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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拼图

_6 哈兰·科本(美)
报道她的治疗进程,反复刊登她的形象,甚至整个国家都在关注她的境况。受害人
的家属会不远千里来到她的病房,陪伴着她,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自己已死去孩子
的影子。
  如果格雷斯不漂亮,他们会这样做吗? 格雷斯不想继续回忆下去,但是一位艺
术评论家曾经告诉她:“我们对你的画没有兴趣,对你的所谓艺术也没有兴趣,但
如果是你画的那就不同了。”
  在“波斯顿惨案”以前,格雷斯想成为一位艺术家。但是总会缺少一种.令人
琢磨不透、无法解释的东西。她的经验帮助了她,让她的水平更上一层楼。确实这
也让她感觉自命不凡。有时她很看不起艺术学院的观点:你必须要为艺术受磨难,
需要悲剧来增加你作品的说服力。以前她觉得这些听起来很空,但是现在她终于明
白了,确实需要这些东西。
  如果不改变自己的观念,她的作品仍然会模糊不清,很空泛。应该有更多的感
情,更多的生活,更多的挫折。她的作品颜色多半是很昏暗,很生动,充满了愤世
嫉俗。多数人认为她的创作灵感是来自于发生惨案那天的可怕情景。简单点说,就
是一张充满朝气与希望的脸被无情地打碎了,更确切地说,那就是“波斯顿惨案”
彻底改变了格雷斯身边所有事物的颜色。
  格雷斯坐到了杰克的书桌前,电话在她的右边,随手可以够到。她决定首先做
一件最简单的事:重播杰克的电话。
  电话是松下的最新款,带有语音录音,而且有号码显示屏,她重播了最后一个
显示的号码。区号是212 ,是纽约的。铃声响了三下以后,一个女人接了电话,
“这里是波顿一克利姆斯坦法律事务所。”
  格雷斯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好! ”
  “我是格雷斯·劳森。”
  “请问您要转接的分机号? ”
  问得好:“你们公司一共有几个律师? ”
  “我真的不知道,您想转接其中的一位吗? ”
  “是的,请转吧。”
  片刻的停顿后,一个尽量掩饰不耐烦语气的声音传来:“有人空出来吗? ,,
这时格雷斯看了看显示的电话号码,数字太多了。通常长途电话有11位数字,但是
现在这个有15位,还包括一个星号。她想了又想,如果杰克打了这个电话,那么应
该是在昨天晚上的时候,接线员已经下班了。杰克可能摁下星号,直接拨了分机。
  “夫人? ”
  “请转分机463 ,”格雷斯看着显示屏说道。
  “马上为你接通。”
  电话响了三声。
  “你好,桑德拉·库娃。”
  “您好,库娃夫人。”
  “请问,您是? ”
  “我是格雷斯·劳森。”
  “有什么事情吗? ”
  “我的丈夫,杰克。”
  “请等一下。”
  格雷斯紧紧地抓住了电话,30秒过去了,话筒终于传来了声音。
  “对不起,库娃夫人在开会。”
  “我有要紧事。”
  “很抱歉。”
  “我只要几秒钟的时间。告诉她事情很重要。”
  那边传来了叹气声:“好吧,等一下。”
  等待的音乐声想了起来,听起来让人出奇地平静。
  “找我有什么事? ”声音很职业。
  “是库娃夫人吗? ”
  “是的。”
  “我叫格雷斯·劳森。”
  “您想要做什么呢? ”
  “我丈夫杰克·劳森昨晚给你打了电话。”
  她没有回答。
  “他失踪了。”
  “什么? ”
  “我丈夫失踪了。”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但是我不明白——”
  “库娃夫人,您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吗? ”
  “我怎么会知道? ”
  “昨晚他给你打了电话,然后就不见了。”
  “真的吗? ”
  “我按了重拨键,显示的这个号码。”
  “劳森夫人,这家公司一共有200 多个律师,他可以给任何一个人打电话。”
  “不,您的分机号码也显示了出来,他确实给你打了电话。”
  没有任何回答。
  “库娃夫人? ”
  “我在听。”
  “我丈夫为什么会给你打电话? ”
  “我不会多说什么的。”
  “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
