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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87 高月(当代)
相反,如果唐军能拿回安西,回纥人只能越过金山,从葛逻禄人那里打通向西的道路,对于西域的稳定和安全,意义都十分重大。
也就是这个缘故,张焕便下定了决心,趁吐蕃与回纥争夺安西的机会,以支援安西节度使曹令忠为借口,出兵夺回这片曾经属于大唐的土地。
“属下参见都督!”王思雨走进大帐,单膝跪下,张焕深深行了一礼。
王思雨一直是张焕的心腹爱将,正因为对他的信任,张焕才赋予他临机处变的决策权力,王思雨也不负他的期望,在这次回纥对星星峡的突袭中处置得当,以微小的损失,赢的了时间,也换取了大局上的有利。
现在张焕对回纥宣战,也因此有了最充足的理由,他是被迫进行反击。
张焕笑着上前,将他扶起,见他眉眼中有沮丧之色,知道他心里还是为失去两城而耿耿于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也是一个老将了,怎么就不从大局上想想,失去两城,反而给了我们西进借口和战机。”
事实上王思雨在放弃白云堡之前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但他却不愿过早说出,唯恐会被人理解为掩盖失败的借口,他宁可先被处罚,然后再提出自己的想法。
今天都督的一句话使他的眼睛渐渐的亮了,西进借口和战机,难道都督和他的想法是一样吗?
他表情的变化张焕早已经看在眼里,便取过木杆递给了他,微微一笑道:“把你的想法说出来,看咱们是不是不谋而合?”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兵分两路
第二百九十七章兵分两路
王思雨接过木杆,快步走到沙盘前,指着星星峡道:“回纥人占领星星峡的意图很明显,就是想把我们堵在河西,而不能在他背后捅上一刀,颉干迦斯的想法是不错,但他却忘了一点,白云堡和明辉堡两座城堡都是我们修建,城堡结构上的弱点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只要把火药安置在城堡的薄弱点上,我估算过,三十斤便足以将它们炸得坍塌,但我也知道,都督恐怕暂时也不想这样做。”
“说下去!”张焕已经有了十足的兴趣,最后一句话才是他所关心的。
“颉干迦斯想用两座城堡将我们堵在河西,他恰恰是为自己设了一个套,那我们就耐心地等着,就让他一直认为我们无法冲出河西,而我们出去偏偏又轻而易举,这样一来,主动权便掌握在了我们的手上,不仅如此,他还给我们创造了一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
说到这,王思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木杆向敦煌南面一指,“从蒲昌海(今罗布泊)沿且末河南下,夺取播仙镇,这样我们便插到了吐蕃人的后面,都督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焕抚掌大笑,王思雨果然是与他不谋而合,他松了一口气,欣慰地说道:“你现在进步很大,已经从将向帅转变了,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万万不可轻敌,你显然是低估了颉干迦斯,你以为他想不到蒲昌海这条路吗?我敢肯定,他占领星星峡的意图不仅仅是堵住我们西去那么简单,他就是希望我们在吐蕃人后面能插上一
王思雨肃然,“都督的教诲,属下记住了。”
“虽然这是颉干迦斯所想,但对我们也有利。”
张焕沉吟一下,便郑重地对王思雨说道:“我对你的期望很大。如果这次能拿下安西,我就打算由你来总督安西和北庭,所以这次安西之战,你要多辛苦一点,你明白吗?”
王思雨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明白张焕的意思,就是要他领军南下去播仙镇,他躬身应道:“属下明白!”
“你明白就好。这次南下。我希望你替我做好一件事。”
张焕背着手走到帐前,他凝视着远方血红的晚霞已经染透了西天,语气中有些悲凉。他缓缓说道:“你要把为我大唐孤守安西二十年的将士们安全地带回河西,你要记住了,这才是你真正的任务。”
当天晚上,王思雨便率领两万骑兵及数万匹战马离开了星星峡,向敦煌郡方向而去,在接下来地半个月里,张焕几乎都按兵不动,这时朝廷也发来诏书。同意他以征西大元帅的身份收回北庭与安西,与此同时,唐廷派御史中丞沈房为吐蕃使、派太仆寺卿韩朝彩为回纥使,分别赴两国正式进行交涉,要求他们退出大唐西域。
六月中,回纥前军抵达了焉耆镇,与此同时吐蕃的两万援军也赶到了焉耆镇。两军为争夺此镇而爆发了激烈的战争。回纥大将孟连达干佯败,却杀了个回马枪。将刚刚松懈下来的吐蕃军杀得大败,吐蕃军退回龟兹,回纥一举占领了焉耆,颉干迦斯一改从前趁胜追击地风格,命大军驻扎焉耆镇,开始修葺城墙、收集牛羊,并同时派兵分驻铁门关、张三城守捉、于术守捉等城堡关隘,进行稳扎稳打的蚕食战。
六月二十日,张焕得到了焉耆大战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他等待已久地机会终于来了。
