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令飞死的那天,梁轻舞是不是给他做饭了?”
李教授犹豫再三,终于点点头。
“他们一起吃的午饭?”
“我不知道。小舞中午没有回来,下午区令飞就出事了,我没有来得及问。”
徐悠悠看看项擎朗,项擎朗别扭的咳嗽两声,“您还记得那天梁轻舞做过什么菜吗?”
“豆腐。”
“豆腐?”徐悠悠有些吃惊,这么简单?
李教授失神的瞪着茶几上的咖啡杯,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不是普通的豆腐。小舞在豆腐上掏了个洞,里面放了虾仁香菇还有很多配菜,接着用蛋清把掏空的地方填满,再上锅蒸。出锅以后把有蛋清的部分扣在盘子下面。”
这样的菜,徐悠悠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她幻想着区令飞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吃下这盒豆腐,诧异。不耐,继而惊喜,赞不绝口……一定是这样。
项擎朗没有想那么多。他注意到了……蛋清。
“区令飞,对鸡蛋过敏,您知道吗?”
他不能直接问梁轻舞是否知道,他也不相信一个这么精心做饭给心爱地人的女孩会用美食来害人。
“是的。我知道。”李教授有些疲惫地扶着额头,“区令飞的验尸报告出来以后我才知道。大家都传疯了,说区令飞是吃鸡蛋死的,这太可笑了。”
徐悠悠忽然明白了。梁轻舞看起来那么忧伤,她宁愿被欺负也不说出和区令飞的关系……因为她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区令飞。
那些天,是怎样的自责。内疚和忐忑?徐悠悠不敢想象,梁轻舞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她的妈妈知道,可是又有什么用?警方的验尸报告证明区令飞溺水死亡,没有办法确定是利尿剂的问题还是鸡蛋的问题……她连赎罪地机会都没有,就这样被伤心绝望折磨着。
徐悠悠从心里同情这个女孩子。
项擎朗过了半天才继续说。“您有高血压吗?”
“我没有。我身体很好。”李教授说完又补充道,“我可以给你看我的体检报告。”
项擎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明明是来调查梁轻舞地死,怎么问来问去都是怀疑梁轻舞是凶手,所以他马上说,“不用了。我相信您。”
李教授叹息着靠在沙发上,“这件事对小舞的打击很大。虽然我一直告诉她和她没关系。但是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坚持认为是她杀了区令飞……她一直想要求我陪她来警局说明真相。可是那又能何如?就算她自己认罪没有证据还不是一样?所以我一直不断的安慰她,希望她能坚强勇敢的面对这件事。”
“小舞是心事比较重地人。我知道她为了不让我担心表面上装出没关系的样子,其实心里一直很难过。图书馆的楼顶是她常去的地方,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就去那里看蚂蚁搬家……”李教授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她和梁轻舞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婚,忽然之间梁轻舞死了,打击可想而知。
项擎朗决定尽快结束这次询问,这样地场景实在让人难以面对,而且李教授现在和盘托出也不是专门来晒伤口地,“梁轻舞是不是有个专用地饭盒?”
李教授诧异的看看他,“是地。小舞用这个饭盒给区令飞送饭。”
“我可以看看吗?”
“小舞不会下毒的!而且饭盒已经洗干净了!”李教授有一丝愠怒。
“您误会了,我只是想看一下饭盒的外观。”项擎朗解释道,“梁轻舞不可能把时间掌握的刚刚好,她和区令飞都要上课,所以我怀疑她提前准备好饭菜放在学校里。”
李教授叹了一口气,叫小保姆去厨房拿饭盒。她说,“这不可能,不会有人想害小舞的。”她明白项擎朗的意思,他以为梁轻舞这次遇害是第二轮,上一次的下毒事件很可能凶手的目的就是她。
“为什么不可能?”项擎朗问。
“有什么理由?”李教授茫然的看看项擎朗又转向徐悠悠,好像在寻找最后的支持,“她这么好,又听话又懂事,成绩也好。她没有男女关系的纠纷,只是偶尔给区令飞做饭,这不能说明什么,很多女孩都帮区令飞做过饭。”
“我想……”项擎朗阴沉的开口,“也许这就是理由。”
“什么?”李教授无措的摇着头。
保姆拿了饭盒过来。项擎朗不确定这个饭盒是不是普通,他自己是不会用这样的东西。普通的塑料饭盒,居然是心形的,白色的盒盖上绘着卡通图案。很可爱,是小女孩喜欢的东西。
“这个饭盒可以给我们吗?”他问。
“可以。”李教授不耐烦的说,“我说了很多次,这里面没有东西!”
项擎朗从保姆手里接过饭盒,“也许吧。”他说。
他在确定梁轻舞喜欢区令飞以后,就一直有个念头。凶手的目标是否就是区令飞?利尿剂的分量本来也不足以致死,区令飞去游泳完全是个意外。可是梁轻舞就不一样了,她要参加新生音乐会,适量的利尿剂会让她一直想去厕所,她可能因此搞砸了自己的表演……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只是恶作剧用错了地方。
也许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方向。梁轻舞才是最终的目标。
沉溺 18 心理辅导(上)
梁轻舞家里回来,徐悠悠又仔细分析了一下这个案子在场证明,她已经隐约猜到了“恶作剧”背后那个人是谁,可是第一她没有证据,第二她也想不通动机。
她不知道项擎朗是不是也猜到了。她没有机会问。
她这个星期天本来是没打算休息的。她想去伯庭音乐学校再去转转,但是项擎朗打电话通知她,“别忘了下午的……呃,谈话!”
徐悠悠几乎忘了这件事,她挂了电话很郁闷的想:原来我的问题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可以让队长这么上心,呵,难得。
~~~~~~~~~~~~~~~~~~~~地点约在了咖啡厅。这是徐悠悠自己选的,项擎朗一开始以为这种环境可以让她放松,可事实上不是,徐悠悠紧张的额头冒汗。
“你到底紧张什么?”他忍不住问。递上一张纸巾。他不相信一个从十几岁就开始看心理医生的人会害怕这种事,难道他看起来真那么可怕?
