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读网 - 人生必读的书

TXT下载此书 | 书籍信息


(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 返回首页
选择背景色:
浏览字体:[ ]  
字体颜色: 双击鼠标滚屏: (1最慢,10最快)

名门

_94 高月(当代)
大食军已经反应过来。不少人拼命地推动城门,企图关上,但城洞里挤满了战马,根本就无法关门。
唐军箭如疾雨。瞬间便将数十名大食军射死,这时,一名滞后地唐军点燃了烟弹,抛了出去,顿时滚滚浓烟升腾而起,这是唐军火药弹地一种,专用于向远方报信。
“杀!”唐军驱赶着战马,向城内猛冲。与数百名从城上冲下来的大食军厮杀成一团。此刻,东门的急变已经传遍全城。大食军从四面八方赶来,到处是一队队身着黑色铠甲的大食军在街上疾奔。
东门处的敌军很快便增加到了一千多人,他们手持短矛和标枪,一次又一次向唐军发起猛攻,标枪密集地投掷而来,不断有战马和士兵被飞枪刺中,或悲嘶或惨叫,倒地而亡,血流成了河,但唐军地反击更是犀利,他们利用大唐的弓箭,一排一排将密集的箭雨射向敌群,哀嚎之声不断在敌群中响起,一片一片的敌军倒下了。
但随着时间推移,赶到东门地大食军越来越多,已经聚集了两千余人,他们已经放弃了唐军远距离作战,利用兵力优势向唐军蜂拥而来,两军短兵相接,开始极其残酷的白刃战,三千余人挤在一段狭小的城洞中,刀光闪烁,血肉横飞,一名唐军被砍倒在地,他尚未死去,惨叫着在地上蠕动,随即被乱刀肢解成数十段。
一名大食兵人头被劈成两半,脑浆四溅,涂得唐军满脸满身都是,这是一场惨烈得让人窒息的城门争夺战,满地的尸体堆成了肉山,许多人并不是被杀死,而是被踩死、被窒息而死,两支军队都疯狂了,他们不顾一切地冲杀,将生命抛之脑后。
这时,唐军的援兵已经在数里外出现,黑压压的骑兵向这边铺天盖地地杀来,马蹄声撼动大地,但城门处的唐军已经处于劣势,死伤大半,大食军已经赶到了四千多人,他们如排山倒海地巨浪,一浪一浪将唐军向城外推涌,城门已经开始关闭,最要命地是吊桥也开始吱嘎嘎地拉起。
关英已身负重伤,浑身是血,但他仿佛疯了一般,狂叫带领十几名士兵拼命地砍吊桥上的锁扣,轰地一声巨响,吊桥地锁扣崩断了木头,木屑乱飞,巨大铁链仿佛巨蛇飞卷而起,将两名唐军砸下了护城河。
“将军!城门。”一名唐军绝望地大喊,关英一回头,心仿佛似掉下了万丈深渊,城门已经不到三尺的缝隙了,几百名唐军拼命地顶住,但城门依然在一寸一寸地合拢。
关英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他疯狂地在地上的死马中寻找,他找到了,是一只二十斤重的铁皮箱,里面装满了火药,原准备轰炸城门而用。
铁门发出异常刺耳的滑动声,一名唐军惨叫着倒下,他的一条腿被铁门硬生生地闸成两段,另一段被卷进城内,大门的缝隙已经只剩一尺多了,尽管唐军的骑兵也杀到了三百步外,但无论如何也来不及了。
关英颤抖着手终于点燃了引信,但他双臂已经没有力气再将火药箱扔进去了,他紧紧将火药箱抱在怀中,脸上惨笑了一下,“他妈的,老子还没有娶老婆呢!”
突然,他狂吼一声,激发出了最后的潜力,跳上死尸堆成的肉山,从仅宽一尺的缝隙里纵身跃进了城门内。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城门猛地砸上,却又剧烈地反弹开来,城门大开,城门洞中一片浓烟和火光,却又是那么寂静无声。
“杀!”三千余大唐骑兵如狂风席卷而来,他们冲上吊桥,杀进了碎叶城。
永安元年十月十二日,大唐曾经的碎叶军镇被四千勇士夺回了阔别三十余年的祖国。
(为我们充满血性的大唐勇士们默哀)
这一章我足足写了八个小时,到夜里两点,希望诸君以月票支持。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二十五章 安西战略(十五)
疏勒上空阴云密布,唐军已推进到了距疏勒城三十里外,北风劲吹,大地一片苍茫,一场大唐帝国与大食帝国的大战一触即发。
王宫内,关于大食军战术的争执也已经延续了整整一天,默亚利一次又一次地劝说阿古什放弃出城与唐军野战的想法,天色已经黄昏,可阿古什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令默亚利无比沮丧,直到此时此刻,默亚利才终于有了一丝杀死阿罗斯的后悔,如果他不死,他就绝不会这么教条地指挥战役。
“殿下,我也承认大食军的优势是在骑兵交战,在草原、在沙漠,那是大食军发挥自己优势的地方,我不否认,但此一时彼一时,从前我们的兵力总是占优,能够将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最大,能在最后关头依然有大量生力军,但现在不行,我们的军队人数逊于唐军,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坚守城池,等待援军到来,那时才是与唐军进行骑兵对决之时,萨末健和吐火罗的三万援军应该到了盘陀岭,我们只要再等五天,援军就将来到,殿下,三思啊!”
