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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两相知

_8 (当代)
她颈间的肌肤白而细腻,他的目光久久流连在那里,猝然低头吻了下去。
方好一惊,神思终于从剧情里转到了现实,在她脸上的第二轮红潮涌上来之前,他已经轻易吮住了她的唇。
她穿着无袖的针织衫,他的手滑过她娇嫩的肩头,也许天的确太热,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滚烫。
他越吻越深,手也开始在她身上肆意乱游。方好体内赫然腾升上来一股不可控制的蛮荒力量,且愈演愈烈,令她又惊又怕,而他的面色也让她觉得陌生和惶恐。
她所有魂游物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那一点热烫上,感觉它正一点一点地向她的腰间滑去……
方好似乎明白了他想干什么,开始挣扎,用双手使劲将他往外推,又急又慌地胡乱嚷道:“我,我要回去了。”为什么她总是跟不上他的步伐?!
他的眼里溢满了情欲,容不得她拒绝。吻势逐渐凶猛,铺天盖地,仿佛到处都是他的手,他的嘴。
“留下来。”他喃喃地哑声低语。
“不行。”她拼命地摇头,几乎要哭了。
他骤然而来的热情让她惶惧,这一切太过突然了,她根本没办法消受。
他的狂热在她浅而低的啜泣声中冷却下来,最终把头伏在她颈间,久久地静止不动。
方好由他伏着,一动也不敢动,连抽泣也隐忍地收住,唯恐惊动了他。
关海波终于仰起脸来,面色微青,却只是对她强笑了笑道:“好,我送你回家。”
第1卷 第31章
生活就是这么兜兜转转,本以为可以永不相遇,没想到还是会狭路相逢,而且是一逢再逢。
下午刚吃过饭,关海波就出去了,办公室里的气氛一下轻松了许多。
方好手头的事一做完,就忍不住翻开层层叠叠的文件夹,把深埋在无数级子目录下的几个残存游戏打开来玩。
董其昌坐在位子上嘟嘟哝哝,对面的季杰被他的牢骚搅得有点烦躁,蹙眉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关总让你去就去呗。”“唉,我这刚出差回来没两天,在家连个囫囵饭都没吃着。本以为今天晚上没事了,得,又来了这么一出,我女朋友非跟我翻脸不可。”唐梦晓笑呵呵地拿手指着他道:“你呀,也就这点出息,谈了有五六年了吧,还没把女朋友混成老婆,你这辈子算捏她手里了。”董其昌不示弱地仰起脖子,嘿嘿笑着反驳道:“老唐,别光顾说我啊,你最近是不是沙发睡得少,忘本了?”唐梦晓眉头都不带皱一下,保持着笑意道:“可不吗,我正争取睡地板呢,沙发哪比得上地板啊,睡沙发容易骨头疼,躺地板上多好,还能健身呢,是吧,小董?”一办公室的人都跟着呵呵地乐。
董其昌有一回说漏了嘴,抱怨睡了一晚上的地板,头昏。结果惹来众人的浮想联翩,他再怎么解释都已经是解释不清了。
季杰适时截住两人的拌嘴,正色对董其昌道:“别的应酬你想推掉倒也罢了,'商联'的酒会,我劝你还是得去,能碰上多少精英啊!别说你了,这次连小陈都得去。”董其昌立刻扭头问方好,“哟,真的呀,小陈?”方好正为这事烦恼,懒懒地嗯了一声,并不热衷。
经过一段时间的“实战”,她发现自己实在不善于交际。每每看到人家风度翩翩的举止,听到人家亲热而得体的寒暄,她就止不住怯场。虽然季杰偶尔也安慰她,说什么都是练出来的,习惯了就好了,可她终于还是放弃了向前冲的打算——难度太高,她怕夜不能寐。她承认自己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关海波对她的变卦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没指望她事业上能有什么建树,清醒是迟早的事儿,说明她至少还有些自知之明。
只是今晚的酒会,不知为何,他执意要拉她同往。方好万般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
季杰笑道:“小陈如今正努力向我们看齐呢,这阵子跟着关总到处跑。前两天我还建议他,新的销售可以少招一个,直接提拔小陈得了。”方好抽空白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道:“季哥少拿我开涮好不好?”董其昌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老板特别点了名的,哪好意思临阵开溜?
