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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130 高月(当代)
王思雨见北城头尸骸满地,唐军死伤惨重,心中不由一沉,“韩将军,北城如何?”
韩越见主帅到来,一颗心稍定,他立刻回禀道:“将军,北城吃紧,敌军呼罗珊主力似乎也投入了进攻。”
王思雨见他左臂已断,当即命道:“你下去调三百部小型石来,这里我来镇守。”
罢,他大吼一声,长枪一摆冲进数百名登上城的埃及军中,他长枪如暴风骤雨,枪法精准,每一枪必有数人丧命。只瞬间功夫,便有数十人亡命他地枪下,唐军士兵见主帅亲自杀到,不由士气大振,一鼓作气将千余名埃及军赶下城梯。王思雨随即枪尖一抖,一口气将三架城梯挑下了城墙。城梯歪斜,上面一串敌军跟着惨呼跌下城去,但此城梯刚下,登城车上又有楼梯搭上,且敌军的短矛如飞蝗般呼啸而来,三丈内无法靠近。
王思雨念头一转,当即下令道:“速调两千陌刀手来!”
由于北城墙石数量偏少,而且全部被砌在保护工事中,无法进行短距离投射。这种情况下,只有身披重铠的陌刀军才不惧怕敌军的尖矛。
大食军的三十部登城车已经全部靠上城墙,又一万呼罗珊骑兵支援而来。大食主搜经在北城投入了四万兵力,包括它们最精锐的主力,呼罗珊人已经替代了埃及人,一万呼罗珊军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冲上,他们个个悍不畏死,头戴黑盔、身披铠甲,战斗力十分强悍,而北城上大多是弩军,短距离格斗稍微一筹。无数呼罗珊军登上了城头,唐军士兵苦苦支撑,北城的形势再一次出现了危局。
就在这时,两千陌刀军从城下列队冲来,陌刀军地加入,使城头的局势立刻逆转,他们如一堵墙似地站在城头,陌刀挥舞,寒光闪过。血肉横飞,人梯皆成碎片,敌军地攻势再一次被瓦解。
随着轰隆隆震响,三百部小型石被推了上来,这种绞盘式石小巧玲珑,只有一人多高,由四人控制,射程最远只有八十步,但它十分灵活机动。是短距离防御地宝贝。
两名绞盘手吱吱嘎嘎地将绞盘拧紧。操手迅速装弹,另一名唐军用火把点燃了引信。待引信烧到投掷点,操手大喊一声,“放!”投杆射出,一只黑色天雷弹腾空而起,在它身旁,数百枚和它一样的天雷弹也腾上了空中,划出一条条弧线,向城下飞去。
数百枚天雷弹落入密集地敌军之中,猛烈的爆炸开来,爆炸声惊天动地,战马嘶叫、赤焰冲天,城下发出一片歇斯底里地惨叫声和哀嚎声,数百股黑烟腾空而起,不仅是人,几十部登城车也被炸得支离破碎,就在这时,尖利的号角声从大食军中传来,这是撤兵的命令,城下的大食军顿时如潮水般向后撤退。
“迅速撤下石!”王思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下令,按照规律,下面将铺天盖地的火球击来。
但他想象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对面的大食军忽然安静下来,一百余架重型投石机开始缓缓后撤,不仅是北城、东城和南城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
唐军们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起抬头向远方望去,远方,几个黑黝黝的庞然大物忽然动了,震撼人心地一刻又即将来临,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来,轰隆轰隆的沉闷声音再一次响彻天际,这一次不止是一架攻城槌,三架魔兽一起出动,向碎叶城的东、北、南三个方向缓慢逼近,城下地大食军寂寥无声,城上的唐军个个脸色苍白,茫然无助望着三架巨无霸的靠近,这是大食军最后的杀手锏了。
“把破槌器拿上来。”王思雨脸色凝重地下达了命令,不知道唐军发明的破槌器能否对付大食人这么巨大的攻城槌。
城下,阿兰冷冷地子着攻城槌靠向城墙,二个月前是因为护城河的缘故失败了第一次,而现在护城河已经冻得结结实实,再无任何障碍,看碎叶城这一次能坚持到几时?
“进攻!”阿兰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四百匹骆驼已经解散,各由三千名士兵推着三架攻城槌缓缓前进,一刻钟后,已经距离城墙不到四百步了。
“梅赛因将军,我感觉有些不太妙。”副将默雅利紧紧地盯着城池,“太安静了,唐军不会坐以待毙,很奇怪啊!”
阿兰被提醒了,城池上寂静一片,安静得令人感到诡异,确实不应该这样,难道唐军想出城袭击不成,他眉头一皱,随即又下令道:“命令一万呼罗珊骑兵在攻城槌保护,若唐军出城攻击,立刻抢占城门。”
命令既下,一万呼罗珊骑兵立刻分成三队冲向三架攻城槌,护卫在它两边,攻城槌继续向前推进,二百步一百步,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五十步三十步,攻城槌开始加速了,它即将要开始惊天动地的第一击。
就在这时,从城头忽然抛下了数百条绳索,每根绳索粗如手臂,长约百丈,在前端装有巨大地铁钩,一阵金属撞击的响声后,至少有一百多条绳索的铁钩钩住了攻城槌的铁链。
绳索陡然绷紧,城头上每一根绳索都有一百多人在拉拽,在数百条绳索的巨力拉拽下,槌头开始左右大幅度摆动,很快,整个攻城槌也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攻城槌下的大食军惊慌失措,纷纷四散奔逃,忽然,整个攻城槌失去了重心,向右面倾倒,轰!地一声巨响,攻城槌散架了,激起一片尘土。
“成功了!”城上的唐军欢呼雀跃,激动的叫喊声响彻天际,这样的情况也同时发生在南城和东城,三座小山般地魔兽几乎同时被毁坏,整个城墙之上一片欢腾。
阿兰气得脸色铁青,他大吼一声,“给我投火油弹,在火海中,我看谁还能再破坏!”