“可我一天也等不了。”
阿古什的表情依然是冰冷得俨如雕像一般,阿拔斯家族的骄傲与固执此刻在他身上淋漓尽致地显示出来,他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哼道:“我看你是被唐军吓怕了才对,你口口声声说吐蕃军大败是因为唐军有所谓天雷,这样幼稚的话你还居然相信,吐蕃人大败是因为他们的赞普死了,军心大乱才造成,不是什么天雷。我们大食军的优势就在于战马优良和骑兵犀利,这两个优势你却放弃了,却偏偏要去和唐军打什么城池攻防战。你会守城吗?你难道不知道唐军的优势就在于他们各种攻城器械强大?你对唐军一无所知,在伽师城被他们一通乱追便吓破了胆。”
“殿下,我不是害怕。唐军在三十里外静止不前,就是希望我们出去与之决战,他们若要攻城,还会给我们机会吗?”说到最后,这位雄狮一般地男子竟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劝说亲王改变主意。“亲王没有和拜占庭人打过,不知道他们希腊火有多厉害,武器的先进,会改变战局啊!我们和吐蕃人鏖战了一年多才勉强打败他们,可唐军仅仅一战便将吐蕃军全部歼灭,殿下,这就是差距,我们不能不面对现实啊!”
“无用的混账!懦夫!”阿古什终于动怒了。他拔出剑指着他喝道:“明日一早必须出战。否则我以临战脱逃罪杀了你。”
默亚利嘴唇动了动,最终低下了头,屈服在阿古什冰冷地剑下。
在疏勒以东十里的茫茫旷野中,两支大军兵戈相指,大食军终于放弃疏勒城迎战了,大食军队组织严密,以机动快速、灵活多变的骑兵为主。主要武器是投枪和短矛。擅长沙漠作战,但不善用弓、剑、长矛和攻城器械。
在战术上为弥补武器装备地不足。战斗队形的编成借鉴拜占庭和波斯军队的长处,沿正面和纵深分成几个组成部分,即前卫、中心、右翼、左翼和后卫部分,两翼用骑兵掩护,通常留有强大的预备队,作战时,主要用轻骑兵连续出击以疲惫敌军。当胜利在望时,迅速将主力投入交战。
此刻,五万大食军便充分体现了大食人的作战特点,战线拉得很长,共分为五个军团,前卫一万人为步兵团,左右两翼各辅助两个万人骑兵军团,这种三角布阵就仿佛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雄鹰,在三万人前军中步兵和左翼骑兵是地方军,兵源来自于吐火罗及康、石等附属国,而右翼骑兵则是波斯萨珊本宗军,在装备上明显与其他两军不同。
在两里外,则是两万后卫军团,清一色地骑兵,他们也是本宗军,兵源来自于耶路撒冷及大马士革等地,这是大食军在吐火罗击败吐蕃人的主力,是大食军的精锐,由亲王阿古什亲自率领压阵。
此刻,阿古什骑在马上,目光冷漠地注视着远方的唐军,高傲而富有轮廓的脸庞显示着他高贵的血统,他的内心渴望着与唐军一战,以洗刷他被俘的耻辱。
正是阿拔斯家族地尊严使他被唐军释放后,不肯回归巴格达,执意夺取兵权与唐军一战,唐军主帅地年纪与他相仿,身份也同样高贵,这样的对手使阿古什心中燃烧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两支军队的简单较量,更是他与张焕之间的对决。
阿古什虽然是个浪漫的理想主义者,但他也知道兵力不足自己最大的软肋,为此,他命令各国军队前来支援自己,尤其是吐火罗地军队,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唐军兵临城下,要么采纳默亚利地建议,守城以待援军,要么就是与唐军一战。
阿古什毅然决定了后者,阿拉伯人的骑兵决不能象乌龟一样缩在壳中,他们战斗地地方是在宽广的天地之间,即使败了,他们也可以退守城池以待援军。
“出击!”他一挥长剑,厉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牛角号低沉悠远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大食军的前军发动了,首当其冲是一万步兵,他们身着皮甲,一手执巨盾,一手拿短矛,列成三只方阵向唐军阵地出击,左翼的轻骑兵也随之发动,准备从侧面袭击唐军。
三里外,唐军也部署了四万大军迎战,旌旗遮天蔽日,前面是一万弓弩军,弓兵和弩兵各占五千,两翼也各有一万骑兵压阵,在弓弩军后面则是五千龙骧枪兵和五千陌刀军。
在这四万军之后,约两里外,唐军又部署了二万五千军队,其中五千虎贲重装步兵、五千陌刀军及一万玄甲精骑,另外五千重甲骑兵则是保护主帅的铁卫军。
再后面就是唐军的营寨,连夜扎成,营寨前挖有壕沟,巨大的木栅栏将大营紧紧包围,高高的哨岗树立,唐军的霹雳车、攻城器都在营寨之中。
张焕站在五千铁卫军所簇拥的一座木制高台之上,他冷冷地观察着大食军的动向,从对方的列阵和士气来看,这支军队的战力与吐蕃军相仿,但是他们的骑兵却明显要强于吐蕃人,这得益于大食战马的优良,这也让张焕所心动,如果能在这次战役中缴获一批大食种马,放牧于河西走廊,会极大改善唐军骑兵的战力,这为汉人将来对付游牧民族的侵袭,将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时,几骑斥候兵从前方奔来禀报,“禀报都督,敌军一共出动了五万大军来迎战我们!”
“五万人?”张焕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难道大食人不要城池了吗?”
他回头问与他一同观战的老将鲁阳道:“鲁将军,疏勒城与龟兹城比如何?”
