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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李文澄(当代)
努尔哈赤
一、复仇的白旗
努尔哈赤与弟弟舒尔哈齐一夜马不停蹄,人不下鞍,于第二天午后回到佟庄园。额亦都、安费扬古、扈尔汉、费英东、洛寒、帖木儿克等齐集前厅,努尔哈赤把在抚顺关听到的消息转告大家,又说:“俺们在路上喝茶时,又听人说王台联络了李成梁、尼堪外兰一起攻打土埒城,然后再攻打建州卫”。说完之后,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努尔哈赤珠泪涔涔,诉说了自己的身世:“俺是建州卫现都督塔克世的儿子,俺的祖父便是觉昌安老都督,俺弟兄三人,受继母虐待逃将出来。”说罢呜呜哭了起来,舒尔哈齐也流泪不止。努尔哈赤又接着说道:“若不去建州卫报告,又担心士埒城的姐姐、姐夫受害,更害怕建州卫吃亏。”这时候,佟氏春秀突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努尔哈赤吃惊不小,忙着给她让坐,佟氏说:“在座的弟兄们不是外人,俺有话就直说了罢。建州卫既是俺的家,俺就有义务去保卫它;土埒城有俺的亲戚,俺也应该去帮助。这是人之常情吧!俺想你也别作难,众弟兄都是有武功的人,射箭比赛得奖的那些朋友也该快来了,你再招呼一下,他们会帮忙的。还有,那吴大爷父子已开炉好多天了,打造好不少兵器了吧!俺从小看书上说:兵来将挡,俺有将,又有枪、刀,你愁个啥哩!”佟氏这一席话说得在情在理。众弟兄连连点头赞成,努尔哈赤也不顾众弟兄在座,赶忙过去给佟氏施礼,佟氏又说:“一家人何必如此。”额亦都说:“俺的意见是先去建州卫看看情况,俺们在家抓紧打造兵器,训练兵马,准备军粮、军衣,这叫作双管齐下。”努尔哈赤听了非常满意,决定自己先去建州卫。一夜无话,第二天努尔哈赤辞别众弟兄,直奔建州卫而来。在路上听到祖父和父亲已带领大军前去援助,心中稍微安定一些。不要几天,努尔哈赤来到了建州卫,进了都督府,放眼四顾,百感交集。当年被赶出家门时,才十三岁,如今已二十五岁,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听说努尔哈赤回来了,全家老小,一齐迎了出来。纳喇氏看他在外十多年,混得不错,也深感内疚。又去拜见了伯父、叔父、伯母等。那大伯母最疼爱他,当年,去南山学艺时,路费、干粮全是大伯母帮他准备的,这是努尔哈赤终生不会忘记的事情。大伯母留他在家里住了三天。他想到古坷城去一趟,全家都表示赞成。正准备来日早晨动身,忽然接到祖父和父亲、姐夫、姐姐的死耗,他不觉大喊一声,晕倒在地。一时间,妇女们哭成一片。首先便是觉昌安的正妃,哭得满脸的泪痕鼻涕;塔克世的福晋纳喇氏和几位庶妃,还有礼敦巴图鲁的福晋,都是满眼抹泪,痛哭失声;还有那德世库福晋,刘闸福晋,以及许多姑娘侍女,也哭得婉转悲切。那觉昌安的大儿子、二儿子都已去世,还有老三、老五两个儿子也都哭得泪人一般。努尔哈赤哭得晕倒在地,众人连忙救醒,方才止住悲哀。他招呼全家人一起商议复仇之事,并到教场检点军马,仅有七百人。他向全家告辞,又连夜赶回佟家庄园,见了佟氏和众位弟兄,痛哭流涕。佟氏见丈夫去建州几天便回,猜想其中必有变故,便询问努尔哈赤为什么如此伤心痛哭,他就把土埒城已被攻陷,祖父、父亲、姐夫、姐姐全都遇难的情形说了一遍,大家又忍不住哭泣一番。佟氏说道:“俺嫁了你,就是你的人;俺家内的钱财,也是你的钱财。你需要怎么办,尽管自己作主罢了!”努尔哈赤又忙着给传氏道谢。当天晚上,佟氏赶紧又凑了好几万两白银,全部交予努尔哈赤。一连几天,额亦都与安费扬古等忙于招兵买马,也招集了三百多人,努尔哈赤心想,这三百多人,连同建州卫的七百多人,共有一千多人马,也还说得过去。兵书上说:兵贵精,不贵多。和弟兄们一商量,就与佟氏告辞说:“俺成败在此一举。如能成功,俺同你共享荣华富贵;一旦失败,俺就不回来见你了。”说罢,与众位弟兄一道,率领军马沿建州大路匆匆而去。
生活教育人们,突然降临的灾难,会刺激有大志者,奋扬精神,积聚力量,去争取胜利。努尔哈赤就是这样一位有大志的人。他带领三百多人马,星夜兼程地来到自己的诞生地——建州卫都督府,与建州卫的七百人马合在一块,经过连续几天的训练,已成为一支不可轻视的复仇队伍。聪明的努尔哈赤深知,军队需要有士气,有斗志,才能打胜仗。而军队的士气、斗志,又全靠指挥员去激励,去因势利导。他同几位弟兄一商量,便召开声讨尼堪外兰的誓师大会。在会上,努尔哈赤声泪俱下,历数尼堪外兰出卖建州卫的叛逆罪行,让兵士知道:尼堪外兰原是一个普通百姓,是他的祖父——老都督党昌安让尼堪外兰当上图伦城主。尼堪外兰不思报恩,却恩将仇报,勾结海达万汗王台、抚顺关总兵李成梁里应外合,用欺骗手段,诱杀了他的祖父觉昌安、父亲塔克世、和姐夫、姐姐全家;又将他祖父觉昌安为人如何忠厚善良等大加颂扬,让一千多士兵们听得群情激愤,热血沸腾。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众人又不停地带头呼起口号,教场里洋溢着报仇雪恨的气氛。接着努尔哈赤拿出祖父觉昌安老都督、父亲塔克世现都督遗留下的十三副盔甲,分发给额亦都、安费扬古、扈尔汉、费英东等众将领穿上,拜过天地,立下誓言,一声炮响,一千多兵马浩浩荡荡,直奔图伦城而去。
再说那图伦城本是尼堪外兰的老窝,不久前尼堪外兰带兵去攻打土埒城时,将兵马带走了,城内只留二、三百兵士守城。努尔哈赤兵马来到图伦城下,打听到城内空虚,便令额亦都带兵攻城。那额亦都是一名猛将,发动的攻势相当凌厉,未等努尔哈赤来到城下,图伦城已经被攻陷。努尔哈赤先进了尼堪外兰的府第,把他眷属的脑袋砍下来,祭了祖父和父亲、姐夫和姐姐。事情办完之后,又传令兵马向古塔城进发。走了十几里路,便撞见尼堪外兰的回军。这尼堪外兰听到快马报说图伦城已被努尔哈赤攻占,忙传令兵马后退,他自己跃马向前。努尔哈赤见敌军纷纷后退,忙向前追去。忽然敌军内跑出一骑,打着“尼堪外兰”的旗帜。努尔哈赤认得此人就是尼堪外兰。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努尔哈赤恨得咬牙切齿,举枪迎面搠来。尼堪外兰笑盈盈地说道:“你的祖父、父亲都被俺略施小计,败在俺的手下死了;你的姐姐、姐夫也死了;你的建州卫、宁古塔,也快要投降俺了。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俺还放在眼里吗?你为何要打下俺的城池?快快下马投降,俺饶你不死。你若糊涂顽固,就别怪俺绝你建州卫的根株了。”努尔哈赤听了尼堪外兰的恫吓,直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里生烟,咬紧牙关骂道:“你这负心贼!你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俺祖父待你那么宽厚,你却恩将仇报,对他暗下毒手!俺要挖你的心,吃你的肉,替俺祖父报仇!俺奉劝你不要得意,回去看看你的图伦城,看看你的父母、妻子。”说着就是一枪刺过去。尼堪外兰听到家内眷属性命不保,也大怒起来。他仗着自己有数千兵马,忙令兵士上前迎敌。其实,尼堪外兰虽有六、七千人,却有五千人是建州卫的降兵。仗一打起来,他们见到努尔哈赤英勇无比,都倒戈过来。眨眼之间,尼堪外兰的队伍里不战自乱,溃不成军。尼堪外兰一见,败局已定,慌忙掉转马头,落荒逃生。图伦城兵士也被杀得死的死,降的降,那些金银美女也被努尔哈赤收了回来。可怜尼堪外兰空废了一场心血,只落得孤家寡人,亡命在外。
且说努尔哈赤这头一仗,获得全胜。他又复进图伦城,下安民告示,命令城内外军民降者免死。一时之间,军民人等听到这一号令都来投降。努尔哈赤也息兵一天,犒赏将士,又派人调查尼堪外兰下落,终无消息。后来听说尼堪外兰已逃往浑河部的嘉班城。努尔哈赤便带兵回建州卫,一面派额亦都等人训练兵马,一面亲自到明朝的辽东都司处洁问:“俺祖父和父亲对明朝一直忠顺,为什么被杀?”明朝自知理亏,一面免去抚顺关总兵李成梁的职务,怪他多事,惹出麻烦;一面派人赶紧找出党昌安和塔克世的遗体,送往建州卫。不久,辽东都司通知努尔哈赤,让他承袭都指挥使的职衔,并赏给他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建州卫都督策书一函,龙虎将军印一颗。第二天,建州卫都督府门前都扎起白布,上下人员,都穿了白袍,挂了重孝。努尔哈赤穿了麻衣,到码头去迎接祖父和他亲的灵柩。一见两口棺木,努尔哈赤抢步上前,趴在地下号啕大哭。在哀乐声中,两口棺木抬进了都督府。努尔哈赤领着全家人员哭拜已过,心中稍微得到一点安慰。但是大仇未报,他心中总是不高兴,于是同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众弟兄整日招兵买马,大修武备。由此可见,父祖被杀这件事,在努尔哈赤的生活道路上,是一个转折点。他从一个身处深山老林的传家庄园的主人,一跃而成为建州卫的都指挥使,这为他未来的事业,创造了有利的条件。而且由于这一事件,他被推人同大明王朝进行对抗的境地。
努尔哈赤在建州安定下来,便派人到佟家庄园去迎接佟氏。他认真担负起管辖本部落的担子。在建州众多部落中间,他深感势单力薄,便团聚宗族,共同对敌。他的祖父觉昌安兄弟六人,共有子二十二人。他父亲塔克世兄弟五人。他的父祖、伯叔、兄弟、宗侄多至数十人。人一多,难免有矛盾,对事情看法有分歧。努尔哈赤采取宽宏态度,往往是嘉善斥恶,目的是团结本族,发展实力。他面临的第一件大事是报父祖之仇,又前往明辽东都司,向当地官员要求说:“杀俺父祖的原因,是尼堪外兰的唆使。你们把他捉拿给俺,俺就甘心了。”明朝官员很不满地说:“前因误杀了你的祖父和父亲,所以朝廷给你敕书、马匹,又赐以都督敕书。这事已经了结。现在你还这样无休止地要求,俺们将要帮助尼堪外兰在嘉班筑城,让他当你们建州女真的首领。”努尔哈赤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怀着十分愤慨的心情,回到了赫图阿拉。由于明朝官员声言要扶持尼堪外兰,使附近的一些女真部落归附了他。那尼堪外兰有恃无恐,竟派人胁迫努尔哈赤向他投降。努尔哈赤非常生气,对来人说:“尼堪外兰曾是俺父亲的部下,反让俺服从他,岂有此理!他是杀害俺祖父和父亲的罪魁祸首,不报此仇,誓不罢休!”这时候,努尔哈赤已清醒地意识到,他要报父祖之仇,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地位,不能指望明朝皇帝,而要靠自己的力量。
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就在这个时候,苏克素浒河部萨尔浒城主卦喇的弟弟诺米纳,也跟尼堪外兰有矛盾。他串连附近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常书的弟弟杨书等人,一道来投努尔哈赤。他们对天发誓,要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尼堪外兰。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努尔哈赤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噶哈善。
且说努尔哈赤为报父祖之仇,于明朝万历十一年带兵攻破图伦城,打败尼堪外兰。又于同年八月再次整顿军马,前去进攻逃往嘉班城的尼堪外兰。原先约定诺米纳率兵来会合,共同去攻打嘉班城。可是同族中就有人反对他的这一举动。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暗地里对诺米纳的弟弟奈喀达说:“大明朝要支持尼堪外兰,准备在嘉班筑城,让他当建州女真的首领,而且哈达万汗王台也在帮助他,你们跟努尔哈赤一起去攻打尼堪外兰,是很危险的啊!”奈喀达把这些话告诉了诺米纳。诺米纳确实有些害怕了,便背叛了盟誓,反而转向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是一个认定了方向、不达目的永不回头的人。他坚信自己起兵是正义的,而正义的事业,无论古往今来,任何人也反对不了的。即使诸米纳变卦投敌,他毅然率兵前去奔袭嘉班。没有料到诺米纳和奈喀达兄弟,给尼堪外兰通风报信,使他得以逃跑。努尔哈赤遂后率领军队继续追击,直到抚顺城南的河口台地方。守台官军看出尼堪外兰不会有什么作为,就不愿接纳他,派兵前去阻止他人台。当时努尔哈赤不知道内情,怀疑官军是出来帮助尼堪外兰的,就未敢贸然上前对垒,便命令兵士退到远处,扎下营寨。当天夜里,尼堪外兰的部下,见尼堪外兰势穷力竭,走投无路,便前来投奔努尔哈赤。并透露了大明官军出台的真情。尼堪外兰发现众叛亲离,心想不能在河口台避难,又急急忙忙逃往鹅尔珲城去了。
在努尔哈赤追杀尼堪外兰的时候,建州许多强族大部都各行其是,使努尔哈赤陷于复杂的环境之中。但是他深知,军事上的智取,常常胜于强大的攻势。在临战前后的日日夜夜里,他经常回忆起老河口张一化大爷说给他听的那些古代战例,因而常常怀念他老人家。也经常复习七星长老教给他的战略战术,时刻想把那些令鬼神都害怕的计谋能够用于实战中去。这几天来,他认真地思索、总结,他已两次发兵猛攻和追捕尼堪外兰,但是都没有能得手。他内心十分恼恨诺米纳兄弟。他不止一次地想过,若是强行攻取诺米纳兄弟的萨尔浒城,恐怕难以取胜。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诺米纳派来使臣,对努尔哈赤威胁说:浑河部的杭嘉、札库木两处,不许你军侵犯。谏嘉、巴尔达两城是俺的仇敌。你若取此二城,就送给俺,否则不许你的兵马经过俺的边境。努尔哈赤听了使者的传话,更加气愤。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杨书听了诺米纳的话,也怨恨他们兄弟二人霸道无理,便去主动为努尔哈赤出谋说:“若不先破诺米纳,俺们必然迫于他的势力,前去归附。”可见那时,诺米纳已经成为努尔哈赤复仇和统一建州的障碍了。不除掉诺米纳,既难越过他的境界,去擒拿尼堪外兰,报父祖之仇,也难以号令周围各部。可是当时努尔哈赤的力量却弱于诺米纳,如以力强取,很难有成功的把握。因此努尔哈赤与噶哈善、常书、杨书三位首领取得一致意见,即表面上迎合诺米纳的心意,建议合兵一处,共同前去攻打巴尔达城。诺米纳得到确信后,认为努尔哈赤已经就范,双方联合起来共同打自己的仇敌,心里非常高兴。当两军集结以后,努尔哈赤就以诺米纳的盔甲、枪刀等军器较多为理由,让诺米纳的兵士先攻。诺米纳害怕先去打前锋吃亏,死不肯同意。努尔哈赤又进一步提出条件,你的士兵既然不愿意先攻,可以把你的盔甲、兵器借给俺的军队,这样,此城一定可以攻破。诺米纳没有识破他的计策,一味想贪小便宜,就将全军的盔甲、器械统统交出来了。努尔哈赤急令士兵披甲戴盔,手持武器,全部武装起来。接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就将诺米纳等杀死,命令大将安费扬古率军回师,夺取诺米纳的本部萨尔浒城。顿时全城陷落,努尔哈赤立刻人城,安顿军民,对那投降的人不加杀害。夫妻离散的,让他们团聚,仍让他们居住在萨尔浒城。这次用计谋,智取诺米纳的萨尔浒城,壮大和武装了努尔哈赤的军队,为他进一步统一建州各部,追杀尼堪外兰,采取更大的行动,扫清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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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二、冬天里的一把火
努尔哈赤起兵,打的是“报父祖之仇”的旗号,实质上是要维护和扩大自己的势力。可以这样说,他同尼堪外兰的斗争,是报私仇,也是争夺建州女真的统治权。在那各部蜂起、你争他夺的情势下,要达到这个目标,将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反对和竞争。这些反对者或竞争者,有外部拥兵称雄的部落酋长,也有家族内部一些不愿努尔哈赤得势的人。他们看到努尔哈赤的势力有所增长,深怕养虎遗患,就迫不及待地要同他较量。努尔哈赤已是个颇有胆识和谋略的青年首领,他审时度势,决定暂时停止对尼堪外兰的追击,转过身来迎接那些反对者或竞争者的挑战。在努尔哈赤的同族中,有个叫理岱的,是浑河部兆嘉城的头领。他伙同几个头领,勾引哈达兵,劫掠了努尔哈赤所属的瑚济寨。理岱居然引狼入室,不能不激起努尔哈赤的义愤,他决定讨伐理岱。
原来那兆嘉城建筑在山上,四面高山相拱,只有一路相通,这天然的地势易守难攻。努尔哈赤带着额亦都、安费扬古、舒尔哈齐等将领,来到一座山上,那兆嘉城尽收眼底,只见山势险峻,道路崎岖,满山长满合抱粗的大树。那夹山口有兵把守着,山门两边摆着枪、刀、戟、剑、弓、弩、戈、矛,高大宽厚的城墙上摆满了滚木-石。这时候,舒尔哈齐说道:“这地势易守难攻,打起来,伤亡太大,得不偿失。又是隆冬天气,雪深地滑行军打仗困难太大,还是——”“还是收兵不打的好!”未等说完,努尔哈赤接过他的话茬,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侦察过兆嘉城的地形,回到营寨,认真商量起来。努尔哈赤先说道:“大家看了地形地貌,可以畅所欲言。”舒尔哈齐又把他的“得不偿失”论调重新摆出来,努尔哈赤有个远房叔叔名叫青延的,站起来说:“既然难攻,又得不偿失,打的又是同族的人,何必呢!”安费扬古说道:“这兆嘉城虽说是易守难攻,也要灵活看它。问题就在一个‘难’字上。俺想好了,可以先将它包围起来,白天连续攻打,使他们疲劳。夜间精选小股力量,用偷袭的办法,翻过城去,就好办了。至于伤亡大,这是避免不了的,打仗怎能不死人!”努尔哈赤转脸向额亦都说:“你看呢?”额亦都清了清嗓子,说道:“俺以为安费扬古的意见有一定道理。夹山口那支兵好收拾,那几间草房周围尽是枯树野草,点上一把火,乘着火势攻上去,准能奏效。至于得失嘛,这个问题还应该由你自己讲吧!”
听了安费扬古和额亦都的讲话,努尔哈赤心里踏实得多了,便大声说道:“说到得失问题,请大家想想看,理岱是俺的同族,他竟然胳膊肘往外弯,干那引狼入室的勾当,若饶了他,俺今后还能干什么事业?”
大明万历十二年正月的一天,努尔哈赤经过充分酝酿和讨论,亲自率领大军两万人,去攻打兆嘉城。派额亦都为开路先锋,洛寒与帖布尔克搬运粮草。大军刚到半路,突然下起大雪,那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飞舞,北风吼叫着,行军更增加了困难。前面探马回来报告:“前面是噶哈岭,大雪已经封山,找不到路径。”努尔哈赤:“告诉额亦都将军,要自己开路,坚持行军。”努尔哈赤说完,随即下马步行,走到队伍前面,拿把铁-,亲自挖雪开路。那些士兵看在眼里,心里说:连努尔哈赤都下马挖雪开路,俺们还犹豫什么!大军挖雪开路,遇水搭桥,冒着大雪,顶着寒风,坚持行军,很快来到那夹山口,停了下来。努尔哈赤命令埋锅做饭,然后找到额亦都、安费扬古二人,又认真商议晚上的行动,安费扬古说:“俺已选好人员,只需——”下面的话声音很小,不一会儿,三人各回住处不提。且说兆嘉城内的理岱,前天就探听到努尔哈赤要来攻城,他对部下说:“城上多运檑木石块,增加弓箭手人数,白天晚上都要加强巡逻,不能粗心大意。努尔哈赤一向勇猛不怕死。那额亦都轻功厉害,能飞过几支高的围墙。”说完之后,又转脸向夹山口的胡兰队长说:“那夹山口是俺们的第一关口,一定要小心,山口两边要增加人员埋伏,注意隐蔽,不能让努尔哈赤发现。可以砍些树木、野草放在掩体周围,既可以挡风防冻,又能保护自己,何乐而不为呢。努尔哈赤必然要经过那里,等走近了再放箭,争取把努尔哈赤射死,至少要射伤。你们要争取立头功,老子一定重重赏你。”之后,理岱又布置炊事官员抓紧准备,明早五更准时开饭,“误了点,老子砍你的头!”一切安排妥当,理岱心想:来吧,努尔哈赤!俺让你站着来,横着回去!
天交半夜,北风刮得更猛,雪也越下越大了,那满山遍野全被雪盖着了,放眼看去,就是一个银色的世界。山在雪被下睡着了,树在雪被下睡着了,那冻枯的野草也在雪被下睡着了。可是努尔哈赤却睡不着,他在帐里来回踱着方步,像有所思,又像在等待什么人来。一会儿,额亦都来了,安费扬古也来了。三人见面没有招呼,更没有问候,只是会心地一笑。努尔哈赤小声说:“准备好了?”安费扬古也小声说:“都准备好了。”额亦都神秘地说:“那山口两边他们埋伏不少的人马,可能是怕冷,担去许多柴草,又扛去好多木头,都被咱们的细作看到了。一旦点着火,那不是帮咱的忙吗?”听了额亦都的话,三人同时笑起来,声音虽不大,但笑得开心。之后安费扬古先出去了,额亦都跟着走出去了,努尔哈赤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由得冒出一句:是俺的左膀右臂啊!
