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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武皇帝之刘秀:嗜血的皇冠

_16 曹昇(当代)
  
  诸将遭邳彤一通责备,也是面露愧色。邳彤望着刘秀,再道,“明公昆阳一战,以三千壮士,大破王邑百万雄师,自古名将,莫能过此。卜者王郎,僭号称帝,麾下一群乌合之众而已,远不可与王邑百万雄师相比;今二郡之兵,有六千之数,更多于明公昆阳之时。以明公之威,发此六千之兵,王郎何在话下!以攻则无城不克,以战则无军不服!荡平河北,只在指顾之间!今释此而归,岂徒空失河北,必要惊动三辅,堕损威重,非计之得者也。”
  
  邳彤如此吹捧刘秀,刘秀本人倒是没什么,诸将却越发惭愧起来,觉得自己贪生怕死,不仅坏了刘秀的英名,更拖了刘秀的后腿。
  
  邳彤再道,若明公并无征伐之意,执意要以这六千兵护送,南归洛阳,我可以负责任地说,这六千兵绝不会听命于明公。理由很简单,明公可以离开河北,这六千兵离不开河北,他们的父母兄弟都在这里,他们的家园田地都在这里。明公既然不愿意保护他们的父母兄弟、家园田地,将心比心,他们凭什么背井离乡,千里护送明公?
  
  邳彤话虽难听,道理却很好懂:虽然你刘秀是大司马,官比我们都大,但这六千兵原本归属于我和任光、李忠、万脩等人,我们可以把这六千兵转交给你指挥,但绝不是无条件的。你既然要领导这六千兵,那就必须尽到领导的责任,率领这六千兵保卫家园,而不是一心只想着如何套现。
  
  刘秀拊掌称善,叹道,“无邳太守之直言,吾等几成罪人矣。”说完,拔剑斩案,道,“自今而后,再有敢言南归洛阳、罔顾河北父老者,形同此案!”
  
  关于此时此刻此地,东坡兄评曰:“此乃东汉兴亡之决,邳彤可谓汉之元臣也。”以我观之,则刘秀本已无心回归洛阳,邳彤甫一献计,刘秀正好借坡下驴。设若无邳彤,也必有张彤、李彤之辈,起而劝谏刘秀留在河北,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吾人知悉二掌相击之声,然则独手击拍之音又何若?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1:铁索横江
  
  华山一条道,杂念是再没有了——留在河北,与王郎死磕到底!然而,要行军打仗,第一桩难处就是兵力太少。别说现在只有区区六千兵力,就是再加上一个零,要想照顾到广袤的河北地区,也还是有捉襟见肘之感。刘秀于是和任光商量,“吾欲向城头子路、力子都借兵,你看怎样?”
  
  城头子路、力子都二人,与赤眉的樊崇一样,也是王莽末年涌现出来的流民首领。城头子路,姓爰,名曾,字子路,聚众多达二十余万人,寇掠黄河、济水之间。力子都,聚众也有六七万人,抄击于徐州、兖州境内。刘玄称帝之后,二人皆纳名归降,城头子路封为东莱郡太守,力子都封为徐州牧。二人虽接受了刘玄朝廷的册封,但依然坐拥原有兵力,形同于独立的军阀割据。
  
  此时,城头子路、力子都二人皆驻军于河北东面不远。在刘秀的观念里,尽管二人皆为军阀割据,但名义上还算是自己人,借点兵总还是可以的。
  
  任光一听,当即击溃刘秀的幻想,直言不讳道,“伯升的前车之鉴,明公难道忘了?”
  
  怎么会忘!当初刘秀的长兄刘縯起兵造反,也是嫌自己兵少,于是拉拢绿林军入伙,结果请神容易送神难,反遭了绿林军的暗算,被剥夺了领导权不说,后来竟至于被逼自杀。
  
  刘秀遭此当头棒喝,立时醒悟。
  
  任光再道,“倘若向城头子路、力子都借兵,即使能光复河北,河北也不能为明公所有。如今形势虽然艰难,也须咬牙支撑,惟其如此,所得人民土地,方才都是明公自己的,不至于为他人白做了嫁衣。”
  
  刘秀叹道,“卿之所言,正与我心暗合。然而,兵少难为战,奈何?”
  
  任光道,“明公若嫌兵少,可募发奔命,出攻傍县,若不降者,恣听掠之。人贪财物,则兵可招而致也。”
  
  任光的征兵策略和王霸不同。王霸在蓟城征兵时,意在招募正规军,所以大作思想动员,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任光招募的则相对于雇佣军,不仅有固定俸禄,更有丰厚奖金——凡攻城池,倘若该城拒不投降,则城破之后,随便他们搜括掳掠。
  
  征兵策略一改变,效果立竿见影,没几天,便在附近各县征募到了四千人。这四千新兵,记在了刘秀名下,加上原有的六千兵马,合计一万。
  
  兵力就只这么多,而且全都未曾经过实战,战斗力也无从考察,然而顾不上了,趁着王郎根基未稳,先开战再说。在战斗中谋发展、求壮大。
  
  和昆阳之战不同,光复河北之战,对于刘秀乃是一个全新的课题。昆阳之战是一场决战,兵力集中,战场固定,战术更重于战略。此次光复河北,却注定将是一场由众多小战役组成的运动战、持久战,战场多,战线长,这个时候,战略便远比战术来得重要,也更加考验刘秀作为主帅的智慧。
  
  刘秀的部署如下:
  
  以邓禹、铫期为一部,授兵两千,向西北进军,沿途穿越巨鹿郡、真定国,目的地锁定为常山郡的乐阳城。一路以蛙跳战术前行,募兵的同时,尽量多攻占城池。
  
  以冯异为另一部,授兵一千,向东北进入河间郡,重在募兵,兼顾攻城。
  
  在刘秀此时的嫡系之中,邓禹和冯异是惟二的能独当一面的人选。刘秀既对二人委以重任,又交心道,“我能给二君的,就只有这三千兵马。兵虽少,我对二君的寄望却很高。二君一东一西,乃铁索横江之计,意在将河北拦腰斩断,彻底隔绝邯郸和幽州的联系,使其各自为战,不能相顾。邓禹多拨一千兵马,盖因其任务更重。真定王刘扬,麾下有十万之众,业已归降王郎。乐阳城在真定侧翼,我之所以要你务必拿下乐阳,就是要让你在后方牵制住刘扬,使其有所顾忌,不敢妄动。只要刘扬不敢动,王郎就少了一个最强大的盟友,讨伐起来将省心不少。二君皆方面之才,想来定能不负所托。”
  
  邓禹和冯异领命而去,且按下不表。
  
  刘秀募来的四千兵,匀给邓禹和冯异三千之后,自己便只剩下一千了,因此,任光、邳彤所统领的六千兵马便成了他不得不倚仗的主力部队。于是拜任光为左大将军,邳彤为后大将军,信都都尉李忠为右大将军,皆封列侯。要知道,邓禹和冯异等人跟随刘秀出生入死,最高也不过拜为偏将军而已,而任光、邳彤等人却一上来就直接拜为大将军。并非刘秀蓄意厚此薄彼、喜新厌旧,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能稳住任光、邳彤等人的心,区区官爵,何惜之有!
  
