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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约翰·托兰 (美)
《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
内容简介:
美国著名作家约翰·托兰先生的《漫长的战斗——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是迄今为止最为全面地叙述那场残酷战争的最新著作。作者从朝鲜战争揭幕战——三八线冲突写起,以准确、生动而幽默的笔调,对美军增援朝鲜、汉城失守、大田兵败、釜山外围战、仁川登陆、越过三八线、坠入毛泽东的陷阱、长津湖溃败、血腥大撤退以及中国人的第三次战役、三八线附近的防守与进攻等战争具体过程,进行了刻画和描述。同时,对围绕着战争而展开的和平谈判、战俘营里的战斗、麦克阿瑟被革职、李奇微的对策及李承晚造反等内幕活动也作了大量披露与分析。作者力图从“世界公民”的角度,透过美国普通士兵的眼睛观察、反映朝鲜战争并得出自己的结论。
中文版序
作者: 托兰
点击: 2817 投票: 8
  约翰·托兰的著作,迄今至少已有五本在我国出版,这是第六本。在这六本书中,五本是历史,一本是历史小说。一个外国历史学家有这么些部著作在中国出版,是不多见的。
  托兰的书为什么会受到中国读者的欢迎?托兰本人说他写的是活的历史。我想这当然是读者爱看的重要原因。
  在我看来,托兰的历史著作还有以下特点:
  不受传统框框束缚 托兰不是学历史的。他是43岁时受出版社委托写一本关于大飞艇的书才开始搞历史。这当然说明他的史学根底不是很厚,但也恰恰使他较少受传统史学的束缚。例如,传统史学注意引材料的出处,而托兰却很少这样做。又如,历史书籍往往可读性较差,而托兰的书是既给学者看又给大众看的,所以人们看他笔下的历史就像看小说一样,易懂爱读。
  调查研究深入充分 托兰的历史著作虽然不直接引材料的出处,但很受史学界尊重。重要原因之一是他做调查研究深入细致,不遗余力,把他的书置于可靠可信的事实基础之上。他写作本书时,光是战俘就访问了不下百来个。除了在美国,南朝鲜和我国大陆跟许多前朝鲜战争战俘谈话外,还在台湾分别见了40多个前中国人民志愿军战俘。他为了写希特勒传,买了一辆汽车在德国做调查,待一年后调查结束时,汽车已经旧得面目全非了。美国学术界很赞赏托兰的成就和努力,他写书用的调查档案、记录、访问录音、通信等材料,已由国会图书馆和罗斯福总统图书馆分别收藏。拜读他这些工作档案,乃是一种极大的学术享受。
活的历史——中文版自序
作者: 托兰
点击: 2818 投票: 8
  当我14岁时,一位著名的剧作家爱默逊·布朗来我们家住。当时他的夫人刚刚故去。孤寂之中,他对我详细地讲了他的剧作,及怎样为它们去做研究:不仅是在美国,而且还到中国和墨西哥去。我听得着了迷,说我也想做一个剧作家,问他肯不肯教我?于是,矮矮胖胖的布朗像对待成年人那样向我讲述了写剧本的原则,例如:我必定得让我的角色按他们自己坚持走自己的路去演。我本人不过是个不偏不倚的旁观者。我的剧作则应当置于实际、真相和人道的基础之上。
  布朗说他最著名的剧作《不法之徒》好就好在真实。剧中主要角色是个革命领袖,是以潘科·维拉为原型的。布朗本人曾当过维拉的秘书。跟随他行军两年之久。布朗说,“如果我写的是一出正剧,那就失败了。因为美国人认为维拉是个罪恶的强盗。但我写的是一出喜剧,表现出那个所谓不法之徒其实是个优秀的爱国者。”
  布朗在我家住了一年多。他的临别赠言使我日后写历史时受益斐浅。他说:“不管你写什么,别讲出来,而要表演出来。”这也就是说,我不应当以自己的观点来讲述,而是像一出戏那样,让实际上发生过的事情重演。
  当我43岁时,我已经写了25个没有上演过的剧本和5部没有出版的小说,这时我的第一本书终于出版了,那是一部关于大飞艇的历史。正如布朗教导我的那样,那本书是以实际、真相和人道为基础的。我并未去讲述故事,而是将它戏剧性地表现了出来。在此之后,我所写的历史著作也都遵循了同样的原则。我称它为活的历史。
  《漫长的战斗》一书,是活的历史的一个好例子。我并非以一个美国人而是以一个世界公民的身份来写它的。《纽约时报》评论道:“虽然朝鲜战争的故事已经被人们讲过多次,但是托兰先生向我们展示了全景,扣人心弦,而其洞察力之卓有创见则达到了非凡的程度。”同时,本书也因其客观态度及反映了关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在朝鲜战争中举措的新材料而受到称赞。为此,我要对中国人民解放军表示感谢。
  很久以来,中华人民共和国便对我写的客观历史表示赞赏。本书将是第六部在贵国出版的拙作。
约翰·托兰
于康涅狄格州丹伯里市
1991年11月27日
  带着感情来看和写 我们可能不同意托兰以世界公民身份来写历史的观点,但是不能否认,他在观察和写作历史时,抱着对整个人类的同情和对邪恶的憎恨。然而在他的笔下,即使像希特勒和东条英机那样的恶魔,也并非以漫画或脸谱式的人物出现,而是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这是历史的真实。托兰出生于美国中西部一个爱尔兰裔艺术家庭。他上大学时恰逢美国经济大萧条,于是与流浪汉为伍,扒火车走东闯西,曾被铁路警察逮捕过八次。他至今怀念流浪生活,并以自己善于乞讨而自豪。他说: “我长相和善无邪,讨起饭来从不落空。”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他是陆军航空队少尉,管理劳军演出事宜,曾因带黑人军官去白人军官俱乐部吃饭而险些受到军法审判。托兰的这些经历,无疑对他日后思想的形成有很大的影响。在他的著作中,这位曾浪迹江湖的作家总是以深切的同情关心着小人物——当兵的和老百姓——的命运。