再说那夹山口本是南北走向,安费扬古从北面点火,乘着呼呼的北风,那火越烧越旺。安费扬古带着一百五十人,个个背着干柴,尽管到处是雪,但火一烧着了,雪便化得厉害,雪下的枯树野草,见火便烧着了,于是山口两边大火熊熊地燃烧起来,几间茅草屋子很快被火包围起来。山口本来有几个巡逻兵在来回走动,一见到处是火,早吓得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可叹山口两边掩体里的士兵,他们正呼呼大睡着,忽被通红炙人的大火烧醒,忙得一团糟。有的连裤子也未来得及穿上,便跑到雪地里。但是到处是烧着的火,有的衣服烧着了,在雪地滚着,大多数被烧死了,跑出的也都冻死了。那胡兰队长根本未跑出屋子,就被大火烧成了一堆黑焦炭,去到枉死城里领重赏去了。正当大火烧得呼呼作响的时候,额亦都又带着五百人马冲杀出来,他们在火烧过的地方捡拾着刀枪、盔甲,以及还未烧坏的弓箭等兵器。轻而易举地消灭了夹山口的人马,努尔哈赤随即挥师继续前进,天刚放亮,那兆嘉城便被围得水泄不通。进军途中,山路被大雪覆盖,确实难以行走,但是军队士气高涨。努尔哈赤身先士卒,亲自走在前面,带头凿山为磴,下水搭桥。军队深受鼓舞,他高声向士兵们喊着说:“理岱是俺的同族兄弟,但是他竟然勾引外人来谋害俺,袭击俺的城寨,能容忍吗?”士兵们齐声回答:“不能!”“要活捉理岱”!……口号声响彻山谷,震撼着兆嘉城。且说城内理岱,大清早晨还未起床,从山下传来震动天地的喊杀声,他心里想:这努尔哈赤的军队飞过来的吗?那夹山口也没有回来一个人送信,难道都死光了?他气急败坏地喊来侍卫:“夹山口那里怎么了?”那侍卫赶快回答:“天亮前夹山口就被努尔哈赤烧光了。一队人马一个也没有回来,想是都被烧死了。俺来几次,都喊不醒你,看你醉成那样,怎能喊醒呢?”理岱把侍卫一脚端过去,披上皮袍,慌里慌张地来到城头,向下一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只见满山遍野都是努尔哈赤的人马,他们打着鼓,喊杀声摇撼着山谷。也许是刚起床不久,站在风口里,寒风一激,理岱身上直打哆嗦。他把身子一振,大步来到城门楼上,见那守城的将领也罕正在烤火呢。不由得心里生起无名火来:“城下喊杀震天,你在这里烤火,真悠闲啊!”也罕见理岱来了,赶忙解释:“别看他们在喊,却没有攻城的行动。俺想,这是努尔哈赤的计谋,他善于偷袭,说不定今夜要来攻城。”理岱听了,不以为然地说道:“那不一定吧!白天也不能麻痹啊!”说罢,又恶狠狠地警告他:“你不要在这里得意,丢了城,老子饶不了你!”一甩袖子,走了。那也罕心里老大不高兴:俺在为你筹划守城的办法,你不但不领情,反来打击俺,恫吓俺!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再说努尔哈赤、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在山下指挥士兵攻城,他们用的是疲兵战术,把士兵分成两拨,一个拨在城下叫喊,敲锣打鼓地佯作攻城姿态;另一拨到营房休息。两个时辰过后,两拨人员对换,如此轮番进行,城头理岱的守军长时间处于紧张戒备状态,弄得精神疲惫,穷于应付。一天下来,有的连晚饭也不想吃了,倒头便睡。那也罕开始还乱喊乱骂,叫士兵千万不能睡觉,过一会儿,他见城头上的士兵,有的靠在城墙上就睡着了。还有的站着打盹儿,他也没有法子。转念一想,你理岱在床上搂着小老婆睡大觉,还动不动要杀这个,砍那个,这种人不值得替他卖这个命!也罕正在城垛边上胡思乱想,忽见城下有人影一晃,只听“唰”一声响,接着一道白光闪过,只觉后颈上凉气袭人,“不准动!不许说话!”也罕心里明白:“这是努尔哈赤的人!”接着不远又上来一个,就着月光看见那人从怀里取出绳子,一头拴在城垛上,将另一头丢下去,不一会儿,只听“唰”,上来一个;“唰”,又上来一个……。那人压低声音,用命令的口气对他说:“快去把城门打开!”也罕大胆地问一句:“请问,你是不是额亦都将军?”“是又怎么样?少废话!快去开城门,不然,俺可要——”话未说完,也罕忙说道:“别,别,别杀俺,这就去给你开城门。”额亦都看他还诚恳,就把刀从他脖颈上拿下来,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城门走去。这时候城下烟火大作,只听“轰”一响,城门旁的城墙被炸开一个缺口,“俺们的大炮响了!”额亦都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原来,前几天努尔哈赤担心攻城有困难,便利用晚上时间,连续筑了几个石。这石-炸城墙也厉害,怪结实的城墙,一-能炸开一个口子,可见威力不小!接着,轰!轰!轰!一连几-,那城墙倒了一大片,努尔哈赤带领人马,如潮水般涌向城里。顿时,喊杀声震天动地,兆嘉城里的兵士已无力抵抗,纷纷缴械投降。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理岱走过来。
战斗一结束,额亦都把也罕带到努尔哈赤面前,向他介绍说:“此人名叫也罕,是理岱的守城将官,城门是他帮着打开的。他要求留在你的帐下听用,俺的意见是:先让他负责将毁了的城墙修复起来,然后再说。”“好吧,就照你的意见办。”也罕感谢不杀之恩,爬起来高高兴兴地去找人修城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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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三、盘马引弓故不发
努尔哈赤于明朝万历十二年正月,率领大军一举攻陷了兆嘉城,活捉了理岱。他把理岱带回赫图阿拉,部下纷纷建议把理岱杀死,以儆戒那些对努尔哈赤怀有二心的人。但是努尔哈赤耐心说服部下,陈说利害,免除理岱一死,对他作出宽大处理。这样宽大态度,使一些反对者受到感化而回心转意,倒向了努尔哈赤。然而有的人仍然执迷不悟,继续跟他作对。还有那个龙敦,他又恶习不改,唆使努尔哈赤的异母弟弟萨尔占,谋杀了他的妹夫噶哈善。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努尔哈赤的堂叔龙敦,向来对努尔哈赤面和心不和,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的坏话。努尔哈赤与诺米纳联合起来去攻打尼堪外兰时,他从中挑唆,诺米纳弟兄背盟不来,导致与努尔哈赤关系的破裂,最后诺米纳被努尔哈赤消灭就是上了龙敦的当而终于灭亡了。努尔哈赤消灭了诺米纳弟兄,又攻陷了兆嘉城,势力更加强大,这使龙敦更加不安起来。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努尔哈赤攻破图伦城、赶走尼堪外兰以后,一共有三个部落首长与他结盟,除诺米纳弟兄以外,还有嘉木湖寨主噶哈善、沾河寨主常书及其弟弟杨书等人。当时他们对天盟誓、要联合起来,共同抗击尼堪外兰,为了加强这种关系,努尔哈赤还把他的妹妹嫁给了噶哈善。诺米纳弟兄因受龙敦的教唆而导致灭亡以后,噶哈善曾为此训斥过龙敦,说他无事生非,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坐山观虎斗等,因此龙敦非常嫉恨噶哈善。噶哈善为人忠厚耿直,打起仗来英勇善战,成为努尔哈赤的助手。这更使龙敦怀恨在心,时刻窥测时机,企图置噶哈善于死地。
一天龙敦邀请巴雅齐喝闲酒,在酒喝到所谓“八老爷不当家,九(酒)老爷当家”之时,龙敦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又故伎重演,施展开他拿手的离间术。他首先挑拨巴雅齐对努尔哈赤的不满,造谣说:努尔哈赤非常恨你生母纳喇氏,经常在人前背后,说他小时候如何被纳喇氏虐待,怎样把他兄弟三人赶出门外等,又说努尔哈赤曾在几处都扬言要对他巴雅齐进行报复。巴雅齐一听,心里哪能受得了,肚里的酒精直往上涌,一下冲到了脑门上,口里就骂开了:“老子不怕他努尔哈赤,早晚老子非宰了他不可!”老龙敦连忙过来捂住他的嘴说:“别嚷嚷,他的耳目众多,不能黄鼠狼还未打,就惹了一身臊呀!”接着又哭丧着脸诉苦道:“现在好人做不得呀!前次俺为你多说了一句公道话,差点惹下大祸。”巴雅齐急忙问他怎么一回事?龙敦却又故意卖关子,吞吞吐吐,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引得巴雅齐心急火燎,非要他说出来不可。可龙敦还是不说,直到巴雅齐再三、再四要求,他才面带愁容,十分为难地说:“巴雅齐呀,俺不是不想跟你说,实在是俺担心那俩家伙知道了,会饶不了俺啊!现在你硬要俺说,俺拼上这个老命不要,也要把这公道人当到底!不过,俺还得提醒你一句,你可不能太莽撞,绝不能像个炮仗,点火就炸啊!”巴雅齐一听说两个人,更是急不可耐,一心想打听出是哪两个家伙!这时的巴雅齐,就差未给他龙敦跪下了。老于世故的龙敦看看火候已到,才装着十分神秘的样子说:“那天,在三皇庙自己亲耳听到噶哈善向努尔哈赤说你对他有贰心,建议努尔哈赤及早对你下手等。俺当时说了句公道话,那噶哈善恨不能当时把俺活活吞了,并向俺挥着拳头。恫吓俺说:‘你要把这事告诉巴雅齐,就连你一起干掉’!”巴雅齐不听犹可,一听到这些话,腾地站将起来,踉踉跄跄地要去和噶哈善拼命,被龙敦抢上一步抱住,急忙提醒他说:“你能拼得过他!”接着意味深长地告诫他说:“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性急喝不得热稀饭,真想找噶哈善算帐,俺有个主意。”他走到巴雅齐跟前,对着他的耳朵,小声地嘀咕了一会儿,只见巴雅齐嘻笑颜开地说:“好!俺听你老龙敦的。”说完,一溜歪斜地打着酒嗝儿,离开龙敦家。
再说噶哈善此人生性耿直,为人忠厚,自从他与诺米纳弟兄、常书、杨书一起与努尔哈赤发誓联合以来,从多方面维护努尔哈赤,后来又做了努尔哈赤的妹婿,更是肝胆相照、唯努尔哈赤的马首是瞎了。龙敦离间诺米纳与努尔哈赤的关系,龙敦却坐山观虎斗,享受渔人之利。噶哈善从心里瞧不起龙敦,以为这是小人所为,平日很少搭理他。古人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此话有些道理,一介武夫的噶哈善却忽略了这一点,终于招来了杀身之祸。一天傍晚,噶哈善从努尔哈赤那里议事回来,巴雅齐从斜刺里迎了过来,亲热地寒暄着:“妹夫,好久不见了,到俺家喝两杯去。”噶哈善一看是巴雅齐,打心里不大乐意,但碍于亲戚情面,只好搭讪着说:“谢谢四哥,你是知道的,你妹妹劝俺戒酒了。”“别听她那一套!走,到俺家坐一会儿。”说罢,连拉带抱地把噶哈善弄到家里。噶哈善没有办法,只得被巴雅齐拥着进了院子,他心里倒真有点儿纳闷,这四舅子今天为什么如此热情。平日,他对巴雅齐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甚为反感,心里不由得盘算起来,既硬要俺来,俺就顺便说说他,因为俺们毕竟是郎舅关系呀。想到这些,也就心情放松一些。进了巴雅齐家的大门,发现屋子里连人影子也没有,忙问:“嫂子呢?侄儿、侄女呢?”巴雅齐笑了笑说:“上她娘家去了!你看俺多利索。”说罢就赶忙摆桌子,上菜,似乎早有准备。其实,他老婆、小孩全被他打跑了。平日,他在外面喝醉了酒,回到家里不打老婆,便是骂孩子,闹得大人、孩子不安稳。不久前,他与马尔墩城的人联系上以后,准备去入伙,回到家就把她们赶走了。那天,他从龙敦家出来以后,赶忙准备好酒菜,一连几天,都未能碰到噶哈善,今天他见到了噶哈善,心中暗喜。现在两人坐在桌子两边,每人面前一只茶杯,里面装满了酒,边喝边谈起来。巴雅齐说:“你们行军打仗,怎能不喝酒呢?俗话说:‘酒壮将军胆’啊!古代的大将张飞,有万夫不挡之勇,能在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他喝起酒来,不用酒杯,端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倒!”讲得口沫乱飞,忙指着菜说:“吃!吃!”噶哈善不能再推辞了,所谓“却之不恭”呀!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那一-酒便喝完了,巴雅齐赶忙进屋又拿来一-,二人斟满杯子又喝起来。噶哈善站起来说:“俺出去方便一下。”巴雅齐忙上前拉着他说道:“院子里有茅房,家里又无别人,你就别出去了。”噶哈善一个人去茅房,巴雅齐紧走几步回到屋里,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纸包子,迅速将里面的砒霜倒进噶哈善的酒杯里,又晃了一晃,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到院子里,心里说:俺正愁没机会下手呢?真是天要灭你!
二人重新坐下喝酒。巴雅齐多次招呼吃菜,频频举起酒杯,要与噶哈善一饮而尽,可叹那噶哈善心实如铁,岂能察觉巴雅齐暗藏的杀心,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巴雅齐忙站起来说:“俺也去方便一下。”由于紧张,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栽倒。噶哈善一见,不知巴雅齐为什么有些失态,正想着,肚子有些疼了,而且疼得像有什么拽着肠子一样,他马上意识到不好,便赶忙站起身来想往外走,哪知那砒霜的威力发作起来,疼得他一头栽倒在门槛边上。巴雅齐站在院子里,眼看着噶哈善在喘息、挣扎,不一会儿,身子一挺,呜呼哀哉。巴雅齐走到近前一看,那噶哈善二目圆睁,咬牙切齿,七窍流血而死了。
当天夜里,巴雅齐把噶哈善的尸体用一块大石头坠着,丢到门前的水井里。回到屋子里,赶忙收拾停当,连夜骑上快马,直奔马尔墩城驰去。且说噶哈善妻子一直等到半夜,也不见他回来,以为在努尔哈赤那里议事,也就自己先躺下睡了。第二天起来一看,噶哈善一夜未回,正在疑虑之间,忽听家人前来报告:“噶哈善将军掉到水井里,被人打捞上来,已经去世了。”他妻子一听,如五雷轰顶,哭着号着往水井前跑去。这噩耗不胫而走,努尔哈赤赶到噶哈善遗体前,看着他未合的眼睛,流血的七窍,知道是被人暗算了。他为失去一个忠诚的助手而痛哭。不久,有人看见那天傍晚巴雅齐拉噶哈善去他家喝酒,几处一对证,确定无疑是巴雅齐干的。又有人反映说:巴雅齐于第二天清晨就骑上马,带着行李,往马尔墩城方向去了。为了证实这个问题,努尔哈赤又专门派人到马尔墩城去调查。去人回来报告说:“巴雅齐已在马尔墩城入伙了。”
噶哈善被巴雅齐谋杀之后,努尔哈赤内心十分痛苦,这不仅仅因为噶哈善是他妹夫,更为重要的,是这位苏克素浒河部嘉木湖寨的寨主,最早来投靠他努尔哈赤。他英勇善战,赤诚待人,成为努尔哈赤的得力助手。努尔哈赤感到严重的问题,是由于噶哈善的被谋杀,不但对自己是一个重大的损失,还将影响到对部属的安抚。如果听之任之,不予追究,谁还替自己去卖命?这不能不使努尔哈赤慎重考虑,于是他决定替噶哈善报仇,尽管在这些仇敌中有他的亲属,他也将在所不顾了。
万历十二年六月,努尔哈赤为了替噶哈善报仇,亲自带领四百兵士,去攻打由巴雅齐、萨木占、纳申和完济汉所控制的马尔墩城。此城依山建筑,三面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一马平川的草地。城在高高的山坡上,坚固险峻,难于攻取。这次出兵努尔哈赤只带安费扬古一个将军,留下额亦都在家守城。士兵虽然是四百人,似乎有些少,不过都是顶盔贯甲的勇士。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认真观察了地形,又走访了许多当地的住户,都说只有从这一马平川的草地可以进城,那三面无路可以进城。正在迟疑之时,有一位老农民挑着一担柴走过来。努尔哈赤看那农民年纪大了,就快步走过去,把他的担子接过来自己挑着,一直将那担柴送到老农家中。老农民非常高兴,赶忙用茶水招待努尔哈赤、安费扬古几个人。努尔哈赤问老农民从后面能不能进城?那老人不作正面回答,笑咪咪地说:“常言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人到山前就无路了?”接着又说:“那三国的诸葛孔明,入川时走的路,就是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呀!”努尔哈赤与安费扬古告辞老人时,他拿出一根长约二丈开外的绳子,一头拴住一个带三只钩子的铁蒺藜,嘱咐说:“也许对你们有用。不过上山时要胆大心细!”
回到营寨,努尔哈赤让安费扬古领五十人,从城后面的峭壁悬崖间,寻间道进城。自己从那一马平川的草地正面进攻。他以战车三辆开路,齐头并进,步兵随后。因为通往城下道路非常狭窄,只能一车独自前进,另外两辆车跟在后面。当接近城墙时,城上滚木擂石如暴风雨般抛下,结果有两辆车被砸毁,士兵不得不躲到车后面,不能前进了。努尔哈赤一看进攻受挫,遂奋勇当先,运用轻功,飞身跃至城下,隐蔽在一个枯木桩子后面,拉弓待敌,以寻找战机。忽然,他见到纳申站在城上指挥守军,努尔哈赤一箭出手,只“嗖”的一声,穿透了纳申的耳朵,直刺他的面门,疼得纳申哇哇乱叫,被士兵抬走了。以后努尔哈赤又连续发了四箭,射倒四个士兵,于是当官的再不敢到城上来了,守城的士兵也吓得慌慌张张。努尔哈赤乘机指挥军队后撤,并当机立断,命令士兵改近攻为远围,断绝城中的水道。这样的连续围困,城中缺水严重,人心惶惶。第四天深夜,城内大火冲天,浓烟四起,努尔哈赤知是安费扬古已经进城了。于是乘城内混乱,守备松驰的机会,努尔哈赤急令攻城。他自己率先冲到城下,因此士兵士气高昂,奋勇登上城头,经过一阵大刀的砍杀,城上守军四散奔逃,萨木占与巴雅齐被乱刀砍死,纳申、完济汉匆匆忙忙弃城逃入界藩城。所谓坚固难攻的马尔墩城,被努尔哈赤四百人的队伍一举攻破了。
马尔墩城被攻破了,士兵们看得清清楚楚,努尔哈赤总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战斗中总是机敏灵活,奋勇争先。他们更加敬仰自己的统帅,他们每个人都愿意去为努尔哈赤牺牲一切。为了替噶哈善报仇,万历十三年二月,努尔哈赤率领五十人,其中有二十五人披甲,前去攻取界藩城。这次是准备偷袭的,只带精干的五十人。不料界藩城有了准备,努尔哈赤就放弃了攻城,准备带领军队回营。正当这时,从城里冲出来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他们是界藩、萨而浒、董嘉和巴尔达四城的首领,在努尔哈赤的背后追来。在界藩城南的太兰宙附近,追兵赶上了努尔哈赤,他们的前锋是纳申和巴穆民二人。努尔哈赤英勇无畏,他一见是马尔墩城的败将纳申,就单骑拨马相迎。二人没有搭话,便拼杀起来。纳申想用刀去砍断努尔哈赤的鞭,但是很快便落空了。二人只交手一个照面,努尔哈赤手疾眼快,将七星长老教给他的“鞭里藏刀”的招式使了出来。纳申来不及提防,努尔哈赤一刀砍去,纳申从肩背处便被砍成两段,像两截断木,“噗通”倒下马来。那巴穆尼刚一跃马,挺枪进入阵地,企图用枪来挑努尔哈赤,只见努尔哈赤将战马一个转身,“嗖”,一箭飞出,巴穆民应弦落马,死于马下。兵士们见两个主将,一对儿身亡;又见努尔哈赤武艺超群,个个心寒胆怯,不敢向前交锋了。努尔哈赤心想:虽然杀死他们两位大将,暂时镇住了眼前的四百兵,但是自己仅带五十人,也是兵单力弱;何况战马已经疲乏了,怎能再战?便设计脱身,遂命令士兵佯装以弓拂雪,作寻找箭头的姿态,缓缓撤退而去。而他自己则站在纳申尸体旁边,平静地观察着对方的行动。纳申的部下当时不明白努尔哈赤掩护士兵的真意,便高声喊道:“人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撤走?难道你要吃纳申的肉吗?”努尔哈赤听了,心中实在好笑,也顺水推舟地回答他们说:“纳申是俺的仇敌,他的肉也可以吃。”努尔哈赤见追兵不敢来了,遂率领随从七人,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故意露出帽子上的缨子,让盔甲也亮出来。纳申的部下深知努尔哈赤一向用兵多诈,就真的认为前边有伏兵,哪里还敢轻举妄动!一直等到努尔哈赤退得无影无踪,方敢前去将纳申的尸体运回去。
在回兵途中,他们碰到完颜部的孙扎秦光表,他向努尔哈赤借兵攻翁鄂洛城。努尔哈赤心想:既然已带兵到此,不如乘此机会去平定一方。何况人家向俺借兵,是对俺的信任,不能让人家失望呀。于是他答应了孙扎秦光-的要求,命令部队连夜急行军,向翁鄂洛城进兵。谁知孙扎秦光-的侄儿不同意他向努尔哈赤借兵。孙扎秦光-说:翁鄂洛人屡次欺辱俺们,他们霸占俺们的庄园,抢走寨民的牛马,害得俺们无处安身,俺又没有力量打败他们,不借兵如何能报仇。努尔哈赤为人正派,俺信任他。可是孙扎秦光-的侄儿,一得到努尔哈赤进兵的消息,急忙跑到翁鄂洛城,报告了消息。翁鄂洛城主得知大军将至,立即整顿军马,登上城头,当努尔哈赤兵临城下的时候,城上早已严阵以待了。努尔哈赤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是俺的为人信条。现在只有以死相拼了。于是努尔哈赤急忙挥军攻城。刹时燃起大火,城楼与城周围房屋,倾刻之间变成一片火海。借着浓烟掩护,努尔哈赤纵身一跃,登上一处房顶,跨着屋脊,率先进战,居高临下,连续射击,一连射倒城内好几个人。城内有一个神箭手名叫鄂尔果尼的,窥见努尔哈赤,向他暗发一箭,箭中努尔哈赤。那箭簇已穿透甲胄,伤肉一指深,顿时鲜血直流。在这万分危急之时,努尔哈赤毫不迟疑,一手将箭拔出,强忍着伤痛,抬头看见城内有一个人奔到烟囱背后,便迅速用拔出来的那支箭,搭弓便射,恰巧正中那人的腿部,立即从烟囱上掉下来,倒地而死。努尔哈赤因为箭伤流血不止,血染衫襟,直滴到脚上,但他仍然不停地弯弓射击。两军混战正酣,烟尘滚滚,烈焰奔腾。城中另一名善射者,名叫洛科的,冷不防,又向他暗发一箭,正中他的脖颈,因颈下有锁子甲围领,以致箭簇卷如钩状。努尔哈赤一咬牙,使劲一拔,带出两块血肉,血流如注。将士们遥见努尔哈赤负伤了,大家想登上屋顶前去救护,努尔哈赤连忙摆手,唯恐城里敌人知道他负伤,气焰会更加嚣张,遂拒绝将士们前来救护,镇静地说:“你们都不要上来,以免被他们发觉,俺可以自己慢慢下去。”说罢他一手拄弓,一手捂住伤口,自己走下房来。由于流血太多,还未站稳,已忽地昏倒在地,大家慌忙替他包扎。那一夜,他连续昏迷过去四次。众将只好放弃了攻城,吹螺收兵。
努尔哈赤由于伤势较重,昏迷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苏醒过来,转危为安。又过了一阵子,努尔哈赤养好了伤,又率领大军去攻打翁鄂洛城。为了尽快取得胜利,努尔哈赤派额亦都带一支人马从后面攻城,他自己首先从正面打响。士兵们在震天战鼓声中,奋勇争先。城内前次已领教了努尔哈赤的厉害,心里十分畏惧,一见又来攻城,赶忙集中全城兵力,来正面防守。额亦都见后面空虚,便急忙带领士兵破城而人,首先放起一把大火,喊杀进去,前面将士听说敌军从后面攻人,吓得不知所措,城上守兵混乱不堪,很快便溃逃了。城破以后,那两个神箭手鄂尔果尼、洛科双双被俘。众将士见了他们,都气愤难奈,一致主张:杀了报仇,以解心中之恨。努尔哈赤一听,连忙摇头,然后微微一笑,劝阻众位将领说:“这两个人射俺致伤,是两军交锋,各为其主啊!何况锋镐之下,谁不想夺魁?前次争战,他们是为自己的首领尽忠,理应如此,他们没有什么错。今天,俺不但不杀他们,还要重用!改日,两军相战,他们必然成为俺们战将,难道不替俺杀敌吗?对于这样有才能的人,如果死在战场上,都犹为可惜;今天俺若杀了他们,不是更为可惜!”努尔哈赤说完之后,当即作出决定:任命鄂尔果尼和洛科为牛录额真(建州官名)。努尔哈赤豁达大度,颇有统帅和政治家风度。他十分爱惜人才。见到有才能的人,不记旧仇,总要想方设法招至门下,赏钱赐爵,毫不吝惜。因此被他俘获的人员,多能心说诚服,为他效力。这使他的部属也深为感动。一时传为佳话。
努尔哈赤自出兵以来,在内部相当掣肘的不利条件下,他总是本着少树敌,宽厚待人,多揽人才,壮大自己,逐渐由弱变强,势力日趋强大起来。一天午夜时分,努尔哈赤听到窗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知是刺客来了。便赶忙站起身来,佩刀执弓,将子女藏在僻静处,让妻子佟氏装作上厕所的样子,自己紧随在后面,用妻子佟氏的身体荫蔽着自己,悄悄地潜伏在烟囱的侧后。借着月光,放眼看去,只见一个握短剑的男子,躲在墙脚下。努尔哈赤一个箭步窜过去,用刀背向那人肩部狠力一砸,那男子便倒在地上,想挣扎起来。努尔哈赤赶到跟前,让侍卫把他捆起来,问他为什么要来行刺时,那男子说:“俺名义苏,被扎晃城主所逼,要俺来行刺将军,实在该死。”努尔哈赤的部下都要把义苏杀死,他竭力劝阻,说道:“眼前正是青黄不接的缺粮季节,这么多的军队没有粮食,怎么能打仗?俺若杀了义苏,扎晃城主必然去联络其他部落,说俺杀了他的人,共同兴兵来攻俺。不如放了他罢。”但义苏不愿回去,请求留在努尔哈赤帐下效命。他后来对别人说:“都说努尔哈赤为人善良厚道,果真如此!俺将永远记住他对俺的不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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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二、海西争雄第一战
话说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女真的迅速胜利,震动了东方各部,首先是海西四部,那海西女真,主要有叶赫、哈达、辉发和乌拉四部。他们分布在松花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叶赫居住在叶赫河(今通河)一带,因地得名。由于地处镇北,并控制女真人来往镇北关的贡道,所以又称作北关。哈达居住在哈达河流域,也因地得名。由于控制女真人来往广顺关的贡道,地处开源的东南,所以又称作南关。这四个部落原名扈伦四部,因为明朝称他们为海西卫,所以称为海西扈伦四部。在四个部落中间,叶赫与哈达邻近开原,控制贡道,得天独厚,势力比较强盛。早先王台时,哈达的势力最强,曾一度号令海西各部。万历十年(1582年),王台病死,哈达陷入内部纷争而逐渐衰落。叶赫乘机而起,扩展势力,称雄海西,成为努尔哈赤统一道路上的主要障碍和竞争者。再说叶赫部长布寨和纳林布洛,越来越感到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建州女真,对叶赫将构成严重的威胁。他们如坐针毡,捉摸着对付努尔哈赤这股新兴势力的办法。他们力图趁努尔哈赤羽翼未丰之时,限制它,削弱它,乃至扼杀它,才无后患。但是,无故不能发兵,遂想出下书的计策,借些因头,作为发兵的话柄。于万历十九年正月,派伊勒当、阿拜斯汉两人,去佛阿拉城结努尔哈赤下书。当时,努尔哈赤在收服鸭绿江部之后,正准备进军朱舍里部和纳殷部。那时,他在营帐里正与将士们讨论进攻朱舍里部作战方案,一听说“叶赫部派使者前来索要土地……”,便气得暴跳如雷,愤怒异常,便改变计划,毅然率军,星夜兼程地回到佛阿拉城。
且说叶赫部的两位使者伊勒当和阿拜斯汉,二人来到客厅,见到努尔哈赤端坐一把黑膝木椅上,头戴貂皮帽,身穿五彩龙纹衣,黑脸,大脸盘,鼻直口方,身材高大结实,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两旁站满了佩刀带剑的卫士。看去威风凛凛,气宇不凡。二人心里不免有点发怵,但自恃叶赫强大无比,也就壮起胆子走向前去。很随便地给努尔哈赤施了一礼,说道:“咱俩奉叶赫部大部长纳林布洛的差遣,前来下书。请努尔哈赤都督拆阅。”旁边走出一卫士,接过书信,交给努尔哈赤。他接过书信,展开一看,那信上写着:“叶赫部大部长纳林布洛,致书建州都督努尔哈赤麾下:乌拉、哈达、叶赫、辉发、建州,言语相通,势同一国,难道应该有五个王吗?现在所有领土,你们占有的多,俺们占有的少,可把你们的额勒敏、扎库木两个地方,任选一个让给俺们。……”
努尔哈赤看到这里,不由得怒气上冲,将来书扯得粉碎,掷还两个使者,并义正词严地回答说:“俺们是建州,你们是扈伦,你们地方大,俺们不应该要;俺们地方大,你们也不能强取。何况土地比不得牲畜,岂有随便分给别人的道理!”努尔哈赤强忍着怒火,命令左右卫士,逐出使者。伊勒当、阿拜斯汉二人抱头鼠窜而去。
努尔哈赤于次日出城阅兵,并在全体将士大会上,再次重申军队的纪律。他说:“服从命令的,受到奖励;违犯或是不执行命令的,要受处罚。”他要求将士们一定要具备勇敢精神,要熟谙弓马技艺。除练习刀、枪、骑、射外,还要进行“水练”和“火练”——练习跳洞的,叫作水练;练习越坑的,叫作火练。并提出:优秀者受奖赏;怯劣者斩首。号召全军将士,加强训练,提高军队素质,时刻准备着消灭一切来犯之敌。
再说两位使者回到叶赫,将努尔哈赤的言语-一传达,纳林布洛听了,勃然大怒道:“努尔哈赤吃了豹子胆啦,敢说这样的大话,俺明天就带兵去消灭他!”那两个使者说:“请部长不可轻视努尔哈赤,此人有万夫不挡之勇,他手下还有几十员大将,不容易对付呢!”纳林布洛却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休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看俺略施小计,就能把努尔哈赤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治服!”为了显示力量,纳林布洛决定对努尔哈赤再次进行威逼。有一天,纳林布洛召集有哈达、辉发使者参加的三部会议。决议实行以多压少,共同对努尔哈赤施加政治压力。三部代表是:叶赫部纳林布洛派遣使者尼喀里、图尔德。哈达部猛骨李罗派遣使者岱穆布。辉发部拜音达里派遣使者阿拉敏比,共四位使者,一同到建州的都城佛阿拉去挑衅,要求会见努尔哈赤。建州以礼迎接,努尔哈赤设宴款待来使。席间,叶赫部使者图尔德首先向努尔哈赤提出问题。他说:“临来的时候,俺叶赫大部长有话让俺来说。但是,俺担心说出来会触怒于都督阁下,因而使俺受到你的责备。以致不敢轻易出口。”听了图尔德的话,努尔哈赤不卑不亢地笑道:“你们的大部长有话要你说,与你有何相干?俺怎么能责怪于你呢?你们的大部长有恶言相告,俺努尔哈赤自有恶语相答。这是礼尚往来罢了。”于是图尔德放开胆子说道:“俺们大部长说:‘不久以前,俺部向你索取土地,你不给;命令你归顺俺叶赫,你也不从。两部若是成了仇家,只有俺们的兵能进入你的地界,谅你们的兵未必敢于踏上俺们的领土’。”努尔哈赤听完以后,非常生气。只见他一闪身,“唰”地一声,抽出了雪亮的大刀,只见寒光一闪,“咔嚓”地一声,眼前的桌子劈成了两半。霎时,众人吓得目瞪口呆。只听努尔哈赤斥责说:“你们的主子兄弟二人,什么时候曾经亲自统兵与强敌交马接刃,碎烂过盔甲,经过一战?过去哈达部猛骨孛罗、歹商叔侄相扰为乱,就像两个童子玩嘎拉哈(嘎拉哈是猪羊小腿关节上的一块骨头,满族儿童将其涂色为游戏的工具)一样,你们的主人乘乱图利,难道视俺如他们那样容易对付吗?你们部的四周围只有边墙能阻挡俺的兵马吗?俺白天不能前往,夜间也能去,你们的主人能把俺怎么样?你们的主子只知道口出大话,那无济于事。岂不知过去俺父祖被官军误杀了,朝廷给俺敕三十道,马三十匹,还送回灵枢,授俺都督敕书,又封俺作都督企事,给年例赏银八百两,赏给蟒缎十五匹。你们主人的父亲也被官军杀了。至今他的尸首,你们找到了吗?……”三部落的使者面无人色,呆呆听着,不敢答话,灰溜溜地跑回去了。
