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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_133 高月(当代)
紧接着就是一声长长的惨叫,他心中蓦地一松,软软地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黑,什么也都不知道了。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十五章 碎叶消息
崔曜慢慢睁开了眼,他的眼前依然是一片迷糊,过了一会儿,渐渐地眼前变得清晰起来,他看见了蔚蓝的天空,看见一群鸟儿从自己眼前飞过,他又感受到了清凉的风,和风吹过芦苇出的沙沙声。
我在哪里?
崔曜慢慢转过头,看见一泓波光粼粼的湖水,他隐隐感觉有些眼熟,这里似乎就是他昨天下午休息的绿洲,可是昨晚那些追兵,还有最后该死的两个家伙,他们都到哪里去了?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忽然左胳膊一阵剧痛,这种钻心的疼痛使他大汗淋淋,几乎再次晕厥过去。
“啊!你千万别动。”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声音中带着焦急,但崔曜却恍若被雷击一样,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她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可真真切切是她的声音,崔曜忘记了胳膊上的疼痛,他慢慢转过头,一张憔悴而又不失秀丽的脸庞出现在他的眼前,那高挺的鼻子、那宝石般的眼睛、那粉白的肌肤、那让他梦萦魂牵的嘴唇,夜夜潜入他梦中,令他刻骨铭心的爱人,此刻,她甜美的笑容就仿佛是沙漠中的睡莲,绽放开了。
“古黛他声音颤抖地喊出了这个只能在梦中出现的名字,“真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吗?”
古黛禁不住喜极而泣,她缓缓跪在他身旁,一边擦拭眼角幸福的泪水,一边抚摸他黑瘦的脸庞,哽咽着道:“你这个家伙。我以为你活不成了呢!你知道你昏迷多久了吗?”
崔曜只觉浑身虚弱之极,他伸出右手和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心中涌起了万语千言,可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出了一句话,“为了你,我就绝不会去死。”
古黛扑簌簌地泪水滚落下来,一个月的艰辛跋涉,一个月的风雨兼程,一次次危险的遭遇。一次次令她想回家的软弱,都在爱郎这一句斩钉截铁的话中烟消云散了,她忽然捧着脸痛哭起来。满腔的幸福和委屈,都融入进这滚滚的泪珠里。
“你知道吗?你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每天我都想法让你能喝下水,维持你的生命,我担心得要命。”古黛一边说,一边用小勺子将泉水泡软的面饼一点点喂给他,抿嘴一笑又道:“我其实在木鹿城就看见你了,我觉得穿黑衣服蒙面人很是像你。可又不敢肯定,便一路跟随,好险,要不是我这一念之间,可能我们就阴阳相隔了,你知道吗?我听说你被大食人抓走了,就想着要把你救出来。可是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到救你地办法。”
说到这。她几乎要笑出声来,在旅途上寂寞了一个月。又在沙漠中偶遇到了情郎,古黛的话似乎特别多。目光显示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忽然眉头一皱,又问道:“那些大食士兵为什么要追杀你?难道你是逃出来地吗?”
崔曜的左臂除了刀伤外,还骨折了,被古黛找了几块木板绑牢固定住,一点也不能动,他舒服地半躺在一块用花和青草编制地草垫上,着实有些饿坏了,津津有味地吃着面饼,嘴里含糊不清地道:“是巴格达有人要杀我,我卷入了他们国内的权力斗争,总之是一言难尽,对了,我那些随从可有活命之人。”
“还有七人活命。今天早上才聚拢来。现在都回出事地地方去寻找东西了。”
崔曜一怔。他惊讶地问道:“怎么?这里难道是另一个绿洲?”
“你现在才知道么?”古黛白了他一眼。娇声笑道:“这里离你们被袭击地绿洲已经相距五十里外了。我们杀了大食士兵。不逃远一点还能活命吗?”
崔曜想了想。确实如此。大食士兵骑马。不能深入沙漠。所以他们才逃得一命。他忽然想起一事。慌忙向怀里摸去。不由脸色大变。那封拉希德地亲笔信竟然不见了。
“你是在找这个吗?”古黛从旁边地革囊中取出一只金盒。打开。拉希德地信仍然完好无损地躺在金盒里。崔曜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伸手接过金盒。小心得揣进自己怀里。他沉思片刻便对古黛道:“我身上负有重要使命。不能在路上过多耽误。等从人们回来后。咱们就立刻启程。早一天返回长安。”
关中平原又一次进入了收获地夏季。到处是黄澄澄地麦田。一眼望不见边际。田野里到处是忙碌收割地百姓。随处可听见喜悦地笑声。去年关中遭了旱灾。小麦减产了四成。碎叶战役后几乎造成了粮荒。斗米曾涨到三百五十文。全仗从淮南运来地三百万石米才解了燃眉之急。而今天却是一个丰收年。一直到小麦收割地前夜都没有出现灾难。整个关中平原上一片欢腾。从六月中旬开始。关中平原甚至整个大唐都进入了麦收季节。在麦收结束后。淮北全境以及关中、河东、陇右等部分上田开始种植水稻。而中田和下田则种一季豆子。而淮水以南地粮食产区则全部种植双季稻。也正好在此时收割早稻。
尽管朝廷一直在鼓励工商业展,但农业始终是立国之本,民以食为天,这已经牢牢地铭刻在每一个百姓的官员地心中,每年六月是大唐官员们最忙碌的日子,上至皇帝,下至九品主簿,每一个官员都必须出现在田间稻埂,他们戴着草帽,手执镰刀,挥汗如雨地和百姓们一起收割,这是盛世皇朝时地常景。长安城东郊至新丰县的沿途,这里靠近渭河,自古就是关中的丰腴之地所在,原本分布着大大小小一千多个农庄。绝大部分都是皇亲权贵的私产,但随著大治元年地皇室大清洗和大治四年开始的废奴令,农庄大部分都消失了,现在仅剩不足百个农庄,绝大部分都是大家族世袭的永业田,而更多的土地被分给农民成为了他们的私产,每户授田十五亩至二十亩不等,军功和官吏除外,他们向朝廷缴纳二十税一的赋税,其他的收入都归自己。朝廷并且正式布了圣旨,授田标准和纳税标准将五十年不变,这无疑给天下百姓吃下了定心丸。
而精明的人家立刻现了其中的奥秘。无论每户人口多寡,皆以同一标准授田。这样一来,小户化和多生子女便蔚然成风,这恰恰也是朝廷所希望的事情,希望在五十年内大唐人口和耕地能恢复到天宝初年五千万人地水平。
一大早,张焕便率领百官来到长安东郊帮助百姓收割麦子,他头戴斗笠。脚穿厚底布鞋,一身短衣打扮,手握一把镰刀,和百姓们一起收割麦子,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割麦,从在武威、在陇右开始,他便年年带领官员参加夏收。已经成为定例。官员们能否参加麦收也并不是强迫,愿来则来。不愿也不勉强,但这却是官员考核体系中四善的最重要一善:德义有闻。
参加麦收未必就一定能得到德义有闻。但不参加麦收或仅做做样子是绝对得不到德义有闻一评,每年都有监察御史赴各地调查地方官情况,他们一不问官员,二不进衙门,就在田间地头询问普通百姓,另外还有监察室的秘密报告,人民地眼睛是雪亮的,不会容忍贪官污吏和懒惰地官员,故麦收时,几乎所有的大唐官员都出动了,和百姓们一样在田间劳作。
“陛下,歇一会儿吧!”韩站起身,擦了一把汗笑道。
张焕笑着点了点头,“好吧!就歇一歇。”
他远远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李琪,见他正向一个老农请教割麦技巧,便也不打扰他,自己在田埂上坐下,他接过侍卫递来的水壶,喝了几口水,又瞥韩一眼笑道:“韩相国穿的农服似乎还是去年的吧!”
