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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_14 李文澄(当代)
何和理又对汗王说道:
“苟得利去世以后,这谍报上的事情,全靠他们父子出谋划策,贡献不小呢!”
“很好,等打下辽阳以后,朕要好好奖励你们!”
三月十六日,柯汝洞扮成商人模样,去了辽阳城。
因为沈阳已被后金占领,辽阳城里一片混乱。城门口把守甚严,出人都要检查。柯汝洞身上有马承林给写的通行文书,未耽误多少时间,便进了城门。
其实辽阳四门守城人员,上上下下,谁不认识马承林?平日,都喝过他的酒,家里有事找他借过钱。都说马承林是一个讲交情的红脸汉子。
说来话长。两年前,汗王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城不久,便让何和理、苟得利派人到辽阳长期住下,为后金提供情报信息。
他们研究后,就让李永芳的儿子李小芳,在辽阳最繁华的浑何路上开了家珍宝店,表面上做珠宝生意,暗中做谍报工作,是后金在辽阳的情报联络站。
开业前,何和理带着李小芳去拜访了马承林,同时送去丰厚的礼物,请他给予关照。
开业典礼时,马承林亲自前来主持,又请来众多的知名人士,在辽阳城里最大的饭店海城酒家包了几十桌宴席。
马承林为珠宝店订制了一块八尺长、四尺宽的金字招牌,上书“筱芳珠宝店”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一时之间,借大的辽阳城里,谁不知道浑河路上新开了一家“彼芳珠宝店”?
李小芳年岁虽不大,却处事随和,为人大方,他是那种“见人常带三分笑”的年轻人。
店里的伙计,全是何和理挑选出来的谍报精干分子。时间不长,生意做得很红火。
马承林看小芳年轻有为,是生意场中的一个人才,便说服大伯马汝龙,将其女儿玉叶说给小芳作妻子。
这马汝龙年近六旬,从年轻时起,便在浑河路上开个杂货店,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的名叫金技,早已出嫁,女婿在府里当书记,做文字工作。二女儿名叫王叶,才十八岁,生得俊秀苗条、聪明伶俐,深得父母疼爱。
这马汝龙是生意场上的老手,对李小芳的精明能于,也很赏识,从心里喜欢这小伙子。
他侄儿马承林提出亲事以后,他说:
“若论小芳的外貌、为人处事,俺没意见。只是他父亲在抚顺那边干什么,家中情况全然不知。这些也该弄清楚以后,再来定吧?”
马承林本是个爽快人,见他伯父还是拖泥带水的老习惯,就说道:
“俺不知你老人家是怎么想的?玉叶是嫁给小芳的,你问他父亲干啥?只要小芳人好,就行了。你还怕他将来没有饭吃?或是怕他将来不给你养老送终?……这事包在侄儿身上了!”
马汝龙对这侄儿一向是言听计从的,听了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拒绝了,便说道:
“那好吧,这事全由承林你操办吧!”
这头一说好,马承林来到珠宝店里,同小芳一说,把玉叶的年龄、相貌等都作了介绍,问道:
“怎么样?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李小芳心里说:俺是谍报人员,不能无组织、无纪律。结婚以后,要与她一块生活,会不会……想到此,便说道:
“首先俺得感谢马大哥的美意,以及对俺的一片关切、信任之情。俺个人对这亲事没有意见。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不知道,可有些太草率了。能否请马大哥宽延几日,让俺给父母报个信,征求一下意见,免得二老说俺目无尊长,左邻右舍说三道四了。”
马承林听李小芳这么一说,再不好坚持,只得说道:
“请老弟快些联系,俺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且说李小芳从店里派一人回赫图阿拉请示,努尔哈赤听何和理的报告,当即同意。因为这亲事一成,那情报联络站更好在辽阳开展工作了。
不久之后,这婚事由马承林当家给办了。
婚后,小两口就住在马汝龙家里。李小芳白天忙于店里事情,晚上才回去过夜。小两口恩爱异常,马汝龙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一天到晚,乐得合不拢嘴儿。
为了联络感情,便于开展情报工作,李小芳对浑河路上的大小店铺,热情地伸出友谊的臂膀。凡是有困难找到他的,或是他听到谁家店里有啥难处的,李小芳都全力支援,竭诚帮助。不到一年时间,浑河路上,人们交口称赞,都说:
“珠宝店里的小老板,够朋友,是浑河路上的第一好人!”