在四方会议上,努尔哈赤针锋相对,无情地揭露了叶赫部首领色厉内荏的本性,他还把这些意思让张一化写成书信,专门派遣手下人阿林察持书前往叶赫部,并指令阿林察说:“你到叶赫部,当着纳林布洛兄弟的面,诵读这封书信。如果害怕不敢读的话,那不必回来见俺。”阿林察领今走了。努尔哈赤这一行动,无疑是向叶赫首领表明:俺建州有勇气,也有能力接受你们的挑战。努尔哈赤已预感到势态的发展,他跟叶赫等部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了。
四方会议的情况,叶赫部大首领布寨很快地就知道了。阿林察当面读书信的意思,他也深有所悟。听阿林察念完后,布寨劝解说:“这事俺已经都知道了,何必再念给俺弟弟听呢?”但阿林察坚持说:“努尔哈赤都督命令俺面对两位部长读信,若不见到那纳林布洛的面,把信读给他听,俺回去难以复命。”听了阿林察的话,布寨部长再三劝解说:“俺弟弟纳林布洛言出不逊,你的主人恨他。你的话诚然有理,但是恐怕俺弟弟听了这封信,会有伤于你。”他说罢,遂将那封书信放在案头上,坚持让阿林察返回佛阿拉去。
且说叶赫部长布寨、纳林布洛本是堂兄弟二人。布寨为人比较忠厚,处事比较平和。其弟纳林布洛性暴粗野,刚愎自用,且贪恋美色。其父扬佳努死后,后母季吉喇氏年轻美丽,纳林布洛公然娶来作妾。季吉喇氏为纳殷部公主,其妹季米喇氏长得更漂亮。纳林布洛听说后,多次索亲,纳殷部只好答应,将季米喇氏送给纳林布洛。以后叶赫部每遇事情,纳林布洛就让纳殷部充当马前小卒,任意驱使。朱舍里部为了攀附纳林布洛,也将公主胡康里氏送给纳林布洛作妻子,希望叶赫部能够保护自己,对抗努尔哈赤的讨伐。纳林布洛也乐于接受,整日与三个年轻女人一起厮混。后来听胡康里氏说,鸭绿江部的部长福晋林喇梅和她妹妹林喇桂,是朝鲜人,长得比她端庄漂亮。纳林布洛一听,马上派人去鸭绿江部索要,遭到拒绝。林喇梅自与努尔哈赤有过那一夜的风流之后,就督促丈夫苏乃喜部长不与叶赫部接触,也不跟纳殷部、朱舍里部往来,她经常在丈夫面前说:“努尔哈赤是个可靠的人,将来必成大器。”平日与妹妹林喇桂、苏乃义经常一起上山打猎。四个人,两对夫妻,过着平安欢乐的日子,这且不提。
再说纳林布洛对努尔哈赤使尽了讹诈与压服的手段,总不能奏效,便只有诉诸武力。但是狡猾的纳林布洛先放一把小火对努尔哈赤进行试探。有一天,他又纠集纳殷部、朱舍里部的五百兵马,与自己带的一千人合在一起,乘夜袭击了建州东界叶臣所居住的一个屯寨。这天晚上,寨主阿拉罕为儿子阿太兴办喜事,全寨人都参加了喜宴,喝得人人大醉,寨门守卫松懈,纳林布洛乘机偷袭得手。他一撞进寨主家里,把新郎阿太兴一刀刺死,见新娘那英氏长得俏丽,遂命卫士带回。他又将寨主阿拉罕捆在柱子上,活活烧死。见阿拉罕小女儿阿玛长得好看,也叫卫士带回去。然后命令士兵一把大火,将寨子烧成灰烬。他将掳来的美女金银,装载上车,赶着马牛羊等,得意洋洋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望着冲天的大火,狞笑着说:“让努尔哈赤这个‘常胡之子’去大发雷霆之怒吧!”在纳林布洛眼里,出身于“都指挥使”家庭的努尔哈赤,只不过是平平常常的一般女真人,与自己出自世代相传的名门大首领家庭,怎能并肩为伍!其实,寨子上空的大火刚刚燃起,努尔哈赤便得到了准确的报告。他没有“大发雷霆之怒”,却很平静地说:“现在去追击也来不及了。”然后稳坐在楼上,又说道:“任他们劫去罢!‘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过,哪有水能透山、火能逾河的道理?”有人报告说:“朱舍里和纳殷也派了兵。”努尔哈赤说道:“朱舍里、纳殷应是俺建州的属部,他们胆敢远结他部、前来劫俺屯寨,真是自不量力,如水必定下流一样,这两部终将归俺。”
纳林布洛等人的政治攻势、领土要求和劫掠村寨的种种活动,都加剧了他们与努尔哈赤之间的紧张关系,战争的阴影出现了。为了一举歼灭新兴的建州势力,他们积极联合女真各部,其中主要的一支是乌拉部的满泰、布占泰兄弟。平素,乌拉部与建州、与叶赫都有贸易关系,友好相处。但是两者比较起来,对叶赫部更亲密一些。因为在经济上都受到来自建州的巨大冲击和压力。近几年来,努尔哈赤在统一建州本部的同时,在经济方面已开始向海西四部伸手,并施加强大的压力。那些马匹、貂皮、参、松、榛、蘑菇等都是女真各部贵重的物产,原先在明代的关东贸易中,都以开原为贸易地;而关内各省的手工业产品,也通过开原再输往东北各地。在货货中转期间,乌拉、辉发等部因为居于各路的沿途,可以从中取利。尤其是叶赫、哈达两部,稳享开原贸易利益。努尔哈赤起兵以后,掐断开原与北方各部的通道,使货物直接通过清河市,造成开原南北两关生计“贫落”,经济萧条。叶赫、哈达两部无利可取,大为不满。同时,努尔哈赤在抚顺市压价收购北来货物,抬价后再输入清河、辽阳各地,从中大获其利,使乌拉、辉发,蒙古的锡伯、科尔沁、扎鲁特,以至于东海各部的货物,得不到原先的平价,也不能及时得到乌拉的布匹。因此,他们一致怨恨努尔哈赤。海西四部、蒙古各部、东海女真与建州的矛盾,逐渐激化起来,双方发生较大规模的冲突,已经不可避免。
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六月的一天,叶赫部纳林布洛纠合了哈达、乌拉和辉发的四部兵马五百人,突然袭击了建州的湖十察寨。正当纳林布洛在寨内乱砍乱杀、抢劫财物、焚烧房屋之时,努尔哈赤闻讯后,亲自统兵五百人,前去追杀。纳林布洛等听到努尔哈赤来了,急忙带兵逃走。努尔哈赤带着五百兵马一直追到哈达部富尔佳齐寨。由于寨门紧闭,纳林布洛又不出战,努尔哈赤只好回军。为了引诱敌人进人埋伏圈内,努尔哈赤施展“引蛇出洞”战术,让步兵、骑兵先行,独自一人殿后,以引诱敌人追来。纳林布洛果然中计,他见努尔哈赤一人在部队最后边,便带领轻骑士兵五十人猛追过来。这时候,努尔哈赤回头一看,追兵飞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向努尔哈赤举刀猛砍。他看来人快到近前,回身便是一箭,正中那个人的马腹。只见那马一跃而起,骑者翻身落马,慌忙逃窜。另外三人联骑举刀杀来,突然努尔哈赤的坐骑因受惊吓,长啸一声,一下子跳起来,差一点将努尔哈赤掀下马来。那三个人一见努尔哈赤战马受惊,即将摔下来的一刹那之间,并力带马向前,正当这万分危急时刻,安费扬古纵马迎了上去,飞快挥刀,将三人全砍于马下,使努尔哈赤脱离了危险。努尔哈赤凭着熟练的骑技,依靠右脚扳鞍的技巧,重新上马。他发现纳林布洛正在不远处,准备向他发射的时候,他急忙抢先发射,纳林布洛的战马中箭倒地。这时候,纳林布洛的仆从,慌忙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主人,使纳林布洛得以逃窜。
努尔哈赤化险为夷以后,又率领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人,杀向敌群中。纳林布洛逃跑以后,敌人慌乱起来。努尔哈赤乘势猛砍猛杀,杀得敌人落荒而逃。这一仗,建州兵取得完全胜利。共杀敌十二人,获盔甲六副,马十八匹。这一场富尔佳齐的追击战,吹响了古勒山大战的螺号,揭开了建州与叶赫等九部联军之间的战争序幕。
且说努尔哈赤与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等商量,仗是越打越大了,现有的兵器、盔甲、马匹、粮草等,均供不应求,急需补充,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他们研究决定,把原先的兵器场扩大十倍,派吴天明场长广招技术人才,增加设备,提高质量,迅速打造出一批兵器,盔甲等。马匹、粮草的购买,将士服装的制做,全由洛寒负责操办。军队的扩编与训练,由额亦都与安费扬古两位大将负责。为了提高警戒,加强保卫,马上组建侍卫队,由费英东任侍卫队长,并负责组建。为了战争的需要,要加强对敌人的侦探工作,成立侦探队,由何矮人任队长,并负责组建。为了接受以叶赫为首的海西四部的挑战,努尔哈赤殚精竭虑,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率领五十余名战将,在佛阿拉厉兵抹马,严阵以待,这且不表。
再说海西四部在富尔佳齐一战,又告失败,更加恼怒起来。以叶赫部布寨、纳林布洛为首,纠集哈达部长孟格布禄。乌拉部长满泰之弟布占泰、辉发部长拜音达里四部;蒙古科尔沁部的贫阿岱、莽古斯、明安部长,还有锡伯部、卦勒察部;长白山朱舍里部的裕楞额、纳殷部的搜稳、塞克什。共九部,结成联盟,合兵三万,分作三路,向建州佛阿尔拉,摇山震岳而来。这支由叶赫部统帅的九部联军,他们没有从对建州政治失算和军事受挫中汲取教训,想以九部联军的强大兵力,制服建州的努尔哈赤,来实现其称雄女真的目的。
努尔哈赤听说以叶赫为首的九个部落组成联合大军,将要进攻建州,心里有些吃惊。便召集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安费扬古等,认真商讨对策,积极作好战前准备。一天夜里,哨探兀里堪急忙跑来报告说:“九部联军于傍晚时分,自扎喀尖(今辽宁省新宾县上夹河乡五龙村西南山上)东进,入夜以后已抵达浑河北岸。那里到处是密集的营火,多得好像天上的繁星。他们埋锅做饭时,炊烟四起,缭绕于空中。现在敌军已吃过饭,继续行军,浩浩荡荡,遮天蔽日,气势甚大。估计现在已越过沙济岭,正向古勒山而来。预计敌军将在明日拂晓前到达咱的边境。”
努尔哈赤听了,命他继续去探听消息,然后又急忙召集军师张一化、大将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努尔哈赤向众人说:“从表面看来,当前的形势比较严重,似乎对咱们不利。其实,看问题应该从实际出发。俺倒认为,目前的形势对俺十分有利。第一,明朝皇帝正忙于朝鲜事务,无暇考虑咱们这边;第二,叶赫、哈达又屡遭重创,元气已大伤,还未能得以恢复;第三,这天然的地形对俺十分有利。兵法上说:‘夫地形者,兵之助也。’这良好的地利,咱们不用,实在可惜。”努尔哈赤说罢,便拿出军用地图来,指着古勒山的位置,向大家介绍说:“这古勒山位于苏克素济河南岸,扎克关西南、图伦城东南,在治城(今新宾满族自治县)城西一百里古楼村界内,苏子河贴其背下流,水势至此甚大,山路纵横,四面断崖峭壁,中间一条狭路。”努尔哈赤根据古勒山的险隘地形,进行了军事部署:在敌兵来路上,道旁埋伏精兵;在高阳崖岭上,安放滚木擂石;在沿河狭路上,设置横木障碍。部置就绪后,待天明率军出战。他让大家回去休息,自己也就寝酣睡起来。他的福晋富察氏见他酣睡,十分惊慌起来,忙把努尔哈赤推醒,又埋怨又心疼地说:“起先,你听说九部发兵攻俺时,你终日心神不宁;如今,已经大军压境,你竟然睡起大觉来了。你是昏庸了,还是吓傻了!”
努尔哈赤听了富察氏的话,勉强睁开眼睛,笑着说:“害怕的人还能如此安睡?前日,敌兵来与不来,难以料定,所以当时俺心神不定。现在俺已得到确实消息,他们又能把俺怎么办?凭心而论,俺若有对不起叶赫部的事,老天爷一定讨厌俺,俺心里也不踏实,就会害怕的;现在俺按照老天爷的指示,去安定疆土,他们不高兴俺,反纠集九部的兵马,来谋害俺这个无错的人,俺相信:老天爷不会保佑他们的!”努尔哈赤说完之后,又呼呼入睡了。不难看出,镇定、沉着,大智大勇,是努尔哈赤身临险境时的一项宝贵的修养,是政治家、军事家所必须具备的优良品德与风度,这并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努尔哈赤所说的“天”不信海西,而佑建州,自然是个天命主义者,这是历史的局限。如果抛弃“天命”的外壳,那么“沉着、镇定”的内核却蕴含着对形势的观察,敌我的分析,军力的计算,胜负的判断。这些都使努尔哈赤深信:即将降临的古勒山恶战——对建州可能是喜剧,而对海西必然是悲剧。
第二天拂晓,吃过早饭,努尔哈赤率领请王、大臣,来到内城东面的大礼堂祭奠天地。努尔哈赤拜过以后祝愿说:“皇天后土,上下神抵,努尔哈赤与叶赫部,本无衅端,守境安居,被来构怨,纠合兵众,侵凌无辜,天其鉴之。”拜过之后又祝愿说:“愿敌人垂首,我军奋扬,人不遗鞭,马无颠踬,惟祈默佑,助我戎行。”这是努尔哈赤在借助大神的威灵,发布临战的檄文,以求鼓舞军队的士气。然后披挂整齐,统帅兵马出征。
不久,派出去的侦骑兀里堪回来报告:“俺抓住叶赫部的一名小头目,经过审讯,他供出了九部联军的一些情况:叶赫部的布寨、纳林布洛部长共率领一万兵。哈达部的孟格布洛部长、乌拉部的布占泰部长、辉发部的拜音达里部长,三部兵马合在一起一万。蒙古科尔沁部翁阿岱、莽古斯、明安,锡伯部、卦勒察部和长白山部的纳殷、朱舍里部的兵马合在一起一万人。三路九部兵马,合在一起共三万大军。”听到兀里堪的报告,将士们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努尔哈赤看出了将士们的心思,这时候,他的耳畔马上响起了兵法书上的名言:“合军聚众,务在激元;临境强敌,务在厉气。”这就是说:在统帅军队,迎击敌人的临战之前,一定要激励将士的士气,鼓舞他们的斗志。经历了十多年战争考验的努尔哈赤,他是深知强敌逼境。将士畏怯之时,作为一个统帅,要不失时机地去激励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对眼前的战斗抱有必胜的信念,光靠祈祷神灵保佑是不够的。更为重要的,是要向将士们分析军事形势,以增强其必胜的信心。于是努尔哈赤大声说道:“你们不必担忧!俺的军队将不同他们苦战,俺们将以守险待战,诱敌深入。他若来战,俺必迎头痛击;他若不来,俺将分兵袭击他们。”接着,努尔哈赤又提醒将士们,不要被所谓九路兵马的其势汹汹所吓倒,他继续说下去:“敌军首领很多,指挥不一,都是一些乌合之众。临战必将退缩不前,各部会互相观望、互相推倭。那领兵在前的,必定是头目。咱们的原则,是先伤其头目,敌兵必然溃散。俺们的军队虽然少一些,但集中全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大获全胜。”
努尔哈赤向将士们分析了己之所长:立险扼要,以逸待劳。敌之所短:头目甚多,乌合之众。他又制定了战术原则:据险诱敌,伤其头目,集中兵力,奋勇合击。这样一讲,就安定了军心,激励了士气。最后,努尔哈赤传下命令:“建州的所有将士:口衔枚,马勒口,准备迎接一场血战。”
努尔哈赤统率军队向西急驰,行进到扎克城以东郊野。这时候,扎克城守将鼐护山坦前来报告说:“叶赫兵于辰时已经来到,大批敌军包围了扎克城。由于地势险峻,不能一时攻下来。又去攻赫济格城,仍然受挫,敌人伤亡不少人马。”哨探郎特里也来报告说:“敌兵已在扎立营寨,开始搬运粮草了。”努尔哈赤听后,下令安营扎寨。此时,双方对阵,九部联军打前阵的,是北关叶赫兵,其攻击方向是浑河北岸,决战于扎克城至古勒山一带。
从两方投注的兵力看,九部联军要实现一举“荡灭”建州的计划,必须先在古勒山决战,并取得胜利,才能向建州都城佛阿拉进击。可是九部联军在战略上尽管兵力占优势,但临战则处于情况不明,盲目进战的状况。这样一来,努尔哈赤就初步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动权。
次日早晨,双方交战一开始,建州兵没有全部参战。叶赫部的主帅布寨、纳林布洛只率兵围攻黑济格城,整整攻了一天,却毫无进展。布寨和纳林布洛求进图胜心切,由于进攻两城都未拿下,大军受阻,急烦难捺。第二天又进行更激烈地攻击,建州守城将士损失较多,战局不妙。
努尔哈赤得到消息,及时带兵增援,来到了古勒山。面对黑济格城结阵,与众将领一起整顿守城兵马,严阵以待。同时,派遣大将额亦都统领精锐骑兵百人,前去黑济格城下挑战。这时,联军正在攻城不下,士卒损伤甚众,各部头目竭力保守实力,进退维谷的时候,叶赫部布寨得知建州出兵挑战,便一马当先,急速率兵迎击。两军各自列队,额亦都用大刀一指,喝道:“俺额亦都刀下不斩无名之鬼,来将赶快报上名来。”布寨催马出阵,大声说道:“额亦都!你这乳嗅小儿,俺且问你,为啥跟在那努尔哈赤屁股后面干坏事?俺九部人马一定要打到建州去,活捉努尔哈赤。你还是赶快下马投降,俺还能放你一条生路。”额亦都听了,故意气他、激他:“你这匹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那兄弟纳林布洛丧失人伦,娶后妈作妻子。又纠集九部人马,无端挑衅,你也为虎作怅。你死到临头,还不下马受死,更待何时!”布寨气得红了眼,大刀一挥,向额亦都砍杀过来。额亦都用大刀架住,又说:“你们九部兵马,是乌合之众,人心不齐,俺劝你还是放聪明点,赶快‘鸡蛋长爪子——连滚带爬’!”布寨气得肺快炸了,忙说:“少废话,看刀!”又是一刀砍来。额亦都跟布寨战了几个回合,拨马佯装败阵而走,嘴里还喊着:“量你也不敢追俺,你爷回去休息了——”布寨一听,更是火上浇油,拍马追来。这时候,在后面为他哥哥观阵的纳林布洛,不知是计,见到建州兵败,便一挥大刀,命令联军一起追杀过去,一直追到古勒山下。额亦都回马连续砍杀九人,又返身飞速转人山中不见了。联军以为建州兵无力相对抗,是败阵而逃,各部便各自争功,蜂拥而上,包围了古勒山。他们背向浑河,仰面冲击,拼力进攻。原先埋伏在山坡上的建州兵,居高临下,全力抵抗。山上滚木镭石齐下,喊杀震天,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
正当两军搏战到白热化时,叶赫部布寨、纳林布洛指挥军队冲向建州阵地。其余各部兵马也随着拼杀过来。形势相当危急,努尔哈赤慌忙命令放滚木擂石,于是山上木石俱下。布寨只顾砍杀,来不及躲避,战马被滚木击倒,他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只见建州甲士武谈,迅猛扑去,骑在布寨身上,将他砍死。纳林布洛看见兄长被杀,惊呼一声,昏倒在地。叶赫兵见到他们的部长一个被杀,一个昏倒,皆恸哭失声,无心恋战。他们急忙救起纳林布洛,调转马头,夺路而逃。于是,联军斗志大减,又在建州军冲击下,坚持不住,各自夺路奔逃。因为古勒山下临河,河边一片沼泽,山路崎岖,沿江狭窄,骑不成列。蒙古科尔沁部长明安由于慌不择路,在河滩上“马被陷,弃鞍,赤身体,无片衣,骑骣马”,狼狈逃命。
战局刹时起了根本变化。努尔哈赤见联军败退,便令吹螺号,纵兵奋力追杀,沿路伏兵四起,建州兵卒势如猛虎下山,扑向联军。可怜三万联军,拥挤在狭小的山谷小路上,首尾如长蛇,拥挤中有落江而死的,有人马践踏而死的。更多的,是在那骑涛呼啸、矢石如雨中,被杀得尸横马倒,山谷殷红。当时,九部联军溃败的惨象,是目不忍睹的,被屠戮,被蹂躏,兵马填江,尸积莽野。努尔哈赤的追兵,如风卷残云,直达百里的哈达部柴河寨南的渥黑运地方,由于天黑和叶赫布扬古部长的阻截,建州才收兵回营。
第二天,有个兵卒生擒一人,前来跪见努尔哈赤。那兵卒说:“俺逮住这个人,要杀他。他急忙呼喊:‘不要杀俺!不要杀俺!愿意以财产赎身。’因此当时俺未杀他,绑来见大王。”努尔哈赤听了,向那人问道:“你是什么人?”那人慌忙叩头说:“当时,俺恐怕被杀,就没敢直说。俺是乌拉部满泰部长的弟弟布占泰。今天战败被你擒获了,生死由你都督处置。”努尔哈赤严肃地说:“你们会合九部之众,欺凌无辜,必然是天怒人怨,失败是必然的。昨天,布寨已经被杀身亡,连尸体也被咱们捡了来。这是他罪有应得的下场。如果遇到你,也必然和布寨的下场一样。今天,你既然来见,俺怎么能杀你呢?俗话说:‘生人之名胜于杀,与人之名胜于取’,俺赦你不死。”于是,下令给布占泰松绑,并亲自赐给猞狸狲裘,收养在城中,又将侄女嫁给他作妻子。于是布占泰在佛阿拉住了下来。
古勒山之役,努尔哈赤获得了完全胜利。建州军斩杀叶赫部长布寨及其以下四千余人,俘虏乌拉部长满泰之弟布占泰,缴获战马三千匹,盔甲一千副。古勒山之役,努尔哈赤据险诱敌,“先斩蛇头”,纵向强击,横向卷击,集中兵力,以少胜多,大败九部联军。古勒山之役表明,既然叶赫部长布寨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那么布寨之死,不仅是其个人的悲剧,而且是海西女真扈伦四部各部首领的影子。
著名的古勒山之战,是明代女真各部统一战争史的转折点。它打破九部军事同盟,改变建州女真和海西女真的力量对比,标明女真形势中心由海西而转为建州,成为扈伦四部灭亡的决定点。努尔哈赤自此“军威大震,远还慑服”。他利用古勒山之战后的有利形势,对扈伦四部——哈达、辉发、乌拉、叶赫展开攻势,远交近攻,先弱后强,精心策划,各个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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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四、请来一位诸葛亮
明万历十二年九月,努尔哈赤派兵去攻打董鄂部。这董鄂部位置在董鄂河流域,与苏克素护部为邻。这年九月,努尔哈赤得知董鄂部发生内乱,便立即召开军事会议,讨论征服董鄂部的问题。大部分将领认为这是攻打董鄂部的天赐良机。努尔哈赤说道:“现在秋高气爽,人壮马肥,再加上董鄂部内乱未平,俺不先去讨伐它,等它内部统一之后,必然会来讨伐俺,到那时不是晚了吗?”于是,他亲自率领五千精兵,携带蟒血毒箭,直抵董鄂部部主阿海巴颜的驻地永吉达城下。再说这阿海巴颜,此人五十多岁,年轻时候长得英俊潇洒,骑马射箭、使枪弄棒都有些功夫。他父亲老阿海做董鄂部首领时,为永吉达城的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比如地租税收得很轻,马牛羊的头税要得更少,他自己过日子也很朴素。妻子郎拉为人贤慧,好周济穷困百姓。她为老阿海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阿海英夫、次子阿海巴颜。前年老阿海去世了,按传统规矩,阿海英夫承袭部落首领,作了永吉达城的城主。这阿海英夫跟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为人做事也像他父亲那样忠厚。老百姓说:“小阿海比他父亲更厚道!”所以永吉达城这两年平安无事,加上风调雨顺,老百姓家里牛羊成群,马棚里的马都多得拴不下了。真是家家富裕,人人安康。再说阿海英夫的弟弟阿海巴颜,这人跟他哥哥大不相同。虽是同一父亲,一娘同胞,阿海巴颜却刁钻顽劣,为人刻薄,整日花天酒地,无恶不作。据他们家的管家出来说:“府里二十多个女佣人,凡有些姿色的,他都占了。”永吉达城里的年轻女子,一听说阿海巴颜的名字,无不心惊肉跳,谁个还敢见他!俗话说:狼有狼群,狗有狗党。阿海巴颜也有一帮哥们打手,整日跟在阿海巴颜后面,串街溜巷。饿了到饭店里一坐,么五喝六,大嚼大咽,闹得乌烟瘴气,临走时一文不名;一旦招待不周,还要被砸得乱七八糟,然后扬长而去。要是哪家的大闺女、小媳妇被他瞧上了,定要被打手们弄去,让他玩够了,然后放回去拉倒。
老阿海活着时候,也曾听说阿海巴颜的一些劣迹,也知道他在府里与那些女佣人一起鬼混,多次教训他,甚至也打骂过不止一次。老阿海去世了,他哥哥当了城主,他心里想:为什么俺不能当城主?不就是因为你比俺早生两年!为此事他曾去跟他老娘吵了一架。他竟然当着老娘的面质问:“为什么不让俺早生出来?”他老娘气得当时就昏倒了。阿海英夫跟弟弟一块长大,从小就事事让着他,从未跟他计较过。当了城主以后,他起早贪黑地为全城老百姓操劳,哪有闲功夫管他!于是阿海巴颜越玩越劣、越闹越凶了。一天晚上,阿海英夫找他弟弟阿海巴颜去了。哥哥说:“大家都反映你不正干,老百姓都——”未等哥哥说完,阿海巴颜把脸一变:“谁说俺不正干?都说你正干,是吧?俺要当城主,俺也正干!”“你凭什么当城主?”“你凭什么当城主?”兄弟二人争吵起来。那阿海巴颜早有夺权的Ye心,这会儿又在气头上,他一个冷不防,从腰间拔出短剑,照着哥哥的肋下就是一下。阿海英夫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对自己下毒手!由于剑刺得重,刺得深,血流如注。“你……你……”阿海英夫未说完,便一头栽倒,再也爬不起来。
阿海巴颜赶忙喊来他那班哥们死党,将他哥哥的尸体擦洗干净,连夜替他穿好衣服,填在棺材里面。然后派人把部落里几个管事的头头喊来,向他们宣布:“阿海英夫得了伤寒症,不治而死。因为怕传染开去,只能连夜埋葬。”那些人看看阿海巴颜的身边,那班哥们狗党个个凶神恶煞似地,虽然明知阿海英夫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敢蹦半个“不”字,只得唯唯诺诺,听从阿海巴颜的摆布。
再说阿海巴颜刺死他哥哥阿海英夫以后,由于阿海英夫结婚不到一年,妻子未能有孕,当然无后继承永吉达城主,而阿海巴颜就非他莫属了。这阿海巴颜刚当上城主不到三天,就有人来报告:“建州卫的都指挥使努尔哈赤带领大军五千,前来攻城,快到城下了。”那阿海巴颜一听,吓得六神无主,战战兢兢地派人将那几个头人喊来说:“一定要把城守住,不然,俺就要杀你们!”在头人中,有个叫哈麦龙的,能骑善射,武功非凡,他站起来说:“把教场里的四千兵,全带到城上去。分段把守,派专人负责。再多运些擂木、滚石,加强警戒,昼夜轮班守城。量他努尔哈赤也很难打进来。”听了哈麦龙的一席话,阿海巴颜高兴起来,马上宣布道:“哈麦龙是守城的总指挥,全城人都得听从他的调遣。”又转脸对哈麦龙说道:“谁若不听,就把他砍了。若是打败努尔哈赤,俺一定重重的赏你!”自此永吉达城的守卫由哈麦龙全权负责,阿海巴颜仍然过着骄奢XiaoYao的快活日子。
再说洛寒去接老河口的张一化夫妇,因为努尔哈赤先告诉他沿途路线,身上又带着银两,没有耽误时间,很快就找到张家。洛寒刚到栅栏门外,就见到一个白胡子老头在院里扫地呢。洛寒心里说:那是张一化大爷无疑了。就敲一下栅栏门,那老头耳朵挺灵,一抬头见是一个年轻人,忙来开门。未等洛寒发问,老头就说话了:“是努尔哈赤派你来的吧?”“正是。大爷怎么知道?”“十三年前,他在俺家里临走时跟咱约定的呀!这一阵子俺天天盼,Ri等,终算盼来了!”老人说着,拉住洛寒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大妈呢?”“她走了。再也见不到她了!”老人说着,眼圈有些红起来。洛寒忙把话引开去,问道:“大爷,咱啥时动身呀?”老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昂起头来,那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着巍巍长白山脉,果断地说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哪里黄土不埋人!这里俺还恋啥?走!今晚做点干粮带着,明早就动身!”洛寒一听说明早动身,赶忙问:“大爷,你老坐车,还是骑马?俺好去准备。”张一化笑着说:“你就别操心了。俺已准备了一个脚力,你只安心休息吧!”一夜无事,第二天一大早,他们起来吃过早饭,老人先去门外山坡上给老伴的坟头又tian了几锹土,低下头去一字一句地说:“你就安心歇着罢!有朝一日,俺还会来看你的!”说完,毅然转过身,回到院里,从屋子后面牵出一头浑身乌黑发亮的毛驴。洛寒赶忙走上去,拿床被子,搭到驴背上,权作鞍子,然后扶老人骑上,自己也翻身上马,顺着往建州去的大道,二人忽快忽慢,一前一后地走着。不知不觉,半个多月的时间,他们就到了。在府里,听说努尔哈赤带兵到董鄂部,去攻打永吉达城去了。那张一化老人不听犹可,一听此话,马上动身往永吉达城而来。
再说努尔哈赤统帅五千兵马,来到永吉达城下,见到城门紧闭,城上守兵忙着搬运镭石滚木,防守甚严。他心里有些纳闷,前日听探马回来报告:阿海巴颜刺杀了他哥哥阿海英夫,自己做了永吉达城主,城里乱糟糟的,守城的事无人过问。现在看城头的防守情况,似有能人在指点,还不能掉以轻心哩。便在营帐里召集众将领开会,讨论攻打永吉达城的问题。忽然侍卫进来报告:“洛寒回来了!”努尔哈赤一听,赶忙站起身,忙着问道:“洛寒在哪里?张大爷接来了吗?”话音未落,只听:“俺老朽来了!”一位精神奕奕的白胡子老人站到努尔哈赤面前,他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张一化老人。努尔哈赤大喜,一步上前,搂住老人,施了拥抱礼,急着问候:“大爷可好!可想死俺了!”“俺也想你呀!”张一化诙谐地说道,“你现在今非昔比,真是乌枪换炮了!”努尔哈赤一听,笑着说:“还早哩!大爷,别人不知道,你还不了解俺的想法?”张一化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二人相视着又一笑。努尔哈赤赶忙招呼人准备酒饭,要替张大爷接风洗尘。张一化忙摆着手说:“别急,俺不饿,俺想先听听那永吉达城的情况。”努尔哈赤知道老人的脾Xing,就将永吉达城近几天来在防守上的变化介绍一遍。张一化听了,稍一沉思,站起来拉着努尔哈赤往外就走,边走边说:“俺先去看看!”努尔哈赤用另一只手向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一招手,他们也赶忙跟在后面。这永吉达城建筑在董鄂河的河湾里,三面临水,一面平川地是城内出入的通道。若是站在董鄂河的上游,往永吉达城看去,正是居高临下。努尔哈赤与张一化等人来到城西北的紫霞山上。这紫霞山属长白山的余脉,是周围最高的一座山,那滚滚东流去的董鄂河,便发源于紫霞山的峡谷里。他们站在山头向下一望,那永吉达城宛如一个婴儿的摇篮,躺在董鄂河的怀抱里。正当他们俯瞰着永吉达城,突然乌云密布,一阵风吹过,下起了小雨。努尔哈赤忙说:“回去吧!你老人家路上辛苦,不要再淋病了。”张一化忙说:“没关系,这些年在风里雨里打鱼惯了,俺这副老骨头Ying着哩。”他们往回走时,雨越下越大了。张一化抬头看看天空,又扭头看一眼永吉达城,意味深长地说:“这是一场及时雨哩!”回到营帐里,各人落座以后,张一化笑了一笑,说道:“你可记得,十三年前,在俺家里看过《三国演义》中的‘关云长水淹七军’的故事么?这永吉达城地处水湾地方,当前中秋刚过,正是秋雨连绵季节,若是把董鄂河上游的几处河口堵住,等天一放晴,那蓄满水的堤坝一决开,永吉达城里将是一片汪洋。这几天,咱们要隐秘地做两件事:选派几十个精干的士兵,由一员将领带着,到董鄂河上游把各个河口堵住,不能离开,直到破堤后才能走;派二百人带着大刀。斧子、绳索,到附近林子里砍树做筏子。等到永吉达城一片汪洋之时,咱们坐着筏子到永吉达城里活捉阿海巴颜吧。”大家听了,都说“好计、好计”。努尔哈赤笑着说:“生姜还是老的辣嘛!”张一化又接着说:“俺是双手空空来的,这就算是俺的一份进见礼罢!”