“将军,攻城槌离城墙太近,火油弹恐怕会烧着它。”默雅利连忙劝住他,“而且,我们也只剩下一架攻城槌,不能再有闪失,不如改用别的办法。”
“你还有什么办法?”阿兰回头盯着他道。
“我听说哈里发陛下给我们送来了五百架重型投石机,现在还在拔汗那,如果把它们运来,加上我们现在的三百架,这样我们就有八百架投石机,我们改用巨石集中某一段城墙轮番轰砸,我想城墙一定会坍塌。”
阿兰沉思半晌,只剩下一架攻城槌了,他也委实没有把握,终于,他点了点头,“好吧!传我的命令,命拔汗那的军队立即运送投石机,五天之内,必须赶到碎叶。”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三十五章 碎叶风云(十六)
胺不来城以南的茫茫草原上,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从天而降,无边无际的草原变成了白茫茫的世界,草原上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牧民和牛羊都到南方的城池中过冬去了,只偶尔飞过一群鸟雀,在雪地中寻找可能存在的草籽,就在这皑皑白雪的世界里,从北方出现一条黑线,这条黑线在这个白雪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不协调,就仿佛在洁白无暇的美玉上出现的一条裂痕,黑线越来越近,也越来越长,这竟是一支近两千人的骑兵队,确切的说这是一支唐军骑兵,人人配以双马,在白雪覆盖的草原上纵意奔驰。
在队伍的最前面,施洋一马当先,头盔上红缨飞扬,他们剑指的目标是遥远的南方,两百里外的拔汗那都城渴塞城。
碎叶战役已经到了尾声,镇守胺不来城的施洋终于得到了立功的机会,七天前,碎叶以鸽信命令他出兵袭扰拔汗那,命令十分简单,但施洋看来,这却是给了自己一个施展胆识的最好机会,胺不来城在拔汗那的最北面,两地相距千里,中间隔着一望无垠的戈壁和草原,经过七天的奔驰,他们即将要接近目标。
施洋纵马冲上一座丘陵,搭手帘向远方望去,雪原上刺眼的亮白使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这时他已经看见在五里之外的远方出现了一串小黑点,似乎是骑骆驼的人,对方也显然看见了他们,立刻掉头逃跑。
“去截住他们!”施洋手一挥。一支百人骑兵队立刻风驰电掣而去,片刻,便有一人回来禀报。“将军,是一支粟特人商队,他们打算从我们胺不来城过境。”
施洋眉头微皱。这些钻到了钱眼中的粟特人,竟在战争期间也不放过机会,不过这群粟特人地倒可以给他提供一些情报。
施洋率军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粟特商人面前,这是一支五百头骆驼的中大型商队,骆驼们此刻均卧倒在地上,每头骆驼的背上都驮着重重地箱子和皮囊,共有二百余名粟特商人,他们皆神色胆怯地守在自己货物旁边。
“将军,这人就是他们的首领。他们正是从渴塞城而来。”队正将一名精瘦的粟特人带到施洋面前,施洋打量他一下,尖而翘地鼻息,扁鱼似的的嘴,脸色蜡亮,眼睛里闪动着商人特有的精明。
“尊敬的大唐将军,但愿我能为你效劳。”精明的粟特商人用谦卑而熟练的汉语向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献媚。“只要我知道的消息,我绝不会保留一丝一毫。”
施洋满意这个商人的合作态度,他知道这些粟特人生存之道,钱财和性命比什么都重要,更不要说是一点点消息了。
“我来问你。渴塞城还有多少大食军?”
还有多少大食军?粟特商人迟疑了一下,他只是个小商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机密军情,他眨巴眨巴小眼睛,一脸茫然地望着施洋。
施洋也意识到自己问得唐突了,他立刻换了个角度问道:“关于渴塞城大食军地情况,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
放宽了条件,粟特商人运转速度极快的头脑里迅速地调集各种信息,并将它们整理得清清楚楚,“回禀将军的话。我们之所以北上而不敢从拔汗那直接东进。是听到了一个消息,驻扎在拔汗那的大食军队正在大规模征集骆驼。听说要运物资去碎叶,现在渴塞城里全部都是萨曼家族的士兵,似乎他们已经控制了整个拔汗那,我们花五百第纳尔向他们买了一张通行证,确实很有用,一路遇到的几个哨卡都因为它放过了我们。”
粟特商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硬纸片,递给施洋道:“就是这张通行证,上面有萨曼地亲笔签名。”
施洋接过通行证,他还在思索粟特商人刚才说的话,拔汗那的大食军队有东进的迹象,而暂时把渴塞城的防守让给了萨曼家族地士兵,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大食军队还在拔汗那,只是他们不管地方上的治安。施洋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这张通行证,他心中忽然生出个念头,立刻问他道:“你刚才说一路上遇到几个哨卡,是在哪里遇到的?”
“回禀将军,昨天上午在库纳山谷遇到最后一个哨卡,离这里约八十里,那里大约有八九十名萨曼家族的士兵驻扎,再向前走五十里还有一个哨卡,除了这两个之外一直到渴塞城,就没有驻军了。”
施洋又沉思了一会儿,便将这张通行证收了起来,对粟特商人道:“再向北走就没有什么军队了,这张通行证反正你也用不着,就给我了。”
“我愿意为大唐效劳,可是尊敬的将军,你能否再给我一张进入大唐北庭的通行证?”精明的粟特商人想用一张没用的通行证换取在大唐免税的优惠。
施洋瞥了这群惶惶不安的粟特商人一眼,一个绝妙地主意涌进了脑海之中。
继续向南,便到了多山地丘陵地带,再不像北方那般可以纵意驰骋,道路也变得有些艰难起来,相应,前进的速度也明显地缓慢了,再向前走十里便是库纳山谷,那里有粟特商人说地第一个哨卡,确切说是一个城堡,这是前大唐安西都护在张孝嵩开元三年在渴塞城击败白衣大食的屈波底后修建,外圆内方,典型的东方风格。这个哨卡施洋也知道,两个月前他就派人来拔汗那摸过地形,库纳山谷是前往渴塞城的必经之道,山顶有一座烽火台。也是张孝嵩为预警大食人入侵修建,如果北方有大食军来袭,烽火台就将立刻发出警报。一座座烽火台传下去,让渴塞城得到消息,及时动员军队。虽然这些烽火台在大食占领拔汗那全境后就被废弃了,但施洋却心知肚明,自己占领了胺不来城,这些烽火台一定会被重新启用。
施洋骑在一头骆驼上,穿着一件粟特商人的衣服,脸涂成黑色,宽大地卷檐虚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孔,在他身后跟着两百多名同样打扮,同样骑着骆驼的唐军士兵,不过大都是突骑施人。异域地面孔可以冲淡对他们真实身份的猜测,再五百步外,则悄悄地跟着大队唐军,他们全部身着白衣,在雪夜中隐藏了踪迹。
在施洋旁边则是苦着脸的粟特商人,这场免税地交易让他有种投资失败的感觉,如果向大唐缴税不过是二百五十贯钱。但跟施洋走这一趟或许会要了他的小命,但他已经身不由己,不管他愿不愿意享受这个免税条件,他都得走这一趟。
“如果你能助我拿下这个城堡,我可以给你开出五张免税单。”施洋似乎明白这个粟特的心思。他用一种令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激励他的士气,果然,粟特商人立刻精神大振,五张免税单也就意味着很大很大的一袋大唐银币。
“将军放心,这些萨曼家的士兵个个贪婪无比,我略施小计就能让将军把他们一网打尽。”
顿了一下,粟特人又有点不放心地补充道:“不过我拿出的钱将军要全部还给我。”
“你就放心吧!”
施洋淡淡地笑了笑,他是要人,这些萨曼家的士兵可以告诉他更加翔实地情报。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库纳山谷外。远方可以看见黑黝黝的城堡。在白雪和月光的反射中格外清晰,它建在一处平缓的岩石上。离商道约五十步远,施洋一直不停地抬头向山顶望去,山顶并不高,从他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见山顶的烽火台,他已经事先派了十名身手高强的士兵从侧面绕了上去,必须有人先去掐断发往远方的烽火。
“将军快看。”一名眼尖地士兵发现了山顶的情况,施洋也看见了,一道刺眼的亮光从山腰处反射而来,一连闪了三下,那是铜镜传来的信号,意味着山顶的烽火台已经得手了。
“全速前进!”施洋下达了命令,骆驼加快了速度,开始小跑起来。
叮当!叮当!悠扬地驼铃声远远地传了出去。或许是商队特有的驼铃声惊动了城堡中的士兵,他们对种声音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立刻从城堡里跑出来了数十名士兵,还源源不断地有人从城堡里冲出来,对可能到手的油水,谁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去看看,是哪里来的商队?”寒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粗旷的声音。
立刻有一名士兵跑了下来,停在二十步外打量了他们一下,立刻回头大喊:“头,是粟特人的商队!”