“既然如此,我一会儿得跟关总打声招呼,早点回去,换身行头才行。唉,也不早说。”季杰经他这么一提醒,倒想起了什么,转身对方好道:“小陈,晚上的酒会得穿礼服,你有吗?”方好歪头看看他,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没有。”她低头望望自己穿的那身衣服,不解道,“穿这个不行吗?”季杰笑起来,“也没什么不可以,就是怕你到时候会很忙。”“为什么?”“人家多半会当你是茶水妹,让你跑腿啊。”方好先是呆了一呆,反应过来后才狠狠瞪了他一眼,季杰只顾仰着头哈哈大笑。
窘归窘,方好心头倒是一振,酒会要穿晚礼服?她没有,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就此逃过了?一念至此,一下午低落的情绪又迅速饱胀起来。
她也不急着声张,安安心心地继续玩游戏,只等临出发前跟老板汇报一声,打他个措手不及再趁机溜之大吉。
临近六点,关海波才赶回公司。他走路向来脚步飞快,经过方好身边时,只看见她正手忙脚乱地关电脑上的游戏窗口。
关海波觉得好笑,故作没看见,对着季杰他们扬声道:“大家赶紧把手头的事情处理掉,十分钟后一起走。”紧接着又压低声音对方好道:“你过来一下。”“哦。”方好刚刚完成“毁尸灭迹”的工作,心虚地应了一声,等扭过头来,只看见他匆匆的背影,手上仿佛还提着什么东西。
方好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想到自己策划好的那个“计谋”,不由在心里嘿嘿一笑。
她进门的时候,关海波正站在窗边,举着矿泉水瓶子大口喝水。
天气越来越热,即使到了傍晚,暑气还是很难消散,弥弥的团拢在地面,把城市当成了砂锅,慢条斯理地用文火来炖着,升腾起一种缓慢而无止境的煎熬。
“关总,酒会上,女宾是不是要穿晚礼服啊?”关海波转头睨了她一眼,平静地点了点头。
方好小心地遮掩掉嗓音里的愉悦,用遗憾的眼神望着他道:“可是我没有哦。”如果他此时脸上出现懊丧或气馁的表情,方好一定很有成就感。
可关海波却在她满怀“期待”的注视下微微一笑,拿手一指桌上的纸袋,“那儿有一件,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方好杵在原地没动,使劲甩了甩脑袋,想努力清除掉眼前的幻象。
“愣着干吗,快去啊!”她彻底没脾气了,瘪着嘴走上去拽了袋子就往外走。唉,老板要做点什么事,向来考虑得周到,不留后路,她还能说什么?
“去哪儿?就在里面换吧。”关海波出声止住闷头向外走的方好。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小套间。
方好平时买衣服不是粉色,就是紫色,她喜欢那些闪亮的,阳光般明丽的色彩。所以,当看到纸袋里这条黑色的长裙时不觉愣了一愣,转念想想,礼服的颜色好像都是这么隆重而端庄的,如果有人穿粉色的礼服上场,大概会被人嘲笑卡哇伊。
这礼服应该是刚买的,标签都还没摘。方好对着那个品牌和下面显示的价格伸了伸舌头,好在她是为公效力。
礼服很漂亮,裁剪简洁,肩膀处是细细的两根带子,裙摆是向里收的款式,到了末端,又陡然放开来一小截,宛如鱼尾。滑溜溜的质料,亮亮的还带有一点弹性,所以很贴合身体,仿佛整个儿包在了身上,而她穿着不大不小,刚好。
她觉得遗憾,关海波的套间里没有落地穿衣镜,于是只能跑进盥洗室,可那里也不过是一面挂壁镜,照不到全身。她打量着自己两只光洁的肩膀,觉得有些别扭,不觉下意识地抬手抱住双肩,徒劳地想要遮住点什么。
她的头发入夏时刚剪过,险险地擦着肩部,平常一直是披着的,这两天嫌热,给挽了起来,配上礼服的效果,倒也相得益彰,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成熟了许多。
出来时,关海波还坐在电脑前。
方好故意清了清嗓子,他的目光立刻调转过来望着她。
“这样子,可以吗?”她的声音里有一丝不确定,头一回穿得这么隆重,自己都觉得陌生和别扭,仿佛换了个人。
关海波只是凝视着她,半天没说话,目光像熨斗似的从上到下一点点掠过去,她于是更加觉得没底。
“那个,不然……我还是去换下来好了。”她有点沮丧地说。
“不用了,挺好的。”他说着,迅速地将愈渐灼热的眼眸调转开去。
那晚他的失控搞得两人均很尴尬,随后的几天,方好见了他都有些躲闪。他也知道自己有点儿操之过急了,为了避免再吓着她,近来在她面前刻意地斯文了不少。
“真的?”难得听到老板的夸赞,她迟疑地审视他的脸色,欲辨真伪。
关海波再次转过脸来看她时,那眼里就只余了欣赏,朝她笑了笑,肯定地点头道:“很不错!”他把握得很准,刚刚在橱窗里一眼就相中了这件,穿在她身上,果然再合适不过。陈方好是块璞玉,稍加料理,便能发出夺人的光彩——当然,她还需要一点自信。
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赞美渐渐感染了方好,她于是不再觉得拘束扭捏,施施然向前跨了两步——今天的鞋子也是很细巧的一款,跟礼服配着甚为搭调,迈起步子来,婀娜而轻盈,而脸上的笑依旧是恬静纯美的。
就连季杰等人乍一见她,也是相当的惊艳。
董其昌更是朗声笑道:“小陈好样的,失恋了也不消沉,赶明儿哥哥再给你介绍个好的。”方好不禁偷偷瞄了瞄关海波,他面色如常,无动于衷。
其实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刻意避人,但关海波天生不喜张扬,方好又正羞涩,虽然已经逐渐接受“现实”,但心头的一丝疑虑仍然时不时溜出来拜访她一下,让她总觉得像做梦,眼一睁,就会发现其实是在自作多情,这样的状态下,又怎么可能会主动去向旁人挑破?
