弄酒了。“他这是擅离职守,”默里斥责说。
   “不,他不是,”塔普莱特极力反驳,“我知道他在哪儿。”
   “有人将因此事被送上军事法庭,”默里说。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该死的任何事情,雷,但是如果不是这个营,你今天已经不在这儿了,我们其他任何人也一样不在了。我所做的是征得我所有军官和军士们一致同意的。我看不出派哈普去有任何不对。没有任何人从中谋取利益,也没有喝过了量。这是让全营人分享的一份圣诞礼物——也算是对他们在长津湖一战中表现的奖赏。”
  这件事就这样了结了。
5
  大批在长津湖战役中被俘的美、英士兵圣诞节那天被送到靠近鸭绿江的一个省的省会江界。他们步行了8英里来到一个营地。一名中国军官对他们讲解了毛主席的“优待俘虏政策。”在北上的长途跋涉饱受了痛苦和虐待后再听这番话真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被俘虏的军官们被单独编成一组,但和士兵俘虏关押在同样的地方。每组俘虏8-12人,关在一间屋里。每组有一名“进步分子”——即与他们合作或至少好像有点肯接受共产主义观念的人。而拒绝接受教化的俘虏就被称为“反动派”。
  在第一次全体大会上,一名中国教化官向俘虏们保证说,他并不因他们来到朝鲜作战而怪罪他们。他知道美国和其他国家的人民是被战争贩子和华尔街的帝国主义者愚弄了。他对他们担保说,毛泽东下了令给予他们公正的待遇。但他又警告说,捣乱者会受到公开的批评和长时间立正的处罚。
  在俘虏们接受教育的棚子里布置了两颗圣诞树,还有花环、蜡烛、红纸糊的玲铛和一块写着“圣诞快乐”的牌子。还挂着一条大幅标语,上面写着:
  若不是华尔街的帝国主义者,
  你们就在家里同妻子家人共度圣诞夜了。
  教化官告诉他们,只要严格遵守纪律,每天都将安排得很愉快。早晨7点起床,散散步或做做体操。一小时后每组派一名代表到伙房领取份饭。食物是高粱米、豆腐、黄豆粉和谷子搭配供应的。作为圣诞节的加餐,他们将吃上大米饭、炖猪肉、糖果和花生。
  教化官说,俘虏们每天得到大棚屋里上大课,或是进行政治讨论。每组专人负责布置关于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的讨论题目。
  神父克罗斯比和其他平民俘虏被关押在鸭绿江边小城满浦附近。“圣诞节到了,”克罗斯比神父后来回忆说。“我们尽量装出高兴快乐的样子,彼此热情地道着 ‘圣诞快乐’。但我想,我们当中大多数人心里是伤感的。在上个月里我们这些人里几乎都有好友丧生,而此刻,我们都强烈地意识到有一道鸿沟把我们同家中那些正在互赠礼物、互道祝福的亲朋好友们隔离开了。”
  最高级的战俘迪安将军此时也被单独关押在满浦一幢朝鲜房子里,在这吉庆之日他也不能给他的家人寄去一张圣诞卡,好让他们知道他还活在世上。
6
  接替沃克的李奇微有一种能使军官和士兵都深受感染的果断气质。他的话音很轻,且字斟句酌。话中语义清楚,让人一听即懂。“经他带出来的部队是令人畏惧的,”随同他一起去朝鲜的一名伞兵沃尔特·F·温顿回忆,“他让我想起超人。你会有这样一种印象,好像他只需吹一口气就能摧毁一幢楼,或在墙上打个洞,如果他想那么做的话。那是一种力量的化身。”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他已经证实了自己是美国军队中指挥集团军作战的最出色的指挥宫之一——如果不是唯一最出色的话。
  李奇微在圣诞节晚上11点半飞抵东京。他在好友多伊尔·希基——巴尔干战役中另一位重要人物的陪同下在美国驻日使馆宴请了总指挥部的人员。当晚入睡前,他草拟了一份电文让希基发给第8集团军。电文称赞他推荐的沃尔顿·沃克将军在整个1950年夏天是深孚众望的。
  第二天早上7点起床后,他独自用过早餐,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9点整,他去见麦克阿瑟,受到后者热情的问候。他早在西点军校当教官时就认识麦克阿瑟了,那时麦克阿瑟是军校的校长。李奇微至今仍对他那强烈的个性留有极深刻的印象。
  麦克阿瑟劝李奇微不要小看了中国人。“他们是很危险的敌人。”正像沃克当初向他汇报的那样,中国人总是避开大路,利用山岭和丘陵作为进攻的途径。“他们总是插入我纵深发动攻击,他们步兵手中的武器比我们运用得更充分。敌人总在夜间运动作战。而且整个中国的军事机器都完全投入了这场战争。”
  在麦克阿瑟讲到了李奇微想问的每一个问题之后,李奇微只提了一个问题:“将军,假如我到了那儿以后,发现局势于我有利,您是否让我向敌人发起进攻呢?”