韩讶道:“臣去年穿地是白服,今年特地浆染成蓝色,陛下怎么能看出来?”
“因为这个补丁。”张焕指了指他袖子上的一道缝补处道:“朕还记得很清楚,去年相国不小心撕坏袖子,就是这里吧!”
说到这,张焕微微长叹一道:“朕在陇右时便听闻相国节俭,衣裘十年一易,居处仅避风雨,不为家人置资产,想不到相国已贵为百官之,依然不改本色,相比之下,朕惭愧啊!”
韩连忙起来躬身施礼道:“陛下不必自责,陛下已经是少有的勤俭帝王了,至今后宫不过十人,宫女宦官五百人而已,而玄宗皇帝之后宫却有四万余人,每年耗费国家钱物数百万贯,也不得不说这是安史之乱的根源之一,而陛下登基五年,重桑农、兴工商、低税赋、广教育,实得天下民众之心,臣之所以甘为俭朴,也是受陛下影响,不敢奢侈浪费。”
张焕默默地点了点头,良久才道:“孟子曰,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朕几个月前也曾放纵后宫纺织轻容这等奢侈品,这是朕之过也,朕已下令轻容、蜀锦等奢侈品不得入宫,朕原本还想下旨禁止市场出售细绢、蜀锦之物,可转念一想说不定回纥需要此物,所以朕又改变了主意。”
说到这里,张焕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他看了韩一眼,看他能否理解自己转移话题的意思,韩也微微地笑了,他当然明白陛下地意思,回纥,这是碎叶战役后大唐地下一个目标,但陛下显然不想再用兵,而希望回纥内部自相残杀,直至最后分崩离析,这就需要用高明的手段,或借刀杀人、或离间分化,将这个对大唐最具威胁地敌人彻底铲除。
事实上,大唐对吐蕃已经采取了类似的手段,一方面与其赞普会盟,鼓励其向西扩张,另一方面却又严控与吐蕃贸易,严禁将粮食、铁器等战略物资卖给他们,并用瓷器、丝绸、茶叶等奢侈品换取他们地牛羊,一步步削弱吐蕃人的实力,使得吐蕃赞普始终无力灭亡那囊氏,最后陷入恶性循环的内战之中。
对回纥也是一样,两个月前,回纥正式宣布与大食结成同盟,并视大唐为敌,并将国名改为回鹘,以示和从前的回纥决裂,正是新可汗颉干迦斯这种义无反顾地和大唐决裂,使回纥内部出现了内讧,仆固、浑、阿布思等亲唐部族以及药罗葛灵的族人共数十万人皆向东迁移到可敦城一带,并拥护药罗葛灵为东可汗,请求大唐支持,并与颉干迦斯抗衡。
这对大唐显然是个利好消息,但张焕并不急于出兵攻打颉干迦斯,一是大唐战后疲惫,需要时间休养生息,二是他制定了五步棋战略,现在仅仅只走到第三步,就是支持亲唐派分裂回纥,削弱颉干迦斯的实力,而他的第四步将是对翰耳朵八里实行分类贸易,只开放瓷器、绸缎的奢侈品运往回纥,而严禁各种战略物资北上,当然,这只是堵住一个通道,关键还要堵住另一个通道,不能让回纥从西方得到物资援助,以及不能让回纥拿大唐的奢侈品去西方换取粮食。
张焕随即拿了几支麦穗在地上摆出了一个简单的地图,他指着其中一支麦穗对韩肃然道:“假如这里是夷播海,咱们的碎叶军现在已经控制了伊丽河流域,朕打算继续北上,在夷播海南面和西面建三座军城,彻底断绝大食对回纥的贸易,可这样一来,有可能就会在夷播海与回纥生小规模的冲突,朕就想问问相国,如果朕想调运一百万石粮食到碎叶,考虑路上消耗,至少也要一百五十万石,还有五十万贯钱,不知朝廷能否拿得出?”
韩沉吟片刻,便道:“粮食是没有问题,今年陇右大熟,可直接从陇右官仓调集粮食,但五十贯钱就没有必要从中原运去,疏勒就有铸币所,可调用疏勒银币到碎叶,这样岂不是更加方便,再朝廷也不缺这五十万贯钱,陛下的军事行动事关大唐的战略利益,臣以为各位相国都一定会支持陛下。”
“朕也相信大家会支持,只是碎叶战役刚刚结束,又要燃起夷播海的冲突,朕确实有些愧疚于民。”
张焕刚说到这里,忽然一匹快马沿着官道疾驰而来,马上是一名信使,他翻身下马,快步向这里跑来,侍卫询问他几句,便将他带了过来。
“陛下,这里有碎叶的紧急情报。”
张焕接过鸽信,展开看了看,眼中露出了又是惊喜又是疑虑的神色,他回头对韩道:“碎叶传来两个消息,一个是崔曜已经获释,他带来了大食哈里的重要信件,另一个消息是从妖龙城传来,有一个大食的重要人物过境,似乎是他们的宰相,他向回纥而去,此人的名字叫做叶哈雅。”
(求一求八月的保底月票,实在是想要一要面子)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写在八月头上的话(不是为拉月票)
其实我是想告诉大家,八月分名门就将正式结束,不是仓促结束,而是顺其自然地结束,想必不少书友都看出来了,老高正在逐步收尾。
可能有书友会说,大食没有被灭呀!怎么能结束呢?确实在老高最初的构思中,大唐会联手拜占庭灭了大食,可灭了大食又能怎么样呢?还有一个同样扩张**强烈的拜占庭,再灭拜占庭?还有法兰克王国,难道再打到欧洲去吗?如果这样写,这本书就没有底了,还有非洲、美洲和澳大利亚呢!又该怎么办?大唐有那个实力吗?