  “劳森夫人,你了解律师与客户之间的保密关系吗? ”
  “当然。”
  又是一阵沉默。
  “你是说我丈夫给你打电话是咨询法律? ”
  “我不能再和你讨论下去了,再见。”
  第九章
  格雷斯没花多长时间就搞清楚了一切。
  互联网真是个好东西,使用得当可以帮你很大的忙。格雷斯在Google网上输入
“桑德拉·库娃”,立刻出现与此相关的网站、新闻和图片。她还查询了波顿一克
利姆斯坦法律事务所的网站,上面有它旗下所有律师的简历,桑德拉·库娃毕业于
西北大学,在UCLA获得法律学位。根据她毕业的年份,可以推断出她今年42岁左右。
根据网上的信息,她已婚,丈夫叫哈罗德·库娃,他们有三个孩子。
  他们住在洛杉矶。
  这就是她在网上查到的所有信息。
  格雷斯继续调查,老办法——打电话。所有的细节慢慢地拼凑到了一起。问题
是,那张照片还没有搞清楚。
  开车到曼哈顿花不上一个小时。波顿一克利姆斯坦法律事务所的前台位于大楼
的第五层。前台的接待员,或者说是保安.冲她微微笑了笑:“您找哪位? ”
  “格雷斯·劳森,我想见桑德拉·库娃。”
  接待员拿起电话,低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对着格雷斯说:“桑德拉·库娃夫
人马上就会出来。”
  真是很让人吃惊,格雷斯已经做好准备要强烈要求或者长久等待。她能认出桑
德拉·库娃,因为已经看过她在公司网站上的照片,当时她想马上见到她,然后与
她当面对质。
  最后她决定抓紧时问,也不打电话了,先开车到曼哈顿再说。她知道这样做很
唐突,但是没有办法,她太想见到桑德拉·库娃了,想当面问个清楚。
  说是个人需要也好,说是好奇心也好,总之格雷斯一定要见见她。
  时间也来得及。艾玛今天放学晚,马克思要参加“加强班”,她不用很早去接
他们,离他们放学还有好几个小时。
  波顿一克利姆斯坦法律事务所是那种有着悠久历史的顶级公司,前台的布置很
气派,红木家具,厚实的地毯,有着华丽装饰的座椅,但是这些仍然掩盖不住显赫
的墙面,上面都是赫斯特·克利姆斯坦的照片,他是…位很有名气的律师,在电视
上经常出现,他在电视台有一档法律节目,名字叫“克利姆斯坦说法”。墙上的照
片还有克利姆斯坦夫人及他们和一些政界、商界、影视界名流的合影。
  格雷斯正在看赫斯特·克利姆斯坦与一位性感美女的照片,这时后面有人说:
“那是艾斯泼兰扎·戴安兹,一位专业的摔跤手,被诬告犯有谋杀罪。”
  格雷斯转过头来说:“小波卡。”
  “你说什么? ”
  格雷斯指着照片说:“小波卡是他摔跤时的绰号。”
  “你怎么会知道? ”
  格雷斯耸了耸肩膀:“我对八卦消息很感兴趣。”
  这时格雷斯看到了桑德拉·库娃,她清了清喉咙,做了一个很大的看表动作:
“我的时间很紧,请长话短说吧。”
  桑德拉带着格雷斯穿过走廊进到会议室,一路上,两个人一言不发。会议室有
一张很长的桌子,配有20多把椅子。桌子上凌乱地摆着灰色的扬声器,无精打采的
章鱼,在角落的小桌上还放着一些饮料杯子。
  桑德拉·库娃离格雷斯的距离很远,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
样子。
  “我仔细调查过你,”格雷斯先发话。
  “想坐下谈吗? ”
  “不用了。”
  “那我坐下如何? ”
  “随便你了。”
  “想喝点什么吗? ”
  “不用客气。”
  桑德拉·库娃只好给自己倒了一杯健怡可乐,她是那种很帅气的女人,谈不上
美丽或者是漂亮,银灰色的头发很适合她,身材很纤细,嘴唇饱满。
  她摆出一副已经征服世界的样子,会让对手感到她的状态很好,随时可以投入
战斗。
  “我们为什么不到你的办公室? ”格雷斯问道。
  “你不喜欢这个房间? ”
  “太大了。”’桑德拉·库娃无奈地耸了耸肩。
  “难道你在这没有自己的办公室? ”
  “是这样的。”
  “那我打电话的时候接线员说‘桑德拉·库娃的分机’。”
  “噢——”
  “分机,她说的是分机,没有办公室。”
  “那有什么分别吗? ”
  “噢,没有什么的,”格雷斯说道,“但是我在网上查了,你住在洛杉矶,工
作在波顿一克利姆斯坦法律事务所西海岸公司。”
  “没错。”
  “那里才是你的大本营,为什么到这里来? ”
  “是因为一个案子,”桑德拉说,“一个无辜的人被起诉了。”
  “除此之外呢? ”
  “不,”桑德拉·库娃放慢了语速,“没有了。”
  格雷斯靠近了她说:“你根本不是杰克的律师,你是他的姐姐。”