徐悠悠接过纸巾。她的确紧张,她自己也没想到会这么紧张,难道只是因为这次谈话牵扯到她的前途?
“从哪开始?”她努力的静下心来,喝了一大口水问道。
“你想从哪开始说起?”项擎朗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很温和。
“我的事,魏叔叔都告诉你了。我真地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徐悠悠弃甲投降。她原先编造的那些谎言和故事完全派不上用场,她发现自己只能骗自己,而不会骗别人。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曾经她也学那些“坏”孩子编造谎言骗家长和老师。她也曾经想过这样蒙混过去,她不想每个星期对着那个心理医生虚伪的笑脸,也不想被人当成是个病人……但是她做不到,她除了沉默什么都做不了。
“好吧,说说你为什么当警察?”
“我没有别地选择。”徐悠悠低着头轻声说。
“怎么可能?”项擎朗挑挑眉毛,“你可以当医生,当老师,当文秘,当翻译。当律师……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职业。”
徐悠悠看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半天都没有说话。
“算了!”项擎朗不是有耐心的人。“换个话题吧。”
“哦。”徐悠悠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她有些后悔当初把话说的那么满,她真的没想到项擎朗会深究。
真是疯了,每个星期天下午!什么时候能结束?
“你现在还做噩梦吗?”
天,又来了!徐悠悠强迫自己笑出来。“不。”
“可是依然说你昨天还做噩梦了。”项擎朗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既然谈心当然要说到点子上,难道讨论一下午的天气?
“我只是……”徐悠悠斟酌着,“睡眠质量不太好。”
“你需要吃药吗?”
“不。我是警察。”徐悠悠很干脆的说。她不可能去吃安眠药。
“我认为你太敏感了。”项擎朗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地口气多么像医生,他当然不知道徐悠悠最讨厌的就是医生。“适当地安眠药可以帮助睡眠,也可以让你第二天有更好的精神工作。”
“好吧。我试试。”徐悠悠没有把厌恶表现在脸上。
“我等下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突然开始沉默。
项擎朗意识到徐悠悠已经开始抗拒.徐悠悠很高兴话题转变成这个。关于依然和江守言的事她一直想说一直不敢说,听到这就很诚恳的说。“我和江队长只是普通同事地关系。”
项擎朗很专注的看着徐悠悠,看的她忽然有些脸红。
“这么说,你暗恋猴子?”项擎朗突然说。
徐悠悠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呛到,手忙脚乱的拿着纸巾擦擦嘴角,“没,没有的事!”
项擎朗了然于胸的笑,“据我所知,猴子要不是求人办事,是不会请人吃饭地,你可不要说那顿饭是你请地。”
“他确实有事找我帮忙。”
“你?你能帮他什么忙?”项擎朗微微吃惊。
徐悠悠小心地看看项擎朗,“这个……如果我说了,你能不能保持冷静?”
—“跟我有关系?”项擎朗更吃惊了。
“差不多吧。”徐悠悠含糊的说。她不敢猜测项擎朗地反应,但是她太了解他的性格,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你说吧。我保证不发火。”项擎朗喝下一口咖啡,不露痕迹的冷笑一下。居然敢跟他玩心眼,这个猴子活的不耐烦了吧!
“嗯……”徐悠悠吞吞吐吐的说,“依然姐怀孕了。”
项擎朗果然没发火,他好像被定格一样半天都没动静。
徐悠悠硬着头皮继续说,“江队长说依然姐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我注意到她最近都没有吃凉的东西,我想她可能也很紧张吧……”
“几个月了?”项擎朗异常冷静的问。
“差不多三个月吧。”徐悠悠不确定。
“孩子的爸爸是谁,我想见见他。”项擎朗阴森森的说。
“诶?”徐悠悠愣住,她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江队长。”
“什么江队长,这事跟猴子有什么关系?!”项擎朗用力的砸一下桌子,徐悠悠吓的向后躲去。
看徐悠悠不做声,项擎朗才恍然大悟,他不可思议的说,“你别告诉我,是猴子……”
徐悠悠硬着头皮点点头。她很想抱着头逃窜出去……这个工作太危险了。
项擎朗却没有发火,他冷冷的说,“猴子不想负责?”
“当然不是!”徐悠悠连忙抬起头,“他不知道多想娶依然姐。可是依然姐好像不太乐意,他又害怕你和项伯伯不同意……”
“我是不同意。”项擎朗直接的说,“但是我不想我的外甥没有爸爸。”
徐悠悠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
“那项伯伯……”
“爸爸……”项擎朗不自在的说,他还是不习惯叫爸爸,“那边我去说。”
徐悠悠彻底放心。只要项擎朗出马,项爸爸肯定举手投降。
她不知道项擎朗说的不同意是什么意思,她也不想深究。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和项家人走的太近了?她认为自己是外人,并且希望一直这样下去。她知道自己没办法承担再一次的背叛和失去。
“这件事先放一边,我们继续说你的问题!”项擎朗说。
徐悠悠很想哭,她偷偷的看看表……三点二十。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她开始怨恨项擎朗为什么突然这么冷静,他不是应该咆哮着冲出去找江守言算账吗?
沉溺 19 心理辅导(下)
啡馆并没有很多人。现在年轻人约会也很少选这么徐悠悠注意到坐在他们斜对角的一男一女,正在严肃的讨论分手事宜。
年纪都不大,看起来都是小孩。男的说,“我妈怎么着你了?她对你不好还天天给你做饭洗衣服?”
女的说,“跟你妈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你,别每次吵架都把你妈抬出来。你还没断奶呢?”
男的说,“你再说我妈一句不好,小心我打你!”