  出乎李奇微的预料,麦克阿瑟听完后哈哈大笑:“你认为怎么好就怎么干吧,马修。第8集团军是属于你的。”
  弄清楚全部职责都在于他自己之后,李奇微才感到放心。他想,他们都是那种把全心用在战士身上的人。下午4点,他在大邱跨下飞机,感到身上的衣服不适合朝鲜的气候。严寒刺骨。他决定私下对他的部队作一次巡视,以便了解部队在多快的时间内能够恢复进攻。但首要的任务是要让他的韩国盟友相信,美国不会突然撤离,留下他们不管的。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奇微就起床。黎明时,他登上一架B-17“飞行堡垒”(现在被命名为“希·彭尼”号)。他坐在投弹手的位子上,为的是把冰雪覆盖的朝鲜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一带的地形看上去,”他写道,“对机械化部队的士兵是不适合的。石峰高处离地6000英尺,山崖像刀锋一般,坡度极为陡峭,狭窄的山谷如蛇般蜿蜒曲折。公路不过是些崎岖小径,较矮些的丘陵则为灌木松林所覆盖。对于一个善于隐蔽自己的士兵来说,那就是极好的掩体。这是一个适合打游击战的地方,是靠双脚行军的中国步兵理想的战场,而对我们靠轮子走路、受道路限制的军队来说简直糟糕透顶。”这次巡视增强了他要把第8集团军由静态防御转入进攻防御的决心。只有那样他才能对中国军队的实力及其部署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上午9点45分,他的飞机降落在金浦机场。他又乘车来到第8集团军前沿指挥部。在那儿他发现将士们情绪颇为低沉,这令他深为担忧。“有一种明显的精神紧张、情绪悲观和心神不定的气氛,一种对未来掌握在谁手充满担忧的心态。正如士兵们所说的,有许多‘回头恩故乡’之情。”
  在深入各部队视察之前,他在穆乔大使的陪同下拜访了李承晚总统。李总统在招呼他时显得非常冷淡。将军伸出手去,真诚地说:“我很高兴见到您,总统先生,到朝鲜这个地方来,我是准备呆下去的。”
  李承晚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丝热情的笑容,眼含泪水用双手紧握住李奇微的手。然后他带他见过他的夫人。在一块喝咖啡时,李奇微尽力向总统表明美国决心不被赶出朝鲜,并向他保证将尽可能快地发起进攻。
  但在发动这样的进攻之前,李奇微决定重振第8集团军的战斗精神。这就必须恢复第8集团军中的自豪感、对指挥将领的信赖感和对所负使命的忠诚感。他决定立即乘轻型飞机、直升机和吉普车等到阵地上走一走,同前线的战地指挥官进行交谈。在巡视途中他所接触到的人好像都不清楚他们来到朝鲜的目的。“我视察过的每一个指挥所部给我留下同样的印象:失去信心,缺乏斗志。从中士往上各级指挥官在回答我的问题时都显得迟钝而又勉强。”
  大多数新闻记者都对李奇微那满怀信心的神态留有好感,但也有些记者嘲弄他具有一副好战的形象:系着降落伞背带,右胸前别一颗手榴弹,左胸前挂着一只急救药箱。他的这幅装束后来又被编成一个描述朝鲜战争的虚构故事——只不过在故事中他腰间别着的已是两颗燃着的手榴弹了。
  美国大兵称李奇微是“老铁马”。但他们喜欢他那火一般的激情和果敢的决断力。在李奇微看来,手榴弹不只是用来虚张声势的象征,在战场上它是近距离作战的“极好武器”。
  李奇微只要看到哪儿指挥不力,他就直言不讳。他对前线指挥员们说,如果美国步兵的老祖宗看到第8集团军变得这般的受道路约束,准会气得在坟墓里打滚儿的。他告诉他们,中国人轻装行军,乘夜色作战,他们对这一带地形的了解远比美国人为甚。“没别的,就因为你们贪图舒服才把自己捆在了公路上,”他说,他们也可以深入山区的。“寻找敌人,再把他们盯在一个地方。找到他们!咬住他们!打击他们!消灭他们!”
  还在华盛顿的时候,李奇微就一直对参谋长联席会议即使在得到杜鲁门支持的情况下仍控制不了麦克阿瑟之事一直很生气。“你们必须对你们的将官铁面无情,”他曾警告柯林斯。“对他们铁面无情是因为一切事情全仗他们指挥的好坏。”现在,他来到朝鲜,正是这样去执行他自己的这一观念的。当阿尔蒙德将军第一次与李奇微谈完话出来的时候,威廉·麦卡福雷注意到这位第10军的指挥官挨勊了。很显然,他以后再也不敢像对沃克那样和李奇微捣乱了。
  李奇微这边正全力以赴重树部队的信心,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却已在严肃地考虑起放弃朝鲜的问题了。这反映出华盛顿的将军们有一种恐慌心理。12月29日,他们电告麦克阿瑟说,所有可靠的估计表明,中国人只要愿意的话,就能够把联合国军赶出朝鲜。“要想从其他联合国成员国那里得到大量的兵力增援朝鲜是行不通的。我们相信朝鲜不是打大仗的地方。再者,我们认为,在爆发全面战争的危险性日益增加的情况下,我们不能把其他地面部队投入朝鲜对付中国共产党的军队。”参谋长联席会议命令麦克阿瑟在朝鲜逐次退守,直到退至大田附近的锦江。如果中国人又集结到锦江一带,“那时候命令您撤往日本也将是必要的。”
  麦克阿瑟接电后大为震惊。这封电报似乎表明,美国政府已经从“要赢得”朝鲜的立场后退了。他自己可从来还没想到过失败。他认为,如果允许他不受限制地使用他所有的全部军事力量,“我不仅能拯救朝鲜,而且能够给予赤色中国发动战争的力量以毁灭性的打击,使得她在几代人中不能构成对亚洲和平的威胁。”12月 30日,夜已很深了,他仍在给华盛顿拟回电。考特尼·惠特尼还从来没有看到他如此痛心过。麦克阿瑟强抑心中的苦水,回电建议封锁中国海岸,摧毁——利用海军炮火和空中轰炸——中国赖以进行战争的工业力量,并接受蒋介石的兵援。