  任光、邳彤、李忠等人被拜为大将军,又见刘秀仍命他们统领原属部队,并不夺兵自将,心中皆是大为感激,彼此相诫道,“刘公待我等以至诚,我等敢不效死力!”
  
  刘秀安抚军心已定,于是拜同乡嫡系宗广为信都太守,镇守信都城,然后尽起七千兵马,进讨巨鹿郡。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2:破竹之旅
  
  刘秀兵马未动,攻心战先行。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你王郎可以对外谎称自个是刘子舆,那我同样可以对外谎称手握百万大军。
  
  几乎就在一夜之间,巨鹿郡内忽然张贴了众多檄文,檄文称:大司马刘公率城头子路、力子都兵百万之众,从东方来,击诸反虏!
  
  片纸檄文,重逾千均,甚至不难想象那些质朴的吏民对此的反应。
  
  一开始,还有人纳闷地问,这大司马刘公,何许人也?
  答曰:刘秀。
  刘秀又是谁?
  答者不屑地一撇嘴,“昆阳之战晓得吗?”
  问者点头不迭,晓得,当然晓得。
  刘秀,便是昆阳的刘将军!
  
  问者发了慌,“啊,上次他三千人干掉百万人,那这回他带来百万大军,又能干掉多少人?”说完,掰着手指头计算了一阵,差点哭了出来,“我的个乖乖,能干掉三亿多人!到哪儿找这么多人去?咱们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不够人家杀的呀!”
  
  他们忧伤地围观着墙上的檄文。檄文表示压力很大。
  
  人心于是散了。
  
  与信都毗邻的堂阳,成为刘秀攻占的第一个目标。入夜时分,刘秀率众进入堂阳县境,命令人手一支火炬,并刻意拉长队列,喧哗鼓噪。城中守兵远远望去,但见城外火光冲天,无边无际,人声嘈杂,无休无止,果然一副百万大军来袭的阵势,顿时震惊惶怖,毫无心思抵抗,开城而降。
  
  堂阳既下,接着轮到昌城。昌城人刘植聚兵数千人,实际控制着昌城,不等刘秀进攻,便已主动遣使来迎。刘秀大喜,拜刘植为骁骑将军,拜其弟刘喜、从兄刘歆为偏将军,皆封列侯,仍使刘植领其旧兵,一路从征。
  
  再攻贳县,又是轻松拿下。此时,恰好耿纯举宗族宾客二千余人,其中老弱病残者,更是带着棺木上阵,前来投奔。刘秀更喜,拜耿纯为前将军,封耿乡侯,其从弟耿、耿宿、耿植皆拜为偏将军,使耿纯领兵为先锋,再攻宋子。宋子是耿纯的老家,听闻耿纯前来,不战而降。
  
  再攻下曲阳,又降之。刘秀下令继续北上,攻打中山。部下皆感困惑,正主王郎明明在南方的邯郸,为什么反而还要北行?刘秀答道,北方附王郎未久,趁其根基未深,一击可以建功。不先平定北方,蘧而南攻邯郸,是为腹背受敌,自陷于绝境。我与朝廷,音讯久隔,想来待我平定北方之日,朝廷援兵也必将大至,届时两路夹击,王郎死无地也,是为万全之计。部下叹服。
  
  于是北上再攻中山。耿纯命从弟耿、耿宿返回老家宋子,将家族房屋烧了个精光。刘秀听闻大惊,问耿纯道,“何为此举?”耿纯答道,“窃见明公单车临河北,非有府臧之蓄,重赏甘饵,可以聚人者也,徒以恩德怀之,是故士众乐附。今邯郸自立,北州疑惑,纯虽举族归命,老弱在行,犹恐宗人宾客半有不同心者,故燔烧屋室,绝其反顾之望。”
  
  刘秀叹息久之,对耿纯道,我欠你的。
  
  要温暖一个人的心,话不在多,这样一句便已足够。
  
  子曰,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也就是说,要想笼络人心,赏钱封地,都没问题,惟独官爵,却万万不能滥封。一般而言,子总是对的。换而言之,子有时候也是错的。此时的刘秀,正如耿纯所言,要钱没钱,要地没地,他手中可以用来笼络人心的,就只剩下名与器。与其把名与器留在手中白白长蛆,不如拿来投资交易,所以,自反攻王郎开始,刘秀一改先前对名器之慎重,将军随手便封,列侯张口就给,反正都是无本生意,虚衔而已。我给得痛快,你拿得开心,除此之外,我还不夺走你的兵,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如此名利双收的好事,自然对河北豪杰充满了吸引力,于是纷纷带着宾客前来归顺。
  
  及至刘秀进拔卢奴,北定中山,部队规模已达数万人,声势大振。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3:贺新郎
  
  刘秀大军推进到卢奴之时,邓禹这边同样也进展神速,不仅按原计划攻占了乐阳,而且一路收兵,队伍壮大到近万人。两军遥相呼应,对真定王刘扬形成了钳形攻势。
  
  由于真定王刘扬手握十万大军,在最一开始,刘秀并无意招惹刘扬,只是命邓禹在乐阳观望牵制。然而形势发展至今,如果想要继续北上,刘扬的问题已经不容回避,必须立即予以解决。
  
  耿纯与刘扬有甥舅之谊,主动向刘秀请缨,愿意说服刘扬归降。刘秀许之。耿纯见刘扬,说明来意。刘扬根本没把刘秀放在眼里,嘲笑耿纯道,老夫手握十万重兵,刘秀兵才几何,居然不自量力,胆敢劝老夫归降!要降,也该他降我才对!枉你为老夫之甥,却也恬不知耻,厚颜替他来做说客!倘不是看在你母亲面上,老夫定叫你人头落地,有来无回。
  
  耿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怏怏返回卢奴,向刘秀谢罪。刘秀笑道,非卿之过也。刘扬自恃兵多,心中犹存幻想。要想令其归降,必先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刘秀下令邓禹分兵,急攻槀城、肥累,以切断真定和邯郸的交通线。邓禹使铫期领两千人前往攻城,刘扬则派堂兄刘细领兵五千前往救援,两军交战,刘细一触即溃,全军覆没。槀城、肥累轻易落于刘秀手中。
  
  虽然只是一场局部接触战,刘扬却一下子被打懵了,打怕了。他虽然早已投降王郎,却一直存有私心,不肯贡献出自己的武装。王郎多次催促他领兵会于邯郸,都被他推诿拒绝。他把部队看得比命根子还金贵,哪能轻易就让王郎给收编了去。然而,他好不容易舍得动用一回部队,就被刘秀打得惨败,不仅折了五千兵,还丢了两座城,怎不叫他肉疼悔恨!
  