“禀告都督,疏勒城没有龟兹城占地大,但它城墙高大坚固,在安西所有的军镇中,仅次于碎叶。”
鲁阳从龟兹一路与张焕西来,却寸功未立,他心中便一直很是不安,现在张焕问起疏勒,他岂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便一躬身道:“末将愿带一支军队绕袭疏勒,替都督拿下此城。”
张焕沉思一下便对他道:“好吧!老将军就辛苦一趟,率五千骑兵去看看疏勒城,声势不妨大一点,如果有可能就直接拿下它。”
“遵命!”鲁阳躬身施一礼,精神抖擞地去了。
张焕一直盯着他雄赳赳的背影消失,才回头向北边望去,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忧虑,鲁阳刚才提到碎叶城是安西最坚固的城池,也不知道关英这次能否拿下碎叶城?已经二十天了,却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时,远方隐隐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将张焕的思绪拉回来战场,这是大食军进攻的信号,他当即下令道:“擂鼓迎战!”
轰隆隆的战鼓声敲响了,乌云闭合,朔风刮过旷野,大战的序幕终于缓缓拉开。
一万轻甲步兵一边低沉地喊着口号,一边疾步前行,仿佛一片巨大的黑色幕布铺在大地上,他们步履矫健、体格强壮,又仿佛起伏的波涛,向唐军毫不畏惧地迎战上去,左翼骑兵军团象一只张开的翅膀,跟随着步兵有节奏的前行,他们并不急于冲在前面,等步兵压制住唐军的弓弩后,再冲击唐军侧翼。
“结锋矢大阵!”前军大将王思雨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一万唐军弓弩营阵型变换,弓兵在前、弩兵在后,排列成了十几列弓弩阵,箭矢上弦,冷冷地瞄准了对方,两万骑兵也左右压上,保护弓弩兵的安全。
五百步四百步敌军已经进入弩箭的射程。
杏黄令旗挥下,弩军都尉大吼一声:“放箭!”
唐军先发制人,弩箭先射,只见万箭齐发,遮天蔽日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二十六章 安西战略(十六)
唐军弓弩手进退极有章法,先是射程三百步的伏远弩发射,长长的弩箭划着一道弧线呼啸着向敌军飞去,使数百名与轻甲步兵同步的大食骑兵纷纷中箭栽下马来,大食人被唐军的远程攻击所震惊,他们立刻调整了队形,骑兵再后移,轻甲盾兵列在最前列。
行到两百步时,唐军的擘张弩开始发威,密集的弩箭从盾牌缝隙、从敌兵头顶掠过,开始有步兵中箭倒地,大食军推进的速度明显减缓了,到了一百二十步时,包括角弓弩、单弓弩等所有弓弩齐发,强劲的弩箭甚至射穿了盾牌,最前面的大食士兵仿佛一排排被割到的庄稼般仆到在地。
到了八十步,唐军的弓兵开始发射了,弓兵上弦发射的速度明显高于弩兵,羽箭如大雨滂沱,尽管大食人有巨盾防护,但仍然躲不开无孔不入的箭矢,第一个方阵的士兵被箭雨彻底吞噬了。
大食右翼骑兵军团中,默亚利死死盯着唐军的弓弩轮番射击,箭矢铺天盖地,远程武器的逊色令他的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
他一把夺过号角,仰天劲吹,呜——低沉的号角声传遍战场,他身后的一万萨珊骑兵奔腾而出,挥动着犀利的大马士革弯刀,如一股平地而起的狂风,向唐军的左翼杀去。
轻甲兵和骑兵也同时加速,投枪如疾雨,密集地向唐军的弓弩兵刺去,唐军阵营里也开始出现死伤,敌军的推进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随着唐军激荡的鼓声响起,唐军的阵势再次发生了变化,弓弩兵如潮水般退去。唐军地枪兵营挺枪而出,五千枪兵结成枪阵,斜刺的制式长枪如密密麻麻的森林。散发着强大地杀气。
轰!地一声巨响,如两股巨浪相撞,大食军的轻甲步兵与唐军的龙骧枪兵短兵相接了。这是力量与纪律地较量,明知是死也决不能后退一步,一个士兵倒下,立刻有另一人补上前。唐军的两个龙骧枪兵营全部是汉人,士兵来源于凤翔和开阳两郡,由老将荔非元礼亲自训练。这是一种靠集体力量作战的军种,类似于西方的罗马军团,但与罗马军团又不同的是,他们的两翼各配有一千护卫骑兵,以防止敌军骑兵从侧面攻击,这两千骑兵并不进攻敌人,只实施防守功能,就仿佛是龙骧枪兵地两件护身铠甲。
今天是五千龙骧枪兵是第一次投入实战。便面对了征战四方的大食军。但幸运的是,他们眼前的这支轻甲步兵并不是真正的大食军,而是大食地方军,士兵大多来源于吐火罗及康、石等附属国,还有一部分来自埃及,无论是装备和战力都要逊于大食本宗军。
在唐军强大的枪阵进攻下,轻甲兵伤亡惨重。地上躺满了死尸。阵脚开始向后移动,这时。王思雨看出了敌军的薄弱部位,他立刻下令道:“骑兵第二营侧击敌军步兵。”
红色令旗挥动,从正与敌军左翼吐火罗骑兵作战的唐军中分出三千骑兵,开始从侧面进攻大食轻甲兵。
就在这时,大食军右翼地一万萨珊骑兵杀到了,他们战术和唐军一样,企图从侧面击溃唐军地枪兵,这支骑兵虽然不是大食最精锐的近卫军,但他们来自黑衣大食阿拔斯王朝的起兵地萨珊,无论是装备和训练都要明显强于轻甲兵和吐火罗骑兵,尤其他们配备了最优良的阿拉伯战马,使他们速度和灵敏度极高
萨珊骑兵分兵两路,一路六千人迎战唐军左翼骑兵,另一路四千人攻击唐军枪兵,在他们强有力的冲击下,片刻便撕开了龙骧枪兵左面的骑兵护卫。
此时王思雨也已发现了这支大食骑兵异乎寻常的速度和攻击力,他立刻下令道:“弓弩军退回大营,陌刀军迎战!”