第1卷 第三十四章
盛嘉的员工一进公司就能见识到他们“主仆”二人奇特的相处模式——错误“屡训屡犯”的方好和骂得再凶也不把她开除出去的关海波。也许一开始大家还有些困惑和猜疑,时间长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关海波是个完美主义者,容不得半点瑕疵,而方好毕竟也跟了他多年。大概他留着方好这样的小杂役是为了向其他员工昭示,他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不讲情义的老板。
“商联”的酒会历来很受业内人士的重视,在这里不仅可以了解最新的行业信息,交流时事动态,更有一些行业翘楚及相关部门的要人出席,能趁机结识权贵,搞活公关,因此酒会一向搞得生机勃勃。
季杰等人显然已是酒会的常客了,各自熟门熟路地去找人聊天。方好紧绷着一根弦,小心翼翼地跟随在关海波身边,在眼花缭乱的宾客间穿梭。寒暄是老板的事儿,她只需要不停地点头、微笑即可。
每当出席这样的大场面,她都会觉得紧张和不适应。如果有人让方好在“上厅堂”还是“下厨房”之间作选择,她铁定会很没出息地选后者——虽然她的厨艺也没多少特色。
出门的时候没吃什么东西,一通走秀下来,她就开始脚力虚软,肚子里咕噜咕噜叫得极不雅观,幸亏人多,还有优美的音乐盖着,不至于让人笑话。
关海波偶然间回头,目光在她脸上掠过,倒是发现了端倪,“是不是饿了?”她很老实地点头。
“饿了你不早说?”方好眨眨眼,没吭声。看他那么投入地跟人聊,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败兴。
关海波脚下拐了个方向,领着她朝自助餐区域走去,“先去吃点东西。”酒会上放了一些自助食物,也有可供休憩的桌椅,两人各自挑了一盘,随便找了个靠墙的位子落座。
仍然不时有认识的人过来打招呼,方好一边慢慢地吃,一边同情关海波——坐下来都快十分钟了,他盘子里的食物就没怎么动过。
远远的,一个胖胖的老头大步流星地往这边走来,目光贼亮地盯着关海波,脸上是将展未展的笑容。
关海波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等着对方慢慢走近再适时地起身,微笑,而是立刻放下刀叉站起来,热情地迎了上去。
两人在距方好五米远的地方驻足谈话,神态亲密友好,看得方好好奇不已。
她估计这人来头不小,从老板脸上那五星级的笑容和诚恳的表情就可以轻易判断出来。只是方好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他应该没来过盛嘉。方好正津津有味地注视着老头,没承想老头的目光忽然电光一样向她扫来,她立刻讪讪地对他笑笑,低下头去,耳朵里却能听到他朗朗的询问声。
“难得见你带女宾来啊,那位是?”方好正拿叉子去叉一片牛肉,闻听老头的疑问,立刻也竖起了耳朵。如果人的耳朵会像兔子那样自由摆动,那么她现在的双耳铁定是立得笔直。
可惜关海波的声音远没有老头那样硬朗高亢,而是压得极低,仿佛交心一般。
她仰起头来再看过去时,老头忽然爆发出极大的笑声,“果然郎才女貌,海波,可喜可贺啊。”但眼里却并没有多少祝贺之色。
方好心里涌起一股热浪,翻腾来翻腾去,只觉得有点轻飘飘的。
不用琢磨,都能猜到老板是怎么跟人介绍自己的了——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
她在心里美滋滋地想:其实,当老板的女朋友感觉还挺不错的。虚荣心的迅速膨胀使她脸上的甜笑久久无法退却。
关海波重新归位,见她若有所思,笑靥如花,很是意外,“想什么呢,这么高兴?”方好这才惊觉过来,立刻收起痴笑嘴脸,手上又恢复了叉牛排的动作,掩饰着问:“刚才那个人是谁啊?”“'商联'的主席汤震。”方好一吐舌头,恍然大悟。这名字,如雷贯耳啊,难怪老板这么恭谨了。
见过了汤震,关海波才算真正放下心来,专注地吃东西。
方好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关海波这趟来的目的竟然就是侧面向汤震“展示”一下她。汤震对行业里的后起之秀一直很留意,也很爱护,对关海波更是赞誉有加,逢人就爱夸他几句,从来不掩饰他的爱才之心。
前不久,关海波偶然听说汤震有意要撮合他与自己的某个侄女,不免有点尴尬。他在商界里混了这几年,很明白面子的重要性,如果等汤震向他开了口自己再拒绝,多少有些驳人家的面子,他不愿意得罪这位重要人物,所以才想到了这一招。