  有独立创见 托兰在书中往往提出不同于前人、不同于同代人的独立见解。其中最突出的一件事是,他在写关于珍珠港事件的历史时,批评罗斯福总统蓄意压下事先获得的有关日军准备偷袭珍珠港的情报。这件事使他受到学术界许多人的攻击,甚至一些老友也从此与他反目。但是托兰至今不悔,始终坚持自己言有可据。尽管有关珍珠港事件的真相尚待最后澄清,不过我们尽可以从他敢于冒受攻击、冷落发表自己的独立见解而见其不落寻常窠臼。
  富有文学性、感染力 托兰写得一手好英文,结构巧妙,语言明快,用字遣句考究。然而,更重要的是,看他写的书,就若置身于当时当地的氛围之中,一个个人物跃然纸上。托兰曾说:“你要特别注意我怎样写开头,这是把读者引入书中的关键。”托兰的书既是历史,又是文学,甚至是戏剧,极富于感染力。托兰在大学里学的是英、法文学,毕业后在耶鲁大学做过一年戏剧研究生。在他出版第一本书之前,他已侧身于戏剧演艺界十余年,写过一二百个短篇小说,25个剧本,5部小说,其中除极少数短篇外,都没有刊登或出版过。但是这些功夫并没有白费。没有这么多的失败,便没有今天成功的托兰。很明显,良好的学校文学教育和极有功底的写作及文艺实践,对于托兰后来历史著作产生了巨大影响。它赋予托兰的作品独特的魅力,感染了千百万人。
  托兰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虽然他第一次来中国时已是1985年,但他对于新中国早就心向往之。30年代末,托兰在纽约结识了一位中国好友,这是一位中共党员。从他那里,托兰听到了关于中国革命、长征及中共领袖的事情。这时他也读了埃德加·斯诺的著作。托兰深深为中国革命所打动,为中国人民的英勇斗争而折服。他想做第二个斯诺,并且在那位朋友影响下加入了美国共产党。40年代初,他不满当时美共领导追随苏联,一再在战争与和平的问题上改变政策,因而脱离美共。但是他对中国却始终怀有深厚感情,一贯对新中国友好,并至今念念不忘那位对他一生经历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中国朋友。
  《漫长的战斗》是约翰·托兰光辉史学生涯的终篇。他著作等身,先后写了12部历史书,2部小说,现在已经搁笔,但他还不能算完全搁笔,目前他正在写自己一生的回忆录。我们可以想见,一位个子不高、略为瘦削的白发老者,在新英格兰白雪皑皑的山丘上一座红房子里,伛身在一架老掉了牙的打字机上用两个手指击打键盘,滴滴嗒嗒地把他那丰富多彩、传奇式的一生经历敲印在一张张白纸上。
  我深感荣幸,常有机会聆听他叙说自己智睿的结晶,能在他写作本书过程中帮他了解一些有关中国的事情,又在书成之后推荐在我国出版,现在则为之写序。我希望这本书能使读者从更多侧面来了解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祝愿今年80整寿的托兰和他那来自日本的夫人寿子健康长寿,并期待着看到更多的托兰的著作在我国出版。
第一部 六月里的七天七夜
作者: 托兰
点击: 2818 投票: 8
第1章 战争时刻
第2章 “不管怎样,我们挡住了这帮家伙!”
第3章 “炸桥啦!”
第4章 “我们的军队连一天也坚持不了啦!”
第1章 战争时刻
作者: 托兰
点击: 2819 投票: 8
(1950年6月24日-25日)
1
   1950年6月24日,夜色阴沉,苏式122毫米榴弹炮、76毫米大炮和自行火炮已部署在三八线。150辆苏制T-34坦克和9万人的战斗部队小心翼翼地向前运动,进入最后的攻击阵地。这些部队全都是经苏联军事顾问训练而成。朝鲜人民军已摆好突袭南朝鲜的阵势。
  在三八线另一边,处在前线的是韩国4个兵员不足的师和一个团。数月以来,不断有警告说会有一次重大入侵发生。但是,流言和警报太频繁,以致使前线的这些人们以为这又是一个太平无事之夜。从乡村召募来的韩国士兵们已放假15天回家去帮助收割庄稼。数量上已经处于劣势了,韩国的前线在这个夜晚又危险地兵力空虚。
   “狼来了”的喊声太经常了,使得一些前线司令官们放心前往汉城的韩国军队司令部庆祝军官俱乐部的隆重开业。出席的还有国防部的大多数高级军官们。这件灯红酒绿寻欢作乐之事,后来让人想起偷袭珍珠港前夕在檀香山的军营宴会上的某些美国人。他们在周末之夜也是如此这般。
  在军官俱乐部,有许多美国人出席,包括美国大使约翰·J·穆乔。他出生在意大利,在拉丁美洲干过差事,而且在舞会上备受欢迎——他可是一位50岁的单身汉,老有一只眼睛瞟着女士们——他在舞会上就爱唱西班牙情歌。他个子不高,却使人有宽宽的双肩上立着一个大脑袋的印象,头发乌黑发亮,略有几根灰白,老是打着蝴蝶结更使他显得整洁俊俏。
  老天爷叫他生来就是为了在汉城任职,据他的一等秘书哈罗德·诺布尔说,“韩国是这么年轻没有经验,有如此之多的东西要讨教,必定要犯这么多的错误,它的官员们从个人到民族自豪心都是这么皮包骨头,都使得穆乔的从容自若和关心同情颇为理想。他真心喜欢朝鲜人,大多数朝鲜人也真心称赞、喜欢和尊敬他。”
  然而很不幸,南朝鲜最重要的人物李承晚总统却被他的亲昵随便和趣音乐语弄倒了胃口,背后轻蔑地叫他“穆乔那家伙”,尽管他知道这位大使勤劳奉公,讲究效率和聪颖明智。
   6月24日夜晚,这位轻飘快乐的单身汉一如既往,又在舞会上大显身手,光彩夺目。出席舞会的还有美军顾问团的一些军官。过去两年中,这些美国人一直在组织和训练韩国军队。他们的司令官陆军少将威廉·罗伯茨也像普遍认为的那样,相信嫩得发绿的韩国军队有能力击退北朝鲜的任何进攻。但是,罗伯茨甚为重视,认为是其指挥中不可或缺的詹姆斯·豪斯曼上尉,却决没有这么乐观。豪斯曼被罗伯茨推崇为韩国军队之父,本来早就该有上校军衔了。