且说玉叶的姐姐金枝,长得虽不如玉叶那么美丽,倒也清秀端庄,为人厚道,善良。丈夫高大宏,在府里承袭父荫,担任小小的书记官员。此人老实勤奋,由于父母早丧,养成内向的性格。平日寡言少语,对上级不会逢迎谄媚,也从不惹事生非。婚后也住在马汝龙家里。岳父母都认为他老实忠厚,也很喜欢他。
平日,李小芳回来见到姐夫高大宏,总是热情叙话,他知道高大宏喜欢饮酒,便常常带回来几瓶好酒,让玉叶送过去。
每次,小夫妻俩买衣料时,总是多买两份,有姐姐、姐夫的。
有时,高大宏见李小芳回家,也主动过来走走,问问珠宝店的生意情况。
逢年过节,给岳父母送礼物前,小芳就让王叶去跟姐姐协商好,买什么,然后由小芳派店里人员买齐送到家里。
小芳叮嘱玉叶说:
“姐夫的俸禄少,不像俺生意人,经济活泛钱来得也容易。尽量不要他们付钱,万一他们硬要你收的话,就少拿几个,有那么一点意思就行了。”
因此,姐姐金技每次送钱来,姊妹俩总是推推搡搡,客客气气,实在无法时,玉叶就随便收几个。姐姐总是说:
“这哪行,不能老让你们破费!”
马汝龙见两个女婿、两个女儿都处得和和美美,心里也特别高兴。
一天,马汝龙对女儿、女婿说道:
“那杂货店,俺不想开了。人老了,记性也差了,俺想将店卖了。”
李小芳说道:
“不开也好,在家休息吧。每天去到外面逛逛,早上起来练练腿脚,活动活动筋骨,或是找老朋友下盘棋,听听戏什么的。不过,那店也别卖了,俺店里人手多,去一人帮你老人家管理一下,也就行了。”
大宏听了,高兴地说道:
“还是小芳兄弟考虑得周到,俺没意见。”
马汝龙听了两个女婿的话,也就同意了。
次日早上,小芳真的派一个人去杂货,老人将店里的有关事情交待一下,便走了。
从此,店里由那人每月算完帐,都到老人那里去交帐,收支、盈亏都算得清清楚楚。老人觉得都很满意,对这个女婿就更加喜欢了。
一天,小芳带了两瓶好酒回来,与大宏一起喝两杯。几盅酒喝过,小芳问道:
“姐夫,这位新来的李巡抚为人怎样?”
“俺才不管他呢!平时,俺不逢迎,不诋毁,按部就班,安分守己。”
“听城里人传说:李巡抚是李贵妃的侄子;还说:这位大人手爪子长。”
“俺不管他是谁,俺只要克尽职守就行了。”
李小芳不好再讲了,于是给大宏斟满酒,二人喝着闷酒。不一会儿,大宏喝得有些醉了,听他嘴里嘟哝着说:
“又要加派辽……辽饷了,老……老百姓怎么……怎么活啊!”
李小芳扶着大宏回去,心里说:
“此人外冷内热,是个有心计的人啊!”
次日早上,李小芳走到街上,听到街两边店里人一片声地喊着:
“皇上又加派辽饷了!不让俺老百姓活了!”
“饷银都被官老爷贪污了!……”
中午,小芳正在店里坐着,听着隔壁吵嚷声渐起,遂走了出去。
原来是府丁来收饷银,隔壁布店老板正在与那当官的评理。只听老板说:
“这个月初才收过,刚到月底又催要,还要俺活吗?……”
“这是皇上加派的饷银,你敢不交?”
“上个月的饷银,也说是皇上加派的,俺能交得起么?”
“行!你交不起,就跟俺走一趟吧!”
那官模样的人,对身后的府丁说:
“快把他捆起来!”
李小芒急忙走过去,来到那当官的面前,连忙躬身施礼说:
“请老爷息怒,王老板的饷银俺替他交,请不要抓他!”
“不行!你替他交了,也要抓他!”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说:“交了还要抓人!还讲理吗?……”
“这是什么世道!不讲理了!”
“俺都不交了!给俺都抓去吧!”
周围乱哄哄地嚷着,那当官的也有些慌乱起来,气急败坏地喊着:
“你们想造反啊!……”
这时候,李小芳高声说道:
“请大家不要嚷了,布店王老板有困难,他家里有两个病人,这饷银俺替他交!”
说完以后,他又挤到那当官的面前,对他说道:
“请老爷息怒,还是听俺一句良言,把王老板的饷银拿去吧!”
那当官的只得见梯子下楼,也不再固执了,对李小芳说道:
“还是李老板爽快,俺这就走!”
他一边说,一边从李小芳手里抓过两只元宝,分开围观的人群溜走了。
那布店的王老板,立即来到李小芳面前,噗陋跪下,正要磕头。李小芳赶忙将他扶起,说道:
“快起来,王老板,都是自己人。谁能不遇困难呢!”
周围的人们看着,听着,有的说:
“还是李老板够朋友!
“真不愧是咱浑河路的第一好人!”
从这以后,李小芳在浑河路上的名声更大了。当天晚上,那个收饷银的官员来珠宝店找他,店里人对那人说:
“李老板回家了,俺带你去见他。”
二人来到李小芳住处,那官员一见面就忙着说道:
“白天的事,请李老板见谅!俺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那样做的。”
李小芳急忙请那人进屋,并派人摆上酒菜,边喝酒边谈话。
那官员向小芳毛遂自荐说:
“俺也姓李,名叫李丹,是府里的暑事游击。说句老实话,这饷银连续加派,不能怨俺呀!俺只不过是奉命办事啊!”