  参谋长联席会议对这封回电感到震惊和愤怒。布雷德利觉得,这封令人震惊的回电相当部分是由于麦克阿瑟传闻中的骄傲秉性所致。“麦克阿瑟现在想要重振失去的个人尊严和军事威望唯一可行的办法,”布雷德利说,“就是让那些曾经愚弄过他的红色中国将军们遭受到不可挽回的失败”。
  彭德怀已经发布了进行第三次战役的命令。23万中国志愿军在7万北朝鲜军队的配合下,将于除夕那天黄昏发起大规模进攻。
   29日晚,中国炮兵部队全部进入阵地。次日晚,所有的大炮都排列齐整,四周用树枝和雪巧妙地伪装起来。与此同时,以团为单位的各战斗梯队和指挥系统都已各就各位。他们进攻的目标是越过临津江,直取汉城。
   12月31日黎明,各师部指挥员都对自己的部队逐一巡察一遍,确信所有战士都已在地下掩体里藏好身了。他们命令所有人大小便一律在战壕里解决。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里,没有一个人、一匹马、一杆枪或一枚炮弹暴露目标。彭德怀胸有成竹,相信一定能够出奇制胜。
第27章 中国人的第三次战役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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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12月31日-1951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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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31日下午4时40分,彭德怀的重炮开始了掩护性猛击。在敌人的阵地遭到削弱时,他们发射三枚信号弹,发出清除地雷的信号。每个团携带12架云梯力图翻越过临津江岸。过河的士兵已把夹裤子向上卷起。每个士兵用猪油和牛羊板油把脚糊住以防冻伤。他们动手铺设木板,在敌人轰炸后的冰窟窿上架起桥来。跟随在这些部队后面的突击连,携带着安装在20英尺长杆上的扫雷钩状物。
   5时3分,发射了不下5发信号弹,停止了猛烈的炮火。步兵在蒙蒙亮中开始渡河时,轻重机枪一齐开火。为避免滑倒,冰上铺盖上稻草。他们很快就爬上了云梯。
  李奇微在半岛的西部和中部配置了防御主力,因为他断定中国人就在汉城北部集结主要兵力。第1军和第25师、韩国第1师以及英国第29独立旅把守着临津江一线,同时第9军和骑1师、24师,韩国第6师,英国第27旅以及新到的希腊、菲律宾营共同把守中部扇形地区。李奇微预计在东部会遭到较轻的攻击,他部署了韩国部队。
  号角一吹响,成千上万的中国人沿着44英里的战线叫喊着冲上来,受到最严峻打击的是韩国第1师。他们被大兵力割开,在黑暗中退却。韩国第6师把守中心地带达数小时之久,但在午夜之前,军心溃散,三个团撤退了下来,致使一些中国人穿插进第24师的两个团之间,迫使整个连撤退。
  在第9军的紧右侧,韩国第2师的两个团也垮了下来。但是,第三个团(即第17团),尽管12个连中的6个在激烈的混战中遭到沉重打击仍在顽抗坚守。在远处的东侧,一支强大的中国部队,由于得到新建立的两个北朝鲜军团的协助,向韩国第2军发起攻击,其所属4个师中的一个师很快就覆灭了。
  彭德怀当时命令:“敌军封锁我前进路线或在途中发生遭遇,都须以击溃”,又说:“不必非要全歼敌人,应避免 ‘因小失大’,让小规模的战斗阻拦我主力部队前进。在遭到敌人阻截时,应迅速部署,采取主动以压倒火力攻击敌人,”小部队要迂回到山上,从背后攻击敌人。 “然而,主力部队不要过早地展开,因为部队迂回绕过山区是不容易控制的。当敌人的攻击显出无力时,对其正面进攻最为奏效”,每次进攻要利用敌军的混乱,采取波浪式的进攻。“敌退我追,不让其有喘息时间。”
  在彻夜的失望中,李奇微在他的司令部极力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了解到韩国第2师的崩溃,使美国第1、9两个军陷入危险中。他可能不得不把他的部队一直撤退到水原以下一线。他决定紧密协同地撤退,使中国人海前进一步都付出代价。
  清晨,李奇微发了一封颇有信心的新年贺信给麦克阿瑟,并乘吉普车出发视察情况。不久他跑进韩国一个师的士兵中间,他对因恐惧而逃跑的情况深感震惊。他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我向上帝祈祷,不要再目睹这样的情景。他们乘卡车走在路上,士兵们站立着在运输车里紧贴着挤在一起,连小孩也不能从中找到空隙。他们丢弃了重炮、机枪以及全部武器。只有很少的人保留下步枪。他们只是一心想着逃跑,彼此相隔几英里,将可怕的敌人甩在后面。”