  刘秀痛击刘扬之后,再遣刘植劝降。刘植得刘秀授意,态度强硬至极,通牒刘扬道,耿纯劝降,君不听。我今日前来,是为第二次劝降。大司马刘公决心已定,绝不会再有第三次劝降。今日不降,明日便为决战。
  
  刘扬一心想的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地盘和武装。他知道,刘秀主要是冲王郎来的,而他和王郎本来就貌合神离,他犯不着为了维护王郎的帝位,而和刘秀全面开火。一旦开火,无论是胜是败,牺牲的都是他部下,吃亏的都是他自己。而刘植的强硬态度,越发让刘扬心中没底,总觉得刘秀一定是稳操胜券,这才敢视他的十万大军为无物,嚣张地向他下最后通牒。
  
  刘扬于是问刘植,听说大司马刘公不夺人之兵,可有此事?
  
  刘植答道,大司马刘公已经明言,只要阁下弃暗投明,部队可以不予收编。
  
  刘扬闻言,将信将疑。像你刘植这样的,手中不过几千号人,刘秀当然乐得大方,不来收编,可我坐拥十万之众,如此大一笔财富,搁谁身上都得动心,万一我投降之后,刘秀出尔反尔,硬要将十万之众据为己有,我向谁喊冤去?为今之计,要想保住自己的地盘和武装,投降可以,但一定要先和刘秀结亲,让刘秀做自己的女婿。既然是女婿,总不好意思再来抢老丈人的棺材本吧。
  
  刘扬主意已定,道,老夫欲降久矣。愿与大司马结秦晋之好,以见信任。
  
  刘植没想到刘扬会出这招,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他可以代表刘秀接受投降,但却没有权力代表刘秀订婚,只好答道,既如此,请即派使者,与刘公面商。
  
  刘扬遣其弟刘让为使,到卢奴来见刘秀。刘让进言道,家兄有小女,年方二八,品貌俱佳,愿予大司马为妻,以结百年之好。
  
  刘秀马上明白刘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而要想让刘扬这只老狐狸安心,他似乎还非得娶他女儿不行。尽管如此,刘秀仍然不得不忍痛推掉白送上门的美人,答复刘让道,古礼,同姓不婚,此事断不可行。
  
  刘让辩道,王莽当年娶王咸之女,正是同姓为婚。
  
  刘秀道,王莽乃乱臣贼子,何足效法?
  
  刘秀引古礼为训,刘让驳斥不得,寻思良久,不得已,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既然同姓不婚,我家有外甥女,姓郭名圣通,容颜也颇清丽,愿予大司马为妻。
  
  刘秀见刘让不依不饶,只得再次婉拒道,我在南阳已娶妻室,不敢委屈令甥。
  
  刘让急嚷道,“寻常土鳖,尚且三妻四妾。刘公贵为当朝大司马,两妻焉得为多?多乎哉,不多矣!” 说完,满脸哀怨地盯着刘秀,仿佛刘秀如果不在他们家族中娶上一人,他死也不肯瞑目。
  
  一旁旁听的诸将,眼神闪烁地望着刘秀,都是一脸坏笑。大哥,你就从了吧!这可是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你还扭捏些什么。如果真和刘扬开战起来,即便可以获胜,三军也免不了诸多伤亡。你是三军主帅,为三军将士着想,你也该勉为其难娶了这位郭姑娘。你想啊,你只需要和郭姑娘洞一下房,便可以替咱们省多少事啊!洞房虽累,但你一人汗洒帷帐,总好过三军血染疆场。刘秀,为了将士,为了天下,献身吧!
  
  刘秀当然知道诸将们的心思。此时此刻,他的肉体已经不是他的,也不是阴丽华的,而是属于所有追随他的人。他们需要他牺牲自己的肉体。刘秀打量诸将,很快便做了决定,苟有利于天下国家,我不入洞房,谁入洞房?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4:闪婚
  
  婚事刘秀是答应了下来,然而,一谈到婚礼,双方却又起了争执。
  
  双方所争执的,并非男方掏多少聘礼、女方出多少嫁妆、婚前财产要不要公证、房产证上写谁的名字等等问题,而是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究竟在哪里举行婚礼?
  
  按刘扬的意思,婚礼当然应该在他的老巢真定举行,我都把外甥女嫁给你了,你刘秀自然也应该表示一下诚意,亲自登门来娶。不幸的是,在刘秀的部将们看来,刘扬的意思很不够意思,一旦刘秀去了你的老巢,那还不得任你宰割!万一你把刘秀干掉怎么办?刘秀媳妇没讨到,反赔了区区性命,势必遭到天下耻笑,而他们这些做手下的,以后也没脸再在江湖上混了。
  
  部将们的意见很明确:郭圣通是槀城人,而槀城又在刘秀控制之下,因此,婚礼应当而且必须在槀城举行。
  
  最终,刘扬选择了让步。
  
  五天之后,槀城,漆里舍,郭府。车服照路,骖騑如舞;嘉宾僚党,祈祈云聚。即使是城中最为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不免望而兴叹:多少年来,就没有见过如此阔气的婚礼。
  
  郭家家资巨万,富甲真定,郭圣通又是独女,再加上刘扬有心炫耀,比嫁自家女儿还上心,在一旁大力帮衬,这婚礼,想不阔气都不行。至于新郎刘秀,万事不管衔,只是出了一个光人,便可以尽情享受胜利果实,白吃白喝白拿白睡。尽管已经占尽便宜,然而,刘秀的心情却是分外复杂。
  
  短短大半年时间,这已是他的第二次婚礼。而且,这两次婚礼,都不是为了结婚而结婚,而是为了另外的不得已的目的。上次娶阴丽华,是为了自污保命,堪称避害;这次娶郭圣通,是为了争取刘扬,堪称趋利。总之,动机都不纯粹。
  
  宾客们堆着笑,轮番向刘秀贺喜。他微笑以应,心中却鄙视着自己。
  
  往好处想,这终究是一场双赢的婚礼,他和刘扬,从中各取所需。至于郭圣通,家资巨富不算,更是王室之女,能娶到这样的新娘,也绝对交代得过去。他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然而,他就是觉得自己像在完成一笔交易,出卖了自己的肉体,感情则忽略不计。他和阴丽华,毕竟还有感情基础,而郭圣通却全然是一个陌生人。
  
  他娶的不是郭圣通,而是利益!他因此而鄙视自己。
  
  这边厢刘秀沉溺于内心之纠结,而婚礼上却已是高潮迭起。
  
  河北为燕、赵故地,虽经过西汉两百余年,燕赵风俗始终未改。对当地人来说,无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在性上开放得很,家中来了客人,为了表达感情之深,甚至会让自己老婆陪睡,你要是不肯睡,主人还不高兴,你不给面子还是咋的!而到了婚礼之上,男女杂处,幕天席地,更是百无禁忌,淫言秽语,张口就来,肌肤磨蹭,触目可见。刘秀的部下大多是南阳人,哪里见过如此豪放的阵仗,直看得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刘扬作为新娘的舅舅,坐在最为尊贵的上席,心情格外愉悦。虽然刘秀没有成为他的亲女婿,但外甥女婿毕竟也是女婿,有了这层关系,他的地盘和武装便能够确保安然无恙,他依然可以安心地做着他的真定王。刘扬越想越美,加上酒力发作,更有些飘飘然起来,索性赶走倡优,亲自上阵,赤膊击筑为欢,口中也没闲着,一曲黄色小调,唱得悠扬婉转。
  
