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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91 高月(当代)
张焕点点头,“我还记得,既然你不愿嫁我为妾,那以后你就做我的女人吧!”
他一把将她抱起,轻轻吮着她的耳垂道:“就从今晚上开始。”
龟兹王宫里,巨大的象牙床上,京娘婉转呻吟着,全身心地迎合着他暴风雨似的冲击,她尖声叫着,死命地掐他的后背,她多年来的饥渴在这一刻爆发了,她仿佛是一艘迷失在狂风暴雨中的小舟,任由狂暴的大海将她抛到浪尖,又坠入深渊,她已经完全迷醉了,她被张焕一次又一次地带入了仙境,这一刻,她宁可死在他的身下。
暴风雨终于过去,海面上恢复了风平浪静,京娘趴在爱郎的身上,如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在他的胸前,她抚摸着他强健的胸膛和宽厚的臂膀,良久,她快乐地叹了口气,“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张焕爱不释手地抚摸她光洁的后背和丰隆柔软的玉臀,听了她的疑问,便在她耳边笑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你的身旁。”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安西战略(四)
第三百一十四章安西战略(四)
次日一早,京娘便启程返回长安去了,张焕没有留她,但派了一队士兵护送她的安全,中午时分,王思雨忽然派人来请他,有紧急军情。
张焕立刻赶往安西节度使府衙,一进门王思雨便禀报道:“都督,有斥候来报,吐蕃已有向西撤离的迹象。”
“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偷偷拔营启程,今天一早斥候便发现吐蕃军已拔寨西行,已经到了五十里外,并派游哨来拦截斥候。”
张焕快步走到沙盘旁,仔细察看吐蕃军的撤军路线,他已经意识到,局势发生了变化,唐军在安西已聚集十万大军,而赤松德赞仅有五万军,军力对比上已经失衡,当然,吐蕃军也可能是佯撤,以吸引他们追击。
张焕背着手慢慢地来回踱步,事实上吐蕃军已经不是他考虑的重点,他所考虑的是这次西征究竟要走多远,是一股作气继续西征,还是停下脚步巩固安西和北庭?
从正常的战略角度上考虑,应该是巩固安西和北庭的控制,况且劳师远征,也需要进行大量的物资准备,但从京娘昨晚告诉他的见闻中也可以看出,大食明显加快了对葱岭以西的实际占有,包括文化、宗教、移民等等一系列手段,他担心数年以后,葱岭以西的大片土地上已经没有人再怀念大唐。大帐一片寂静,数十名将领谁也不敢打断张焕的沉思。过了片刻,张焕若有所悟,他抬头见众人都在望着他,等待他地决策。
他一摆手道:“各位,对付吐蕃不要和他们计较一城一域的得失,要尽可能地歼灭他们的有生力量。绝不能让赤松德赞从容逃回吐蕃。”
说到这。他又回头望着王思雨笑道:“这次就让我来做一次主帅如何?”
王思雨惶恐地躬身道:“属下不敢,请都督尽管吩咐。”
“好!”张焕大步坐上帅位,脸色一变,立刻森然令道:“王思雨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为前军。率两万精骑日夜追赶吐蕃军,三天之内,给我截断他的退路。”
“末将遵令!”王思雨一拱手,领令大步去了。
张焕又安排了军粮及后勤之事,他瞥见辛朗一脸期盼之色,便微微笑道:“百龄留下,我另有安排。”
部署完毕后,众将一一领令而去。这时,他才对辛朗招招手道:“来!坐下谈。”
辛朗见都督表情严肃。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在张焕对面坐了下来,张焕沉吟一下便道:“安西不比河西,这里路途遥远,粮食运送损耗太大,所以至汉以来都是采取就地屯田的办法,而且为了让士兵们安心服役,我大唐又实行军户制。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移民。所以我也打算在安西实行军户制,前期暂时以西凉军戍守。以后将鼓励中原无地农民来安西戍边,鼓励他们从军,可给与他们家属以优厚地土地,且免于赋税,而且对士兵们我还准备实行固定假期制,比如一个月有三到五天假期,让他们有时间与家人团聚
张焕娓娓而谈,辛朗也渐渐明白了都督地用意,他是想让自己长驻安西,果然,张焕话题一转,便笑着问他道:如果我命你为北庭都兵马使,统管北庭军政,你可能胜任?”
辛朗立即站起来,躬身应道:“属下绝不辜负都督的期望!”
张焕点了点头,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他又继续道:“这次回纥内乱,我估计几年内它都无力西扩,而葛逻禄人和沙陀人元气大伤,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我希望你不要保守,更不要局限于从前北庭地地域,站稳脚跟后,立即向西向北扩张,以建立守捉城堡的方式实际控制土地,尤其要防止白服突厥人的崛起,必要时不妨给我下狠手屠戮,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属下明白!”