事实上,当我逐步开始了解阿拔斯王朝和它的文明后,我已经意识到,如果真写大唐灭了黑衣大食,非但不真实,反而会使《名门》这本书降一个档次,Y过头了,张焕的这个时代,也正是黑衣大食最强盛之时,甚至真实的大唐也没有它的强盛,如果灭掉它,大唐又能征服这个文明吗?老高的观点已经借崔曜的口说了,不可能,就像北方少数民族永远无法灭亡汉文明一样,汉文明不可能灭掉伊斯兰文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丰富多彩的,汉文明和伊斯兰文明一样,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力,所以叫帝国的碰撞,而不是帝国的征战。
老高当时的心挺高,想写一百万字,所以叫第二部,事实上不能叫第二部,只有四十万字,应该叫做豹尾,再向下写,说实话老高也写不动了,大家看着也累。
所以,我决定了八月份结束,慢慢圆满地收尾,然后开新书,新书我已经开始构思了,并动笔试写了两章,一章叫《卖彩票的孟二婆》,一章叫《老谋深算的崔判官》,轻松流畅,用的是高月式的幽默。
新书肯定是写明初,有很多大家熟悉的人物和事件,比如朱元璋、沈万三,燕王朱棣、郑和,以及靖难等等,新书将保持老高一贯的官场斗争,不过笔调会比名门稍微轻松愉快,尽可能将轻松的笔调和厚重的历史结合起来,架空穿越,预计会在十月下旬上传新书。
好了,就到这里,希望大家支持我的决定,和我一起走完名门的最后一段旅程,也希望大家投给我推荐票,现在是39万3,我渴望在结束前上四十万张推荐票。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十六章 大湖筑城
七月的夷播海正是最迷人的季节,它已经率先走出了盛夏,酷热消失了,夏天就像是一个筋疲力尽的旅客,奄奄一息地躺在低矮的山峦之中,湖畔到处是一派秋天将至的情形,一望无际的雪松林,厚实的草垫,牧人的羊群在草原上安详地吃草。
这一天,天空晴朗,淡淡地漂着几朵白云,远远的,就在这平静的沉睡般的湖面上驶来了一支船队,延绵数十里,这是由三百多艘三桅船组成,满载着粮食和各种军用物资,巨大的风帆鼓成球形,正乘风破浪向东驶去,为的大船上插着一面赤黄色的大唐龙旗,迎风猎猎招展。
王思雨站在船头,凝望着无边无垠俨如大海一般的湖面,不时有体型硕大的怪鱼从水面跃起,又重重地落入湖中,仿佛在抗议这些打乱了夷播海宁静的不速之客到来。
夷播海是一个东西长南北窄的狭长形湖泊,面积广大,相当于四个青海湖,它最大的特点是湖水一半为咸一半为淡,中间有一个延伸入湖的半岛,将湖水分为两部分,中间只有一条六七里宽的狭窄水道相连,正是这条水道将湖水一分为二,西面为淡水,东面是咸水,而唐军其中的一座军城就将筑在这个半岛之上,叫做大湖城。
王思雨是来视察大湖城的修筑进度,按照皇上和朝廷的部署,碎叶唐军将在夷播海周围修建三座军城,现在已经开工两座,一座在夷播海北面,叫做夷播城,另一座就建在大湖半岛上,叫大湖城,两座城池对面而建。相距不到十里,正好一南一北扼住了夷播海峡,这两座城池将各驻军三千人,负责拦截通向回纥的商队。
“大帅,快看!”一名士兵指着远方大喊,王思雨打手帘遮住了刺眼的阳光,平望而去。他看见远方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影,那里就是夷播半岛了。
大湖城从四月便开始修筑,这里离回纥人控制的湖东岸约六百余里,而南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最早是西突厥的领土,显庆二年,唐将苏定方大败西突厥,夷播海流域便正式属于大唐地版图。 归北庭都护府管辖,怛罗斯之战后,唐军全面退出葱岭以西,夷播海流域也被葛逻禄人所占,回纥也西扩至了夷播海东岸,一直到今天,随着葛逻禄的灭亡和碎叶战役的胜利,大唐的势力再次西进北上,药杀水以东的广阔疆域都成为了大唐的势力范围。
大唐也随之改变了从前的统治方法。以建军镇地办法实现对广阔疆域的实际控制,从四月起,碎叶正式成为西域都护府所在地后,大唐又在石国和拔汗那等国成立了大宛都督府,以老将马任大宛都督,武元衡任长史,下辖十个军镇,如怛罗斯军镇、俱战提军镇、白水城军镇、真珠城军镇,甚至还有最北面的西海城军镇(西海也就是今天的咸海)。连同在石国都城拓折城和拔汗那都城渴塞城的驻军,共有二万余人,牢牢控制住了碎叶以西的辽阔疆域。
船队缓缓向码头靠拢,码头位于大湖半岛的中段,三面皆被陆地包围。由一条通道出入。是一个天然良港,大湖城就紧靠这个良港修筑。大湖城位于一座山丘上,离大湖顶端约还有七八里。离大陆约五里,周围覆盖着茂密的雪松林,目前,对岸地夷播城已经修好,而大湖城尚没有完工,近千名工程兵日夜赶工,争取在冬天到来之前筑好城池。
船队的到来引来一片欢腾之声,码头上的士兵将一艘艘大船依次停靠岸边,数百名士兵从山顶跑下来,准备搬运物资,王思雨上了岸,向两边看了看,随即问道:“施将军呢,怎么不见他来迎接本帅?”
半个月前,王思雨任命施洋为大湖城都兵马使,统领大湖城和夷播城的五千军队,这算是对他没有被提升的一种补偿,他的任务也很艰巨,负责全面拦截通往回纥的物资。
一名校尉立刻上前道:“回禀大帅,斥候今天上午现一支前往回纥的商队,施将军率军前往拦截去了。 ”原来如此。”王思雨点点头,沿着石阶便快步向山顶走去。
就在王思雨抵达大湖城视察的同时,都兵马使施洋正率领一千骑兵向南面疾速奔驰,黑黝黝地大片松林已经被抛在脑后,前方是漫漫黄沙,一望无垠的大沙漠。
今天一早,施洋接到支斥候小队的禀报,在沙漠边缘现一支粟特人大商队,足有千匹骆驼,三百余人,都带有武器,警告无效,他们执意东行。
施洋当即率领一千骑兵绕道拦截,按照骆驼的速度,自己应该包抄到了他们的前方才对,他站在一座沙丘之上,向西方眺望,几名斥候已经分头前去探查。
这时,一个小黑点从西疾速奔来,慢慢靠近了队伍,是一名唐军的斥候,他旋风般地冲至施洋面前,一抱拳道:“启禀将军,属下已经现商队行踪,就在正西二十里外。”
“知道了,再去探。”施洋一挥手,率先冲出,大队骑兵冲下沙丘,风驰电掣般向正西方向狂奔而去,约奔出十几里,众人已经看见了一支远方一支黑线,正向这边行来,他们也显然现了拦截的唐军,开始调头向南奔逃。
施洋当即冷冷的下令道:“拦截住他们,胆敢抵抗,一律格杀勿论!”唐军立即杀气腾空,长槊横鞍,弓箭上弦,呈一面扇形向商队包抄而去。
这支商队来自于布哈拉,长年做回纥人的生意,其东主是回纥最有名望地三大粟特商人之一,垄断了回纥的生铁和布匹贸易,这次因为回纥备战需要,他特地命自己的商队从布哈拉运送二十万斤生铁和部分布匹前往翰耳朵八里,为防止唐军拦截。他们走北路人烟稀少之处,不料还是在夷播海被唐军现了。
负责押送这批货物的管事现了唐军大队,他们顿时慌了神,企图逃进沙漠深处躲避,但是他们的骆驼远远比不上唐军战马地速度,不到半个时辰,这支商队便唐军被牢牢包围。
“杀!”施洋下达了屠杀了命令。为了严格执行禁运任务,施洋认为只有用一次又一次地屠杀来消灭这些不听警告的商人,他认为这才是最有效地办法。
唐军没有任何询问,挥动长槊冲杀上来,商队中人见唐军开始下毒手,有的吓得跌下骆驼跪地乞求饶命,有地则抽出刀和唐军拼命,但他们远远不是唐军的对手。片刻时间,近百名准备抵抗地随从一个不剩地被唐军杀死,其余粟特人纷纷跪地求饶,唐军也不掩埋尸体,带着骆驼和求饶的粟特人返回了大湖城。
刚回到大湖城营地,立刻有士兵前来禀报,大帅来了,施洋立刻回头对一名校尉道:“把这些人都送到工地,物资送到码头仓库去。”
吩咐完毕。施洋急匆匆赶到大湖城工地,老远他便看见王思雨正在几名军队的陪同下查看城建情况,施洋奔至王思雨面前,翻身下马,上前半跪行一军礼道:“大湖城都兵马使施洋参见大帅。”
王思雨摆了摆手,笑问道:“怎么样,出去劫杀回纥商队,可有什么收获?”