  众人哄然叫好。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夜越发深了,闹腾了大半宿,新人终于入了洞房。然而还没算完,女方的七姑八婆什么的,向帐中的一对新人抛撒着五色同心花果,嘴里兀自念念有词:撒帐东,官人吊子好撞钟……撒帐西,官人吊子赛弩机……撒帐完毕,则又祝曰:夫妇双双喜气扬,官人吊子硬如枪。
  
  听着姑婆们不堪入耳的美好祝愿,刘秀觉得压力很大。他虽是二婚,却是头一遭洞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究竟怎样,万一撞不了钟呢,万一硬不成枪那样呢?
  
  忐忑之中,他看向身边的郭圣通。郭圣通低眉顺目,不敢和他对望。此前,刘秀从未见过郭圣通,他觉得,万一郭圣通是个丑姑娘,那他也认了。在内心的最深处,他甚至希望郭圣通越丑越好,这样他的心里反而会好过许多。郭圣通越丑,他的牺牲就显得越有份量。
  
  然而,郭圣通分明很美。而窗外又有人在等着听房。这里不是南阳,可以蒙混交账。在这里,他绝不能让翘首以盼的观众们失望。他必须占有郭圣通,像丈夫占有妻子那样。这是这场婚礼的最后一道程序,他必须履行到底,不能功亏一篑,不然,刘扬又要不干了,你小子是看不起咱还是怎的?
  
  长兄刘縯的服丧期已过,按照礼仪,也是可以洞房的了。
  
  此时此刻,做爱已经和欲望无关,而是上升成了一种仪式和象征。
  
  替天行房。
  
  于是,一切发生。后来,又再次发生。
  
  那一夜,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有时候短,有时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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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5:不速之客(上)
  
  且说刘秀迎娶郭圣通,进而稳住刘扬,心病已除,即日结集大军,打算挥师北上,继续贯彻其先取幽州、再回攻邯郸的战略意图。然而,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逼迫刘秀不得不改弦更张。
  
  这位不速之客,便是姗姗来迟的朝廷使者韩鸿。
  
  韩鸿见刘秀,宣读诏书,命令刘秀急攻邯郸,至于朝廷这边,则遣尚书令谢躬,领兵三万,自河内出击,与刘秀会于邯郸城下。
  
  刘秀接诏,暗暗叫苦。他和朝廷断绝联系已有三个多月,在他最需要朝廷的时候,朝廷杳无音讯,任他自生自灭;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兵强马壮,朝廷偏又冒了出来,开始对他瞎指挥。
  
  雪中不曾送炭,锦上却来添乱,这便是刘秀此际对朝廷的观感。
  
  诏书终究不可违抗,违抗就等于造反。刘秀无奈接诏,又温颜慰劳韩鸿,问其一路行状。韩鸿答道,“邯郸阻断,只得绕道并州,翻越太行,过井陉关,这才抵达槀城,与大司马相见。”刘秀闻言,唏嘘不已,下令大开筵席,命诸将悉数作陪,为韩鸿接风洗尘。
  
  席间,刘秀询问朝廷动态,韩鸿作答。
  
  原来,朝廷早在二月便已从洛阳迁都长安。皇帝还是刘玄没变,李松为丞相,赵萌为右大司马,共掌朝政大权。在李松和赵萌的建议之下,刘玄又大封各位功臣为王。刘氏宗族封王者有:刘祉为定陶王,刘庆为燕王,刘歙为元氏王,刘嘉为汉中王,刘赐为宛王,刘信为汝阴王。绿林军首领封王者有:王匡为泚阳王,王凤为宜城王,朱鲔为胶东王,王常为邓王,陈牧为阴平王,卫尉大将军张卬为淮阳王,执金吾、大将军廖湛为穰王,尚书胡殷为随王,水衡大将军成丹为襄邑王,骠骑大将军宗佻为颍阴王,尹尊为郾王。南阳豪杰封王者有:申屠建为平氏王,柱天大将军李通为西平王,五威中郎将李轶为舞阴王。这其中,朱鲔以当年汉高祖刘邦有约:非刘氏不得称王,拒绝所封王爵。因此,总计封王者,前后共十九人。
  
  韩鸿干瘪地陈述着,说来波澜不惊。而刘秀却洞若观火,一眼便已看穿这份封王名单背后的复杂隐情。
  
  在刘秀的揣摩还原之下,真相是这样的:
  
  洛阳好端端地做着都城,为什么又要迁都长安呢?所谓迁都,其实更像是一次权力的重新洗牌。在洛阳之时,朝中三大派别(绿林军首领、南阳豪杰、刘氏宗族)明争暗斗,绿林军首领由于控制着皇帝刘玄,明显占据上风。可以想象,只要都城继续设在洛阳,绿林军首领便会一直坐大下去。对此,南阳豪杰自然心有不甘,因此力主迁都长安,理由冠冕堂皇:长安乃汉朝二百余年之故都,包括高祖刘邦在内,历代帝陵宗庙,皆在长安,如今汉室复兴,当然应该荣还故都,告慰祖宗,昭镇天下。而在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南阳豪杰却是要借着迁都的机会,使皇帝刘玄与绿林军首领远远隔绝开来,从而将皇帝刘玄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旦掌握了皇帝刘玄,也就等于掌握了最高权力。
  
  事实证明,南阳豪杰的计谋果然得逞。迁都之后,皇帝刘玄摆脱了绿林军首领的控制,却又陷入了南阳豪杰的包围。李松和赵萌二人作为南阳豪杰的代表人物,凭借迁都之功,李松荣升丞相,赵萌荣升右大司马,代替朱鲔掌控了中枢权力。
  
  权力斗争的残酷就在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否则永无宁息。将朱鲔等绿林军首领排挤出权力中枢仅仅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自然要进一步削弱绿林军首领的势力,最终达到铲除而后快之目的。然而,此事必须计划周密。绿林军首领均手握重兵,来硬的肯定不行,只能以软刀子杀之于无形。至于是怎样的软刀子,从李松和赵萌二人建议皇帝刘玄封王一事中便可看出端倪。
  
  当年汉高祖刘邦和群臣杀白马为盟,“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李松和赵萌二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段历史,既然知道,为何却又要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违背汉高祖的遗训,怂恿皇帝刘玄封异姓功臣为王呢?莫非二人想要假公济私,趁机也混一个王当当?然而看看封王名单,二人又明明不在榜上。又或者,二人想借着封王的机会,大封特封南阳豪杰,从而在爵位上压倒绿林军首领?可数一数封王名单,南阳豪杰封王者只有三人,而且都来自宛城李家,绿林军首领封王者却有十人,反而是绿林军首领占尽便宜。由此可见,这个解释也不靠谱。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李松和赵萌二人不仅要让绿林军首领远离京师长安,更打算把他们化整为零,分别遣散回各自的封地。此前,绿林军首领都已封侯,如果按侯爵级别将其遣散,也不是不可以,但终究害怕会有反弹。既然如此,索性一步到位,直接封王,然后再来遣散,管保十拿九稳。你想啊,你都封王了,人臣的最高级别,到顶了,再继续折腾下去毫无意义,因为你已经不可能得到更多,接下来,做人已经完全没有梦想,只能光荣退休,回封国称孤道寡,以鱼肉百姓、调戏民女了此残生。
  
  刘秀于是问韩鸿道,“诸王是否皆已就国?”
  