  李奇微跳下吉普车,站在大路当中向他们挥手示意停下来,但头几辆卡车并没有减速闪过了他,他最后还是拦住载有一队韩国军官的卡车,这些军官听不懂话。 “我也曾试图制止川流不息的韩国人。但我不会说朝鲜话,又没有翻译。”他们拒绝服从他的手势,车队继续向前行驶。他断定,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在前面设置路障来阻止他们。
  当他看见美国的车辆到来时,设法拦住六辆车并命令宪兵在原地制止它们。这些人是第24师的。他发命令给约翰·丘奇将军,让他的士兵回原部队,可是,整个师正在准备撤退中,这个命令能否执行值得怀疑。
  李奇微会见了丘奇的19团一个营的伤员。他发觉他们已像皮球一样泄了气,不像以往美国的战士没受重伤表现得那样渴望要归队。“我们清楚地看到,建立起所需要的斗志还要有一段很长的过程。”
  李奇微随后同现在的专机驾驶员迈克·林奇飞过前线上空。这位新的司令官像沃克一样,坚持冒险低空飞行,为的是直接了解必需做些什么。大多数英国部队由于大批中国人的进攻,不是正在后撤就是在准备后撤。他的飞机一着陆,李奇微就命令全军撤回到汉城的桥头堡。
  几乎一切都按彭德怀所计划的行事。沃克12月22日的最后命令——派美国第2师去支援右翼缺乏战斗力的韩国军队,给了李奇微时间去援救第8集团军免遭毁灭。1月2日拂晓前,他以数百辆坦克和相当数量的重炮支持着10个步兵团,环绕着汉城构筑成环形防御圈,又召唤沿海的海军炮火和附近的空军来支援。李奇微可能要使中国人遭受重大损失,但是,彭德怀的部队已击溃第2师,从东北方向威逼过来包围汉城的侧翼。李奇微接到麦克阿瑟的命令,不要冒毁灭第8集团军的危险。他认识到不得不全面撤退。
  他决定现在是面见李承晚提出韩国军队的拙劣表现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由穆乔大使陪同见到了总统。他说:“直到我们有一些领导权之前,我们没法同您的军队办成事,”他又说除非甩掉韩国军队的无能者并表明有一个军官团,否则,他是不会供给他们装备和增强他们的实力的。”
  他敦促总统同他上前线,使其部队恢复一些信心。李承晚急于要去。他们飞到中部前线,乘坐在两个舱位用帆布盖着而没有暖气的小飞机里。气温接近华氏零度,李奇微穿着厚厚的冬衣都感觉到极冷。上了年纪的李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和服和矮腰鞋,连围巾也没有戴。他那爬上皱纹的险似乎因寒冷更加干缩,但他没有怨声。
  当他们降落在宪兵为制止韩国军队退却而设置的路障时,李滔滔不绝地暴躁地向韩国军队讲了话。李奇微一个字也听不懂,但效果很明显。当他俩回到飞机时,李把一只手放在李奇微的胳膊上说:“不要泄气,他们一定会再战斗的。”
  李奇微从汉城写了两封乐观的信给麦克阿瑟和华盛顿的柯林斯。在给麦克阿瑟的信中,他说:“第8集团军将继续执行它的任务,对敌人施以最大限度的惩罚,并节节阻击,保持主力的完整。”在给柯林斯的信中,他写道:“一切进展顺利,我们将面临几天困难的日子,但是,我完全相信第8集团军有能力完成指定的每一项任务。”
   1月3日清晨,李奇微下令有秩序地从首都撤退。他告诉第1和第10军的指挥官说:“这次后退行动,要执行全部必要的侧翼配合,要使敌人遭受最大的损失,要以最大限度的阻滞来始终保持主力部队的完整。”为了严格控制汉江桥上的交通,他命令给人印象深刻的盖伊师的副师长查尔斯·帕尔默准将负责。帕尔默将以李奇微的名义执行“为保持第8集团军的交通畅通而采取的一切必要措施”。
  老百姓难民只许在下午3时前使用这个桥。如果他们在那时以后使用这个桥,宪兵就开火警告,然后“最后一着,用武器直接对着冒犯者。”李奇微此话是要动真格的。
  下午3时左右,李奇微离开他的指挥所来观望一辆接一辆川流不息的军车,驶过歪歪倒倒、摇摇晃晃的桥梁。卡车拖带着18英寸口径的榴弹炮,为了安全,坦克的间隔为75码。
   “我站在那里一直到天黑,观望着浮桥一再下沉和浮起,就我所知,所有的人都在祈祷,愿桥够牢靠。可是我的思想并没有一直停留在我们的军事问题上。在桥的左右侧正演出一场我们时代人类的巨大悲剧。冷风似刀,扑面而来。成千上万的朝鲜人逃过冰河走向南岸冰冻的平原时被绊倒摔在地上。一些人拉着两轮小车,车上堆满了货物和儿童。另一些人在戳刺负重的牛向前行进。时而见牛倒下去,四肢朝天仰卧着,那‘仁慈’的冰河裂开来,河水从身旁流过。在这样可怕的逃跑中,没有人停下来帮助邻友。”
  没有哭泣和呼号声。“除了雪地上人们的鞋子单调的声音和人们艰难的深呼吸声外,静悄无声,他们在极度的沉默中行进。”
  下午8时30分,一位记者打电话给在汉城南面陆军司令部的通讯社的同事,告知撤离的报导:满载士兵的长形车队通过横跨冰冻的汉江的大桥向南移动。难民放火烧了他们的家园和其他建筑物,城里火焰熊熊。通讯社把这则报导呈送军部新闻检察官,但盖上了“迟发”的戳记,因为发布这样的消息会帮助敌人。
  凯斯·比奇那天从东京飞抵这里,同来的有玛吉·希金斯、美联社的哈尔·博伊尔和《时代》周刊的德怀特·马丁。美国人已全部被勒令离开这个城市,但比奇辛酸地感到,不战就放弃汉城对去年9月重占汉城的死者是一种背叛。他建议在他喜爱的楚顺(音译)旅馆过夜,但是,他首先驾驶一辆由有办法的希金斯征用来的吉普车穿过市中心。他们站立在市政厅肃穆地观望街对面一座燃烧的建筑物。偶尔也能在红色火焰的背景上看见老百姓的身影,唯一能听见的是远处的火光中爆裂声和大炮的隆隆声。然后,他们听到高声尖叫的痛哭声,原来是一个被遗弃而陷于绝望的小男孩站在市政厅的台阶上。他们能做些什么呢?朝鲜遍地的儿童都在哭喊。博伊尔说:“可是我们不能把他留在这里。”马丁同意:“对!我们不能留下他。”