女的说,“你妈挺好的,你跟你妈过吧!”说着要走,男的又赶快低声下气的求她。
项擎朗看的气结,搞不清楚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不争气的男人。
徐悠悠却心里凄然,她特别羡慕那些理直气壮把父母搬出来的人,好像她小时候被人欺负就只能自己偷偷哭,连个诉苦的人都没有。
正想着,那一男一女吵吵嚷嚷的出去了。徐悠悠偷偷看看项擎朗,又开始头疼……她希望再出点什么意外能成功转移项擎朗的视线。
可惜没有。咖啡馆里安静的要命,cd唱机里齐童话里的王子与公主,幸福一样需要灌溉呵护。自由是艺术,牵绊也需要一点魔术,我愈说愈迷糊……“
这歌真老。徐悠悠想,差不多十年了吧?咖啡馆的老板一定是个怀旧的老人。
“徐悠悠,我们去K歌吧!”项擎朗突然说。
“诶?”徐悠悠愣住。
“我一点都不想让你难受。”项擎朗叫来服务生买单,“我只想你过的开心一点。”
徐悠悠很感动,她绝对想不到这样地话能出自项擎朗的嘴……他不是一直是很粗心很暴躁的人吗?
“其实我有一阵特难过……”徐悠悠抱着水杯,慢慢的开口。项擎朗赶忙制止想要来买单地服务生。凝神听下去。
“我当时还小,事情发生的又太突然。不仅是我,我家的所有亲戚都被牵连。我叔叔那一年本来都当上了车间主任,因为我爸的事他就被罢免了……也许是有人借题发挥,可是没有这个题,别人也没处发挥……我叔叔一家都恨死我爸了。还有魏叔叔,你知道吗?他们收养我的时候,本来有一个孩子,男孩。比我小三岁。我十三岁的时候,他出车祸死了。阿姨一直想再要个孩子。但是魏叔叔说,我这样的情况他们不适合再生孩子了,他们怕我受委屈,怕我难过……我欠他们的。我很想配合他们。我也想看过心理医生就好了,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一次次地把伤口晒给别人看。我不知道心理医生能帮我什么,他总是在问问题,要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我讨厌他们,他们怀疑所有人都在撒谎。”
徐悠悠说这话地时候一直低着头,好像个闹脾气的小孩。这是项擎朗第一次在她身上发现属于同龄人的倔强任性。他知道她其实不想抱怨。或者她自己也没有发现这是抱怨。这没有什么。项擎朗想。如果是我也会抱怨。或者我们都和老魏犯了同样的错,我们都以为她过度缺乏安全感。她很害怕,她需要关怀……可事实上她只想忘了那件事,做一个普通人。
在她努力遗忘地同时,周围人却在用不同的方法不断提醒她记得……
项擎朗对这次的谈话忽然有了愧疚感。他和那些人一样,逼着她晒伤口。
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她心里绝对想的要比说的多,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开口了。项擎朗觉得这是短暂的胜利。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有病,我也知道我还没有完全好,可是……就让我这样好吗?我能掌握自己地生活和工作,我不会连累任何人。”徐悠悠地声音里有了一丝祈求。
项擎朗就这样看着她可怜兮兮好像小狗一样睁大眼。他从来不是同情心泛滥地人,可是这会,他觉得脑子里乱乱的。他也是自以为是喜爱自由地人,或者是因为从小也没人管他……他知道自由有多重要,他知道过度的关注有多难挨,可是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当她是个需要关注的流浪狗。
流浪狗……项擎朗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如果徐悠悠知道,心里恐怕又要难过了。
他脑子一热,伸出手按在徐悠悠手上,眼神坚定,“我来照顾你。”
徐悠悠马上浮起一个受伤的表情,但是很快消失,她不露痕迹的抽出手,“我不需要人照顾。”
项擎朗脸上挂不住了。他这辈子正经谈过两次恋爱,一次和周依佩,一个和一个女老师。一次是他追人家,一次是人家追他。周依佩就不用说了,她做了一辈子的小女孩,即便家里遭遇了那样的变故也还是任性的当自己是孩子;至于那个女老师,与其说爱上项擎朗,不如说爱上警察这个职业,她太会幻想,总是不停追问项擎朗办理的案子,时不时的尖叫两声好像真的吓到……听说她后来嫁给了个作家。项擎朗觉得挺好,作家比他说的生动。
他以前不谈女朋友,是因为家里原因,后来不谈就完全是被女老师以及警局诸多女同事吓到了,当然他不会承认,他都会不耐烦的挥挥手,“别烦我!”
依然曾经笑他是纸老虎,色厉内荏,空有个花架子。
徐悠悠这个受伤的表情在他看来,好像自己是个色狼……虽然他现在真的很像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他肩膀上狠狠的哭一场……真是做梦,他怀疑自己哭了,徐悠悠也不会哭。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讪讪的开口,“我是说,好像哥哥那样……我一直想要个妹妹。”
徐悠悠瞪大眼睛,“周依佩不是你妹妹吗?”
“那不一样。”项擎朗赶快解释,“我是先看上她才……”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脑门上都出汗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真的当你是妹妹……”
“好吧。”徐悠悠长舒一口气,“只要你别当我是病人。哥哥。”
这声哥哥叫的项擎朗很想撞墙……他悄悄背过身擦擦额头的汗,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紧张,并且还有些……难过?真是见鬼!到底谁才是需要心理辅导的那个人?
沉溺 20 经纪人
悠悠绝对没有想到这次谈话会有这么好的结果。首个哥哥(虽然她一点也不想要),其次,这个哥哥答应她以后再也不进行什么心理辅导了(虽然她很奇怪这么说的时候为什么项擎朗那么沮丧?)。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是好的。江守言交代的事情办妥了,她自己的问题也解决了……也许,解决了。
徐悠悠想起依然怀孕的事,既然说开,大概免不了一番吵闹,她不想凑这个热闹,找了个理由溜了出来,直奔伯庭音乐学院。
出乎意料的是,施柔竟然还留在学校。徐悠悠路上还想星期天施柔会不会回家了还没回来,看来运气不错。
施柔现在对徐悠悠印象不佳,大概是因为上次那个YESorNO的游戏把她绕晕了,发现徐悠悠其实没有那么好对付,所以这次一见到她就吊了一张脸。
“你又想怎么样?”
“没事,没事,随便聊聊。”徐悠悠也有些不好意思,当时她是怀疑施柔所以才那样做,现在嫌疑解除了当然就要客气一点。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施柔的口气好了一点。就像高哲说的,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人并不坏,你对她好,她都会记得。
“啊,你不想知道杀死梁轻舞的凶手是谁吗?”