  韩鸿不解刘秀用意,照实答道,“朱鲔为左大司马,宛王刘赐为前大司马,与舞阴王李轶一同镇抚关东。西平王李通镇守荆州,邓王王常任南阳太守。其余诸王,大多已经就国。”
  
  刘秀微微一笑。看来,绿林军首领果然中计,纷纷带着新封的王爵,美滋滋地回各自封国去了。论起玩弄权术,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绿林军首领和南阳豪杰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5:不速之客(下)
  
  同样的封王名单,刘秀看见的是派系间的倾轧争斗,而刘秀部下诸将看见的却是不公正——十九个王中间,居然会没有刘秀?
  
  诸将的命运已和刘秀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的侯爵官职,都是由刘秀代封,未经朝廷正式认可,如今刘秀连王都没能封上,是否意味着他在朝中已经失宠?万一日后朝廷不认账,拒绝承认刘秀封给他们的侯爵官职,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一念及此,诸将皆愤愤不平,半为刘秀,半为自己。王霸更是拔剑而起,呵斥韩鸿道:朝廷封王,为何没有大司马刘公?论宗室之亲,论战功显赫,刘公皆当获封!
  
  韩鸿大为惶恐,连连摆手,辩解道,此事于我,实不相干。
  
  刘秀止住王霸,道,“王将军不得无礼。朝廷之事,岂汝等所敢妄议!”敬酒为韩鸿压惊,又问长安局势。
  
  初,汉军尚未兵临长安,长安附近豪杰见王莽气数已尽,也想投机分一杯羹,于是纷纷打着汉朝的旗号,群起而攻王莽,一群乌合之众,还真就把王莽给活活整死了。这帮豪杰自恃有功,人人都盼着封侯。不久,申屠建率领汉军抵达,接管长安。申屠建当初在长安求学,颇受过长安豪杰们的欺负。按理说,申屠建在南阳也是人所共知的豪杰,然而在天子脚下的长安豪杰眼中,却也只是低一等的外乡人、外省人而已,欺负你又能怎么的吧!申屠建一朝大权在握,自然要一出当年怨气。首先便拿长安教父原涉开刀,捉来砍了,悬其头颅于长安市中。又下令缉拿其余长安豪杰,罪名则为卖主求荣、不义不忠。你们这些所谓的长安豪杰,王莽篡位时,你们有谁够胆吭过一声?既然你们当时都不反抗,那就是默认王莽是你们的皇帝,是你们的主子了。如今一看王莽倒台在即,你们这才想起卖主可以求荣,无耻地反戈一击,企图以此来向汉军献媚。然而,晚了!
  
  公允地讲,申屠建之所以要对长安豪杰狠下毒手,不仅为报一己之私仇,更是要肃清长安,为朝廷迁都预作准备。长安豪杰们见封侯无望,甚至连保命也成了问题,纷纷逃出长安,拥兵属县屯聚,三辅再次动荡不安。申屠建大怒,发兵讨伐,久攻不下,乱相愈炽。
  
  朝廷迁都长安之后,在李松等人的建议下,刘玄宣布大赦,长安豪杰这才重又归降,长安终于得以初步安定。
  
  以上种种曲折起伏,到了韩鸿口中,只字未提,只是笼统答刘秀道,有劳刘公见问,长安局势很好,不是小好,而是大好,一片大好。
  
  刘秀见韩鸿一副朝廷发言人模样,知道他明显没说实话,却也不再追问,只是不住劝酒,眼看韩鸿醉意已有八分,这才笑道,韩兄出使,可谓是千里迢迢,一路辛苦。回长安之后,论功行赏,想必封侯不在话下。
  
  刘秀不经意的一句客套话,韩鸿却顿时满面怒容,自斟自饮,气呼呼地连灌数樽。刘秀佯惊道,韩兄如此急饮,可是我说错了话?
  
  韩鸿放下酒杯,望着刘秀,长叹道,我这又是骗谁呢?长安局势,不是大好,而是大坏啊。
  
  刘秀的样子越发吃惊,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韩鸿道,灶下养,中郎将;烂羊胃,骑都尉;烂羊头,关内侯。这首长安民谣,你可听过?
  
  刘秀摇头,没听过。么意思呀?
  
  韩鸿道,朝中大臣专命,任人唯亲,滥授官爵,就连家中的厨子,也都跟着飞黄腾达——灶下添柴的,封你个中郎将当当。能把羊胃煮烂,好本事,封你个骑都尉当当。能把羊头煮烂,人才难得啊,直接封你为关内侯了。
  
  刘秀叹道,这么说来,韩兄至今尚未封侯,居然及不过一个厨子了?
  
  韩鸿苦笑,低头喝着闷酒。
  
  刘秀见状,宽慰韩鸿道,韩兄尚请安心,如今天子圣明,不会一味由着大臣胡来。
  
  韩鸿冷笑道,某人也能称为圣明?哼!如今汉室虽为复兴,但某人也算是开国之君。一般而言,开国之君多少总该有些才能吧?然而,某人没有,一点也没有。某人刚到长安时,居长乐宫,升前殿,大会群臣,郎吏以次列庭中,某人初见大场面,俯首刮席,不敢下视。好不容易碰到熟悉的将领前来拜见,某人开口就问,今天又抢了多少东西?你说,这分明还是一副上不得台面的强盗嘴脸,哪里有半点大汉天子的威势?
  
  刘秀正色道,“皇帝的坏话,可不能随便说得。韩兄喝多了,再喝不得了。”一边说,一边拼命给韩鸿倒酒。
  
  韩鸿越醉越深,心中纳闷,俺手中这一樽酒怎么总也喝不完呢?纳闷片刻,不得其解,索性不再去想,继续发着牢骚,道,某人纳右大司马赵萌之女为夫人,政事皆交由赵萌裁决,自己则在后宫日夜饮宴取乐。群臣欲言事,辄醉不能见,时不得已,乃令侍中冒充自己,坐帷帐之内与群臣语。赵萌父凭女贵,专权跋扈,生杀自恣。郎吏有说赵萌放纵者,某人大怒,拔剑斩之,自是无敢复言。又有侍中得罪赵萌,赵萌命人斩之,某人亲自开口为侍中求情饶命,赵萌不听,杀之。
  
  韩鸿满饮一樽,再道,“长安城中,君已不君,臣已不臣。诸将在外者,则专行诛赏,各置牧守,州郡交错,不知所从。人皆言天下业已大定,我独言天下兵革方兴。”说完,盯着刘秀,道,“大司马以为然否?”
  