一声令下,陌刀队由中央主阵转向左翼,他们如墙而进,尽管萨珊骑兵护甲精良,但是在威力极大地陌刀面前,他们还是死伤惨重,陌刀军地主将是西凉军第一猛将成烈,陌刀军由清一色身材魁梧的大汉组成,个个手长力大,可成烈和他们相比还是要高出一个头,体格之雄壮,俨如天神一般。
他地陌刀每挥出一刀,便有一名萨珊骑兵连人带马被劈成两半,大食军一时血肉横飞,节节后退,进攻枪兵的路线被陌刀军切断,倒毙的人马顷刻堆砌起一座血肉之墙,但双方依然踏着尸体殊死向前,仿佛两股怒浪交汇,惊涛翻滚。
六万大军在长达三里的战线上厮杀,而两军的后备军都按兵不动,张焕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大食军的战术变化和战斗力状况,虽然他的军队人数占优,但第一次和大食军作战,他并不敢大意,仍然只进行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尤其大食军还有两万骑兵都没有出动,使得张焕深怀戒心,不敢轻易命大军全线压上。
从目前的场面上,唐军略略占了优势,主要表现在步兵上,杀得敌军节节后退,但敌人右翼的一万骑兵则表现相当抢眼,他们战术异常灵活,利用阿拉伯良马轻捷迅速的优势,避开唐军陌刀军的正面锋芒,对唐军方阵实施骚扰式袭击,时而闪电般地杀向枪兵阵,时而从唐军左翼骑兵阵中插过,进攻陌刀军的后背。
张焕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显然对自己左翼骑兵的表现十分不满,在大食骑兵灵活的战术下,他们显得十分笨拙,战术也僵化,似乎只想尽力保持阵型,而忘记了与敌军的厮杀,这支唐军的左翼骑兵是刚刚抵达安西的一万羌兵,统帅是中郎将乌高格里,还是他的一个小舅子。
正是由于这支左翼骑兵的表现不力,使得枪兵对敌军轻甲兵的进攻势头减弱,原本可以击溃轻甲兵而取得首战胜利的大好局势,现在却变成了胶着状态。
张焕冷哼了一声,立刻回头对亲兵道:“命令王思雨转到左翼,取代乌高格里指挥左翼骑兵。”
亲兵领命,飞驰向王思雨传令去了。
和张焕一样,阿古什也在专注地观察战局,到现在为止,默亚利的战术布置还算不错,首先使唐军最犀利的弓箭没有发挥出太多作用便退出了战场,其次他亲自率领的一万萨珊骑兵不仅牵制住了唐军一万五千人,而且还能帮助轻甲兵给予助攻。
阿古什微微点了点头,尽管这个默亚利有时不太听话,但总得说来经验丰富,还可堪大用,自己的两万骑兵更加犀利,可敌唐军三万人,看来这次与唐军的战役,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就在这时,一名巡哨将疾驰而来,他惊惶地禀报道:“殿下,我们发现一支五千人的唐军,从南面绕向疏勒城去了。”
阿古什笑了一笑,他早就防备唐军可能的偷袭,城中还留有四千人守卫,唐军仅去五千人是拿不下城池。
“可是巡哨将迟疑着又道:“我们还接到消息,似乎被击败的疏勒军也正向疏勒城方向靠拢。”
“什么!”阿古什大吃了一惊,如果是疏勒人攻城,那结果就不一样了,城内的疏勒人必然会配合他们。
阿古什一把揪住巡哨将的脖领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不敢肯定。”巡哨将战战兢兢答道。
“混蛋!”
阿古什一把将他推开,毫不犹豫地下令道:“命令撤军!”
此时撤军的后果他很清楚,轻甲军必将全军覆没,但阿古什压根就没有把这些杂牌军的死活放在心上,只要撤出两支骑兵便可。
呜低沉的号角声连续吹响,这是撤出战斗的命令,默亚利尽管大惊失色,但他不敢不服从,立刻下令撤退,萨珊骑兵和吐火罗骑兵几乎是同时撤离,他们马速极快,损失不大,很快便脱离了战线。
这时,王思雨奔回主阵,向张焕大声禀报道:“都督,敌军仓惶撤退,必然是疏勒出事,我们可全速追击。”
张焕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要追赶,让他们撤回去。”
他一指尚在突围的大食轻甲步兵道:“包围他们,给我悉数歼灭,一个也不准逃走。”
唐军大军压上,将五千轻甲残兵团团包围,很快,走投无路的轻甲兵便集体向唐军投降,第一场试探性的战役,便以唐军的微胜而告以结束。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二十七章 安西战略(十七)
“将军,我们已探得消息!”