“带他们过来缴税。”笑声中已经难以掩饰此人对金钱的渴望。
士兵飞跑过来,一眼便认出了粟特商人,惊讶地问道:“怎么又是你?”
粟特商人苦笑了一声,“北方下了暴雪,根本就过不去,只能回来了。”
“回来也要缴税。”士兵瞥了一眼后面,又再一次重重地声明道:“你们的免税证只能用一次,这一次必须要缴税,这是规矩,你们明白吗?”
“我明白。”粟特商人无可奈何地说道。
“那好,你们进去吧!”
粟特商人一挥手喊道:“大家听好了,这次税金我先垫上,回头再和大家平摊。”
驼队浩浩荡荡向城堡方向走去,很快,他们便到了商道上,前方堆了几根大木头作为路障,交了钱才会搬开,商道地斜坡上站满了士兵,他们仿佛一群雪地里地饿狼,目光贪婪地盯着他们骆驼上沉甸甸的货物。
这里驻扎着一个中队地士兵,也就是一百人,由一名嘎伊德(官职。相当于唐军地校尉)率领,这支军队并不是正规的大食军,而是萨曼家族的私军。大多是突厥雇佣军,以品行不良闻名于真珠河两岸,嘎伊德是一名四十余岁地突厥人。身材肥胖,目光阴险,他站斜坡上眼光闪烁地望着这群肥羊,这支粟特商人两天前曾经过境,但因为是白天,他只是敲诈了一笔便放行了,不敢冒险,这两天他一直在为此事后悔,不料老天爷成全了他,又把他们送回来了。而且是晚上,这岂不是天意?嘎伊德激动得腿都在发抖了。
粟特商人将一份申报单交给士兵,“我们申报一万第纳尔的货物。”
士兵将申报单交给了头,嘎伊德也不看,一挥手道,“交一千第纳尔!”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这里不能动手。等他们出了峡谷,在前方荒凉处再动手,即使事发也可以推给土匪或者野狼。
粟特商人打开一个沉重的箱子,里面装满了黄灿灿地金币,至少有数千第纳尔。斜坡上的士兵人人都看见了,且人人都咽了一口唾沫,他抱起沉重的箱子,催动骆驼上前准备数出一千个金币,或许是跑得太快了一点,竟一下子没有拿稳,哗啦!一声,箱子倾翻在地,数千枚金币泼洒在地上,金晃晃的钱币滚得到处都是。一时间。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惊呆了。
“我的钱啊!”粟特商人发自内心地哀嚎一声。翻身就要下骆驼,那军官忽然反应过来,大吼一声,“等一等!”
他吼住了粟特人,忽然阴险地笑了,“这钱我们帮你拾起来。”他一挥手,“弟兄们,咱们去帮帮他。”
斜坡上的近百名士兵早已血脉贲张,他们仿佛饿狼扑食一般,从斜坡上冲下来,争抢地上的金币,这时,从城堡冲出十几人,仿佛闻到了血腥的饿狼,骂骂咧咧地飞奔而来,掀开几人,加入到金币的争夺战中。
那军官哈哈大笑,高声喊道:“弟兄们小心点,别让金币掉进鼠洞里。”
粟特商人一边心疼地望着金币,一边慢慢后退,机会已经来了,施洋低低地一声发令,唐军立刻取出弓弩,搭箭上弦,迅速地围拢上来。
军官首先发现了异常,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些粟特人手中出现地弩箭,忽然大叫一声,转身便逃,施洋手一抬,一支弩箭嗖!地射出,快疾无比,一箭射穿了军官的大腿,他惨叫一声,骨碌碌滚下了斜坡。施洋的发箭就是命令,唐军一齐扳动了弩机,数百支箭射向了争抢金钱的敌群,顿时惨叫声四起,数十人中箭倒地,其余人或者跪地投降,或者跌跌撞撞向四处奔逃,但他们所有的去路都被堵死,唐军们毫不留情,一箭一个将企图逃走之人悉数射死。
就在这时,城堡中响起了急促的钟声,一团火光冲天而去,这是城堡中的士兵在向山顶地烽火台发信,但烽火台却如死一般沉寂,没有半点回应。
施洋哈哈一笑,他翻身跳下骆驼,拔刀扑向那名军官,军官正拼命地向前匍匐爬行,忽然一样冰凉尖刺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脖子,他慢慢回头,眼前是一把锋利的大唐横刀,刀锋闪过了一道寒光,他只觉裤裆里一热,竟吓得哭了起来。
“告诉我想知道的,我饶你一命。”
唐军骑兵在白茫茫地雪地中奔驰,他们绕过渴塞城,直扑真珠河,大食军在拔汗那部署有一万呼罗珊军,几天前七千人押送数百架投石机去了碎叶,只剩下三千人,皆驻扎在渴塞城东面十里,现在整个拔汗那已被萨曼家的军队控制,绝大部分驻扎在渴塞城内,由于大食军过于集中在渴塞城,使真珠河边出现了防守上的空白。
唐军一路风驰电掣疾行,绕过了所有的哨卡,两天后抵达了真珠河畔,此刻的真珠河畔已不再有前两个月船队如云、人潮如蚁的盛况,河水已经结冰,数百艘大船一字停泊在一个巨大的码头上,码头距离渴塞城约百里。在萧瑟的冬日里显得格外冷清,尽管如此,这个码头旁地巨大仓库群中还是囤积着上百万石的粮食和各种军用物资。每月将定时送往碎叶前线,这里原本有两千军防守驻扎,但十天前因要运送五百架重型投石机。被调走了一千五百人,只剩下五百士兵镇守仓库。
黄昏时分,在一片细蒙蒙地飘雪中,真珠河畔迎来了入冬后地第二场雪,随着夜幕降临,仓库的大门已经关闭了,驻防地士兵们躲进了房中,只有高高地哨塔上有两名哨兵在来回巡视,北风卷着雪花在地上打着旋,尖利的风声在夜空里呼啸。三里外,两千唐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战前准备,一些伤病的战马已经被选出,战刀出鞘、弩箭上弦,士气十分高涨。
“动作要快,任何物资都不准私取,一律焚毁。李校尉!”施洋的目光投向了一名校尉,令道:“仓库中极可能有大食人的火油,你们负责寻找它们。”
“遵命!”
施洋见将士们皆已准备完毕,他霍然回头盯着黑黝黝的巨大仓库群,手一挥。声音低沉地令道:“出兵!”