张焕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王思雨将镇守安西,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你们二人的拼比,你比他读的书多,也比他年长,我希望你不要输给他。”
辛朗默默点了点头,他深感自己责任重大。
下午,张焕亲率六万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追击而去,放眼远眺,是湛蓝的天空和一望无际地草原,北方隐隐可以看见天山山脉皑皑的雪峰,融雪形成了一条条河流穿过草原,向南流入宽阔地赤河,正是这些河流的灌溉,使得龟兹以西直到拔换城的数百里广阔地带,成为了安西最富饶、最肥沃的土地。
给张焕介绍沿途情况的是老将鲁阳,他在安西驻守了近四十年,这里的一草一亩、一山一河他无不烂熟于胸。
“安西与北庭不同,图伦碛几乎占了绝大部分土地,只有在沙漠边缘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绿洲,这里一片绿洲几乎就是一个小国,他们势力分散,难以形成象葛逻禄人、突骑施人那样庞大的势力,所以他情愿依附于大唐,也欢迎大唐地驻军和军户,所以百余年来,大唐在安西地矛盾几乎都是和吐蕃的争夺,从没有和本地土人争夺什么控制权,所以将来都督治理安西,属下建议也采取我大唐一贯地策略,以四个军镇为核心,在各绿洲、各关隘分布守捉使,建立军户制度,与当地人的政权分开、各施其职,这样方才是长治久安之道。”
张焕不住的点头,应该说鲁阳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对于北庭他主张实施扩张和同化的战略,延续并扩大中原的州郡制度,并大量移民,以达到实际占领的目的;而对安西,他也主张扶持当地的亲唐王室,由他们世袭来管理地方政务,并将其嫡王子送往长安学习,这样,王思雨便可以将精力放在进军葱岭以西的军事准备上。
“我会好好考虑鲁将军的建议。”张焕笑了笑又问道:“既然鲁将军在安西已近四十年,想必也应该很清楚安西各国情况,在你看来,安西各国中最为亲唐的是哪一国?”
鲁阳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疏勒,太宗年间,正是疏勒国不顾突厥人的威胁,三次上书朝廷,请求归附,才使得太宗皇帝毅然决定出兵安西和北庭,最终建立了大唐在西域的统治,而臣等在与朝廷断绝联系后,被吐蕃所逼,几乎无容身之地,也是疏勒国王裴冷冷顶住了吐蕃的压力,将我等收容在疏勒,这次吐蕃军从吐火罗北上,又是裴冷冷安排马车、粮食,并亲自派兵护送我们去于阗。”
“等等!”张焕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他诧异地问道:“你是说疏勒国王还有自己的军队?”
“当然有!”鲁阳见他一脸惊讶,他连忙解释道:“可能都督还不知道,从前这些西域小国都有自己的军队,数千人到上万人不等,平日维护地方秩序,若打仗时他们则为唐军附庸军,随军同行,否则安西节度使下仅两万余人,还要分驻各地守捉,怎么和吐蕃人打仗?”
“原来如此!”张焕缓缓点头,这个细节却是他所不知道,如果疏勒本身有军队,又是亲唐,那么为什么不能将安西四镇的统治中心由龟兹移到疏勒,这样,将更有利于唐军向西发展。
想到这,张焕便立即问道:“那疏勒国现在还有多少军队?还有,那里最大程度能容纳多少唐军驻扎?”
“疏勒国目前仍有六千人的军队,从前最盛时唐军在那里驻扎了一万余人,但据属下估计,疏勒至少能驻扎三万人。”鲁阳仿佛已经明白了张焕的心思,他一抱拳便道:“都督,属下有一个想法,不知都督是否愿听?”
“你尽管说!”
“在天山以南的安西都护府境内,有龟兹为中心的北道防线和以于阗为中心的南道防线,他们同时又是丝路干道,而这两道防线的西端就总汇于疏勒,这就使疏勒在我大唐西陲的军事战略上,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地位,实属举足轻重,属下担心大食人会乘我大唐与吐蕃交战之机,出兵占领疏勒,那时,赤松德赞未必不会和大食人勾结。”
一句话猛然提醒了张焕,他想起了昨天达摩驮都所说的消息,大食人屯重兵在石汗那,如果他们是担心自己越过葱岭去打碎叶,那他们应该屯兵在北面的俱密才对,屯兵在石汗那,从南面越过了葱岭便是疏勒,难道他们真是想
想到这,张焕后背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如果大食真的出兵疏勒,与吐蕃人合兵一处,那安西的局势极可能就会逆转。
他立刻毫不犹豫地下令道:“传我的紧急命令,命王思雨部放弃对吐蕃军的拦截,全力向疏勒进军,一定要阻止大食人北上的可能。”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一十五章 安西战略(五)
第三百一十五章安西战略(五)
许多事情就是这样,当你想到一个可能,不希望事情向那个可能发展时,事情偏偏就会落在这个概率上,正如张焕的猜测,吐蕃军的突然撤退正是吐蕃与大食达成了瓜分安西的协议,就在昨日中午,张焕大军抵达龟兹的同一时刻,来自大食的使臣也抵达了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的临时行宫。
大食就象一个永远也吃不饱土地的饿汉,在天宝八年怛罗斯之战后,大食逐渐占领了大唐葱岭以西的广大领土,它的目光随即又投向了吐火罗的广阔的土地,在击败吐蕃人,占据了吐火罗后,大食人再次回首东顾,目光越过了葱岭,窥视着那片盛产丝绸和瓷器的东方土地。
但是,大唐在怛罗斯之战中所表现出的强大的战力令大食人记忆深刻,它又象一条惧怕猎枪的恶狼,始终不敢越过葱岭——这座大唐的门槛。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两个月前,唐军在北庭狠狠痛击了大食的走狗葛逻禄人,几乎歼灭了它的全部有生力量,葛逻禄举国恐慌,遂向大食人求救,直到这时,大食人才决定试探性迈出第一步,为此,它需要一个跳板,疏勒就是它看中的第一块跳板,占领了疏勒,也就取得了东进的制高点。
八月,大食吐火罗总督阿罗斯终于等到了巴格达的命令,哈里发迈赫迪亲自下令,夺取疏勒、阻止唐军西进,这也就意味着大食人的东扩开始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安西的局势也由此变得微妙起来。
拔换城(今天的阿克苏),这是一座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中转城市,它也是西域三十六国姑墨国地都城,城中人口约三千余户。二万四千人。这一个多月来吐蕃大军一直便驻扎这座城中,尤其是吐蕃赞普也在此,更使得城中戒备森严,任何一个人地出入都要严加盘查。
虽然吐蕃大军已经在十几天前东去,但城中依然和往常一样戒备森严,这是因为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病重而未能随大军前行。
确切地说。赤松德赞并非是生病,他是在与大食人争夺吐火罗时,被带毒的流矢射中,尽管大食人事后送了解药,但毒性已经入内腑、无药可救,最后等待他的,是慢慢走向死亡。
此刻,这位开创了吐蕃一代辉煌的赞普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他躺在一张胡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凝视着窗外即将逝去地盛夏,安西的秋天到了。
季节的变换可以周而复始,但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赤松德赞并不害怕,在他看来,那是进入西方极乐世界的必经之路,他忧虑的是吐蕃,在他身后。吐蕃将走向何方?
