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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137 高月(当代)
“他已经死了。”崔曜叹了口气道:“拉希德用盐块在木鹿修筑了一座城堡,将叶哈雅和他的长子法德勒关押在城堡之中,五月的一天夜里,拉希德命人放水淹没城堡墙角,结果城堡垮塌,将他们父子二人砸死在城堡之中,阿巴赛和她的孩子也一起被赐死了。。”
张焕默然无言,相对拉希德的果断和冷酷无情,自己的手段是不是显得有些过于仁慈呢?张焕苦笑了一下,此间是非功过,不到百年之后,谁又能看得清呢?
这时,悠扬的钟声从主会场那边传来,正式会晤的时间到了,张焕站起身,几名侍从连忙替他整理好了衣冠,随即簇拥着他向主会场而去。
主会场是一顶极大的白色圆帐,没有帐门,帐内一分为二,中间是一张宽大的桌子,桌子正中摆放着一只花瓶,瓶中鲜花怒放,此刻,双方的部分侍从和随同大臣以及主办官员都已经入帐站立,等候着两国君主的到来,大帐里弥漫着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和紧张气氛。
张焕快步走到帐门前,恰好拉希德也从对面走来,两人在帐篷前竟不期而遇,同时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着对方,他们二人恰好同龄,但相比之下,张焕皮肤黝黑,显得略略苍老一些,这和他长年征战有关,而拉希德却皮肤白净而纤瘦,带着一种贵族特有的气质,但有一点他们是一致的。那就是他们骨子里透出王之气,这是一种君临天下的威严,一种掌控万里江山的霸气。
走在张焕身后的崔曜连忙给拉希德介绍道:“哈里陛下。这就是我们大唐皇帝陛下。”
拉希德深深地注视着张焕,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迷人的笑容,手按在胸前。向张焕躬身行了一礼。却用蹩脚的汉语道:“我就是大食哈里拉希德,很高兴见到您,尊敬地大唐皇帝陛下。”
张焕亦拱手还礼笑道:“我也非常高兴见到你,从碎叶战役我知道你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而现在你我又将成为真诚的朋友。”
两人目光一触,皆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拍了拍彼此地后背,一起并肩走进了大帐,两国君主的笑声顿时使大帐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人人脸上都挂上了笑容,这时,统管与大食交涉事务地礼部尚书杨炎走上前躬身施礼,“陛下,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张焕与拉希德相视一笑,各自来到已安排好地座位前坐了下来,崔曜则坐在一旁,作为东道国君主,张焕先开口道:“我们两国既是近邻,但又相距遥远。这一次聚会你我用了近一年半的时间准备。希望我们能珍视这次机会,用最大的诚意。卓有成效地解决两国之间现存的矛盾,愿大唐与大食能够和平互利地相处下去,忘记从前的不睦。着眼于未来。”
崔曜迅速将张焕的话翻译为阿拉伯语,拉希德全神贯注地聆听张焕所说的每一个字,应该说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双方往来谈判数次,基本上已解决了尚存地矛盾,和平互利是这次会议的主基调,事实上,两国君主会晤其实就是正式签署事先已经达成协议的各项文书,包括两国间全面停战三十年、承认双方的实控地、扩大贸易和文化交流、交换战俘、确立军事互信、施行宗教容忍、互不支持对方的敌对国等等二十几件正式文书要签署,双方还将在撒马尔罕成立协作府,全面负责两国间各项措施的落实。
应该说这些协议的签署对两国都有利,而且十分务实,经过碎叶战役,两国的国力都遭受了严重的损失,尤其是战败国大食,他的兵力损失惨重,至少需要十年地时间来恢复,在兵力不足地情况下,它更需要集中兵力对付宿敌拜占庭,而对于大唐,三十年和平的重要性更加是不言而喻,不仅是灭掉回纥地危险,更重要是安史之乱对大唐的重创未平,中原又经历了军阀混战地洗劫,大唐实际上也是羸弱之极,没有两代的时间人口和国力是无法重新恢复到开圆盛世时的光景,现在已经有了一位励精图治的君主,剩下的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调整、展。
但双方也并没有全部达成共识,主要就是边界的划定,尤其是吐火罗地区的控制权两国存在着分歧,经过几轮磋商,双方便改变了措辞,将原来的确认边界改为承认彼此的实控地,但这样一来,就给将来两国间的关系埋下了隐患,这一点,张焕和拉希德也彼此心知肚明,但这正是国与国之间关系的基本原则,没有永恒的友谊,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彼此的利益。
拉希德沉思片刻,也坦率地说道:“我承认我们两国之间仍然存在巨大的分歧,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两国间文书的签署,大食对它们极为重视,我哈伦拉希德在此郑重承诺,大食将严格遵循两国之间达成的协议,至于两国间的分歧,可以留给我们的子孙后代来慢慢解决。”
张焕听完崔曜的翻译,便点点头道:“好,我们开始吧!”