小芳听了,接着说道:
“请大人别谈这事了,咱们喝酒。”
说罢,他高举酒杯,向李丹说道:
“难得李大人看得起俺,不吝枉驾来临,真使俺蓬壁生辉!俺这杯酒算是欢迎李大人的。”
二人一碰杯,各人喝个满杯。
接着,又一连碰了几杯,李丹已有些醉意,李小芳看着李丹说:
“今天中午的事情,俺当时不出来打圆场,你就为难了!围观的群众不让你抓王老板,又怎么办?真是闹出了事,你也要受处置。……”
李丹听了,直点头,结结巴巴地说:
“对呀!俺今晚不是来……来登门造……造访你么?……”
“欢迎李大人以后常来,俺随时恭候!”
“俺觉得你……你也够义气的!俺才亲……亲自找……找到门上的。”
李小芳又说道:
“这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咱们是一家呀!”
李丹立即说道:
“对!对!咱是一家!你别喊俺‘李……李大人’了!就喊俺——……一声‘老大’吧!”
“好!俺就喊你‘老大’了!”
这时候,李小芳对店里的那个伙计说:
“你送李大人,不!你送俺老大回府吧!”
李丹走后,高大宏进来了,对小芳说道:
“俺都知道了,你今天又干了一件好事!这李丹俺也认识,是个硬汉子。昨天因为未收到银子,回去被李巡抚狠训了一顿。今天若是再收不到,还要关他禁闭呢!”
李小芳听高大宏讲了这么一段话,心里说:
“你今天才跟俺敞开心扉,说了真话。真是难得啊!”
于是,他又拉着高大宏坐下,说道:
“姐夫!咱们再喝两杯!”
又过了两天,李丹穿一身民服,来到珠宝店,小芳一见,忙喊道:
“好!俺的老大来了!咱去喝两杯去!”
未容李丹说话,小芳拉着他就走,一口气回到家里。小芳说道:
“俺嫌饭店里的酒菜不干净,又不合口味,平日很少去。”
说罢,酒菜摆上来了。二人遂人座喝起来,小芳从盘里夹一块又肥又大的熊掌,送到李丹面前的盘子里,说道:
“这熊掌炖了三天三夜,非常烂,请老大品尝一下,看味道怎么样?”
李丹伸筷子夹起,一口咬去半截,大口嚼着说:
“嗯,味道好,味道好极了!”
李丹的话还未落音,忽听门口有人说道:
“听说游击大人光临,真是不胜荣幸啊!”
李丹举目一看,慌忙笑着说:
“啊呀,高书记官来了,真是太巧!”
“俺是不速之客!”
李小芳急忙请高大宏坐下,随即向李丹说:
“他是俺姐夫。你们同在府里任事,不必客气了,坐下继续喝酒。”
“啊!你们是两连襟呀!太好了!”
高大宏坐下以后,极神秘地向二人说道:
“有一个消息你们还不知道,咱明朝四路大军去进剿鞑子,在萨尔浒被努尔哈赤打败了三路,另一路自己逃回来了。你们看惨不惨?”
李丹听说以后,酒杯往桌子上一放,气得咬牙切齿地说:
“无能啊,真无能!依俺看,咱的军队不是被努尔哈赤打败的,而是被自己的人打败的!”
高大宏一听,不解地说道:
“你是说:咱明朝的军队,是被咱明朝的将领打败的。这话怎讲?”
“有杨镐的‘四不’政策,怎能打胜仗?”
“什么是杨镐的‘四不’政策?”
“作为这场战争的总指挥杨镐,他不察敌情,不听劝言,不谙地理,不临战阵,终于造成四路兵马,三路覆没,一路败北。这不是自己被自己打败么?”
“啊!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高大宏这才明白李丹话里的意思。
李小芳却不以为然,他说道:
“俗话说:什么树开什么花,什么花结什么果。一旦树生了病,能结出甜果子么?”
李丹与高大宏一听,不禁一怔,小芳又接着说道:
“当今朝廷如此腐败,官吏如此昏债,它的军队怎么能不打败仗?”
李丹将大腿一拍,激动地说道:
“这倒是一刀见血,挖出了病根呢!”
高大宏也随声附和了一句:
“嗯,说得有道理……”
李小芳见高大宏、李丹默不作声,随说道:
“请二位兄长听俺讲个故事:
当年,关公攻打樊城,中了曹仁一箭。神医华伦来给他医治,对他说:
“你这臂中了毒箭,现在毒已直透入骨;若不及时治疗,这只右臂就没用了。”
关公说:“用什么药治疗?”
华伦说:“俺自有方法医治,就怕你嫌疼。”
关公说道:“俺连死都不怕,还怕疼吗?”