赤松德赞的母亲是大唐金城公主,在他血液里本也流淌着大唐的博大胸襟。但在青藏高原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博大胸襟也就演变成了征战四方的野心,赤松德赞地一生几乎就是一部对外扩张的历史,向东他攻占河湟、河西,进攻大唐的陇右;向南,他与南诏联手进攻剑南巴蜀,掠夺奴隶与财富;向西,他西征天竺、进占吐火罗;向北。他占领安西。虎视北庭,甚至出兵葱岭以西。
数十年的南征北战。已经耗尽了吐蕃的力量,带甲数十万人辉煌不复存在,一直到他生命快走到尽头时,他才终于幡然醒悟,可此时他能给吐蕃留下什么?
东方的奴隶、西方的土地、北方的荣耀都统统破灭了,连忠于吐蕃数十年的大小勃律也翻脸投向大食,现在,安西这最后一块吐蕃人征服地土地也在唐军咄咄逼人的气势中,逐渐消亡了。
一定要给吐蕃留下一扇走向复兴地大门,也就是这个强烈的念头,使得赤松德赞毅然决定与大食人达成了瓜分安西的协议,北面就是以拔换城为界,东面归吐蕃,西面归大食,而南面以于阗镇为界,一样东面属于吐蕃,西面归属大食,这样,吐蕃将与大食联手对付唐军的西进,吐蕃还有四万余军队,而大食出兵五万,两家加起来便有十万大军,正好和唐军匹敌,就在达成协议的当天,赤松德赞立即命令进军龟兹的吐蕃军西撤,撤到拔换城一线,等待与大食军汇合。
但时间已经过去两天了,不仅自己的大军还没有撤回来,而且应该依约前来的大食人也迟迟没有消息,赤松德赞有一种不详地预感,大食人极可能是想让他先消耗掉唐军地力量,就象他希望回纥人来消耗唐军的力量一样,事情颇为讽刺地走了一个大圆。
这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在外间屋响起,跑到门口时忽然又变得轻手轻脚,仿佛怕打扰他的休养,门吱嘎!一声开了,他的侍卫长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赞普,我刚刚接到消息,一支约三千人的唐军骑兵从拔换城以北飞驰而过,向西去了,属下担心赞普安全,建议换一个地方。”
赤松德赞并没有将自己的安全问题放在心上,他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三千人,这是要干什么?难道是他们嗅到了什么吗?”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眼睛一挑,又立刻问道。
“约一个时辰前。”侍卫长迟疑一下,又一次道:“属下实在担心赞普的安全,我们也只有三千人的护卫,一旦被唐军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赤松德赞已经明白了张焕用意,想必他也意识到了大食人的威胁,派骑兵绕过自己的大军,前往疏勒拦截大食人北上,但三千人是远远不够,后面必然还有更多的骑兵大队。
想到这,他便微微点头道:“好吧!我们先到大石城避一避。”
大石城是一座小城,在拔焕城西北约一百余地,一个时辰后。三千吐蕃军便护卫着赤松德赞火速向西北方向而去。
赤松德赞猜得没错。刚刚驰过拔换城的三千唐军,正是王思雨派往疏勒的先头部队,每人双马,昼夜向疏勒进军,率领这支先锋的主将是白马河阻击战中,负责包抄吐蕃军后路的都尉将军曹汉臣。他是安西节度使曹令忠之子,曾在疏勒多年,不仅和疏勒王室地关系很好,而且他十分熟悉疏勒那一带地地形
而他的副将,便是新任果毅都尉关英,也是赤松德赞的运气好,唐军中午刚刚在拔换城东面的阿悉言城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为了抓紧时间赶路,便没有在拔换城停留,而是从城北五里外呼啸而过。否则他们若知道赤松德赞就在城中,无论如何也会进城活捉吐蕃人的赞普。
转瞬之间,拔换城便消失在身后地平线的尽头,此时,太阳已经西沉,在唐军地前方,巨大而通红的火球正冉冉西下,太阳仿佛就近在咫尺,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幕的尽头。
从拔换城到疏勒。比到龟兹稍远,约还有三天的行程。战马有些疲惫了,唐军便换了战马,又略略放慢马速,继续向西行军。
又向西行了约十几里,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前方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流水潺潺,曹汉臣一摆手令道:“休息半个时辰!”