巨大的马蹄声轰然响起,冲天的杀气沛然爆发,两千骑兵如一股雪地上的洪流冲向目标,雪尘在空中漫天飞扬,三里路程转瞬即到,没有任何隐蔽,狂风一般地卷到了营栅前,
大食军岗哨在一里外便发现了大队骑兵冲来,急促地警报声和喝喊声混杂在一起,仓库内一片混乱。五百名士兵纷纷从营盘中冲出。堵住营门,这似如偷袭般的急攻没有给他们任何防御的机会。唐军已经冲至眼前,他们根本不走营门,无数飞索套向粗大的栅栏,在一声声呐喊中,仓库外围的栅栏轰然坍塌,唐军大队如洪水般冲进了仓库区,他们并没有立即杀向仓库,而是集中兵力剿灭集中在大门附近的大食军,一时长槊横击、血肉飞溅,喊杀声和惨叫声响彻夜空,五百名仓促迎战的大食军远远不是士气如虹地唐军对手,他们结成长矛方阵,顽抗唐军的冲击,唐军立刻改变战术,以弩箭对付方阵,箭如飞蝗,只几轮强劲的箭雨,大食军便减员近半,右侧出现了空挡,一支五百骑兵的唐军趁势从右侧突入,来回两轮冲杀便撕开了密集的长枪方阵,大食军陷入了疯狂地混乱状态。
“杀!一个不留。”施洋下达了最后的屠杀令,唐军全线压上,最后的三百余大食士兵迅速消失在汹涌的唐军大潮之中。火焰在仓库上空冲天而起,浓烟滚滚,三千桶火油助燃大火,近百万石粮食和大量物资被焚烧,熊熊烈火高达百丈,数十里之外皆清晰可见,唐军迅速脱离火场,调头向渴塞城杀去。
驻防在渴塞城的三千大食军在天亮尚未时得知了真珠河仓库出事,守军主将齐赛尔又气又急,立刻率军向仓库杀来,真珠河仓库也属于他的职责范畴,五天前就是他下令将仓库准备运粮的骆驼调走去运送投石机,同时被借调的还有一千五百仓库守军,大雪麻痹了他的警惕性,使他忘记了千里外的胺不来城,他原本以为短期借调无妨,不会这么巧,但危机就偏偏出在这个大意之上,齐赛尔仿佛疯了一般向真珠河仓库冲去,他并不担心渴塞城地安危,如果渴塞城出事,首先是萨曼承担这个责任,可如果碎叶战役因后勤供应而失败,掉脑袋就是他。
从渴塞城到真珠河相距约百里,道路平坦,在纷纷扬扬地雪中地面暂时还没有凝冻,不影响战马行军,如果中途不停,大约黄昏便可以抵达真珠河畔,尽管如此,齐赛尔还是异常小心,他不停派斥候到沿途探察,唯恐中了唐军的半路埋伏。
一直到天色黑尽,他才终于抵达了真珠河畔地仓库,大火烧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大部分地方都已烧成了白灰,只有军械库那边尚有一点余火没有燃尽,齐赛尔一脚深一脚浅地视察烧毁的仓库,心中惊惧到了极点,二十万大军三个月的军粮和草料,还是不计其数的火油、长矛、盔甲等军用物资,现在被一把火统统烧没了。
一直到天色大亮,大食军才终于扑灭了明火,抢出二千支长矛,这是唯一的幸存之物了,齐赛尔呆呆地望着空地上一大堆被烟熏得漆黑的长矛,心中一片空白,怎么办!怎么向哈里发交代?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两名骑兵疾驶而来,他们惊恐万分跳下马,飞奔跑来禀报道:“将军大事不好,一支唐军昨晚攻破了渴塞城,萨曼军死伤惨重,渴塞城已经丢了!”
“什么!”齐赛尔肝胆俱裂,他再也经不住这个刺激,竟软软瘫倒在地。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三十六章 碎叶风云(十七)
大治五年十一月,唐军出奇兵从阿史不来城千里奔袭拔汗那,利用大食军防守上出现的漏洞,焚毁了大食囤积在拔汗那的全部物资,随即又袭破了拔汗那都城渴塞城,萨曼家族私军战力低下,被二千唐军击溃,几近全军覆没。
在唐军胜利的鼓舞下,拔汗那国王契力号召民众起来反抗大食人,得到了聚集在渴塞城过冬的近二十万民众的响应,拔汗那人揭竿而起,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起义。
不仅拔汗那的巨变直接影响碎叶的战役,十一月中,从拔汗那运送重型抛石机的七千呼罗珊大食军在叶支城遭遇了从疏勒赶来的四万大唐援军,大食军寡不敌众,被一战击溃,五百架重型抛石机和三万头骆驼悉数落入唐军手中,与此同时,从伊丽河南下的唐军前锋也抵达了朱雀城,碎叶的战役开始出现转机。
碎叶城下,大食军已经大举压上,近二百架巨型投石机用巨石轮番轰砸东城门,巨大的铁门已经被巨石砸得千疮百孔,不少地方已经破裂,露出里面灰白色的堵门方石,最后城门下的巨石堆如小山一般,连城门也被遮盖住了,但大食军并没有停止轰击,他们似乎要巨石堆起一座石坡,使军队能顺着石坡冲上城头,这已经是大食军的孤注一掷了。
这两天阿兰仿佛是一个输光了血本的赌徒,拔汗局势发生逆转,所有的物资被焚,伊丽河惨败、叶支城惨败,唐军援军即将到来,种种不利的消息接二连三而来,几乎将他逼疯。为最后扭转战局,他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将所有的登城车全部投入,所有的火油弹悉数倾泻到碎叶城头,短短两天时间,他的登城车全部毁坏殆尽。火油弹也已罄尽,可碎叶城依然巍然矗立,而且随着天气愈加变得寒冷。地面上和城墙上都结了厚厚地冰层,进攻更加艰难了。
经过整整一天轰击,投石机抛出的巨石越垒越高,已经渐渐和城头平齐了,二百架投石机因过度使用,已经损坏大半,只剩下十几架投石机仍然在继续攻击,唐军也没有观望,他们在城头上架起大锅烧水,千余名士兵仿佛接龙一般。通过竹筒、漏斗,将一盆盆热水浇在巨石堆上,很快热水冷却,结成了一层薄冰。
但大食主帅阿兰显然不甘心,随着最后十几架投石机慢慢地停止了轰击,他一声令下,三千石国军充当前锋。呐喊着向高耸的巨石冲去,巨石山混乱地垒叠在一起,山势险峻、古怪嶙峋,时而如刀削难以攀爬,而是又似陷阱。藏着巨大的空洞,这三千人显然就是为了寻找一条向上攀爬的道路。
唐军也没有使用天雷弹,任由这三千石国军攀登寻路,整个战场竟出现了颇为滑稽的一幕,三千石国军如蚂蚁寻食一般,一群一群在石山上寻找上攀地道路,石山光滑异常,不时有士兵从石头上摔下,骨断筋折,但在石山的南面。已经有数百人渐渐爬上了山顶。离城头不足三十步了,但是前方却出现一道三丈宽的沟壑。使石山和城墙成为咫尺天涯,或许铺上木板可以过去,可唐军怎么会给他们机会。
就在这时,城头上一声梆子响,唐军数千弩兵忽然出现,万箭齐发,密集地箭雨铺天盖地向石国军射去,石山顶上的数百士兵无处躲藏,纷纷中箭,惨叫着从石山顶上摔落下来,片刻时间,数百名士兵或被箭射死、或落到石山下摔死,无一幸免,鲜血染红了石山,其余石国军吓得调头便逃。
阿兰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命两万突厥奴隶全线压上,谁第一个攻入城中,赏十万第纳尔,美女一百名!”传令兵得令,转身便要去下令。
“且慢!”默雅利大喊一声,拦住了传令兵,他见阿兰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急忙劝阻他道:“将军,我们应放弃碎叶,趁敌人援军没到之前向拔汗那撤军,以保存实力,现在就算将军攻下碎叶又有何用?城内的军队并不少,将会拖住我们,援军一来,我们将陷于腹背受敌的处境,我必须尽早撤离才是上策。”
“撤走!”阿兰蓦地回头盯着默雅利,激动地说道:“我已经损失了五万余人,就这么甘心走吗?哈里发命我们十二月前拿下碎叶,我们若撤军,怎么向哈里发交代?”