于是,华伦从袋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割开关公臂上的皮肉,一直挖到骨头。只见臂骨中毒,已经变黑了。华伦用小刀去刮骨上中毒地方,发出飒飒的声音。周围的人们都不忍再看了。关公却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说笑下棋,全无一点痛苦的表情。这关公不讳疾忌医,右臂虽然中毒入骨,经过刮骨疗毒,很快伸展自如,康复如故了。”
小芳说到这里,稍停一下,继续说道:
“还是这个神医华伦,为曹操治头疼病,就大不相同了。”那曹操头脑疼痛不可忍,华伦诊后对他说:“你这头疼病,吃汤药治不好,必须先喝麻沸汤,然后用利斧砍开脑袋,取出风涎,方可以根除。”
曹操听说以后,非常生气地说:“你是要杀俺吗?……”
遂喊左右侍卫,将华伦关在狱中致死。
后来曹操的头疼病终于使他丧命。
这两个人治病的故事,很耐人寻味。同是神医华信,一个不怕刮骨疗毒,治好了病;一个讳疾忌医,死于非命。产生相反的后果。
如今,明朝失败得那么惨,固然从军事、政治到用人等,都是疑难病症,但最根本的病症是朝廷腐朽、政治黑暗、宦官当权、党争纷起。因此明朝的毛病,就是华信再世,也难以治好了。”
听了小芳这一段话,二人开始惊愕,后来沉思起来。过一会儿,李丹说道:
“照你这么说,大明王朝的寿数已尽了?”
“历史上朝代的更替,就像俺身上的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叫吐故纳新。”
小芳这话一说完,高大宏就接着说: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咱作为大明的臣民,思想上总难以接受。”
李丹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俺也是这样,心里总不希望大明江山倒下去,幻想有朝一日,它还会强大起来的。”
“自古以来,王朝的兴起,都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亡之。这是一股潮流,谁也阻挡不了。也不依谁的意志、想法为转移。咱们这些小小老百姓,只能顺潮流生活,一旦逆潮流而动,必然招来杀身之祸。”
李丹说道:
“若说明朝不行,那金国更不行!他们太野蛮,吃马肉、喝马血,见汉人就杀。听说抚顺、清河被他们攻破时,被杀死成百上千的汉人。这样杀人成性的人,能王天下么?……”
李小芳听了,摇摇头说道:
“你这么说,也有点太玄乎了。一个朝代兴起,对反抗它的人,必然要杀人。俺就不信,他们来了,俺不反抗,顺着他们,他能杀俺?”
“你可不能这么说。努尔哈赤来了,咱若是顺着他,可不是汉奸么?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闹不好,背个汉奸的罪名,怎么办?”
听了李丹的话,小芳又说道:
“什么汉奸的罪名,全是心理作用。俗话说:择主而事。比如洪水来了,谁不往高处躲?有几个人能一头扎进水里,让自己淹死?”
高大宏笑眯眯地看着李小芳说道:
“看你这样子,假如努尔哈赤打来了,你一定会去欢迎他们,乐意当一个金国的臣民喽!”
小芳听了,脸上不由得红了起来,心里也在怦怦地跳着,不禁说道:
“那又怎么样?俺还是开珠宝店,做生意;做官的事,还得由你们去干!”
李丹、高大宏听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三人又唱了一会酒,夜已深了。送走李丹,二人回来,小芳对高大宏说道:
“姐夫!俺求你一事,请你找一张辽阳城防图给俺。”
“要那干什么?”
“俺有用处,请姐夫一定帮忙,并且越快越好。将来俺一定厚报!”
且说高大宏回到屋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小芳要辽阳城防图干什么?那城防图是他参与绘制的,最后复制了三分,经略杨镐要去一分,还有两分由他保管着。
高大宏越想越睡不着,联想到今晚喝酒时,小芳讲的一些话,不由得激凛懔打个寒颤,难道他是后金国派来的……
高大宏不敢再想下去。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传扬出去,府里知道,不仅小芳不能活,姓马的全家都得完蛋,俺这些亲戚朋友,凡与小芳沾沾挂挂,有点瓜葛的,都得跟着去蹲大牢,陪着他李小芳挨砍头……
想起来还都怪马承林,要不是他出来与玉叶作媒,怎能沾上他李小芳?可现在马承林去关里几个月了,不见踪影,也不知他去干什么了。如果出了事,可怎么办?
后来,他觉得小芳这人并不坏。对家里的岳父、岳母,对自己和金枝,都是一腔真诚,没有一点假在里面。岳父母都说过不止一次了:
“咱这两个女婿,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却都被咱找来了。”
其实,俺心里明白,他们的话里,主要是对小芳说的,其次才是指俺。不过俺也不怪怨两个老人,小芳就是比俺强,他更会体贴人,对岳父母更会孝顺,更能讨得他们的欢心。
对外面的人,也是开诚相待,乐于援助。就说那浑河街上,谁不说小芳为人厚道?还送他一个“浑河街上第一好人”的雅号。
可是,这么一个聪明能干的人,为什么要干那事?安心做你的珠宝生意多好?
就是这样迷迷糊糊,胡思乱想,直到天傍亮时,高大宏才懵懵——地睡去。
第二天晚上,小芳回来见到高大宏时,说:“姐夫,小弟拜托的事,你可不要忘了?”