“不想。”施柔干脆的说。
“你该不会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吧?”
“我怎么会知道?”施柔瞪她一眼。拽过书包,“我要去练琴了。”
“我能去看看吗?”徐悠悠厚着脸皮道。
“随便你。”施柔冷着脸说。
施柔走地飞快,徐悠悠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她。
“看不出来你还是学古筝的。”徐悠悠没话找话。
施柔哼了一声,没搭腔。
“对了,你和梁轻舞都是学古筝的。”
“那又怎么样?”
校园里这会儿人很多,行色匆匆看起来都赶着练琴去。徐悠悠知道音乐学院的竞争很激烈,突然觉得施柔其实也蛮可怜的,至少徐悠悠自己上学的时候可没这么大压力。
“也没什么。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你和她是竞争对手?”
“无所谓竞争。”施柔走的稍微慢了一点,“民乐本身就不是很景气。我毕业以后也没打算继续学。我学古筝完全是家里逼的,我又不想让人看扁。只是这样而已。”
“那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她?我知道了,是因为区令飞!”徐悠悠装模作样的说。
施柔冷笑一声,“区令飞这个草包!谁愿意喜欢谁喜欢去,我对他可没兴趣。”
“不会吧?那你为什么那么替他说话?”
施柔站在一棵凤凰树下,绿树丹冠,高高的枝头好像漂浮着一片片云霞,红地如火如荼。她轻轻的开口,“我自己不想红,但是我希望有人能红……你知道吗?我的理想是做一个经纪人……区令飞。只是我的第一个客户。”
“诶?”徐悠悠愣住,“这么说你和区令飞是有协议的?”
“对。我跟他说,如果他能红,以后我来做他的经纪人。”
徐悠悠觉得这是小孩子的玩笑,听了就轻轻笑了。
“我知道你觉得我幼稚……但是你也看到了,区令飞刚来学校的时候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他能有今天……当然了,也只是在我们学校里造成了一定影响,还不算红,但这也是我一手一脚包装出来的!”
“啊。你这么厉害?”徐悠悠暗暗吃惊。
“那算什么!”施柔冷笑地看着远处。“从他穿衣服,说话,待人处事,包括平时的练琴,锻炼身体……哪一样不是我帮他打点的?别的不说,就他们宿舍那两个怪胎……ET和疯子。谁都不愿意跟他们多大交道。是我教区令飞对他们客气一点。这样更能显得他有气度……”
这点确实超出徐悠悠的预料了,可是转念一想。又在清理之中。她自己不也是很小的时候就定下当警察的目标吗?她不也是在学校就开始为当警察做准备吗?她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施柔会给自己设定什么未来。
“不对啊,既然你只当他是……就算你旗下的艺人吧,为什么他死了你这么上心?”徐悠悠想想不对。
“拜托!”施柔瞪了她一眼继续走,“出师不利你晓得不?我刚刚定下这个目标,人就死了,我总要问清楚吧?”
“那你现在怎么不问了?”
“拜托!”施柔又说一次,“梁轻舞都死了我还问什么?”
徐悠悠停住脚步,“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是梁轻舞害死区令飞的?”
施柔像被定身一样,过了半天才转过身,“好啦!既然人都死了,我也不瞒你了。区令飞死地那天中午我看到梁轻舞给他送饭了!这个死丫头不是第一次了,我跟她说了好几次,为了区令飞地将来,我不希望有什么绯闻事件的发生。区令飞自己也清楚,但是他的身份不方便……不方便太直接的拒绝别人,所以坏人就由我来做了!”
徐悠悠听的头晕,她不熟悉娱乐圈,也搞不清楚一个上大二的学生怎么会煞有介事地把自己和别人地生活弄地这么复杂。
“可是梁轻舞那天不是做的豆腐吗?你怎么知道里面有鸡蛋?”徐悠悠赶忙又问。
“我本来不知道。后来梁轻舞自己告诉我地!”施柔黑着脸,“就是在宿舍楼前遇到你们那天!梁轻舞先跑来问我,区令飞是怎么死的?我告诉她以后,她突然开始哭,一直说,‘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我觉得奇怪就追问下去,她一开始不说,后来夏小月急了,踹了她两脚,她才哼哼唧唧的说,她那天做的菜里有鸡蛋……吗的,那个死女人,害的我第一个艺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你后来见了我们怎么不说?”徐悠悠不高兴的说。
“我怎么说啊?”施柔叹口气,“自认倒霉吧!再说梁轻舞也不是故意的,为了这事再把她也给毁了,有什么意思?更何况,谁能知道鸡蛋也能吃死人?”
徐悠悠也沉默了。这的确是很离奇的死法,如果她遇到这样的事,大概也会和施柔一样选择沉默。
“你记不记得那天梁轻舞把饭盒放在哪里了?她妈妈说她早上起来做的饭,但是区令飞是中午才吃的,这中间她没有回过家。”
“我记得,就放在礼堂后台的休息室。”施柔有些懊恼,“因为梁轻舞从不在食堂吃饭,所以我一直以为那饭盒是给自己准备的……都怪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
沉溺 21 为爱情献身
悠悠这次没有说到梁轻舞的死亡事件,无形中让施柔看的出来,她真是一心想当个经纪人,学校里的八卦新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比如某系花被人包养,比如某老师的外遇,比如为了给自己的学生争取出国进修的名额,有两个老师曾经大打出手……徐悠悠啧啧称奇,听的兴起几乎忘了自己的工作。
“我们学校就是个染缸,”施柔坐在树下,圈起腿,伸个懒腰。她好像也忘了去练琴的事,悠哉游哉的说,“你也上过大学吧?”
徐悠悠点点头。她也想说说自己上学时的经历,可是想起来都是些琐事,的确没有施柔描述的精彩。
施柔摇摇头,“肯定跟我们学校没法比。我也不知道现在学音乐的人是怎么了,想混出个名堂比登天还难,每个人都恨不得削尖脑袋往里钻。”
“那你为什么要学?”