唐军没有欢呼声。时间很短。他们紧张而快速地忙碌着,牵马饮水、检查马的状况。再给马喂食,最后才轮到自己,稍微洗一把脸,喝几口水、吃点干粮,休息的时间就该结束了。
暮色中,河边挤满了牵马饮水的唐军,几队游哨分头到四面去打探情况,这时,关英走到曹汉臣的旁边坐下,笑道:“曹大哥好象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总是在大家感到疲惫的时候就会出现一条河。”
曹汉臣也笑道:“那是当然,我小时候便随父亲四处迁徙,就曾经在拔换城呆过两年,几乎天天在外面放牧,这一带我闭着眼睛都能走。”
他手顺着河向北面指了指又道:“这条河叫做胡芦河,顺着这条河向北走约五里,就是一片大沼泽,夜里行军稍不留神便会陷进去,所以我宁可从这边较宽地地方跋涉过河,可若再往南走,河水则更宽更深,却又过不去了,只能再向南走二十里过桥。“原来如此!”关英由衷地赞道:“跟着曹大哥果然少走很多冤枉路。”
曹汉臣出身将门世家,而关英在从军前则是一个横行乡里的小地痞,而且在两个月前甚至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斥候小兵,两人的身份可谓天差地别,但曹令臣却感于张三城守军的事迹,对张英也始终一路关照,教会他不少东西,比如行军驻营、谋略阵法等等,使他受益非浅。
他喝了一口水,又对关英笑道:“你可知我们去疏勒拦截大食人,关键在哪里吗?”
关英挠了挠头皮,尴尬地笑道:“我也在为此事困惑,我们只有三千人,怎么拦得住数万人的大食人,我怎么也想不通,求曹大哥教我!”
曹汉臣仰天呵呵一笑,“说起来,你应该比我更懂才对!”
关英迟疑一下便道:“莫非又是去抢关隘?”
“果然是聪明人。”曹汉臣一竖拇指赞道:“一猜便中!”
他轻轻叹了口气,沉吟一下便道:“其实都督命我们火速赶往疏勒,是在赌大食人还没有越过葱岭,大食人从吐火罗到疏勒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盘陀岭的葱岭守捉,101'du。net而另一条就是当年高仙芝攻打小勃律所走的坦驹岭,我估计大食人没有勇气走那条路,而且也绕了远,他们十有是走盘陀岭,我的任务就是要赶在大食军队之前,抢占葱岭守捉地城堡,那里的地势极为险要,扼住城堡,三千人足以对付十万人。”
“可是如果那里已有吐蕃人驻守怎么办?”关英还是有些担
曹汉臣拍了拍他地肩膀笑道:“你放心吧!前不久达摩驮都大师才从那里过来,没有什么驻军,再说吐蕃人要回国。要么绕个大圈到于阗去、要么走坦驹岭去小勃律。不会再回吐火罗了。”
就在这时,忽然有几名游哨从北面疾驶而来,他们跳下马,飞跑上前禀报道:“曹将军,我们在上游三里外发现了一支在驻营的队伍,约有一千余人。看他们的装束不象吐蕃人,属下没有见过。”
曹汉臣一怔,他又急忙问道:“他们是不是穿白色军服,配长刀。”
这是疏勒军的装束,但游哨却摇摇头道:“不!不是,他们是穿着一身黑色皮甲,手执圆盾、短矛,腰上佩地是弯刀,战马极为雄骏。”
“大食人!”曹汉臣地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若大食的军队出现在拔换城附近。那意味着什么?
旁边的关英急忙劝道:“曹大哥不要急,对方只有一千人,或许并不是你想地那样,他们是护送使臣之类也说不定。”
曹汉臣一下子站了起来,沉声令道:“立即上马,准备战斗。”
一声令下,唐军纷纷上马,检查自己地武器及装备,很快。趁着夜色,唐军兵分两路。关英率一千人过河去包抄敌军后路,而曹汉臣则率二千人绕了一条弧线悄悄向河上游而去。
正如关英所猜,这支大食军正是护送使臣而来,但不是吐火罗总督阿罗斯的使者,而是大食哈里发迈赫迪派来特使,大食不仅要和吐蕃联合夺取安西,更打算与吐蕃结成长远地战略同盟,目标就是大唐。
此时的黑衣大食经过数十年的扩张和治理。正处于强盛之时。他们已经完全消灭白衣大食残部,在对拜占庭帝国的战争中也取得了主动。因此,迈赫迪在接到吐火罗总督阿罗斯的报告后,异常重视,但在仅仅考虑一天后,他便在给阿罗斯的回信中写道:葱岭绝不是阿拉伯与大唐的分界线
他派来的特使叫阿古什,是他的亲弟,时任耶路撒冷总督,他可全权代表大食哈里发来和吐蕃赞普谈判。
阿古什年纪约三十余岁,身材高挺,长着一张高贵而骄傲的脸庞,现在距离拔换城已不足三十里,他不愿意在黑暗中进城,那样会失去大食人地尊贵,他要在朝霞的沐浴下昂首进入拔换城,但他却忘了,黑夜中也是充满了危险。
此刻,这位大食的第三号人物正在一顶漂亮的白色帐篷中写着他的东方见闻录:在这里我没有看见满树的丝绸,只有低矮劣等的马匹和茫茫的大漠,这里的人没有传说中用刷子写字,他们羊皮纸上记录着各种古怪地符号,注意了,我这里说的是羊皮纸,是一百多年前我们祖先曾使用过地东西,我现在开始怀疑那些在战争中被俘的造纸匠们,他们究竟是不是唐朝人?