这是一个没有月亮地夜,乌云低垂,黑沉沉地压在群山上,高峻而黝黑的山体仿佛面目狰狞的巨怪,夜色已经将它们完全吞没了。
明辉堡就仿佛巨怪地一只脚,紧紧靠着山体而修筑,和白云堡一样,它坚固而高大,且易守难攻,和另外两座城堡相比,它更具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它是建立在一座突出横起的山梁之上,就是这条十几丈高的山梁将星星峡横断开来,仿佛一座大坝,步兵可以徒手翻过,但骑兵和辎重却无法通过,只能从城堡中穿行。夜色中,地面无法蓄热,白天的闷热已被一阵阵凉风驱赶走了,非常凉爽,此刻,大队唐军已经潜伏在城堡以东三里之外,等待着特勤营的消息,张焕则站在一块大石上,目光深邃地凝视着远方黑黝黝的堡垒。
正如王思雨所言,明辉堡和白云堡都确实有结构上的缺陷,不是城门没有护城河,而是城堡都是依山而建,在靠山体地一面没有城墙,长长短短的石条紧靠山体,显得参差不齐,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缝隙,最大的缝隙甚至能钻进一个人,这种结构上的缺陷使得靠山的一段城墙仿佛搭积木一样,没有了支撑,只需一架攻城槌便可轻易击塌城墙。
这种结构上的缺陷并非是唐军不想将它弥补,而是城堡刚刚修好才两个月,但这种攻击缺陷的办法就算了解这座城堡地人也未必办得到,那段城墙地下方是一座陡坡,不用说攻城槌,就连士兵们扛着撞木也无处着力。
回纥人办不到,但唐军、确切说是西凉军,他们就不同了,因为他们有一种独门利器。
执行秘密任务的自然是特勤营中地飞猿队,他们人数不多,还不足百人,但个个身怀飞檐走壁的绝技,在崎岖不平的星星峡中,他们疾走如飞、如履平地,但具体执行任务的只有三人,他们又是从百人中精心挑选而出,不仅身手更加矫捷,而且胆大心细。
此刻,三人已经距离明辉堡不到两百步了,他们穿着黑色夜行衣,每人背着一只扁平的薄铁皮箱,每只箱里装有二十斤火药,经过三年的研究试验,西凉军对火药的开发也越来越深入,不仅将火药中硝的比例由原来的六成提高到了七成二、增加了爆炸力,而且掌握了更加精细的研磨办法,使火药粒粒小如粟米,且饱满光滑,只是因为要靠人工研磨,所以产量始终上不去。
三人奔若狡兔,时而隐藏在大石后,时而伏身疾行,借着黑沉沉的夜色掩护,三人终于到了离石堡约五十步的一块大石后,城上有巡逻兵不断地来回走动,注视着城下的动静,在城内还挖有数口特制的井,里面有新缸,缸上蒙一块牛皮,这样城堡两里范围内的大队军士行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再往前,三人就要暴露在巡逻兵的视线范围内了,他们早有计划,一纵身,三人先后攀援上了石壁,借着石壁上茂盛的藤蔓掩护,一点一点地向城墙攀去。
五十步,他们足足攀了一刻钟,离城墙已经不到一丈了,脚在石窝处一蹬,他们仿佛三只猿猴一般,轻巧地落在城墙之下,无声又无息,紧紧地贴着城墙。
这时,城上一名巡逻兵眼睛花了一下,他似乎在石壁上看到了什么,他揉了揉眼睛,只见石壁上有几根藤蔓在晃动,并无任何异常,他又探头向下看了看,还是没看见什么。
或许是夜蛇出洞了。他嘟囔一句,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三名唐军从城墙与石壁的缝隙里钻出,按照修建城墙的工匠的指示,他们找到了安放火药的地方,是墙根一块松动的大青石。
一、二、三!三人低声同呼,一起用力,随着一阵轻微的滑动声,青石被推进去了一尺深,三人立刻又隐藏起来,过了半刻,见城上没有什么动静,三人又来到青石旁,一齐用脚抵住青石,一、二、三!三人再次一起用劲,青石终于被推进墙内,露出一个高一尺、长三尺、深五尺的方洞,足以放置他们身上的火药箱。
三人将火药箱嵌入洞中,计算得非常精确,三只火药叠在一起的高度正好是一尺,其中一名瘦高的唐军取出一根绳子,小心翼翼地将三根引线捆在一起,确认无误,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瘦高唐军又摸出火石和火镰,咔!咔!打了两下,一团火苗蓬地在他手中出现了。
漆黑的夜色中,这团火异常刺眼,城上的巡逻兵一下子便发现了,“谁!”随着一声喝喊,报警的钟声当!当!当!地敲响了,开始有无数的脚步声奔上城头。
城下,三人已经奔出去了近百步,他们拼命奔逃,仿佛在和时间进行竞跑,在方洞中引线正疯狂地燃烧,扭动着赤红的火焰,离铁皮箱已经不到半尺了。
三人已经奔出了一百五十步,箭矢声破空响起,数百支箭从后面向他们射来,虽然已经射不到他们,但三人依然疾奔如飞,仿佛在逃离死亡之域。
就在这时,他们背后突然出现一声低微的闷响,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震耳欲聋,赤亮的光芒在城墙下迸出,继而火光冲上城头,黑烟腾空而起,形成了一座巨大的蘑菇云,大地在颤抖,碎石横飞,三人已经站立不稳,一起扑向低洼处,紧紧地抱着头。
蘑菇云散后,很快便听见另一种声音,仿佛是山体塌方之声,轰隆一声巨响,东南面约一段百丈宽的城墙轰然倒塌,激起了漫天的尘土,一百多名回纥兵惨叫着被活埋进了坍塌的城墙之中。
“杀!”远方骤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九十八章 母子生隙