施柔沉默了一会,漂亮的眼睛满是落寞,“我有一个朋友,家里很穷。他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为了他上音乐学院省吃俭用。他很厉害,专业课成绩在我们学校都是数一数二的,但是我知道,他毕业以后要出国深造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家里的条件不允许,他放弃了很多机会……他曾经说过,如果他妈妈知道他的成绩可以出国,一定会砸锅卖铁供他读下去,但是他想,不如老老实实毕业以后当个音乐老师,可以养活自己就够了……”
徐悠悠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合上了。
“你不是学音乐的,你不懂。这条路太寂寞了,就算你再厉害,能不能红能不能出名也要看运气,你知道不知道,这就是用钱砸出来的。”施柔淡淡的说。
“所以你想帮他?帮他出名?”
施柔叹气,“他是太骄傲的人,如果肯接受我的帮助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徐悠悠皱着眉头。“你说的不会是高哲吧?”
看起来很像,都是从小到大的朋友,都是学音乐的。
施柔双手抱着头,向后一倒,舒服的躺在草地上,却没有说话。
徐悠悠侧头看着她,心思动地飞快:看施柔的意思,她喜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高哲了,也就是说。那天在图书馆她想保护的也是高哲。这么一来,施柔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但是高哲……高哲有不在场证明。施柔也许不清楚,但是凶手呢?凶手也不知道吗?还是说这是一场事先计划好的嫁祸,只是发生了意外中断了……高哲知道有人要嫁祸他吗?那天他在图书馆怒冲冲的扔掉书包,难道只是为了发泄不满?
看来施柔还是有所隐瞒,徐悠悠淡淡的扫她一眼。“高哲可不喜欢你,他喜欢梁轻舞。”
施柔动也不动,闭上眼睛,轻轻的说,“你这么觉得?”
“不是吗?那天他可是为了梁轻舞对你发脾气了!”
“也许吧。”施柔虽然口气还是冷淡,但是徐悠悠还是觉察到了一丝落寞。
她想了想说。“高哲家里很穷吗?可真看不出来,我看他还做面膜呢,一点也不像穷人家地小孩。”
施柔笑了,“他不是学校里最出风头的那个,但肯定是运气最好的那个。你知道吗?他买双袜子能中个电饭锅,出去吃饭能得到免费饭卡,偶尔逛街还能遇到全套化妆品赠送……”
徐悠悠目瞪口呆,半天才说。“你可真费心了。”
施柔调皮地笑,“跟我可没关系,你不要乱猜。”
徐悠悠了然于胸。如果让高哲知道他所得的一切都是一种变相的恩惠,估计会发狂的。
她到这时候,对施柔已经刮目相看了。一直以为她只是个任性胡闹的小女孩,却没有想到可以这般为另一个人着想。事实上,也没有几个女孩会这么做,尤其是身为天之娇女地人,言情小说里大多数不都是男人为女人这么做吗?默默的跟在你身后为你做一切,却不让你知道……女人很少会这样。因为没有耐心也没有毅力,有谁会和施柔一样。为了让另一个人成名,选择适合那个人的工作?全心全意的为他着想并且不求回报?看来小说也不见得说的对,最起码在爱情面前,不是女人就高人一等。
就冲这一点,徐悠悠也不想让她难堪了。
她换了个话题,“你刚才说区令飞是被你指示才去接近ET和疯子的?”
“嗯。差不多吧,那两个人一个腻腻歪歪,动不动就哭,一个没事就发神经,装疯卖傻……我现在想想,真觉得委屈了区令飞。”施柔忍不住笑了。
“疯子是真地脑子有病吗?”
“不知道。反正他从进学校就一直是这样。其实他这种人才有挑战性,我要是让他红了,那才是本事。主要是他不太配合,我实在搞不清楚他抽风的规律……只好放弃!”施柔仰天翻个白眼。
“那ET呢?他为什么哭?”
“我哪知道?”施柔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刚来学校的时候大概是想家,上课上到一半突然就趴在桌上哭,他们班的人都快乐疯了。你知道他那两个眼睛,本来就大的离谱,这样一哭,还真像跟组织失散了的外星人。”
徐悠悠决定收回前面的话……女人一旦刻薄就非常不可爱,而是可恨了。
“如果你只是想让区令飞可爱可亲一点,为什么不更极端,何必要正常地不能再正常的高哲也跟他们混在一起?”
“你把我说的太能了,寝室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让区令飞跟他们多亲近一点。老实说,我觉得很委屈,他自己却不一定这么想。区令飞本来就挺善良的,路上遇到个小猫小狗他都会捡回来,这可不是我逼他的。”
“那他的小猫小狗呢?养在哪了?”
施柔黑着脸,“都在我家。两只猫,三条狗,我妈都快疯了!”
徐悠悠扑哧笑了,她拍拍施柔的小脑袋,“如果你想让他接受你,就让自己正常点吧。最起码,不要穿的这么暴露。他那样的家庭,不会喜欢这样地。”
施柔瘪瘪嘴,“谁要他喜欢。”
徐悠悠无奈的站起来,“好了,我走了。”
“你不去查案子了?”徐悠悠走出去好远,才背对着施柔摇摇手。
沉溺 22 口是心非
悠悠不知道晚上九点的男生宿舍里可以看到什么,她不方便,在宿舍楼下等了二十分钟,终于看到高哲和ET一,才匆忙迎上去。
“你们好!”
高哲和ET都很吃惊,“怎么是你?你们星期天也要查案?”
“没有,我正好没事就过来转转。”徐悠悠故意说的很轻松。
“有什么发现?”高哲笑嘻嘻的说。
徐悠悠耸耸肩膀,笑的灿烂,“保密。”
高哲皱着鼻子,“真小气。我们又不是凶手,你害怕我们说出去?”
ET一直低着头,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徐悠悠想了想说,“高哲,我能和你单独聊聊吗?”
“求之不得。”高哲对ET说,“你先上楼吧。”
ET轻轻点点头,慢慢的上楼。徐悠悠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呆才转头对高哲说,“他最近怎么样?”
“谁?ET吗?他一直这个样子啊,”高哲奇怪的说,“他的心事比较重。”
徐悠悠哦了一声。
“想谈什么?”高哲向宿舍楼旁边的小花园走去,“你不是觉得我是凶手吧?”