  为了提升豪斯曼,罗伯茨将军作了一次未获结果的努力,写信给人事行政副官署的一位朋友:“他是第一流的组织者,机智老练,有号召力。他调动师旅指挥自若,组织作战部和总参谋部,并教导他们做什么和怎么做。但是,由于他未达到规定的学历要求,却依然不是一位正规军官。”
  豪斯曼年仅32岁,却有了16年军伍生涯。他母亲去世之时,他就参军入伍了,用的是他哥哥的出生证明,因为他不够服役年龄。他作为一名上尉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并在突出部战役中负了伤,于1948年派往朝鲜。尽管他对这个国家及其人民一无所知,而且也几乎没有什么正规教育,他还是很快就认识到,如果他以美国人的思维开始训练韩国军队这一工作,他就无法帮助他们。在与韩国军队密切交往工作的一年之内,他就了解了他们的能力和局限性,并且与大多数美国人不同,他认识到加以适当的训练和装备,就可以使他们成为出色的士兵。现在,他在美军顾问团中据有最重要的任务:他不仅是韩国总参谋长的顾问,也是李承晚总统所倚重的美国军官。
  天黑之时,拉里·泽勒斯神父驱车回到距三八线仅几英里的家中。他属于驻在朝鲜古都开城的美国卫理公会传教团。他的邻居约瑟夫·达里哥上尉,美军顾问团军官,曾告诫他不要打着车灯向北开车。他没有听从这个劝告;而且,在城里也没有军事活动的迹象,所以,他也就以为这又是一个太平无事之夜。
  像泽勒斯那样,南朝鲜极少有人在上床安睡时会担忧一觉睡醒发现残酷的内战打乱他们的生活。在东京,远东司令部最高军事司令官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将军,也在美国大使馆内静入梦乡。两年来,他一直在警告华盛顿说北朝鲜可能发动突袭,但是,没有来自汉城方面的警报。
  在华盛顿,时近正午,哈里·S·杜鲁门总统的繁忙一日,有着比朝鲜远为重要的事情:共产主义在欧洲持续增长的威胁,以及羽翼未丰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命运。
  午夜时分,三八线上不时下起倾盆大雨。在漫长的前线上万籁俱寂——除了三八线以北几英里传来一种轻微而神秘的隆隆之声,坦克和卡车缓缓驶向最后的攻击阵地。金日成的7个师已成功地完成了向三八线边界开进的隐秘调动,与之相随而来的还有一个装甲旅,一个独立步兵团,一个摩托化团,以及边界保安旅——一支由苏联军官训练和督察的内务安全部队的精锐之师。这8万名军队现已进入阵地,另有1万名军队已部署在三八线上。还有另外1万名预备队。
  在朝鲜半岛西端一块40英里的地带,集中了大多数俄国T-34坦克和半数的北朝鲜军队。这里将发起对汉城的主攻,并且将是沿着议政府走廊,一条自古以来入侵汉城的路线。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之一是开城,泽勒斯和达里哥的家属之地。几英里之外,北朝鲜人正在悄悄地重新铺设他们在很久以前就拆毁的铁路路轨。步兵们开始登上一列长长的火车准备对这个古都发动一次精心组织的攻击。
  尽管总司令金日成曾在苏联军队中参加过战斗,然而无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副手崔庸健元帅,都没有营级以上规模的作战经验,不得不依赖俄国顾问。1948年晚些时候,苏联宣布它的全部武装力量已撤离朝鲜,但是,金日成却拒不允许一个联合国委员会进入北朝鲜进行查证。根据美国陆军情报报告,约有3000名俄国人仍在朝鲜人民军中指导和督察,每个步兵师中有15名之多的苏联军官作顾问。其他报告表明金日成首相每周都从俄国大使特伦蒂·P·史蒂可夫那里接收指示,这位大使是一位将军,原是全部苏联占领军的指挥官。
2
  南朝鲜的守卫者们完全处于突然袭击之下。唯一在前线的美国顾问是约瑟夫 ·达里哥上尉,泽勒斯神父的邻居,他在拂晓时被惊醒,就在他跳下床时,弹片击中了他在开城西北端的房屋。他拉上短裤,手里提拉着鞋子和衬衣就直冲下楼。小型武器火力打在他的房屋上嘎拉嘎拉直响。他和一个家仆跳上吉普车。虽然没有遇到敌军,达里哥从密集的火力中已知道正在进行一场大规模攻击。
  他抵达市中心时,惊愕地看见从车站一长列火车上下来的北朝鲜士兵。准有两三个营,或许是整整一个团!当这些从火车上下来的军队向城中开进时,达里哥猛踩油门加速,一溜烟直奔韩国军队第一师司令部,该司令部驻在临津江对岸的汶山。
  在整个前线,炮轰震醒了韩国军队的士兵们。然而在混乱之中,加之缺乏通讯联络,每一个孤立的集团都以为正在受到又一次袭击。
  约在陵晨4点30分,电话铃声唤起了豪斯曼上尉。他急匆匆穿上衣服。几分钟后就到了美军顾问团和韩国司令部。韩国总参谋长也很快抵达。陆军少将蔡秉德体重几乎达300磅,真是看来可观,比他的绰号“胖子”还要绰绰有余。他下令已在从汉城开往大田路上的第2师,配合驻在离汉城以北约12英里议政府的第7师发起攻击。然而,第7师师长刘载兴准将甚至不知道他所有的部队在何处。他的一名情报军官打电话叫醒了他:“师长!敌人正在炮击我们的整个前沿!”刘将军命令他向所有军官发出紧急呼唤。但是,这是星期天早晨,他的部队有1/3放假了。他有两个团在前线,约4000人,第3个团在汉城以南。情况悲惨,他手头只有约1/4的部队去阻挡敌军。他想起刚刚一个星期之前在三八线上见到杜勒斯先生,告诉他说急需美国援助。由于杜勒斯的理解,刘载兴感到放心,美国将来援助。但是却在何时呢?