五月二十一日夜,唐军夜袭明辉堡得手,用火药炸塌了城墙,随即数万唐军挥师杀入,回纥军大败,退到了白云堡,次日下午,唐军大举攻城,在攻城中故技重施,再次利用火药炸开了城门,白云堡易手,仅仅一天一夜,唐军便重新夺回了对星星峡的控制。
天色渐渐地亮了,西域的大地上仿佛被一种沉闷的空气笼罩,灰蒙蒙的一片,城头之上的硝烟似乎还未散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硫磺味。
张焕背着手站在城墙之上,在他面前,是一望无垠的辽阔土地,南面那无边无际的黄色是莫贺延沙漠,而北方隐隐可见的高大山脉便是折罗漫山,无数支脉从那里延伸出来,形成了纵横起伏的山峦地形,在山峦之间分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一片片绿洲仿佛明珠一般散落其中。
望着这片广阔无垠的天地,张焕的心胸仿佛也随之豁然开朗,这一刻,他似乎理解了大唐博大的胸怀的真正含意,它拥有幅员辽阔的土地,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着千千万万不同信仰、不同肤色的人民,无数小国是它的附庸,有从拜占庭、大食来的商人,从波斯来的摩尼教徒,从扶桑来的学生,从高丽来的臣民。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汉民族从来都是一个心胸博大的民族,只有在强盛的汉唐之下,这个民族才会绽放出她那无比瑰丽的风采。
如果她是一条河,那她就是长江;如果她是一座山,那就是昆仑;如果她是一座建筑,那就是延绵万里的长城;如果她是一朵花,那就是浓丽鲜艳的牡丹;如果她是一个人,那她就是让万国景仰的大唐天可汗。
不知不觉,张焕的目光痴了。
三日后。张焕亲率十万大军,沿着当年侯君集的脚印,向伊吾挺进。
长安,大明宫,一个十岁的少年站在一张桌案上。他正望着墙上一幅巨大地地图研究什么,口中喃喃自语,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又笑逐颜开。旁边,十几名宦官和宫女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唯恐他从桌案上掉下来。
这位少年自然就是年少的大唐天子李邈。他所注视的地方,正是张焕率大军西征的安西,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若我为主将,当先取伊吾,以为后勤基地,再分兵两路,一路取高昌、一路取金满,罗护、赤亭、独山、轮台。所有的守捉都要派兵驻守。”
说到这,李邈眉头一皱,“才十万人,这怎么够,少说也要二十万才行,可是二十万大军地粮草供给却又是个大问题,难办啊!”
这时。崔小芙悄悄走进了房间。她摆摆手,命宫女宦官们不要说话。自己则背着手,注视着正为安西战局殚精竭虑的小皇帝。
“不行!不仅要收回北庭、安西,还要再向西进军,重建碎叶军镇,再战怛罗斯,为我大唐雪洗当年兵败之耻,朕要让天下百姓每人捐一斗米,每人捐百文钱,以资军费。”
说到这,他手的木杆指向更西面,但人瘦小,已经看不清高处地字迹,他立刻嚷道:“给朕再加一把胡凳,啊!母后”
一回头,不知何时母后竟站在自己身后,满脸愠色地看着他。
“母后怎么来了?”他从桌案上跳下来,两个宦官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他。
“皇儿,你地功课做完了吗?”
崔小芙慢慢走到地上一堆书册前,拾起一本册子翻了翻,又道:“夫子让你每天写五百个字,你今天的字写在哪里呢?”
李邈垂手站立,他低声道:“今天的字孩儿还未写,孩儿关心安西战事,所以
“所以什么,所以你就有借口不写?”
崔小芙重重哼了一声,“为天子者,当心怀天下苍生,而不是为求取一时虚名,行黩武穷兵之事,你小小年纪就只想着攻城杀掠,长大怎么得了!”
李邈听母后竟然说自己只想着攻城杀掠,他心中不服之极,不由高声反驳道:“可是母后,关心天下苍生实在太虚,可安西之战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着,这关系到我大唐的荣誉,关系到祖先的基业,怎么是黩武穷兵之事呢?”
说罢,他的头仰了起来,小胸脯一起一伏,显示着他心中的不满。
崔小芙的眼神陡然间凌厉起来,“关心天下苍生是虚无吗?你可知道河东、关中、中原已经三个月滴雨未下,眼看大旱之势已成,多少百姓为此焦虑,为此乞求上天,而你呢?居然还要每个百姓捐一斗米、捐百文钱以充军费,你实在太让母后失望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哪里能办得到!”李邈见母后生了气,他不敢再坚持安西之战,但嘴里却还有点不服气地嘟囔道:“天下大旱,自然有相国为之操心,朕是一国之君,岂能只盯着一处不放?”
“你还敢顶嘴!”崔小芙顿时勃然大怒,她眼一瞥,见地上的茶盅里还有半杯燕窝,燕窝里胡乱插着一支笔,显然是不能再吃了,她一回身,盯着十几个伺候皇帝的宦官宫女厉声喝道:“天下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你们还如此纵容皇上浪费粮食,该当何罪?来人!”