“亲王殿下!”一名将军在帐外禀报道:“我们有几个游哨没有回来,我有些担心,希望殿下允许我们立即起程。”
“这个真是个野蛮的地方!”阿古什嘟囔地骂了一句,他正要同意起营,却就在这时,四周突然爆发出一阵大喊,惨叫声响彻一片,一名大食士兵跌跌撞撞跑来禀报,“殿下,有敌人向我们袭击,有数千人之多。”
阿古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他将手放在胸前,望着天空喃喃道:“真主保佑我!”
唐军仿佛狂风一般杀进了大食军的营地,他们挥动着马槊在大食营中纵横杀戮,战马踏翻营帐、战刀劈掉了头颅、马槊刺穿了胸膛,大火在熊熊燃烧,唐军暴烈而残酷地屠杀着刚刚睡下的大食士兵,而一些大食士兵零星的抵抗完全被唐军吞没了。
这时,曹汉臣一眼看见有数百大食骑兵护卫着一个骑着白色战马的男子正趟过河水向西奔逃,他立刻挥手令道:“弟兄们跟我追上去!”
曹汉臣一催战马,率领大队骑兵衔尾追去,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念头,立刻向一名偏将吩咐几句,偏将率领数百人向东北方向而去。
四百骑兵保护着阿古什趟过小河,刚向西逃出数百步,忽然,他们前方的黑暗中也出现了大队敌人骑兵,乱箭齐发,大食军措不及防,被射得人仰马翻,一下子死伤了百余人。
后有追兵,向西之路又被截住,而东面也出现了敌军地影子,大食人就仿佛一群被围猎地鹿群,慌不择路地向北而逃,他们或许不知道、或许忘了,前方几里外便是一片占地数百顷的大沼泽。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一十六章 安西战略(六)
夜幕下的草原上弥漫着一层灰白色雾霭,仿佛是潜伏在地下的恶魔所吐出了丝丝白气,诡异而令人恐惧,这里是一片洼地,河水的长年浸泡使这一带变成了一片沼泽,到处都隐藏着杀机重重的陷阱,在沼泽地的边缘,二百余名大食骑兵护卫着亲王阿古什殿下,他们面带恐惧和不安,静静地等待着这些不明袭击者的下一步举动,他们前方的一片泥沼里,惨叫和挣扎仿佛幻影一般的消失了,水面上恢复了平静,只有仍还在冒着一串串水泡,昭示着刚才的一幕并不是幻影。
数千名黑压压的骑兵将他们团团包围了,冷冰冰的长槊和钢弩对准了他们,即使是最愚蠢的人也会明白反抗意味着什么?
曹汉臣催马上前,朗声道:“我们是大唐的军队,你们之中可有懂汉话之人?”
他连喊了三遍,终于有一名大食军官站出来用生硬的汉语道:“我们哈里发派来东方的使臣,这里有阿古什亲王殿下,你们不得无礼。”
亲王?曹汉臣与关英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可抓了条大鱼。
“你们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我大唐领土,现在你们是战俘,若敢反抗,我们将格杀无论!”曹汉臣一挥手,“缴了他们的武器和马匹,带走!”
天快要亮了,东方天际已经翻起了鱼肚白,在朦朦胧胧的晨雾中。唐军骑兵又返回了拔换城,他们已经从大食战俘那里得到消息,二万大食军已经占领了疏勒,疏勒王裴冷冷不敌大食军,已率残军向于阗方向撤离,但让曹汉臣惊异的是,大食前军并没有立即向东来和吐蕃军汇合,而是在疏勒等待后队地到来。
曹汉臣意识到再去疏勒已经没有意义,他命人火速给王思雨送信。自己则守住拔换城,此刻,安西出现了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乱局,唐军、吐蕃军、大食军犬牙交错,分布在龟兹到疏勒一千余里长的走廊上,只有一队队探查情报的斥候在草原上飞奔,他们所带来的一份份情报,正悄然无声地改变着战局。
就在曹汉臣驻守拔换城的第二天,王思雨的前军大队抵达了拔换城东面的小城阿悉言城,而吐蕃军已经被他远远地甩在了后面。中午时分,曹汉臣将俘获的大食贵族送到了唐军大营内。
和曹汉臣一样,王思雨也认为此时再去疏勒已没有了意义,相反,要趁大食军与吐蕃军尚未汇合之时,先集中兵力干掉吐蕃军,然后再调头对付大食。
至于被俘获地阿古什亲王,他一直便一言不发,不屑于同这些低级别的军官谈话,他要见大唐的皇帝。或者唐军的最高主帅。
王思雨对他也不感兴趣,反而对他那匹马却十分喜爱,那是一匹雄骏之极的阿拉伯纯种马,长约一丈五,高七尺,通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高大魁伟、强健威武。四肢匀称而修长,长长的马尾迎风飞舞,奔跑起来俨如腾云驾雾一般。
他王思雨从远方疾驰而归、势如惊雷,奔至营门口,只轻轻一勒马头,这匹骏马便灵敏地停住了,他跳下马,轻轻地抚摸着温顺的马头。仿佛在抚摸他最深爱的情人。
“如果大将军喜欢。就收了它吧!”
曹汉臣走上前笑道,他也异常喜欢这匹马。但他知道这匹马不能属于他,便献给了自己的主将。
王思雨恋恋不舍地望着这匹宝马龙驹,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你尚且知道要将这匹马献给我,难道我就能将它私自留用吗?我岂能为一匹马而丢了这条命。”
他将马交给亲兵,吩咐道:“给我好生喂养,不可有半点大意。”
王思雨刚要进大营,这时,只见远方有几骑斥候疾奔而来,他们冲到营门前,跳下马禀报道:“启禀大将军,吐蕃军约有五六千骑兵向西北方向而去,他们行迹异常匆忙,甚至连旗帜都没有展开。”
“这倒奇怪了,北面是皑皑雪山,可不是他们回乡之路。”王思雨回头望向曹汉臣,“你从拔换城来,那里有什么消息?”