“没法交代也总比被全歼的好,将军,我们不能再攻打碎叶了,南撤吧!保存实力待明年再来攻城。”默雅利苦苦哀求,他曾与唐军正面交战,深知唐军的厉害。
“不!”阿兰凝视着城池,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慢慢收拢起来,“或许我可以利用唐军的自信扭转战局。”
他一转身断然下令道:“命收兵回营,准备南撤!”
呜——长长的号角声回荡在战场,这是收兵的命令,大食军缓缓撤离了战场,返回军营。
天色已经黄昏了,血红的夕阳照耀在狰狞地石山之上,在强劲的北风中,石山仿佛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苍凉的天际已经渐渐露出黑夜的身影,王思雨慢慢走到城头,他伟岸的身躯挺得笔直,透出一种坚韧果断的军人气质,他望着敌军地大营久久不语,这几天大食军的进攻已经明显没有章法了,登城车已毁坏殆尽,火油弹在昨天最后一次进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今天甚至想到了用巨石堆积这种笨拙的办法登城,可最后也是虎头蛇尾,草草进攻一次后便收兵了,难道他们不知道,经过一夜的冰冻,石山将变得无法攀登吗?
王思雨深邃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明悟,进攻地疲势显露出敌军主帅的浮躁和焦虑,拔汗那的局势巨变、后勤供应断绝,唐军南北路援军的到来,形势对大食军越来越不利,他已经意识到。敌军进攻的力量消耗殆尽,有撤退地念头了。
“大帅,你看这夕阳似乎红得有些诡异啊!”侍御史武元衡慢慢走了上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他脸色变得仿佛喝醉了酒似的赤红,眼睛里象似点燃了两团火焰。他扶在城头,注视血红的夕阳,带着一丝忧郁地说道:“这种流血似地夕阳往往是大灾地先兆。”
他见王思雨没有回答。便转头向他望去,只见他正专注地望着远方的大食军营,似乎没有听见自己所说,武元衡无奈地笑了笑,话题便转到了正题上,“大帅,你认为今晚大食军会真地全线撤退吗?”王思雨瞥了他一眼,淡淡地笑道:“局势已经明显对大食人不利了,你以为他们还不肯撤军?”
武元衡摇了摇头道:“和敌军地主帅打了两个多月的交道,都快要摸透他的性格了。此人是那种性格倔强,不肯轻易言输之人,没和我们好好打一仗,他如何甘心撤退,所以我推断他今晚必撤,只不过是诱我们去追击,再杀个回马枪罢了。或许他籍以一战击溃我们,再乘势占领碎叶,一举扭转战局。”
“武御史不愧是兵部出来之人,果然看得透彻。”王思雨望着大食军的重型投石机正缓缓归营,他微微点了点头。武元衡分析得很有道理,大食人杀回马枪的可能性极大,这将是大食主帅最后疯狂的一搏,但就是他这种疯狂的念头将葬送整个大食军的一丝生机,王思雨沉吟一下便道:“我有一个方案,武御史帮我参看一下,是否行得通。”
当天晚上,大食军营内出现了异动,整整一夜都是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到天快亮时。大食军开始撤退了。俨如一眼望不见边际的黑云在向南缓慢飘移,城头上开始出现唐军自发的敲碗打盆声。开始只是稀稀疏疏,到后来,赶上城头地唐军越来越多,惊天动地欢呼声响彻云霄,无数唐军相拥而泣,大食人终于退兵,二个多月仿佛噩梦般的坚守战结束了,唐军也付出了八千人的惨重代价,但是他们获得了胜利,没有什么比胜利更能鼓舞军人们的士气。
“大帅,敌军既无心恋战,我们不能放过这个战机!”
“大帅,我军士气如虹,蓄势已满,正可和敌军决战。”手下大将纷纷请战,对阵两个多月,还没有和敌军痛痛快快打一仗,怎可就这样轻易放他们跑了,王思雨早胸有成竹,他摆了摆手,对众将微微笑道:“你们放心,我昨天就已经做好了部署,大食军绝对跑不了。”
叶支城北,曹汉臣四万大军利用一天的时间便挖出了一条长长的战壕,长达三里,这条战壕位于叶支河北岸碎叶谷地的出口,距离碎叶约四十里,扼住了唯一地西归之路,六千弩机兵、五千陌刀军、两万轻骑兵和五千枪兵组成了这支精锐的军队,另外还有五百辆霹雳战车游弋在叶支河对岸,防止敌军渡河南逃。
这支军队、包括出葱岭扰乱吐火罗大食军的一万唐军以及留守疏勒的一万唐军,一共六万军是来自关中、巴蜀、河东、陇右的府兵精锐,大多都是从前地西凉军,他们的任务就是阻击大食军西逃。
曹汉臣站在一处高岗之上,凝望着远方冰冷的碎叶谷地,他昨天晚上已经得到主帅的命令,就在今天敌人的部分军队很可能会出碎叶谷西归,命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堵住大食军的西归之路,这将是一场决定大唐西域命运的大战,曹汉臣的心中沉甸甸的,虽然他已被封为高昌侯,但独立指挥一场战役,他还是第一次,而且他的兵力也不是很多,征调而来八万西域诸国联军尚在路上,赶来此地至少还要两天时间。
“大将军,你看红鹰!”一名士兵指着天空大喊,曹汉臣搭手帘望去,只见灰蒙蒙地天空中有数只红色地鹰在盘旋,红鹰一直是张焕的西凉军一种传统地报信方式,通常是用来示警,它比烽火更具有隐蔽性。由专门的斥候军训练和控制,红鹰的出现,意味着大队敌军已经相距不到十里了,
曹汉臣当即下令道:“弩机军进入阵地,陌刀手准备,骑兵布两翼。再传我命令,火速调霹雳车前来支援。”
六千弩机军立刻在战壕前列阵为三排,半蹲下来。开始拉弦上箭,这是专门训练地弩兵,他们使用唐军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伏远弩,极为精准,百步外可洞穿敌军的普通盾牌,但唯一的缺憾是上弦慢,操作不便,而且雨天也不能使用,所以唐军便采用了秦军发明的三段射击法,排列成三排交替射击。这样,在敌军骑兵百步冲刺内,每名弩兵可射出三箭。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五千陌刀军,排列成两排,执两丈长的陌刀,当弩机军三轮射完,就由他们来顶上。他们将是对付大食骑兵地主力,两万轻骑兵则呈雁翼排列在两侧,可收可放,以拦截敌军的散兵奔逃,站在最后的是五千枪兵。这支枪兵也就是曹汉臣地牙军,士兵均来自关中,个个身高体壮,手执三丈长枪,列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也是对付骑兵的利器。
片刻,唐军便已经准备完毕,而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隐隐出现了,这支军队是副将默雅利率领的四万大食军。由两支突厥奴隶军团和两支埃及军团组成。他们的任务和曹汉臣部一样,是为了拦截北上的唐军从背后袭击大食军主力。目前阿兰率领的十几万大食军主力位于距碎叶十五里的裴罗将军城,那里是碎叶的卫城,就在这座卫城之侧大食军主力仿佛一只巨大地蝮蛇,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碎叶唐军送上门去。
此刻,默雅利也看见了远方的唐军,他暗暗吃了一惊,昨天斥候还报告唐军在叶支城,没有想到他们现在就推进到了此地,竟然距离裴罗将军城这么近,而且从对方的步阵来看,人数不比他少,疏勒一战,默雅利被唐军俘虏了整整三年,他在碎叶银矿当过矿工,直到两年前被唐军释放,虽然他因此对唐军十分了解,而被派为副将,但他的骨子里却对唐军有一种惧怕,唐军强大的武器和训练有素的士兵给他留下了刻骨的记忆,大食军虽然能横扫西方,但对这支强大地东方军队却没有丝毫优势,甚至武器装备上还处于劣势。
“默雅利将军,我们是否要迎战?”一名突厥军团长跃跃欲试,突厥奴隶军是当年大食在与西突厥作战时俘获的突厥士兵,将他们改编成大食的军队,驻扎在阿姆河以东,虽然名为奴隶军,但那主要是指第一代突厥人,经过数十年的演变,突厥人在大食已成为一个特殊种族,世代为大食人的雇佣军,有点类似大唐地军户,他们作战骁勇,仅次于哈里发近卫军和呼罗珊本宗军,在大食军中有着极高的评价,事实上三百年后,正是这支突厥军控制了黑衣大食的军政,大食哈里发成为他们的傀儡,可随时被废立,这支军队也就是现在土耳其的祖先。
从默雅利的本意来说,他并不愿意与唐军作战,甚至想掉头后撤,他是来拦截唐军北上,而不是主动去与唐军决战,不过他也知道,后撤就意味着自己的官运到此终结,无论什么理由,哈里发都绝对不会容忍一个逃跑的懦夫将军。
他沉吟了半晌,便回头问四名军团长道:“我需要一支军团前去试探唐军的虚实,是突厥人愿意打头阵,还是埃及人愿拔这个头筹?”