一群侍卫闻声冲了进来,崔小芙指着这十几个宫女宦官大声令道:“拖下去,每人杖一百棍,再统统给哀家赶到太极宫打杂去。”
侍卫们伸手便要抓人,十几名宦官宫女吓得哭声一团,旁边地李邈忍无可忍,他一步上前,伸开臂膀拦住了侍卫,“朕在这里,你谁敢动手?”
侍卫们纷纷停住了脚步,看了看崔小芙,谁也不敢上前,崔小芙眼中的怒气忽然消失了,她冷冷地注视李邈,缓缓道:“好哇!皇上长大了,翅膀硬了,哀家的话也可以不听了,好!好得很啊!”
李邈躬身行了一礼,“孩儿不敢顶撞母后,但这些下人确实是无辜,是母后错怪他们了。”
说完,他快步走到燕窝前,从茶盅里取出笔,一仰脖,咕嘟!咕嘟!便喝了个干干净净,随即低下头,再也一言不发。
半晌,崔小芙才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李邈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内宫干政,国之不幸也!”
不料这句话却被刚走到门口的吕太一听见了,他的身子不由猛地一震。
“你是说,他竟然说哀家干政,是国之不幸吗?”崔小芙的内宫,她一边喝茶,一边冷冷地问道。
吕太一点了点头,一脸谄笑道:“千真万确,奴才听得清清楚楚,皇上确实是这样说。”
“他好大地胆!”
砰!地一声脆响,崔小芙已将手中地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砸得粉碎,“哀家要废了他!”
“太后息怒。”大宦官冯恩道连忙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劝道:“太后请息怒,皇上不过是个孩子,他还有很多事不懂,请太后原谅他!”
“三岁见老,皇上已经十岁了。”旁边吕太一阴阴地说道。
“你闭嘴!”
冯恩道怒极,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卑鄙的小人,又苦心劝崔小芙道:“太后,不看僧面看佛面,洛王为太后鞍前马后效忠,太后也要考虑他地感受啊!”
崔小芙慢慢坐了下来,冯恩道从另一个侧面提醒了她,自从上次大朝后,这几个月洛王李俅进宫探视皇上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而且说话也越来越露骨,有一次竟然提到了李邈的亲娘,那自己又是谁?他难道忘了当初的约定了吗?
崔小芙忽然意识到,李俅是有做太上皇的野心了,他想认回这个儿子。
想到这,她心中一阵烦乱,这几个月她事事不顺,崔庆功最终还是拦截了漕船,等于当着天下臣民的面,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最后漕船被韦德庆夺走,送了一半进京,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让崔小芙痛恨崔庆功的并不是他截了漕船,而是他胆大妄为,竟然将李怀砍成残废,直接导致了李怀兄弟与自己反目成仇,跑去和李侨结盟,让自己辛辛苦苦夺得的兵部又成了水中月影,要不是张焕也在夷陵遇刺,她简直有点怀疑这件事就是他一手策划。
也正因为李怀的反目,使得她对李俅的依赖更重了,李俅掌握着最大的一股皇族势力,如果没有他的支持,自己的正宗地位恐怕就会大打折扣,可李俅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便肆无忌惮地想认回自己的儿子,现在李邈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恐怕就和他有关系。
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快步走进房间,低声对崔小芙禀报道:“太后,洛王又进宫觐见皇上了。”
崔小芙一呆,她不由长叹一声,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忍下去么?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二百九十九章 葛逻禄人
六月初,唐军以伊吾为中心,兵分两路向西推进,一路以大将李志远率领两万人沿天山北麓向金满进军,金满也就是庭州,北庭都护府所在地,而另一路五万大军则由张焕亲自率领,沿天山南麓进军高昌,夺下高昌也就扼住了回纥军北归的道路。
高昌也就是今天的吐鲁番地区,唐太宗贞观九年,由于疏勒国王三次派使者进京请求归附大唐,从而促使了唐太宗李世民毅然下决心在安西设立都护府,贞观十四年,李世民发兵安西,并于当年占领高昌,设立了安西都护府,并以乔师望为首任都护,两年后,次任安西都护郭孝恪南击焉耆,北破突厥,在天山以东以北站住了脚,西突厥军队被迫退往天山以南固守观望。
又经过七年的苦心经营,唐军再接再厉,一鼓作气从突厥兵手中夺回了龟兹,疏勒、于阗等地,突厥军队望风而降,天山以南失地尽为唐朝收复,唐太宗随即命都护郭孝恪将安西都护府从高昌迁往龟兹,恢复两汉以来的旧制,同时宣布正式建立龟兹、焉营、疏勒、于阗四军镇,统归安西都护府辖制
时间的年轮又过去了约一百五十年,当大唐军队再一次踏上这片曾经记载着大唐辉煌历史的土地时,无数的大唐将士都忍不住潸然落泪了。
这一天是六月初十,张焕率领五万唐军在蒲昌县进行短暂的修整后,又再一次出发。向高昌进军。
天山南麓是一块富饶而美丽地土地,充沛的冰山融水给这片干渴的土地带来了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源,一片片绿洲仿佛散落人间的明珠串落在沙漠与戈壁之中。
张焕骑在马上,专注地眺望着远方有如蓝宝石一样的冰峰,在朝霞的映照下闪烁着瑰丽的光芒,在前方不远处是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水流湍急,清澈甘甜地河水还带着雪山的丝丝寒意,向南蜿蜒曲折流淌而去。河两边是大片丰美鲜嫩的草地,盛开着五颜六色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
“大军休息半个时辰!”张焕一声令下,经过了一夜行军的唐军将士们欢声雷动,纷纷下马冲到河边洗脸饮水,甚至跳入河中,让冰冷的河水驱走暑气,一洗浑身的疲乏。河两河顿时挤满了黑压压的唐军将士和马匹。
张焕也有些精疲力尽了,他翻身下马,走到一块大石前坐下。很快,亲兵从上游为他打来了一壶水,他喝了一口。河水甘甜,还有一丝草地野花特有地芬芳。
他就着水啃了一口干馒头,见亲兵们个个眼睛熬得通红,便挥了挥手笑道:“你们都去休息吧!”