  三八线上几乎所有地区尽管大雨倾盆,而在汉城仅有小雨偶然淅沥。首批战况报告正在送进美军顾问团总部,但它们被认为太零零碎碎,不值得转交美国大使馆。韩国军队第1师师长,29岁的白善烨上校,正在城中为补充训练临时休假,在7点钟被他的G3 (作战军官)叫醒,得知开城失守。白上校是一名和蔼可亲又颇具才干的军官,美国人高度评价他,称他为“白人”,因为他的朝鲜语姓名在英语中是“白”的意思。他穿上衣服,匆匆来到街上。没有出租车,所以他拦下一辆吉普车,命令司机将他送往韩国军队司令部。
  他一头冲进了蔡胖子的办公室。
   “您认为我赶回我的部队行吗?”
   “你在说什么?”蔡胖子气怒地大叫,“你必须赶回去!”
  白上校跑进美军营地,把他的高级顾问劳埃德·洛克韦尔的门敲得砰砰直响。洛克韦尔在城里过夜,有一辆汽车。“打仗啦!北朝鲜人,他们已经占领了开城!”
  洛克韦尔大吃一惊,但他俩很快就赶到了第11团团长的家。白善烨从这儿打电话给师司令部,命令第11团和其他部队掉头转向,进抵汶山——临津江南岸的一个村庄的防御阵地。然后,他和洛克韦尔朝北直奔汶山,在那里见到了达里哥上尉,从他口中得知开城发生的事情。白的第11和第13团此时都已在临津江北岸苦战。进行了一次侦察之后,白善烨和洛克韦尔都同意应当炸毁几英里外的那座唯一的桥梁,尽管第12团还未过桥撤回来。一个工兵引爆炸药,却毫无动静。导火线已被切断。尽管遭此挫折,河南岸白的部下仍以猛烈火力使北朝鲜人无法冲过这座桥。白的第12团精疲力尽,也无法过桥。
  与此同时,东面约15英里,北朝鲜第3和第4两个步兵师在第105装甲旅的坦克支援下,正沿着两条大道向南直扑距汉城仅20英里的议政府。韩国第7师第1团已在首次攻击中被重创,以致向汉城的国防部长发出绝望的急电。关键阵地已失守,急需立刻增援。
  在更东面的青川,韩国军队第6师的一个连是预备队。连长李大庸正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忽然听见炮声。但他满不在意,直到一个信使告诉他这是一次真正的进攻。他连换军装的时间都没有了。他的连队116名官兵中有40人正在度周日,他派了一辆卡车去把他们接回基地。李连长带着这帮还穿着卡其布衣服的士兵向北前进,参加战斗。
  河上游约12英里处,白善烨的第13团遭到猛烈炮击,仍在坚守。该团却没有反坦克武器。美国人留下的仅仅只是2.36英寸的小型火箭筒,打在苏制坦克上像乒乓球一样弹落下来,毫无作用。已有90人自愿做自杀攻击。有些带着高爆炸药连自己一起冲入坦克履带之下,有些带着炸药包或爆破筒向前冲,其他人跳上坦克顶部死命地企图打开顶盖扔手榴弹。几乎没有坦克被摧毁,但敌军前进速度减慢了,而且,尽管几乎被包抄了,北线仍在坚守。
  那天近中午时,好消息传到北朝鲜前线总指挥部,敌军慌乱溃逃,连重要桥梁甚至都未炸毁。朝鲜人民军第2师报告说所有团队都正在向前推进,没有迟延,已在过去的4个小时中推进了5公里。一位苏军上校激动得大叫:“你们这些家伙比苏军还快!”