  这一问,可真可假,可小可大,一时还真不好回答。幸好,刘秀根本不用回答,只见韩鸿已是伏地一通狂吐,吐完,舔舔嘴唇,就地瘫倒,沉沉睡去。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6:南下
  
  次日韩鸿酒醒,懊悔莫名。昨夜那番大逆不道的牢骚,倘若传入朝廷耳中,他恐怕死罪难逃。韩鸿见刘秀,试探道,昨夜大醉,席间或有失言,还望大司马见谅。刘秀看穿韩鸿心思,笑道,昨夜,韩兄与我只是把酒叙旧而已。不料言谈正欢之际,但听噗通一声,韩兄便栽倒在地。你看你的头,现在还有一个大包呢。
  
  韩鸿摩挲着头上的包,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刘秀并没打算把他昨夜的话捅给朝廷。然而,韩鸿再转念一想,却又悲从中来,刘秀现在不捅,并不代表将来也不会捅,总之,他的把柄算是落在了刘秀手里。
  
  诏书已有明言,命令刘秀即日起兵,讨伐邯郸。韩鸿使命所系,顾不得把柄还攥在刘秀手中,催促刘秀赶紧动身。刘秀应付道,兵马调集,粮草筹备,皆非一日之功,韩兄尚请耐心。
  
  事实上,到底是北取幽州,还是南下邯郸,刘秀也正在大伤脑筋。部下诸将本来就对朝廷缺乏敬畏之情,听韩鸿说了长安的混乱状况之后,对朝廷更是越发心灰意冷,都劝刘秀不必理会诏书,一切按既定方针办,继续北上,攻取幽州以为大本营。邓禹则说得更为直白:王郎只有一个,打完就没了。言外之意,咱们应该爱护王郎,珍惜王郎,趁着王郎还健在的时候,赶紧壮大势力和地盘。
  
  韩鸿左等右等,三天过去了,见刘秀还是毫无动静,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再催。刘秀仍在迟疑,韩鸿急道,“刘公倘若再不发兵,我身为朝廷使者,也无颜再回长安覆命,请以死相谢。”说完,拔剑便要自杀。刘秀赶紧拦下。
  
  适逢冯异从河间郡收兵而归,得众八千余人,同时也带回消息,说王郎正催促渔阳太守彭宠、上谷太守耿况发兵。诸将无不大惊,渔阳、上谷二郡,突骑天下闻名,如果此二郡倒向王郎,形势无疑会陡然严峻。刘秀见众人不安,大笑道,王郎发二郡之兵,我亦发二郡之兵,看看究竟谁的面子更大。说完,拉过韩鸿,道,“只要韩兄为我修书两封,我即日便南下邯郸。”韩鸿大喜,道,“只要刘公肯奉诏南下,别说修书两封,十封也不在话下。”刘秀道,“渔阳太守彭宠、上谷太守耿况,二人皆为韩兄持节所拜。说起来,韩兄之于二人,有知遇提携之恩。有劳韩兄修书二人,晓以势,动以情,令其提兵来助,共击邯郸。”
  
  刘秀亲自磨墨,韩鸿提笔,书信须臾写就。墨迹未干,使者已携书上路,绝尘而去。诸将至此方知韩鸿竟是彭宠、耿况的大恩人,于是心中稍安,看在韩鸿的面子上,彭宠、耿况二人即使不领兵来会,想必也不好意思忘恩负义,投奔王郎。
  
  刘秀所以决定南下,一方面是幽州的情况突然变得复杂,未可蘧尔深入;二来眼下还远不是和朝廷决裂的时候,不如卖韩鸿一个人情,奉诏遵命。听闻刘秀南攻邯郸,刘扬大喜,一咬牙,赠送给刘秀三千兵马,算是给外甥女婿的新婚贺礼。刘扬就担心刘秀执意要北取幽州,因为那样一来,他就将直接暴露在王郎的兵锋之下。刘秀南攻邯郸,正好,他可以躲在刘秀身后静观其变,刘秀胜王郎,他则坐享其成,王郎胜刘秀,他大不了好马也吃回头草,再次向王郎投降。
  
  刘秀整饬三军,合兵一处,挥师南下,进击元氏、防子,皆下之,再至鄗城,鄗县县令献书请降,刘秀许之,勒兵城外,亲自入城慰劳官吏父老,当夜宿于城中传舍。
  
  鄗城土豪苏公,听说刘秀就在城中传舍,顿时激动起来——刘秀的人头,价值十万户呀!苏公连夜派仆人出城,密报王郎部将李恽,邀其偷入鄗城,自己则在城中充当内应。李恽当然知道,刘秀的数万大军就在鄗城城外,强攻无异于送死,然而贪功心切,强攻不行,干脆奇袭,遂率数十敢死之士,趁着夜色,悄然潜入鄗城城下。苏公早已买通守门吏,开门让入李恽等人,直杀刘秀所在的传舍。
  
  刘秀入城之时,只由耿纯带数十人在身旁护卫。耿纯身负护主重任,一夜未敢合眼,率众人在传舍之外往返巡视,正逢李恽来袭。双方人数相当,迎住便是一阵激战。耿纯勇不可当,手刃李恽、苏公,又连杀数人,余众溃散,于是护送刘秀出城,宿于军中。
  
  第二天,刘秀遇刺的消息便已在鄗城传开,城中百姓皆惶恐无地,以为这下刘秀必然动怒,说不定就会屠城泄愤。刘秀命人宣示城中,“逆贼苏公,业已授首。百姓各安其业,无需惊扰。”一城皆呼万岁。
  
  鄗城已定,刘秀于是移师巨鹿郡,进逼柏人。王郎柏人守将李育自恃兵多,出城迎战。两军交锋,李育大败,退回城中,闭门死守。
  
  刘秀攻城,连日不能下,正在营中发愁,忽一人直闯而入,大呼道,好你个刘文叔,近日又卖了多少药?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7:江山入画
  
  刘秀惊抬头,来者竟是朱祐,昔日在长安合伙卖药凑学费的太学同窗。他乡遇故知,怎不大喜!面对朱祐的调侃,刘秀大笑道,医人之药,不卖久也。今所卖者,医天下之药也,君可有意否?朱祐笑道,千里而来,正欲效牛马之劳。
  