“回禀大帅,属下拦截了一支大商队。缴获二十万斤铁,还有大量的棉布。”
二十万斤铁!王思雨也暗暗吃了一惊,这二十万斤铁可以打造多少兵器,这意味着什么,回纥人要备战吗?
“你做得很好。”王思雨赞许道:“这次我亲自给你们送来三万石粮食和五十架石。还有天雷弹、弓箭、帐篷、军器、盔甲等等物品。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们在十月底之前进驻城堡。若还有什么困难,可随时报信于我。”
“多谢大将军关怀。不用等到十月,按照现在的进度,九月中旬大湖城即可完工。”说到这,施洋迟疑一下道:“不过属下确实有一个请求。”
“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就是。****”
“现在我们这里只有二十艘哨船,一般是和对岸的夷播城往来之用,不知大帅这次能否留下一百艘大船给我们。”
王思雨沉吟一下,二十万斤铁被唐军劫走,回纥人岂肯善罢甘休,他们必然会举兵前来拔掉大湖城这根钉子,留下一百艘船确实是有好处,再,二十万斤铁用剩下的二百艘船就可以运回去,他点了点头,便爽快地答应道:“好吧!我答应你,就给你留下一百艘船。”
草原上旌旗招展,号角声声,翰耳朵八里仿佛迎来了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回纥可汗颉干迦斯亲率回纥权贵三百余人离城五十里迎接大食维齐尔叶哈雅地到来,颉干迦斯也很清楚叶哈雅在大食的地位,这比哈里亲至还要让他激动。
他即汗位仅仅数月时间,叶哈雅便亲自来访问大食,足以可见大食对回纥的重视,不仅是颉干迦斯,十几名粟特大商人,摩尼教国师苏尔曼也一起前来迎接贵客的到来。
自从颉干迦斯毒杀忠贞可汗登位后,并没有出现苏尔曼所说的万众臣服的局面,相反,亲唐派根本不能接受大唐公主下毒这种说法,大唐公主压根就没有机会接近忠贞可汗,至于在酒壶里下毒,谁都可以办到,更可疑的一点是军队的事先调动,这显然是事先精心策划的阴谋,最大地嫌疑人就是登上可汗之位的颉干迦斯,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调动队,况且他还是最大得益呢!
如果颉干迦斯上台后能一改忠贞可汗左右摇摆的国策,全面倒向大唐,继续娶大唐公主为可敦,或许亲唐派也会默认这个事实,但登位后颉干迦斯一改回纥国策,开始全面投向大食,这才让亲唐派彻底对他绝望。数十万人离开,在东方可敦城成立了东回纥,正式与颉干迦斯决裂,使人口本来就稀少的回纥遭到了近百年来重大挫折。
五月以后,大唐陈兵数十万于唐回边境,全面禁止粮食、盐、糖、生铁、铜、火油等战略物资北运回纥,甚至连茶叶也不准北运。****违反禁令将被满门抄斩,仅开放九原一处贸易点,只准许瓷器、丝绸等奢侈品与回纥贸易。
与大唐关系严重恶化是颉干迦斯上台后一系列政策所导致的必然后果,这也在颉干迦斯集团的意料之中,但他们并不担心,大唐即使全面贸易禁运,回纥依然可以从西方得到所需要的一切物资,叶哈雅的到来便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二个时辰后。三千大食军护卫着叶哈雅地马车出现在草原地尽头,叶哈雅是五月下旬从巴格达出,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才抵达翰耳朵八里,来翰耳朵八里并不是他的主要行程,他这次来主要是访问大唐,与大唐皇帝商谈碎叶战俘问题,而翰耳朵八里只是他顺路的一次访问,以拉拢这个主动投向大食的东方游牧大国。
利用回纥来钳制大唐。一直就是叶哈雅地强烈主张,命苏尔曼毒杀回纥可汗,扶持亲大食地新可汗也是叶哈雅的主意,这一次如愿以偿地达成计划,着实令他欣慰不已,临走前叶哈雅更是说服拉希德册封颉干迦斯为东方大汗,赏其黄金万两、美女百人,以收颉干迦斯地心。
随着叶哈雅马车渐渐驶近,颉干迦斯放下了他一国之君的架子。亲自来叶哈雅马车前参见这位大食第一权贵。
“回纥可汗颉干迦斯参见阿拔斯帝国维齐尔殿下,殿下一路辛苦。”
车门开了,叶哈雅再两名侍卫地扶持下走下马车,他笑呵呵地向颉干迦斯回礼道:“可汗亲自来迎接,叶哈雅担待不起。我这次是受哈里陛下的委托。专程前来与回纥正式结盟,并褒奖可汗与大食亲善的勇气。”
说罢。他一挥手,几名侍卫抬上来两口沉甸甸的大箱子。他命人打开,箱子顿时一片金光熠熠,全是一锭锭地金块,叶哈雅又让人赶上来几十辆马车,拉开车帘,马车里全部都是娇媚迷人的西方美女,他指着金块和美女笑道:“这一万两黄金和一百名美女是哈里陛下给可汗的礼物,虽然这些礼物在可汗眼里不算什么,但它们是哈里的一点心意,请可汗务必收下。”
颉干迦斯对黄金并不是很在意,那一百名身材高挑、皮肤白腻,金碧眼的白种女子却让颉干迦斯心动不已,他大喜过望,连声道谢,命人将黄金和美人直接送回宫去。
叶哈雅目光锐利,他将颉干迦斯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进了眼里,见他看见黄金时只是笑了一笑,可看见一百名美女时却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他便知道这个回纥可汗是个好色之徒,喜欢女人还不容易吗?阿拔斯帝国有的是漂亮女人,自己甚至还可以劝说拉希德把巴格达的月亮:阿巴赛嫁给他,牢牢将回纥控制在帝国的手中。
想到这,叶哈雅微微一笑,取出一卷羊皮诏令道:“这次我来回纥,还受哈里之托,正式册封可汗为东方大汗,这不同于唐朝以尊赐卑地册封,这是我们阿拔斯帝国对回纥兄弟的尊敬,希望大汗能够接受这个封号。”
颉干迦斯当然知道这只是说得好听,接受封号其实就是承认了两国之间的从属关系,和大唐的册封本质并无区别,但颉干迦斯也知道他已无可选择,回纥人口稀少、国力薄弱,急需得到大食的全力支持,他慢慢跪下,恭恭敬敬接过羊皮诏令,高声道:“颉干迦斯愿意接受哈里陛下的册封。”“大汗快快请起。”叶哈雅连忙将他扶起,两人目光一触,接一齐哈哈大笑起来,颉干迦斯一指远方大帐,热情地邀请道:“我已准备了肉山酒海,愿与维齐尔殿一醉方休。”
“好!今天我们不醉不散。”
巨大的白色帐篷内已摆满了丰盛的酒宴,每张小桌上都摆满了喷香的炙烤羊肉,酒壶里装着马奶酒,黄澄澄地金盘里盛满了碧绿的葡萄和各色水果,叶哈雅以尊贵的身份和颉干迦斯一起坐在正中,叶哈雅旁边坐着回纥国师苏尔曼、再下面是回纥相国江慕贺达干,以及粟特大商人和回纥各个部族的叶护,而颉干迦斯身旁则坐着陪同叶哈雅一起来访的叙利亚总督侯赛尔,以及一些重要地大食陪同人员。
叶哈雅显然对苏尔曼这次完成任务非常满意,他频频向苏尔曼敬酒,目光中充满了赞许之色,苏尔曼受宠若惊,他想起了哈里地许诺,封为他布哈拉总督,准许他们家族在布哈拉得到大量土地,这就意味着他们家族终于可以走出**建国的第一步,一旦百年后阿拔斯帝国走向衰弱,那苏尔曼王朝就将成为现实。
虽然心中渴望叶哈雅能大声说出这个决定,但苏尔曼也知道,他此时绝不能让颉干迦斯生疑,他见叶哈雅过于关注自己,便干咳一声道:“维齐尔殿下,现在大唐已经全面对我回纥实行贸易封锁,回纥物资贫乏,不知阿拔斯帝国
苏尔曼地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回纥是游牧建国,农业和手工业都极为落后,一百多年来,回纥一直依仗大唐极为廉价、甚至近似无偿地供给粮食、生铁、茶叶等各种物资,虽然粟特商人也能从西方运来许多物资,但那不是无偿,是需要回纥人用牛羊去高价换取,尤其是许多回纥贵族,大唐地免费午餐突然没有了,着实让他们很不习惯,他们一双双期盼的目光都投向了叶哈雅,希望大食能向大唐那样慷慨。