“俺不会忘。不过你不跟俺说清楚,你要那东西有啥用时,俺是不会给你的。”
李小芳听姐夫高大宏这第、说,把两手一摊,双肩抖动着说道:
“那又何必呢?小弟俺的为人处事,你还信不过?”
高大宏笑了笑,也说道:
“你说对了。你不跟俺说,怎能说明你对俺信得过呢?”
二人正在那里嘻嘻哈合地逗嘴皮子,忽然从后面传出一声:
“兄弟俩在说什么呢?”
二人回头一看,齐声喊道:
“大哥回来了!”
马承林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忙问道:
“大伯、大娘可好?俺得去看一下,等会俺再来与你们兄弟二人说话。”
工夫不大,马承林从马汝龙夫妇屋里出来,见高大宏在李小芳这边,也就径直到小芳屋里。
“大哥这些天上哪去了?”
马承林听到高大宏的问话,对李小芳说:
“俺暂不告诉你,等小芳弄点酒来喝着,再说罢。”
李小芳立即派人弄酒菜来,向马承林说:
“大哥好些日子不在家,咱们可想坏了。今天刚回来,俺这当小弟的,也该准备酒菜,为大哥洗尘!”
马承林向高大宏一抬手,说道:
“你听听小芳的话说得多中听,你也该向人家学着点,别老是直来直去的通竹竿。”
高大宏听了马承林的话,笑着说道:
“俺总是学不来,丢不掉这直来直去的直习惯。”
酒拿来了,菜也端上来了,马承林笑着说:
“既是给俺洗尘,俺也就不客气了!”
兄弟三人喝着酒,吃着菜,马承林说:
“俺这次陪朋友到关内去游玩,可开了眼界了!平日只听说朝廷腐败,宦官当权,却没有亲见,有时心中不免怀疑,这次可算是眼见为实了。那太监魏忠贤在朝廷里横行无忌,滥杀无辜。满朝文武,谁不巴结他,轻者丢官,重者丧命。”
“据说浙江有个巡抚,名叫潘汝桢,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他看见魏忠贤的势力越来越大,便想法子去讨好他。”
“整日与部下商议,日思夜想,终于计上心来。便在西湖胜地,选择一片佳境,替魏忠贤建立生人祠堂。”
“魏忠贤得知此事,欢喜得了不得。当即假传圣旨,奖励白银五千两。”
“西湖原有岳武穆、关壮缪两座祠堂,相距不过半里路。潘汝桢就在这两座词堂之间,建筑魏忠贤的生人祠堂。而且规模宏伟,气象辉煌,远比岳、关两个祠堂,要壮丽好几倍。”
“俗话说:一人兴创,百人效尤。各地那些寡廉鲜耻的狗官,纷纷动工,为魏忠贤建立生人词堂。不到一年时间,魏忠贤的生祠,几乎遍及天下。”
“这些祠堂建筑得富丽堂皇,巧夺天工。”
马承林说到这儿,被大宏打断,他问道:
“皇上能准他这么干么?”
马承林笑了,说道:
“你别以为皇上有多正派呢?多少年不上朝,把国事都交给魏忠贤去办理。他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反对的。就连这辽东的战事,他都不放在心上,还管那事么?”
大宏又问道:
“那皇上整日干些什么?”
马承林笑着说道:
“说来也好笑,这皇上整日喜欢做些小玩具。他能模仿皇宫里的宫殿,自己动手做一个高不过三、四尺大小的宫殿,形状活像那大宫殿。因此,皇上的屋子里,刀、锯、斧、凿,样样都满了。连油漆、颜色也不少一样。惟独把朝廷大事丢在脑后,全让那太监魏忠贤去处理。”
“所以这个魏忠贤便可以胡作非为,无恶不干。满朝文武,谁敢得罪他呢?咱这辽东的经略熊廷弼,就是未给他送去黑貂皮、东珠什么的,得罪了他,被他削了职,免了官。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李小芳听着,不时地笑出声来,他又问道:
“大哥,你这趟游玩,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见闻,再讲给咱听听。”
马承林说道:
“这趟游玩,真是多见多闻。就说魏忠贤的那生人祠里,也洋相百出。里面供奉的魏忠贤的肖像,多用罕见的枕香木雕刻成的。那眉眼口鼻,四肢衣著,活像他本人。连肖像的肚子里,也装满了金玉珠宝。在头髻上留下一小孔,里面插着四季的鲜花,香溢满祠堂。”
“据说有一祠堂,因人像的头刻大了些,戴不上帽子。那木匠性子一急,就将头削小一点。谁知这事被一个小太监知道了,他竟抱头大哭又严厉地责罚那木匠,并让木匠连续跪了三天三夜,才算拉倒。……”
“大哥,别说这些了,俺听得肚子都要气炸了。这个魏忠贤如此无法无天,大明的江山必然败坏在他手里。”
大宏不让马承林再说了,气呼呼地喝着酒,一句也不吭了。
马承林喝了两杯酒,又说道:
“看样子,后金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从长远形势判断,将有取代大明的可能。不知二位兄弟有什么看法。”
李小芳看了看高大宏,那意思是“你不说俺可要说了”,于是,他平静地说道:
“萨尔浒一战,明朝在民心和兵力上,都输给金国了。如果用太阳来打比方,明朝是西下的夕阳,而大金则是东升的旭日。”
高大宏笑着说道:
“俗话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这小芳兄弟,既不是秀才,又整日钻在珠宝店里做生意,对形势分析得头头是道,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真不简单!”