签署协议正式开始了,两国侍从将厚厚的几大叠协议搬到桌上,这些协议用汉文和阿拉伯文在同一页文书上并列书写,一式两份,两国各执一份,协议已经得到两国再三确认,包括用词准确和条款的明晰,张焕接过第一份协议,这时两国间停战三十年的承诺书,张焕沉吟一下,在大唐皇帝一栏正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六十章 残月如血
大治八年注定是草原上充满血腥和巨变的一年,四月,颉干迦斯亲率五万大军远征可敦城,东西回纥生惨烈血战,而黠戛斯人就仿佛一头窥伺的饿狼,趁翰耳朵八里兵力空虚之机,纵兵血洗草原,焚毁了翰耳朵八里,数十万回纥人被杀被掳,逃向大唐的回纥牧民不下三十万,与此同时,颉干迦斯却在可敦城以西大破东回纥,东回纥可汗药罗葛灵战死,残部投奔大唐,颉干迦斯随即得到了翰耳朵八里的消息,他暴跳如雷,立刻率军杀回,在仙娥河遭遇黠戛斯人的军队,经过几天恶战,黠戛斯人终不敌回纥精锐,撤军回了剑河,颉干迦斯军也伤亡惨重,无力再攻黠戛斯人,他收拢回纥牧民,并在哈林小城重建牙帐,此时的回纥所控制的人口已不足二十万,颉干迦斯威信丧尽,拔曳固、同罗、思结、契等部各有心思,回纥灭亡的丧钟已经敲响。.
就在草原刚刚平静不到一个月,大治八年九月中旬,大唐二十万大军同时从朔方、北庭、碎叶三路大举进攻漠北,一场谋划已久的大漠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剑河支流阿辅水以南,一支约六千人的唐军骑兵如平底卷起的黑云,风驰电掣般向黠戛斯人牙帐所在之地疾奔而去,这是西路军先锋施洋率领的唐军,按照皇上的部署,唐军力邀黠戛斯人共灭回纥。
大队军马冲上一座山岗,只见远方剑河如带,一支百人骑兵队正沿着剑河驰来,施洋勒住了战马,他老远便认出为之人正是库尔班德,他已派人事先通报黠戛斯人。
“施洋,是你吗?”库尔班德纵马冲上山岗。憨厚的脸上掩饰不住激动的笑容,他抽出一支箭,飞快向施洋奔来。
“是我!”施洋也笑着抽出一支箭,向他迎面驰去,两马交错,两支箭在空中十字相撞,山岗上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大唐真的要正式进攻回纥了吗?”
“正是,我奉皇帝陛下之命。特来邀请黠戛斯人共猎回纥。”施洋与库尔班德并驾齐驱,一边走他一边问道:“不知你们可汗是什么态度?”
库尔班德的脸色有些沉重,他想起了临走前可汗的咆哮,“我辛辛苦苦击灭回纥人,他们大唐就来捡便宜了,若不把漠北给我,我此番就绝不罢休。”
库尔班德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施洋见他似乎心情沉重,便又追问道:“难道你们可汗不肯出兵吗?”
“不,他是一定会出兵,这个机会他不会放过,只不过他希望大唐皇帝能让我们黠戛斯人取代回纥在漠北的地位。”
说完,他凝视施洋,“你说,我们黠戛斯人有这个福气吗?”