亲兵们这才撒腿向河边跑去,张焕得了清净,索性也躺了下来,身下是柔软的草地,散发出一阵阵芳香。他浑身舒服得几乎呻吟起来。
忽然,一只蚂蚱跳在了他的鼻子上,张焕伸手捉住,捏着这只小东西地后背,见这只蚂蚱似乎一脸窘相,他忍不住童心大起,用手拨弄它的下腹笑道:“你以为你是颉干迦斯吗?也敢跳到我鼻子上撒野。”
“咳!咳!”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张焕立刻坐了起来。见是他的行军司马郭士奇,正有些尴尬地望着他。张焕放了手中地蚂蚱,笑了笑道:“郭先生怎么不休息片刻?”
郭士奇是京兆华县人,庆治三年进士出身,曾任陇西郡襄武县主簿,因得罪韦家而被罢官,后来便一直在西域各地游历,三年前到白光远府上做清客,因其精于谋划而被白光远推荐给了张焕,先是做西凉军行军司马罗广平的副手,随着西凉军的壮大,他便被调到河西,做了河西军司马,统管军中钱粮,这次张焕西征他也随军而来,一路调度有方,保证了十几万大军的后勤供应,深得张焕的赏识,索性将他带到高昌,准备命他接管城池。
他上前施了一礼,“属下有点想法想禀报都督。”
“来!坐下说话。”
张焕拍了拍大石,请他坐下,“说吧!有什么事要禀报于我?”
郭士奇斜着半边身子坐下,喃喃道:“属下是有点担心庭州那边。”
张焕的笑容消失了,他肃然地注视着郭士奇道:“郭先生请直说。”
叹了一口气,郭士奇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属下是担心葛逻禄人,回纥南下,北庭空虚,他们会不会也趁虚而入,如果李志远没有防备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葛逻禄人下了阴手。”
郭士奇地话提醒了张焕,葛逻禄人虽然被回纥人吓回了老巢,但在回纥人西进的国策下,他们岂能不寻找退路,况且这个民族在大唐人眼中一直就是个背信弃义的卑鄙者,当年大唐与大食的怛罗斯之战就是因为葛逻禄人的背叛而导致唐军惨败,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自己在决策时,是不该将他们忽视,但是从路程上说,伊吾到金满要比到高昌近一点,事情若要发生便已经发生了,为了不影响士气,只能先将葛逻禄人放一放了。
想到这,张焕便果断地说道:“现在我们离高昌已不足百里,但离金满却远隔千里,孰重孰轻,我心里清楚。”
他站起来,立刻下令道:“休息时间已到,命大军即刻启程,进军高昌,天黑前我们进高昌城休息。”
士兵纷纷收拾上马,大军启动,一眼望不见边的队伍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六月十二日,唐军五万大军兵临高昌城下,驻防高昌的一千回纥军遂向唐军投降,黄昏时分,唐军列队开进了这座古老地城池。
正如郭士奇地担忧,就在张焕距高昌还有两天路程时,进军金满的北路唐军先锋在蒲类县遭到了葛逻禄人地偷袭,五千唐军伤亡近半,惨败而归,这是唐军进军西域所遭受的第一次败仗,北路军大将李志远探得葛逻禄人势大,便停止进军,立刻派快马向张焕紧急禀报突来的军情。
六月十四日,数匹快马飞驰电掣般冲进了高昌城
张焕的帅府位于高昌国旧王宫内,曾几时,高昌故国已经烟消云散,王室成了平民,王宫成了客栈,这里成了记载天下势力角逐利益的一本书,大唐走了,吐蕃来了,吐蕃去了,回纥来了,来来往往,在这座陈旧的宫殿里写满了大唐的明月、胡马的星辰。
报信的战马在王宫前停下,一名校尉翻身下马,飞奔上台阶取出一封信对守卫道:“请禀报都督,李将军派我们有大事禀报!”守卫见事态紧急,不敢拖延,立刻转身跑进了王宫。
张焕在这座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宫殿里住得并不习惯,不仅仅是它过于陈旧,往日的金碧辉煌已经斑驳褪色,而是在这些大殿里充满了太多的杀戮历史,墙上大片尚未刷去的乌黑色血污令人触目惊心,尽管他已经见过了无数的死亡,但这座宫殿里带来的压抑感还是令他心情烦躁,尤其到了夜里,他的身边仿佛充满了冤魂的凄哭和求诉,醒来是一种无尽的孤独,就仿佛少年夜里惊醒后所面对的漫漫长夜。
他在这里只住了三天,此刻他正收拾行装,准备回到军营大帐中去,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分外回响。
张焕站直了身子,心中有一种不详之感。
“都督,李志远将军急件。”亲兵跑进房内,将信交给了张焕。
不用看信,张焕便已经明白,恐怕是郭士奇所说的事发了,果然,信中一开头便直接说明了,唐军先锋在蒲类县遭遇了葛逻禄人的黑手,死伤两千余人。
但越往下看,张焕的表情也就越加严肃,最后他收了信,慢慢走到了院子里。
五万葛逻禄军,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得多,几天时间便占据了天山以北的广大地区,在纷乱的安西局势中插了一足,这是葛逻禄人倾巢出动了,张焕忽然意识到,此时的葛逻禄人已经不是吐蕃人扶植起来扰乱回纥后方的土狗,它已经演变成了一头狼,成了安西棋局中的第四个博弈者,如果自己稍为大意,极可能就会被这条恶狼咬伤,从而饮恨退出安西的博弈,张焕的眉头皱成一团,突来的事变打乱了他的安西计划。