叶哈雅心中暗暗冷笑了一声,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笑呵呵对回纥贵族们道:“众所周知,我们阿拔斯帝国信仰伊斯兰教,教义中告诫我们,对于自己的兄弟要时时刻刻给予关怀,对于勤劳而又贫穷必须给予无私的帮助,而懒惰则要受到惩罚,回纥当然是我们的兄弟,可是否勤劳或懒惰,却是由你们自己来决定,只要你们能让哈里看见你们勤劳的一面,粮食会有、茶叶会有、衣服布匹会有、武器盔甲会有,你们想要的一切都会有,各位,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十七章 封锁与反封锁
叶哈雅在翰耳朵八里只呆了三天便南下大唐,他走后,翰耳朵八里又恢复了平静,颉干迦斯并没有像叶哈雅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个勤劳的人,一连十天他都将自己关在宫殿之中,和一百名新得的美人饮酒作乐,将所有的政务都扔给了相国江慕贺达干,这是他的特点,做什么事情要尽兴了才肯罢手,对于女人当然也是一样。
这天清早,苏尔曼和往常一样准备去摩尼教的寺院,他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叶哈雅抵达的当天晚上,他便召见了苏尔曼,明确告诉他,他立下的功劳可以被封为布哈拉总督,但他的家族要想得到土地还远远不够,他必须要让回纥勤劳起来,努力去攻打大唐,去削弱大唐在西域的统治,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攻进大唐的腹地,这样,他的家族才能得到大量的土地和奴隶。
苏尔曼心烦的原因并不是不能说服颉干迦斯进攻大唐,颉干迦斯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反唐,关键是现在回纥不能攻打大唐,黠戛斯人就像一把锋利的匕,抵住回纥的后背,还有那些背叛的牵制,让他们怎么能兵进攻大唐。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苏尔曼看错了人,他原以为颉干迦斯上台后会厉兵秣马,准备与唐军决战,但没有想到他竟是个酒色之徒,整天沉溺于与女人的饮酒作乐之中,几次谈到北征黠戛斯人一事,他都借口需要修养生息,而迟迟不肯兵,完全忘了他年初的誓,开春后要将黠戛斯人杀得片甲不留,除了把军权牢牢控制在手中之外。其余的一切政务都扔给了相国江慕贺达干。自己什么都不闻不问。
这样下去,眼看他沉溺酒色越来越深,几时才能勤劳起来?几时才能让自己得到布哈拉的土地?苏尔曼实在是忧心忡忡。
刚走到大街上,迎面见一人匆匆而来,苏尔曼立刻认出了他。他叫柯特,是回纥的第三大粟特商人。布哈拉的名望家族,因为布哈拉地缘故,苏尔曼和他地私交颇好,此刻见他神色惊惶,苏尔曼心中也不由有些诧异。
柯特自然就是被施洋拦截的那支大商队的东主了,他一共有两支这样的商队,往来于布哈拉和回纥之间,他的一支运送生铁地商队早在二十天前就该来了,可一直迟迟不来,让他心急如焚。那支商队中可投进了他一半的资本,昨天深夜他终于得到确切消息,有人在沙漠边缘现了他商队随从地尸体。
这个消息使他仿佛疯了一般,他立即去求见回纥可汗,却被拒绝,他又想到了苏尔曼,便急匆匆来找他。他一眼就看见苏尔曼。激动得大喊:“国师,求你帮帮我。我要破产了。苏尔曼一怔,停住马问他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的商队在夷播海南面被唐军截杀了。所有的东西下落不明,求国师帮帮我。”柯特急得哭出声来。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苏尔曼连忙安慰他,他心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妙,他知道唐军已在夷播海建城,如果这是唐军下的手,那回纥岂不是被全面封锁了吗?即使大食支持又如何,物资也无法过来,这或许是一个机会,苏尔曼心中想到了让颉干迦斯勤快起来的办法。
回纥王宫内静悄悄的,弥漫着刺鼻的酒味和**之气,颉干迦斯和二十几名美女喝酒作乐到半夜才沉沉睡去,他到现在还没有醒来,颉干迦斯躺在一张黄金榻上,鼾声如雷,两名侍从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尽管国师告诉他们有大事,但他们还是不敢叫醒可汗,那就意味着他们会人头落地,二人无可奈何地对望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宫殿外。苏尔曼背着手在台阶上走来走去。他等了已经近一个时辰。心中着实有些恼怒起来。这个颉干迦斯也荒淫得太过分了。他地生活里除了酒和女人。还有什么?苏尔曼第一次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拥立这个酒色之徒上位。回纥地死活他不关心。但回纥这样不死不活地下去。不肯去攻打大唐。这会影响到他地未来。
“国师。”一名侍从终于走了出来。他无奈地对苏尔曼道:“国师还是下午再来吧!我们实在叫不醒可汗。”
“这个混账!”苏尔曼终于怒了。他狠狠地一跺脚骂道:“总有一天回纥就会葬送在他地手中。”
骂完。他留下一书便转身快步离去。
颉干迦斯这一觉一直到中午才慢慢醒来。他头脑昏昏沉沉。一翻身坐了起来。他却现身旁放着一封信。过度地放纵淫欲使他没有精力过问国事。一见到政事他就心烦意乱。他揉了揉眼睛。见这封信是国师苏尔曼写来。如果是别人。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扔掉它。可苏尔曼地信他还是要看一看。
颉干迦斯拆开信只读到一半就被惊得站了起来。唐军拦截了柯特地商队。希望他能派兵将夷播海附近地唐军据点拔掉。颉干迦斯当然知道这样地后果会是什么。唐军禁止粮食贸易他不放在心上。他还有大食人可以指望。可现在唐军拦截了西去地通道。就意味着他们回纥将得不到任何物资。最后只能坐以待毙。
颉干迦斯虽然荒淫无度,但在涉及到回纥生死存亡的问题上却不敢轻视,他走了几步,当即下令道:“命相国和国师马上前来见我。”大湖城已经渐渐地收尾了,近一个月地时间里,施洋又连续拦截了十几批不听警告,执意前往翰耳朵八里地粟特商队,这些商队的规模都不大,大多是个人组织,为钱而冒险地商人。在拦截中杀不少人。其余也都抓了起来,随着大湖城即将完工,这千余名被抓的商人渐渐成为负担,施洋在警告一番后,将他们都释放了。
但施洋有一点却非常清楚,他知道回纥人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从八月开始,他便派出了大量地斥候,从水路、陆路去探察回纥军地动静,但令他奇怪的是,回纥军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动静。
九月的一天,一名斥候来报,在距大湖城约三十里外现了一支大商队,近两千匹骆驼,四百余人,装满了各种货物。施洋不由有些愣住了,这支商队竟然是突然出现,没有半点征兆。
经过几个月的拦截,他们已经建立了一套完整的拦截流程:警告、再警告、拦截抓捕,一直都实施得非常顺利,但这支大商队地突然出现打乱了他的流程,自己安插在西面地斥候竟然没有现他们的出现吗?当然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支商队是从南面妖龙城方向来。穿越了大沙漠,但即使是这样。妖龙城那边怎么没有半点消息传来,若是失误。也不至于二千骆驼的大商队啊!