曹汉臣挠了挠头,“拔换城很安静,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刚说完,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关英昨晚似乎听说了什么事,带领几百名弟兄出去巡哨了,我早上离开时,他还没有回来。”
“他是斥候出身,嗅觉要比一般人灵敏得多,一定是有什么异常情况。”王思雨大步走回营帐,摊开了地图,在阿悉言城地正北面是天山主峰汗腾格里峰,山下大片草场,并无什么特别之地,王思雨的目光顺着手指向西北方向移动,最后停在了一座小城之上,而这座小城的名字,就叫做大石城。
大石城位于拔换城西北的胡芦河畔,它虽然是在姑墨国的境内,但实际上它却是龟兹国在这里的一片飞地,起因是胡芦河畔长着大片优质的牧草,一直是牧民们所向往之地,尤其是每年的夏末秋初,大量的牧民来这里囤积过冬的牧草,草原上随处可见一顶顶帐篷。
后来,连远在数百里外地龟兹国王也听闻此事,他便派人在这片草原上修了一座不大的城堡,作为他占领这里的象征,一直依附于龟兹的姑墨国也无可奈何,只得默认了这块龟兹飞地的存在。而此时正是囤积牧草的初秋时节,大石城周围地草原上散布着数千顶帐篷,一座座几丈高地草堆随处可见。就仿佛大地上隆起的一个个皮疹子。
午后,在大石城以南约十里外的胡芦河畔,远远来了一队唐军骑兵,八百余人,为首之人是果毅都尉关英。
或许就是关英出身斥候的缘故,他的嗅觉确实比一般人灵敏得多,在昨天晚上的巡夜中,他无意听到一个消息,就在他们第一次路过拔换城后没多久。有一支吐蕃军便悄悄离开了拔换城向北而去,关英立刻意识到,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他派人向曹汉臣通报一声,自己便率领本部骑兵向北追去,一路打听,最后便来到了大石城。
关英见大家都劳顿不堪,便一摆手道:“大家休息一会吧!”
他话音刚落,许多士兵便大声叫起来,“至少要休息两个时辰。”
“他奶奶的。还跟老子讨价还价。”关英笑着一挥手道:“两个时辰就两个时辰,可不许全睡着了。”
众骑兵大喜,纷纷下马休息,追踪了一夜,大家都累坏了,喝水吃完干粮,许多人就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关英和曹汉臣不同,他是也普通小兵出身,更能体会士兵的辛劳。也没有什么军官架子,甚至许多士兵都和他称兄道弟,在某种程度上他也是一个不称职地领导者,他下马趴在河边喝了几口水,眼一闭自己也呼呼地睡着了。
但他们离大石城太近,危险就在他们身边。关英睡了不到一时辰。便被一阵剧烈地晃动摇醒了,“将军!将军!”一名校尉在拼命地晃动他的膀子。
“什么事?”关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几乎所有地唐军都已上马,人人脸色紧张,他一下子惊醒,一骨碌爬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将军,我们发现了吐蕃游哨。约三百余人。就从河对岸飞驰而过。”
“三百人的游哨?”关英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头脑还有点迷糊。他使劲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他终于有点想起来了,便催马来到河边,河宽约五六丈,清澈见底,他犹豫了片刻,一纵马竟冲过了小河。
在众人一片惊诧的目光中,他又纵马趟水回来,便大声对众人道:“大家想过没有,我们大部分人都在河边睡觉,吐蕃游哨有三百多骑,居然没有趁机袭击我们,这说明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视,都摇了摇头,关英猛地一指大石城方向,他的脸色异常严肃,一字一句道:“说明他们去通报消息比袭击我们更重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石城里一定藏着一个极为重要的吐蕃大人物。”
众人皆脸色大变,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吐蕃的大人物,除了他们的赞普还会是谁?
八百多唐军一片寂静,吐蕃赞普,也就是吐蕃地皇帝,此刻就在离他们不到十里的小城里,而且只有两、三千人护卫,几乎所有人的心都紧张得剧烈跳动起来。
“富贵险中求,大伙儿愿不愿意跟我干这一票?”
关英虽然身子瘦小,但他的胆子却比天还大,他见众人已经有些动心,便又再次大声喊道:“干不干!愿意干的,给我举手。”
终于,有一名唐军校尉举手了,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举手,就连一些略微胆小的人也在众人的带动下举手了,袭击吐蕃赞普,这是闻所未闻之事,但同样也是无比的刺激。
“好!既然大家都愿意干,就听我的安排。”关英远眺望着草原地一顶顶帐篷,暗暗忖道:或许可以利用他们。
正如关英的猜测,唐军的突然到来,使得大石城内的吐蕃军变得异常紧张,他们的赞普就在城内,如果一旦被唐军发现,引来大队敌人袭击,后果将不堪设想,派去向吐蕃大军紧急求援的信使已经在昨天便走了,也不知几时才能将大军引来。
负责保护赤松德赞地侍卫长叫论藏悉多,他此时就站在城墙上向远方眺望,他已经隐隐看见了一条黑线,应该就是唐军队伍了。刚才游哨报告,十里外发现了约一千唐军骑兵,象只是偶然路过这里。
决不能让唐军发现城中地秘密!论藏悉多迅速做出了决定,派两千军出击,干掉这支唐军,赞普则准备随时撤离。
他一声令下,两名千夫长各率一千人,一左一右,向远方的唐军猛扑而去。论藏悉多则飞快下了城池,向赞普地住处跑去。
赤松德赞的状况已经越来越严重,短短两天时间内,藏在他内腑的毒素又开始发作了,两名侍候左右的吐蕃医生也束手无策,大食人给的解药用得太多,竟已经没有了效果,赤松德赞浑身长满了水泡,脸上烧的通红,已经烧迷糊了。
此刻。这位吐蕃地赞普静静地躺在床上,两眼紧闭着,在他身旁摆放着他亲笔写地诏书,传位次子,由尚结息任大相,事实上,这仅仅只是一个正式的合法文件,早在他还在吐火罗时,尚结息便已经拥立赤松德赞地次子登位,称为牟底赞普。并亲自率兵在逻些以西击败了竞争对手:由那囊氏拥立即位的大哥牟尼赞普,控制了吐蕃的局势,即使赤松德赞返回吐蕃,逻些城也已经没有属于他的位子了。
这时,论藏悉多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又放轻脚步。慢慢走到床榻旁看了看赞普。他心中一阵难过,便回头问医生道:“赞普的情况如何,还能坐马车吗?”