  朱祐又为刘秀引荐随行二人,都是南阳老乡,一为贾复,字君文,南阳冠军人;一为陈俊,字子昭,南阳西鄂人。贾复、陈俊,此前皆为汉中王刘嘉部下。刘嘉,字孝孙,刘秀族兄,其父早亡,由刘秀的父亲刘钦抚养成人,与刘秀一家感情深厚,不啻于刘秀的另一长兄。更始朝廷定都长安之后,刘嘉封为汉中王,持节就国,南郑人延岑起兵据汉中,刘嘉击降之,定国都于南郑,麾下聚众数十万。在朝廷所封的十九王之中,刘嘉是最早拥有割据实力和野心的人。贾复当时在刘嘉手下任校尉,见更始政乱,诸将放纵,而刘嘉却安于割据现状,无意进取,于是进谏刘嘉道:“臣闻图尧、舜之事而不能至者,汤、武是也;图汤、武之事而不能至者,桓、文是也;图桓、文之事而不能至者,六国是也;定六国之规,欲安守之而不能至者,亡六国是也。今汉室中兴,大王以亲戚为籓辅,天下未定而安守所保,所保得无不可保乎?”言下之意,劝刘嘉谋反称帝是也。刘嘉倒也颇有自知之明,答贾复道:“卿言大,非吾任也。大司马刘秀在河北,必能相施,第持我书往。”亲笔为贾复写下荐书,又命帐下长史陈俊同行。
  
  刘嘉遣贾复、陈俊二人前来投奔刘秀,既表达了对刘秀的支持,又有与刘秀结盟自固之意。对此,刘秀自然心领神会,拜贾复为破虏将军,陈俊为安集掾。至于朱祐,更是大加亲幸,委以护军重任。
  
  此时,刘秀手握近十万大军,然而其构成却颇为复杂,既有嫡系部队,如邓禹、冯异、铫期所部;又有杂牌部队,如耿纯、刘植、任光所部;更有类似于雇佣性质的奔命兵。兵多且杂,军纪难免松弛,兼以大军屯于柏人城下,久攻不下,士气低落,越发难以约束,作奸犯科之事常有。军市令祭遵,主抓军纪,素以铁腕著称,适逢刘秀舍中儿(相当于警卫员、秘书之类)犯法,祭遵二话不说,格杀之。刘秀大怒,打狗还要看主人,我身边的人你也敢杀!下令将祭遵收监问罪。
  
  从昆阳之战起,祭遵就一直追随刘秀左右,堪称刘秀身边资历最老的部下之一。主簿陈副谏刘秀道:“明公常欲众军整齐,今祭遵奉法不避,是教令所行也。”刘秀盛怒之下,无暇多想,经陈副这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当即赦免祭遵,更擢升其为刺奸将军,亲解佩剑赐之,慰勉道,自今往后,凡乱法纪者,当斩则斩,勿以为难!又将舍中儿人头悬于军中,谓诸将曰:“当备祭遵!吾舍中儿犯法尚杀之,必不私诸卿也。”一时之间,军纪为之肃然。
  
  柏人孤城坚守,刘秀一筹莫展。诸将议曰:与其大军耗在柏人,不如趁敌不备,直捣巨鹿。刘秀纳谏,精选步骑万余,当先快速突击,其余大军,随后跟进。刘秀引兵东北,先拔广阿城。当夜,刘秀宿于城楼之上,灯下披舆图而观。舆图,即地图也。宋玉《大言赋》曰:方地为舆,圆天为盖;长剑耿介,倚天之外。刘秀借着昏黄的灯光,徐徐展卷,山川河流,九州形胜,渐次袭人而来。
  
  方寸之间,天下尽览。图穷,刘秀为之黯然。时邓禹随侍在旁,刘秀对邓禹叹道,“王莽篡汉,千夫所指,神人共愤。但在我看来,王莽至少还有一点可取之处,至少在他手中,大汉江山未有一寸沦落异族之手。”邓禹马屁道,“王莽知明公当有天下,故而不敢不小心看管。”刘秀大笑,笑罢,越发怅然,指着舆图,问邓禹道:“天下郡国如是,吾今所得,不过其中之一。欲尽复高祖江山,不知何年何月!人生苦短,其能待乎!邺城之时,子言以吾虑天下不足定,何也?”
  
  刘秀自来河北,已逾半年,惨淡经营之下,手中拥有地盘,不过信都、常山、巨鹿三郡各得数县,加起来只有一郡之大小。进度如此缓慢,也难怪刘秀彷徨沮丧。邓禹正色道,“古之兴者,在德厚薄,不以地之大小。周代殷商,秦灭六国,考其发迹之初,皆僻处西陲蕞尔之地。”
  
  话说回来,刘秀之抱怨,只是戎马倥偬之余,聊发牢骚而已,你要是真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嗯,既然这么辛苦,那咱干脆也别干了,收拾收拾包袱,回家养老得了,刘秀肯定不会依你,弄不好还会揍你,没出息的东西。邓禹的回答,虽然不过是以德服人的陈词滥调,但听在刘秀耳中,毕竟也不失为一种安慰,于是借坡下驴,转忧为喜。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城外一片嘈杂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刘秀梦中惊醒,不及披衣,登城楼而望,但见一夜之间,城外已是大军云集,黑压压一片,不知多少。诸将接报,齐聚城楼,望而变色,莫非是王郎之军来袭?
  
  城外大军似乎并不急于攻击,在城下从容布阵,骑兵,步兵,车队,秩序井然,各安其营。诸将皆劝刘秀,趁其布阵之时,立足未稳,开城突击之。刘秀不许,道,敌我未明,且先观望。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8:广阿会师
  
  旭日穿破云层,自东方地平线升起。初醒的阳光,慵懒地抚摸着广阿城,似乎无心,又仿佛多情。广阿城外,马嘶人呼,集结布阵。广阿城中,城楼之上,则是严阵以待,刀剑在手,弓箭在弦,心在嗓子眼。
  
  对峙之间,城外布阵完毕,一骑跃众而出,向城门疾驰而来。城楼之上,诸将正要放箭,刘秀伸手止住,不忙。来骑行至城前十丈,面孔已然清晰可辨,竟是在蓟城失散的耿弇!
  
  虽是熟人前来,诸将却并不敢放松警惕,依然将箭对准耿弇。这世道,熟人一钱不值。耿弇为上谷太守耿况之子,其身后大军,必为上谷、渔阳二郡兵马。传闻上谷、渔阳二郡早已归降王郎,耿弇之来,为王郎乎?为刘秀乎?
  
  耿弇勒马,望城楼而问,“大司马刘公可在城中?”
  
  刘秀按剑而前,笑道,“刘秀在此。小儿来何晚矣?”
  