  他们把小男孩带进吉普车,朝楚顺旅馆走去之前用厚被子将孩子包裹起来。此时此刻没有什么热烈欢迎了,宾客和职员都早已离去。他们爬上楼梯去睡觉,墙上不时闪动着城市正在燃烧的阴影。这个被拯救的儿童至少是过了安全的一天。
  回到汉城暗淡房间的李奇微正准备离去。他把马蒂和彭尼的照片细心地放进公文包里。他把个人用物装进野战背包时,发现在底部有一件旧法兰绒睡衣裤的下半截。这件衣服已撕破不能修补了。他的勤务兵把它粘贴在办公室的墙上。在它上面用印刷体字写着:
  敬致中国共军指挥官
第8集团军指挥官
  当李奇微离开房间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件睡衣裤的下半截“在微风中嘲弄地摇摆着。”
2
  在城的东北,第1皇家北爱尔兰步兵团拼命地把守接近柴根漾(Chaegunghyon)的战线。一等兵弗朗西斯·约翰逊是一名步兵,自愿来朝鲜之前当过警察。这个部队整天受到沉重的压力。他们在夜晚又得知右侧的韩国军队已经逃跑,他们必须撤退。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着想,约翰逊同两个人冲过一片地。他们在黑暗中迷了路,但约翰逊则回到大路上来。他看见一辆“丘吉尔”式坦克就跳上坦克后部,加入了其他六个人中去。中国人是在大路的两边,可是坦克猛冲过去。一枚迫击炮弹击中了坦克的顶部,约翰逊被抛进壕沟中,喉咙、胳膊和两条腿都受了伤。
  另一辆坦克停下来,两个人跳进了壕沟。他要咒骂:但因声带被切断发不出声。他竭力喊叫,“把我带走。”但是救护人员以为他在说:“把我留在后面,我要继续战斗”。
  他们把他拖出壕沟。坦克隆隆地前进,几分钟后,一个中国人用绑有地雷的竹竿插进坦克的履带,在爆炸中,约翰逊再度受伤,被抛回壕沟里。
  经过片刻的寂静,他听见中国人朝他走来。他不得不装死。他们仔细捡查他的口袋,拿走所有东西。他只好屏住呼吸。
  他整夜像个死人躺着,偶尔昏倒却又苏醒。终于天亮了。他现在仍在敌人战线两英里后面。他听见脚步声,心想这是中国人,然而却是两腿受伤的战友。另外一个北爱尔兰皇家步兵团的士兵也和他们在一起,他的肩部受了枪伤。
  从上下左右摆动的机冀可以辨认出是一驾小型飞机正低空向临近飞来。驾驶员投下一把扳手落在附近。那个肩部受伤的士兵把它找了回来。扳手上附着一个字条,上面写道:“沿着干涸的河床向南走,直升飞机就在途中。”
  在另外一些人试图把无助的约翰逊扶起来时,听见“快、快、快”的声音。呵!是一驾直升飞机!它不顾山上的射击,尽力降落在附近,美国佬把约翰逊带进了机舱。当其他两个伤员被推上飞机时,美国的喷气式飞机猝然下降,把凝固汽油弹投在山上。直升飞机负荷沉重,但它全力躲避炮火升空而去。约翰逊轻拍驾驶员的肩膀,伸出拇指表示感谢。他知道如果被俘,势无生还。不久,他们降落在金浦机场。直升飞机让皇家北爱尔兰步兵团的士兵下了飞机,迅速飞去执行另一个任务。
  约翰逊被带进一间临时营房,因传闻金浦就要失守,来不及裹扎伤口,就打了吗啡针使他非常震惊,于是猛跑到临时机场的跑道上。他的飞机在敌人炮火下已颤簸着冲出跑道。他又昏迷了过去,当他醒来时,发现已在一所医院的手术台上。
  他遍体鳞伤,共被击中11次。
   4日清晨,由于中国人和北朝鲜人紧紧追击,约翰逊的同胞们转移到汉城。在米德尔塞克斯团的朱利安·滕斯托尔看来,这是一座荒无人烟的城市。他的卡车经过一所新的医学院大楼,美丽的花园已遭摧毁,只有大学的本部似未波及。他回忆说:“国会大厦在整个城市的废墟中仍然做一个削瘦的怪物耸立着。”但外貌已遭受可怕的损毁。在我们穿过城市时,抢劫者正在奋力干他们的勾当,似乎发誓要把这个城市搜刮得一干二净。
  在李总统的请求下,豪斯曼少校和钟日昆将军才随最后一批人离开了汉城。李总统告诉钟和豪斯曼,要研究第一次从汉城撤退的错误。大多数健壮的老百姓遭敌军蹂躏后,不适合当战士。这时,老百姓在主力部队撤退以前已向南方迁移。因此,现在有了兵源了。此刻没有敌军的坦克对准他们的咽喉。是的,他们终究要回汉城的。
  中国人正在逼近汉城郊外,李奇微得到情报,获悉中国的一支主力部队抵达原州和水原之间的一个村庄。如果他们成功的话,他们的挺进将在阿尔蒙德的第10军和第8集团军之间打进一个楔子。因此李奇微决定立即放弃防线。晚8时,他命令第1和第10军撤退,暂时停留在水原以便使16辆装载补给品的列车撤离。阿尔蒙德接受命令,从进攻转入防守,把最前面的第23和第28团战斗队的两支部队集结起来。
  汉江南面的铁路出现一片混乱。成千上万的难民正在竭力挤进向南方开出的最后一列火车。火车上装有军火和炸药。朝鲜人拥挤在棚车顶上,把梯子挂在车两旁。一名要塞工程教授之子卡罗尔·莱特利尔中尉肩负炸毁列车,免被中国人利用的任务。他和士兵们竭力让老百姓下车,直到最后时刻才不得不奉命放火烧毁列车。
  当天下午,中国人开始涌进汉城。他们随着高举的红旗向汉江前进。但是,他们在过河前必须重新集结起来。随之而来的短暂寂静,给被追击的人们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次日,北京举行了庆祝胜利大会。志愿军收复汉城受到赞誉。但是,首都的占领者彭德怀却感到厌恶。庆祝会开得过早了。他被迫停在汉江。地雷必须清除,道路需要修理。粮食和弹药补给短缺,部队疲惫不堪。他也相信李奇微是设下圈套引诱志愿军前进,然后包围他们。彭德怀后来表露出,苏联大使史蒂柯夫再次强求他去解放整个朝鲜。但是,他“坚定不移地拒绝这么做”。