两个医生皆摇了摇头,表示他们已经无能为力了,这时,赤松德赞的眼皮动了动,他慢慢又睁开了眼睛,见是论藏悉多站在自己身旁。便将目光投向桌上的诏书。虚弱地说道:“你一定要把我的亲笔诏书带回逻些,交给尚结息。让他们不要再打了。”
论藏悉多悲痛地点了点头,将诏书贴身收好,他又低声对赞普道:“刚才有人发现一千多唐军出现在附近,我已经命令手下去拦截,请赞普上马车,我要带赞普离开这里。”
赤松德赞摇了摇头,“我哪里也不想去了,听说这里是牧草长得最好的草场,我死后,就把我地肉身葬在这里吧!”
“不!”论藏悉多发狂似地叫了起来,“我要带赞普回逻些,绝不能留在安西,我已经想好,可以沿徙多河穿过大漠,转道于阗回吐蕃。”
赤松德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啊!大食人不擅长抓住机会,若他们早点进军安西,也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吐蕃军、大食军迟早会被张焕逐一吃掉。”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冲进了一名士兵,他惊恐万分地禀报道:“大事不好了!唐军忽然从后面杀来,大家没有防备,唐军、唐军已经杀进城了。”
砰!两名医生手中的药碗同时落地,摔得粉碎,论藏悉多被惊呆了,他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外狂奔,论藏悉多恨得几乎要杀死自己,他已经明白自己是上当了,刚才看到的远方一条黑线,不是唐军,极可能是牧民,唐军将他的大队人马引出去,却从后面杀来。
街上已经乱成一团,一支近千人的唐军骑兵凶悍无比,他们仿佛是一只力可碎山的铁拳,击破了一波又一波吐蕃军的拼死抵抗。
大街上到处都是死尸,血流成河,绝大部分都是吐蕃士兵的尸体,也有城内居民被乱军所杀,此时唐军的眼睛都已杀红了,他们已经确定,在城内地就是吐蕃的赞普赤松德赞,立下不世之功的雄心壮志也使他们疯狂了,他们呼喝着、猛扑向前
最惨烈的战斗是在赤松德赞所住的府门前,论藏悉多率领两百多吐蕃军绝不后退一步,宁愿被杀死,也要让自己的尸体成为唐军地绊脚石,惨烈地鏖战竟狂暴到这种程度,以至于在拼死厮杀的双方之间,死人死马竟垒成一道新墙,尸体压着尸体,马蹄踩着打着颤颤的活肉上,犹如风暴之时,杀气遮天蔽日。
就在离厮杀不到三十步外,两名医生流着泪将赤松德赞抬到了院子里,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赤松德赞贪婪地享受着最后的阳光,他眼中的光芒已经渐渐黯淡了,在弥留的最后时刻,他似乎在喃喃地说着什么,一名医生贴耳上前,模糊中只听他低低地声音在断断续续道:“唐军那个天雷到底是什么?”
这时赤松德赞留在人世间地最后一句话,带着最后的疑问,他地呼吸终于停止了,此时,门外惨烈的激战也似乎一下子停止了
宣仁七年八月底,吐蕃赞普赤松德赞病逝于安西小城大石城内。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安西战略(七)
在沉沉夜雾的掩护下,十几名骑兵风驰电掣般驰进了唐军的大营,张焕被亲兵紧急叫醒了。
“赤松德赞死了!”张焕腾地站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下首一脸严肃的几名唐军,他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吐蕃赞普确确实实死了,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他慢慢坐下,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得到了消息,给我详细说来,不得有半点隐瞒。”
一名唐军士兵上前禀报道:“启禀都督,这是属下亲眼所见。”
“等等!”张焕打断了他的话,他上下打量这名士兵,忽然诧异地问道:“你不是在张三城守捉立功而被升为果毅都尉的关英吗?怎么又变成一名士兵了?”
关英羞惭地低下了头,“属下未经曹将军同意便擅自离开大营,并领军进攻大石城,按军法当斩,但险些活捉敌酋、探得敌酋死讯,故王将军将功折罪,仅免去属下的军职。”
“原来是这样。”张焕笑了笑,他没有多说什么,便又问他道:“你说你险些活捉吐蕃赞普,这又是怎么回事?”