一名快马疾速从山坳驰入,斥候跳下马,向前半跪行一军礼,向早已等候在此的曹汉臣禀报道:“今天早上,约三万大食援军已经出现在葱岭守捉,估计今天晚上能下盘陀岭。”
“果然不出都督所料。”曹汉臣微微点了点头,他立刻命身后的几名斥候道:“你们立即去给都督送信,要不惜马力,务必在两天内将信送到大营。”
“遵命!”几名斥候一躬身,翻身上马,十几匹马激起滚滚黄尘,向疏勒方向疾驰而去。
这时,旁边的疏勒王子裴光光终于忍不住问道:“曹将军,我已经有把握拿下葱岭守捉,只要扼守住那里,大食军就将无法进出,我实在不理解,张尚书为何还要放大食的援军进来?凭添风险。”
曹汉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家都督行事绝不会只着眼一局一域,他放大食援军进来,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有他的长远考虑,你就不要多问了。”
裴光光摇了摇头,他还是无法理解张焕的这一举动,想了想,他又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曹汉臣哈哈一笑,“既然大食人援军已经进来了,那就该是我们关门的时候了。”
说罢,他回头注视着裴光光道:“夺取葱岭守捉事关全局,此事就拜托你了。”
裴光光一抱拳,沉声道:“请将军放心,我手下有人知道一条密道,直通城堡的后背,一定能拿下葱岭守捉。”
两个时辰后。三千唐军和五千疏勒军星夜行军,向百里外的葱岭守捉疾驰而去。
唐军大营内,张焕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来到了成烈的营帐,在昨天的战役中,成烈左腿被大食人地标枪刺穿,伤了骨头,此刻他正躺在床榻上怒骂给他疗伤的军医,“什么叫做一个月不能下床,老子的伤有那么哎呦!你下手轻点。老子的伤有那么重吗?”
军医一脸苦笑,拼着他的骂不敢吭声,只手脚麻利地替这个不讲理的大个子军官换药,成烈见他不吭声。更加忿忿不平,“我不管!你是军医。你就要想办法让我三天内下地,否则你就披挂上阵,不当这个军医也罢!”
“成将军好大的火气,仗没有打过瘾,是吧!”
帐门口忽然传来了都督张焕的声音。成烈惊得本能地要跳起来,却被手疾眼快的军医一把摁住。“将军不可妄动!”
张焕慢慢走进大帐,望着他冷笑道:“听说你连骨头裂了都不知道,今天早上疼痛难忍才通知军医,很好!你确实不愧于一个猛字。”成烈听出了都督口气中地不满,他不敢吭声,斗大的头颅深深低下,张焕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见床榻旁竖着一根大食人的投枪。便伸手取了过来,入手却猛地一沉。他这才发现,这杆投枪竟是用纯铁打制,和普通的木柄铁头地投枪完全不同,少说也有三十斤重,张焕有些恍然大悟地笑道:“我说大食人的投枪怎么可能刺穿陌刀军地重铠,果然不是一般的投枪。”
“上面还有字呢!”大个子闷声道。
张焕这才发现枪杆上刻有一行大食文,都是他不认识的文字,他不由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个人名?”
“我已经问过,这个名字叫阿布.默亚利。”成烈抬起头,长长的吐了口闷气道:“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在战场上见过他,应该是他们的主帅,骑一匹魔兽般地黑马,身材和我一样。”
“所以你害怕上不了战场和他一战,就想瞒着伤势,是不是?”张焕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他紧盯着成烈地眼睛厉声斥道:“如果你在战场上伤势不支怎么办?你被他杀死也就罢了,那弟兄们呢!你替他们想过没有,这一万陌刀军我们用了三年的时间才训练成,就因为你的一时意气毁了他们吗?”
成烈脸胀得通红,头再次低下,不敢抬起,其他十几名大将也战战兢兢垂首不语,都督发这么大的脾气,已经很少见到了,张焕背着手在大帐里踱步,脸色异常阴沉,“我说过多少次,你们已不是小兵了,凡事需考虑大局,你们至少是郎将、中郎将,手下都有上万弟兄,将来还会是一方诸侯,可是你们真有一方诸侯的思路吗?就因为昨日我不下令追击大食人,一个个都心存不满,回去拍桌子骂亲兵,当我不知道吗?”
张焕目光象刀一般锋利,他一个个地扫过众将,最后停在王思雨的脸上,“你们真以为我是忌惮大食骑兵吗?我连霹雳车都没用,难道我不知道火药弹在大食军中爆炸的效果吗?区区五万大食军,连弓箭都没有,还有一半是软弱地杂牌军,我真地就不知道一战可定吗?”
说到这里,张焕重重哼了一声,他背着手走到帐口,脸色阴沉地凝视远方的疏勒城,营帐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敢说话,良久,张焕略略平静了一下情绪,尽量用缓和地语气道:“朝中发生了剧变,按理我应该立即赶回去才是,可我实在不放心与大食人的战役,没有让我能完全放心的人啊!
若贺娄无忌在这里,又何必让我事事亲为?”
王思雨的脸已经臊得通红,他知道都督其实是针对他昨晚回去发脾气的不满,他低着头,一言不敢发,张焕瞥了他一眼,见他已有认错之态,便徐徐道:“要你们把眼光放到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是有些难为了你们,可是
说到可是二字,张焕蓦然转身望着众人道:“可是大家至少要替远征碎叶的弟兄们想一想,我们这里歼灭的大食军越多。他们那里的压力也就越小,所以我不急于歼灭疏勒的大食军,以他们为饵,引来更多的援军,而且我们歼灭地敌军越多,将来和大食人谈判时就越占优势,你们还不明白了吗?”
众人满面羞愧,王思雨率先半跪抱拳道:“属下知罪,请都督责罚!”
跟着王思雨。众人一齐跪下道:“请都督治罪!”
“给我吃药呢!把你们都治罪了,谁来打仗?都给我起来!”