  上午10点,指挥部奉命前进。一支摩托车队蜿蜒向西进发,渡过平静的华川水库。他们一路顺利,抵达距三八线仅5公里的一个村庄。至此,两名俄国上校已离开,他们已确信他们的进攻计划得到了执行。
  北朝鲜翻译官朱少校,在听到平壤电台第一次广播声称李承晚的腐朽军队发动战争,占领了三八线以北一些城镇的消息时,不觉吃了一惊。广播继续宣布朝鲜人民军现在正进行反攻,解放了上十个城镇。
3
  汉城,直到早上8点,仍在回味昨夜在军官俱乐部至夜深的舞会的穆乔大使,接到他的副手打来的一个电话,了解到前线一些韩国部队遭到进攻。从他的住处到班多楼(Bando Building)中办公处的5分钟路上,他遇见了合众社的杰克·詹姆斯,他看来好像熬了大半夜。“什么事一大早就叫你忙乎?”詹姆斯开口问。
   “哦,我们有些关于三八线上活动的烦人报告。你也许想看一下。”
  这并不是詹姆斯在这个星期天早上听到的第一个关于北朝鲜可能进攻的消息,但是,一位陆军情报军官叫他放心,这不过是又一个谣言。他现在冲进大使馆新闻室打电话联系以确认此事。别的记者还在蒙头大睡,没人和他抢消息啦,如果这是真的,那可是一条轰动的头条独家新闻。他向韩国司令部的军官们询问,然后回到使馆去找穆乔的助手查证,后者认为这是他们一直预料的重大进攻,但又敦促他谨慎点。当他了解到大使在9点刚过就给华盛顿发去一封急电时,就对一位军事专家说:“如果这事足以叫你去发电讯,对我也是好极了。”
  詹姆斯急匆匆起草他的电讯稿,还加了一条谨慎的注脚说他的消息仍是“零碎不全的”(当时他并不知道穆乔的电报结尾是直截了当地说:“从进攻的性质和发动的方式来看,构成了对大韩民国的全面进攻。”)詹姆斯匆忙乘吉普车穿过三个街区赶往交通部的国际电报处,急速发出他的报导。不一会儿电报就打好发出,由旧金山接收转给纽约的合众社总部。
  东京,麦克阿瑟的参谋长爱德华·阿尔蒙德少将在这个星期天早上呆在办公室里,以完成上周因与国防部长刘易斯·约翰逊、奥马尔·布雷德利举行会议而延搁的工作。他到达第一大厦 [ 译者注:麦克阿瑟的总部 ] 后20分钟,驻韩国美军顾问团的一份报告打断了他的工作,说是在三八线发生了“边界事件”。接下来的3个小时中,他得到6份关于越过三八线的“事件”的报告。很明显,对方已发动了一次大规模进攻。阿尔蒙德命令一位副官去通知麦克阿瑟。
  美国大使馆内麦克阿瑟的卧室中,电话铃声唤醒了他。听到北朝鲜人以重兵进攻的消息后,他有“一种恶梦般的可怕感觉。”9年前一个星期天早晨,马尼拉旅馆顶层的房间里一个同样的紧急电话,在同样的时间里唤起了他。“正是同样的战争警报的可怕消息,又在我的耳边响起,我这么告诉我自己。不会重演了!我还是睡觉和做梦。”然后,他听到他的参谋长用发硬的冷语调说:“将军,有什么命令吗?”
  麦克阿瑟自己问自己:美国是怎么搞的?让形势糟到如此地步? 1945年时,美国曾是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强国。“但是,仅在区区5年之内,走向长远目标的积极大胆的领导却破产了,这个强国的力量被耗竭了。我再次自问: ‘美国的亚洲政策是什么?’一个令人可怕的想法涌上心头:‘美国在亚洲没有明确的政策。’”
  他在房中一边踱步一边想:美国在太平洋地区的软弱招致了共产党人采取行动。他的国家曾操持建立了这个新生的共和国,现在负有予以帮助的道义责任。但是用什么去帮助?尽管麦克阿瑟发出过警告,参谋长联席会议却把他剥皮抽筋弄得只剩下4个师。每个师有3个团,可是大多数的团少一个营,而大多数的营又缺一个连。
  美联社东京分社,比尔·乔登正在值班。由于星期天难得有什么事儿发生,他就带了一本小说来看。突然,传来电报,纽约方面说合众社已报导消息说北朝鲜军队南进了。乔登打电话给在汉城的O·H·P·金,却被告知他出外野餐去了。乔登好不容易总算找到了金,金说,“我无法相信这条消息。我肯定我是应该知道的。”
  乔登回电给纽约:“已同金取得联系,转告了合众社消息一事。他表示怀疑但在查证。”再说金转身回到汉城,发现此事竟然言中。野餐就此完蛋了。
  在北朝鲜首都,朝鲜人民共和国的内务局正在电台上宣布在黎明时分,南朝鲜傀儡政权的军队在整个三八线前线发动了一次突然入侵。因此,人民共和国的安全部队已奉命去打击敌人。“在此时刻,我们的安全部队正在对敌人发起凌厉的反击。”
  学习朝鲜文学的大学二年级学生宋景泽正在平壤看一场足球赛,忽然听到了这一宣布。他并不相信他听到的这些话,他的大多数朋友们也不相信。
  《芝加哥每日新闻》的凯斯·比奇正在东京以南的一处海滩尽情游泳。那座城市闷热潮湿,但在这儿却是气候暖热宜人。他正在淋浴时,电话铃声响起来了。是东京的拉里·泰伊打来的电话。他说:“你赶紧屁颤儿到这儿来,北朝鲜人入侵南朝鲜啦!”