施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身上有皇帝陛下给你们可汗地亲笔信,或许里面就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那好,我们加快速度。”二人猛抽一鞭战马,马速加快,向剑河深处飞驰而去。
两天后,数千唐军抵达了黠戛斯人牙帐所在地,这里是阿辅水与剑河的交汇处,土地丰腴,沃野千里。数千顶帐篷密密麻麻地扎在剑河西岸,此时的黠戛斯人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破落民族,他们本族人口只有十几万,但已经拥有几乎和他们人口同等数量的回纥人奴隶,还有大量劫掠来的财富,每户人家的帐篷里都堆满了各种物品,衣着光鲜,脸上洋溢着满足地笑意。
可汗苏达罗的巨大圆帐中更是金碧辉煌,从回纥王宫里抢来的地毯流苏铺满了大帐,到处堆放着一箱箱的金珠宝贝。满地都是纯金打造的各种器皿。拥挤得几乎连走路的地方也没有了,整个大帐里流光异彩。就仿佛到了藏宝的山洞一般,在这些珠光宝气中慵懒地斜躺着三十几名千娇百媚地漂亮女人。身上披着几乎透明的纱罗,她们也都是从回纥王宫抢来,现在全部属于苏达罗的私人财产。
正如库尔班德所言,苏达罗对大唐的出兵极为不满,他不止一次指着南方破口大骂,他认为回纥的破败是他们黠戛斯人的功劳,而大唐却在采摘他们胜利的果实,他决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生。
这两年,一连串的胜利和巨大财富的获得已经把苏达罗宠坏了,他的野心膨胀,一心要取代回纥成为漠北之王,当然,他认为自己完全有这个条件,西方地葛逻禄人和东方的契丹人原本是他的竞争对手,但他们已经灭亡,整个漠北除了回纥之外,强大的民族就只剩下他们黠戛斯人了,若不是他们,哪还有谁能取代回纥人?苏达罗完全忘记了自己民族只有二十万人,而回纥强盛时却有两百多万人口,他怎么可能取代回纥称雄漠北。
尽管苏达罗为大唐出兵而暴跳如雷,但他心里也清楚,黠戛斯远远不能强大的唐王朝相提并论,大唐已经出兵,那他只能看大唐的眼色,讨好大唐,尽量从大唐的碗中多分得一块肉。
黄昏时分,施洋率领两百骑兵跟随着库尔班德来到了黠戛斯人的营地,苏达罗亲自迎了出来,豪爽的笑声中听不出半点不满地心情,“几年未见,施将军似乎更加魁梧雄壮了。”
施洋翻身下马,向他拱手笑道:“可汗也一样,更有一种草原霸主之气了。”
“施将军真会说话,不过我爱听。”苏达罗哈哈大笑,拉着施洋的胳膊快步走进自己的大帐,进了大帐,他脸上得意的神情难以掩盖,他微微斜眼瞟向施洋,企图从他脸上看到震惊或羡慕之色,但是他失望了,施洋对堆满了金宝的大帐里似乎无动于衷,就仿佛根本没有看见一样。这时,几十名美貌女子见有年轻的贵客前来,纷纷上前见礼,苏达罗眼珠一转,指着这些妖艳无比的女人对施洋慷慨地说道:“怎么样,有喜欢的吗?我送给你三人,施将军尽管随意挑选。”
施洋瞥了她们一眼,依然不为所动。他从怀里取出张焕的亲笔信,挺直了腰道:“可汗,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苏达罗看见施洋手中地信,他地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随即一挥手,“你们都到后帐去。”
女人们纷纷从后面地小门钻进了内帐,苏达罗请施洋坐下。这才接过大唐皇帝给他的信仔细看了起来,信中说得很清楚,要求黠戛斯人出兵与唐军共灭回纥,如果黠戛斯人卖力,作为奖励,大唐可将乌德健山(今杭爱山)以北,小海(今贝加尔湖)以西,金山(今阿尔泰山)以东地广大土地封给黠戛斯人,并且在信中也明确表示,大唐将视黠戛斯人在灭亡回纥过中的卖力程度适当放宽奖赏幅度。
苏达罗看完信。低头一言不,如果按大唐皇帝信中地封赏,黠戛斯人可以得到回纥一半的土地,远远不符合他地野心,他也明白大唐不会让他们西进夷播海、也不会让他们越过乌德健山,那大唐的适当放宽指的就是小海以东的土地了,事实上,小海以东河流纵横、草原广袤,那里才是漠北的精华所在。
“好吧!我黠戛斯人会倾兵而出。配合唐军灭掉回纥,明天我就兵。”苏达罗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小海以东的广袤草原。
大治八年十月,朔方节度使李双鱼率七万朔方军与率六万北庭军的北庭都督李国珍会师于浑义河畔,与此同时,西域都护、征北副帅王思雨也率七万碎叶军向回纥腹地挺进,在哈林城大败回纥军主力,俘获十余万回纥人,颉干迦斯仅率一万余人向西北方向逃窜,不料却在曲漫山以南遭遇到了四万南下地黠戛斯骑兵
鼓声如雷、喊杀生震天。十里长的草原上躺满了回纥军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来势凶猛的黠戛斯骑兵犹如雪崩洪流。将回纥军团团包围,一次又一次地动进攻。兵力对比悬殊,疲惫的回纥军抵挡不住黠戛斯骑兵凶猛的进攻,颉干迦斯下令突围,在一番拼死的突击下,两千骑兵护卫着颉干迦斯最终冲出了黠戛斯人的包围,向西北落荒而逃。