徐悠悠慢慢的跟着他的脚步,越走越觉得步履沉重。
“我想问一问你们宿舍的关系。”
“什么关系?”高哲漫不经心的说,“上次我不是都说了吗?疯子和ET不太好接触。我和区令飞的关系一般。就是这样。”
“可是区令飞对你们都很好。”
“他……”高哲挠挠头,“算是吧。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区令飞确实对人不错。”
徐悠悠忽然有一种很奇怪地感觉。高哲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不济事。他说话都很短,可是要比施柔谨慎的多,看起来不经意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思考过才回答地。
“他对你也不错?”
高哲无奈的笑,“你怎么老问这种问题,是不是看漫画看多了,以为两个男人关系好就是同性恋啊?”
“可是你们关系不好。你不是说了吗?不喜欢比你帅的人。”徐悠悠饶有趣味的看着高哲。
“这你也信?我不喜欢长的漂亮的人难道要喜欢个丑八怪?”说说觉得不对,又赶快改口,“被你气糊涂了,我是说我和区令飞不太接触地原因……”
也许是被徐悠悠看的不好意思,高哲突然笑了,“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大家都忙,没机会接触。”
“你想听听我的想法吗?”徐悠悠说。
高哲沉默了几秒,“呵呵。你说。”
“我第一次去你们宿舍就觉得很奇怪。ET和疯子很明显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我说的一路就是你和区令飞。其实从外表看,你们很像,阳光,健康,朝气蓬勃,有小小的玩世不恭。甚至连专业成绩也一样……很差。”徐悠悠故意说的很直接。
高哲只是淡淡的笑。“说明什么?”
“我只知道。臭味相投这句胡不是没有道理的。两个本来可以做好朋友的人,却不是好朋友。让我很奇怪。”
“哈哈。你们警察是不是都喜欢胡思乱想,这有什么奇怪地?”
“没什么奇怪,但是我刚才和施柔聊过……”徐悠悠没有说下去。
高哲地笑容僵在脸上,半晌才说,“她都告诉你了?”
“不,她只告诉我她想当个经纪人。后来的事是我自己猜的。”
高哲就这样站着,徐悠悠在月光下看他的侧脸,倔强而又孤独,好像个肆意江湖的浪子,又像个迷路的孩子,以奇怪地方式融合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钱真是好东”高哲冷冷地说,“我真地很想装作不知道,很想骗运气就是那么好……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施柔在背后搞鬼,但是我能怎么样?施柔做地一切都是趁我和我妈在一起时设计的,我妈到现在都以为是老天开眼,特别眷顾她……我没办法告诉她这都是假的,都是别人可怜我!……你现在觉得我像个笑话吧?”
徐悠悠摇摇头。她从来没这么想过。
高哲继续说,“你猜的没错,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躲着区令飞,我不想到最后我们都变成施柔的两颗棋子。”
“你怎么这么说?”徐悠悠替施柔不平,“她只是想帮你,而且她没有勉强谁,区令飞是自己想红才找到她的。”
“哼,”高哲冷笑,“你以为区令飞没有牺牲吗?他要强颜欢笑的讨好疯子,他要时刻照顾一点小事就哭个不停的ET,的小女生,还不能动心!”
“当明星不都是这样吗?更何况这叫什么委屈?”徐悠悠诧异的说。
高哲又沉默了,过了半晌才说,“也许吧。娱乐圈是这样,老板的喜怒无常,同事的暧昧纠缠,粉丝的穷追不舍……对了,还有无孔不入的狗仔队。呵呵,是我想的简单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凄凉。
“你很了解区令飞?”徐悠悠问。
“我只是兔死狐悲而已。施柔总有一天,也会拿钱砸的我妥协。”高哲别过脸不看徐悠悠。
徐悠悠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跟她想问的问题一点扯不上关系,而且让她心里极度不舒服。本来一个感人的为爱献身的故事,怎么到高哲这就成了恃强凌弱财大压人……呃,当然了,确实是……钱是好东西。
徐悠悠想了想换个话题,“那天去图书馆你们宿舍的三个人是约好一起去的?”
“是。”高哲还是有些不高兴,冷冰冰的回答。
“那施柔呢?”
“我不知道。我很少跟她说话。”
“我记得案发那会儿,你去办理借书手续了?”
“没错。我有不在场证明。”高哲还是淡淡的说。
“你是不是把书包忘在座位上了?”
“你怎么知道?”高哲诧异的说,“施柔一直用镜子照我,我被她弄的心烦就随便找了两本书去办手续,结果把包忘了。后来你们快来了,我才想起来包还在楼上,就赶快上去拿了。”
“你的包还在吗?”徐悠悠兴奋的说。
“在啊,你要干吗?”高哲吓一跳。
“你别问那么多了,先拿过来给我。”徐悠悠拉着高哲就走,“这两天没人动你包吧?”
“没有吧?我不知道。”高哲呆呆的说。
徐悠悠一阵窃喜,看来高哲还不知道嫁祸的事……她想起在图书馆高哲的反应,那时候梁轻舞和施柔吵架才过去一个星期,他也许认定施柔才是凶手,所以才会拖延到最后,可能是想抗争搜查,为施柔争取机会,谁知道最后才发现施柔没有嫌疑,当然会气愤了……哼,这个死小孩还说讨厌施柔呢!讨厌她还这么紧张?口是心非!
那么……只有一个问题了,动机!
沉溺 23 内战
悠悠亮出警官证,就和高哲一起杀进了男生宿舍。男生宿舍本来管的就不严,徐悠悠在路上遇到一个光着上身穿小短裤的男孩,她害羞的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男孩却只是面目表情的从她身边经过,好像她是隐形的。
高哲又是好笑又是不解,“你要觉得尴尬在楼下等我就好了,我又不能把书包给扔了。”
“你不懂。”徐悠悠低着头急急忙忙的向前冲,“指纹要是重叠就不好办了。”
高哲纳闷道,“我书包平时都是乱放的,碰过的人一定不少,重叠也很正常。”
徐悠悠自己也糊涂了。这点她刚才可没想到。
“那怎么办?”她问高哲。
“不知道。”高哲茫然的摇摇头。
“算了,算了。你还是先拿给我再说吧。”徐悠悠说着推开高哲宿舍的门。
宿舍里一团漆黑,ET和疯子好像都睡了,徐悠悠赶快压低声音做贼似的溜到高哲床前,“在哪呢?”