酒会进行到一半,陆陆续续地还有宾客进来。既然是向行业内开放的,那么,在酒会上遇到闵永吉夫妇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
腾玖在S市的机械制造行业可以列入三甲,实力雄厚,不仅如此,其参与社会活动也是相当地积极踊跃。滕玖在市社会福利中心设立了以其命名的慈善基金,专门用于救助残疾孤儿,在S市闻名遐迩。年初被海外的康明集团收购时,因为是优化并购,也未对滕玖公司造成大的负面影响。
康明集团是一家在海外上市的实业集团公司,由华裔富商林健南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一手创建,以金融起家,没几年就在华商中声名鹊起。后来康明逐渐开始发展实体工厂,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几十年来长盛不衰。
从九十年代开始,内地逐渐成为投资圈钱的热土。早期来华投资的探险家们经过短短几年的努力,尝到了丰厚回报的甜头,纷纷回去大力宣传,一贯对内地投资持谨慎观望态度的林健南也终于动了心,深思熟虑后,以重金买下了无论口碑还是运营都良好的腾玖,有心要借这块牌子打入内地市场。为此,他专门派了爱婿亲自前往督战,而非仅仅雇佣一个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可见其对腾玖的重视。至于他在美国的其他产业,则由自己的两个儿子分别管理。
回国,对闵永吉来说不是件难受的事,相反,他一直渴望回来。只是,既然已经结婚,就不得不处处为妻子着想——他是众所周知的模范丈夫。
初来S市,闵永吉总觉得与商界的沟通交流远远不够,所以频繁地在各种场合露面,增进影响力。林娜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也会跟他一起出来散散心。
腾玖本来就久负盛名,而康明集团更是名声赫赫,这次又是携巨资进驻S市。作为康明集团的代表,“滕玖”的当家人,闵永吉夫妇自然颇为惹人注目。
闵永吉一如既往的矜持沉稳,带着和煦的微笑,与来往的人士攀谈。林娜却脸色苍白,即使薄施脂粉,也难掩病容。
方好从看见那两个人走进来就开始浑身不自在,不停地看表,眉心悄然间揪到了一起。关海波看在眼里,不觉紧抿双唇。
他不是不明白,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因此,虽然心里隐隐的不舒服,他也还是尽量保持大度,故意忽略方好的坐立不安。
终于还是无可避免地碰面了,闵永吉跟关海波先行握手、寒暄。
“方好也在啊?今天晚上真漂亮!”林娜的赞美溢于言表。方好在她眼里看不到半点虚假做作,不免暗暗怀疑是因为自己的道行不够深。
碍着人多,方好也无法给闵永吉脸色看,只含糊点了个头,而那声“永吉哥”即使杀了她也是不肯叫出来的。
盛嘉正与腾玖合作,自然有许多话题可以聊。不久,季杰也颠颠地跑来——他是腾玖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正好乘着这次机会与腾玖的高层探探口风。滕玖的成品油采购还有一部分没有脱手出去,加上其扩充的生产线上所需的各类加工刀具,实在是一笔不容小觑的采购数目。
闵永吉对盛嘉还是比较肯定的,尤其是售后的沟通方面,可谓顺畅快捷。很多大代理商无论问题是大是小,都要求客户按投诉流程走上冗长的一遍:而某些直接供货的外方厂家则是一副令人生厌的大爷态度:而盛嘉的服务、效率均无可挑剔,虽然代理服务费也收得相当可观。
四个人的言行举止都是彬彬有礼。方好礼貌归礼貌,但一直冷着脸,也没有多少话,只在不得已的时候应答两句。
林娜对她仿佛有一种特别的关注,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瞟,有时被她撞上,也不过朝她点头一笑。
方好不知道她对闵永吉跟自己的故事究竟了解多少,闵永吉会告诉她吗?有这个必要吗?即使知道了,她也不介意吗?
不过,该介意的那个人好像应该是自己!
她发现自己越追究越深,这些问题其实以前有机会可以得到答案,从妈妈那里,从闵奶奶那里,或者她可以直接去问闵永吉本人。
可是她偏不愿意那么做。她情愿当鸵鸟,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两个人!