施洋做了简单的推测,他便意识到,这支商队必然藏有猫腻,要么是敌人的诱饵,要么本身就是回纥军装扮,但这么明显的诱敌里又隐藏着什么呢?在沉思了半晌后,施洋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大湖城的三十里外便是森林和戈壁的交界,一支由两千余匹骆驼组成的大商队正悠闲地向东方行走,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唐军斥候在森林边缘出没,商队地头领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他虽然穿着粟特人的衣服,但他的眉眼分明就是突厥人的模样,也没有粟特商人应有的精明,反倒有一种军人特有的沉稳和威严,他身后地随从也个个精悍强壮,目光冷厉地望着北方,这当然不是什么粟特商人,这是一支由回纥军改扮地商队,从回纥内陆而来,绕了一个大圈到达大湖城附近,骆驼背上的大箱子里也不是货物,而是近两千名藏身在里面地回纥士兵。
但他们并不是将进攻大湖城的主力,他们只是诱饵,真正地主力约一万军队等候在东南方向数十里之外,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打击前来拦截商队的唐军,二是为即将到来的三支大商队提供保护,至于攻打大湖城,回纥人心知肚明,如果是大唐内地的城池,他们或许能攻破,但对唐军专门修建的军事城堡只能望而兴叹,他们没有能力破解唐军的天雷弹。
这支大商队在森林边缘徘徊已经快两个时辰了,始终不见来拦截的唐军,最后领队的回纥千夫长也开始有点沉不住气了,他派人向主力军队禀报情况,但不等他的报信兵出,主力已经来情报,命他继续向前走,在东面五十里开外,现了唐军有出兵拦截的迹象,于是,骆驼商队再一次出了,慢慢的、悠闲的、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东而去。
紧靠着波光浩渺的夷播海,一支千余人的唐军骑兵正沿着湖畔向西面疾驰,施洋一马当先,奔驰在最前方,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了斥候的鸽信,在夷播海的最西南面现了三支大型商队,得到这个消息,施洋立刻明白了回纥军的真正用意,他们其实是要用军队为这三支商队提供护卫,而他们的诱敌或许只是一个附加行动,他们要利用这次机会同时打击唐军拦截商队的气焰,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一个漏洞,那三支商队将会在没有军队的护卫下,单独行走一段路程,从目前沿途的情报来分析,回纥人并没有分兵去五百里外保护那三支商队。
对这个机会施洋考虑再三,他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先用船将对岸夷播城的唐军运过来一千人,加强大湖城防御,其次,他又派出一支三百人的虚兵在东面吸引敌军大队,他本人则率一千骑兵向西疾行,要赶在回纥军抵达之前,拦截住三支商队。
从这里到夷播海最西面约有五百里的路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抵达,而他的虚兵很快就会被回纥人识破,从而意识到他真正的企图,这将是一次与回纥军比速度、比时间的竞赛。就看谁能抢先拦住这三支商队。唐军每人配双马,昼夜行军,风驰电掣般向西奔去。
回纥军的骆驼队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向东徐行,驼铃声清脆悦耳,叮铃叮铃地撩拨着森林中隐藏地唐军。已经走了三十余里了,唐军拦截地队伍依然没有出现。而回纥军的主力早已经冲到前方,排列呈扇形,静静地等待着唐军拦截队伍的到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唐军始终没有出现,主持这次行动的回纥军领叫霍尔干达,官拜回纥左杀大将军,是颉干迦斯的心腹爱将,颉干迦斯给他地任务很明确,先要打掉唐军拦截商队的嚣张气焰,其次给粟特大商人地主要商队提供军队护行。如果有可能,最好能拔掉唐军入侵夷播海流域所建立的据点。
天色渐渐到了黄昏,霍尔干达仍然在耐心地等候探子的消息,自己诱敌的骆驼队已经到了五里之外,但拦截的唐军始终没有出现,一种不祥的感觉悄悄的涌上了他的心中。
这时,远方忽然出现了一朵黄尘。是他们的一名探子。正向这边疾驰而来,霍尔干达立刻催马迎了上去。大声问道:“探到了吗?要拦截商队的唐军究竟在哪里?”
“回禀将军,唐军地拦截队伍再次向东移动。我们在五十里外现了他们的踪迹。”
“什么!还在五十里外?”霍尔干达愤怒得几乎大吼起来,上午时说在五十里外现唐军踪迹,现在自己的队伍好容易赶来,他们又向东移了五十里,这不是一步步把自己向东引吗?唐军这究竟是在搞什么鬼。
“大将军,我觉得里面有问题啊!”一名千夫长似乎已有点明白过来,他低声对霍尔干达建议道:“属下有一个想法,这会不会是唐军声东击西之计?”
“你是说
霍尔干达忽然醒悟过来,糟了,那三支商队,他立即回头大吼,“全军立刻掉头向西,莫达达将
“末将在!”一名千夫长纵马奔出,在马上行一礼,“请大将军吩咐。”
“我命你率两千军,每人双马,不分昼夜向西行军,一定要赶在唐军之前接应上三支商队。”
“遵命!”
千夫长手一挥,一支回纥应急军立刻从队伍中脱出,跟着他向西狂奔而去,大队回纥军也紧随其后,向西去接应三支运送重要物资的商队。
唐军奔驰在黑咕隆咚的深夜中,天空乌云密闭,看不见一颗星星,两旁黑黝黝的森林从他们眼前掠过,湖水拍打着岸边,出低沉的哗哗声,仿佛黑暗之神地叹息,军队在厚实地草甸上疾行,时而越过一道山岗、时而冲进一片森林,不少士兵已经筋疲力尽,他们紧紧地抱着同样筋疲力尽的战马脖子,防止自己在迷糊中摔下马去。
骑兵队冲上了一座高岗,施洋回头眺望东方,湖面上黑沉沉地,深不可测,偶然出现一种诡异的色斑,就仿佛那里是地狱地入口,现在已经是夜最深的时刻,过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施洋默默计算了一下,三天时间,他们已经行军了约四百余里,粟特人的商队应该不远了,他立刻下令道:“全军就地休息两个时辰!”