接战,这已经是别无选择之举,张焕沉吟片刻便毅然决定调整战略,暂时放弃南下的计划,集中兵力对付葛逻禄人。
他转身便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发八百里加急到陇右,命胡镛再增加五万兵力至星星峡。”
走了两步他又接着下令道:“命刘帅率三千军守高昌,杨启功率二千军守蒲昌,其余大军立即起兵,返回伊吾。”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章 葛逻禄人(二)
颉干迦斯得到张焕出星星峡的消息,已经是十天之后的事了,愤怒、着急、焦虑、无奈,种种情绪在这位回纥主帅的心中交替变换,他已经明白过来,张焕其实早就到了星星峡,否则他不会将时机捏拿着这么巧,就在自己与吐蕃大军对峙之时,他便突然下手了。
此时的颉干迦斯已经深陷与吐蕃交战的泥沼之中,面对唐军的杀出,他亦无可奈何,一方面,他立刻派人返回漠北向可汗请求援助,另一方面,他尽可能地封锁消息,不让士兵们知道后路已断,他只希望张焕的进军步伐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但事情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发展,在随后的半个月里,一个又一个的消息流星般地向他报来:唐军南下;唐军夺取蒲昌县,蒲昌守军悉数阵亡;唐军兵临高昌,守将投降。
尤其是最后一个消息,使颉干迦斯几乎就要连夜撤军,就在他与手下大将商量对策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传来,张焕的大军离开高昌北上,返回了北庭,颉干迦斯在迷惑了一夜后,终于反应过来,这一定是葛逻禄人出兵了。****
乱局,整个安西、北庭地区陷入了纷繁的乱局之中,在安西是回纥军与吐蕃军的对峙,在北庭是唐军与葛逻禄人的较量,还有在南面的吐火罗,数万尚未撤离的大食军在虎视眈眈。
其间还交织着突骑施人的利益、白服突厥人的利益、沙陀人的利益以及数百个大大小小民族的切身利益。
回纥军与吐蕃军依旧在焉耆与龟兹之间对峙,谁也不愿轻易出手,相比之下,北庭的战争却直接、迅捷得多。
六月中下旬,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刻,火辣辣的骄阳直射大地,仲夏到了最艰难地日子,压迫人的暑热。***热得无情,干热的风狂暴地横扫着西域大地。
这一天黄昏,张焕的大军终于抵达了伊吾,从六月初出发去高昌到六月二十五日回到伊吾,整整二十余天。唐军几乎走了一个圆,又回到了,
伊吾县也就是伊吾郡的郡治所在。县城很狭窄。城墙单薄矮小,县内只有数百户人家,大部分居民都散居各处。以放牧为生,张焕地基地便设在县东南方约三里的一处湖畔,绿草茵茵的草场上扎着数千顶帐篷,一眼望不见边际,延绵十几里,其中,放置粮草物资地后营被一圈营栅包围,这里驻防着重兵。唐军行军千里而战,后勤保障直接就决定着战争地胜负。
就在大军开始归营之时,张焕忽然发现,后营栅栏外密密麻麻地停放着马车,似乎也是刚刚才来,他好奇心大起,调转马头便向数里外的后营驰去。**
亲兵们也纷纷跟了上前。片刻。张焕便来到了后营处,这里已经围观了许多士兵。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见都督前来,众士兵纷纷闪开一条路。
张换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每一辆大车上都盖着厚厚地粗布,而且这种马车长约四丈、宽两丈、高也是两丈,一般的马车只有两个轮子,而它却有六个轮子,轮子又宽又厚,极为适合在草原或沙漠中行驶,足足有千辆之多。
张焕不由又惊又喜,这竟然是他地秘密武器:霹雳战车到了,大家或许还有点印象,当年还是在武威时,也就是发现火药用途的同一时刻,一名工匠为安放小型石而发明了一种笨重的马车,由于不实用,几乎就要被抛弃,但张焕却鼓励那个工匠继续研制下去,经过三年、近百名工匠的苦心研究,一种全新的战车问世了。
战车主体是用坚硬的核桃木制成,外面包着一层铁皮,车上一共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半开敞形,上面安装有一部小型石或者一部三十发连弩,而另一部份则是一个封闭型的箱体,长两丈五,里面可运载二十名弓弩手,在马车两侧及前面各分布有上下两排十二个圆孔,这是透气孔,同时也是射击孔,马车以六轮驱动,每辆车用九匹挽马拉拽。
在秘密试验场上,这辆马车第一次便将一枚火药弹射出三百步远,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故被张焕命名为霹雳战车,在中原地攻防战中,这种马车的作用不大,但它却是对付游牧民族的利器,将汉人先进的武器和机动性有效地结合起来,在这次唐军的西征中,它是首次投入战争。
就在张焕对战车到来而感到万分惊喜之时,十几骑马闻讯从后勤营中驶出,老远便大叫,“都督!”