张焕笑着摇了摇头,“以后有什么事不明白,当面问清就是了。不要在后面抱怨,害得我昨晚耳朵根滚烫了一夜。连觉也没睡好。”
众人都笑了起来,帐内的气氛一时和缓了,张焕随即又摆摆手道:“坐下吧!今天就在这里讨论一下军情。”
大家席地而坐,张焕沉思了一下便道:“我在一个时辰前接到了曹汉臣的急报,大食三万援军已经过了陀盘岭。大家说说,该如何对策?”
众人精神同时一振。围城打援是肯定的策略,但都督在这里提此事,其实就是在征询谁愿意领兵去伏击援军,张焕的话音刚落,立刻有三人站起来请战,一个是副将王思雨,另一个是牙将李定方。还有一个是枪兵主将梁庭玉。张焕见众人猜到了他的意图,便不再解释。他随即对王思雨和梁庭玉道:“此战甚为关键,大营这里我来坐镇,王将军为主,梁将军为副,你们二人带两万骑兵前去伏击大食军,要注意防备大食人的游哨,不要被他们发现了。”
“遵命!”二人躬身一礼,快步向大帐外走去。
“都督,”成烈厚厚的嘴唇动了动,呐呐道:“属下该怎么办?”
“你?”张焕瞥了一眼他,冷冷道:“如果你只想当个小兵,那我准你上战场。”
夜色浓厚,连绵的葱岭一眼望不见头,在一条险峻地山脊上,一支约三千人的军队沿着又滑又窄的山道艰难前行,他们爬上一道山梁的最高处后,又从山地另一侧下到笼罩在黑暗中的逶迤弯曲地深谷,两天来,他们总是重复同样的路况,也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曹汉臣站直身子,擦了一把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他们已经在山上走了两天了,两条腿筋疲力尽,累还是其次,最要命是这条密道实在太过于艰难,这条羊肠小道是镶在悬崖峭壁上,宽不过两尺,而且山体倾斜,众人只能侧着身子走,而在他们左边便是万丈深渊,加上山体已经结了薄冰,异常滑溜,也没有什么可扶持之处,稍微不留神便会掉下万丈深渊,事实上已经有二十几个弟兄坠崖而亡了。
这一段最艰难的山道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大家沉默着,全神贯注地留意脚下,唯恐一说话便会分了心神。
又走了约半个时辰,这一段最艰难的山道终于过了,前方地山势开始变得平缓,地上铺着一层洁白的雪,已经冻成了冰,脚下变得宽阔,死亡地威胁远去,众人终于松了口气,不少人精疲力竭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曹汉臣探头向山下望去,在明亮的月光下,他一眼便看见了修在一座陡峭高岗上的渴盘陀城,渴盘陀城是渴盘陀国的都城,四周是葱郁的林木,里面驻有大食重军,扼住了这条丝绸古道的必经之路,城周围布置有许多游哨和岗楼,从前方根本就无法过来,但此刻,他们已经通过密道绕到了渴盘陀城的背后。
不过渴盘陀城并不是他们今天地目标,他们地目标是修在山道上的另一座城堡,拿下这座城堡,渴盘陀城也就成了摆设。
“曹将军,就是那里!”向导一指远方。
曹汉臣顺着他地手指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座突兀的悬崖,悬崖下则是一片灰暗的山坡,就在山坡的尽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座城堡的影子,在深夜里显得幽暗朦胧。
所有的士兵都站了起来。呆呆地望着那座城堡,那里就是葱岭守捉堡,就是他们此行地终点,向导是裴光光的一名手下,约三十余岁,一脸憨厚,他就是渴盘陀国的土人,祖辈便在山中打猎为生,对此地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他见曹汉臣在打量路程远近,便笑道:“直线约三里路,但前方有个巨大的断崖,只能从悬崖上面绕行。虽然不能直达城门,但可以通过绳索坠下城堡。”
曹汉臣点了点头。回头对身后的裴光光道:“你率两千人在此等候,我先带一千人上去,发生战斗后你便赶来接应。”
他又一挥手,“弟兄们再坚持一下,在天亮前我们一定要拿下城堡。”
一千名唐军纷纷站起来。跟随着向导再一次向北行去,这一次的路程却相对容易。虽然一样难行,但没有了悬崖峭壁的死亡威胁,众人行军的速度也渐渐加快,一个时辰后,一千唐军便来到了悬崖上。
这是一面巨大地断崖,被皑皑白雪覆盖,成弧形。唐军便是从断崖的北面而来。而断崖下是一条宽约数十丈的峡谷道,顺着高高的峡谷道一直延伸到十几里外地山脚。坡度虽然比较陡,但道路十分平坦,可以行走马匹和骆驼,在峡谷的最高端用巨石修了一座雄伟地城堡,行人要穿过峡谷必须从城堡内通过,修这座城堡的本意是为了收税,可此时,它却成了唐军扼断大食军西归的望乡城。
拂晓前的峡谷沉寂、清冷,月儿已经下了山,黑雾笼罩着山谷,第一道曙光还没有从黑黝黝的山梁后露出,从山顶上望下去,城堡上空黑漆漆地一片,至少也有三十丈的垂直距离。
此时唐军已经放下了十几条绳索,曹汉臣背着横刀和弓箭,准备率先下去了,向导在他旁边地另一条绳上,叮嘱他道:“悬崖上有很多巨大的枯藤枝蔓,完全可以隐藏身子。”
曹汉臣点点头,他一纵身,嗖!一声轻响,他已经滑翔下去三丈多深,十几名唐军并排而下,当第一排唐军下到十丈左右时,第二排唐军也跟着滑下,紧接着第三排、第四排
下去得十分顺利,就仿佛是给他们两天艰难行军的补偿,曹汉臣率先碰到了城墙,城墙和石壁间还有约一尺宽的缝隙,他凝神听了片刻,没有任何动静,轻轻一跃,便无声无息地跳上了城垛,随即又跳进城内
他拔出刀,躲在一个角落四处观察,还有没有什么巡哨,看来是因为前方有渴盘陀城的存在,才使城中的守军麻痹了,敌人怎么可能从后面来呢?