3
  这时,北朝鲜的部队协助第2和第5军猛插入中部战线的原州的进攻。1月8日,韩国军队溃散了。留下的美军第2师失去了掩护。2师主要的补给线要通过一条隘口。新指挥官罗伯特·麦克卢尔少将确信,撤退并用重炮掩护原州是唯一的决定。他一整天费尽心机想到达阿尔蒙德那里,最后他不得不做出自己的决定。在一场迷眼的大风雪中,该师撤出了原州,尔后转移到隘口北面12英里的一个阵地,为的是布置雷区和陷阱。
  当阿尔蒙德得知这次撤退时,脸色发青。这是直接违背他和李奇微的命令。他命令麦克卢尔立即夺回原州。麦克卢尔接着又命令第23步兵团团长保罗·弗里曼上校派一个营去试一试有无夺回原州的可能。但是,就在此刻,雪下得很大,把新近布置的陷阱和地雷覆盖起来,无法清除掉。
  弗里曼认识到整个师是慌乱的,不能正常地协同配合。炮兵也是混乱的,他们在后方的远处设置阵地,指挥官也是一样。然而,弗里曼次日接到派两个营夺回原州的电文。他不得不和没有冬季服装装备的士兵去执行命令。弗里曼回忆说:“战场是奇形怪状的,穿着夹军服的中国人在雪地里很寒冷,冻僵在战场上,所以这些尸体没有负过伤的迹象。”可是他明白还有更多的中国人在他的部队前头。
  李奇微同一天写信给柯林斯说:
  我亲自一再指示两个军的指挥官指挥撤退,为的是保持强大的部队,使之处于有利的阵地,以便同装甲部队和步兵在白天进行强有力的反攻,根据必要在天黑时退回来。(这些命令没有执行)那是显然缺乏美国人自负的足智多谋。我们仍然紧抱着卡车运来的物质享受品而不放。因此,我们只能死死依赖公路。我们的步兵大都丢掉了美国军事史上可尊敬的先人们的才干。……除非你不仅从空中而且从吉普车上看见地形,否则就难于想象作战的困难。但是,对手却想尽办法办事,似乎从来不缺乏弹药,后勤系统川流不息地装运沉重的物品。当然,他们是强迫人力搬运并利用各种当地的运输工具——牛、骆驼、马和两轮车。
  一切的背后最有影响力的是某种类型(俄国人或中国人)的东方思想。如果我们面临S-1的战斗,我们必然也会找出许多同样的办法大规模地应用。
  我要说,走吧!让我们去唤醒美国人民吧!不然就大晚了。
  然而,在美国,对和平的要求日益强烈,特别是那些有儿子参加了这场不得人心的战争的父母们。
4
  当华盛顿的领袖们在寻求办法解决朝鲜的灾难时,彭德怀也试图解决他大踏步前进带来的问题。敌军的装甲部队正在以一天30英里的速度后撤,这也是他的部队一个夜晚进军的限度。彭德怀猜想李奇微在诱使志愿军攻击联合国军防守的强大据点,在中国人全军疲劳时,他就反攻,同时两栖部队在西海岸登陆,切断志愿军的后路。
  志愿军自参战以来,打过三次筋疲力尽的战役。三个月来,遭受了残酷的空中轰炸和远程重炮的日夜骚扰。现正值严冬,蒙受寒冻之苦,全部疲惫不堪,伤亡很大,补给线已延伸到了顶点。
  彭德怀的部队需要休整以准备第四次战役。他们曾成功地越过汉江进入北纬37度线。他决定必须把主力撤回到三八线,在那里构筑堡垒工事以阻击反攻。毛泽东同意并指示彭德怀向金日成汇报情况。
  会议在朝鲜人民军和中国志愿军联合司令部召开。彭德怀开头说,因战士疲劳,运输又不可靠,不能继续进攻了。彭德怀承认第3次战役没有达到目标,因李奇微已设法安全地撤回了主力部队。李奇微要损失7-8万人才会被迫撤出朝鲜。经过长时间的讨论,金日成接受了彭德怀的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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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李奇微对后撤失望,但他决不沮丧。1月11日他写信给柯林斯的副参谋长韦德·海斯利普中将说:“力量就在这里。我们具有实力和手段——只要苏联不进行军事干预。我的一个压倒一切的问题——一个占主导地位的问题,就是要达到在精神上使指挥者认识到其潜在才能的目的。”这种乐观思想与华盛顿的看法不同。参谋长联席会议对麦克阿瑟要求对中国进行全力以赴的战争,给予了最后的回答。他们发电报给他说,几乎没有可能派更多的地面部队去朝鲜,也不可能对中国进行军事封锁。然而,唯有中国人进攻朝鲜以外的美军部队,才能批准用海军和空军攻击中国,“如果不撤离就要遭受人员和物资的严重损失时,那时你要从朝鲜撤到日本去。”
  这对麦克阿瑟来说是发愁的消息,也就是说把撤离的罪责落在他身上。他用急件发出对中国进行全力以赴的战争的热烈恳求:
  这个问题实际上归结到美国是否打算撤离朝鲜的问题,也涉及到国家和国际上最具重要意义的决定,远远超出战场指挥官的权限。指挥官在扩大战场时大都受到小事的支配而影响到战术的地位。这个决定也不应把战斗的主动权让给敌人,实际上这也是在你们的电文合情分理阐明的指导下确定下来的判断准则(原文如此)。因此,我的疑问是这样的:美国当前政策的目的是在一定期限内明确地在朝鲜维持它的军事地位,还是尽快完成撤离任务以求最低限度减少伤亡?
  惠特尼将军看见麦克阿瑟发电报给华盛顿时,麦克阿瑟“脸色窘困又恼怒”地说:“他究竟怎样才能把问题说得更清楚些?”“华盛顿和联合国是打算留在朝鲜还是一走了之?”