然而生活就是这么兜兜转转,本以为可以永不相遇,没想到还是会狭路相逢,而且是一逢再逢。
话题的主动权一旦落入季杰掌中,旁人基本就可以歇着了。他插科打诨,说得热火朝天,一个人足以撑起一台场面。闵永吉始终含笑听讲,在恰当的时候点缀几句,他柔和关切的目光间或会投向林娜,有时,她还没开口,他就已经知道她要什么,并且很自然地递过去给她,四目相接,两人于是会心一笑。
季杰忍不住羡慕地赞叹:“闵总跟太太感情真好,看得我们这些单身汉眼热不已啊!哈哈!”在众人善意的笑声中,方好很僵硬地低下了头。
只有她知道,闵永吉一直都是个细心的人,很会照顾女孩子,以前跟她在一起时他就是这样。如今,他的这些柔情蜜意都用在了别人身上。虽然已经隔了三年,虽然方好已经决心要将他划为路人,然而,那么多熟悉的细节映在眼里,她还是觉得胸闷气堵。
她始终溜边坐着,他们的话题她插不进去,也不感兴趣,这时终于觉得落寞无聊,乘着谈话停顿的空当儿站起来,“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你们慢慢聊。”关海波睃了一眼她拉得有点长的面容,略一迟疑,还是身子一侧,让她过去了。
季杰只当她是闷了,也没在意,其他人,包括闵永吉在内均是神色如常,唯有林娜的脸上浮起一丝尴尬,仿若是歉疚跟不安。
方好谁也不看,就这么扬长而去。
第1卷 第三十五章
然而,随着她的离开,气氛无形中低落下来,只有局外人季杰还在痴缠代理问题,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
闵永吉遂为难地一笑,“虽然跟盛嘉合作很愉快,但是我们也不想坏了公司的规矩。况且,这件事一直是葛经理在负责,你们如果有意向,具体细节找他谈会比较合适。”季杰立刻见好就收,“那是,那是,得按流程办事。”闵永吉又补充道:“盛嘉的售后有口皆碑,这个我们是知道的。不过,在选择代理商方面,腾玖仍然会以质量为最基本的前提。油品这个东西,要么不出事,一出就是大事。所以,无论是选择还是考核供货商,我们都会非常慎重。”关海波深以为然地点头,“这个闵总可以放心,我们代理的是德国DP公司的全进口产品,素来以性能稳定著称。”
方好从洗手间出来,找了个角度远眺关海波那个方位,见他们依然兴致勃勃,她撇了撇嘴,不想继续回去像木头人一样杵着,便四下寻摸,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躲了进去。正好对面有个液晶电视,在放不知名的歌曲,长发美女临着海,神色痛苦地叨来念去。她在附近搞了点儿饮料,假装看得津津有味。
不久季杰晃过来,见了她,很是惊讶,“小陈,跑这儿来猫着啦?”方好仰头望他一眼,又瞅瞅远处,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其实什么也看不见,“谈完了?”“没呢,他们还在侃,我就先撤了。唉,小陈啊,电视在家看就行了,来了这里,怎么也得好好见识见识啊,走,我带你溜一圈去。”方好抵死不从。刚才跟着关海波逛了那么一大圈,已经够她受得了,又要微笑,又要保持优雅的风度,难度跟海的女儿上岸差不多——步步都是走在刀尖上呢。她来这种地方,根本就是找罪受!
正好有认识的人经过,攀着季杰的肩聊得热乎,她乘机溜之大吉。
换个角落,继续蹲点儿,只是这一次,没电视看了。
关海波左等右等,不见方好回来,不免有些焦虑。这丫头一向没有方向感,别是转迷路了。
对面的林娜刚巧也在跟闵永吉低语:“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闵永吉瞥了眼她的面色,点头道:“好,那你先坐着,我去跟汤先生回个话。”他又朝关海波微笑道,“麻烦关先生陪我太太坐一下,我去打声招呼就来。”关海波笑着答应了,待闵永吉走远,他掀了掀眉,问林娜:“闵总这么赶时间,难道还有别的应酬?”林娜道:“不是,我身体不太好,在这种环境里坐久了会不舒服。”关海波心里一动,她的脸上有种他似曾相识的东西,但没有追问,心里却隐隐地猜测着什么。
闵永吉跟汤震等人打过招呼便往回走,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来回穿梭,隔着人群,他还是看见了方好,独自一人,呆呆地缩在角落里,面前是一杯果汁。
他在原地踌躇了片刻,终于还是举步朝她的方向迈去。
方好眼前蓦地被一个身影挡住,她迷茫地昂起头,见是他,便绷起脸来没搭理。
面对面了,闵永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看到她还是这样一副态度。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终于问,语气柔和。
方好别转了脸,瓮声瓮气道:“不用你管。”还是那样孩子似的赌气,可是她却没有像前几次那样一看见他就逃开,闵永吉低头笑笑,情不自禁在她身边的椅子里坐下,“好好,你还在生我的气?”“……”“有些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他这样说着,心里还当真为难起来。
如果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楚,也许他三年前就告诉她了。事实上,他现在的确没法解释,不管用什么借口,都抹杀不了他先辜负了她这个事实。
方好没好气地道:“不知道就别说,我又没逼你解释。你走吧,小心你太太追过来。”“她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口气很无奈。
“我管你们是什么人呢,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她难得的声色俱厉,还好厅里人声鼎沸,没人注意。
闵永吉一贯风云不变的脸终于白了一白,但他很快克制住了,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方好的手机却响了起来。如遇到救星一般,她急忙去接,是老板。
“闵总跟你在一起吗?”他沉声问,但带着一丝不稳定。