他一挥手,唐军迅速从崖壁上跳入城中,立刻分头把守住了过来的通道,忽然,哗啦!一声,一名唐军踩滑,将一片松动地岩页蹬掉进了缝隙中,岩页连连磕碰,最后发出沉闷地落地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地人一下子绷紧了神经,憋住呼吸,聆听四周的动静,终于,从城下过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和一阵嘟嘟囔囔的咒骂。
曹汉臣握紧了刀柄,紧贴着过道转弯后的墙壁,脚步声越来越响,还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一条黑影终于在他面前出现了。
曹汉臣如猎豹一般猛扑上去,左手从后面捂住他的嘴,右手一刀便割断了他的喉咙,动作干净利落,黑影随即软软地倒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再向楼梯里听了片刻,没有动静,他手一挥,唐军再一次如猿猴般地从山崖上滑下,只一刻钟,便下来了三百多人。
这时,东方天际翻起了鱼肚白,天已经麻麻亮,是下手的时候了,曹汉臣一招手,“跟我来!”
数百名唐军从东西两条石阶一齐冲进了城内。
只片刻时间,城内忽然爆发出一片喊杀声,哀求声、哭声、惨叫声四起,二百多名大食军士兵在睡梦中被唐军突袭,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一边倒屠杀,不到一刻钟,城堡内又归于了平静,二百余人被杀得干干净净,无一活口,没有报警的钟声响起,十几里外的渴盘陀城并不知道,葱岭守捉堡已经换了主人。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二十八章 安西战略(十八)
疏勒王宫外,默亚利已经等候了快一个时辰,门外的守卫就仿佛是石雕,无论怎样请求他们再去通报一次,他们都没有半点表情,永远是冷冰冰的脸孔,天刚刚亮,空气中还是十分寒冷,但默亚利的脸上却是满头大汗,眼中的焦急之色流露无遗,他刚刚接到监视唐军大营的游哨的紧急禀报,昨晚半夜,一支唐军骑兵悄悄离开大营,向东去了,经验丰富的默亚利立刻便意识到,唐军不是向东,而是向南去拦截他们的援军了。
在前天的一场战役里,唐军出乎意料地没有趁势追击,还有唐军也没有使出他们的秘密武器:大唐雷,这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如果唐军只是想消灭他们,那当时他们已经全军出动,没有必要在做什么试探之举,除非只有一种解释,他们这五万人还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他们还想再吃掉更多的大食军,一念之下,他忽然想到了北上援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唐军夜里的分兵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他立刻派人去提醒援军,但他也知道援军统帅未必买自己的帐,还是要有阿古什的命令才行。
“你们再去禀报殿下,我有大事!”默亚利一把揪住侍卫的脖领,几乎要怒吼出来了,但侍卫依然一动不动,丝毫不理会他的焦躁。
就在这时,宫殿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名侍卫走出来道:“殿下请将军进去。”
默亚利狠狠瞪了一眼守门的侍卫,大步走进了宫殿。
阿古什刚刚才起来,他昨晚写《东方见闻录》直到半夜,疲惫难当,此刻,这位高贵的亲王正坐在一张用沉香木雕成的桌前享受着美味的早餐。
他穿着一件极为轻柔、用埃及棉布织成的白色长袍,手握着银光闪闪的刀叉。动作优雅,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显得是那么专注而沉静,连默亚利脚步声在旁边响起,他也恍若不觉。
他将一块蜜汁烤肉放进口中,又端起酒杯,吮了一口殷红地葡萄酒,这才用丝帕擦了擦嘴问道:“什么事情?”
默亚利上前一步。向他跪行一个大礼,“禀报殿下,我们有游哨探得唐军昨晚分兵而出。”
“分兵而出?”阿古什将丝帕轻轻扔在桌上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机攻打唐军大营吗?”
“不!不!”默亚利吓得连连摆手,“属下的意思是唐军极有可能是去伏击我们的援军,属下想请殿下下令,命拉舍尔分兵而行。”
“为什么要分兵而行,提高戒备就是了,分兵而行岂不是送给唐军吃掉?”
默亚利叹了一口气道:“并非是属下妄自菲薄,实在是三万援军人数少不说,战斗力也远不如本宗军。唐军只要出两万精锐骑兵,不需伏击,正面拦截也能将他们击溃,所以分兵而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殿下理解属下的苦心。”
阿古什虽然心高气傲,但他并不是傻子,这些援军关系到他能否击败唐军,胜利返回大食。对他也极为重要,他知道默亚利说得有道理,他想了想便道:“那好,就照你说的去办!”