马承林说:
“这就叫有心人啊!”
李小芳红着脸说道:
“姐夫是有意跟俺开玩笑的,大哥别跟他后面说,俺算啥有心人啊!”
“大宏,你在府里任职,近水楼台,你有啥看法,也说给俺听听。”
高大宏端起酒杯呷了一口酒,又夹起一块熊掌,送往口里嚼着,笑眯眯地说:
“俺天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俺的字。在府里,俺是有名的算盘珠子。上面布置什么,俺干什么。至于战争形势,俺很少考虑,觉得自己跟老百姓差不多,想它干啥。到时候再说。”
“不行,你这样不行!其实,你更应该要考虑。你是府里的下级官员,怎能与俺们老百姓一样!到时候,俺可以东风朝东,西风朝西,你怎么办?”
李小芳接着马承林的话,说道:
“大哥说得对,姐夫应该考虑了。这里没有外人,就俺三兄弟,何去何从,你怎么打算的,不妨说出来,咱弟兄们斟酌一下。”
“好!这里既没有外人,小芳兄弟,你先把向俺讨辽阳城防图作什么用,向咱说清楚。”
李小芳听了高大宏的话以后,不由得心里格登一下。但立即镇定下来,遂站起身来,走到马承林与高大宏之间,噗嗵跪在地上,说道:
“在二位兄长面前,俺不能隐瞒下去了!俺是奉大金汗王的差遣,来辽阳做谍报工作的。俺开那珠宝店,是为了掩盖身分,便于开展工作……”
马承林上去一把将他拉起来,说道:
“你的身分俺早就知道了。这次俺去关内游玩,就是随你那大金的谍报头子——何和理的儿子何连山一起去的。表面上,俺去游玩,实际目的,是了解关内情况,绘制主要关隘形势图,侦察军事部署等。”
“好啊!你们早已站过去了,把俺蒙在鼓里,还说信任俺呢!……”
“姐夫,可别那么说。俺不信任你,敢向你公开要那图么?”
这时候,只见高大宏站了起来,从衬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李小芳,说:
“你要的这图,现在就给你。不过,有两个条件,一是让俺也加人进去;另外,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
李小芳急忙双手接过图,说道:
“你真是俺的好姐夫!你那两条,俺全接受。从今往后,俺三兄弟就要风雨同舟,患难与共了。”
李小芳说完,随即走进里屋,出来时,手里拿着十根黄闪闪的金条,放在高大宏面前,说道:
“这是姐夫应得的奖赏,请你收下罢!”
高大宏坚持不收,马承林说:
“那又不是他李小芳的,不要白不要!收下罢,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用处的。”
听了马承林的话以后,高大宏也就收下了,他对李小芳说:
“今后有什么要俺办的事,尽管提出,俺一定会竭诚尽力去完成的。”
自此兄弟三人,在辽阳城里分头展开谍报攻势。李丹已被高大宏吸收过来,二人在府里相互配合,十分默契。
马承林在辽阳城里,本来就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有些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分量不一样的,真有一句顶一万句的效力。
“浑河路上第一好人”的李小芳,早把辽阳城防图送走了。他现在一门心事作宣传鼓动,强调明朝必亡,后金必胜的形势。
不久,沈阳城被攻破的消息传到辽阳,引起了一阵紧张、混乱。由于他们及时作好舆论工作,城内居民都在暗地里盼望后金攻打辽阳。特别是浑河路上的人们,正翘首欢迎努尔哈赤的到来。
一天午后,柯汝洞来到小芳的珠宝店。在赫图阿拉时,他们一起共过事,曾是好朋友。
这柯汝洞,是费英东的义于。那是他随努尔哈赤最后一次进京朝贡途中收的。
当时柯汝洞正害着痢疾,病得不能走动,亏得费英东救了他的命。
病好后,费英东便认下这个义子,并将他带回赫图阿拉。因为他有一身好武功,便让他随着费格拉哈一起做警卫工作。
原来柯汝洞是山东济南府郊区人。九岁时候,因家中不幸失火,父母外出未归,祖母病逝,仅剩下他这孤苦伶仃的孩子,只得独自出外乞讨。
一连几个月,在外过着乞讨的生活,辗转来到北京附近的宛平县。一天,他在道旁遇到一个卖艺的班子。这班子总共只有四人,全是女的。班主叫林玉梅,四十多岁,带着三个女儿在外面跑码头。最大的女儿十六岁,最小的女儿还只九岁。
柯汝洞见她们玩拳使棍,极为精采,内心十分羡慕,便一直跟着她们跑。她们到那儿,他也跟到哪儿。连肚中的饥饿也忘记了,真像着了魔似的。
这样一来,竟引起了班主林玉梅的注意。一天,林玉梅拉着柯汝洞的手问道: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为何流落到外乞讨的?”