“这还用问吗?”两名突厥军团长对视一眼,傲慢地说道:“突厥人和大唐打了几百年的仗,除了我们,谁还有这个资格和唐军对垒,西方地黑白人靠边吧!”
“好!那就由突厥第二军团挑战唐军,不必硬战,发现不支便可立即退回。”默雅利吩咐两句,立即下令道:“突厥第二军队出击!”
随着默雅利一声令下,一万突厥军从大队中奔腾而出,仿佛一把利刃,卷裹着漫天地杀气,向数里外的唐军刺去。
这支突厥军已不再是当年与隋唐军对垒地北方劲敌了,他们的编制和装备和大食军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尤其在远距离武器上。本来突厥人学到了汉人的制弓技术,弓箭十分犀利,但由于大食人已经习惯投掷短矛,在被大食人收编后,突厥人也改用短矛,放弃了弓箭。而且军队编制也和大食人一样,以一个军团为独立的作战单位,约一万人。下面分为十个大队,千人一大队,大队下又以百人为一中队,最后是十人为一小队,简单清晰,队长阵亡,上一级军官可以直接任命新队长。
“杀!”铺天盖地地突厥骑兵已经冲到了五百步外。
唐军的阵营依然纹丝不动,六千弩机兵开始从地上端起近二十斤重的伏远弩,将伏远弩的一端顶住自己的肩窝,冰冷的箭头瞄准了对面黑压压地突厥骑兵。三百步了,突厥骑兵已经冲进了伏远弩的射程,但三百步的箭头余劲已消,不能穿缟,弩机兵依然纹丝不动,他们在等待最佳地射程,这支弩机兵来自河东。经过三年时间严格的训练,对于距离的感觉已到分毫不差的程度,他们事先已经得令百步放箭,那就无需再击鼓传令。
二百步唐军弩兵手依然不动,冷酷的目光注视着万马奔腾而来的突厥人。他们甚至已经能清晰地看到突厥人毛耸耸的脸庞。
一百步!随著一片咔的轻响,破空之声陡然响起,二千支锐利的弩箭仿佛一片乌云,划破寒冷的薄雾,黑压压地向突厥骑兵迎面射去,强劲地弩箭射碎了突厥人的盾牌,穿透他们的头颅和胸膛,惨叫声此起彼伏,从战马上横摔下来,在密集的马蹄声被践踏成肉泥。第一轮箭后。冲在最前面的四百余名突厥兵阵亡,就仿佛被剥掉一层皮。但只奔出不到二十步,第二排箭、第三排箭轮番射来,两轮六排箭后,唐军强劲的弩阵使突厥人死伤惨重,满地的死尸和受伤挣扎地士兵阻碍了后续战马的奔驰,突厥人的进攻势头明显受阻了。
巨大的皮鼓声在唐军身后隆隆响起,训练有素的弩兵立刻从陌刀军预留地空隙里退到了后面,迅速跑到三百步外重新布阵,等待着下一回射击的机会,但他们却留下了近千名弩兵,在距陌刀手近六十步左右的距离蹲下,拉弦搭箭,等待一次可能会出现的打出头鸟的机会突厥骑兵却慢了一步,他们被一丈宽战壕分散了注意力,纷纷放慢速度纵马跃过壕沟,就在突厥骑兵跃过壕沟的极短时间内,弩兵已经奔出突厥军短矛的射程之外,这就是壕沟的作用,虽然无法阻拦敌人骑兵的冲锋,却给弩兵的撤退赢得时间,不被大食军地短矛所伤,或许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往往一个小小地细节就能挽救成百上千士兵的生命。
跃过壕沟突厥军便冲进四十步内,进入了他们地投掷射程,他早已憋足了劲,铺天盖地的短矛向唐军飞刺而来,五千陌刀军整齐地大喝一声,弩兵后撤的通道陡然合拢,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飞矛刺在他们的重铠之上,发出一片叮叮当当的声响,纷纷落地,难以伤及陌刀军一丝一毫,五千陌刀军霍地端平了陌刀,陌刀前端锐利的尖刺形成了一片密集的刀林,寒光闪闪地刺向扑杀而来的敌军。
冲在最前面的百余名突厥人收势不及,连人代马撞进了尖刺森林,倒下大片血淋淋的尸体,后面突厥人纷纷急勒马缰,战马纷纷立起前蹄,高高跃起,这就是后面六十步外千名弩兵等待的机会,千支强劲的弩箭疾飞而去,越过陌刀军的头顶,将数百名出头鸟射翻在地。
五千陌刀军,开始如墙推进,刀锋过处,势如狂飚吹掠,血肉迸射、骨头劈碎,黑咕隆咚的人头滚滚落地,哭号呻吟声骤起,无主的战马悲戚嘶鸣,披散着鬃毛,在雪崩般的鏖战中离开了战场,俨如来自地狱的鬼马。
约半个时辰后,曹汉臣见敌军已呈崩溃之势,他红旗一闪,两边的鼓声同时击响,两翼轻骑兵开始发动了,他们收缩战线,两翼尖端向前疾奔,从高空看去,密密麻麻的唐军骑兵就仿佛一支巨大飞鸟在振动翅膀,两翼向前弯出,似乎要将突厥军包拢一般。
呜——大食人撤军的号角声忽然远远传来,默雅利看出了这支突厥人奴隶军已身处险境,一旦唐军两翼完成包围,这支军团就会像被食虫草抓住的飞虫,将一个不剩地被唐军吃掉。
但是撤军的号角声已晚,唐军骑兵战马如飞,包围圈迅速合拢,剩下的数千突厥人一个也没有能逃出来。
“默雅利将军,我们必须全军压上,救回我们的兄弟!”另一名突厥军团的首领红着眼大声吼叫,“你若不救,我就向哈里发告你通敌,故意让我们突厥人去送死。”
“你在胡说什么。”默雅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又观察了片刻,确定被包围的突厥人确实已无法自我突围,他心一横,终于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全军出动,击溃唐军。”
万马奔腾,三万大食军向唐军横扫而去,唐军巨大的鼓声也轰隆隆敲响,五千枪兵开始出动,
五千陌刀军转变成倒八字阵型,分成两支绞杀最后残剩的三千突厥奴隶军,而两万唐军骑兵就仿佛两条突然昂头的巨龙,一左一右向敌军迎击而去。
卷一 葛逻禄人南迁引发的危机 第三十七章 碎叶风云(十八)