当天夜里,雨下得更大了。次日清晨,努尔哈赤派安费扬古带领五十人,前去董鄂河上游,堵塞河口。又命令洛寒带领二百人,到附近林子里砍树做筏子。二将领命而去,暂且不表。再说永吉达城里,阿海巴颜看到天降大雨,高兴得了不得,他对哈麦龙说:“再过几天,努尔哈赤人没有粮吃,马没有草喂,让他去喝董鄂河的大水吧!俺看他怎么来攻城!”哈麦龙却不以为然地说:“俗话说得好:狗急还跳墙呢!千万不能小看那努尔哈赤,此人有勇有谋,还应谨慎为好。”阿海巴颜把嘴一撇,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也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咱们的威风!他努尔哈赤有什么了不起,咋咋呼呼来攻咱的城,都好几天了,连个屁也未敢放!这回俺倒要看他有什么能耐?”正说着,有个打手前来报告:“你嫂于——不!是那胡拉氏已经弄来了,请你去看看。”这胡拉氏是阿海英夫的妻子,讲起来也有七八分的姿色,又是跟他哥哥新婚不久。现在阿海英夫一死,阿海巴颜心里想,永吉达城都是他的了,那个胡拉氏理所当然地也要属于他。于是派人把她弄来,总比府里那些丫头片子强得多吧!
那个打手报告的话,哈麦龙已听明白了,马上向阿海巴颜告辞,回城上去了。阿海巴颜也不强留,心里说:还想教训俺呢!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影子,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努尔哈赤来攻城,老子早治你了。一路想着对哈麦龙的不满,便来到后院,见房里的胡拉氏在满脸泪痕地哽咽着。阿海巴颜紧走几步来到胡拉氏的对面,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平时只是打个照面,从未细瞅过,这女人长得很标致呀!特别是她那两只弯眉,毛细而绒,衬着两只杏眼,煞是迷人。她的皮肤也很白Nei,脸上虽然挂着泪痕,仍然给人美的感觉。于是笑MiMi地说:“胡拉嫂子,不要过分难过。大哥死了,还有小弟陪你呢!人生一世,吃喝二字。你跟着大哥有啥好呢!他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整天只知道干事。你跟他成亲半年多了,他未能让你生个一男半女,有啥本事?”讲到这里,他见胡拉氏掏手帕,赶忙将自己的香手帕送过去。胡拉氏将身子一扭:“谁稀罕你那脏手帕!俺不许你污辱英夫,他是好人!”“好人?哈!哈!哈!好人不长寿!你要是随了俺,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好衣服任你穿。俺这永吉达的城主也让你当半个家!怎么样?”那胡拉氏一听,号陶大哭起来:“你大哥尸骨未寒,你就来欺负俺,你是畜生!俺就是死了,也不随你!”阿海巴颜一听,非常恼火,用手指着胡拉氏喊道:“俺就不信邪!再厉害的女人到俺手里,她都得服服贴贴地让俺玩个够。不信的话,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说罢,大手一挥:“来人!”两个打手进来了。阿海巴颜指着胡拉氏吼道:“快把她捆在床上!”两个汉子如老鹰抓小ji似的,将胡拉氏四肢分开,捆在床上,退到门外去了。胡拉氏还在骂不绝口,阿海巴颜狞笑着走向前去……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永吉达城里城外,到处是沟满河平。努尔哈赤的营帐安在一个小山坡上,看看天已放晴,又与张一化亲自到董鄂河上游察看蓄水情况,安费扬古告诉他们说:“这几道河口的大水放下去,那永吉达城必定是一片汪洋。”他俩听了,心中十分高兴。又到林子里去,看洛寒的筏子做多少了。洛寒说:现在做成三十只大木筏,每只上面可坐二十五人,合计能装七百五十人左右。若是不够用,还可以做几只。张一化说:“够了,足够了!”他俩回到营寨,已是上灯时分。随便吃了晚饭,努尔哈赤即召开全体将领会议,他将放水攻城的情况又作了部署,即派额亦都到安费扬古那里去协助放水。又分咐帖木尔克到洛寒那里去,把筏子都集中起来,作好下水的准备。一切部署完毕,他拉住张一化说:“俺们看看去!”
再说哈麦龙自从那天从阿海巴颜那儿回到城上,总觉得不自在,左思右想,总觉得替这种人面兽心的人卖命,实在不值得!于是守城的事儿就没有前几天认真了。这天晚上,他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城下如万马奔腾,急忙走出屋外一看,“啊呀!”他大叫一声,“了不得了,大水冲来了!”只见四面八方,大水骤然而至,那轰轰的水声,如雷霆万钧,呼啸着往城墙上冲。守城军士吓瘫了,有的在城上东窜西跳,如无头蝇子。不一会儿,一大片城墙坍倒了,大水从外面往城里冲来。那些老百姓有知道早些的,赶忙爬到屋脊上,或是树上。来不及的,被大水冲得无影无踪。那阿海巴颜刚将捆在床上的胡拉氏衣服扒掉,正在专心欣赏胡拉氏那迷人的胭体,还未来得及干那颠写倒凤的勾当,就被撞进门来的几个打手拉了过去:“城外大水冲进了城,你还不快走!”阿海巴颜一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非常糊涂:城外的大水怎么能冲进城里来?未等他问出声来,只听门外传来乱糟糟的人喊声,马叫声,狗吠声,乱成一片。不一会儿,那无孔不人的大水已冲进了屋子,眨眼之间,没过膝盖,漫过房檐,一座永吉达城变成了汪洋世界。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等乘着木筏,来到城里。有人报告说:阿海巴颜已经淹死,那个负责守城的哈麦龙已经投降。一会儿,安费扬古押着哈麦龙走来,努尔哈赤看他膀阔腰圆,浓眉大眼,长得一表人材。就问他一些情况,哈麦龙都如实报告。努尔哈赤说:“俺不杀你,还想重用你。你愿意吗?”哈麦龙赶忙跪下磕头,感谢不杀之恩,说道:“俺情愿替你效力。”努尔哈赤对哈麦龙说:“俺现在派你做永吉达城主。等大水过后,你要帮助老百姓重建家园,将永吉达城管理好。可不能学阿海巴颜。若不听俺的话,准饶不了你!”哈麦龙感恩戴德,高高兴兴地走了。
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安费扬古等人,回到营寨,带领军队,高唱凯旋歌,回到建州府。第二天,努尔哈赤分付杀猪宰牛,犒赏将士,庆贺胜利。自此,建州董鄂部已被消灭,成为努尔哈赤的属地了。在庆功宴上,努尔哈赤宣布:张一化担任军师职务,大小将士一律听从他的指挥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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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三、流产的美人计
话说努尔哈赤在古勒山之战以前,对建州的统一战争已基本完成了,只剩下长白山部的朱舍里和纳殷部。战后,努尔哈赤的兵势大盛,他首先决定扫除残部,完成建州的统一事业。古勒山战役刚刚结束,努尔哈赤就于十月亲率大军五千兵马,去讨伐朱舍里部。这是万物成熟的季节,由于关外的冬天来得更早些,早晚已有冰冻了,有些地方已经下雪。那巍峨高峻的长白山里,不再是葱郁的绿色世界,朔风一吹,漫天的落叶,纷扬飘舞,给人以萧瑟凄冷的感受。行军途中,努尔哈赤不自觉地想起了鸭绿江部的林喇梅福晋,那女人是朝鲜人,在她身上既有朝鲜女子温柔娴淑的天性,也有中国关东妇女豪爽刚烈的性格。这是因为她长在关东土地上,整日生活在汉人、满人中间,尤其是与苏乃喜结婚以后,她已变成一个十足的女真女人了。使努尔哈赤难忘的,是她那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泛着勾心摄魂的秋波;雪白透红的瓜子脸上,带着撩拨男人的光束;鼻翼小巧玲珑,樱唇殷红饱满,身段硕长,曲线优美,用“苗条”二字形容,再恰当不过了。努尔哈赤心想:等征服朱舍里部以后,顺路再去会会她!
再说朱舍里部长裕楞额,在古勒山战役当中,多亏那匹乌龙锥的四支长腿跑得快,才未把这条老命送到浑河里喂鱼。叶赫部长布寨从马上栽下的情景,是自己亲眼看到的,当时他就在离布寨百十步远的一块大石旁边,现在回想起来,还真得感谢那块大石呢。那如雨的矢石从山上落下来,他有幸未被击中,全靠那块大石替他挡着。不过,他带去的五百人马,只回来一百多点。他心里说:“让那三百多个冤魂去找布寨,不,还是应该去找纳林布洛算帐罢。”每想起这些,他就不由得想起了送给纳林布洛作妻子的胡康里氏。其实,胡康里氏不是他的女儿,是他表兄图鄂西的女儿。纳林布洛多次派人向他索要闺女裕娜,裕楞额实在不愿意将十五岁的裕那往火坑里送,才用移花接木的方法,让胡康里冒充裕娜。在古勒山战役爆发前,纳林布洛曾以十分不满的语气对他说:“你那胡康里已不是处女了,还往俺这里送,俺叶赫成了垃圾堆了。”若不是古勒山战败,纳林布洛是不会跟他甘休的。
至于胡康里氏,本是图鄂西的女儿。图鄂西与裕楞额部长是姑生舅养的亲表兄弟,图鄂西又是他主要的带兵将领。一天,他到图鄂西家有事,无意瞅见了表嫂胡卡里氏长得颇有姿色,回来以后心里总是想着她那倩影。一天,他准备了一些上好的人参,让图鄂西给纳林布洛送去。从朱舍里部到叶赫部,骑上快马也得近两天的路程。裕楞额将图鄂西指派走以后,他便去撩拨表嫂胡卡里氏。裕楞额来到图鄂西家,看门人要去通报,他说:“不必了,这是俺表兄家,俺自己进去吧!”再说那胡卡里氏,她不是朱舍里部的人,她的父亲名叫武扬哈,是纳殷部的一个带兵头目。一次图鄂西在长白山里打猎时,遇上了胡卡里氏,二人一见倾心,种下了爱根,各自回家,说服家庭以后,二人成亲。婚后只生一女,名胡康里氏,母女俩长得一模一样。那胡卡里氏也会打扮自己,乍看去,母女便却成姐妹俩。
且说那裕楞额部长,年已四十开外,已娶了六个妻子,前两个年龄大些,后四个都是年轻漂亮的。讲她们漂亮,也不过六、七分姿色。其实自古及今,真正的绝代佳丽,又能有几人呢?俗话说:“家花没有野花香。”那裕楞额,身为一部之长,家有六个妻子却还不满足,还经常在外面掐花拈草。这会儿,裕楞额进了图鄂西家的院子,见表嫂不在屋里,只有两个小丫头佣人在玩石子。她们一见是裕楞额来了,便吓得忙跪下去行礼。裕楞额问:“你家女主人哪去了?”两个小丫头说:“往后边园子里乘凉去了。”裕楞额便向园子走来。走到一片槐树下面,树荫罩地,只见荷花池边的方湖石上,表嫂正光着洁白的身体,背着脸,坐在那里冲凉呢。
裕楞额隐身材后,看她表嫂坐在湖石上洗澡。不多一会,胡卡里氏转过身来又洗一会,然后揩过周身,慢慢地梳妆起来,穿好衣服。裕楞额看了表嫂周身的妙处,不禁魂灵儿早已飞向天空,如呆子般站在那里。还是胡卡里氏眼尖,见槐树下隐隐有人站着,便站起来走近那林子。当她走到裕楞额面前,他还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胡卡里氏生气地说道:“你也太不像话!俺在这里洗澡,你躲在那林子里作甚?”裕楞额听到表嫂责怪他,忙笑嘻嘻地说道:“表弟实在不知表嫂在洗澡。”说到这里,兜头一揖说:“表弟这边有礼了!”胡卡里氏赶忙还礼说:“这大热天气,图鄂西又不在家,部长到俺家有什么事?”裕楞额见胡卡里氏刚洗了澡,美得如出水芙蓉,方才又瞧见她身上许多妙处,忍不住心魂荡漾,遂说道:“表嫂,你想得俺好苦!”胡卡里氏听了,晓得裕楞额不怀好意,急忙说道:“你表兄不在家,俺要回屋里去有事。”因为裕楞额是表弟,又是部长,不好顶撞,只得想乘隙溜走。但裕楞额哪肯放行,忙抢前一步,一把搂住胡卡里氏的细腰,嘴里说:“俺为了表嫂,这几天想得吃不下饭,部里事也不想管,表嫂今天定要开恩,依了俺,俺死也瞑目。表嫂今天不依俺,俺就搂着表嫂不放哩!”胡卡里氏又窘又怕,身于索索乱抖,低着头不作一声。那裕楞额是调情的老手,他知道表嫂已有四分答应,急忙趁此机会,把表嫂抱起来放在那大青石板上。于是一个半推半就,一个趁热打铁,在那荷花池边的青石板上,成就了好事。事过之后,裕楞额亲自替她穿戴,又跟胡卡里氏调笑一会。胡卡里氏说:“你家里有六个美人,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真是个馋鬼!”裕楞额听了,只是“嘿嘿”笑着,不搭话。这时,天色已晚。裕楞额临走时说:“俺明天这时候再来!”
大凡这样的偷情男女,一旦有了第一次,便像那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泻千里,什么力量也阻止不了。裕楞额与胡卡里氏越来越舍不得离开。于是一场“勾结奸夫,谋害本夫”的冤案发生了。不久之后,就在古勒山之战的前几个月,裕楞额又派图鄂西送贡品给纳林布洛。见到纳林布洛以后,图鄂西便被抓起来,说他是努尔哈赤的奸细。图鄂西还想辩驳,纳林布洛拿出裕楞额的信来,对他说:“是你部长让俺办的。”蒙在鼓里的图鄂西,临被杀头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的亲表弟,为啥要害他的命。
图鄂西死后,裕楞额干脆住在胡卡里氏那里,两个人俨然夫妻一般。胡康里氏这时也十五岁了,长得和她母亲一样姿色俏丽。小小年纪,更显得比她母亲还要轻佻、风骚一些。裕楞额看在眼里,心里嘀咕着:“这小-鸡也吃得着了!”一天,三个人一起饮酒,裕楞额把母女俩都灌醉,轻而易举地占有了胡康里氏。胡卡里氏知道以后,只能“哑叭吃黄莲——有苦说不出”。时间不久,纳林布洛又派人来,向裕楞额要他女儿裕娜,裕楞额便将胡康里氏顶替裕娜,去了纳林布洛那里,自己仍然与胡卡里氏一起花天酒地。
十月的一天,裕楞额正在胡卡里氏那里喝酒,侍卫跑来报告:“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大军五千,已在城外五里处扎营。”裕楞额吓得两腿乱颤,让侍卫扶着他,回到府里去。他马上召集带兵将领开会,这时在裕楞额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图鄂西的形象来,心里不免有些后悔,觉得要是这位表兄还在的话,倒是一员守城的干将。裕楞额强打精神,安排了守城的各项事宜。他见几位将领无精打采地走了,心里想:俺也知道不是努尔哈赤的对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过去,自己跟在纳林布洛屁股后面,共同反对努尔哈赤,想在古勒山下一举消灭努尔哈赤。结果事与愿违,反被努尔哈赤打得落花流水,一败涂地。现在后悔起来,已经从“贼船上”下不来了。努尔哈赤不会放过俺的。只有“破罐子破摔”,跟他拼一下,也不过是“割掉头,碗大的疤”,随它去罢!裕楞额胡思乱想,折腾了一夜,搅得头昏脑胀。天将明时,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后来不知怎么努尔哈赤派人把他喊了去,对他说:“听说你女儿裕娜长得天姿国色,美丽无比。那就把裕娜送给俺当小老婆吧,以后俺就不攻你的城了,你裕楞额还做朱舍里部的部长罢!”他听了以后,可高兴了。心里想:幸亏未把裕娜送给纳林布洛,若是——裕楞额觉得有人推他,一翻身坐了起来,睁眼一看,原来是侍卫站在床前。那侍卫见主人醒来,赶忙报告:“努尔哈赤在城下喊你说话。”听了侍卫的话,赶忙穿上衣服,对门外一看,已是日上三竿了。忙去洗把凉水脸,想清醒一下头脑。洗脸时,才意识到夜里做了一个梦,努尔哈赤要裕娜做小老婆的话,是梦中的事。但裕楞额转而一想,事出有因呀,努尔哈赤这一大早不是就喊去么?也许是神仙托梦给俺,让俺早有思想准备。不过,话又说回来,努尔哈赤若是真要俺裕娜,俺也乐意给他,只要不杀俺,还让俺做部长,俺什么都——
裕楞额正想着,已来到城楼上,他朝下一看,黑鸦鸦的兵马,明光闪亮的枪、刀,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亮光。在迎风招展的“帅”字旗下,努尔哈赤头戴黑色貂皮帽,身穿五彩龙纹衣,骑着一匹储红色的高头大马,两边几十员大将簇拥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裕楞额又向前挪了挪身子,向努尔哈赤说道:“尊敬的努尔哈赤将军,俺裕楞额这边有礼了!”说罢,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努尔哈赤一听,说道:“裕楞额!俺且问你:你本是建州女真的后代,为啥要去投靠叶赫?”裕楞额一听,心里说:“哪壶不开,他单提哪壶!”但是,努尔哈赤的问话,他不敢不予回答:“过去的事,全归俺错。你大人有大德,更有大量,就放俺这一回罢!”努尔哈赤又说道:“俺还要问你:你亲自带兵,跟着纳林布洛,去偷袭俺建州的村寨,屠杀自己的同胞,奸淫自己的姐妹,焚烧房子,抢劫财物。这都是为什么?纳林布洛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必须回答俺。”
听了努尔哈赤连珠炮似的发问,裕楞额只得说道:“努尔哈赤大王!过去俺千错万错,都是因为俺狗眼看人。你老人家这次烧了俺,从今往后,俺裕楞额永远跟着你。请你给俺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努尔哈赤紧接问道:“裕楞额!你打算怎么立功?怎么赎罪?”这一下,裕楞额又被问住了。他心里想:这努尔哈赤果真厉害,能文能武,能说会道,比那纳林布洛难对付十倍。问俺“怎么立功赎罪”,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想要俺女儿裕娜呢?在这地方俺也不好明说呀!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讲不出口,不如再摸摸他的底,探探他的口风,然后见机行事罢!于是裕楞额反问道:“请大王吩咐,你要俺怎么立功赎罪,俺都答应。只要能给俺一条生路,你老人家叫俺头朝东,俺再不敢头朝西了!”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这裕楞额的认罪态度也够老实了。努尔哈赤接着说道:“裕楞额!你听着:俺给你提三条:第一,打开城门,交出兵器,交出兵马;第二,打开府库,让俺派人清查物资财产,清点马、牛、羊等;第三、让出部长职位,由俺任命,你自己要在家蹲着,等候处置。”努尔哈赤讲到这里,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三条意见,你回去考虑。三天后,来答复俺。否则,俺要攻城,那时,俺就要严惩不贷,不要说俺事前没有跟你讲明白。”
裕楞额回到府里,真是“斑鸠打烂蛋——咕嘟着嘴了”。这些日子,部里几位带兵的将领,都远远的躲着俺,没有一个来帮俺出谋划策的。都怪那该死的图鄂西,自他死后,几位将领都不满意,都说图鄂西死得冤枉,说什么“赔了夫人又送命”,这不是戳俺的脊梁骨吗?真他妈的混蛋!裕楞额想着想着,突然,一拍大腿,该找他去!俗话说“人到弯腰处,不能不弯腰”。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所为嘛!于是裕楞额午饭也顾不得吃,就径直出了府门,来到地牢门口,让狱卒打开牢门,他头一低进去了。里面黑漆漆的,尽管在牢房东南角上,有一盏油灯,但那灯花只有黄豆粒那么大,如萤火虫似的。这里地面潮湿,气味难闻,噎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站在屋里瞅了好一会儿,才在西墙脚下面一摊烂草上发现了他。
那人是谁?他名叫译登巴尔,原是朱舍里部的兵马总头目。此人文武都来得,部里四五个将领全听他的指挥,连裕楞额的表兄图鄂西也很敬重他。因为他反对裕楞额背叛建州女真实行“一边倒”的政策。不愿意听从叶赫部的纳林布洛的指挥,多次带领朱舍里部的几位将领给他提意见。裕楞额非但不听,反诬他里通努尔哈赤,并将他关进地牢。
译登巴尔早认出裕楞额了,说道:“俺早就对你说过:‘有那么一天,你会来找俺的!’怎么样?你现在到了穷途末路了吧?”听了译登巴尔的话,裕楞额说道:“还有一条路。俺来请你出去,再一起谋划吧!”译登巴尔坐在烂草上未动,不动声色地说:“出去可以,谋划也可以。你必须当众承认你错,并说明是俺正确。不这样做,俺不出去。”裕楞额说:“可以”,遂转过身去,对门外的侍卫说:“你去喊各位将领来这里!”不一会儿,门外一片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几位将领都来了。这时候,裕楞额清清嗓子,说道:“俺对不起诸位,尤其是对不起译登巴尔将军。你曾多次规劝过俺,不要俺一边倒向叶赫。俺那时听不进你的话,铸成今天的大错。俺裕楞额在此向大家道歉,并向译登巴尔将军谢罪。请求诸位将军群策群力,助俺过此难关,俺将终生不忘!”
听了裕楞额的话,译登巴尔说:“你再向大家讲清楚,你表兄图鄂西是怎么死的?”裕楞额早已一身大汗,听译登巴尔问“图鄂西是怎么死的?”他头脑嗡地一下,差点栽倒,只好振作一下,装作与己无关地说:“他得罪了纳林布洛,俺也阻止不了。”说罢两手一摊,摆出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听了裕楞额的辩解,那几个将领很不满意,有的干脆质问他:“真的与你无关?图鄂西的妻子胡卡里氏、女儿胡康里氏,你与她们什么关系?那胡康里氏怎么到叶赫去的?……”未等大家讲完,裕楞额急忙说:“好了,这些俺都负责。等过了这一关,俺一定认罪,替图鄂西昭雪就是了。”这时,译登巴尔手抚墙想站起来,两个将领忙上前搀扶,他站立起来说道:“好吧!出去以后,咱们大家去查清事实,再作处置吧!”