方好不知怎么有点心虚,但还是“嗯”了一声。
他顿了一顿,才道:“让他赶紧到三号会客室来,他太太出事了。”
会客室的沙发上,林娜无力地依靠着,脸色白得像一张纸。闵永吉扑过去就在她随身的手袋里翻找,他始终低着头,没人看得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关海波在他身后冷静地开口:“你在找硝酸甘油?如果是,我已经给她服过了。”闵永吉顿时停下来,顺势跪在沙发前轻轻地呼唤林娜,声音里满是焦灼。
林娜终于动了一下,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眼睛。闵永吉大舒一口气,扯松了领带,脑门上冷汗密布。
“怎么这么不小心?”他低声地嗔责,语气里却全是庆幸。
林娜还无力开口,只是歉疚地望着他,说不出的楚楚可怜。关海波替她解释道:“她等你不来,说觉得胸口闷,想出去透透气,没走两步就摔在地上,幸亏走廊上没人。”门是关着的,方好始终靠在门背上,没敢近前,对眼前的一切目瞪口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而关海波的目光向她瞥来时,那眼里有种异样的深邃,让她不觉攥紧了手掌,心乱如麻。
闵永吉的脸僵硬无比,牢牢地握着林娜的手,也不转过头来,哑声道:“谢谢!关先生真是细心!”关海波淡淡道:“闵总不必客气。”闵永吉旋即打电话给司机。
关海波等他交代完,便道:“既然没事,我们也该走了。”闵永吉这才站起来,转过身,与他握了握手,再次表示感谢,目光掠过方好时,有短暂的停顿,却终究什么也没再说。
方好有些机械地跟着关海波出来,依旧在喧哗的厅里漫步,但神思缥缈,失魂落魄。
关海波见她状态不佳,没多久也领着她告辞了出来。
季杰等人都还在兴头上,酒会后大概还会有别的节目。
坐在车里,方好依旧魂不守舍,游荡在自己的思绪中。关海波也不打断她,专注地开车。
“林娜……得的是什么病啊?”方好突然间开口,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关海波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紧了一紧,漠然道:“心脏有问题。”“……你怎么知道的?”“我大伯也是这个病。”“那她……严重吗?”“不清楚。”方好垂着头又不说话了。
关海波扭过脸来,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头,继续向着前方,慢悠悠道:“你是不是在猜想闵永吉为什么会娶她?”“……”关海波轻轻哼笑了一声,面庞却有些僵硬,“其实不难猜,或者是为了利益,或者是因为同情,或者……兼而有之。你希望是哪一种?”方好深深地吸气,吐气,依旧沉默。
关海波再开口时,声音便不再那么轻扬,沉沉的,有点震慑,“如果,是你希望的那一种,你就能原谅他?即使你原谅了他,意义何在?”方好不禁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只觉得迷惘。
的确没什么意义,可人有时候在意的,往往就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一路沉闷地开到方好的公寓楼下,车子一停,她就默默地解开安全带,准备下去。
她的心里很乱,仿佛有人硬塞给她一堆东西,推又推不掉,可是又必须想办法处理。如果闵永吉真的是因为林娜的病而娶了她,方好不会觉得惊奇,他是个好人,心地善良,她从小就知道。
然而,她怨了他那么久,忽然发现她怨的这个人其实也很可怜,这种心情,让她茫然失措。
关海波在她推开车门前的一瞬抓住了她的手,她回过头来望着她,眼里有种迷路孩子特有的惶惧——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记住,一个人,要向前看,别回头,也别为难自己。”方好定定地听,良久,点了点头,可眼里并没有十分的释然。
他看着她下车,穿着黑色礼服的身姿渐行渐远,终于隐没在楼洞的昏暗之中,感觉到某种莫名的怅然若失,仿佛她不是下了他的车,而是从他心里走出去一样。
怔怔地发了会儿呆,他不觉自嘲地笑笑,有些涩然。
即使他的初衷只是想找个伴儿,他还是没办法不在乎她心上始终耿耿于怀的那个人。虽然他对她一直存着很自私的想法,而他自己,也并未从一开始就打开心扉真诚待她,可感情的事,一旦开始,根本就不能潇洒地说停就停。现在,他已经有了陷进去的感觉。
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正在悄然笼罩上来,淡淡的,却挥之不去……他隐隐感到了妒意。
第1卷 第三十六章
也许,这种依赖只是基于一种长期而来的习惯,但他却很清楚地知道,如果陈方好离开,他会无法忍受,仿佛原本完整的心缺了一只角。
方好急匆匆地赶到电梯口时,秦志刚跟春晓正吵得如火如荼——确切地说是春晓一个人正吵得有滋有味,而秦志刚只是抱着膀子洗耳恭听,一手在下巴上拂过来拂过去,满脸看好戏的表情,春晓于是更加怒不可遏。
“怎么回事呀?”方好人还没走近,已经急切地问开了。
地上散乱着粉扑、眼影盒、唇膏、睫毛夹子、剪子、小刷子等细碎的化妆工具和材料,有些小瓶子都破碎了,流了一地亮晶晶的液体,难怪春晓急红了眼。
秦志刚赫然扭头,看见了她,脸上立刻换了副别样的神色,“呵呵,陈方好,很久不见了啊!”几年前,秦志刚还在企业里朝九晚五的时候,颇为游手好闲,有事没事就喜欢往关海波的公司里跑,跟方好很熟识。后来他开了酒吧,一下成了大忙人,就很少来了,更多的是关海波去找他。
春晓正控诉得带劲,没想到他竟然认识方好,不觉瞪着她问:“这人哪儿的?”“他是关总的老同学。”她见春晓仍然一脸的气愤,就扯扯她的衣服,息事宁人道,“算了,别吵了,再闹下去,满大楼的人都给你们招来了。”春晓指了指一地的狼藉,“那这些怎么说?”她只觉得心痛不已,精心准备了一上午,要去参加实战演习——在某商场做现场化妆讲座,据说还有人给打分,作为竞争“培训师”的有力砝码——谁知兴冲冲地赶路,竟与从电梯里冲出来的秦志刚撞了个正着,化妆品和小道具摔了一地!讲座要是讲砸了可怎么办!