这场惨烈的遭遇战在第二天拂晓时分终于分出了胜负,随着唐军将刚刚赶来的五百辆霹雳车投入战斗,威力强劲的连环床弩和令人恐惧的天雷弹成为战争的转折点,与唐军右翼骑兵鏖战的突厥奴隶军团在床弩和天雷弹的交替打击下,损失过半,率先崩溃了,他们逃离战场直接引发了大食军的全面溃败,唐军追杀出十几里,将大食军杀得人仰马翻‖横遍野,最后默雅利仅率不到五千残军逃回裴罗将军城,这一仗唐军也死伤近五千余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但这一仗也改变了整个战争的形势,三万多唐军和刚刚赶到的由疏勒、高昌、龟兹等二十几个小国组成八万联军从南面进逼裴罗将军城,使大食军身处腹背受敌的尴尬境地,阿兰企图反击碎叶追兵的回马枪策略彻底失败。
就在这时,从朱雀城赶来的马部六万军越过葛岭,出现在裴罗将军城以东十里之外;碎叶的五万大军在王思雨的率领下,也从北方逼近了裴罗将军城,西面却是难以逾越的碎叶山脉,这样,十三万大食军被二十余万唐军围困在一条十里长、五里宽的狭长走廊里,所有的重型武器都遗弃在碎叶城外,而更要命的是他们所携带的粮食只剩下不足十天了。
大治五年十一轧十五日,就在大食军被围困的第三天,一场罕见地暴风雪不期而至。席卷了整个碎叶谷地,暴风雪是中午时分到来,极为猛烈,狂野的寒风卷着雪片。摧残、蹂躏着地面的一切。尘土和碎石被风雪旋卷,在灰茫茫的天地间飞舞,帐篷在风地压力下倾斜、呻吟,打桩稍不牢固地帐篷都统统被卷走,人无法站立。只能匍匐在地上向背风的角落爬去。
这场暴风雪足足肆虐了两天,碎叶战争在暴风雪的肆虐下陷入了停顿,两天后,当这场暴风雪逐渐平息下来,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积雪齐至膝盖,人马行走倍感艰难,尽管如此。唐军却异常警惕,随时注意大食军可能地突围。
“大帅,我看你是有些多虑了,这么厚的雪,大食军怎么可能过得来。”雪地里一行人正艰难地行走。走在最前面的是主帅王思雨。跟在他身后的是侍御史武元衡,碎叶接到了皇上发来的手谕。武元衡一早赶来送信,却遇到了王思雨正在视察岗哨。
王思雨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那你说拔汗那下了大雪,谁都认为唐军不会在雪中偷袭,可我们唐军偏偏偷袭得手。”
武元衡有些跟不上王思雨的步伐了,他气喘吁吁跑了几步,不服气地辩解道:“偷袭拔汗那首先是下的雪不大,而且又是在雪后,唐军的战马能在雪地上奔驰,如果是今天这场雪,施将军也同样无法南下。”
王思雨听出他口气中颇不服气,便笑了笑道:“那好,我给你换个例子,十几年前我还是一个小校尉时,随陛下去了武威郡天宝县,我们在那里呆了没多少时间便拿下了武威,你知道是怎么拿下地吗?比这个还要狂暴的风雪,我们在暴风雪中走了三天三夜,一百多里山路,那种寒冷比阎王的勾命鬼还要可怕,我们就是在暴风雪中咬牙硬挺下来了,最后奇袭武威得手。”
“还有这种事?”武元衡惊讶之极,他挠了挠后脑勺道:“朝廷的文书中不是说陛下进驻武威是韦谔主动让出吗?怎么变成了雪夜偷袭?”
“韦谔主动让出?”王思雨不屑地冷笑了一声,“笑话,当时韦谔恨不得把我们全宰了,他会把武威让给我们吗?既然朝廷要这样写,我也无话可说,不过那一仗我们打得真是艰辛无比,可如果不是那样趁雪夜偷袭,我们的实力确实也拿不下武威。”
说话间,王思雨便来到了一个岗哨处,几十名士兵正在修复被暴风雪地吹倒地哨楼,“怎么样,这里的弟兄们都无恙吧!”
众士兵一齐回头,见竟是大帅来了,吓得众人纷纷半跪行礼,“参见大帅。”
一名队正又道:“回禀大帅问话,暴风雪刮倒哨楼里面地一名弟兄摔断了腿,已经送回碎叶疗伤去了,除此之外,再无人员伤亡。”
“没有伤亡就好。”王思雨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大食军那边可有情况,我是说你们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一句话提醒队正,他连忙点头道:“有!我们抓到了一名投降过来的拔汗那士兵,他也是名哨兵,趁暴雪摸到我们这里来投降。”
“哦?还有这种事。”王思雨大感兴趣,连忙问道:“这名投降地士兵在哪里,快带他来见我!”
队正连忙起身向远处的帐篷跑去,大声叫喊几声,片刻,两名士兵把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带了过来,从外表便可以看出是个突骑施人,他上前跪倒在地,用突厥语大声说着什么,一名懂突厥语的士兵翻译道:“这个人说,大食军的粮食出现了危机,他们每天只能吃一点点东西,又不准杀马,实在饿得不行了,大家就猜测是不是拔汗那出了事,他惦记家人,便趁风雪逃了出来,他说他不想打仗了。”
王思雨沉吟了片刻,对士兵道:“你问问他,在大食军中究竟有多少拔汗那人?”
士兵用突厥语问了几句,便回答道:“他说有四千多人,驻地离这里不远,大约四五里路,和他们驻扎在一起的还有石国人和史国人王思雨沉思不语。这个意外地发现使他知道大食人的粮食已经不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大食主帅必然会厚此薄彼,从而让许多协从国的士兵都开始心生不满。如果这名士兵所说是实。这倒是一个分化敌军的机会,可是道路异常艰难,怎么样才能让其他拔汗那人知道这个消息呢?
他瞥一眼这名拔汗那士兵,又对翻译地士兵道:“你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回去替我传递消息。战争结束后我会赏他一千头羊和十匹马,你问他愿不愿意?”