“属下侥幸发现了敌酋的行踪。”关英便将他如何得到消息,又如何跟踪,最后发现了是赤松德赞隐藏在大石城,他将敌军引出,又入城和吐蕃军血战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他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属下眼看就要得手。但就在这个时候,吐蕃赞普毒发身亡了,吐蕃人援军也赶到,属下功亏一篑,未能拿下吐蕃赞普的首级。”
“你是亲眼看见吐蕃赞普身亡?”张焕又紧接着追问道。
“属下没有亲见。但属下有兄弟懂得吐蕃语,他们有两个医生惊惶大喊。说赞普病逝了,事后属下所抓俘虏也说,他们赞普在吐火罗中了毒箭,是毒发而亡。”
张焕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他背着手在营帐里慢慢踱步,一般而言,敌军主帅身亡。士兵皆不再有战意,可趁势一举将其击溃,但这中间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赤松德赞其实并没有死,所谓哀兵必胜,在力量对比不利于己地情况下,他借机放出哀声,既迷惑了敌人、也能激发己军地斗志。或许还能一举扭转战局。自己倒不可因此而大意了。
张焕停住了脚步,望着关英笑道:“你对王将军的处罚可服?”
“属下心服口服!”关英毫不迟疑地道:“虽然属下被免职。但随属下进攻大石城的弟兄都得到了重赏,王将军赏罚分明,属下无话可说。”
“你能这样想,说明你是真的知错了。”张焕点了点笑道:“既然王将军派你来向我通报,那你就留做我的亲兵校尉吧!”
关英激动万分,向张焕半跪行一礼,“属下愿为都督效死命!”
张焕只笑而不答,待关英退下,他立刻走到沙盘前,仔细地察看唐、吐蕃、大食三方地局势,大食占领疏勒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五日,无论他地后续部队是否全部抵达,但就他们的亲王被唐军俘获这一点,他们就不可能再稳坐钓鱼台了,从自己的斥候还未探察到大食军情况来看,他们离这里至少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四到五天地时间,等他们赶到时,自己与吐蕃之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这时,张焕的目光又移到了沙盘上的一座小城,俱毗罗城之上,目前吐蕃人地主力就停留在这里,王思雨军在他们西面十里,而自己离他们还有二十里,小城向北走正是天山最险峻最雄伟的一段,而向南走也是图伦碛的中间,沙海漫漫、延绵两千里,吐蕃军无论如何是无法活着走出去,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血拼唐军。
“时机已经成熟了!”张焕站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
秋风肃杀,在八月冷漠的天空下,辽阔的草原寂静无声,一只苍鹰顺风滑行、孤独地盘旋在密密层层的阴云之下。
八万唐军分成三个巨大的方阵,彼此相隔不到两里,平行分布在一望无际地辽阔草原上,他们踩着一声一声巨大而沉重地鼓点,富有节奏向西进发,唐军无论是陌刀步兵还是弩兵都骑着战马,他们每一个人目光严峻、嘴唇紧咬,腰挺得笔直,尽管他或者他只是八万人中渺小的一兵,但他们却知道,这场战役直接关系到他们半年来在西域征战地成果,关系到帝国的荣誉和崛起,甚至关系到他们的生命,他们也同样没有了退路,要么将吐蕃人杀死,要么被敌人所杀,这将是一场用生和死来决定胜负战役,每一个人,甚至包括他们的主帅都留下了遗书,
在唐军的北面方阵中夹杂行驶着三百辆霹雳战车,这种战车在经历了与葛逻禄人的战役后,唐军已发现它的火药威力远远大于弩箭的效果,便将它的用途向单一化发展,战车内将不再藏有弩兵,这样就大大减轻的它的负载量,使它能在跑动中发射,或是石或是连弩,另外每辆战车将有三百名骑兵护卫,为了不惊战马,唐军特地针对一万骑兵进行适应性训练,使战马能习惯火药爆炸的巨响和烈焰,同时又用皮革特制了一批战马护头,在耳朵部位进行加厚,这些措施都极大地降低了唐军战马对火药的恐惧。
张焕的铁卫军则位于中间一个方阵,三千西凉军最精锐的骑兵队团团密密地护卫着主帅,此刻,张焕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天空中翱翔的苍鹰,这是一种在草原上特有地猛禽。以野兔和草原鼠为食。它们大多栖息在天山脚下地茂密森林里,不少富有经验的牧民便是以它们来确定自己的方向。
大军距离俱毗罗城已经不到十里了,一名斥候从前方飞驰而来,向张焕禀报道:“王思雨将军在前方正和吐蕃大军对峙,等待都督的命令!”
“可以进攻!”张焕短促而有力地命令刚一下达。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将二十几只浑身染红地苍鹰放飞了。
数十只红点腾空而起,顺着风势向西北方向的俱毗罗城飞去。
在俱毗罗城北地草原上。王思雨的两万骑兵仿佛一把渐渐拉满的长弓,箭在弦上,蓄势以待发,在他们前方两里外。四万吐蕃军已严阵以待,他们和唐军一样,即使步兵也骑马而行。不过此时步兵们已经下马列成了四个万人方阵,一共是三万步兵和一万骑兵。
这也是一支在吐火罗血拼出来的军队,有着极强地战斗力,尽管赞普病逝的消息使他沉浸在哀伤之中,但他们的意志并没有消沉,相反,求生地欲望在他们心中熊熊燃烧,更加激发了他们斗志。吐蕃军的最大特点便是坚韧勇悍、死战不退。在他们的无数次战役中,尽管敌军明显占有优势。但正是他们的死战不退的鏖战,使得兵力还在他们之上的敌军率先崩溃了。
那今天会不会重现这一幕,十万唐军对四万吐蕃军,让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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