天终于亮了,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枯败的草原,此时已是深秋,草叶上打满了白霜,寒气袭人,羊河东岸,一支精疲力竭地军队从远方而来,他们正是逃出黠戛斯人追击的回纥残军,只剩下一千两百人,几乎一半都带有伤病,这是最后的一支回纥军。
士兵们来到河边,纷纷下马饮水,许多人都疲惫得直接和衣在地上睡着了,颉干迦斯坐在一块大石上,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原本强盛的回纥竟在几年间的内讧中解体了,这一切都源于大唐对他们的封锁,可根源却是他们背叛了大唐王朝,就象一株离开了土地的大树,逐渐走向衰亡,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大食已经抛弃了他,黠戛斯人对他仇深似海,而大唐正式对他宣战,他就像一只走投无路的丧家之犬,却又不想接受死亡的命运。
“老天,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吧!”颉干迦斯痛苦不堪地向上天呼喊,上天似乎回应了他,微微地响起了隆隆地雷声,颉干迦斯愣住了,所有在河边喝水的回纥兵都愣住了,他呆呆地不动,聆听这闷雷声的来向。
突然,一名回纥兵指着北方浑身颤抖,他恐惧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回纥士兵们此刻都看见了,一支铺天盖地的唐军出现在三里之外,蹄声如雷、杀气冲天,回纥士兵们惊恐万分地呼唤着,翻身上马,甚至顾不上倒仍在地上沉睡的同伴,颉干迦斯反应最快,他骑上马拼命向西逃命,但唐军迅疾如飞,片刻便追上了逃跑的敌军。
草原上,汹涌的五千唐军铁甲骑兵俨如恣意放肆的铁流,他们赶杀着、推进着、粉碎一切,奔涌向前。锐利的长戟刺穿了敌人的胸膛,冰冷地战刀砍断了敌人地脖子,刀与剑撞击,出铿锵声,刀劈人骨出咔嚓声,人的呻吟声,垂死咽气前地可怕咯咯声,在草原上此起彼伏。这支回纥人最后的军队瞬间便崩溃了,毫无目标地向四散溃逃。
施洋挥舞着长戟,将一名百夫长挑下马,面对地上百夫长恐惧万分的哀哭,他无情地用长戟刺穿了他的胸膛,施洋随即剁下人头,挂在自己的马鞍上。这时,他忽然现十几名回纥兵正簇拥一名头戴金盔地大将向南逃窜,他立刻纵马追去。
施洋的战马来自于大食,马似飞龙,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霎时便追到敌军三十步外,他将长戟挂好,抽弩装箭,箭如流星飞逝,一箭快似一箭。箭箭不虚,片刻便将十几名回纥射死在地,这时仅剩下头戴金盔的将领了,施洋忽然停住战马,装上一支刻有他名字的透甲箭,瞄准了敌将的后颈,他冷冷一笑,箭如闪电般射出,霎时间就到了敌将的后颈处。
此时的颉干迦斯已被追击唐军地神箭吓得魂飞魄散。他忽然听见对方的马蹄声消失了,不由回头望去,却看见了一支冰冷的箭头出现在眼前,那箭头上冷冷的光芒仿佛死神的最后狞笑,颉干迦斯只觉眉心一阵剧痛,透甲箭穿脑而入,将回纥最后一任可汗钉死在苍茫的草原上。
大治八年十月十八日,随着颉干迦斯的身死,标志着回纥这个雄踞草原一百余年的游牧民族最终灭亡。
十一月下旬,当草原上的第一场小雪纷纷扬扬落下。张焕在两万羽林军的护卫下抵达了乌德健山脚下地哈林城。哈林城周围驻扎着四万黠戛斯骑兵和七万碎叶军,而朔方军和北庭军踪影皆无。不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大唐皇帝陛下的到来犹如草原上的盛大节日,两军杀牛宰羊。燃起冲天的篝火,摆下丰盛的宴席,席上摆满了整只整只烤得金黄的全羊,士兵得到了特许,尽情地畅饮着一桶桶马奶酒、羊酒,欢庆大唐数十年的耻辱一朝被雪洗。
从天空下望,十几里的草原上点满了大大小小的篝火,唐军和黠戛斯骑兵欢聚一堂,喧闹声响彻天地,在主帐旁边,张焕坐在巨大地篝火旁,兴奋地望着两名黠戛斯武士在空地上表演摔角,不停为他们呐喊加油,炽热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
在他左右坐着碎叶军主帅王思雨和黠戛斯可汗苏达罗,苏达罗端起一碗羊酒一饮而尽,感慨地对张焕道:“陛下,臣万万没有想到施将军竟然会是陛下的义子,果然勇烈过人,手刃颉干迦斯,立下不世功劳。”
旁边的王思雨也笑道:“这小子运气很好,不仅是颉干迦斯被他干掉,当年的葛逻禄大酋长阿瑟兰也是死在他的箭下。”
“真的只是他运气好罢了。”张焕微微一笑,命人将施洋叫来,对他道:“朕如果不封赏你,又怕诸军不服,可是给你加官进爵,你太过于年轻,朕又怕你当不起,你说说看,朕该怎么办?”