士兵把大帅地话翻译给了拔汗那人,他的眼睛竟渐渐地亮了起来,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用翻译王思雨也知道他愿意了,便微微点了点,又细细地给此人说了几句,这才命人将他放了。拔汗那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南走去,渐渐地,他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中。
这时,武元衡走过来道:“大帅,我以为光凭此人恐怕难以达到大帅想要的效果。我们应多派人抄写突厥语传书。告诉他们若立即投降者可以给粮食释放回家,若顽抗不化者将在碎叶银矿罚做二十年奴隶。我们把传书送到敌军的阵地上去,我想。这就像鸟儿经不起毒蛇诱惑一般,一定会有不少人乖乖地出来投降。”
王思雨连连点头,“你地建议很好,我这就回去命人抄写,只是该用什么法子把传书送到敌阵,要好好想一想。”
武元衡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风向,微微一笑道:“大帅无须烦恼,我有一个好办法。”
入夜,两千名唐军将五百多个圆桶状的东西一排放在雪地上,每个圆桶高约一丈,唐军两人一组,两人一左一右将那圆桶挑起,另一人点燃了一根火棍,靠近圆桶的底部,轰!的一声轻响,下面竟燃起了一团火苗,火光中可以看见,竟是一个盛满了火油的辟火板盒子,而在盒子的下面有一个竹篾筐,里面放满了用突厥文和粟特文写的传书,随着火燃起,那些巨大地圆桶竟然慢慢升了起来,两名士兵一松竹篙,圆桶越升越高,最后升到二十丈高,在北风的吹拂下,带着竹篾筐里的传书向大食军的阵地飘飘悠悠而去,五百余孔明灯布满了天空,在高空中俨如夏季里的萤火虫群,显得格外地诡异、夺目。
在被唐军围困地狭长地带里有一座城池,叫裴罗将军城,这是碎叶地卫城,虽然是卫城,但城池并不小,可以驻军万人左右,加上原来的数千民户皆已搬空,裴罗将军城地甚至能容纳两三万军队,目前二万余呼罗珊军皆驻扎在城内,他们享受着粮食的充足供应,在城池外围,则是近三万埃及军和一万多突厥奴隶军,他们享受半饱地食物供给,而最外围的康国、安国’国等协从国军约六万地位低下,装备差、战斗力也极弱,故待遇也是最差,他们每天只能吃一顿饭,而且最高统瞬下了严令,禁止杀马,违令者将被处以极刑。
不公平的待遇和饥饿折磨着协从国军的士气,再加上暴风雪后,绝大多数协从国官兵都认为突围无望,他们渐渐对前途变得绝望,恰好在这时,一只只从天而降的天灯带着打量唐军的传书来到了协从国军的阵地上,拔汗那爆发了起义、投降的宽大和顽抗的严厉处罚剧烈地冲击着每一个士兵的心,士气开始迅速瓦解,流言满天飞舞,到处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士兵,离军心的彻底崩溃仅仅只剩下一纸之隔,局势就象***的火油,只需一颗微小的火星就能点爆大规模的投降浪潮,而此时,裴罗将军城内却静悄悄的,高大的城墙就仿佛用辟火板做成,丝毫感受不到外围的即将爆炸的火焰,就在这时,一只耐力持久的孔明灯飞进了裴罗将军城内,几名亲兵拿着唐军的传书,惊惧地飞跑进了正在开会的统帅室。
砰!地一声巨响,阿兰狠狠地在桌上猛拍了一掌,他最心爱的叙利亚金壶也被震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壶底凹进去一大块,但他也顾不上了,他大声怒吼道:“立即派人去搜查,有胆敢藏匿文书者一律处死。现在就去。”
“是!”一名呼罗珊军团长大声答应,转身出去处置这个意外事件,旁边地默雅利见主帅震怒,连忙低声劝道:“将军。这件事不能草率处置。我担心会激起兵变。”
“那你让我怎么办?”阿兰猛地转头盯着他道:“难道让我安抚他们吗?我拿什么安抚,粮食只剩下五天,当然要优先保证战斗力强的军队,这些杂国军队本来就不忠心于哈里发,不用高压手段又能怎么办?”阿兰已经虱到了极点。”将军请檄。属下建议还是应允许他们杀马,以暂时解决粮食不足,然后待事态稍稍平息,再将他们和埃及军换防,让他们位于中间,以防止他们投敌。”
阿兰满脸怒气略略缓和,杀马是军中大忌,他一直坚决反对。但从现在的局势看来,想全部脱逃已是不可能,那么就索性让协从国军成为呼罗珊军的垫脚石,没有马更好,就让他们在后面拖住唐军。阿兰终于微微点了点头。“好吧!我同意他们杀马解决粮食问题,但也不能一味安抚。须宽严相济才行,我刚才地命令不变。有胆敢藏匿文书者一律处死。”
命令完毕,阿兰十分疲惫地坐了下来,他从没想过会陷入今天这个困局,一场突来地暴风雪打乱了他的作战计划,阿兰梅赛因,这位曾随拉希德哈里发远征拜占庭、被誉为绿圆顶宫的守卫者的大食名将,将不得不面对极其严重的后果,十三万大军地生死存亡,至今为止,阿兰皆不认为自己犯下什么战略性的错误,是的,上天曾经给了他两个多月的时间,但他无法攻下碎叶城,大食人对攻城从来都有先天的缺陷,无论是伍麦叶王朝还是阿拔斯王朝对攻城的软弱都是一脉相承,数百年间曾四次围困君士坦丁堡,四次皆攻城失败,所以碎叶的攻城失败也不是偶然,说到底是大食的决策层低估了攻打碎叶城地艰难程度,也低估了唐军对守城的坚韧,更低估了大唐倾尽举国之力打赢碎叶战役的决心,上天不会再给他两次机会,既然阿兰两个多约无法拿下碎叶,那机会就自然转到了唐军的手中,这是天经地义的公平,一场有利于唐军地暴风雪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统帅室中十分寂静,几名高级将领都在等待统帅地下一步训话,阿兰似有所觉,他立刻从沉思中惊醒,摆了摆手道:“我们继续开会,下面商议一下从东路突破的可能。”
唐军地传书已经完全扰乱了协从国士兵军心,几乎每一个协从国的军营里都有人在公开谈论如何去投降唐军,军官们也各怀心事,根本不闻不问军营中越来越危险地气氛。
拔汗那协从军的大营内,一名哨兵正站在一块大石上,向上千名士兵大声宣讲,“我在大雪中几乎死去,幸得唐军所救,他们告诉我拔汗那已经发生了巨变,唐军从胺不来城出兵,焚毁了大食人的军粮,歼灭了萨曼家族的走狗,我们的国王已经揭竿而起,正式和大食人分裂,投向了大唐,各位弟兄是否知道,当年我们归属大唐时,他们从不向我们征一文税,而大食人和萨曼家族却盘剥得我们家破人亡,强占我们牧场,还强迫我们放弃自己的信仰,这样的统治者我们还在为它卖命,弟兄们,听我的,我们向大唐投降,帮助我们的国王去。”
哨兵的话激起了无数士兵的共鸣,甚至许多军官也生出了强烈的投降意愿,连他们的国王都反叛大食了,那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为大食人效命。
“呼罗珊人来了!”不知谁大喊一声,只见从营门口冲进一队杀气腾腾的军队,足有百人,皆铁甲铁盔,手执弯刀,一个个面目凶恶,众士兵都吓得脸色大变,纷纷后退,他们就像一群被欺压习惯的绵羊,从内心深处惧怕呼罗珊人这头恶狼。
为了收缴协从国军手中的传书,呼罗珊军队派出了十支巡查队,每队百人,这一队人正好查到了拔汗那军营。
“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想造反吗?”领头地呼罗珊军中队长大声吼骂,声如雷鸣。他一眼看见站在大石上宣讲的士兵,手一指道:“这个人就是造反份子,把他给我抓起来。”
立刻有十几名呼罗珊士兵向宣讲的士兵冲去,拔汗那士兵们胆怯地后退。他们还是缺乏反抗的勇气。那名士兵见呼罗珊人横冲直撞跑来,他心中愤怒之极,大声喝道:“弟兄们,你们为什么不反抗,难道你们真要任由呼罗珊人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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