士兵仿佛得到了大赦之令,纷纷跳下战马,简单地喂了一下马,倒地便沉沉睡去,他们实在是太累了,施洋却睡不着,他坐在一棵大树下,啃着一棵草根,等待斥候的消息,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施洋刚刚合眼,忽然,他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他一下站了起来,只见两匹战马从西面奔来,没错,是唐军的斥候,施洋大步迎了上去,急声问道:“可有商队的情况?”
一名斥候高声答道:“回禀将军,商队就在西南二十里外驻营,约八千头骆驼,三支商队已经合为一支,没有军队护卫。”
施洋大喜,他立刻回头厉声喝道:“给我全部起来,立即出!”
筋疲力尽的唐军被军官们从睡梦中提醒,在一声声严厉的喝令声中,他们用草地上冰凉的雾水洗了一把脸,寒气刺激他们清醒过来,众士兵立刻翻身上马,跟随着他们的主将向西南方向冲去。
天还没有亮,草原上弥漫着浓浓的迷雾,这里离夷播海只有十里,空气中水份很重,灰色的浓雾仿佛牛乳一般,二十步外便看不清前方的情况,在一条小河边驻扎着一支庞大的商队,这支商队拥有近八千头骆驼,是回纥的三个粟特大商人联合组队而成,全部来自撒马尔罕,共运有三万石茶叶,以及盐、糖、布匹等大量物资,这是回纥目前最急需的物品,能在回纥卖出高价。
营地很安静,大部分人都还在睡梦之中,数百顶帐篷仿佛草原上一夜长出的蘑菇,这支商队中只有六百余人,这是长途商人的精明,以最少的人控制商队,可以将旅途的消耗降至最低,浓雾中,几十名守夜人拿着刀在营地之外徘徊,主要是防止狼群的侵扰,他们并不担心唐军的袭击,这里离唐军的城堡还有四五百里之遥,再走一段路就会有回纥军队前来护行。
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天快要亮了,而雾气也渐渐变得稀薄,视距也达到了五十步,就在这时,营地的东北角忽然传来守夜人的大声呼叫,随即是一声长长的惨叫声,东北角开始出现骚动,许多人从帐篷里钻出来,他们已经感受到了马蹄敲击地面的震动。
“杀!”一支唐军犹如从天而降,突然出现在营盘前,只听一名唐军将领厉声吼道:“杀无赦,一个不留。”
残酷的杀戮展开了,粟特人惊恐万分地从帐篷里跑出,他们身边唐军战马掠过,人头即刻飞起,身着黑色盔甲的唐军毫不容情地用刀劈砍着四散奔逃的粟特人,也有粟特人骑上骆驼逃命,但没有跑出多远,便被追上的唐军用利箭射死,瞬间粟特人营地里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不到半个时辰,唐军已经完成了残酷屠杀,他们开始清理货物,堆积如山的茶叶被泼上火油焚烧,盐、糖等物资统统被抛进河水之中,上万匹骆驼被一队唐军牵往南方。
两个时辰后,太阳已经完全驱逐了草原上的雾气,熊熊的烈火依然在燃烧,炽热的火焰飞腾起十丈之高,一直烧到中午时分,火势终于开始弱了起来,施洋见物资几乎已焚毁殆尽,他一挥手,唐军骑兵立刻向西南方向驰去,他们将绕过夷播海,绕到夷播海的北面,返回夷播城。
黄昏时分,一支回纥骑兵终于风驰电掣般的赶到了,可他们看到的,只有被烧成了黑炭的仍旧冒着青烟的茶叶堆和满地的尸。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四十八章 重大决策
长安城的初秋不知不觉地来了,树叶不再浓密,蝉声安静了,天空变得高远,夏季的丰收和战争的远去,使长安人的生活悄悄地变得滋润起来,人口滋生、商业繁盛。
八月的最后一天,历经万里跋涉的崔曜一行终于抵达了长安明德门,他离开长安已经整整一年,长安的景物依旧,可崔曜却有一种少小离家老大还的感觉,恍如隔世一般,最让他痛苦的是在碎叶得到消息,他所挚爱的祖父已经离他而去了,使他渴望回家的急切淡了许多。
此刻,崔曜呆呆地望着这座熟悉的都城,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耳畔充斥着令他难以割舍的乡音,可他忽然又想起巴格达的热闹喧腾,无数叫卖的小贩,拖着长音的阿拉伯语,两个城市的情形在他脑海里交替出现,印叠在一起,使他仿佛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崔郎,我们现在去哪里?”在他旁边,古黛有些胆怯地问道,自从到了陇右后,她就变得有些拘束起来,那快乐的无忧无虑的草原小鸟消失了,她的肤色、她的语言、她的习惯、她的思维都不太适应这片博大精深、充满了各种规则和制度的土地,她向往的是无忧无虑、充满了自由的草原生活,若有可能,她宁愿做森林中的精灵。
崔曜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安,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先和我回家,我们一起拜祭祖父。”
崔曜带着几个随从。沿着朱雀大街缓缓前行。一路上,许多人都对他投来了怪异的目光,确实,他虽然已经换了汉人地衣服,但他却是骑在骆驼之上,身边带着一个胡娘,而他地随从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袍。高鼻碧眼,目光迷惑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崔曜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一行人进了宣阳坊,很快便来到崔府前。和崔曜离家时的清冷相比,此时的崔府倒显得颇为热闹,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几名随从正和门房坐在台阶上聊天,
门房忽然看见一队骆驼向崔府大门靠近。似乎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些胡人好没规矩,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他站起来刚要斥责,嘴却猛地张大了,半天合不拢。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地眼睛。从骆驼上跳下来一人,竟、竟然是长公子。
门房忽然大叫一声。跌跌撞撞便往府中跑去,“长公子回来了。老爷,长公子回来了!”
崔曜也吃了一惊,难道自己父亲在长安吗?迷惘中,他将古黛从骆驼上接了下来,想要带她进府,却又有些犹豫,往日无比熟悉的家,现在也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这时,门内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一群人快步走了出来,为是一名中年男子,模样颇像崔圆,正是崔曜的父亲崔贤,这些年他一直就在南方任职,最初是裴俊地手段,但裴俊去世后,张焕几次想调他进京,都被崔圆阻止了,崔圆坚决不准他回京,不准他插手崔家族务,为此,崔贤和父亲的关系闹得一直很僵,甚至三年都没有给父亲写过信,就在崔圆去世后不到一个月,张焕便将时任广州刺史的崔贤调回长安,任光禄寺卿。
和老谋深算的崔圆相比,崔贤就明显平庸很多,他在广州任职也没有什么突出政绩,但也没有什么过失,年年考评都是中中,崔贤进京后没多久,崔寓便辞去了家主之位,让给崔贤,为了整顿族务,崔贤接手家族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顾族人反对,把崔家本宗从山东清河迁到了长安,崔家子弟一律都搬到长安,崔家祠堂也迁来长安,祖宅那边只留下几个执事打理田产,他这个改革思路得到了张焕地大力支持,为此张焕特批了户籍,又赏赐了许多宅院,这样一来,崔贤也就完全掌控了崔家的族务,成为了一言九鼎的家主。
和父亲相比,崔贤和崔曜的父子情远不如祖孙情深厚,从崔曜两岁起崔贤就在外为官,很少和儿子见面,更谈不上感情交流,尽管如此,儿子能从大食平安归来,还是让崔贤感到异常高兴。
“儿子叩见父亲大人!”崔曜双膝跪倒给父亲磕了一个头,见到了阔别多年的父亲,崔曜的声音哽咽了。
“曜儿快快起来。”崔贤的眼睛也有些红了,他扶起这个和他年轻时一般高大健壮地儿子,拍了拍他地肩膀感慨地说道:“这一晃你已经成人了,光阴似箭啊!”