待几人驶近了,张焕才认出,为首两人,一个是西凉军行军司马罗广正,另一个却是裴明远。
“你们怎么来了!”张焕大笑着跳下马,上前给两人一人一拳,能在遥远的西域遇到故人,确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欣喜之事。
“我是来押送霹雳战车和粮草。”罗广正揉了揉被张焕打得生疼的肩膀,苦笑道。
“那你呢?”张焕又转头看着裴明远笑问道。
裴明远从怀中取出几封信道:“我是来给你送家信地。”
说罢,他又四处眺望无比辽阔地大地和壮观的夕阳,忍不住仰天大笑道:“再顺便看看我旧日地游迹,十年了,这里还是这般令人心胸开阔。”
张焕自然知道他来还有别的原因,他也说破,便拉着二人笑道:“走!今晚咱们共进晚餐,给我好好讲一讲中原的事情,才几个月,我觉得自己也要变成胡人了。”
在张焕的帅帐内,三个人以茶代酒,一起享用着美味的晚餐:大块大块烤得焦黄喷香的羊肉,蘸着盐,几样清新可口的小菜,还有一盘馒头。
“一()路行军。和衣而眠,喝泉水、啃馒头和干肉,还是回大营好啊!”张焕将一杯蒙顶茶一饮而尽,畅快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他忍不住地感叹道。
“你呀!是自找苦吃。”裴明远指着他笑道:“你完全可以不用亲自来西域作战。派手下大将来便是了,哪有堂堂的兵部尚书,朝廷内阁首臣亲自来打仗的?”
“明远。你就不理解都督地想法了。”罗广正反驳他道:“收复安西、北庭。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说归说,可有这种机会的人又能有几个?都督若不抓住这次机会,恐怕将来就更不可能了。”
张焕点点头对裴明远笑道:“听见没有?还是罗司马理解我,亏你还是我舅子,就和路人村妇一般的俗。”
“我俗么?”裴明远摸了摸鼻子,淡淡一笑道:“你若知道朝廷的消息,恐怕就不会说我俗了。”
果然是有事情而来!张焕暗暗忖道,他将手中茶杯一放。“你就直说吧!朝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裴明远从怀中取出一本折子,递给张焕道:“关中、河东、中原遭遇数十年未遇之大旱,六十余郡夏粮颗粒无收,尤其是关中,田若龟裂、饿殍千里,数百万河东、关中人逃到陇右和蜀中就食,连黄河都断流了。都督。情况很严重啊!”
张焕接过折子匆匆看了一眼,竟然是裴俊写来的:关中收官粮不足十万石。河东数百条河断流,人畜饮水发生极大困难,崔庆功放纵士兵抢掠大户、灭门无数,韦德庆率兵夜袭官仓
在信地最后,裴俊请求张焕给予朝廷最大限度的帮助。
“我们还有多少存粮?”张焕将折子一合问裴明远道。
裴明远想了想便道:“今年陇右收成不错,蜀中的粮食也得了丰收,我来时已收官粮五百万石,蔺九寒在长沙屯田,今年已有积粮五十万石,可以支援襄阳,加上原来地存粮,这样算起来陇右官仓里应该还有一千五百万石粮食。
张焕沉思片刻又问罗广正道:“以二十万大军,作战半年来算,我这次西征需要耗费多少粮食?”
“军粮约三百万石便可,但考虑到路途耗费,属下估计至少也要五百万石。”张焕点点头,又问裴明远,“胡长史可有了行动?”
裴明远微微欠身道:“胡长史已经紧急调运百万石粮食支援长安,另外放粮五十万石赈济灾民,若要扩大支援,还得请示都督同意。”
张焕背着手在营帐里慢慢踱步,他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极为难得地机会,完全可以以此为条件要挟朝廷在太庙中为自己生父建立祭祀殿,如果在几个月前,他一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但经过数月的安西之战后,他地心境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这些条件交换,他已经看得不是那么重了,立大殿如何,不立大殿又如何?
关键是民心,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他张焕只要有绝对的实力,一切水到自然渠成。**
想到这,张焕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裴明远道:“我不在陇右这期间,所有我势力范围内的军政决策,由胡镛、杜梅、贺娄无忌以及你们二人,一共五人协议决策,赞成超过半数便可施行,不必事事来问我,但有一个原则你们五人一定要给我记住了。”
裴明远与罗广正一齐站了起来,躬身道:“请都督吩咐!”