施洋单膝跪下,沉声道:“陛下,臣不要封赏,请陛下封赏臣的五千弟兄。”
张焕点头答应了他,“好吧!朕特赏你的军队五万贯钱、绢五千匹,由你分赏给弟兄。”
“臣多谢陛下恩赐!”说罢施洋站起了便要告辞,旁边地苏达罗眼珠一转,忽然放声大笑道:“你们陛下不赏你,我来赏你,来人!”
立刻上来两名侍卫,苏达罗吩咐他们道:“去把我从回纥王宫得到地那把宝剑拿来。”
侍卫很快捧上一把宝剑,苏达罗指着宝剑对张焕道:“陛下,这是微臣从回纥王宫得来,削铁如泥、锋利无比,臣愿意将它赏给施将
说道这,苏达罗忽然话中有话道:“臣一直以为有功自当封赏,这样才是为主将之道,陛下觉得臣所说可对?”
张焕明白他的意思,他淡然一笑,对施洋道:“可汗说得很对,有功自当封赏,这柄剑你就收下吧!”
施洋躬身一礼,接过宝剑便大步离去,张焕望着他地背影,又对苏达罗笑道:“朕答应过你,只要你为朕效力,朕就绝对不会薄待于你,朕正式答应你,黠戛斯人的地盘可向东延伸到可敦城。”
苏达罗轰然大喜,这样一来,回纥大半土地就归他了,他连忙跪下,高声道:“臣苏达罗愿为陛下尽忠效力,黠戛斯世世代代为愿为大唐地属国。”
张焕望着他笑而不语,只在不经意间,他的眼睛里迅速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夜色深沉,雪已经停了,夜空变得清朗起来,张焕背着手站在哈林城头,凝望三里外的黠戛斯大营,而碎叶军营地则扎在另一头的南面,篝火已经熄灭了,酒意酣畅的黠戛斯士兵们都已沉沉睡去,明天一早他们就将离开哈林城返回剑河,去实现他们称霸草原的梦想,或许苏达罗此时正在做此美梦。这时,王思雨悄悄来到张焕身边,低声道:“陛下,时辰到了,请速离开。”
“不,”张焕断然拒绝了,“朕要亲眼看到行动开始才走。”
“那好吧!”王思雨无奈地向后一挥手,下令道:“信号。”
话音刚落,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划过沉沉的夜空,赤亮的光芒在数十里皆清晰可见,随着火箭缓缓掉落,在黠戛斯大营的两边数里外忽然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骑兵,足有十几万人之多,他们势如波涛汹涌的大海,马蹄声几乎要将大地震翻,不等黠戛斯人反应过来,十余万唐军便如风卷残雪,杀进了延绵数里的大营之中,喊杀声彻底淹没了黠戛斯人临死前的惨叫。
“现在可以走了。”张焕慢慢转身离开了城头,在他的头顶,一轮残月如血,诡异地挂在黑幔一样的天幕之上。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六十一章 向北之箭(全书完)兼完本感言
大治八年初冬,朔方军和北庭军夜袭黠戛斯大营,四万黠戛斯人毫无防备,一夜间死伤大半,黠戛斯可汗苏达罗在乱军中被杀,其余两万余人全被唐军生俘,而碎叶军则连夜出,向黠戛斯人老巢剑河流域杀去。
十天后,唐军抵达了剑河,从出之夜起施洋便阴沉着脸,没有说过一句话,苏达罗被杀他并不在意,可宛如兄弟一般的库尔班德也在保护可汗时死在乱军之中,这令他无比痛心,他已经知道剿灭黠戛斯人是他的皇帝义父预谋已久的计划,尽管他心中不满,但他是唐军一员,军令如山,使他无从选择。
“施将军!”后面飞驰来了一骑,马上骑兵向施洋拱手道:“大帅有事找你,命你速去。”
施洋一言不,调转马头便向后方驰去,一直奔出十余里才看到了王思雨的中军,施洋奔至王思雨面前,抱拳施礼道:“参见大帅。”
王思雨见他脸色冷肃,不由微微一笑道:“施将军,我来问你,这里离黠戛斯人的老巢还有多远?”