译登巴尔与几位将领出了地牢门,径直往府里走去,裕楞额在后面跟着。大家进了客厅,落座以后,裕楞额喊侍卫吩咐道:“让府里速备酒菜,为译登巴尔解忧接风。”不一刻功夫,六个妻子一齐出来说道:“你整日在胡卡里氏家里吃住,府中已好多日没有买酒买肉了。你还是到胡卡里氏那儿吃喝去罢!”裕楞额一听,正想发作,但转而一想,她们说的倒是事实,何况译登巴尔等在座,闹起来自己更尴尬。于是命令侍卫:“快让管家去外面买些熟肉、酒菜来。”
不一会儿,酒肴摆上,大家落座,边喝酒,边说话儿。裕楞额将努尔哈赤的三个条件复述一遍。最后,他磨赠了好长时间,才将他的“美人计”说了出来。请大家商量,特别是译登巴尔,裕楞额知道,译登巴尔与努尔哈赤曾经有过交往的。他希望译登巴尔最好亲自去与努尔哈赤谈判,去实施他的“美人计”计划。译登巴尔看了一眼裕楞额,又望望诸位将领后,说道:“你让俺去,俺是什么身分?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俺现在上无片瓦,下无立脚之地,一身的国服,满身的污臭,咋去!”将领们说:“要恢复译登巴尔的总兵马身份;生活上,他孤身一人,要多方照顾。”裕楞额马上说:“这好办,这好办!”于是,凡是译登巴尔提出的要求,裕楞额竭力办到,暂且不叙。
再说译登巴尔从小父母双亡,七、八岁就在外面流浪,但是他却在流浪生活中锻炼出一身的才干,能文能武,识汉文,懂兵法。在抚顺马市上,认识了额亦都,相处甚好。以后,他俩一起去佟家庄园参加比箭大会,并与额亦都一样,获得了一等奖。赛箭大会后,额亦都劝他一起留下来,他说:“朱舍里部还有一个好朋友,俺去邀他一起来。”他来到朱舍里部,正逢上比武大会,那时的部长是裕楞额的父亲裕齐嘎咚。那朋友便是被裕楞额借纳林布洛的手杀掉的图鄂西,他俩一起参加了比赛,译登巴尔获多项冠军,图鄂西也得了前几名。两人都被部长裕楞嘎咚选为带兵将领,译登巴尔当了总兵马。以后听说努尔哈赤起兵报“父祖之仇”,他几次想去帮助,都被图鄂西劝阻了。后来,听说努尔哈赤统一了建州五部,便与各位将领商议,劝裕楞额不要“一边倒”向叶赫部,还应回到建州女真的怀抱,招致裕楞额的囚禁。所幸运的是没有像图鄂西那样被迫害致死。但妻子兀拉氏一气之下,投水自杀身亡,儿子译登哈尔才十岁,被图鄂西领养过去,不久病死。一家三口,妻死儿亡,只剩下译登巴尔一个人。
且说次日早上,译登巴尔披挂整齐,骑上马,带着几个侍卫,辞别了几个将领,又去跟裕楞额打个招呼,便出城门,下吊桥,来到努尔哈赤军营前面。他向守门军士说:“请向努尔哈赤大王、额亦都将军传话,就说‘故人译登巴尔求见’。”努尔哈赤想了一会,没有回忆上来,遂向额亦都说:“哪个译登巴尔?俺忆不上来了。”额亦都便将译登巴尔参加射箭比赛的情况介绍一遍,又告诉努尔哈赤说:“此人文韬武略,甚有才华,又是咱少年朋友,今日来投,不可慢待。”努尔哈赤听了,笑着点了点头,便与额亦都一起,来到营门迎接。译登巴尔一见努尔哈赤、额亦都同时出来迎接,不胜惊喜。三人携手入帐,各叙这十几年的经历。译登巴尔讲到自己被裕楞额囚禁,妻死儿亡的境况时,努尔哈赤气得咬着牙说:“这匹夫太可恶!”译登巴尔又将裕楞额派他来实施“美人计”的情况一讲,惹得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这裕楞额也太小瞧俺努尔哈赤了!他想陷俺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俺饶不了他!”努尔哈赤遂让译登巴尔留下来,又叫来安费扬古、何和理、费英东、扈尔汉等,都是传家庄园时代的少年朋友,晚上他们喝酒叙旧,直至深夜。次日早上,译登巴尔要回城里去。额亦都说:“那‘美人计’你如何打算?”译登巴尔说:“中午时分,俺大开城门,让兵马进城,好好慰劳一番。现在,俺有了这个,”说着他拍了拍胯旁挂着的佩刀,“就不怕他裕楞额不听话了。”遂跨上马,往城里驰去。
闲话少叙。再说译登巴尔回到城里,裕楞额急忙迎上前来,询问:“谈得怎么样?”译登巴尔告诉他:“一切顺利。”让他去抓紧备办喜酒,准备中午迎接努尔哈赤与将士们进城。这个消息可让裕楞额高兴极了!他急急忙忙回到府里,吩咐管家:“抓紧时间杀五十头肥猪,五十头大牛,杀一百只羊,还有鸡、鸭、鱼、蛋等。一定要把喜酒办成宴会似的,菜要丰盛,酒要大量。”裕楞额跑到刚才打扫过的新房一看,忙说:“这墙壁还要再刷一遍,一定要四面挂白,不能马虎。床上的铺盖要柔软,暖和。那床似乎短了一些,因为努尔哈赤身躯高大。赶快让木匠拆下来,重新做加长的。”
再说译登巴尔见裕楞额忙着去安排喜酒的事情,就去找那几个将领,其中有一个名叫武拉夫洛的,为人很忠厚,他跟译登巴尔关系更好。二人找了一个僻静地方,小声密语地谈了很久,才各自走开,分头行动。临近中午了,译登巴尔带着几位将领,来到城门前。守门士兵一见总兵马带着将领来了,都赶忙退到一边去了。译登巴尔遂让士兵把城门打开,放下吊桥,准备欢迎努尔哈赤大军进城。且说努尔哈赤与额亦都等见城门大开,也就命令将士们带领兵马进城。努尔哈赤与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大将走在最前面,译登巴尔与那几位将领看到努尔哈赤等来了,赶忙迎出城外,走下吊桥,立在桥头前迎候。见面时,大家说说笑笑,译登巴尔在前引导着,一同进城。城里的士兵列队于大道两边,手拍巴掌,以示欢迎。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来不少,挤在城里士兵背后,男女老少,都是欢天喜地的样子。过了好长时间,五千兵马都进了城。瞧热闹的老百姓都跟在兵马后边,来到训练广场。广场正面的点将台上,放了两排桌椅,中间一把椅子特大,据说那是老部长裕楞嘎咚坐的。不一会,译登巴尔引着努尔哈赤等登上了点将台,努尔哈赤坐在那中间的大椅子上,其余将领都在两边落座。在他们的背后,立着两排卫士,个个身背弓箭,腰挂佩刀,虎视眈眈。
突然,老百姓中间欢呼起来,只见译登巴尔站到台口,向外一招手,厉声喊道:“把老匹夫押上来!”喊声未落,裕楞额被反剪双手,五花大绑,由武拉夫洛押着,一步一步走上台口的旗柱下边。那裕楞额低着头,拉长着脸,像霜打后的茄子,蔫咪搭拉的。台下发出一片欢呼声,在欢呼声中努尔哈赤走向台口。朗声说道:“咱们都是建州女真的后裔,咱们的祖先很久很久以前,就生活、劳动在这块土地上。他们勤劳、聪明、善良,用自己的双手建设家园,创造财富。但他们不畏强暴,坚决反抗外族的侵略与奴役。这是咱建州女真的宝贵传统,咱们一定要继承下来,并发扬光大下去!”
“咱建州女真共八部,已经统一了七部,它们是苏克素浒部、董鄂部、浑河部、哲陈部、完颜部、鸭绿江部、朱舍里部。还有一个纳殷部尚未征服,俺明日就带兵前去讨伐。一个民族,同一个家庭一样,俗话说:家里不和外人欺。所以本族不和外族欺。咱建州女真、定要团结起来,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大家拧成一股劲,谁也不敢欺侮俺们,建州女真受奴役、遭压迫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
“像裕楞额这种民族分裂分子,是咱建州女真的民族败类,他像毒瘤一样,出卖咱民族的利益,破坏咱民族的团结,必须像清除毒瘤一样,将他清除掉。常言道:亲不亲,家乡人;甜不甜,故乡水。让咱们建州女真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对一切损害、分裂咱建州女真的行为展开进攻,对一切妄图奴役、侵略咱建州女真的外族势力要坚持反抗,直到取得胜利。”努尔哈赤讲完之后,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震天撼地。译登巴尔、武拉夫洛等朱舍里部的几个将领,押着裕楞额向广场一角的斩头台走去。穿着黑色长衫的刽子手,将裕楞额绑在一块厚木板上,举起大砍刀,用力向下一剁,顿时,一束红光窜过,那裕楞额还未来得及嗯一声,人头已经咕碌碌滚了好远,……
努尔哈赤与译登巴尔商量一下,朱舍里部暂时由武拉夫洛担任部长,并负责清理府库,处理善后各项事情。译登巴尔向努尔哈赤说:“纳殷部的首城佛多和山,易守难攻。纳殷部的搜稳部长诡计多端,副部长寨克什也很会用兵打仗。”努尔哈赤听了,说道:“在古勒山之战中,他们带领五百人马前去,未与俺照面就逃之夭夭了。可见这两个家伙多么狡猾!不过,俺这些日子身上总感到不大舒适,可能是在古勒山战役中劳累过份,未能及时得到休息。这次讨伐纳殷部俺想派额亦都为统帅,你与安费扬古任先锋,希望你们协力同心,迅速攻下佛多和山首城。”额亦都与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将领,带领五千兵马,浩浩荡荡,日夜兼程,往长白山三部的最后一部纳殷部,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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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五、鬼头刀认不得堂叔
一天,浑河部安图瓜尔佳城城主希姆的弟弟希沙前来求见。据希沙反映,希姆整日沉缅于酒色,不问政事,老百姓怨声载道。特来请求努尔哈赤统兵前去征讨,他情愿作内应。努尔哈赤让他先在馆舍休息几天,研究决定后,再通知他。努尔哈赤与张一化、额亦都等商议,额亦都首先发话:“今年咱们征讨理岱,占邻了兆佳城;又攻取了马尔墩山寨;不久前又消灭了董鄂部,占领永吉达城。可以说战事频仍,人马疲劳。眼前是冬季快到,不久就是冰天雪地,粮草运输都有困难。不如来年春暖花开,人强马壮之时,再去征讨。浑河部还有一个播一混寨,可以一石二鸟,将浑河部彻底消灭。”安费扬古也觉得额亦都讲的有道理。张一化说:“利用冬闲季节,养精蓄锐,也是正事。还要招兵买马,扩充兵力,加紧操练,尤为重要。”努尔哈赤告诉了希沙,让他回去以后加紧暗中准备,网罗人材,切不可打草惊蛇。来年春季,定带兵前去征伐。希沙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又将招兵买马的事,统统交予张一化负责,让洛寒、帖木儿克协助。张一化命人做一大木牌,上书“招兵买马”四个斗大的金字。不几日工夫,便招了一百多人。这且不表,再说额亦都与安费扬古二人负责训练兵马,每日教场里喊杀震天,士兵们情绪激昂,练得有声有色。一天,额亦都家人来教场唤他回去,说是夫人病重,要他回去。那莫小倩自与额亦都结亲之后,恩爱无比。每次出战归来,莫小情都亲手替他解去盔甲。若有伤处,便调药敷擦,AnMo揉敲,竭诚侍候。额亦都也非常感激。只因莫小倩有一恶病,那**里面长一个肉瘤,且渐长渐大起来。莫小倩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那地方有毛病,向人启齿都为难,更不好去看医生,只能任其发展。近日以来,那肉瘤已有饭碗大小,胀得小腹疼痛难忍,不能走路,连茶饭也好几日不进口了。额亦都虽百般爱怜,也无能为力。今天莫小倩已昏迷多次,才让家人唤额亦都回家。心想活不多久了,想再见丈夫一面,死也甘心。额亦都到床前一看,莫小倩已奄奄一息。她见是丈夫来了,很费劲地伸出手来,握住额亦都的手,断断续续地说:“俺对不……起你,未能给……给你生个儿女,……”额亦都哭得泣不成声,连安慰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不一会儿,莫小倩两腿一蹬,死了。替莫小倩办完丧事,额亦都仍旧每天起早贪黑地到教场练兵。只是每当回到家里,再也听不到莫小倩那温柔体贴的话语。他饭不想吃,觉也睡不着。努尔哈赤想到了这些,回家和妻子佟氏商量。额亦都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怎能让他受屈!刚起兵时,额亦都就与他患难与共,小心护卫着自己,甚至夜间和自己互换睡处,以防他被坏人暗算。佟氏也深知额亦都对丈夫忠心效力。夫妻商议后,决定将大女儿穆库什嫁给额亦都。努尔哈赤便同张一化说了,请他出来作媒,很快办了喜事。这且不表。
再说浑河部安图瓜儿佳城主希姆,今年四十五岁,娶了五个老婆,但一个孩子也没有。据知情人说,这是希姆喝了Yin阳水造成的。说希姆与他堂妹妹从小一块长大,到了十五、六岁时,都已略知风月之事。一个夏天的中午,他们到山林打猎,二人乘机偷吃了禁果,从此而后,来往甚密。他那堂妹担心自己怀孕,就让希姆喝了Yin阳水。说来那水也真有灵验,希姆喝过之后,与他那堂妹妹暗中来往了五、六年,就一直也未怀孕。以后,她出嫁了;他也结亲了,而且娶了五个妻子,没有一个怀孕的。可是希姆并不了解内情,他不知道是因为喝下Yin阳水所造成。还总是埋怨妻子:俺那牝ji总不下蛋!并扬言说:俺一定要娶个能“下蛋”的。有了这种思想,希姆在平时就留心了。有一次他到弟弟家有事,希沙不在家,弟媳阿丹出来接待,见阿丹长得俏丽,虽是两个孩子的少妇,其风韵不弱于二八少女。回到家里,再看那五个妻子,没有一个能与阿丹相媲美。自那以后,总是耿耿于怀,心里不能过。他想:俺这一城之主,却找不到一个满意的妻子,实在可悲可叹。转而一想:自己的亲弟弟,又不是外人;何况俺连一个蚂蚌大的儿子也没有,将来这一城之主的位置还不是你希沙的?
说来也巧,那天兄弟二人在一块喝闲酒,希姆转弯抹角,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弟弟希沙。当时希沙一听,可气坏了!你当哥哥的怎能如此荒唐,就把酒杯一推,站起身来,拂袖而去。希姆见弟弟不愿意,心里想:一不做,二不休,迟动手,不如早动手。就派几个人到希沙家里,对阿丹说城主找她有事,要她马上过去。阿丹哪知底细?就稍作打扮,跟着去人来到希姆府里。希姆早有安排,阿丹一到,就被领进一间暗室。到了晚上,RuanYing兼施,强行占有了阿丹。那边希沙见妻子一夜未归,便找到哥哥府里,都说昨晚就回去了。希沙心中明白了七八分,但是光急没有用,只好忍气吞声。常言道:田地老婆不让人。这夺妻之恨,希沙怎能不雪!出于万般无奈,他才去找努尔哈赤。现已冬去春来,努尔哈赤该不会再推辞了吧?
其实努尔哈赤根本不是推辞,他早就想吞并浑河部了,只不过未抽出手来。现在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好时节,便去找张一化商量。那老人一个老鳏夫如何生活?努尔哈赤将远房的寡婶介绍给老人。既有烧火做饭的,又有床头焐脚,平时作伴的,张一化非常感激,老夫中妻,日子过得挺和美。二人一见,一讲明,同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他俩想到一块去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正当他们议论如何去攻打浑河部的时候,有人前来报告:“浑河部的希沙前来求见。”张一化朝努尔哈赤会心地一笑,风趣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二人来到府里,见了希沙,努尔哈赤先问希沙:“你看怎么去攻打?”希沙说:“你们的队伍先隐蔽在城外的山谷里,等到天黑以后,俺从城里接应,将城门打开,不就行了么。”张一化说:“城里没有反对的人吗?”“不会有的。他整日整夜地琢磨着搞女人,又到处树敌,谁不恨他!”希沙说得很恳切。努尔哈赤想了一会儿,又同张一化小声说了两句,便转过脸来对希沙说:“现在是三月中旬,俺的军队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晚上攻城。若未出什么差错,俺们在举火把三次后发起战斗,你可以把城门打开,与俺们配合起来。”
送走希沙,努尔哈赤与张一化认真在作攻打浑河部的准备工作,这且不提。再说安图瓜尔佳城主希姆,自从把弟媳妇阿丹弄到手,那个高兴劲儿就甭提了。一天到晚,只要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泡在暗室里与阿丹TiaoQing。据看守暗室的士兵出来说,希姆一会儿过去搂着亲亲,一会儿过去抱着摸摸,令人不堪入目。那阿丹女人也是水Xing杨花。起初还哭哭啼啼、闹着要走,后来也就顺从了,任他摆布着玩儿。希姆在暗室里大施y威,他那五个妻子听说以后,醋火终于燃起来了。她们明查暗访,摸清了情况,来个突然袭击,五只母大虫一齐拥进了暗室,喊着,骂着,撕打在一起。阿丹被打得鼻青眼肿,衣服撕得一条条、一道道,被她们拉到院子里,让众人观看。有人把这消息告诉希沙,希沙赶忙架一辆马车,把阿丹拉走,闹剧才告收场。那个希姆知道以后,别人以为他一定会大发雷霆之怒,回去狠抽五个妻子的耳光。不料希姆只是付之一笑,油腔滑调地说:“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管它去。”
再说那个专讲努尔哈赤坏话的龙敦,平日正事不干,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就瞅着努尔哈赤找毛病。把白的讲成黑的,将方的说成圆的,生着点子捏造谣言,拨弄事非。他曾经挑拨诺米纳弟兄与努尔哈赤的关系,诺米纳弟兄被他害死了。他造谣诬陷噶哈善将军,唆使巴雅齐毒死了噶哈善。离间巴雅齐与努尔哈赤的关系,巴雅齐也被他害死了。最近他又发现浑河部的安图瓜尔佳城主希姆的弟弟希沙连续两次来找努尔哈赤,先是到处打听希沙来的目的,接着就派人将消息送给了希姆。希姆见到龙敦的来信,马上断定:希沙去找努尔哈赤,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派人将希沙喊来,问道:“你两次去找努尔哈赤,干什么的?”希沙说:“俺没去。谁见俺去的?”希姆见他不承认,更加怀疑了,说道:“你还想赖,现有龙敦的信在此!”希姆将龙敦的来信挥了一挥,问道:“你不讲实话,俺饶不了你!”希沙不理他,后来希姆恼火了,打了希沙,将希沙关起来,并加强了守城工作。
希沙被关了半个月。他计算一下,还有三天就是月底了。他心里想:“一定要出去。俺这条命,反正是豁出去了!唯一的出路,便是逃!”希沙不顾身上的伤痛,咬紧牙关,从牢房的后窗户里跳了出去。趁着黑夜的掩护,希沙来到城墙下边,找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等了好长时间,希沙听到城外有了响动,这时已半夜了。他见守城的士兵都睡得死猪一般,悄悄来到城上。突然之间,希沙看到城外有一火把连续挥了三次。忙下城去,踅到城门处,把那大门拴一拉开,两扇城门“哗”地开了。努尔哈赤向希沙招了招手,表示感谢,然后大喊一声:“冲啊!”潮水似的士兵涌进城来。那些守城的士兵吓得屁滚尿流,四散逃命去了。努尔哈赤在出兵动员大会上,已经宣布:进城以后不准烧房子,不准虐杀老百姓。那些手挥大刀的士兵很快攻进希姆的府第,未等他穿好衣服,就被捆了起来。这场攻城的战斗,未伤一兵一卒,顺利结束了。努尔哈赤、张一化、额亦都等众将领来到希姆的大厅。大家坐下以后,安费扬古押进希姆,只见这位安图瓜尔佳城主光着脊梁,只穿一个裤头,被五花大绑着,低头站在那里。希沙拿着龙敦写给希姆的密信,来到大厅,交给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看了以后,交给了张一化,气愤地说道:“这老不死的太不像话了,等回去再跟他算帐!”努尔哈赤对希沙说:“从现在开始,你是安图瓜尔佳城主,你哥希姆由你处置他。希望你依靠全城老百姓,把安图瓜尔佳城建设好。以后有工夫俺再来看你。”说罢,遂与张一化、额亦都等带领军队出城,往浑河部的另一个城池播一混寨进发。
努尔哈赤离开安图瓜尔佳城以后,城内老百姓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大家额手称庆,对努尔哈赤这种不扰民的政策,非常佩服。都说努尔哈赤胸怀大志,有帝王的风度。还有人说:努尔哈赤脚心里长有七颗红痞子,那是要坐龙廷哩!甚至有人琅琅念出那两句揭语:“七颗红痦长脚心,必定面南坐龙廷!”一时之间,努尔哈赤被神化起来。这消息很快传到了播一混寨塞拉夫寨主的耳里。这塞拉夫年方三十有四,武功高强,曾到西山朝真洞跟乌龙大师学过武艺。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他的弟弟塞克祥也有武功,两膀有千钧之力。弟兄二人镇守住播一混寨,虎视着周围各部落,时有兼并之意。但是努尔哈赤的**,两兄弟已风闻在耳,听说南边的董鄂部去年已被他消灭了。前天他又未伤一兵一卒,拿下了安图瓜尔佳城,让希姆的弟弟希沙做了城主。老百姓都说努尔哈赤的军队是王者之师,歌颂他有王者之风。兄弟二人正在府中议论,侍卫前来报告说:“努尔哈赤的军队快到寨前了。”塞拉夫说:“都说努尔哈赤的武功非凡,俺想跟他先比试一下,看他有无真本事。”塞克祥也说:“此人手下有个叫额亦都的,能征善战,武艺高强,俺也想跟他较量一番。”“他们能赢了俺,咱就跟着他于;他若输给咱,就要听俺的。走!到寨前看看去。”弟兄二人说着来到寨子门楼上面。
再说努尔哈赤带领军队,在路上走了两天,便来到播一混寨前。这是明朝万历十四年的五月,天气凉爽,正是春末夏初,不冷不热的好季节。他们的队伍刚停下,侍卫前来报告说:“播一混寨主派人来求见。”努尔哈赤说道:“让他进来。”那使者进帐,来到努尔哈赤对面,施礼后说道:“俺寨主听说阁下武功厉害,甚想领教一二,不知愿意与否,请给俺寨主回话。”努尔哈赤听了,反问使者:“不知如何比法?”那使者说:“俺寨主说了,你若赢他,就服从你指挥;他若赢了你,你要听他使唤。怎么样?”努尔哈赤满口答应。那使者又说:“俺二寨主要跟额亦都比试,不知额亦都敢不敢应承?”未等努尔哈赤开口,额亦都高声回答:“俺应承,愿意同你们二寨主切磋。”努尔哈赤对使者说:“请转告你们两个寨主,明天咱在你们寨子前面等他。”使者回去复命了,努尔哈赤招呼额亦都说:“今晚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跟他们比试!”额亦都忙答应“是”,随即出帐而去。努尔哈赤对张一化说:“夜里军营的守卫工作,请军师多加操心。俺要休息去了。”一夜无事,第二天上午,努尔哈赤带着张一化、额亦都、安费扬古等将领,往播一混寨前的空旷地方走去。营帐及士兵全由洛寒、帖木儿克等负责。
再说播一混寨的两个寨主,也装扮停当,随身带了几个侍卫,向寨门前走来。双方见面一抱拳,努尔哈赤上前两步,笑着说:“俺是徒有虚名,没有什么真本事。要说武功,俺只是懂得一点皮毛。听说大寨主是乌龙大师的徒弟,俺情愿向你讨教几招。”塞拉夫说:“你少来那一套!”话音未落,抡起铁拳,对准努尔哈赤的头上打去。他把头一偏,拳落空了。塞拉夫一连三拳,都被他躲过。塞拉夫心中甚觉奇怪,怎么他连一拳也不回俺呢?心中暗想:“莫非他果真是‘徒有虚名’?”又用八卦掌劈去,努尔哈赤被逼得没有办法了,若再不回敬一下,怎好领教塞拉夫的功夫呢!他顿时含着微笑,喊了一声:“得罪了!”说也奇怪,只听一声巨响,那寨拉夫突然像倒柴一样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隔了好一会儿,努尔哈赤上前才将塞拉夫扶了起来。只听塞拉夫说:“俺还没有弄清,你是怎么将俺打倒的?俺要拜你为师,学你这手本领。”努尔哈赤哈哈大笑,说道:“有什么本事供你学啊!俺是偶然将你绊倒的。”这时,塞克样已走上前,要跟额亦都比试了。
额亦都见塞克祥膀大腰圆,迈着虎步,向他走来。他也迎上前去,微笑着说:“请二寨主赐教。”话音未落,只见那寨克祥蹲步运气,大喊一声:“应招!”随用“迎风扫叶”的招式,向额亦都扑来,他稍稍后退一步,用“拨叶拈花”式解Tuo,你来我往,两人穿梭一般,连续交手了五六个回合,不分胜负。塞克祥见额亦都防多于攻,并且步法轻快灵活、难以得手。遂改用“神风劈掌”,上下左右,劈掌呼呼,旋转有声,直取额亦都。那额亦都上下纵跳,左滚右伏,纷纷闪开。随即他一个冲天空翻,腾空五尺多高,只见额亦都在空中,伸开双腿,如同一把剪刀,直朝塞克祥剪去,这一绝招叫“二郎飞剪”。说时迟,那时快,扑通一声巨响,塞克祥竟被踢倒在地,像一棵大树倒下一样。之后,塞克祥赶忙爬将起来,上前拍着额亦都的肩说:“好身手,俺算服了!”站在旁边观看的大寨主塞拉夫,跑上前去,将额亦都。把抱住,乐呵呵地说:“好!果然名不虚传,俺今天可开了眼了!”
这时候,努尔哈赤和张一化等忙走上前来,拉着两位寨主,邀请他们到营帐里休息叙话。大寨主塞拉夫对他的侍卫说:“你们统统回去,抓紧时间杀五头猪、五头牛、十头羊,下午送到营帐里来,不得有误!”说罢,就随着努尔哈赤、张一化等去营帐叙话。
当天晚上,大家在酒桌上斛筹交错,开怀畅饮。那塞拉夫酒量特大,努尔哈赤派人拿来大碗,让塞拉夫喝个痛快。之后,塞拉夫说:“今后俺兄弟二人就跟定你了!一切全靠你关照啦。”努尔哈赤说道:“你那播一混寨也需有人管着,先让二寨主随俺去罢!以后非你去不可时,俺再来请你,好不好?”塞拉夫说:“好哇!俺听从你的安排。”第二天,塞拉夫带着弟弟塞克祥,又送来一百匹马、五十头牛、二百只羊,还有大米、白面等,对努尔哈赤说道:“这就算是俺的一点见面礼吧!”又转过头来告诉塞克祥说:“那五百人马你也带去,以后俺再训练一批。”努尔哈赤走上前,抱住塞拉夫,互相行了拥抱礼。他一再表示谢意,然后大手一挥:“后会有期!”遂命令队伍回赫图阿拉。
努尔哈赤于明朝万历十四年春天,未伤一兵一卒,连续获得两座城池,吞并了浑河部,扩大了地盘,增强了实力,带兵回到赫图阿拉,连续喝了三天庆功酒。下一步准备去攻打哲陈部的托漠河城,出兵之前,他与张一化、额亦都等商议,为了安定后院,决定认真处置龙敦问题。对于他这个叔叔,努尔哈赤一直持忍让态度,但其人不知自重,竟然得寸进尺,在反对努尔哈赤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为了肃清反对势力,解除后顾之忧,他不得不接受龙敦的挑战。一切准备就绪,在一次大小将领会议上,派人把龙敦喊来。努尔哈赤问他:“你知罪吗?”龙敦老奸巨滑,装作无事的姿态。当努尔哈赤拿出他写给希姆的亲笔信时,龙敦沉不住气了,便演出了一出自打自哭的闹剧,妄图用眼泪去获得努尔哈赤对自己的怜悯与宽恕。努尔哈赤又问他:“是谁指使巴雅齐毒死噶哈善的?”龙敦开始不承认,装糊涂。后来终于老老实实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这更加激起众将领的愤怒情绪,一致请求处死他,为噶哈善报仇!一时吓昏了头的老龙敦,又将他离间诺米纳兄弟的事情也讲了出来。努尔哈赤向愤怒的大小将领摆了摆手,高声说道:“论关系,你是俺的叔父,俺祖父与你父亲是一娘同胞的亲兄弟。平时俺对你不薄,至今俺也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跟俺过不去!你反对俺已达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你已欠下四条人命:诺米纳弟兄两个、噶哈善和巴雅齐。这次希沙又差点被你用借刀杀人的毒计害死!更重要的,是因为你的离间、挑拨,使俺们多死了那么一些人,给俺们的事业带来多至几倍的干扰和麻烦。这个损失,你那把老骨头能偿得完吗?对你这样犯下一系列罪行的人,若不严厉处置,怎么去儆戒他人!俺现在不得不宣布:把他拉出去砍了!”恶贯满盈的龙敦,被努尔哈赤处死了,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连他同宗族的人们都说:“龙敦是一个头上长疮,脚底流脓的坏蛋,该杀!该杀!”
处死了龙敦以后,来自后院的反对势力,少了一个“头目”。俗话说:蛇无头,不能走。那些跟在龙敦后面叽叽喳喳的人,多数已落荒而逃,少量的也倒向努尔哈赤一边了。他们再也不敢挡努尔哈赤的道了。他们已感觉到:谁反对努尔哈赤,谁注定没有好下场!这已是三年多来的无数事实所证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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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四、无主的野花分外香
努尔哈赤于明万历二十一年十一月份,派遣大将额亦都作统兵元帅,大将译登巴尔、安费扬古作前锋,带领人马五千,前去讨伐纳殷部。努尔哈赤因为鞍马劳顿,过于疲乏,稍感身体不适,便与费英东的二百轻骑卫队一块,离开了朱舍里部,往鸭绿江部驰去。再说鸭绿江部苏乃喜兄弟俩,娶了朝鲜女子林喇梅姐妹俩,四个年轻人,两对小夫妻,日子过得美满幸福。一天,四个人到南山打猎,苏乃喜为了追赶一只受伤的梅花鹿,来到山林深处,突然一群狼出现在他马前。苏乃喜弯弓搭箭,“嗖”地一箭射去,正射中那头狼的胸部。大凡与狼群打过交道的猎人,对狼群都有些畏忌,尤其是那头狼,更是惹不得。古今中外,狼的凶残本性,人所共知,那头狼就更加凶残了。只见那中箭的头狼,大嗥一声,猛窜上来。苏乃喜忙挥刀砍去,那头狼的两只前腿又被齐斩斩的截断。那畜牲一头扑倒,两眼发出逼人的绿光。它伏在地上,连续曝叫了几声,这是复仇的信号。骤然之间,从周围树丛中一下窜出十几只狼来。它们一齐发出“呜呜”的怪声,瞪着绿眼,张着大嘴,那锋利的牙齿还不时地上下挫动,发出“吱吱”的响声。苏乃喜固然吃惊不小,他那马儿吓得咴咴长啸。四面全是狼,而且逐渐向苏乃喜靠近,想跑也难冲出狼群。那马只在原地打着响鼻,两只前蹄不住地刨地。这时候,那只中箭、又被刀截去两只前腿的头狼,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野劲,一下子扑向马后,大嘴咬住了马尾巴。顿时,那马就尬起了蹶子,一连蹬了好几个,苏乃喜终于被掀了下来。那头狼虽然被马的后蹄踢得老远,但还不住地发出信号。狼群见苏乃喜被马摔下来了,像是有知似的,更加疯狂地发出那“呜呜”的怪声,而且步步朝苏乃喜逼近。有人说,马能救助主人,可是,苏乃喜的马却四蹄撒开,连窜带跳,终于逃出了狼群的包围,只可怜那苏乃喜部长,被狼群撕得骨肉分离。当苏乃义与林家姐妹赶到的时候,苏乃喜已被噬得只剩一堆血淋淋的骨头。那头狼尽管受了重伤,两条前腿也只有半截,却不知去向。有人说:是狼群把它驮走了。
俗说话:“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原来的四个年轻人,如今少了一个,三个人心里都不好受,特别是那林喇梅福晋,原来的夫妻感情那么和谐、如胶如漆,现在苏乃喜殁了,她才二十五岁,就孀居起来,林喇梅怎能不心痛如焚。一连几天,她茶饭不进,觉也不睡,就坐在那里垂泪。苏乃喜死后,苏乃义继承他哥哥做了部长。白天,他忙着处理公务,夜晚与林喇桂一起陪着林喇梅流泪。一天早上,林喇桂“啊呀”一声,扑到姐姐怀里,说道:“姐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说着她忙去桌子上拿来了镜子,递到姐姐手里:“这才几天,你看你老了多少。”林喇梅一看镜子,确实大吃一惊:那目光已呆滞起来,脸色灰白,两片红唇已无血色,真是憔悴多了。古今以来,凡是漂亮女子,都把“美”看成第二生命。林喇梅看过镜子,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眼泪又像脱线的珍珠,串串往下落,又不住地喃喃自语:“俺该怎么办?俺该怎么办?”