张焕注视着二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立国者,以民为本。”
次日一早,裴明远与罗广正二人便离开了伊吾东归,张焕没有去送他们,他早在天不亮时便来到了距军营三里外的一处练兵场,今天,要在这里试验他的霹雳战车。
练兵场占地数十顷,三面环山,近千名游哨在山上、在数里外巡逻,禁止任何人靠近这里。
练兵场上已经布置完毕,数千个草人草马扎在两边,模拟敌军的骑兵群,这次试验一共有十辆战车和一千骑兵参战,每辆战车按标准配置二十五人,其中御马者两人,车内弓弩手二十人,操作石者三人。
天渐渐地亮了,一轮燃烧着地朝阳从远方地平线上升起,张焕站在侧面的一处山丘上,在他身后,还跟着数十名高级军官。
“开始吧!”张焕下达了开始的命令。
随着一面红色的令旗挥下,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远方山坳的入口,渐渐地,一阵轻微的马蹄声隐隐从远方传来,随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振动人心,开始有滚滚黄尘出现,蓦地,山坳入口处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地队伍,蹄声如惊雷,正向这边疾奔而来。
越来越近,张焕已经看清了队形,十辆战车在中间,俨如十条巨大地黑虫,一千骑兵队护卫在外围,冲到了距草人马百步之外。
战车中箭如雨发,密集的弩箭织成一片箭网,越过骑兵队地头顶射向草人马,瞬间便扎满了箭矢,嘭!地一声响,从马车上飞出几只黑色瓷球,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两百步外的草人马中,骤然爆炸了,在山谷中,爆炸声更加惊天动地,一片赤焰顿时将数百只草人马吞没了。
但千人亲兵队的战马也随之受惊,嘶叫着四散奔逃,不少骑兵也从马上摔落受了伤,这是一个意外事件。
山丘上,张焕轻轻地摇了摇头,他觉得战车配合骑兵队作战并不是很合适,战马受惊不说,箭矢还容易误伤到自己人,或许需要换一种思路。
卷三 纵横宦海——卷七 入朝 第三百一章 葛逻禄人(三)
葛逻禄人与回纥人一直以来就仿佛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生活在西突厥强大的阴影之下,但两者在联合剿灭西突厥可汗后,受到唐廷表彰的却只有回纥的骨力裴罗,两兄弟自此分道扬镳,在回纥逐渐强大后,葛逻禄人也分裂为二,分别成了回纥以及大唐的附庸,归附大唐的葛逻禄人又被唐廷所扶持的突骑施人所排挤,彻底沦为不受重视的三流民族。
但葛逻禄人的崛起是在大唐与大食的怛罗斯之战中,正是由于葛逻禄人的临阵倒戈,致使唐军在此战中惨败,战后,作为战争的奖励,葛逻禄人便取代突骑施人成为夷播海(今巴尔喀什湖)以南广大地区的主人,后来它的势力又逐渐向西扩张,占据了碎叶城、怛逻斯城等碎叶河流域的城池。
大唐宣仁三年以后,随着回纥西进国策的确立,葛逻禄人日益面临回纥强大的军事压力,开始另寻出路,宣仁六年,由于大唐陇右节度使张焕进攻河西,使得吐蕃在与回纥争夺安西的战役中失利,也就在这时,急于改变战局的吐蕃人和急于寻找出路的葛逻禄人终于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共同利益,葛逻禄人与白服突厥人联合出兵进攻回纥人后背,使得回纥人在冬天来临之前,不得不放弃了安西争夺战。
但是,刚刚占据了北庭大部分土地而欣喜若狂的葛逻禄人。不久以后。却忽然发现自己地南下竟是陷入了四国征战杀伐地泥沼之中。
天山以北的广大地区是多雨而湿润的,大片大片的杨树林分布在星罗棋布的湖泊之中,更多的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骏马在奔驰,牛羊在悠闲地吃草,六月底,从伊吾开来的八万唐军在陇右节度使、征西大元帅张焕地率领下,浩浩荡荡向北庭深处进
美不胜收的景色并没有吸引张焕的目光。一路之上,他都在考虑朝局的变化,他在考虑这场数十年不遇的旱灾会产生哪些深远影响,关中由于有陇右的支援和江淮的漕运,影响应该不是很大,河东是裴俊的地盘,他无论如何会利用手中的政治优势说服大户放粮,平息饥民地蔓延,关键是中原地区。这里是崔庆功和韦德庆控制的地盘,两人会不会因争夺粮食而导致局势失控,新仇旧恨。这个可能性确实很大,如果二人一旦爆发战争,那么对朝廷的影响
正想着,一匹快马从前方疾驶而来,马上骑兵躬身禀报道:“都督,在金满一线已经发现葛逻禄骑兵有大规模集结现象,请都督定夺。”
张焕举目向四周望去,只见大军正行走在一片高地之上。远方一条河流如玉带般蜿蜒向东,河两岸大片地杨树林被朝霞染红了,他沉思片刻,便下令道:“传令大军驻扎,再加派斥候探察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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