   “你怎么知道南朝鲜就没有入侵北朝鲜?”比奇回答说。李承晚一直都盘算着这么干。比奇已37岁了,太平洋战争中的老兵,作为一个谨慎的观察家享有名符其实的声誉,既坚定不移也诚实得可爱。
  泰伊说:“这有什么区别?反正打起来了,45分钟后有一架飞机从羽田飞往金浦。”
  比奇匆忙抓紧时间赶往机场。当然啦,飞机又照常推迟一小时起飞。匆匆赶来又只好干等着。来的记者们可没有他想的那么多。其中有一位新来的女记者,她是《纽约先驱论坛报》的玛格丽特·希金斯。
  她还带来了用漂亮姿色搞新闻的名声。比奇肯为那漂亮脸蛋担保。她当然有一种街头顽童的魅力,她小巧玲珑,活泼别致,流露出她如果不是更强,也不会逊色于任何男人的竞争的信心。
4
  直到朝鲜时间上午10点4分,首次进攻的消息才传到美国官员那里。在华盛顿,时间才是星期六晚上9点4分,此时,合众社打电话给国务院公共事务官员W·布拉德利·康纳斯,要求证实杰克·詹姆斯发来的电讯,那天早上他在汉城街头碰见了穆乔大使。
  康纳斯打电话给副国务卿迪安·腊斯克。腊斯克正在和著名记者约瑟夫·艾尔索普一起进餐。他告诉康纳斯立即打电话给穆乔大使查询情况。康纳斯试图打电话给穆乔,但是,他沮丧地了解到所有通往朝鲜的无线电话线路刚刚关闭了。康纳斯只得去拍发一份电报。
  碰巧,陆军部长小弗兰克·佩斯也在艾尔索普处。他立即起身赶往五角大楼,他在那里打电话给在家的国防部长刘易斯·约翰逊。约翰逊已从他的参谋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感到惊愕。他刚从日本回来,他在日本参加了情报简况汇报会,会上并未说有迹象表明北朝鲜的进攻迫在眉睫。约翰逊要陆军部长佩斯临时代理国防部,因为陆军在朝鲜的利益很重大。约翰逊部长曾因削减国防受到陆军的抨击,加之长途旅行已劳累不堪,就上床睡大觉去了。佩斯着手收集各种信息,努力加以整理,以便他能向杜鲁门总统交出一份关于发生之事的适当报告。
  穆乔的电报在拍发后2小时,总算到了国务院,这份电报经过东京,在此出于某种原因延误了。最后,在下午1点15分,译出的电文交给了在国务院的康纳斯,几分钟内又转给了五角大楼的佩斯部长。两份副本送往白宫,但是,杜鲁门总统却在密苏里州独立城的家中。
  佩斯匆匆赶往国务院,与腊斯克和助理国务卿约翰·D·希克森简要地讨论了问题。希克森接着又打电话给迪安·艾奇逊,艾奇逊正在马里兰州他的农场。他向他的上司汇报了穆乔的报告,建议说他们应试图召开一次联合国安理会会议。
   “干吧,”艾奇逊说,“尽一切努力在明天把他们都召集来。我将打电话给总统告之此事,如果他同意,一切就好办了,我们就干起来。”如果总统另有打算,他们还能取消这个会议。但是,希克森准备立即付诸行动。
  那天早上,杜鲁门在巴尔的摩的一个机场参加落成仪式,然后登上“独立号”专机飞往堪萨斯城。他打算与家人共度一个愉快的周末,料理一些家事,如为农舍订购一个新屋顶。9点20分(密苏里时间),电话响起铃声,是艾奇逊,他说:“总统先生,我有非常严重的消息。北朝鲜人已经入侵了南朝鲜。”
   “我必须赶回首都。”杜鲁门说。
  艾奇逊并不认为有此必要,“冒险夜航大可不必。”这可能会使全国乃至全世界惊慌。他说他已授权布克森安排一次联合国安理会紧急会议。总统同意吗?
  总统同意。艾奇逊于是建议说,鉴于国防部长约翰逊和布雷德利将军不在国内(他并不知道他们已从远东回国了),如果总统授权国务卿承担起负责处理的主要责任,这可能是有益的。杜鲁门又同意了。大批保加利亚军队云集在南斯拉夫的边境线上(南斯拉夫已同斯大林决裂了),强大的俄国军队威胁着伊朗和土耳其,一支庞大的俄国军队驻扎在东德;而且,俄国人又明显在背后支持对南朝鲜的进攻。
  他担心,第三次世界大战开始了。
第2章 “不管怎样,我们挡住了这帮家伙!”
作者: 托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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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5日-26日)
1
  汉城,6月25日星期天,时近中午。偶尔而来的雅克式战斗机低飞掠过城市上空,其中还有一群轰炸了铁路车站。敌机和防空炮火令人恐怖。政府官员们的电话响个不停。匆匆聚集的高级官员们焦急地在他们的办公室等待着内阁会议。李总统非正式地在他的政府官邸接见其中一些人,但没有召集内阁。这座建筑叫做青瓦台,是一个自有文秘人员和特殊警卫力量的私人世界,正在汇报从日本电台根据传言的广播或是从共产党电台所广播的可怕消息。更精确的消息来源于李总统自己的国防部长或是蔡胖子参谋长。但是,总统被一架雅克飞机刚刚扫射了他的住所而激怒,似乎越发只有等待坏消息接踵而至了。
  美国大使馆没有惊慌。人人相信韩国军队的战斗力和战斗士气。军队看起来泰然自若。即使如此,为从伊利诺斯州泰克来的教师们举办的午后聚会被取消了。至正午时,坐在家倾听防空袭炮火而焦虑的美国使团成员们打来如此之多的电话,以至于穆乔大使指示英语广播电台WVTP广播一个对美国公民的通告。“没有理由恐慌。到目前为止,还不能确定北朝鲜共产主义分子是否打算发动大规模战争。”
  当詹姆斯·李,一位大学生,第一次听到进攻消息时,他正在理发。他想,他们决不会打到汉城的,还告诉理发师继续理发。但是在下午,他从朋友那儿接到一个电话敦促他立即去学校。他们必须保护学校。当李到学校时,给他和他的同学们发下拖把和扫帚去挡住敌人。