秦志刚在一旁向方好道:“我先纠正一下啊,我可一句没跟她吵。”他先前还挺绅士地帮忙给她捡着地上的东西,后来见她不分青红皂白地撒泼,便索性袖手旁观了。
春晓一下又来火了,“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吵?你走路长没长眼睛啊?”秦志刚望了望天花板,嘀咕一声,“又来了。”然后扬起嗓门道,“哎,我也不是故意的。”“哈,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有理了?”“那你想怎么样?我赔钱给你你又不要。”“有钱你就拽啊?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呀?”“比如——”秦志刚好笑地望着她。这女孩子有点意思,吵架还不忘上纲上线。
“你能买来时间吗?!”春晓痛心疾首,要重新准备这么多啰里啰唆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哪够,而且她把每件物品都按使用的先后顺序排好了位子。虽说只是画一张脸,但本质上跟医生做个手术没什么区别,复杂细致着呢!
秦志刚慢悠悠地讥讽了她一句:“我看你时间挺充裕的嘛!”方好趁着他们唇枪舌剑的工夫已经把地上能捡的东西都捡了起来,眼见春晓火苗又噌噌地往上蹿,顾不上别的,把袋子往她手里一塞,一个劲地推她回公司,“快去收拾吧,再耽误下去,真要赶不上了。”春晓横眉立目地又瞪了秦志刚一眼,远远地指着他嚷,“我今儿要是没过关,回头再好好找你算账!波哥的同学是吧,很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方好对着直翻白眼的秦志刚尴尬地笑笑,“她人其实挺好的,可能今天太紧张,你又不巧,撞在枪口上了。”秦志刚睥睨着她,“陈方好,你还挺善良的嘛。”方好腼腆地笑着走在头里,领他进盛嘉,“关总等你小半天了,老不见你上来,才让我出来瞧瞧。”秦志刚嘻嘻一笑,压低嗓音道:“哟,还叫'关总'哪,是不是得改改口了?”方好顶怕他口没遮拦的打趣,顿时有些无措起来,好在关海波的办公室已经到了。
关海波见到秦志刚就笑吟吟地问:“跟人吵架了吧?”秦志刚挑挑眉,“你是顺风耳还是千里眼?这点儿小事都瞒不过你。”他边说边走上去兜胸给关海波来了一拳,“这阵子又在忙什么,我那儿连脚都不去沾沾,是不是给谁缠住了?”然后又朝方好瞥了一眼,哈哈大笑。
方好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喻义,脸微微地红了起来。
关海波把手头的文件等物往边上一推,笑着让他坐,又问:“喝什么?咖啡还是茶?”“绿茶吧,咖啡那东西喝多了伤身体。”秦志刚边说边向准备出去忙活的方好追加了一句,“谢谢啊,小嫂子。”方好窘得夺路而逃。
关海波笑道:“你别逗她了,她脸皮薄。”“嗬,这么快就护上啦?我记得你以前训起她来可不是这么温情脉脉的——到底不一样了哈!”关海波只笑不语。
两人没扯几句,秦志刚烟瘾就犯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甩了一根给关海波,又自行点上,吸一口,缓缓地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一边四下观望,“还是你这儿好,清净!”关海波啼笑皆非,“你早年不也挺清净的?怎么哭着喊着无聊呢?现在又得了便宜跑我这儿卖乖来了。”“我呀,是没你那水平跟毅力,不然,咱也开个什么软件公司,物流公司,贸易公司,总之开什么都比我那酒吧档次高啊!”关海波也把烟燃上,他难得在办公室抽,但老朋友来了例外,“你少在这儿寒碜我,租子收着没有?”秦志刚有钱后在几处地方置下了房产,专门出租给人家当办公室用,最近闹了点儿纠纷,他亲自上门去解决。刚好那地儿跟聚林大厦离得很近,他就顺道来看看关海波。
“嗨,也是一横的,谈了没十分钟,差点儿跟我掐起来,回头我就找顾律师帮忙开战去。”他嘴里的顾律师正是关海波的前“女友”顾司琪,关海波听着,低头笑了笑。
秦志刚歪头嘬着烟,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海波,你别怪我说话不中听,我还真不明白了,这顾律师哪点比不上陈方好?要相貌有相貌,要资历有资历,要背景有背景的,你跟她发展,将来能省多少事呢?哎,你到底喜欢陈方好什么呀?”关海波四处找烟灰缸,总算在文件柜旁边的矮几上摸到个不锈钢的——也是方好买回来的,还擦得亮晶晶地闪着光——他两指一夹运过来,摆在二人面前,又将自己的烟从唇边拿下,顺势在里面掸了一掸,抬起头来时,见秦志刚还目不转睛瞅着自己等答案。
关海波知道他跟顾律师关系不错,踌躇着不知该怎么措辞好,想了半天才淡然道:“谈不上喜不喜欢,她比较让人省心。”秦志刚让烟呛了一口,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但他一边咳,却一边哈哈笑着道:“关海波,你算是活明白了!嗨,想通了也是,女人啊,什么家世,资历,尔妈扯淡。找个条件比自己好的,你还得回过头来看她脸色!累不累啊!就说从前那个施云洛吧,你把她哄上天了,结果可好,人拍拍就转枪头!我对你真是失敬啊,海波,真是有见地!赶明儿我也找个老实单纯的,将来让她伺候我!嘿嘿!”关海波被他这通诠释搞得有点发怔,似乎是那么回事,可又不全是,一时只得干巴巴地附和着笑上两声。
一根烟抽完,秦志刚的绿茶还没上到位,他不免嚷嚷起来:“你这小媳妇手脚可够慢的,这么半天了,炖个鸡汤都差不多了吧?”关海波也有些纳闷儿,起身打算出去看看动静。刚把半掩的门拉开,尚蓓蓓就端着一杯茶进来了。
“方好呢?”关海波皱眉问。什么时候她也学会转差使了?