“回禀大帅,大约还有五十里。”施洋话语十分简练,王思雨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你跟我一起走吧!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施洋默默地点了点头,跟随着王思雨大军同行,约行了一里路,王思雨忽然问他道:“难道你真的承认自己还是孩子吗?”
施洋冷笑了一声道:“大帅何必激我,我从军多年,什么血腥场面没看过,虽然我对皇上屠杀黠戛斯人有所不满,但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
王思雨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满,也不着恼。仍然温和地说道:“如果你认为灭亡黠戛斯人只是皇上的意思,那你就错了,这件事是经过政事堂的反复讨论才决定下来,你明白吗?”
施洋心中惊讶异常,他原本以为这是义父自己的决定,却没想到这竟然是朝廷地集体决策,大唐对边疆少数民族一直以宽柔为上。怎么会,他满脸疑惑地向王思雨望去。
王思雨淡淡一笑道:“我祖父当年曾对我父亲说过,大唐建立之初对边疆民族实行的是恩威并施的政策,如突厥、百济等威胁大唐利益的民族是毫不留情。直至将他们灭亡,相反,对羌人、对高昌、龟兹等小国却又宽柔相待,但也有失误之处,比如对南诏,原是扶植它统一六诏,以抗衡吐蕃对剑南的扩张,却没想到养虎为患。致使南诏坐大,攻城掠县。杀我汉家子女,天宝年间两次战役唐军死伤数十万人,最后南诏还是投降了吐蕃,虽然此时的南诏已经衰落,但教训我们不能忘记,黠戛斯人也是一样,他们今天的臣服就如同当年回纥地臣服,不过是因为力量弱小而一时隐忍,想从我大唐得到更多的利益,等他们强盛起来。必将成为我大唐的威胁。我们一味宽容地教训难道还不够多吗?”
施洋默然,他知道大帅说得有道理。他和黠戛斯人打过许多次交道,深知黠戛斯人的变化。一个寻求庇护的弱小民族,在得到大唐支援后摆脱了回纥人的统治,却逐渐变得骄狂,甚至野心勃勃,要占领漠北全境,假以时日,他们必然是大唐的心腹大患,想到这,施洋的头渐渐昂了起来,目光开始明亮。
王思雨见他已经能理解,又傲然挺胸道:“我大唐是个心胸宽阔的民族,海纳百川,我们愿意把大唐的文化传播出去,也愿意吸收外来文明,但心胸宽容并不等于没有自尊、没有强硬、没有自己地国家利益,一味宽容那只会自取其辱,我大唐的另一面是铁血和强硬,但使龙城飞将在,不叫胡马渡阴山,今天我们灭回纥、灭黠戛斯人,就是要彻底解决千百年来北方游牧民族对中原地威胁,将漠北万里草原纳入大唐版图。”
施洋胸中的热血已经被点燃,他觉得自己的脊骨、自己的脖子开始变得异常强硬,他紧咬一下嘴唇,纵马如箭,向北方疾速奔去。
王思雨心中亦热血澎湃,他回头大吼一声,“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要彻底剿灭黠戛斯人!”