林喇桂一听,突然跑过来,伏在姐姐耳上,小声说道:“姐姐,你不要再难过了。俺想跟乃义商议一下,让俺俩轮流陪着他,反正俺是姐妹俩,也……”未等妹妹说完,林喇梅忙说:“你胡说什么?”“俺不是胡说。这是俺三个人之间的事,又不让外人知道。俺今晚就同他说,明天就……”姐姐不让妹妹再说下去了。当晚,林喇桂在枕畔跟苏乃义一说,苏乃义说道:“你既没有意见,俺还能说什么,就怕嫂子她……”喇桂说:“没有问题吧!不过,你要耍点嘴皮子,费点软工夫”。乃义笑着点了点头,喇桂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用手指着乃义的眉心,警告说:“成了以后,你不能把俺给撇下了!”“那怎么会呢!蟋蟀都恋原配的,何况咱们是结发夫妻。”这且不表。
再说林喇梅听了妹妹的想法以后,真如绝处逢生的人一样,觉得对自己也算是一条路吧。凭心而论,乃义比他哥长得英俊、漂亮,小嘴巴也更甜一些。喇梅对乃义本来就有好感,不过还未想过要和他发生那么一回事。论年纪,她只比乃义大三岁,“女大三,抱金砖”,古已有之,没什么了不起。林喇梅想来想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太阳起到树梢间,她才醒来,发现妹妹坐在床头,正在瞅着自己发愣呢!喇桂见姐姐醒来,赶忙伏在姐姐耳上说:“他愿意。到时候,你可别……”喇梅一听,脸上顿时出现两朵红云。
再说到了晚上掌灯时分,苏乃义在妻子喇桂一再催促之下,来到了嫂子住处。乃义进门前,先在窗子外面想看看嫂子在作什么,就将窗纸舔个小洞,从小洞向屋里一看,见嫂子坐在桌子旁边,左手托着香腮,右手在挖着一个什么东西。细细看去,嫂子虽未打扮,仍然掩盖不住她那魅人的风韵。
乃义在院子里故意咳嗽一声,然后掀开门帘走进了屋子。喇梅见他真的来了,倒真有些难为情的样子,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喇梅正想说话,乃义已抢前两步,扑通跪在嫂子面前,流着泪说:“哥去了,俺也没别的办法,只能这样安慰你。何况嫂子太年轻,又这么美丽,早就令俺神往了。”说着,双手抱住喇梅的两条腿,继续说道:“嫂子若不答应俺,俺今晚就不活了。”喇梅怎么也未想到乃义用这种方式来求她,赶忙将他扶起,又用自己的手帕为他擦去眼泪,苦笑着说:“该死的,你叫俺怎么办?”乃义一听,急忙抓住嫂子的小手,哀求着说:“你就依了俺吧!哥在泉下若是有知的话,他也会赞成俺这样做。”说完就搂住喇梅,吻了起来,……。如此过了半年多,乃义对喇梅的感情越来越浓挚,而对喇桂却逐渐冷淡起来。人是感情动物。很快,喇桂便察觉到了,但这是隐情只好埋在肚里。有时乃义到她这边来,喇桂和他在被窝里,难免露出了醋话。开始,乃义还矢口否认,以后就反唇相讥,林喇桂听了以后,直气得眼冒金星,差点儿就昏过去了。她一翻身坐了起来,将被子一掀,喊道:“你给俺滚出去!”两个人光着身子在床上争吵起来。吵着、吵着,林喇桂上去一把抓住苏乃喜下身的那玩意儿,用力一拽,只听苏乃义“唉哟”一声,一头扑到床下,再也没有爬起来。林喇桂一见,顿时吓坏了,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也扑倒在地,……
林喇梅正睡得香浓之时,忽然女佣人来敲她的房门,嚷着让她快起来,说“部长那边出事了”,叫她快去看看。林喇梅心里想:能出什么事呢?当她进了屋子一看,小两口全光着身子,倒在地上。她急忙上前一摸二人胸口,已经浑身冰凉,断气多时了。她俯下身子,一眼瞅到苏乃义下身那玩艺儿,还在汩汩往外淌血,上面现出明显的五个指痕。聪明的林喇梅顿时明白了,她不禁冒出一句:“该死的丫头!”
“这事怎么办?如何向部落里的人交代?……”林喇梅在屋子里来回走着,想着。她停下来,将府里所有的知情人全部喊来,说道:“这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她又派人将二人的尸体抬上床,并且为他们穿上衣服,盖上被子,锁上门。她回到自己屋里时,天已快亮了。她终于想出了办法,这事只能由他来处置。接着,她告诉那几个知情的女佣人说:“部里有人来找部长,就说部长生病,你们自个儿看着处理罢。”布置完以后,她让佣人牵过她的大白马,身背了箭,腰挂佩刀,又喊了两个男佣人跟着,三匹马,出了城门,沿着去朱舍里部的大道,飞马疾驰。
再说努尔哈赤带着费英东,和二百轻骑卫队,顺着去鸭绿江部的大道,忽快忽慢地走着。中午时分,他们正准备找个饭店停下来吃午饭。费英东向前一指,说道:“前面来了三匹马,一女二男。”说着已快到近前了,努尔哈赤留神一看,那不是她吗?忙催马上前,林喇梅也认出了来人正是努尔哈赤。二马一交首,林喇梅翻身下马,这边努尔哈赤也下了马。努尔哈赤话未间出口,只见林喇梅一头扎进努尔哈赤的怀抱里,哭了起来。努尔哈赤一边抚慰,一边替她擦着泪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俺,俺一定给你作主!”费英东急忙取出两块软垫,放在道旁,然后与卫队退到旁边去。二人坐在软垫上,林喇梅从苏乃喜被狼群所害,讲到苏乃义夫妇双双身亡,哭着讲着,讲完之后,也哭成个泪人儿。努尔哈赤心疼地说:“你应怜惜身子。人死了,不能复活,只有节哀为上。”他又审视着林喇梅一会儿,心里说:连遭灾难,风韵犹存。此女真是天生尤物。
二人上马,回鸭绿江部。林喇梅命人准备酒菜,并派管家收拾一套房子,给努尔哈赤休息,晚上,林喇梅侍候努尔哈赤洗漱完之后,努尔哈赤拉着她说:“俺这次来鸭绿江部,借休养为名,实际是想来看看你这位福晋的。不曾想你连遭祸祟,真不忍心提出与你再……”林喇梅忙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出口,就一头扑在他的怀里。
次日上午,努尔哈赤召集部里几个头目开会,说道:“你们鸭绿江部祸不单行,灾难连出。苏乃喜部长为狼群所害,苏乃义部长又染上伤寒死亡。这部长谁承袭?他们都无子侄,部里不能没有部长。俺以为,你们的林喇梅福晋,倒有男子的气度。先让她当部长,以后若有合适的人,俺再任命。”部里的头目,谁敢不同意,何况林喇梅的为人,就是干练,办起事来,头头是道,真是巾帼英雄,女中丈夫。从此,鸭绿江部的部长是女子担任,城里上上下下,各方面管理得井井有条。老百姓高兴地说:咱们的女部长比当年的男部长干得更出色。
再说努尔哈赤在鸭绿江部,每天的生活,多由林喇梅亲自侍奉,给他照顾得非常满意。有时二人并马去南山打猎,费英东带着卫队不离周围。一天午后,努尔哈赤正与林喇梅下棋。费英东进来报告说:“有一男子自称是你的朋友,要见见你。”努尔哈赤说:“哪有什么朋友,请他进来吧!”说罢,将棋子一推,走到院子里。那来人已到院中,努尔哈赤一打量,见那人魁伟凶悍,面露杀机,年约四十岁左右。从装束打扮看,像是绿林中的人,便知来者有些背景。便双手抱拳,问道:“请问大哥,你自称是俺的朋友,俺一下想不起来,请……”努尔哈赤话未说完,即被那人打断:“俺是奉命前来向大王领教一二的。”费英东一听,一个箭步窜到那人面前,拉开架式说道:“想比试,俺来奉陪。”那来人坚持说:“俺是向努尔哈赤大工领教的,请你走开!”努尔哈赤走了过来,让费英东站到旁边去,回过头来对那人说:“俺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大哥,或是冒犯你家主人,请报出名姓来。”那人恶狠狠地说:“少废话!”话刚落音,便拉开架式,对准努尔哈赤一个“猛虎洗脸”。努尔哈赤朝后一仰,一个“鹞子侧旋”闪过。努尔哈赤心想:这一招是少林拳法,不能大意,嘴里又说道:“咱俩素无冤仇,何必替别人卖命!”那人听而不闻,继续挥舞双拳,使个“双龙捧日”式袭来,此时院子周围已站满卫队,个个弯弓搭箭,只待费英东一声令下。努尔哈赤见那人不报姓名,也不讲清缘由,估计可能是刺客一类。于是决定给他一点厉害尝尝。他避过锋芒,用“海底捞月”式虚晃一下。那人上当,跳起改用“泰山压顶”应招。这时,努尔哈赤一个急转身,伸出右手,来个“拨云摘星”。忽见那人的面门鲜血一喷,“哎哟”一声,捂着面部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腾身想越墙而逃。那费英东将身一纵,来个“鹞鹰抓鸡”,把那人从空中抓了下来,“拍”地丢在院中,然后一步上前,用脚踩在那人背上,喝问:“谁让你来的?”那人脸上血肉模糊,只得告饶:“纳林布洛雇俺来的,俺家里还有妻子儿女。”努尔哈赤走上前来,让费英东放他起来,对他说:“俺不杀你,你以后也不要替别人当枪手了。”随即转身回到屋里,取出一个纸包,递给那人道:“这是特制的伤药,能治好你的伤,不过,鼻子长不出来了。”那人接了药,感谢不杀之恩,捂着脸走了。费英东来到墙脚下一看,那人的鼻子鲜血淋淋,横躺在地上。
林喇梅、费英东以及众卫队,都是亲眼目睹,钦佩万分。努尔哈赤后悔不迭,连说:“不该伤他,不该伤他。”费英东说:“纳林布洛真不是东西!他居然花钱雇刺客,来行刺大王,真是无耻到极点!”努尔哈赤笑了笑说:“纳林布洛是在作垂死挣扎哩!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啦!”
这次“行刺”事件发生以后,费英东与卫队士兵更加谨慎小心。林喇梅连续召集几次部里头头开会,加强城门警戒,对城外进来的生人,要认真进行盘查。城上守卫工作也增加了力量,白天夜里都有人巡查。这里暂且不叙。
再说额亦都、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率领军马,日夜兼程,很快来到纳殷部的首城佛多和山。纳殷部有两个部长,一个名叫搜稳,另一个名叫寨克什。搜稳管南城,寨克什管北城。原来这首城佛多和山,就是一座山城,偌大的城墙绕山一周。这山东西走向,将城一分为二,山南为南城,山北为北城。两城之间街道纵横,四通八达,这城只设两门,南城门和北城门。城墙高大、厚实。城上有门楼,高大、壮观。还建有了望台等。因为城在山下,城内房屋都建在山坡上。人坐在家里,门一开,就可以居高望远,山下景致,尽收眼底。城内有人口一千多户,原有兵马五千人。在古勒山之战中,搜稳和寨克什带去五百兵马,死伤过半,剩下的逃得无影无踪。二人未敢冲到阵前,便慌忙逃遁,绕了好大弯子,才死里逃生,回到纳殷部。部长府建在山顶,南北两处。搜稳在南城,住南府;寨克什在北城,住北府。兵马也各在南北两个营地驻扎,各有训练场。严格地说,是两座城,只不过南北之间没有城墙隔开罢了。
且说搜稳今年五十二岁,娶妻叶哈丽儿,生有一子一女。儿子名叫搜拜特来恩,三十岁,妻子胡利莎,貌美,是叶赫部长布寨的女儿。父子二人都有武艺。搜稳性格孤傲,嗜酒如命,有海量。每次喝起来都用大碗,连续十多碗酒不醉,只是小便不止。有人说他尿酒,也许喝多了,肠胃一时来不及吸收,便排泄出来了,也未可知。搜稳的女儿胡娜佳,十八岁,长得俏丽,性格文静,与嫂子胡利莎志趣相投,俨如姊妹,被人们誉为“城内二美”。
寨克什今年四十四岁,先娶妻莱西尔,生二女,后又连续娶了四个,每人生一女,至今无子。前面两个女儿,大的名叫赛昂克娅,十五岁嫁于纳林布洛作福晋,后因难产,死了。次女赛喜柳娅,十五岁时又被纳林布洛娶去。后四个女儿,年龄尚小,有的还在襁褓中。寨克什早年时曾学过武功,刀马纯熟,与纳林布洛关系密切。为人专横,好大喜功,与纳林布洛一样爱美色,互为狼狈。因他没有儿子,整日苦恼,到处寻医求药,仍然无效果。有一天,来了个游方的郎中,寨克什向他请教。那郎中告诉他说:“这不需要吃药,不是病。只要将夫妻间的房事,减少三分之二,过一段时间,则可生儿子了。”寨克什按郎中讲的,真的减少三分之二,可是,不久,他实在忍受不住,坚持中断,所以至今没有生儿子。有一次,他在叶赫纳林布洛那里,听说女人屁股大能生儿子。回来后,他细看五个妻子,除大老婆屁股稍大些,那四个年轻的妻子,屁股都是雪溜溜尖。他越看越气,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妈的个巴子,老子未娶到一个屁股大的!”五个妻子听了,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以为寨克什得了神经病。一次,他到搜稳家去,见到搜稳的儿媳胡利莎,不光人长得美貌,那屁股也不小。他羡慕极了。当时若不是搜稳在座,他真想上去摸摸胡利莎那肥硕的屁股。还有一次,他到南城有事,见到了搜稳的女儿胡娜佳。那闺女正十七岁,长得美丽苗条。她那杨柳腰儿只有一把粗,但屁股却有二号的黄盆口那样大。若能娶过来,准能生一串儿子。不久,他托纳林布洛为他向搜稳提亲,反遭搜稳一顿奚落;“俺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没有阉割干净的骟马!”因为当地人把不生儿子,光生女儿的人叫做骟马。
闲话少叙。再说搜稳、寨克什二人,从古勒山逃回,并没有幡然悔悟,仍旧保持与纳林布洛的密切关系。他们梦想再过一年半载,还要与努尔哈赤进行较量。回到首城佛多和山,将刀枪人库,马放南山,垫高枕头,一连睡了好几天。搜稳便一天三喝,一次一坛子酒。整日喝得醉眼朦胧了,晕晕糊糊。寨克什则窜小巷,溜大街,整个北城被他跑个遍。目标就是寻找屁股大的小媳妇,大闺女。一天,他在杂货店门前碰见一个女人,看那姿色,不过中等偏上一点。但屁股特大,真是“屁股一扭,簸篮大花”。他让侍卫跟着去查询一下,是谁家的妻子。侍卫回来告诉他:“是南城带兵将领阿骨打力的妻子,来北城走娘家。她已生过四男一女,现年三十六岁了。”寨布什一听,大腿一拍:“中!”
次日上午,寨克什让侍卫抬了几坛酒,来到南城搜稳府里。进门一看,搜稳还在呼呼大睡,酒还未醒呢。一抬腿,往后院走去,说来也巧,搜稳媳妇胡利莎到北城她姑娘家走亲戚去了,搜稳妻子叶哈丽儿回娘家去。整个后院,只有胡娜佳一人在学着绣花。寨克什一见,喜出望外,心里想:“俺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不怕他搜稳不认俺这门亲事。”遂一头撞进屋子,随手将门关住。胡娜佳一见,不禁慌张起来,忙说:“你关门干啥?”寨克什说道:“你不必慌张,今天不由你不答应了。”说完,一步抢前,将胡娜佳搂住,抱到床上,顺手扯下裙子。胡娜佳竭力反抗,终因力气太小,眨眼之间,被寨克什剥得一丝不挂。寨克什担心她喊出声来,就用手帕塞在她嘴里。然后恣意轻薄。看着胡娜佳雪白肥嫩的屁股,寨克什不禁抱着亲吻起来。可怜一个十八岁的少女,被寨克什连续蹂躏了三次,使胡娜佳受到严重摧残。事后,寨克什心满意足地回到客厅,听说搜稳的酒还未醒呢。寨克什便将酒留下,带着侍卫回北城去了。
再说胡娜佳悲愤欲绝,忍着痛楚,穿上衣服,回到房中。越想越哭,又羞又恨,哭了一会儿,听到院中有说话声,知是母亲和嫂子回来了。急忙写了几个字在一张纸条上,便解下带子,悬梁自缢而死。叶哈丽儿与胡利莎回府后,不见胡娜佳,便让佣人寻找。见到屋门紧闭,一呼不应,两呼、三呼仍是不应。便撬开房门,向里一看,吓得说不出话来。顿时间,满屋子哭声。有人告诉搜稳,他听了大吃一惊,出了一身冷汗,才算酒醒。来到后院搜稳见到那张字条:“寨克什奸俺三次,无颜活下去。”恨得他把牙都咬碎了。马上吩咐“备马,抬刀!”搜稳披挂整齐后,跨上青鬃马,手执大刀,奔北城而去。儿子搜拜特来思,见父亲一人一骑闯去,担心吃亏,随即到教场点齐一千人马,自己也披挂起来,追赶父亲而去。南城的将领阿骨打力等五人,一听说事情原委,也披挂起来,跟着搜拜特来恩,望北城飞马驰去。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在南城不胫而走,中午时分,整个南城家晓户晓。搜稳与儿子搜拜特来思以及阿骨打力等五员将领,带着一千兵马,从南城来到北城,后面跟着瞧热闹的老百姓。一路走着,一路说着,等于宣传了一路。不一会儿工夫,北城的老百姓绝大部分也都知道了。再说寨克什从搜稳家回到北城府里,高兴地喝起酒来,当他端起第二杯酒时,侍卫慌慌张张跑了进来,结结巴巴地说道:“南城部……部长搜……搜稳拿……拿着……刀杀……杀进……来了!”寨克什未听清楚,忙站起身,拽住侍卫大声问道:“你再说-遍!”“南城部长搜……搜稳拿着刀杀进……进来了”!寨克什终于听明白了,正在考虑怎么办时,只听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他抬起头一看,那搜稳横眉立目,用刀一指,骂道:“俺跟你这畜牲拼了!”搜稳大声骂着,从马上跳下,把缰绳一甩,挥刀就砍。寨克什急忙躲过,一纵身窜到窗台上,用力一踢,把窗子踢飞了。他跳下窗台,向厅前大院跑去,因为那里有兵器架,寨克什刚跑出大厅,就与迎面追来的搜拜特来恩打个照面。“你这畜生,往哪里跑?”搜拜特来恩边骂,边拧枪刺去,寨克什惊魂未定,一边闪躲,一边走向院中的兵器架。不一会,南城阿骨打力等五员将领也手拿兵器赶到,很快将寨克什围在中间。这时,寨克什手无寸铁,只见他一猫腰,纵身一跳,从一个将领头上窜去。又连跑带跳地窜到兵器架前,顺手抄起一把大刀,喊道:“不怕死的上来!”搜拜特来恩与阿骨打力等,也不搭话,一齐跟寨克什斗在一处。
再说搜稳见寨克什从窗口逃走,赶忙追出来,他追到前厅院里,见到搜拜特来恩与阿骨打力,围着寨克什打斗,他站在廊柱边上,拿起弓箭,对准寨克什的面门,“嗖”一箭射去。那寨克什一听弓弦响,忙把头一偏,左边耳朵被射飞了。寨克什“哎哟”一声,再不敢恋战,将身子一纵,跳上院墙,一眨眼工夫,跑得没影了。搜拜特来恩忙追出门外,见到北府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便命令道:“一定不能让他跑掉!”搜稳见寨克什中箭逃跑,知道儿子已派兵包围了北府,随即转身入内,将寨克什的五个妻子,一刀一个,全部杀死。然后,放起火来。那寨克什中箭以后,用手一摸,左边耳朵没有了,半个面部血流不止,疼得几乎晕倒。他站在屋顶一看,围墙周围全是南城兵马,估计跑不出去了。就窜下屋子,由客厅后面,潜入暗室,隐藏起来。他心里想:这暗室里连口水都没有,若是逃不出去,必将死在这里。决定天黑后,再想办法逃出去。
且说北城也有五员将领,正当搜稳他们围着寨克什拼杀之时,五个人一块计议说:“寨克什罪有应得,咱们不该过问。”便按兵不动。任凭南城兵马去寨克什府里杀人,他们只装不知。且说搜稳将北府的财产、房屋一火焚之,便来到府门外面,对搜拜特来思和阿骨打力等说:“这里已烧得差不多了。那畜牲会轻功,天黑以后更抓不住他。他中箭以后也活不长久,俺那箭矢浸过蛇毒,五天之内不及时解毒,必死无疑。咱们撤吧!”又接着说:“俺去找伍胡里去!”这伍胡里便是北城的主将官。搜拜特来恩与阿骨打力等,带着兵马回南城,暂且不提。再说搜稳来到伍胡里家,受到伍胡里一家人的热情抚慰,并以酒食款待。搜稳说:“北城请伍胡里将军统领罢!俺早晚也要杀那畜牲,为俺女儿报仇雪恨!”说罢,告辞出来,回南城去了。
再说额亦都、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带领兵马,来到纳殷首城佛和多山,下令将首城四面包围,不准放跑一人。然后,埋锅造饭。不一会儿,哨探兀里堪前来报告说:“城里今天闹了大半天,……”他将北城部长寨克什的恶行一五一十作了详细报告。额亦都等听了,非常兴奋,说道:“那咱们就趁着这混水去抓王八吧!”众将领听了,大笑不止。晚上,额亦都与译登巴尔、安费扬古商议一下次日攻城事宜,即分头巡营去了。
且说那暗室里的寨克什,两顿没吃东西了,又饥又渴。那箭伤疼得半个身子发麻,他意识到箭矢上可能有毒。心里想,若不及时解毒,恐怕活不了三天。到哪里去找解药哩!府内大火烧得劈里叭啦,他在暗室里已经猜到了。现在,他孤身一人,所谓“麦子去了壳儿——尽仁(人)”啦!这时,他想到了伍胡里几个将领,平时对他们阴阳怪气的,没有真心跟人家相处,现在能关心俺吗?转而又一想:那伍胡里为人也还正派。现在是俺求人的时候,不能怕弯腰呀!他再想想这个人,又想想那个人,自己没有一个知心朋友,真后悔当初未长个后眼啊!至于搜稳这个人,俺做那事也真对不起他。不过,那个胡娜佳也太迷人了……,寨克什头脑里乱七八糟,直至天已三更,他才从暗室里蜇了出来。尽管饥渴难忍,他也不敢去百姓家里找吃的。转过身来朝府里一看,颓垣断壁,烧得漆黑一片,心里难免升起一阵凄凉。但是,他仍然担心周围有埋伏,只得溜着墙根走,如夜行的饿鼠,东嗅一下,西嗅一下,走了好长时间,总算来到伍胡里门前。但他不敢敲门,只得运起气来,用轻功跳过墙去。他刚在院里着地。只听一声断喝:“什么人?”寨克什急忙回答:“是俺,寨克什。请伍胡里将军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快给俺找点吃的。”伍胡里的声音他马上听出来了,并请求给他饭吃。这可难坏了伍胡里。若是领他进屋,给他吃饭、喝足,无异是纵虎归山;若是将他抓住,送给搜稳,是俺多事;若是不给他饭吃,赶他出门,岂非见死不救!……正当伍胡里左右为难之时,忽听屋里妻子说话了:“寨克什!你还是找别人去罢;搜稳部长已来过了,等一会儿还要来的。你在俺家,不是给咱招罪嘛!”寨克什一听,赶忙说:“俺这就走!”遂又咬着牙跳过墙去,但是,他落在地上,好长时间爬不起来。喘息了一会,才又一步步,艰难地溜走,费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城墙下边。他蹲在城墙脚下,忽然想起:北门外不是有一块胡萝卜地么?此时正是十一月份,萝卜还未收哩,现在去拔几个充充饥,好去叶赫部找纳林布洛!于是,寨克什又再次振作起来,将吃奶的劲儿全使上了,爬到城墙上面,一纵身跳了下去……
且说译登巴尔来到北门外巡哨,这里是何矮人与扈尔汉的阵地。他们三人在城墙脚下走着,突然,在前边十多步远的地方,从城上跳下一个人来。他们急忙过去,何矮人手执三环大刀,喝问:“什么人?”寨克什一听,吃惊不小,这里还有人埋伏,俺的命该休矣。但是,他仍然爬起来想逃跑。只见何矮人纵身一跳,在空中双脚并拢,来个“顺水推舟”式,两腿用力蹬去。那寨克什又饥又渴又疲劳,怎能经受这一蹬!扑通一声,跌个狗抢屎。何矮人走到跟前,用一只腿踏着他的背脊,问道:“你是什么人,老实报告,不然,俺就宰了你!”他说着,将三环大刀一挥,只听一声嚯琅琅……
寨克什被押进营帐,老老实实报出了真名实姓。三人看着他那没有左耳的丑形,忍不住笑出声来。寨克什再也顾不了什么,嚷着要吃饭,何矮人派侍卫弄饭来给他吃。饭后,把寨克什捆个严严实实,命令专人看着。额亦都听说抓住了一个“王八”,走来一看,说道:“要看守好,别让他跑了。这家伙会轻功哩!等把搜稳抓住,由大王来一起处置。”
再说搜稳从伍胡里家出来,回到南城府里,就有探子向他报告说:“努尔哈赤派额亦都为元帅,带领兵马五千,已经将俺首城包围起来。”搜稳一听,吓得两腿乱颤,心里说:“来得这么快,努尔哈赤果真用兵神速!”搜稳让探于继续去探听消息,自己立即翻身上马,去北城伍胡里家。伍胡里告诉搜稳说:“俺也才得到消息。”二人将守城的事情逐项作了安排,搜稳临走时,伍胡里说道:“原来的建州八部,已被努尔哈赤统一了七部,只剩俺纳殷部了。”伍胡里说到这里,看一下搜稳,又接着说下去:“俺如今孤立无援,恐怕也难守住。”搜稳一听忙问:“你的意思是——”,伍胡里说道:“你们与纳林布洛关系那么好,能否派人前去请他派兵支援一下。”搜稳忙说:“纳林布洛在古勒山战役中损失惨重,他哥寨布被杀,他自己现在病着,怎么去求他派兵?何况俺被围得水泄不通,怎能出得去人?”二人商量一会,也无办法,后来搜稳说道:“只怪俺当初糊涂,跟着寨克什后面去投纳林布洛,得罪了努尔哈赤。不然的话,俺——”伍胡里说“俺想来想去,这孤军作战,死守城池,未必是明智之举,不如及早派人与他们谈判,拖一拖再说。”搜稳听了,说道:“这事由你派人去,俺在家等着。”说完就回南城去了。
再说额亦都于次日早上,召集请将领,发布了攻城命令。派遣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攻北城,命何和理、扈尔汉各带五百人从东西两面佯攻,其余将领随他去攻南城。且说额亦都带领诸将来到南城门外,让侍卫前去传话:“叫搜稳出城说话。”不一会儿,搜稳披挂整齐,带领儿子搜拜特来恩和阿骨打力等将领兵马五百人,骑马出城,下了吊桥,来到额亦都对面。搜稳用马鞭指着额亦都质问道:“你们无故兴兵,攻俺城池,乱俺人心,是何道理?”额亦都气愤地说道:“你真是个老混蛋!前次你跟着纳林布洛后面,去无端的侵犯俺建州,当时未能捉住你,让你苟延到现在。俺大王努尔哈赤以仁义治天下,受到建州各部女真的拥护,你还不赶快下马投降,更待何时?”那搜稳哪里肯听,遂向后面问道:“谁去将额亦都给俺捉来!”话音刚落,他儿子搜拜特来恩催马上前,拧枪就刺。额亦都举刀相迎,二人战到一处。不过三、四个回合,额亦都运足气力,用刀使劲一拨,只见搜拜特来恩在马上一晃,差点栽下马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额亦都轻舒左臂,一把抓住搜拜特来恩的腰带,嘴里喊道:“还不给俺过来!”额亦都将那搜拜特来恩抓在手里,轻轻放在鞍前,勒马回阵,命士卒将那搜拜特来恩捆紧了。又带马出阵,用刀指着搜稳喝道:“还有不怕死的,赶快过来!”搜稳见儿子被擒,又气又急,拍马上来,与额亦都厮杀起来。额亦都心想:要让这老东西尝尝俺的厉害。遂用刀隔开搜稳的银枪,左手摘下钢鞭,迅速向搜稳的右臂打去,“唰”一声响,搜稳的右臂再也抬不起来,遂丢下银枪,伏在马鞍上,不要命的勒马跑回阵去。额亦都大刀一挥,身后的将领带着士卒,一齐掩杀过去,直追至吊桥前边,才收兵回营。