  桑德拉·库娃只顾盯着自己的杯子。
  “我给你以前的法律学校打了电话,他们证实了我的猜测,桑德拉·库娃是你
婚后的名字,你毕业时的名字是桑德拉·劳森,我又通过律师认证体系进行了确认,
我还查过你祖父的公司,董事会成员中也有桑德拉·库娃的名字。”
  桑德拉微微一笑:“你是福尔摩斯吗? ”
  “我问你杰克在哪里? ”格雷斯喊道。
  “你们结婚多长时间了? ”
  “十年了。”
  “十年中,杰克和你谈起我有几次? ”
  “从来没有。”
  桑德拉·库娃摊开双手:“这就对了,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他在哪儿? ”
  “因为他昨晚给你打电话了。”
  “这是你的一面之辞。”
  “我按了重拨键。”
  “是的,你电话中已经说过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承认他给你打过电话? ”
  “你说那个所谓的电话是什么时候打进来的? ”
  “所谓的? ”
  桑德拉·库娃耸了耸肩膀:“对不起,律师都是这样的。”
  “最天晚上,大概十点左右。”
  “哦,答案很简单,当时我不在办公室。”
  “那你在哪里? ”
  “在宾馆。”
  “但是杰克确实打了你的电话。”
  “如果他打了,也没有人会接的,那个时候电话已经转入语音服务。”
  “你查过昨晚的留言记录吗? ”
  “当然了,但是没有杰克留下的。”
  格雷斯在努力消化这些:“你最后一次和杰克通话是在什么时候? ”
  “很久以前了。”
  “有多久? ”
  她的眼睛转了转:“从他出国以后我们就没有说过话。”
  “那就是15年以前了。”
  桑德拉·库娃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怎么会还保留你的电话号码呢? ”格雷斯问道。
  桑德拉没有回答。
  “桑德拉? ”
  “你住在卡色尔顿北大街221 号,你有两个电话号码,一个是电话,一个是传
真。”桑德拉脱口背出了两个电话号码。
  两个女人相互对试着。
  “但是你从来没有给我们打过电话。”
  格雷斯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从来没有。”
  突然房间的扩音器响了起来:“桑德拉在吗? ”
  “是的。”
  “赫斯特叫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好的,我马上过去。”桑德拉·库娃躲开了格雷斯的目光,“我现在不得不
离开了。”
  “为什么杰克要打你的电话? ”
  “我不知道。”
  “他碰到麻烦了。”
  “你说什么? ”
  “他失踪了。”
  “格雷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房间顿时变得局促起来:“你和杰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
  “这是我的隐私。”
  “见鬼去吧。”
  桑德拉挪了挪身子:“你说他失踪了? ”
  “是的。”
  “那么杰克没有打电话回来吗? ”
  “打过。”
  桑德拉有些糊涂了:“他打回电话说了什么? ”
  “他说他需要空间,但那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一句暗语罢了。”
  桑德拉做了一个鬼脸。这时格雷斯掏出那张照片放到了桌子上,空气一下子凝
固了,当桑德拉·库娃低头看到这张照片时,格雷斯感到她的身体都晃动了起来。
  “这是什么该死的东西? ”
  “真有趣。”格雷斯说道。
  “怎么了? ”
  “杰克一看到这张照片,也说了同样的话。”
  桑德拉仍然盯着照片看。
  “是杰克吧,那个站在中间留着胡子的人? ”格雷斯问道。
  “我不清楚。”
  “你肯定知道,杰克旁边那个金发女孩是谁? ”
  格雷斯指着那个姑娘,这时桑德拉·库娃抬起头说道:“你从哪里搞到这些东
西? ”
  “照相馆。”格雷斯很快回答道。桑德拉的脸色很难看,已经掩饰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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