  凯斯·比奇和其他美国记者直到下午5点才乘C-54飞机离开朝鲜去日本。他们终于奔赴另一个战场!但当他们到达大岛——本州沿海的一个火山岛时,飞行员说他接到命令返航。他们的目的地——汉城附近的金浦机场正在遭到两架雅克飞机猛击,并且击中一个汽油库和一架着陆的C-54飞机。
  汉城的一位文职情报官员给一位高级使馆职员打电话询问有关雅克飞机攻击的事。“事态严重,”那人气愤地回答,“他们扫射了一架美国的飞机。这可是破坏美国的财产!”同时,美军顾问团正在发表另一份战况公报。韩国军队已丢失了开城东面和临津江西面的整个地区,而此时北朝鲜的坦克团和步兵距汉城西北仅有25 公里并向议政府推进。这不符合另一位美军顾问团官员正在向记者们发布的消息,即大规模攻势“事实上在那天下午已被阻挡住了”。韩国国防部也发表了同样滑稽荒唐的乐观报告。
  麦克阿瑟也满不在乎。他在第一大厦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嘴里叼着烟斗。他正在告诉刚从朝鲜回来休息的约翰·福斯特·杜勒斯:“这大概只是一次武力侦察。如果华盛顿方面不阻挡我,对付这点小事儿对我来说真是小菜一碟。”
  杜勒斯可不大相信,因为他对在三八线的所见所闻仍记忆犹新,但也没有忘记李承晚那使他印象深刻的爱国精神。他在一张黄色便笺上给艾奇逊和腊斯克写下一封短信:
  袖手旁观朝鲜无端遭到武装攻击而垮台,将引起一连串灾难事件,极可能导致一场世界大战。
  穆乔给华盛顿方面也拍发了电报。他报告了金浦和汉城机场遭到空袭。2小时后,韩国国防部长来到美国使馆,告诉穆乔说总统想要约见他。穆乔发现青瓦台已处在惊恐状态之中。穆乔大使见李总统明显决心继续留在汉城时,便来到李总统夫人处劝说离开首都为佳。
  穆乔乘车回到使馆,发现有一场争论。有人认为所有家属都应当立即撤走,有人支持自己要求等待的决定。大使坚持主张家属留下来以给朝鲜人士气上的支持之时,豪斯曼坚决反对。“大使先生,”这位上尉直率地说,“我没法干我的事,其他顾问也没法干他们的工作,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否会被杀害,他们已打算回去。”争议汹涌而起。最后,听到敌人的坦克抵达议政府的消息时,穆乔才让步了,在午夜命令全部美国妇女和孩子撤离。
  这次撤离正在进行时,李总统对形势惊恐至极,他不顾此时是6月26日凌晨3时,打电话给麦克阿瑟,一位助手回答说要他等些时候再打电话。他气愤地大叫,“美国公民们在朝鲜将一个一个死去,而你却让将军安心睡大觉!”
  总统夫人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捂住话筒。她的丈夫气得发抖,“我们的人民正在死去,”他对她说:“他们却不肯叫醒将军!”那位助手显然为李承晚的话所打动,说他将叫醒麦克阿瑟,几分钟后,李承晚对将军脱口而出:“要是你的国家稍微多关心我们一下,我们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我们多次警告过你们,现在,你们必须救救朝鲜!”
  麦克阿瑟答应马上送去10架野马式战斗机,36门10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和35门155毫米口径的榴弹炮以及许多火箭筒。
  李承晚放心了,打电话给他派驻美国的大使约翰·张博士。他的声音愤怒地发抖:“你马上去见杜鲁门总统,对他这样说:‘敌人到了我们的门口!美国国会批准和你签署的2000万美元武器(拨款)究竟是怎么搞的?’”
2
  美国的诸家星期日晨报几乎没有注意朝鲜。报头标题关切的是一架西北航空公司的DC-4型飞机一头栽进了密执安湖。《纽约时报》第20页上的标题是:“华盛顿找俄国算账”,刊载的是国务院的评论,谴责苏联挑动对南朝鲜的攻击。
  国防部长约翰逊告诉新闻界说:“苏联是一个可能扮演侵略者角色的国家并且可能与美国交战,”但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的作战计划已经得到签署通过,密封起来,却只不过是对付一次偷袭。
  国务院联席会议同意应该劝告向麦克阿瑟的司令部提供一些可能的行动方案,如让该司令部拥有美国在朝鲜的全部军事活动的作战控制权。
  下午2时,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紧急会议开始,气氛紧张,有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冷战会变成一场热战吗?德国投降后,苏联把从波罗的海至伊朗,紧接其西部和西南部边境的地区置于它的军事统治之下,自此以来,东西方之间的紧张关系不断加剧。苏联的侵略十分坚决,使得杜鲁门总统要求国会两院授权并拨款去支援被围攻的希腊和土耳其。这就是著名的杜鲁门主义,而且,苏联的一次重大失误还帮助了它。当时在1948年,斯大林向南斯拉夫大施压力,导致这两个共产主义政权之间的分裂。杜鲁门谨慎地向铁托提供经济援助,因而惹恼了斯大林。同年,柏林封锁危机又大大加剧了两种意识形态之间的对抗,而如今,欧洲和亚洲都有了如此之多的麻烦地区,以致于小规模敌对都可能触发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这一回要是打起来,双方都拥有原子弹,因为9个月前俄国爆炸了它的第一个核装置。
  安理会的美国代表欧内斯特·格罗斯进入会场时,看到苏联代表雅各布·马立克的座位空着无人,不禁喜上眉梢,这可真是天赐良机!6个月前,由于蒋介石的国民党中国依然占据联合国席位,苏联抵制一切联合国会议。但是,苏联人为什么会在眼下缺席呢?