天宝八年十一月底,七万唐军抵达了黠戛斯人生活的剑河流域,此时黠戛斯人兵力尽失,对突来的唐军无力抵抗,数十万黠戛斯男女老幼及他们的回纥人奴隶一夜间全部成为唐军的俘虏,按照事先部署,他们将被打散安置在碎叶、北庭、朔方、辽东、范阳等十几处地方,与汉人混居并将逐渐汉化,至此,唐军彻底占领了整个漠北,在后来的十几年里,大唐又逐渐将居住在漠北的十几支弱小民族全部迁入中原,包括曾被突厥人打败、逃到额儿古涅昆山区避难地蒙古人祖先,大治九年,大唐修建在原翰耳朵八里废墟上地第一座军镇天翰城正式完成,施洋率五千唐军成为驻扎在漠北的第一支大唐军队,他出任天翰军兵马使,十年后,大唐陆续在漠北以及更北方修筑了十五座军镇,迁河北、河东、关内二十万军户长驻漠北,建立瀚海节度府,时任千牛卫大将军地施洋被封为贺兰郡王、瀚海节度使,这是后话不提。
随着漠北的第二场大雪从天而降,一望无际地森林成为了白茫茫一片,一支近万名骑兵和三万马队组成的探险军队出现在了极北的莽莽森林深处,这里小海以北的通古斯河流域,也就是今天的西伯利亚,入眼处是一望无际的黑森林,偶然可见一群群野狼和狐狸在雪地里追逐鹿群,它们极少见到人类,皆停住脚步,惊恐地望着这支种群庞大的生物,吓得不顾鹿群,转头向森林深处逃去。
“皇帝陛下。现在大雪封路,再向前就无法走了,我们就在这里驻营吧!”一名黠戛斯猎人向导大声说道。
这支军队正是张焕的探险队,他在抵达小海视察后,忽然对遥远的北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有一枚当年石慕华进京奉献的金刚石,据说就是从极北地冰原中得到。从黠戛斯猎人的口中,他得知北方的土地有万里之遥,要远远超过回纥人的疆域。而且都渺无人烟,这让张焕升起万丈雄心,为什么不将这些土地纳入大唐的版图呢?
雄心既起,他不顾手下将领的劝说,执意要亲自去北方探险,朕如果这次不去,恐怕此生都没有机会了。这是说服将领们的唯一理由,就这样他率领一万精锐。带足了粮食和物资向北进,历时近一个月。抵达了通古斯河流域。
张焕听向导说前方无法行走,他见雪已经停止,便回头令道:“传令大军就地驻营。”
一声令下,一万唐军纷纷下马扎营,有地按扎帐篷,有的去砍伐森林修建栅栏,有的去不远处地河边凿冰取水,雪原上一派忙碌的景象,张焕站立在一处高岗上远眺森林,他忽然看见左边森林边有一群鹿。正好奇地望着忙碌的人群。丝毫没有害怕的模样,张焕不由生出了强烈的狩猎兴趣。便对侍卫队笑道:“大家跟我去猎鹿。”
他摘弓取箭,一纵马向森林边的鹿群冲去。眨眼间数百人便冲到五十步外,鹿群开始有些惊慌,纷纷向森林逃去,但速度并不快,张焕拉弓如满月,一箭将一头雄壮的公鹿射倒,这一箭吓坏了鹿群,它们这才意识到人类的可怕,开始加快速度逃跑,但是马速更快,数百人大声吆喝,在森林中分割包抄,箭似急雨,片刻便射死了五百多头鹿,剩下地近百头鹿他们也不再追赶,任其逃远。
“这是最大的鹿角,特奉献给陛下。”一名校尉斩下了一支鹿角,双手献给他们地皇帝,张焕接过这支长达三尺的鹿角,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鹿角,不由哈哈大笑,“好!把猎物带回去,今天晚上大家共喝鹿肉汤。”
忽然,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大喊,“熊!”
张焕一惊,他向前方望去,只见雪地中立起一只庞然大物,确实是一头熊,但是他们从未见过这样奇异的熊,它通体长毛雪白,体高约两丈,重逾千斤,这是一头成年的北极熊,从中原来的唐军从未见过,这头熊是嗅到了鹿血的腥气,从数里外赶来,它见前方有奇异的动物闯入它的地盘,忽然仰头愤怒咆哮,凶恶的吼声在森林里回荡,将树上地积雪震得簌簌落下,唐军们皆心惊肉跳,胯下战马更是惊得连连后退,扬起前蹄惊恐长嘶。
张焕勃然大怒,回头厉声喝道:“一头畜生便将你们吓成这样,你们还能征服这边土地吗?”
他稳住自己战马地情绪,两脚一夹,战马斜刺里向白熊冲去,侍卫们吓得脸都变了色,一齐大喊:“陛下,危险!”