他飞快地写了一封命令,交给了侍卫长,这时,默亚利却老谋深算地笑道:“当然,我们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部分军队被唐军白白吃掉。”
“你的意思是?”阿古什惊愕地放下银刀,他没有能明白默亚利的意思。
“属下地意思是说,唐军吃下去的应该是一块带着钩子的肉。”
从葱岭守捉到疏勒的路程近五百里。正常行军需四到五日左右。这一天黄昏,大食三万援军经过两日的行军,已经抵达了距疏勒三百里的一个小镇。
此次大食的三万援军全部来自昭武诸国,其中康国出兵一万,石国出兵一万,另外一万人由其他几个小国凑出,但统兵大将却是大食人。名叫拉舍尔。他原是大食近卫军的一名将军,去年升任萨末健总督。萨末健是昭武九国中最大一国康国的都城,拉舍尔实际上就是大食哈里发派来控制昭武九国的最高指挥官。
当然,同样是总督地称呼,萨末健总督只能是个小总督,远远不能和耶路撒冷总督或吐火罗总督相提并论,就象后世,英国的香港总督不能和印度总督相比一样,在接到阿古什亲王殿下的命令后,拉舍尔当即调三万精兵,亲自领兵疾赴疏勒救援。
拉舍尔也是大食贵族出身,年纪约四十岁,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和阿罗斯、默亚利等南征北战的将领不同,他长期驻守巴格达,养尊处优,养成了他高雅的兴趣和贵族气质,在升任萨末健总督后,他更是过着帝王般的生活,但他也很清楚,他的富贵是来自于哈里发的恩赐,哈里发可以让他上天堂,也可以让他入地域,因此亲王阿古什东来,便是他极力讨好地对象,此时阿古什在东方遇到了麻烦,若他稍有懈怠,就将是他富贵的终点。
疏勒是半干旱半沙漠的地带,水源决定了人的聚集,大食军此时所路过的小镇其实就是一个小小的绿洲,百十户人家,一面不大的湖泊,一条清澈的小河横穿其中,一片片胡杨林和红柳林环绕四周,此时已是初冬,河水干涸、树木凋零,许多牧人都赶着羊群到遍州城躲兵灾去了,小镇上只剩下五六十人,大多是不愿离开家乡的老人。拉舍尔见太阳西斜,他知道前方不会再有水源,便下令大军在湖边驻营,小小的湖边立刻热闹起来,士兵们有地在扎营,有地忙碌着砸开冰面,准备汲水做饭,但他们却不知道,在两里外的一片胡杨林中。几名唐军斥候正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唐军斥候见有大食人的游哨过来,他们立刻从胡杨林的另一头离开,消失在了一个山坡之后,但就在唐军斥候离开后没多久,一队大食骑兵从远方疾驶而来,冲进了大营之中,他们带来了阿古什地最新命令。
拉舍尔紧紧捏着阿古什的命令,眉头皱成了一团。亲王竟然命他分兵两路北上,他当然明白阿古什地意思,路上可能会有唐军地伏击,但分兵北上就意味着其中一支军队可能会被歼灭,就这么不相信自己吗?就这么肯定自己敌不过唐军?拉舍尔心中十分郁闷,甚至有点恼火,如果阿古什命他路上注意防备唐军的偷袭,这他能理解,可让他分兵两路,显然是对他没有信心。
前来报信之人是阿古什地侍卫长。他见拉舍尔尚有些犹豫,便毫不客气地道:“请将军速下决定,我们还要回禀殿下。”
“我知道了!”
生气归生气,但拉舍尔却不能在亲王派来的报信兵面前表现出不满,他沉吟一下便道:“请回禀殿下,拉舍尔坚决服从殿下的命令。”
他当即下令,三万大军分成两队,一队由副将率领继续驻扎湖边。另一队两万人由他率领立即起拔,跟随着报信兵连夜向疏勒进发。
此刻两万唐军骑兵就在二十里外地一处山坳里,月色清明、夜风寒冷,唐军们和各自的马挤在一起取暖,喂它们草料与清水,王思雨坐在一块大石上,嘴里嚼着一把草根,低头沉思着什么。
他的副将梁庭玉则站在山坳口,望眼欲穿地等待着斥候的消息,梁庭玉家里是长安巨商。他今年二十七岁。也是一直跟随张焕的老兵,积功到了中郎将,率领五千枪兵。
忽然,在清朗的月光下,他看见了几名骑兵正向这边急速奔来,“来了!”他一下精神大振,快步迎了上去。来人正是唐军斥候。
梁庭玉有些急不可耐地问道:“可探查到大食援军的动向?”
斥候校尉跳下马。躬身施礼道:“禀报梁将军,目前大食人在图什镇驻兵。本来很正常,但属下再去探查时却发现他们有了异变。”
“发现了什么异变?”王思雨也从后面大步走上前问道。
“属下发现大食军在驻营后不久,立刻分兵两路,一路留在原地,约万人,另一路两万人向北而去。”
“什么!”王思雨吃了一惊,他立刻意识到这恐怕是敌人有警觉了,不过不应该是发现自己,否则就不会留下一万人,这必定是疏勒来人了。
这下可怎么办?王思雨确实有些为难,敌人分兵两路,无论自己怎样部署,还是要被他们逃掉一支,他正皱眉沉思,旁边梁庭玉却道:“将军,既然敌军分兵两路,这同时也是给了我们各个歼灭的机会,一支军走,一支军不动,我们自然是先对付走的那一支,再调头吃掉后面一支。”
梁庭玉说得确实有道理,王思雨立刻下了决断,他大声喝令,“全军上马,随我追击敌
两万骑兵纷纷上马,马蹄隆隆,震动山谷,大军如决堤的洪流向北疾驰而去。
大漠圆月,月华似练,两万骑兵马不停蹄地在星夜里疾驰飞奔,风呼呼地在耳边呼啸,黑咕隆咚地夜色从身边飞掠而过,当晨曦初露,他们看到第一抹淡淡的金光时,大军抵达了慕士塔格山脚下,前方是一望无垠的旷野,慕士塔格山的雪峰在霞光中闪烁着瑰丽的光芒。
返回书籍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