柯汝洞毫不隐瞒地将出外乞讨的经过,告诉了她。林玉梅非常同情他的遭遇,有意收留他。遂又问道:
“你愿意学武艺吗?”
柯汝洞高兴地说:
“俺就是喜欢武艺,才跟着你们的,怎么不愿意学呢!”
林玉梅又问道:
“你念过书吗?”
柯汝洞答道:
“俺从六岁起,就读书,一共读了三年书。”
林玉梅想试试他有无才华,含笑问道:
“你既读过三年书,俺出个对联,你能对上吗?”
柯汝洞答道:
“俺就试试罢!”
林玉梅笑道:
“上联是:武艺谋生。”
柯汝洞思索了一会,说道:
“俺对的下联是:文章报国。”
林玉梅非常高兴,随即对他说:
“俺就收你做徒弟吧!不过,练武很苦啊!你吃得了苦吗?”
柯汝洞立即朝地下一跪,叩了三个头,道:
“师父!俺是不怕吃苦的。”
林玉梅双手将他扶起,笑着对三个女儿说:
“他就是你们的师弟,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林氏三姊妹同时亲热地叫了一声:
“师弟!”
柯汝洞也拱手对三姊妹喊了一声:
“师姐!”
从此,柯汝洞找到一个安身的地方,心中十分高兴。他每天清晨和晚上,与林氏三姐妹一同练功,同时又读书写字,白天则一同到各处去卖艺。
原来,林玉梅是个世代书香女子,读过几年女塾,丈夫是明朝的武官,她经常与丈夫一同练习武艺。什么刀枪剑棍,门门精通,后来丈夫病逝,家中一贫如洗。娘家父母早已去世,家道也已中落,无从依靠,才带着儿女卖艺为生。
光阴似箭,不知不觉过了四年,这时柯汝洞已满十三岁。他的武艺,经过比试,可以出师了。由于师徒关系很好。彼此都舍不得分开,所以仍将柯汝洞留在帮子里帮忙,衣食住行,全由林玉梅负担。
林玉梅的第三个女儿,名叫小凤,只比他大四个月,年龄相当。
林玉梅有意将小凤嫁给柯汝洞,但因二人年纪还小,故未说穿。小凤也很精灵,对柯汝洞特别亲近,内心已早就默许了。
有一天,小凤和柯汝洞同到河边挑水。
小凤抬头观看天色,忽见两只鹭鸟,正穿破云空,冲天飞去。她情不自禁地对柯汝洞说:
“莫非青云让鹭?”
柯汝洞听了,随口应道:
“定是单凤求凰。”
此时,小凤两颊绯红,含羞点了点头,接着将一块亲自绣的手帕掷到柯汝洞怀中,转身就走。从此,两人形影不离,俨如一对情人。
一天夜里,柯汝洞睡得正熟,觉得身边有人。顺手一摸,只听耳边传来小凤的声音:
“别出声,是俺……”
二人初试云雨之欢,倍觉新奇。自此而后,一有适当机会,便亲热一番。
当年秋天,他们正在大街之上卖艺的时候,遇到了当地一个恶霸,浑名叫“惹不起”。此人是地方上的一条毒蛇,一贯为非作歹,干尽了坏事。
这“惹不起”看中了林玉梅的大女儿大凤,顿起邪念,他起先带领一班不三不四的人,围在场子上捧扬,并且不断乱掷钱喝彩,狂叫不已。
当散场时,他一脸假笑,眯着眼睛对林玉梅说:
“明天中午,俺请你们全班人马到俺家吃便饭,并请你们表演武功,望勿失约。”
林玉梅一再婉言谢绝,无奈他死死缠住,不答应便不肯离去。
当时,林玉梅被缠得无法脱身,只好勉强应允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惹不起”果然三番五次派人前来催请。
迫不得已,林玉梅只好带着柯汝洞和三个女儿,身上各怀利器,来到“惹不起”的家里。
她们刚刚进门,即被恶霸的家丁团团围住,硬逼林玉梅将大凤嫁给“惹不起”做小老婆。
由于双方都不相让,终于动起武来。一个平静的庄院,竟变成杀声四起武打场了。
柯汝洞年轻气盛,毫不考虑后果,就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不声不响,对准恶霸“惹不起”的喉管刺去,只见鲜血一喷,“惹不起”颓然倒地,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林玉梅见事情闹大了,说声“不好”,准备带着三个女儿和柯汝洞,从包围中冲出去。
哪里知道,当地驻军的首领,是“惹不起”的外公。当格斗开始时,“惹不起”即已派了家人去到兵营求援,搬来了不少救兵。
林玉梅等尚未出得门去,增援的救兵全已涌了进来,听到“惹不起”已被杀死,他们便不分青红皂白,向着林玉梅等人一阵乱砍。
当时,林玉梅患病初愈,体力不支,经不起久战,稍一怠慢,竟被乱枪刺死。
她的大女儿和二女儿,突然见到母亲丧身,心痛欲裂,偶一疏忽,也被乱刀砍死。
这个时候,林家班子仅剩下柯汝洞和小凤了。
柯汝洞正用夺来的单刀,与他们杀得起劲的时候,偶尔回头看到小凤身受重伤,险些跌倒。他不顾一切,朝后一跃,将小凤背在身上,迅速地从附近的窗口跳了出去。
再说柯汝洞背着小凤,拼命朝城外飞奔,一口气跑了二十几里路,直到树林中一个庙宇里才歇下来。这时,他全身上下,全已湿透了。
幸亏这个庙里的静海和尚,是个有道高僧,当时就收留了他们。
小凤因为伤势过重,流血太多,已是奄奄一息了。她用感激的泪眼,盯着柯汝洞,断断续续地说:
“你……你……不要为俺……。你自己……好好保重……”
话还没有说完,就歪头靠在柯汝洞怀里,咽气了。
柯汝洞遭此惨痛,几次晕倒。幸亏静海和尚及时救治,并帮他安葬了小凤。
柯汝洞无限感激,跪在静海和尚跟前,不肯起来,含泪请求让他出家当和尚。
那静海和尚用三个手指,将他身子抽了起来,认真对他说:
“年轻人!俺不同意你出家!”