高哲爬到床上,拿了包下来。
“你小心点!”徐悠悠低呼,“你别碰它好不好?”
“我不碰怎么给你?”高哲没好气的说,“包里的东西你也要?”
徐悠悠东张西望,从高哲的柜子下面找到个塑料袋,“放进来。”
“这里面有我钥匙和钱包。”
“放进来。”徐悠悠坚持。
高哲翻个白眼把包扔了进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干吗?”
徐悠悠看看ET和疯子地床位,可以听到两人均匀的呼吸声,她觉得这俩人已经睡着了,而且也应该给高哲一个交代,“我怀疑你去还书的时候,有人把作案时……就是杀死梁轻舞时穿的黑T恤蓝帽子放进你包里了。”
“不是吧?”高哲吃惊的说。“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施柔帮你把东西转移了,她以为你是凶手。”徐悠悠小心的把塑料袋系好。
“她神经病啊!怎么会觉得我是凶手?我跟那个梁轻舞又不熟。”高哲气呼呼地喊。
“我觉得你们俩沟通有问题。”徐悠悠摇摇头,“我先走了。明天就会有结果了,到时候通知你来取包。”
“凭什么?”高哲不满的说,“你应该给我送回来。”
“好好好。”徐悠悠笑嘻嘻的说,“谢谢你的合作。”
高哲用鼻子哼了一声。
~~~~~~~~~~~~~~~~~~~=徐悠悠把装着高哲书包的塑料袋送到警局,这才回家。到家门口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出人意料的是,项擎朗还在……确切的说。还在和项依然争执。见到徐悠悠,项擎朗更气了,“你跑哪去了?这都几点了?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不回家,你想……”
项依然地脸气的通红,“你是不是到了更年期?什么事都要管,悠悠几点回来用得着跟你汇报?你是她什么人?”
徐悠悠怯怯的站在门口,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墙里。她发现项爸爸和她一样,站在窗户前面,好像很有种马上开窗跳下去的意思。
“我是她什么人?我是她哥!我管她两句怎么了?”项擎朗脖子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哼……”项依然冷笑,“我先警告你。你要是敢打悠悠的主意,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悠悠很想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项擎朗的脸更红了。
“那正好!我的事也用不着你管。”项依然坐在沙发上冷冷的说。
“我不想管,可也不能让你胡折腾!你多大地人了?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别跟人家纠缠不清,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又说不要人家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这话说的重了,项依然地眼睛瞬时就红了,可还是咬着牙故作坚强道,“瞧你的意思。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的私事用不着跟你交代吧?!项警官!”
眼看越说越僵。徐悠悠抬起头。却看到项爸爸使劲冲她使眼色……不是吧?徐悠悠缩缩脖子向后退一步,她哪有胆子去摸老虎尾巴。
项爸爸无奈。只好自己站出来,“那个,擎朗你不应该啊,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她当然有自己的苦衷……”话没说完,在项擎朗的怒视下,项爸爸被迫转向,“当然了,依然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既然孩子都有了,就不要在任性了……”
依然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圈红红地奔回自己卧室,砰地一声关了房门,留下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看这个情况是,项擎朗已经接受了江守言成为自己姐夫的事实,项爸爸也承认了江守言女婿地身份,唯独项依然不肯面对……徐悠悠自己是独身主义者,她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江守言也说了,有孩子是一次意外,既然是意外,项依然肯承担后果已经很不容易了,凭什么连孩子爹也一块接收了?完全没道理嘛……
爱情和婚姻都太脆弱,项依然饱受其害这么多年,有些不愿意面对也是人之常情。可惜眼前的两位大男人却怎么也不了解。
“见鬼了!她还生气?”项擎朗不可思议的说,“我还不是为她好?单身妈妈有多难,她能不知道吗?”
这句话又说到项爸爸的痛处,半晌才讷讷的说,“我,我也睡觉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徐悠悠和项擎朗。
项擎朗闷声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徐悠悠走也不是退也不是,难受的手都没地方放。
“你去哪了?”过了一会项擎朗问。声音倒很平静。
徐悠悠想转移他的事先,赶快把今天自己调查的结果和发现汇报了。
“嗯。”项擎朗听完并没有表现太大的兴趣,他站起身,“我回去了。你休息吧。”
徐悠悠如释重负猛点头。
走到门口,项擎朗又说,“你没事的话劝劝依然,我觉得她对猴子不是没感情,可能,可能有那个婚姻恐惧症……算了,你看着办吧。”
徐悠悠很想告诉他,有些恐惧是没有办法克服的……
项擎朗关上门走了。徐悠悠心里忽然浮起一句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有经念总比只敲木鱼的好。她觉得自己疯了,连别人家里吵架她都要嫉妒。
沉溺 24 自杀
悠悠早上被电话惊醒。出人意料的,是高哲打来的。
“ET自杀了。”高哲垂头丧气的说,“现在在医院。你说有事通知你,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
徐悠悠腾的坐起来,半晌说不出话。感觉脑袋被一个大铁锤狠狠的打了一下,半天回不过神。
她挂了电话穿好衣服,打电话给魏自超,“魏叔叔,我昨天让你化验的那个包有结果了吗?”
魏自超很冷静,“不算重叠无法提取的,我一共找到十一组指纹,请问你到底要查什么?”
“这些指纹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这个包是人造革的,很容易留下指纹,我找到的大多集中在包的表面和背带上。”
“那包里面呢?有发现吗?”
魏自超沉默两秒,“你是不是没打开看过?那个包是绸布的衬里,怎么可能留下线索?”
“不会吧?”徐悠悠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拿着梳子随便梳了几下头发,“一点发现都没有?”
“我现在想知道你到底想让我找什么?”