  第二天,深感头疼的参谋长联席会议起草了一份备忘录,列出倘若从朝鲜撤退可以付诸实施的16点计划。这份研究计划呈送给国防部长马歇尔,副本送交麦克阿瑟。
  华盛顿官方差不多普遍认为麦克阿瑟要对严重的形势负责,很少有人认识到杜鲁门和艾奇逊认为中苏阴谋发动了这场战争的错误估计是一个决定性因素。这两个人仍然相信中国只是他们不能令人信任和令人恐惧的傀儡政权。很清楚,华盛顿已忘记曾授权麦克阿瑟越过三八线。参谋长联席会议也远非无可指责。他们本可以制止麦克阿瑟的暴躁决定,即,挺进鸭绿江,如若受阻,向红色中国发动全面战争。政府中没有一个人可以为他的作用而感到自豪。
  自1950年6月以来最蒙受恶果的是朝鲜人民和没有适当训练和装备而投入战争的美国军队以及承担着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的指挥官——沃克和阿尔蒙德。
  麦克阿瑟在仁川登陆后曾被当作一位军事天才受到举国喝彩,现在则成为美国历史上最大军事失败之一的负责人而在一些报纸上受到谴责。麦克阿瑟遭到挫折后使用挑衅性的语言和手段,威胁要引向更加严重的困境。杜鲁门正在后悔没有事先在去年10月将他撤职。主要由国务院准备好的一份冗长而又措词谨慎的电文,由总统发送给这位将军。他说在朝鲜成功的抵抗将是提供一个集结点,即把自由世界动员起来对付苏联的威胁。“我们此时行动的方针应当是巩固联合国的大多数国家。”如果苏联采取行动反对美国,极为需要这些国家成为同盟国。
  杜鲁门电文的结尾乐观地相信自由世界会联合捍卫自由,接着又不情愿地安抚这位将军,“全国感谢你在朝鲜的困难斗争中出色的领导,并感谢你的部队在最艰难的环境下的杰出表现。”
  杜鲁门认识到这封电文不足以安慰麦克阿瑟,指示柯林斯和范登堡将军再次飞往东京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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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4日,毛泽东发电报给彭德怀说,麦克阿瑟只有三种选择:在中朝军队压力下,联合国军略作抵抗后撤退。第二种选择是在釜山地区顽强抵抗,但最终撤离南朝鲜。第三种可能性,志愿军可能被迫在2月份打一个大仗。因此做出决定,在3月发动春季攻势之前,让疲劳的军队休息两个月。
  次日,1月15日,李奇微发动了一次有限的协同反攻,作战计划代号是“猎狼犬”。拂晓,7个步兵营和约150辆坦克在3个重炮营的协同下,进攻两面的中国人。
  麦克阿瑟向刚到东京的柯林斯和范登堡解释说,华盛顿的指令使他迷惑不解。要他在朝鲜继续战斗多久呢?要他在什么条件下继续战斗呢?他读了最近杜鲁门发给他个人的电报,麦克阿瑟说,这封电文对他的责任和任务来说,消除了全部疑虑。他要无限期地留在朝鲜。这是否同先前的命令相矛盾呢?
  柯林斯急忙指出总统的电文不是指令,又补充说就在他离开华盛顿之前,杜鲁门曾宣布只要是第8集团军和日本的安全不遭到危险,撤离朝鲜的决定就应当推迟。杜鲁门的目的是给联合国以最长的时间采取政治行动。柯林斯指出,即使派增援部队来朝鲜,6个星期也到达不了,同时,麦克阿瑟保卫日本的基本任务仍保持不变。
  柯林斯和范登堡飞往朝鲜。后者视察了空军,柯林斯则由李奇微陪同检阅了陆军。他们俩曾同在突出部战役中作过战,但柯林斯现在是四星上将,比李奇微多一颗星。
  两个人在为第10军的困境而担忧。北朝鲜军显然正在退出原州,38步兵团的一个巡逻队发现该城几乎已放弃。阿尔蒙德告诉他的来访者说,他已经下令2师夺回原州,但如果蒙受重创就退回来。
  李奇微和柯林斯前往第10军。那里没有与敌人交锋,令人难解。作战军官建议用与“猎狼犬”作战计划相等的兵力重新夺回自水原至原州公路间的要冲。李奇微同意并建议第1军执行“猎狼犬”计划后重新集结,再支援第9军进攻。第二天清晨,米凯利斯的第27步兵团自各个方面向水原进发。当另一些部队完成包围这个重要城市的钳形攻势时,遭到中国人沉重的抗击。李奇微下令米凯利斯停止进攻然后撤回。白天,范登堡飞过半岛中部敌人的战线视察。几天前曾下过雪,他看不见人烟、脚印和车轮的迹象,没有任何动向。敌人在哪里?柯林斯仍在视察地面,他发觉无论高级军官还是美国士兵勇猛进攻的精神都给他印象深刻。他们寒冷,但吃的好,士气高昂。次日清晨,他和李承晚总统访问了韩国军队,然后和范登堡前往东京。飞行途中,两人发觉他们在朝鲜找到了更新的精神,同麦克阿瑟的报告相反,李奇微的士兵既不疲惫也不怨恨。
  柯林斯一抵达东京就打电报给布雷德利说,“第8集团军状态良好,在李奇微的领导下日有改善。”“就具体条件来说,士气是很令人满意的……李奇微有信心在不得已撤退之前能够拖延两三个月。……总之,第8集团军现在已进入阵地,准备给任何大规模的进攻予以严厉的惩罚。”
  布雷德利接到这封令人振奋的电文,马上交给正在给杜鲁门打电话的马歇尔。布雷德利回忆说,“当这个消息传到政府高层的那天,几乎能听见一片松了一口气令人宽慰的声音。”下午参谋长联席会议开会时没有批准麦克阿瑟封锁和轰炸中国的建议。
  麦克阿瑟在1月20日亲自飞往大邱去看望李奇微。他们在简短的会谈后会见了战地记者。麦克阿瑟说:“很多的胡言乱语说中国人要把我们赶到海里,就像前些日子大量的胡说八道一样,说北朝鲜人要把我们赶进海里。司令部打算坚守朝鲜的军事阵地,只要联合国的政治家们决定我们该这样做。”
  麦克阿瑟没有视察部队就走了。这次访问使李奇微等人感到困惑。麦克阿瑟在朝鲜逗留了不到一个半小时。这是为了什么?是为出风头吗?