再说译登巴尔与安费扬古带着兵马,来到北城,摆开阵式,让士兵骂起阵来。伍胡里与几位将领听了,很是气愤,便领几百兵马,出了城门,下了吊桥,来到阵前。译登巴尔出阵说话:“你们北城的寨克什已被俺擒获,捆在营内。你们几个人还能成啥气候,不如早日投降,还能有个出路,免得城破人亡,落个可耻下场。俺大王努尔哈赤为人宽厚,建州女真一定要统一,你们几个人能阻挡得住?”一席话讲得伍胡里几个将领,面面相觑,虽然表面不大好看,但他们心里都觉得这些话倒也是事实。伍胡里遂上前道:“俺们对建州没有成见,与努尔哈赤大王也无宿怨,只是南城搜稳原与纳林布洛交好,又带兵参加古勒山战役,恐怕努尔哈赤大王不容,俺们怎好单独行动。”译登巴尔听了,又说道:“俗话说:人各有志。你们若是真心归顺,俺大王一定欢迎,并给予宽大处置。至于搜稳,他跟你们不同,你为啥听他的指挥?”伍胡里立即说道:“今夜三更时分,咱将北城城门大开,任你们处置。南城的事,俺也不管它了。”译登巴尔一听,紧追着提醒说:“你可不能言而无信。”“俺伍胡里说话,一言九鼎。现在回去,俺就把兵马整顿好,等候你们进城后使用。俺不会给搜稳送信的,请你们放心进城吧!”两方说定,遂各自收兵准备夜间行动。且说那搜稳中鞭回到城里,卸下盔甲一看,右臂受伤不轻,忙用金疮药涂了,但疼痛难忍。儿子又被擒获,生死未卜。妻子叶哈丽儿,媳妇胡利莎,哭哭嚷嚷,那搜稳心烦意乱,忙令人拿酒来。于是,他也不用大碗了,就捧起酒坛子,嘴对着坛口儿“咕咚,咕咚”,一连喝了满满两坛子,便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且说译登巴尔与安费扬古回营以后,将伍胡里的情况与额亦都说了,额亦都说:“为了防止伍胡里有诈,你们只带领精干兵马进城,俺率领大队人马在城门下接应。一旦有事,俺随即带兵撞入,不怕他不答应。”他们商议完之后,各自歇息,到了三更时分,额亦都命令:“人衔枚,马勒口,作好攻城准备。”译登巴尔与安费扬古二将,带领二百轻骑兵马,来到北城门下,只见城门早已大开,吊桥也已放下,那伍胡里等将领立于吊桥旁边候着哩。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纵马进城,来到北城练兵场上,那两千兵马正在整装待发。译登巴尔一见,自然十分高兴,遂将消息让人送予额亦都,并发布命令道:“今晚袭击南城,主要是去捉拿搜稳部长,不准侵扰百姓,也不准大声喧嚷,一定按命令行事。”说罢,便与安费扬古、伍胡里等,带着二千多兵马,悄无声息地向南城进发。不一会儿,来到南府门前,译登巴尔让安费扬古带兵包围了南府,自己与伍胡里等将领手提大刀,进了府内。因为伍胡里带路,他们很快来到搜稳住处,只见他酒醉未醒,仍在沉沉大睡。译登巴尔命人将搜稳绑起来,又让伍胡里派人将南城守将阿骨打力等一齐喊来。顷刻工夫,阿骨打力等,见到搜稳被缚,只好投降。
天明以后,额亦都等统领兵马,鱼贯人城。伍胡里派人多杀牛、羊、猪等,慰劳将士。额亦都派何矮人去鸭绿江部报告努尔哈赤大王,并请前来处置寨克什、搜稳等。又派译登巴尔去清查搜稳的府库,接收两城兵马等。再说努尔哈赤在鸭绿江部,整日快活,与林喇梅部长行影不离,难舍难分。一天,费英东前来报告说:“何矮人来了。”努尔哈赤忙说:“让他进来。”何矮人将收复纳殷部情况,从头至尾,叙述一遍,又说:“那寨克什、搜稳父子尚被押着,等候大王前去处置。”努尔哈赤听了,十分高兴,遂说道:“明早起程,到纳殷部去。”晚上,努尔哈赤与林喇梅相对无言,林喇梅泪水涟涟地说道:“俺俩是露水恩爱,不知下次何年才能相会。”努尔哈赤只能再三安慰。他突然想起宋朝有一位名人写过的两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金凤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遂念出来,与林喇梅共勉。林喇梅对他说:“俺打算训练一批女兵,请你为俺留下一个教师。”努尔哈赤当即答应,他稍一沉思,说道:“就让何矮人留下罢。”接着说道:“他的武功非凡,不光马上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领,如探囊取物,他还会轻功,有腾越跳跃的本领。”林喇梅听了十分高兴。
且说努尔哈赤将何矮人留下替林喇梅训练女兵,又交代一番,然后与林喇梅告辞。这女人虽然感情丰富,风流浪漫,但也刚强义气极重友情,她骑上大白马,送了一程又一程,直送至十里长亭。那里她早安排人准备了酒菜,作为简单的饯行酒宴。这使努尔哈赤欢喜异常。随后二人挥手告辞,四目相顾,两情依依。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
努尔哈赤从鸭绿江部来到纳殷部。进城以后,他见街道整齐,屋舍俨然,百姓们安居乐业。他心里甚是高兴。见到伍胡里以后,努尔哈赤鼓励他说:“听说你为人忠厚,作风正派,这佛多和山的部长你暂时当着。要抓紧做好善后事情,经常关心百姓疾苦,认真训练兵马。不久之后,俺要去征服海西四部,让满州大地上的所有女真人全部统一起来。听说北城府第已被搜稳焚烧了,那就不要再建了,由你一人负责,你要好自为之啊!”那伍胡里千恩万谢,不必赘言。
再说南城原部长搜稳,被绑起来送到关押处所,等他酒醒后方知被捉。但睁眼四顾,见儿子搜拜特来恩在此,还有寨克什也在这里。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向儿子示意,父子俩突然扑去,将寨克什压在身下。因为额亦都曾关照过,“寨克什会轻功”所以看守士卒未给他松绑,不仅双手反剪,两脚也捆得牢牢的。搜稳因为右臂中鞭,缠着绷带,就给他松了绑。那搜拜特来恩早就松了绑。这父子二人,将寨克什压在身下,担心他喊叫,用臭袜子塞在他口里,下死劲地整治他。还是搜稳点子毒,他扒下寨克什的裤子,将那玩意儿拽出来,从墙角落里找来一片碗碴,一点一点割着,只听寨克什疼得呜呜不止。割下以后,又将那血淋淋的东西塞进寨克什的嘴里。最后,父子俩用那片碗碴,割开寨克什的肚子,将心肝肠胃撒落一地。寨克什就这样被他父子俩活活整死。搜稳自己清楚努尔哈赤不会饶过他,遂用那片碗碴割破自己的喉管,气绝身亡。搜拜特来恩睡醒后,发现父亲已死,觉得自己也难过这一关,就解下寨克什身上的绳子,自缢而死。等到看守士卒送饭时,才发现三人死亡,赶忙向努尔哈赤报告。努尔哈赤说道:“这是他们自取灭亡,将他们好生掩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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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四、喀尔喀投降了
话说漠南蒙古内喀尔喀部,原为达延汗第五子阿尔楚博罗特之后,因其子虎喇哈有子五人,故称喀尔喀五部。它主要驻牧于西喇木伦河和老哈河一带(今辽宁省阜新蒙古自治县一带地区)。东临叶赫部,西接察哈尔部,北靠科尔沁部,南连明朝的广宁(今辽宁省北镇满族自治县)。
明朝万历年间,喀尔喀五部为巴岳特、侉儿侉、扎鲁特、木伯哈、齐布什部,其中扎鲁特驻牧于开原西北新安关外,在喀尔喀五部中最为强大。部长吉赛自恃兵强马壮,“骑兵众,牲畜多”,说自己并非一般人,是“飞翔于天空之雄鹰,山林之猛虎”,到处逞雄好胜,藐视各部,欺压劫掠,无恶不作。
万历二十二年(1594年),内喀尔喀部长老萨,与科尔沁部长明安最早遣使通聘努尔哈赤;不久之后,胯儿胯部长唠扎又向建州遣使往来。万历三十三年(1605)巴岳特部长恩格德尔向努尔哈赤朝聘,献马二十二匹。由于喀尔喀五部之间,时而互相联合,时而彼此倾轧,争掠频繁,内江不休,因而大大削弱了自身。努尔哈赤利用其内外之困,以及彼此间的矛盾,进行分化瓦解,逐步争取,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万历四十五年(1617年),努尔哈赤为了进一步笼络恩格德尔,将他弟弟舒尔哈齐第四女嫁给他作妻子,称巴岳特格格。恩格德尔成为努尔哈赤的额附,受到努尔哈赤的特殊礼遇。但是内喀尔喀五部,在对待明朝与建州的态度上,并不能一致。有的对明朝既挟赏又靠拢,对建州努尔哈赤既恃强又仇视。扎鲁特部长吉赛,不理睬建州对内喀尔喀请部初奏效验的瓦解,继续与后金对抗。他自恃兵强马壮,曾与明朝“三次立誓”,并夺取建州努尔哈赤已给聘礼的叶赫老女,又多次袭击建州屯寨,国努尔哈赤的使者,使扎鲁特与建州关系紧张,呈现一触即发之势。
早在万历三十年(1602年),明朝驻广宁总兵官王在章,秉承明廷“以夷治夷”的政策,与扎鲁特部长吉赛打得火热,关系密切。一次,王在章邀约吉赛赴宴,竟叫自己的四姨太出来陪酒。那吉赛本是色中魔王,竟在酒宴上当着王总兵的面调戏四姨太。为了讨好吉赛,晚上他竟让四姨太陪着吉赛睡了一夜。不过吉赛也很慷慨,不断把他从其他部落掠来的年轻女子,送来广宁,作为给王总兵的“贡品”。
为了支持吉赛,王总兵不断给吉赛送去各种兵器和盔甲,公开纵容吉赛对其他部落的劫掠行为。一天,内喀尔喀的齐布什部来向王总兵告状,说吉赛无休止地劫掠他们,请求明朝出兵,制止吉赛胡作非为。王总兵却对他们说:“你们自己应该训练兵马,加强警戒,吉赛就不敢去了。”等齐布什的人走后,他将这信息立即告诉吉赛。于是吉赛又带兵去齐布什进行劫掠,将俘虏来的人三十多个,全部放到油锅里烹死。那些年轻的妇女,吉赛让士兵剥去她们的衣服,围着火堆跳舞,然后任凭士兵去LunJian。齐布什部在这次劫掠以后,部民几乎全部逃离,迁徙到建州去了。
在明廷纵容之下,吉赛为所欲为。一天,侍卫进来回报说:“木伯哈部长土谢图从科尔沁新得美人拉占施。此女姿色绝代。”吉赛一听,随即想出一个计策,佯称去木伯哈部贺喜。令部下把刀枪等军械包裹起来,分载驮在马上,说是贺喜的礼物。他带了兵士数百名,向木伯特进发。这内喀尔喀地方,本没有什么官室城郭,即使是部长住所,也不过立个木栅,堆些土坯,围圈起来,便算是城了。吉赛来到木伯哈部,命人通报,土谢图赶忙出来迎接。二人坐下,喝马nai茶。吉赛说道:“闻得贵部长新纳宠姬,特来道贺。”土谢图忙答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妾已娶来很多日子了。”吉赛又说道:“敝处与贵部虽是近邻,有时也消息不通,直到近日方知,特备薄礼相赠,尚祈笑纳。”土谢图忙说道:“何必客气,只是更不敢拜领了。”吉赛说道:“只是贵妃艳名远噪,叨在邻谊,可否一容相见?”土谢图说:“这有何妨。”说罢,遂喊爱姬出屋与吉赛见面。吉赛一看,那拉占施玉肌花貌,真有倾国之色。她生得一张瓜子脸儿,两条柳叶眉,一张樱桃口,肤色莹润,Ru峰高突。不觉心神摇曳,魂魄飞扬。随即定一定神,召部下把“礼物”送来,见包裹快要打开,喝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只见吉赛的部下,取出家伙,寒光闪闪,全是刀、枪。那士谢图也顾不得美人拉占施了,吓得转身就跑。那拉占施正想也跟着逃走,被吉赛抢步上前,拦腰抱住,说道:“还往哪里去?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你。”……
再说吉赛带来的几百兵丁,手提大刀,见人就砍,杀得部民们大呼小叫,四下逃窜。他们趁势抢劫财物,把一个木伯哈部闹得天昏地暗。过了好一会儿,吉赛泄了兽欲,又搂住拉占施说:“俺的美人儿,你受惊了!”那拉占施娇羞满面,只得听凭吉赛摆布。一名侍卫进来了,拉占施急忙拉开被子遮住LuoTi。那侍卫说:“财物已集中一块,是否回去?”吉赛大手一挥:“打马回城!”遂用被子将那拉占施一裹,交予侍卫说:“让马驮回去罢!”
且说木伯哈部长土谢图,丢了妻子拉占施,部寨又被洗劫一空,心中非常恼怒。他先去巴岳特部,找到了恩格德尔,借了五百兵马,又去了侉儿侉部,唠扎早已去了建州,还未回来,部民大都投向建州去了,所剩下的部民已寥寥无几个了。齐布什部也与侉几侉部的情况差不多,去了也借不到兵马。他又骑上快马,去了科尔沁部,向明安部长借了五百兵马。明安告诉土谢图说:“你去建州向努尔哈赤请求派兵,他会答应的。”士谢图把两部人马一千人安排好以后,遂又去了建州。努尔哈赤热情接待了他,答应了他的请求,即派大将扈尔汉带兵五百,随士谢图去了内喀尔喀。
再说土谢图到处借兵,这消息吉赛很快得知,他心里想:你去惜兵,俺也去借兵。遂派一使者前往广宁,向王总兵求救。王总兵当即答应,对使者说:“你先回去向吉赛部长报告,俺很快就派兵前去。”那使者便回扎鲁特部了。这里王总兵心想:让你们打一打,互相消耗一些兵力,也减少了俺的压力。这叫作“坐山观虎斗”罢!
且说木伯哈部长土谢图,领着借来的三处兵马,来到扎鲁特城下,扎了营盘,到城门口挑战。那吉赛见明朝救兵还未到,心想:让俺先去杀他一阵,也叫他知道俺吉赛的厉害。遂披挂整齐,带马过来,手提一把大刀,滚鞍上马,出了寨门,来到两军阵前。士谢图拍马上前,出口骂道:“你这无耻的畜牲,为何夺俺妻子?劫俺屯寨?杀俺部民?俺跟你拼了!”催马上前,举刀就向吉赛砍来。那吉赛笑MiMi地说道:“你那美人,谁个不想!过几天,等俺玩够了她,自当奉还。你这人也太小气,为了一个女人,可值得到处去讨救兵,连一点男子汉的气概都没有!”说罢哈哈大笑,他见土谢图举大刀砍来,急忙用刀去迎。二马相交,斗到一块。只见刀来刀往,约战七、八个回合,眼见土谢图不是吉赛的对手。阵中的扈尔汉看得明白,随即拍马冲出阵来,口里喊道:“待俺来杀他!”土谢图见扈尔汉出阵相救,心中十分感激。他退回阵中,替扈尔汉擂鼓助威。那吉赛本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平日贪恋女色,y逸过度,与扈尔汉战了七、八个回合,使气喘嘘嘘,力不能支了,眼看扈尔汉就要把那吉赛砍于马下。突然一声喊道:“建州南蛮不要猖狂,俺林丹来也!”吉赛一听,察哈尔部长林丹来了!这太好了,遂又抖擞精神,与林丹一起,双战扈尔汉。扎鲁特部见有救兵前来,几个首领赶忙擂起鼓来,指挥军队,一齐掩杀过来。土谢图也拍马向前,双方兵对兵,将对将,一场混战。直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地,直至天黑,双方各自收兵。
且说吉赛领着林丹进寨,坐下后,吉赛说道:“今日幸亏部长大驾光临,救俺一命,请受俺一拜。”林丹忙说:“不必了!咱们有着共同的利益,他们也是俺察哈尔部的敌人。俺来参战,不是理所当然么?”吉赛说:“明朝广宁总兵已答应派兵来,至今没有来。若不是阁下来得及时,差点送掉咱的Xing命。”林丹说道:“也许他们有事担搁了。不过,明廷一派军来,建州会立即退兵。他们畏明军如畏猛虎,这已是俺多次总结出来的规律。”
吉赛忙令备酒,并让拉占施出来陪侍几杯。那林丹见了拉占施,也看傻了。心里说:这女人果真长得艳丽。他情不自禁地捏着拉占施的手腕说:“今日之争,全是为了你呀!美人!”“是呀,今日俺也差点为你搭上Xing命。”吉赛见林丹捏着拉占施的手腕,真像捏着自己的肉一样心疼,只得讪讪说了一句。拉占施听了二人的一唱一和,说什么呢?她用那勾人魂魄的媚眼,朝林丹溜了过去,只见此人长得鹰眼睛,象鼻子,猩猩的大嘴巴,脸色白中泛青,正是童话故事中魔鬼的形象。可是,她那一眼,已将林丹的魂灵儿勾走了,他心里说:这美人是喜欢上俺了!于是他右手端起酒杯,伸开左臂一搂,将拉占施抱在腿上坐着。他把那杯酒,凑近她的朱唇,只听拉占施笑着说道:“俺不会饮酒,稍尝一滴,便耳热头晕。”林丹说:“你只管喝一口,没有事。”只见拉占施张开她那樱桃小口,皱着眉头,轻轻地在杯上呷了一滴,说道:“辣得很呀!”林丹见她这副样子,更加迷人,急忙丢了酒杯,搂着亲了一个吻。一吻未完,又来一个。……
吉赛很不情愿地走了出去。这是没有办法呀!今天,亏他救了自己一条Xing命;明天,还得靠他去为自己拼命呢!转而一想:由他去罢!古往今来,这种女人就像那池中的水,你可以洗脸,他可以洗脚,有人在里面洗屁股,甚至还有人——就是那么。回事。想到这里,他来到后院,去找巴尔布什的闺女——那个十六岁的姑娘。
次日上午,城外震天的鼓声、角号声、喊杀声,山鸣谷应,惊醒了林丹的ChunMeng。有侍卫向吉赛报告说:“城外又来骂阵,挑战了!”林丹听了,连忙纠正说:“是来送死的!”说完,与吉赛相视一笑,随即草草吃过早饭,披挂停当,提刀上马,出了城门,来到两军阵前。
只见扈尔汉一催战马,来到林丹对面,说道:“前次,在科尔沁,俺饶你不死,是放你回去的。你却不思悔改,这次又来送死!看刀!”扈尔汉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大刀砍去。林丹急忙躲过,也举刀砍去。二人你来他往,约战了十几个回合。吉赛见林丹也不是扈尔汉的对手,遂鸣金收兵。扈尔汉与土谢图也收兵回营。
傍晚时分,广宁总兵派来一千人马,在城寨外面扎下营盘,林丹与吉赛把明朝将领迎进城内喝酒,又杀了几头牛、马等,送到军营里,去犒劳士兵。这且不提。再说扈尔汉听到明朝已派兵来,遂对士谢图说:“咱建州还未同明朝翻脸,不能与明军对阵。这一点俺来时大王已有交代,一旦明军来了,咱就撤军。不过,这不是怕明军,是不到时候,还未到翻脸的时候。请原谅了。”说罢,扈尔汉即命令兵马,快点准备,连夜撤回建州。
建州兵马撤回建州以后,土谢图像带着借来的兵马,送回各部,他自己也暂时留在科尔沁部,不再回木伯哈部了。
次日早上,侍卫向吉赛报告说:“城外的军队全撤走了!”林丹和吉赛同时哈哈大笑起来。吉赛说道:“你讲得一点不假,明军一来,建州就撤军了。看来,这棵大树咱们是要靠定了!”“自然,你说得一点不错!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俺察哈尔部每年得到明延几万两白银的赏赐,一旦受到努尔哈赤的攻击,明军立即来增援,这对俺已是天高地厚了。”林丹说着,似乎已动了感情,甚至连眼圈也有些红了。
常言道:“请客容易送客难。”吉赛这两天都在心里盘算着:明军来了,虽未交战,一路兵马劳顿,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回去呀!送他们什么呢?牛、马都不多了,何况咱们也要吃呀。眼看内喀尔喀的五个部,几乎快迁徙完了,侉儿肾木伯哈、齐布什三个部的人快走完了。只有一个巴岳特部,油水也不大了。今后还到哪里去劫掠呢?想来想去,只有到建州的屯寨里去。不过,若是没有明军的支持,光是凭着扎鲁特部自己的力量,弄不好的话,很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呀。这是走纲丝的买卖,必须谨慎加小心才行。为了今后的方便,这次还是多送一点为好。绝不能“送殡打和尚——不图下次”呀。想到这里,他连忙喊来管家,吩咐他准备:二十头牛、二十匹马。但是,那管家却说道:“牛棚里只有十六头牛了。”“那就送明军十五头牛吧!”吉赛说。
至于林丹,送他什么呢?牛没有了,马也不多了。即使送牛马给他,他也未必想要。看他那意思,只想要拉占施。这不是要自己的命么?自己花了那么大的代价,才把她劫来,还未玩够。这些天,又是打,又是拼,差一点搭上这条命。就这样拱手让给他,实在舍不得。但是人家也够朋友,古人有句话:“危难逢知己,板荡识英雄。”若不是他来得及时,俺这条命早到土耳其去报到了。给他吧,他林丹能为俺两肋插刀,俺还不能忍痛割爱吗!退一步讲,“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想到这里,他忽然忆起叶赫部的那位当代美女——布喜姬玛拉,至今仍未出嫁,何不派人前去求婚。说不定这拉占施比布喜姬玛拉要差得十万八千里呢!人家虽然是老女,但毕竟是未出嫁的ChuNv呀!她拉占施再美,也不过是被人破了瓜的女人。想到这里,主意已定,就这么办了!
次日上午,吉赛把明廷的兵马送走了,给他们十五头牛、二十匹马。回来以后,又对林丹说:“送别的东西,部长未必喜欢;你就把你最想要的人,带走罢!”林丹一听,眼珠儿骨碌碌一转,急忙问道:“你是把拉占施送给俺了?”吉赛点了点头,说:“是的,你带她走罢!”林丹听了喜欢得一跳三尺多高,慌忙跑过来,与吉赛行了拥抱礼,急切地说道:“你真是俺的好兄弟!所谓生俺者父母,知俺者——吉赛也!”立即命令兵马返回察哈尔部,又返身跑进里屋,把拉占施一把搂在怀里,吻了一下,说道:“咱们回家吧,美人!”
吉赛送走了林丹,望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浓痰,说道:“吃人家嚼过的馍,也没什么味道;何况一块臭肉罢了!”
回到寨里,吉赛立即派使者带去一大包珍珠、貂皮等贵重物品,去叶赫部求婚,准备娶那当代的JueSe美女——布喜娅玛拉。不久,叶赫部收下聘礼答应了。使者回到扎鲁特部,吉赛欣喜异常,急忙准备迎娶叶赫部的这位三十三岁老ChuNv。
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吉赛娶来了布喜娅玛拉。当他俩拜完了天地,又夫妻互拜之后,他拉着新娘的玉手,进入洞房。吉赛把这位三十三岁的当代美人——布喜娅玛拉,搂在怀里,细细看着,心里禁不住说道:果真名不虚传!尽管三十三岁了,仔细一看,竟如一名妙龄少女!只见她一对水汪汪的大眼,泛着勾心摄魂的秋波。白中透红的瓜子脸上,带着撩人的光束。鼻翼小巧玲珑,口唇殷红饱满。满头的秀发,散发着迷人的芳香。身段颀长,曲线优美,丰满苗条,……
次日早上,管家来报告,牛已杀完,马也不多,粮食也快吃完了。吉赛说:“你先到开原去买一些,以后咱们再想办法。”管家走后,吉赛把几个头目找来,布置夜里去袭击建州屯寨。吉赛说道:“离咱扎鲁特最近的建州屯寨,是阿骨打拉寨。赛主兀巴尔登,原是东海女真一个部落的部长。归附建州以后,努尔哈赤派他担任阿骨打拉寨主。此人善于经营商业,常常来往于开原、抚顺间。寨里马牛羊众多,有兵马五百人。寨里守卫严密,夜里也不易攻袭。咱们白天先混进去十个人,以做小生意为幌子,今夜三更时将寨门打开,人马再突入。今夜目标是马、牛、羊,尽量不要杀人放火,行动要快。”说完,各头目分头行动。
再说阿骨打拉寨主兀巴尔登,刚从开原回来,这次是奉努尔哈赤命令,去开原采购一批珍珠贡品。他儿子兀巴纳齐见父亲回来,就向父亲回报这几天寨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兀巴尔登不在家时,由兀巴纳齐负责管理寨子。兀巴尔登说道:“俺明天要去佛阿拉,向努尔哈赤大王报告这次购珠情况,对寨子的防卫事项要认真抓好,南蒙古的问题一解决,便要对明朝开战。俺这里是后方,一定要安定。所有的财产要保管好,对马匹更要专人负责,不要让它们瘦了。”父子二人说了一会话,各自休息。
且说扎鲁特部吉赛的大头目名叫阿喇拜,他带着十个人,扮作做小生意的商人模样,混进阿骨打拉寨子。傍晚时分,他们摸进一家小院,把这家的三口人全部捆上,用棉絮堵了嘴。一直挨到三更天时,他们才溜了出来,摸到寨门跟前,见守门兵士已睡熟,便悄悄打开寨门。那二头目名叫厄代生,他带领一百名精干人员。见寨门已开,便率领队伍一涌而入。由于白天早已摸清马、牛、羊的豢养地方,他们很快打开马棚、牛棚和羊圈。阿喇拜在前面弓潞,厄代生在后面跟着,他们赶着上千头马、牛、羊往寨外走。终于惊醒了守卫人员,于是格斗开始了。扎鲁特的百十人马,都是能斗敢拼的人,他们劫掠成Xing,善于夜间活动。阿骨打拉寨的守卫人员,从熟睡中惊醒,怎能阻当得住阿喇拜和厄代生的攻击,眼睁睁地看着马、牛、羊被他们抢走。当兀巴尔登父子来到,扎鲁特人早已出城,看不见人影了。
兀巴尔登连早饭也未顾上吃,就骑上马往建州驰去。努尔哈赤听了兀巴尔登的回报,很气愤地说:“这又是扎鲁特的吉赛干的!”他喝口茶,压下火气,心里说:还是“先礼而后兵”吧!遂派桑虎尔去扎鲁特一趟,索回马、牛、羊。桑虎尔走前,努尔哈赤对他说:“你说话的语气要重一些。他若不识趣,后果由他负责。当前,吉赛的唯一靠山,就是明朝。不过,明朝自己都腐败不堪,像只破破烂烂的大船,在风雨中飘摇。说不定哪一天船翻人亡,那时候,扎鲁特怎么办?”