“皮屑组织呢?有发现吗?”徐悠悠没有正面回答。
“还没化验。”
“那你赶快帮我化验,我着急要结果。还有,你帮我跟队长说一声,我有点事晚点上班!”
魏自超还想再说什么,徐悠悠已经挂了电话。
~~~~~~~~~~~~~~~~= ET是昨天半夜自杀的,他服用了过量的利尿剂。早上才被人发现,已经昏迷。高哲和疯子把他送进了校医院,做了初步的治疗以后现在已经转入大医院。
高哲看到徐悠悠,急急忙忙的迎上,“已经通知他的家人了。到底怎么回事?他自杀和你们地案子有关系吗?”
“你难道不知道吗?”徐悠悠有些气急败坏。“我问你他怎么那么喜欢哭,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徐悠悠冷静了一下,“医生说什么情况?”
“还在抢救。本来在校医院医生给他洗了胃,谁知道突然病情恶化,他再度昏迷……”高哲低下头。
“疯子呢?”
“刚才送来一个出车祸的人,伤的很重,血流的到处都是,疯子晕血……现在在里面休息。”高哲无奈的指指一个病房。
“好吧。”徐悠悠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你把经过给我说一遍。”
高哲深吸一口气,“昨天你走了以后我又去隔壁宿舍跟他们聊了会儿天。才回来睡觉。那时候是十一点半。我记得半夜我曾经听到ET起来喝水。迷迷糊糊的我还问他几点了,他说四点五十九,接着我就又睡过去了……然后早上起来,我们都洗漱完毕准备上课,ET还在床上,我就过去叫他,这才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吃的是利尿剂?”
“我开始不知道。后来在校医院他曾经醒了一会。医生问他吃了点儿什么,他自己说是利尿剂。”
徐悠悠想了想,“你问他几点了,他回答你四点五十九?”
“对。”
“我记得你们宿舍的表都是指针式的,疯子的手表是什么样地?”
“我好像没见他带过手表,他都是用电话。”
徐悠悠嗯了一声。
“不过他晚上睡觉前都会关机。”
“那他怎么知道几点了?”徐悠悠盯着高哲,“而且,一般人告诉别人时间都会说个整数吧?哪有人会说五十九这个答案?”
“我怎么知道?”高哲生气地说。“反正我没听错。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他喝过水以后就去睡觉了吗?”
“我不知道。我困的一塌糊涂。但是我迷迷糊糊的感觉他好像在窗户前面站了一会,后来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疯子呢?他知道什么?”
“他?睡的跟死猪一样。”
徐悠悠又急又气……如果这个结果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那么ET:自杀到底是为了什么?真地是自杀吗?
“他吃了多少颗?”徐悠悠问。
“我不知道!”高哲烦躁的走来走去,“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你怀疑我和疯子害死他的?我告诉你,他本来心里素质就不好,区令飞死的那些天,他天天失眠,睡觉也会哭醒……我们学校里很多人都瞧不起他,但是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喜欢哭吗?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说男人不准哭了?”
“我没说不可以。”徐悠悠冷静的说,“我只是想知道,他对区令飞是什么样的感情?”
“什么感情?能有什么感情?”高哲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们宿舍每个人都ET都很好,他唯一地感情就是感激了!他长地就是好欺负地样子,刚来学校就被几个坏学生欺负过,后来还是区令飞替他摆平的,他能不感激吗?”
“这么简单?”徐悠悠迟疑地问。
“我知道了,”高哲冷笑着说,“你看他那样子觉得特别像同性恋吧?你以为他爱上区令飞了?我告诉你,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ET有喜欢的女孩了!”
“你怎么知道?”徐悠悠越问心越凉。
“我见过他写的情书。而且他也不是那样的人,他没有一点同性恋的症状。”
“你真的这么认为?”徐悠悠想了想说,“如果他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自杀?”
“你有毛病吧?自杀就是心里有鬼?”
“你认为有这么巧的事吗?我刚说要检查你的背包,他就自杀了?不早不晚,刚好我走了没多久,他就自杀了?”
“警官!你认为一个人自杀是不是还要看黄历?”高哲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他摆摆手,“我不想跟你说了!”
徐悠悠看着高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头疼欲裂,靠在墙上……难道她真的猜错了?梁轻舞的饭盒放在礼堂后台,当时ET也参加了新生音乐会,后来梁轻舞死了,图书馆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里又有ET……有没有那么巧的事?
可是假如真的这么巧,ET和这两件事都无关……他为什么要自杀呢?还有高哲,为什么这么袒护他?难道那天在图书馆,高哲发怒是因为发现ET才是凶手?高哲和ET又是什么关系?
沉溺 25 朋友
自杀的消息被封锁住,除了徐悠悠,谁也不知道这个起谋杀案有什么关系。徐悠悠每天诚心祷告,千万保佑ET就是嫌疑人,就是凶手……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ET清醒以后,指着她说,就是因为你们调查搞的我神经衰弱,等等等等。她虽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到了扰民的阶段,但是也不希望被人抓住把柄做一番文章。
可是情况很不乐观。ET的父母已经赶到医院,好在高哲没有泄露徐悠悠的身份,她就厚着脸皮以ET同学自居,千万百计寻找ET背后的故事。
高哲还在和徐悠悠说话,但是语气冷淡生疏很多,弄的徐悠悠一脸讪然,不敢再轻易招惹他……她无数次的怀疑自己猜错了。
ET的父母说,这个孩子从小就胆小怕事,经常被坏孩子欺负。上中学的时候还曾经被两个高壮的小学生勒索过。他几乎没有朋友,性格孤僻,父母为此也很担心。
“他这不是第一次自杀了……”ET的母亲擦着眼泪说,“可是第一次,他的朋友会陪在医院里……”高哲听了这话无言的扶着ET母亲的肩膀,ET母亲感激的对他笑一笑。
“他都为什么自杀的?”徐悠悠煞风景的问。
“我说不上,很多原因,寂寞或者害怕……我真的没想到他还是这么想不开,我以为他上大学以后情况已经好转了,他每个星期回家都很开心,给我们讲学校里的事,讲他的朋友,他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