第28章 “那老头也会使我们脱险的”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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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24日-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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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奇微下令从1月25日开始“霹雳行动”,由第1和第9军从西部发起攻势,他决定沿着20英里长的前沿阵地作一次亲自侦察,于是在总攻前夜乘缓慢的教练机起飞了。“整整两个小时我们飞越了那块寂静空旷的土地,掠过山顶,俯冲至山谷,盘旋在死寂的小山脊。”尽管存在各种危险,他们依然一如既往飞得很低。 “我们所有前沿阵地的大片皑皑白雪地未发现任何生命和活动迹象。”在一条山谷尽头的小村里,他们发现了一条细细的车辙。“很显然,在这个村子里,敌人正在趁夜晚挖筑工事以御严寒,而在日出之前躲进树林,因为在我们老鹰猎鼠般犀利的轰炸机监视下,白天整个村庄没有一处可供他们藏身的地方。”
  在司令部,李奇微回顾了他所看到的一切,他现在相信他不再会把第8集团军送进一个死亡陷阱中。那天早上,他的两个军在空军的密切支援下,在陆军强大炮火和海军炮火的掩护下向北开进。由釜山战场老兵组成的汤姆·多尔文的第89坦克营在夜幕降临时已推进到了水原城墙边。在有了11月平壤北部的痛苦经验之后,多尔文期望有一次夜间袭击。进攻于凌晨2时开始。此时一支中国巡逻队正悄无声息地爬过城墙,离多尔文的部队越来越近,以致于他们不得不用手枪和机关枪射击。迅速地将众坦克后退至可以开火的距离地点。那些中国兵追逐着这些坦克,无望地试着向他们投掷炸药包,顿时枪声大作。一个中尉及时从他的指挥所跑出,看到两个中国人端着来福枪向他靠近。他扬起手枪,但两个中国人却出人意外地投降了。另一次在指挥所,一个中国人试图拉响手榴弹,但一个卫兵用步枪托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黎明时分,多尔文与第35步兵团一起继续向前推进,并拿下了通往汉城的一个关键城市。李奇微与迈克·林奇一起飞往水原视察这个毁为瓦砾的城市。他们无情地继续前进。
  两天后,刚过完71岁生日的麦克阿瑟降落在水原机场。李奇微前往迎接他时,一名英国记者听到麦克阿瑟说,“这正是我7个月以前开始十字军讨伐的地方。但是现在我们为之战斗的不仅仅是朝鲜,而是整个自由亚洲。”
  李奇微掩饰住他对麦克阿瑟来访的不悦,这个访问持续了不到2个小时。“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唯有摄下一张麦克阿瑟与胜利部队的合影留念,而这很可能已向中国人警告一场大规模的攻击即将开始。”
  那天夜里,李奇微的担心变成了现实。当时骑兵7团受到了中国军队的猛烈攻击,丧失了阵地。次日夜,驻守381高地的希腊营又遭另一团中国军队的袭击。激烈的战斗持续了一整夜,但希腊人还是保住了这个战略高地。大约有800名中国人阵亡。李奇微在其笔记中形容道,“满山遍野的斑斑殷血是这场残酷搏斗的无声证据。”显然这些中国人是决心与阵地共存亡的。但李奇微还是按原计划发动了他的攻势,与此同时西线缓慢的推进仍在进行。为支援此举,阿尔蒙德在汉江河谷东南要阻击中国人可能发起的进攻。
   1月29日夜间,一支中国军队占领了原州西的战略要冲两处铁路隧道。保罗·弗里曼上校和他的第23步兵团被派去消灭两个铁路隧道的中国军队,并占领高地以保证通往水原的道路畅通无阻。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因为步兵们得在速度要求迅速、运输工具缺乏的情况下和在有限的空间内往返穿梭于狭窄陡滑的山路。但是行家弗里曼已作好了行动的准备。待至次日下午,他的部队已集结完毕,大炮也已配置到相应位置以支援第一阶段的攻击。天刚揭晓通道行军开始。法国营被派去给他当前锋。坦克、载高射炮的铁道敞篷车、战斗车辆开始向铁路隧道西边通往高高山脊的,狭窄坎坷的山路行进。第3营沿一条小溪逆流而上,这条小溪直通目标东边的山丘。按照约定,两支部队开始向山丘攀登并沿山脊行进在危险莫测、白雪皑皑的山路上。很多人留下携带的定量口粮,以便能满带子弹和手榴弹。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还披着厚重的大衣和毛毯。傍晚,目标地区被两个营包围。弗里曼指示他们包抄汇合,但是竟没发现一个敌人!弗里曼命令士兵占领隧道,准备次日找到敌人并消灭之。两个营对其匆匆而就的防御工事和拉得过长的位置不满意,于是驻扎下来过一个并不轻松的戒备之夜。黑暗中营地显得神秘而恐怖,但弗里曼的士兵们却相信他不会把他们带进死胡同。尽管弗里曼生性脾气暴躁并要求十全十美,绝大多数士兵仍然崇敬这位厉声厉色的长官。他们也喜欢他的精神,他是个军人并时常显出他的战斗志气来。他的行政官弗兰克·格扎尔有时会发现他的粗鲁,但相信这多半是他的外表。“他是个和善、文雅、热心的人,是个卓越的指挥官,同时也是一个真正的绅士。”
  是夜,弗里曼经历了一次令人发窘的场面。他训斥了法国营营长拉尔夫·蒙特克莱尔中校。法国营驻扎下来并为取暖生起一堆小火后,这位两次大战中曾13次受伤并被不停地打嗝所烦扰的59岁的蒙特克莱尔才到达他的营地。弗里曼注意到法国士兵的举动,便打电话给法国营营部,“告诉你们的人把那些火堆撤掉!”
   “是,是,”蒙特克莱尔回答道,“明天早上我就告诉他们。”
   “现在就告诉他们!’恼怒的弗里曼命令道。
   “但是,我的上校,那只是些很小的火堆。”
   “我不管它是大火还是小火,统统给我拿掉!他妈的!现在就办!你们已经向100英里内的每个共军暴露了你们的位置!”
  一阵沉默。“啊,我的上校,”蒙特克莱尔爽朗地回答道,“毫无疑问你是对的,不过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的位置将会袭击我们,我们也就可以歼灭他们了。”
  弗里曼沉默下来没再反驳。但是不到一小时,所有法军火堆都被熄灭了。
  次日(2月1日)清晨4时30分,弗里曼通报说,有一队中国兵置两辆装甲车射出的炮火于不顾,勇猛地向位于法军和他的L连中间的路障开进。很多人倒下了,但他们还是散到大路两侧,开始用火箭炮和手榴弹向那些装甲车进攻。一辆载高射炮的铁道敞篷车被火箭炮击中,摇晃着向后退去并爆炸了。
  炮火现在向路东的L连倾泻。炮兵观察员呼叫来大炮和迫击炮反击。一时间,黎明前的黑暗被炮弹和手榴弹的火光驱散了。打击十分沉重,中国军队难以抵挡,便匆忙撤退以重组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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