  耿弇一见刘秀,滚鞍下马,拜于城下,道,耿弇领上谷、渔阳二郡兵马,前来相助明公。
  
  刘秀大喜,下令大开城门,迎接二郡兵马。诸将苦劝道,耿弇来意未明,敌友难辨。匆忙放大军入城,若有不测,悔之晚矣。不如单令耿弇一人入城,先探探虚实。刘秀于是问耿弇道,卿诚为我而来,可敢孤身入城见我?耿弇伏首道,诺。刘秀开城延入耿弇,耿弇为刘秀具道发兵原委。
  
  话说当初刘秀蓟城逃亡,混乱之中,耿弇与众人失散。等耿弇混出城门,追出数里,仍不见刘秀踪迹,自思再追无益,不如北还上谷,发上谷精兵,再寻刘秀不迟。于是北归昌平,向其父耿况请兵,以助刘秀。当时,耿况已接到王郎的招降书。究竟是投靠刘秀还是归降王郎,耿况不能自决,只得集众会议。功曹寇恂道:“邯郸拔起,难可信向。昔王莽时,所惧独有刘伯升耳。今闻大司马刘秀,乃刘伯升之弟,昆阳一战,威震天下,兼以尊贤下士,士多归之,可攀附也。”
  
  寇恂的意思,可以用股票来解释。王郎是新股上市,涨势固然凶猛,但主要是概念炒作(王郎冒称成帝之子刘子舆),并没有过硬的业绩支撑,究竟能有多大作为,不好说。至于刘秀这支股票,看似一路跌停,甚至有被强迫退市的可能,然而在刘秀背后,却有更始朝廷这个大庄家的强力支撑。更始朝廷不可能坐视河北分公司关张大吉,必然会出手救市。刘秀乃刘縯之弟,又有昆阳大捷的战绩,部下也皆一时豪杰,止跌反弹指日可期。两相比较,无疑刘秀的升值空间更大,更具投资价值。
  
  道理是对的,然而一旦投靠刘秀,也就意味着要与王郎为敌。耿况问寇恂道,“邯郸方盛,力不能独拒,如何?”寇恂答道,“今上谷完实,控弦万骑,举大郡之资,可以详择去就。恂请东约渔阳,齐心合众,邯郸不足虑也。”耿况称善,于是遣寇恂前往渔阳,结谋彭宠。
  
  再说渔阳这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也接到了王郎的劝降书。渔阳官属之中,投降派占大多数,纷纷劝太守彭宠归降王郎,彭宠却始终不肯表态:你们只知道王郎不好惹,却不知道刘秀更不好惹!彭宠当初在王邑帐下任大司空士,跟随王邑参与昆阳之战,亲身领教过刘秀的厉害,至今思来,依然心有余悸。安乐令吴汉素闻刘秀威名,独欲归心,进谏彭宠道,“渔阳、上谷突骑,天下所闻也。君何不合二郡精锐,附刘公击邯郸,此一时之功也。”彭宠叹道,“君之所言,亦我心中所想。然官属皆欲归附王郎,为之奈何?”
  彭宠虽贵为渔阳太守,但毕竟上任才半年有余,在渔阳郡根基未稳,想让他不顾官属反对,力排众议,势有所不能。吴汉与彭宠乃是乡党,同为韩鸿所封,又是同日就任,自然深知彭宠苦衷,只得怏怏辞出,正好路遇一落魄儒生,一看就是从外地流落至此。吴汉出身贫寒,无力求学,却颇为敬重读书人,当即召儒生同饮,又问其一路见闻。儒生酒后放言,泥沙俱下,滔滔不绝,但在吴汉耳中,却能沙中汰金,归纳出最为重要的两点:一,刘秀所过之处,秋毫无犯,郡县归心;二,邯郸称帝的王郎,其实只是一个摆摊算命的骗子,并非所谓的成帝之子刘子舆。吴汉大喜,计上心来,迅即伪造刘秀书信一封,命儒生冒充刘秀使者,持书诣见彭宠,具以所闻说之。彭宠听完儒生所言,投靠刘秀之心越发坚定,众官属也是听得将信将疑,态度开始摇摆不定。
  
  适逢寇恂受耿况之命,前来渔阳游说,欲共助刘秀,同抗王郎。有了上谷之强援,彭宠信心大增,众官属也无话可说,于是二郡结盟,最终议定,以步骑六千,南下辅佐刘秀。渔阳出步骑三千人,以吴汉为长史,与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一同统领。上谷也出突骑二千匹,步兵千人,由长史景丹、功曹寇恂及耿弇统领。
  
  二郡合兵,一路南行,所过摧枯拉朽,击斩王郎大将、九卿、校尉以下四百余人,得印绶百二十五,节二,斩首三万级,定涿郡、中山、巨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将至广阿,听闻城中车骑甚众,一问,正是刘秀驻军在此,诸将大喜,于是连夜兼程,前来投奔。
  
  刘秀听罢耿弇发兵情状,大喜过望,悉召景丹、吴汉诸将入城,慰劳有加,道,“当与渔阳、上谷士大夫共此功名!”以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皆为偏将军,各领其兵如故,加拜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封耿况、彭宠、景丹等人皆为列侯。
  
  刘秀与耿弇广阿城会师之后,东汉中兴功臣——云台二十八将几近聚齐,遍插茱萸,仅少三人而已。在此,不妨将云台二十八将名单按派系出身开列如下,括弧内数字为其人功臣排名高低。
  
  刘秀的老部下,嫡系:邓禹(1),冯异(7),朱祐(8),祭遵(9),铫期(12),臧宫(14),王霸(23)。
  
  信都、和成二郡:任光(24),李忠(25),万修(26),邳彤(27)。
  
  渔阳、上谷二郡:吴汉(2),耿弇(4),寇恂(5),景丹(10),盖延(11),王梁(18)。
  
  杂牌无派系者:贾复(3),耿纯(13),马成(17),陈俊(19),杜茂(20),傅俊(21),坚镡(22),刘植(28)。
  
  广阿之时尚未投奔者:岑彭(6),马武(15),刘隆(16)。
【第十八章,光复河北】NO.9:巨鹿之战(上)
  
  且说刘秀大飨士卒,自广阿杀奔巨鹿。离巨鹿城尚有二十余里,斥候回报,巨鹿城已被汉军包围。刘秀一愣,这河北境内,除了我之外,哪里还有汉军?再问,居然是朝廷派来的援兵,由尚书令谢躬统领。刘秀大喜,领兵与谢躬相见,寒暄之后,便问战况如何。谢躬红着脸,不肯正面回答,只是嘟哝着,攻城什么的,最讨厌了。
  
  谢躬出身于绿林军,一直被绿林军各大首领压着,出不了头,此次率大军前来河北,总算是有了独挡一面的机会,自然倍加珍惜,满心盼着立下赫赫战功,从而也和各大首领一样,封王封侯。谢躬兵临巨鹿城下,上来就是一通猛攻,企图将这座河北重镇一举拿下。不料城中守将王饶也非善茬,从容指挥,率众死守,谢躬部下多有伤亡。次日谢躬再战,伤亡越发惨重。连遭两次痛击,汉军已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谢躬不敢再攻,只是围着巨鹿城,每天望而兴叹。
  
  此时的刘秀,自恃兵多将广,有意炫耀一番,让谢躬撤下部队,看我如何攻城!果然,主帅不一样,士卒也不一样。刘秀的部下,都经过战火洗礼,作战远比谢躬部下来得勇猛,攻城格外惨烈。饶是如此,战至日暮,城上城下,枕尸狼藉,巨鹿城仍是巍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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