张焕却纵声狂笑,“我看中这件上好的白熊皮了。”
他加快了速度,弓渐渐拉满,北极熊见这种生物竟然敢向他挑衅,它愤怒之极,再次大吼一声,扬起巨掌向张焕迎面击去,张焕在离它五尺时忽然一调马头,从侧面擦过,就在这电光石火地瞬间,他的箭脱弦而出,一箭射进了白熊张开地嘴里,森林里顿时传来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吼,战马吓得纷纷瘫软,连张焕这匹经过特殊训练的战马也惊得前蹄扬起,将主人摔出两丈远,张焕摔落在雪地上,随即向右再翻滚出一丈,唯恐巨熊未死,但北极熊只咆哮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动静,呆呆地矗立在原处不动,几名侍卫狂奔而来扶住皇上,张焕却摆摆手,他半跪在地上,目光紧紧地盯着巨熊,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头巨大的北极熊终于轰然仰天倒下,众军一起欢呼起来,张焕翻身上马,仰天长啸一声,张弓一箭向森林深处的北方射去,“我喜欢这里,无论是漠北还是直到极北的冰原,从现在起都将是我大唐的领土。”
(全书完)
终于完本了,从去年七月提笔写本书以来,整整一年,老高笔耕不缀,从来没有停更过,加上上本《大唐万户侯》,两年时间老高竟只因病停过一天,真的感慨万分,老高其实没有写书的天赋,写的书也谈不上精品,可就是这种持之以恒的态度,使老高赢得了许多朋友的支持,正所谓一分努力,一分回报,在此,老高深深感谢一直追随名门的朋友们,正是你们的支持,使名门拿到了去年十一月新书榜月票冠军,你们是老高的衣食父母,感谢你们。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不仅是本书完本,今天还是老高的生日,完本之书,就算是老高送给自己的礼物,真的很轻松,一种责任的消除、一份义务的结束、一个产品的完工。
再回看《名门》,不满意地方颇多,其实我心里也很明白,主要失败在三个地方,一个是女主处理不好,从刚开始的争议人物平平,到被遗忘的崔雪竹,都是失败的地方,正如一句话说得好,与其多女平庸,不如一女成功,老高记住了;其次是先帝李系之死,不该让崔小芙取代他,这是本书最大的失败,他的死使本书少了一根关键的骨头,使得全书的构架偏软,大唐万户侯的成功其实就是李隆基刻画得好,下一本书,朱元璋要注意了;最后一个失败就是帝国碰撞,其实不是老高不会写,关键是不该在张焕称帝后写,如果在安西战役时写,效果就会好得多,为什么呢?因为那时主角没有消失,但最初的考虑,是想写两个帝王之间的斗争,所以这个构思放在最后,结果忘记了两国间相距万里,如果没有飞机或火车,这种空间和时间就难以弥补了,比如说某一个桥段中,作为帝王出面是最先的决策和最后的收尾,而中间是要手下去做,可这种距离就会使主角出现几个月的空白,这样本书就淡了,这些遗憾就是事先没有考虑成熟的缘故。
最后再提醒一下,可能有些读没有明白老高最后写张焕射杀北极熊的深意,大家不妨想一想,北极熊在今天代表哪个国家?
写完老书,新书就该提上日程了,等老高休息半个小时,就开始动笔新书,新书已经确定了,写明初朱元璋时代,主人翁是后世人附体,切入时间是洪武二十三年,也是朱元璋的最后几年,这时皇权斗争也是最厉害的时候,虽然历史上没有写这种皇权斗争,但我们可以想象手握军权的各王对皇位的争夺,这就是本书的骨架,主人翁只是一个小人物,一个偶然的事件使他卷入了皇位之争,最终他将面对靖难之变,他如何改变这段历史呢?本书有点像大唐万户侯,一个小人物走向权力斗争的顶峰,但不会再着墨做生意的事情,有没有钱并不重要,男人要的是有权,当然,风格略略轻松一点,不要让大家看得太累,用老高风格的冷幽默来
具体上书是什么时候呢?九月二十二日,给老高一段时间准备,毕竟我对明朝没有唐朝那样熟悉,好了,恳求大家不要下架,我会在旧书中通知大家,老高恳请大家继续支持,记住九月二十二日。
最后再吼一声,名门完圆满结束了,大家手中若还攥有月票的,投出来吧!
老高鞠躬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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