柯汝洞想了一会儿,又说道:
“刚才你用三个指头就把俺拈起来了,没有费吹灰之力,足见你的功夫之深。俺要求做你的徒弟,向你学习武功。”
和尚哈哈一笑道:
“你这小子,倒很机灵,俺就收下你吧!”
之后,静海和尚又对他说:
“俺有两个条件,一是只准在此学拳一年,必须抓紧练习;二是一年之内不准出这庙门。你能做到吗?”
柯汝洞纳头就拜,口称: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你的两条,弟子一定能够做到,绝不辜负你的一片好心!”
静海和尚高兴地收下了他,安排他住在自己的禅房里。
每天晚上和清晨传授武艺,白天则教他写字绘画,或者练打砂袋,到深夜三更时分,才教他练习八卦掌。
静海和尚的八卦掌,与众不同,总共只有八手。一为天,称作乾掌;二为地,称作坤掌;三为雷,称作震掌;四为风,称作巽掌;五为水,称作坎掌;六为火,称作离掌;七为山,称作良掌;八为泽,称作党掌。
静海和尚这八掌,各有其妙,四尺之内,用掌风可将对方击倒。一掌劈去,能劈断小树,厉害无比。
他选在三更时分传授他八封掌,原因是怕别人偷看,耽心被坏人学去。
且说柯汝洞因师父只肯教他一年,所以每天不分昼夜,刻苦练习。毫不敢放松,练了一年,他已将八卦掌的精髓全都学会了。
一天,静海和尚对他说:
“你在此学习,已经一年了。武功有不少长进,因为俺要远行,你也需去自谋生路。望你严守武德,不要惹事生非。切记切记。”
柯汝洞急忙跪下,向师父叩头,感谢传艺之恩。当他抬起头来,师父已不在眼前,无影无踪了。
柯汝洞踏上谋生之路不久,不料染上痢疾,若不是费英东搭救,差点送了性命。
后来努尔哈赤见他有些武功,年龄又轻,让他认费英东为干爹,一起回到赫图阿拉。
这次,他奉何和理之命,前来辽阳盗取那城防图的。谁知,李小芳捷足先登,已将城防图从高大宏处取到,并已送往赫图阿拉去了。
李小芳告诉柯汝洞说:
“沈阳城已经攻陷,不久,汗王将带兵来攻打辽阳城。这辽阳比沈阳大得多,守兵也多,你就不要走了。到时候,也可以把你那武功施展出来,争取早打开城门,不是一样立功么?”
柯汝洞听了李小芳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在珠宝店里住了下来。
话说后金国汗王努尔哈赤,在攻陷沈阳,击败明朝两路援军之后的第五天,即天启元年,天命六年(公元1621年)三月十八日,向各位贝勒、大臣们说道:
“沈阳城已被咱们占领,明朝的军队被咱们打败了。咱们应该率领大军,乘胜前进,直捣辽阳城。等城破之日,朕与各位再痛饮吧!”
当天,八旗兵分八路,齐头并进,到虎皮驿扎下营盘。
后金的行动已被明朝的侦探查讯清楚,便报告给驻守辽阳的经略袁应泰说:
“鞑子大军正向辽阳推进,旌旗蔽日,漫山遍野,不见首尾。”
袁应泰等没有估计到后金兵马如此之多,来攻打辽阳如此之快,听到这消息,不禁大吃一惊。
袁应秦立即采取应急措施,下令打开闸门,把太子河水放入护城壕,在壕的内侧排列火器,城上布满士兵,严阵以待。
为了加强辽阳的防守,尽撤威宁营等地守军,全部集中到辽阳。
这辽阳城,是明朝在东北首屈一指的重镇,是明朝统治辽东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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