他忽然看见了古黛,略略一怔,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怒色,他随即又温和地笑道:“这位就是黠戛斯公主吗?”
“是!她就是古黛。”崔曜连忙给古黛施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上前见礼,古黛无奈,只得上前盈盈施了一礼,用略有些生涩地汉语道:“古黛参见崔伯
“呵呵!到了我的府中就是贵客。”崔贤仰头一笑,立刻回头吩咐下人道:“你们还不来给客人拿东西吗?”
父亲左一个贵客,右一个客人,使崔曜心中着实有些不安,但现在不是细谈此事地时候,他刚要问祖父病重时的情况,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是侄儿回来了吗?”
崔曜回头,只见门口走出一人,身材适中,年龄和父亲差不多,笑容十分亲切,崔曜认出此人就是户部侍郎房宗偃,刚才门口那辆马车原来是他的,这时崔曜猛地想起一事,一颗心顿时沉入深渊,祖父曾经说过,准备给他娶的妻子不就是房宗偃的女儿房敏吗?
他现在出现在崔府,该不会是
“我前几天听皇上说,侄儿这几天就该回来了。所以没事便来坐坐。没想到今天真的就遇到了。”房宗偃瞥了一眼古黛,慢慢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笑道:“侄儿能平安从大食归来,真是天大之喜,敏儿这些天也喜极而泣,侄儿有空还是去看看她吧!”
崔曜默然不语,崔贤见有些冷场,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站在门口这么久。大家都乏了,快些进府去吧!”
房宗偃对崔曜地冷淡也视而不见,他亦抚掌大笑道:“是极,侄儿不远万里归来。早已疲惫不堪,我们却在这里鸹噪,真糊涂了,来!来!来!侄儿快些进门,好好梳洗后再给我们讲一讲大食地经历。我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崔曜带着古黛正要进府,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马上侍卫勒住战马朗声道:“陛下有旨,宣崔曜及黠戛斯公主即刻进宫。”
不知为什么,崔曜此时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述的喜悦。他连忙深施一礼。“臣崔曜领旨,即刻进宫。”
御书房内。张焕正对一份奏折沉思不语,奏折是张破天所上。表示他已经年迈,不能胜任相国的职位,欲辞去兵部尚书一职,并退出政事堂,并请求张焕看在张若镐的份上,赐还张家的土地,并给张家家主张灿一定的职位。
算起来张破天今年六十八岁,离大唐法定退仕年龄七十岁还差两岁,按照常理他要主动提出退仕也应该是明年下半年地事,他现在就主动提出退仕,不用想,张焕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用最后两年的时间来换取张家振兴的机会。
自从张焕登位后,张家并没有得到所以人想象中地恩宠,相反,张家所有的土地都被收为国有,并分配给了无地之民,仅仅给张灿个人留了二十顷土地,作为他虞乡子爵的永业田,而且张灿连一官半职都没有得到,更谈不上助他恢复张家名门世家了,张家现在的光景甚至连张焕在陇右时还不如,连唯一引以为傲的北都书院也在大治三年地劝学令中改办成了官办学校,这些年来,张家愈加破败,好容易聚拢起来的一点人心也散了,分家的分家,迁走的迁走,太原老宅仅仅只有十几户张家的嫡亲在苦苦撑着,全靠商铺的一点点租金度日,在太原城,张家的辉煌已经成为昨日黄花,现在地张家也只能勉强算一个大户人家,为此张破天几次提醒张焕多少关照一下张家,但张焕却总是笑而不语。这一次,张破天竟然以退仕来交换张家地兴起,张焕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哼了一声,或许他以为自己特批崔家进京就是对崔家的关照,如果他真是这样想地,那张破天就真是有点老糊涂了,确实该退仕了,他竟看不出崔圆死活不肯让崔贤进京的原因,也看不见自己调崔贤进京地真正用意,若不是崔贤进京,他又怎么能当上崔家家主,将崔家的根基迁到长安来呢?
张焕背着手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算上今年,他登基已经整整五年了,前三年他主要的精力是恢复大唐的圆气,巩固自己的皇位,后两年又集中精力进行碎叶战役,现在战争已经平息,回纥则掌握在他的股掌之间,他根本就没把颉干迦斯放在心上,连张三城守捉都攻打不下的人,哪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对手?
随着国内国外局势的平静,他的心思又慢慢回到解决世家问题上来,崔圆的去世就是解决这个问题的契机,当然,世家是百年积累而成,他们对人材的培养远远要超过一般人家子弟,所以消灭世家的影响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办到,或许要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但不管要多少时间,他先要做的,就是铲除世家生存的土壤,一是要把世家所享有的智力资源变为国有,为此,他在大治三年颁了劝学令,以广办官学为借口,巧妙地将各大世家的私学改为官学,并改革了科举制度,在省试的基础上加了州试,取消了各大书院士子直接参加省试的特权。
其次就是要剥夺世家地财力,当初为了收各大世家地军权。他让了一步。崔家、裴家、楚家都给了他们一万顷土地,享受亲王待遇,现在该是秋后清算的时候了,事实上他从年初就开始着手进一步削弱世家了,他将裴明远调任益州刺史,并将公主李素赐婚于他,果不其然。两个月前,裴家正式罢免了裴明远的家主之职,改由裴佑出任家主;
调崔贤进京,让他出任崔家家主是张焕走出的第二步棋。相信在他的领导下,崔家早晚会步张家的后尘,至于第三步棋,也就是最狠的一步,他已经制定好了方案。这一两年内将择机出台。
就在张焕思索对付世家之时,门外传来了安忠顺地禀报声,“陛下,崔曜已经来了,在宫外候见。”
张焕是在崔曜刚进城时便得到了消息,他立刻下旨命崔曜前来觐见,崔曜身上有大食哈里的密信。这是他期盼已久之事。对付回纥先就需要安稳住西方,他已经得到消息。大食相国叶哈雅已经抵达九原,准备南下长安与自己会晤。既然大食相国亲来,那哈里又还有什么必要命崔曜带信,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
另一方面,他也很想知道碎叶战役对大食的影响,两国相距万里,彼此音信不通,紧靠一些商人带来一点消息,而这些商人地位低下,根本不可能知道大食上层生的事情,因此崔曜地归来或许能带给他许多启示,既然连哈里都放心地让他带信,说明这小子在大食混得不错,张焕的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容,崔曜这小子是个人材,难怪是崔圆寄予希望的崔家未来,此人可以大用,不过绝不能让他继承了崔家的基业。
想到这,他立刻提笔在张破天的奏折上批下了,相国大才,朕不准退仕几个字,他放下笔,随即吩咐道:“宣崔曜来见朕。”
门外立刻传来长长地呼喝声:陛下有旨,宣崔曜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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