  会议很快开始,秘书长特里夫·赖伊宣布他深信北朝鲜人已破坏了联合国宪章。他引用了联合国驻朝鲜委员会的报告。他在结束发言时说:“我认为安理会的明确责任就是采取必要措施,重建那个地区的和平与安全。”
  接着,格罗斯回顾了过去为在朝鲜达成一项和平解决方案所作的种种努力,然后大声宣读了美国的决议案:应命令北朝鲜停止敌对行动,将其军队撤回三八线。
  下午4点15分,安理会短暂休会予以考虑。不到一小时,代表们同意接受美国的决议案,略作几处小小的修正。安理会重新开会并在15分钟内一致采纳了修正后的这项决议,唯有南斯拉夫缺席。
  下午,电台广播中断正常节目报告了入侵南朝鲜的消息。许多听众想起了偷袭珍珠港那个星期天中断正常节目的情景,深信苏联在幕后支持了这次攻击。根据6个月前的一次盖洛普民意调查,75%的人认为苏联人正在谋取“统治全世界的权力”,自由世界未能阻止苏联对朝鲜的干预,只会鼓励苏联人继续侵略,带来第三次世界大战。
  苏联方面的首批新闻报导却连苏联驻安理会代表未出席会议的暗示都没有说。苏联新闻界一面忠实地报导关于南朝鲜进攻的北朝鲜方面的说法,一面又转载了路透社、法新社和美联社的客观报导。俄国读者总算给予了一个选择。《真理报》叫在莫斯科的西方人士吃了一惊,还刊登了联合国会议上美国决议案的全文。尽管谴责了联合国安理会的这一行动,《真理报》却也是语调挺温和的。
  在密苏里,杜鲁门全家的活动好像还是在度一个普通的星期天。电话铃响了,玛格丽特接了电话。她说:“爸爸,是迪安·艾奇逊,说是有重要事情。”
   “总统先生,消息很糟,沿着三八线的是武力进攻。”
  杜鲁门火了,大叫:“迪安,不管怎样,我们挡住这些狗娘养的!”
  艾奇逊同意,又说安理会就要召开一次紧急会议。
  杜鲁门要艾奇逊召集各部长和参谋长们开始准备提出对策建议。“我马上就赶回华盛顿。”
  机场的记者们注意到杜鲁门“神情严厉”,而总统夫人的神色,如他们在她听到罗斯福的死讯时所注意到的那样,有着同样的沉静严肃。杜鲁门敦促记者们不要夸大进攻的严重性。私下里,杜鲁门的一位助手告诉一位采访者说:“不要搞得危言耸听,老板正要狠狠敲打那些家伙们。”
  在前往华盛顿的3个小时旅途中,杜鲁门思考着过去。“我想起了每一次民主国家是如何来能采取行动,鼓励了侵略者得寸进尺。共产主义像希特勒、墨索里尼和日本人在10年、15年和20年前干的那样,在朝鲜动手了……如果就这么顺当地放过去,这将意味着一场第三次世界大战……我还很清楚:联合国的原则和基础危如累卵,除非对朝鲜的这一无端攻击被制止。”
  而杜鲁门和艾奇逊都蒙在鼓里,不知斯大林正在朝鲜玩弄一场骗人把戏。他之所以怂恿这次入侵,主要目的在于将美国的人力、武器和财力从欧洲吸引开来,因为在欧洲,新生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日益羽翼丰满。
  杜鲁门从飞机上致电艾奇逊,要他和他的直接顾问们,以及高级国防将领们,参加他的工作晚餐会议。艾奇逊和国防部长约翰逊到机场迎接总统。他们直接去了布莱尔大厦,杜鲁门从白宫穿过街道的临时下榻之地。出席者有空军的霍伊特·范登堡将军、陆军的J·劳顿、“乔”·柯林斯将军和海军的福雷斯特·谢尔曼海军上将。杜鲁门要求先吃完饭再讨论事情。饭后,红木桌子清理干净就变成了会议桌。杜鲁门要国务卿宣读穆乔从汉城发来的第一份报告。
  有人建议杜鲁门从汉城地区撤出美国人,指示麦克阿瑟空投补给物品(包括武器弹药),并将第7舰队从菲律宾调往福摩萨 [ 译者注:即中国台湾。 ] 与中国大陆之间的某一地点。总统答应采纳这些建议。杜鲁门果断做出派兵援助朝鲜的决定,让许多西方人士(还有斯大林)都大吃一惊。它看起来是急剧地背离了总统的这一政策:重视美国在欧洲的作用,而以在亚洲的角色为其代价。
  杜鲁门从艾奇逊那里获知消息时,他的本能反应是深深源于美国的经历和传统。精心盘算的政策倾刻间就被推翻了,代之而起的是对一个新生国家的欠债,美国曾劝服该国人民走上民主之路。
3
  就在杜鲁门的飞机接近华盛顿时,平壤正是星期一的清晨,一个晴朗而炎热的夏日伴随着北方刮来的一阵清风开始了。清津医学院的宿舍中,由于没有收音机,没有报纸,学生们都不知道战争的消息。上午9点30分,大约200名师生被召集到足球场南端,去听将由首相金日成元帅广播的一则重要消息。
  他们高唱爱国歌曲直到被命令不要吭声。然后,从喇叭里传来了他们的英雄人物的熟悉声音:“亲爱的兄弟姐妹们!”金日成开始说:“我们的祖国和人民处在巨大危险的威胁之中!要消灭这种威胁,需要什么呢?……我们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旗帜之下,必须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创造一个唯一的、独立的和民主的国家!我们被迫进行的这场战争,是为了祖国的统一和独立,为了民主和自由而进行的正义之战!”
  他说:李承晚想要使朝鲜人成为“美帝国主义的殖民奴隶”。他呼吁在南方的游击队打击敌人后方,破坏通讯,摧毁桥梁道路。南方的所有公民都不要服从李承晚政权。工人要罢工,农民要拒绝向敌人提供食物,知识分子要从事政治宣传,鼓动群众起义。
   “历史告诉我们,决心为自由和独立而战的人民”,他总结说,“必定胜利。统一我们国家的时刻已经到来……前进!”
  汉城,那天上午在韩国军队司令部,传来一个不正确的报告,说是在议政府以北12英里的东豆川,第7师向朝鲜人民军发起了一次突袭,司令部里有了一阵子欢庆。这个报告说是杀死了1580名敌军并摧毁了58辆坦克。然而接着传来了真实消息:北朝鲜第3师的坦克已经冲进了议政府。
  李亨根将军的韩国第2师终于从南面赶到了汉城,但是,他认为蔡胖子命令他参加第7师的反攻毫无益处。相反,他在议政府的东北面留了两个营保卫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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