“我不清楚,她刚刚把这茶给我,让我端进来的。”眼见老板脸色微变,忙补充一句,“大概去忙别的什么了。”关海波走出门口两步往方好位子上看,果然是空的。
“关总,三点的会还开吗?”尚蓓蓓小心翼翼地问,又瞅了眼里面坐得老老实实的客人。
“开。”他说,皱一皱眉,又道,“一会儿你把陈方好给我叫来。”“哎。”秦志刚摸着早已经变温的茶杯,不明所以,起身道:“海波,那你忙吧,我也该回去了,麻烦事儿多着呢。有空去我那儿放松放松。”说着又促狭地挤挤眼睛,“带她一块儿来。”关海波有点儿心不在焉,也没多留他,应和着就送他出了门。目光四下里睃着,却怎么也见不到方好的影子,一层阴霾渐渐浮现在他脸上。
到了电梯口,秦志刚扫了眼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地面,想起刚才春晓大吵那一幕,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
直到会议开始,方好也没去老板办公室“报到”。关海波实在不明白她哪根筋又没搭对地方,就算是害羞被秦志刚说笑了几句,也不至于要这么大反应吧?!
他手头一堆的事儿,无暇顾及方好,于是窝着一肚子火,到了点儿,就匆匆往会议室赶。
一踏进门,却见方好端坐在老位子上,垂着头,正钻研摊在面前的记事簿,状似很认真,看不出任何异样。
关海波把手上的资料往投影仪旁重重一撂,低沉着嗓音质问:“你怎么回事?上哪儿去了?不是让你来我办公室吗?”方好置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表现出对关海波空前的漠视。他的脸开始泛黑,可又发作不得,开会的人陆续进来了。
权当她没听见自己说什么吧!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小陈来得真早嘿,刚我还说要问你拿份文字介绍呢,找你半天没找着。”季杰不由分说,拉开方好对面的椅子就坐下来。
方好把手边一份仅两页纸的文件递给他,还朝他笑了笑,“是这个吧?”季杰接过来,翻看两眼,点头,“没错!你真细心啊,呵呵。”关海波顿时气苦:原来她没聋,听力正常着呢!
人已经到齐,数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盯视在他脸上,关海波只得按捺住心头的愤懑,专心开会。
他这一趟深圳没白跑,又带回来几个投标项目,今天的任务是讨论可行性方案并将这些项目分配出去。
每逢此类会议,方好是钦定的记录员,因为之后的投标书制定她都有要参与。
关海波开会有个习惯,喜欢让方好在电脑里即时记录下会上讨论出来的结果或是有益的意见和建议,省得开完会再靠回忆和简单的笔记重开炉灶,既费脑子又费时间。
方好做这一套已是熟门熟路,可是今天却屡屡失手,不是调错文档,就是录入错误,有一次还差点把关海波的一个重要文件给误操作删掉了。
眼看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纷纷替方好捏了把汗。孟庆华有点儿看不过去,他就坐在方好旁边,此时探身过来,对方好低语,“要不,我来帮你敲吧。”方好纹丝不动地坐着,却是一脸的倔犟,低声道:“不用,我可以。”好在接下来她果真收敛了心神,没再出什么妖蛾子。
会议一结束,关海波就押着方好去了自己办公室。门一关,他顿时脸一沉,“陈方好,你到底是怎么了?无缘无故就消失,开会也没心思,你给我好好说清楚!”方好把脸别向一边,始终一声不吭,神情犟得像头小驴。
她在他面前很少这样,关海波忽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她这个样子,八成又是那姓闵的惹上她了,也只有闵永吉能让她情绪波动如此强烈。一念至此,他心里竟涌起一股凉飕飕的酸涩,如果真是这样,他非疯了不可。
“你说话呀!哑巴啦?”他抬高嗓门朝她轻吼了一声。
第1卷 第三十七章
方好终于转过头来,她脸上的神情非同寻常,再也不是唯唯诺诺的小媳妇样儿,显得异常端凝和郑重,关海波不禁心里一紧。
“关总,上次我问你的问题你还记得吗?”“什么?”他被她没头没脑的话问得愣住,迷惑不解地瞪着她。
她一字一句地重复:“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关海波一怔,他没想到她竟然还在纠缠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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