桑虎尔见到吉赛,便提出阿骨打拉的马、牛、羊事情,希望立即归还。吉赛一听,很不高兴地说:“没有证据能说明是扎鲁特人干的,这是栽脏,是陷害!”桑虎尔说:“在近千头马牛羊中,有五十匹窝汉马,那是刚从开原买回的贡品。那便是证据!俺大王说扎鲁特果真生活中有啥困难,建州乐意支援,而且是无偿的。请部长权衡得失,切勿因小失大,不顾后果。”
“好了!不要再摇唇鼓舌了,俺吉赛不怕吓唬!”“吓唬?努尔哈赤大王对谁都是先礼后兵,从不吓唬谁,更不搞突然袭击。”“少废话,再不走,老子给你宰了!”“看来,部长不打算和平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后果由你们扎鲁特负责!”
桑虎尔这两句话终于激怒了吉赛。只见他两眼一瞪,对着侍卫喊道:“把他拉去宰了!俺看有什么后果?”阿喇拜急忙上前劝说道:“两部交涉事情,不应该杀害使者,这是古今惯例。请部长息怒,放他回去吧!”“那好吧,先关起来,过几天再说。”桑虎尔竟被吉赛关押起来。
努尔哈赤得到桑虎尔被扣押的消息后,心中十分恼火,认为吉赛依仗明廷的庇护,为非作歹,劫掠周围部落、屯寨,已是习以为常了。遂派噶尔泰再去扎鲁特部,向吉赛申明:“五天之内放桑虎尔,并送回马、牛、羊。否则,一切后果由他负责!”吩咐大将额亦都准备五千兵马,前往扎鲁特讨伐。自己带着大将安费扬古等去抚顺关,向明廷总兵反映情况。此时,抚顺关总兵是王松,李成梁早被调回。见面后,努尔哈赤讲了扎鲁特部劫掠阿骨打拉村寨的情况,并说其中有五十匹窝汉马,是准备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吉赛蛮不讲礼,不但不退还马、牛、羊,还扣留使者。最后,努尔哈赤把扎鲁特对周围部落任意劫掠的事实,详细陈述,请求王总兵的处理。王松听了努尔哈赤的谈话,心里说:“俺何偿不知道这些,只是那扎鲁特依靠明朝,与明朝三次结盟。你努尔哈赤胸怀二心,明廷怎敢信赖于你?”但他嘴里却说道:“有这样的事吗?”努尔哈赤说道:“俺派去的使者桑虎尔被吉赛扣押在扎鲁特,俺又派噶尔泰前去交涉,若再被扣,俺只有兴兵动武了。”说完,他告辞出来,回到佛阿拉。
再说噶尔泰来到扎鲁特部,开始吉赛不愿意接见,经再三请求,吉赛才肯见他。噶尔泰一进来,还未坐下,吉赛就很不耐烦地说:“你来有什么事?”噶尔泰说道:“自古以来,两部交涉事情,不应罪及来使。请问部长阁下,为啥扣押咱建州的使者桑虎尔?另外,贵部劫掠咱建州的阿骨打拉寨的马、牛、羊,为啥不送还给俺?”吉赛听了,也不答话,大声喊道:“把他关起来!”噶尔泰又说道:“让俺把话说完,你再关。咱努尔哈赤大王限你在五天之内,把使者放回建州,并送马牛羊到阿骨打拉寨。”吉赛冷笑着问噶尔泰:“说完了吧?”“说完了。”吉赛对侍卫说:“把他也关起来!”
扎鲁特部的几个头目,一起上前劝解,让吉赛把建州的两个使者,一齐放掉。但是吉赛连听也不愿听,就径直回里屋去了。阿喇拜对那几个头目说:“自从叶赫老女死后,部长的情绪总是不好,怎么办呢?看样子,努尔哈赤不会善罢甘休的。还应早向明廷提出救援为好。”
且说那叶赫老女,自从与吉赛成亲以后,一直郁郁寡欢,经常暗中流泪,饮食少进。究其原因,原来那老女自小养成文静、羞怯的Xing格,生来内向。加上在婚姻上面历经坎坷,婚期一延再延,婚变一次再次的发生,更加重她心灵上的创伤。嫁来扎鲁特部,精神负担更重。那吉赛是色中饿鬼,一有闲空,就要搂着她调笑、轻薄,每日每夜,无休止的纠缠,使她精神上,RouTi上受到严重的摧残。久而久之,终于一病不起。与吉赛成亲不到一年时间,便命丧黄泉了。
老女死后,吉赛心情沮丧,常常无端发脾气,从此不再近女色。这次建州派来的两位使者,使他有了发泄的机会,以致一错再错,把两部关系推到战争的边缘上了。
且说努尔哈赤得到噶尔泰又被吉赛扣押的消息,遂于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七月,亲自率领五千兵马,带着大将额亦都、安费扬古以及他的几个儿子等,前往扎鲁特部,进行征讨。吉赛得知努尔哈赤派兵以后,一面派人去广宁请明廷派兵援助,一面带领兵马一万余人,埋伏在城外高梁地里,准备伏击建州军。当努尔哈赤的兵马走进伏击圈后,吉赛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万马冲杀出来。仓猝之间,努尔哈赤的人马损失不小。但是,身经百战的努尔哈赤,临危不乱,号召建州将士奋力杀敌。他自己虽然六十一岁,仍然跃马挥刀,率先冲人敌阵。在他的带动下,建州将士人人争先,个个骁勇,杀得吉赛兵马狼狈逃窜。吉赛看到败势无法挽回,便领着部分人马逃回城里,大部分人马四散奔逃。建州军在努尔哈赤指挥下,一方面包围了扎鲁特城,另外派兵马继续追杀逃跑的吉赛军,直杀得尸横原Ye,血流成渠,一直追到辽河边上,捉到吉赛的两个儿子,两个弟弟,三个女婿等。
然后又回军城下,努尔哈赤派人向吉赛传话,让他投降。遭到拒绝之后,努尔哈赤亲自指挥军队攻城。由于城墙低矮,守卫士兵又少,建州军攻势猛烈,很快攻进城去。吉赛被活捉,共俘获吉赛士兵二千余人,盔甲近千副。努尔哈赤命人打开牢房,放出桑虎尔和噶尔泰。阿骨打拉赛被劫掠来的马牛羊,已被杀了近半数。对投降的部民登记造册,迁往建州,编入户籍。对扎鲁特的征讨,努尔哈赤获得全面胜利。直到城被攻破,明朝也未派兵来救,使吉赛大失所望。
吉赛被擒之后,努尔哈赤没有杀死他。却命木匠为他钉做了一个大笼子,把他囚进笼子里,关在城楼内,作为人质,以争取同该部结盟。两年后,吉赛长子吉喇西,以牲畜万头来赎吉赛,并送其二子一女为人质。努尔哈赤答应了他的请求,并与吉赛及其子盟誓。之后,努尔哈赤设宴赐赏,又命令众位将领送吉赛至十里以外。以后,又让音喇西送来作人质的女孩吉郎娅予代善为妻,结为姻盟。
经过对喀尔喀各部落的笼络、瓦解、战争、结姻等手段,终于使内喀尔喀五部在政策上发生了重大变化,由联合明朝抗御建州,转变为联合建州对抗明朝。这集中地表现为建州与内喀尔喀五部的会盟。天命四年(1619年)十一月,努尔哈赤命令大将额克星格、绰护尔、雅西祥、库而和希福五人,携带誓词,与内喀尔喀五部的使者会于冈干色得里黑孤树处,对天刑白马,对地宰黑牛,设酒一碗,肉一碗,土一碗,血一碗,骨一碗,对天地盟誓曰:“……战和同步——如征明,愿合议而征;如讲和,愿合议而和。……”努尔哈赤的策略是建州与蒙古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明朝。因此,与内喀尔喀五部的会盟,确是努尔哈赤对漠南蒙古政策的一个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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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六、四名死士斗败八百劲敌
努尔哈赤于明朝万历十四年春天,灭了浑河部,连得两城;回师赫拉阿图,消除了内部的叛逆龙敦之后,又率领军队五千人去攻打哲陈部的托漠河城。行军之前,据安费扬古反映,托漠河城主苏拉西与他弟弟苏拉文之间有矛盾。兄弟二人在部落里各拉一派,互相争斗,相持不下。努尔哈赤派理岱前往托漠河城,去游说苏拉文,劝其归降。理岱通过上次教育,已有悔改表现,这次让他前去,给他立功赎罪的机会,也体现出努尔哈赤用人之长、不计前嫌的宽大政策。再说托漠河城主苏拉西与苏拉文,是一父两母兄弟。老苏拉在世时,宠爱苏拉文母亲乌丹。老苏拉临死前,曾嘱咐托漠河城正将官阿宋说:让苏拉文承袭托漠河城主,说完一命归天了。当时苏拉文到巴尔达城卖马去了,不在城内。托漠河城副将官格下平时与苏拉西相交甚笃,来往频繁。苏拉西与格下经过一番策划,将正将官阿宋杀死,承袭了托木河城主。等苏拉文回到城里时,承袭仪式已举行过,苏拉西正式当了城主。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半个月刚过,苏拉文便全部知道了内情。他养了一个打手名叫何矮人,虽然身高不满五尺,但武功非凡,能飞檐走壁,善于夜间行事。他怀揣一把短剑,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一天夜里,副将格下的头不翼而飞,过了好多天,在城墙下一个臭水坑浮了上来。苏拉西明知是弟弟苏拉文指使何矮人去干的,也奈何不得。不过苏拉西心里想:只要何矮人不来砍俺的头,俺就不多管闲事了。苏拉文心里总不是滋味,总想伺机找他哥苏拉西的麻烦。一天,正坐在家里想心事,家人来报告说:“门外来一男子,要见你。”
苏拉文来到门口一看,马上认出是理岱,便热情邀入客厅,问道:“自从在克拉寨一别,倏忽一年有余,不知兄长到敝处来,有什么要事?”理岱一听,便从皮包里取出一个铜制的梅花鹿。从外表看,已是锈迹斑斑,但那鹿制得精巧玲珑,与那真鹿无异。理岱一见,忙过来细看。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这鹿造得巧夺天工,看质地可能是汉代文物?”理岱忙说:“老弟眼力不差,这是汉朝文帝的殉葬品,出土还不到一年哩!”“兄长带来是出售,还是——”“售什么,俺又不缺钱花,是拿来送给老弟的,俺知道你喜欢这玩意儿。”苏拉文一听说是送给自己的,赶忙又拿起来仔细看一遍,真有爱不释手的样子。“感谢兄长美意,去年在克拉寨已蒙兄长破费,小弟尚未能报答,今日兄长又如此厚礼,俺怎能无功受禄呢?”理岱微微一笑说:“既是兄弟,何必分得那么清楚?”苏拉文忙喊人准备酒菜侍候。原来理岱与苏拉文早在前几年就熟识了,他俩是到克山寨卖马时认识的。同住在一个客栈里,有时碰在一块喝几杯,这也是外出做生意的人常有的事。去年夏季理岱又在克拉寨卖马,苏拉文也去了。卖掉马准备离开客栈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地痞名叫阿章的,硬说苏拉文偷了他的钱,缠着苏拉文不放,客栈老板也跟着起哄,弄得苏拉文十分尴尬。理岱一见,挺身而出,先找老板说:“你太不够朋友!咱们多年来都在你这里,像这样讹人,谁还敢住这里?”老板一听,忙道不是,又将那阿章训斥一顿。理岱从袋里掏出一大把银元给他,才把苏拉文的这桩事了结完。从那以后,苏拉文对理岱感激不尽。苏拉文爱玩古董,理岱曾帮他买过几件价廉物美的唐代玉器,关系更加密切起来。晚上喝酒时,理岱装作无意的样子,扯到努尔哈赤要出兵攻打托漠城的消息。苏拉文一听,十分惊诧,赶忙问:“老兄此话当真?”“那还有错,明后天就要兵临城下了。”苏拉文把酒盅一推,“兄长先喝着,小弟少陪,一会儿再来给兄长敬酒。”说着,站起身来要走,理岱上去一把拉住:“你哪去?”“俺去给大哥递个信儿,好让他作好守城的准备。”“贤弟也太死心眼儿!他对你无情无义,你倒真心帮他呀!”一句话说得苏拉文又重新坐下来,理岱接着又说道:“俺倒有个主意。这托漠河城主本来应该是你,是你哥用不正当手段夺去的!俺以为你——”他说到这里,走到苏拉文跟前,附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苏拉文脸色陡地一变,“不行!那俺不成了叛徒!”“什么叛徒!你哥抢夺你的城主位置,算是正人君子么?其实压根儿就未跟你讲兄弟情分!”这时候,何矮人进来报告说:“城主带五百兵士往嘉哈去,与章佳、巴尔达、萨尔浒、界凡四城主会合,狙击努尔哈赤的军队,快要出发了。”苏拉文将理岱的意见转告于何矮人,想听听他的意见。何矮人当即说道:“努尔哈赤前途无量。不要看表面现象,虽然五城联合,群龙无首,各自为政,如何能打好仗!”停了一下,看着苏拉文又说:“当前,先找条退路要紧!依俺的意见,你现在就去找城主,让他留下一部分兵马守城。提醒他不要带众多兵马去送死,保住自家城池最要紧。”在何矮人鼓动下,苏拉文真找城主去了。
以后苏拉西城主只带二百人马前去,留下三百人马,交予苏拉文守城。理岱与苏拉文约好时间、暗号,便离开托漠河城,迎着努尔哈赤的队伍,加速前去。再说努尔哈赤率领军队赶路,一天来到深河边上,突然乌云四起,狂风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时之间,深河被上游来的山洪冲破了堤岸,河水泛滥起来,挡住了去路。努尔哈赤心想:这五千人马何时才能渡过河去?脑海里又现出了“兵贵精,不贵多”的名言。他当机立断:命令大部分兵卒撤回寨子,只带领绵甲兵五十人,铁甲兵三十人,以轻装简从的策略,很快渡过琛河,兵抵嘉哈寨。这嘉哈寨,属哲陈部管辖。寨主苏古赖虎,一面派人守住寨门,不准出战;又一面秘密派精干使者去请援军,将努尔哈赤仅带八十人的消息告诉给托漠河、章佳、巴尔达、萨尔认界几五个城主。这五个城主觉得努尔哈赤仅有八十人的队伍,容易对付,这机会难得。此时不消灭他,有朝一日也是被他努尔哈赤兼并掉。大家联合起来,还愁消灭不了他吗?于是五城主各带二百人,合兵一处,共计八百多人。凭藉浑河、南山、界凡,三处连成一线,联军的士气旺盛,阵容很有气势,在严阵以待努尔哈赤的到来。
再说努尔哈赤的军队抵达嘉哈寨前,见寨门紧闭、不敢出战。便运用声东击西策略,自己带领五十绵甲兵于寨前骂阵挑战,纵火烧其寨门;又派额亦都带领三十名铁甲兵从后山突入寨子。那寨主苏古赖虎正与士兵在寨前把守,未想到后院出事。额亦都带领三十名铁甲兵来到后山寨墙下,纵身一跳,上了寨墙,丢下绳索,三十名铁甲兵陆续进人寨子,大火一放,烟尘四起,苏古赖虎惊慌失措了。努尔哈赤一看寨内火光四起,知道额亦都得手了。便身先士卒,运用腾跳窜越的轻功,来到寨门前,弯弓搭箭,将门楼上的士兵一连射倒几个,他身后的绵甲兵见到努尔哈赤奋勇当先,也勇气百倍,迅速窜到寨门前面。此时寨内喊杀震动天地,苏古赖虎稍一迟疑,被努尔哈赤一箭射中,守寨士兵见寨主身亡,就一哄而散。努尔哈赤带着五十名绵甲兵,一鼓作气冲进寨主府第,乱砍乱杀起来。额亦都也从后院一路冲杀到前院,两人合兵一处,八十名士兵一个不少,二人大喜。随即派人准备饭菜,大家饱餐以后,正准备继续行军之时,探马回来报告说:“托漠河、章佳、巴尔达、萨尔浒、界凡五个城主带兵八百人,在浑河、南山、界凡一线,抄咱们的后路,准备袭击咱们。”努尔哈赤一听非常着急,他心里想:出发前俺就担心这步棋,曾留下后哨章京能古德,在后边探听消息,他为什么不来及时报告呢?遂暂时退兵。原来那章京能古德探听到消息以后,即向努尔哈赤飞马前来报告消息,因为走错了路,没有找到努尔哈赤的军营。结果五城兵马猝然而至,大敌当前,努尔哈赤的族弟扎亲、桑古里二人,见对方兵多势盛,吓得惊慌失措,连忙解脱甲胄,企图临阵脱逃。在他们影响下,其他军卒也畏敌不前。正巧努尔哈赤赶到,看见这一情景,异常气愤,声色俱厉地责备扎亲、桑古里说:“你们平日在家,每每称雄于乡里,今天遇见敌人,为什么解甲?”扎亲、桑古里兄弟二人低头不语。努尔哈赤说罢,亲自高举大旗,率先前去砍杀敌兵。但五城兵马人多势众,难以攻进阵内。努尔哈赤忙驱马回营,率领二弟穆尔哈齐及两名包衣(侍卫)杨布禄、厄林刚,共计四个人,奋勇向前,冒着如雨的飞矢,冲人敌阵,当即杀伤对方二十多人。因为五城兵马统帅不一,各个城主都想保存自己实力,不肯向前。他们看到努尔哈赤来势勇猛,箭无虚发,难以抵挡。刹时间五城兵马阵容大乱,纷纷争着渡过浑河去逃命。努尔哈赤看见敌兵溃退,就乘势竭力追击,杀死敌兵很多。那七十六名士兵,看见努尔哈赤四人打退了敌人,也奋力追杀上来。待努尔哈赤喘息稍定,五城兵马已大部分渡过了浑河。他又重整盔甲,振奋精神,又连续追杀四十五人,与弟弟穆尔哈齐一直追到了界几山的吉林崖。这时候,努尔哈赤登崖遥望,敌兵十五人奔崖而来。他急忙取下盔缨,隐蔽起来,等待着敌人。当那股敌人逼近时,他首先用尽平生之力,射出一箭,敌军中为首的那个头目中箭,穿过脊背死去。穆而哈齐接着又继续发射一箭,又射死一人。其余的敌人见头目已死,吓得四散奔逃,几乎全部坠崖而死。努尔哈赤获得了全胜。
兵书上说:“两军相逢,勇者胜。”因此,勇敢是战胜强敌的一个法宝,也是努尔哈赤的一个重要性格。这次浑河之役,面对十倍于己的五城兵马,努尔哈赤毫无畏惧之心,发挥勇敢与机智的良好品质,创造了古今战争史上以少胜多的奇迹。他自己在总结浑河之役时说:“今日之战,以四人而败八百之众,此天助俺以胜之也!”这为浑河之役不仅染上了夸张的笔墨,而且涂上了神秘的色彩。
再说理岱从托漠河城苏拉文家告辞出来,沿途打听,一路紧追慢赶,终于找到了努尔哈赤,将苏拉文的情况作了汇报。努尔哈赤听了十分高兴,拍着理岱的肩膀,笑着说:“你立了功啦!俺得谢谢你。”随即摆酒为理岱庆功。第二天拂晓,努尔哈赤又挥师进发,往托漠河城奔去。那苏拉西城主在浑河之役中,跑在最前面,以致二百人马未损失几个,他庆幸自己的明智,心里说:亏俺脑瓜反应快,若不是撤得早,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那努尔哈赤也真够厉害,怪道人常说:一人拼命,十人难挡啊!俺算服了。现在眼下的工夫,应及早回到城里,抓紧时间操练人马,加强守城工作。一路想着,不觉来到托漠河城下。正想喊人开城门,突然眼前一闪,城头上那旗帜怎么换成努尔哈赤的了!奇怪,心中好生纳闷。正想着,一眼看见弟弟苏拉文站在城头上,与何矮人在说话。苏拉西放开喉咙喊道:“打开城门,放俺进去呀!”听到苏拉西的喊话,苏拉文说道:“俺已将托漠河城献给努尔哈赤了。”苏拉西这才醒悟过来,气得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苏拉家的叛徒!”随即拉开弓弦,照苏拉文射去一箭。未曾想,何矮人站在旁边,用手一抬,就把那支箭接在手中。几乎在这同时,只见他袖子一甩,口里喊道:“去你的吧!”苏拉西还未看清是什么甩下来了,便觉心口一阵疼痛,一头跌下马来,气绝身亡。原来何矮人从袖中甩出的是把短剑,苏拉西被穿胸而过,死了。
努尔哈赤收服了哲陈部所属的托漠河城以后,派苏拉文担任托漠河城主,让理岱、何矮人随军出发,去攻打鹅尔浑城。这鹅尔浑在浑河北岸,距明朝边境较近,易受明军庇护。先是在明朝万历十一年五月,努尔哈赤刚起兵时一举攻克了仇人尼堪外兰的老窝——图伦城时,尼堪外兰孤身一人逃往甲板城,以后又从甲板城迁徙到鹅尔泽,并筑城驻居。努尔哈赤心急如焚,恨不能一步跨到鹅尔浑城,将尼堪外兰砍成肉泥。再说尼堪外兰来到鹅尔浑城之后,依靠明军的力量,修筑了城墙,定居下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努尔哈赤会发展得这么快,势力会这么大。据说他已攻下托漠河城,正向这里进发,俺这弹丸之大的鹅尔浑城,怎能阻挡得住。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去到明军那里,要求政治庇护的权利。他想好了,就丢下年轻的妻子,一溜小跑地来到明朝边将王廷山那里。那王廷山也不是没有一点头脑,他亲眼看着努尔哈赤的势力日渐强大起来,况且留着尼堪外兰也没多大用处了,只能得罪努尔哈赤。王廷山心里一合计,为了不让事态扩大,还是抛弃尼堪外兰合算。于是通知守门士兵:“不准尼堪外兰进来!”
再说努尔哈赤带兵星夜兼程,很快赶到鹅尔浑城。他放眼一望:小小的一座土城。他兴奋极了。一声号令,万弩齐发,城上那几个守兵慌忙逃窜,努尔哈赤一马当先,攻进城内。他亲自带人搜捕尼堪外兰,可是查遍全城,连个影子也未见到。有人报告说:“尼堪外兰逃跑了!”努尔哈赤赶忙追去,他登城遥望,见城外逃跑的四十余人中,为首一人头戴毡帽,身穿青绵甲,怀疑他就是尼堪外兰。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努尔哈赤拍马舞刀,单枪匹马,直冲而去。此时,逃跑的那人见有一骑猛追过来,便回首开弓放箭。努尔哈赤只顾追仇人心切,一不注意,被射中肩膀,那箭穿肩透镞,血透盔甲。但他全然不顾,驱马向前,虽身陷重围,仍奋死力战,射死八人,砍杀一人。在余下的人溃散以后,努尔哈赤才返回鹅尔浑城。当他得知尼堪外兰被明军保护起来的消息时,倾刻之间,愤怒的乌云遮住了理智之光。努尔哈赤因仇恨而失去了理智,连续杀死城内十九名汉人,对被他俘虏的六名中箭伤的汉人,又把箭镞重新插入伤口,让他们带箭去向明朝边将传信,索要尼堪外兰。
其实,明朝边将王廷山根本未打算庇护尼堪外兰,就派人通知努尔哈赤说:“尼堪外兰既然投归于俺,怎好把他交出来?你可以来这里处置他。”开始,努尔哈赤有些怀疑,以为王廷山在捣鬼。来人看出他的疑虑,忙解释说:“你自己不愿意去,可以派人去,随你的便。”努尔哈赤这才派部将斋萨,带兵四十人,前去抓捕尼堪外兰。尼堪外兰听说斋萨来了,慌得走投无路,见旁边有个台堡,企图上去躲藏。没有想到台堡里的明军不让他上,还把梯子撤去。他绝望了,这时斋萨等人赶到,一刀把他砍死。除掉尼堪外兰,终于报了“父祖之仇”,努尔哈赤了却一桩心愿。他掉转兵锋,又率领军队,去攻打哲陈部的克山寨。
再说那克山寨,建筑在一座山岗上。环寨是一圈石头围墙,高约二丈以外。前后两座寨门,一座在寨前,一座在寨后。两座寨门前各设一座吊桥,连接着寨门。寨门里面是一偌大庭院,两边设有四十余座枪架,插着明晃晃的武器。再后是大厅,厅后有东西跨院。寨主阿尔太住东跨院,他娶了六个妻子。大老婆给他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阿尔龙,三十岁,次子阿尔虎,二十六岁,都已成亲。他们都是武艺高强,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还请了一个武功教师,名叫呼拉天,外号铁臂师爷,两膀有千斤之力,善使一根重约二百斤的铁棒,厉害无比。阿尔尤兄弟俩住西跨院。后院还有两进深的院落,住着呼拉天和五百名寨兵。据何矮人介绍说:克山寨据险防守,攻打需要小心。若从前门打,全是错杂难认的山路,盘陀曲折,宽窄不等。周围布满陷阱,一旦坠人阱内,将被毒蛇活活咬死。只有巡着白杨树才可转弯,方是生路;如果没有白杨树,千万直走,不能旁行,否则便是死路一条。山寨后门外,地势开阔,可以作为厮杀的战场。
努尔哈赤听了何矮人的介绍,心里说:它就是一座铁寨,俺也要把它熔化掉!便命令军队离寨五里路安营。第二天,努尔哈赤带领众将士,来到克山寨后门前,传下话去:让寨主阿尔太出来说话。不一会儿,寨门大开,一员老将骑马走在前面,后面两个年轻将领与一中年人紧随其后,他们走下吊桥,来到努尔哈赤对面。那阿尔大把手中马鞭一指说道:“来者可是努尔哈赤?你为什么来犯俺山寨?”努尔哈赤提马上前,说道:“你们哲陈部多年来仗着人多势众,抢俺牛羊,杀俺牧民,犯下累累罪行。还不快快下马受死,更待何时?”那阿尔太虽然年过半百,仍然壮得像头野牛,手中银枪一拧,向努尔哈赤便刺。这边努尔哈赤不慌不忙,举起大刀,往上一迎,只听“-啷”一声,阿尔太那枪差点从手中滑落。阿尔太感到手心发麻,心里说:努尔哈赤力气不小哇!二人一枪一刀,来来往往,斗了六、七个回合,直累得阿尔太气喘嘘嘘,大汗大止,眼看要败下阵去。他长子阿尔龙赶忙上来搭救。这边额亦都也拍马迎着阿尔龙战到一处。阿尔虎带马上前,安费扬古也挺枪顶了过去。再说阿尔太自觉体力不支,忙调转马头往回逃跑。努尔哈赤也不追赶,他放下大刀,取下背后弓箭,“嗖”一箭射去,正射中阿尔太背部,只见他大口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栽下马去。那武功教师呼拉天忙催马过去抢救,被何矮人半路拦住,厮杀起来。额亦都与阿尔龙战了十五六个回合,那阿尔龙一见父亲中箭,心中一惊,肩膀被额亦都刺了一枪,慌忙勒转马头逃回阵去,阿尔虎见父亲中箭,哥哥败阵,哪还有心思再打下去,赶忙逃回阵去。鸣金收军。那武功教师与何矮人打得难解难分,一听收兵信号,将手中钢叉架住何矮人的大刀,说道:“俺明日再战!”何矮人随口说道:“为什么要等明日!”话未说完,左手握刀,右手一甩,只听“叭”一把短剑从袖口飞出去,正中呼拉天的右手碗。那武功教师“哎呀”一声,钢又从手中跌下,慌忙勒转马头,逃回阵去。
这开头一仗,努尔哈赤获得了全胜。晚上他召集额亦都、安费扬古、何矮人等将领计议,准备半夜偷袭克山寨,将其一网打尽。且说克山寨里,阿尔大虽被士兵救回寨去,那箭头都是蛇毒浸泡过的,毒性早人骨髓,未有两个时辰,便中毒死去了。阿尔龙肩膀负伤,呼拉天手腕中了一剑,阿尔虎忧心如焚,赶忙写了两封书信,分别派人送往巴尔达和洞城去请救兵。自己虽没有负伤,自忖也非安费扬古的对手,直到三更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去。再说努尔哈赤派额亦都、何矮人领一百人从克山寨前门突人,他自己带领安费扬古等由后门进攻。那何矮人在前边带路,循着白杨树走去,确实山道崎岖难行,有几个士兵贪走近道,跌入陷阱,被毒蛇咬死。他们来到寨门前已是三更已过。额亦都与何矮人都会轻功,二丈高的寨墙,他们纵身一跳,便到墙顶,丢下绳索,士兵们一个个如蛟龙出水,“唰唰”,都翻过寨墙。因为白天吃了败仗,死的死,伤的伤,晚上的防卫也疏忽了。那阿尔虎也未顾得上查夜,护寨的士兵见头儿不紧,也就贪睡去了。不一会儿,前院大火熊熊,“劈哩叭啦”,烧得房倒屋塌。额亦都、何矮人手挥大刀,见人就砍。可怜那些熟睡的士兵,未来得及穿上衣服,就已人头落地。阿尔龙、阿尔虎、呼拉天听到前院一片喊杀声,都手持兵器向前院跑来。那后门的守卫也就松懈了,努尔哈赤带领士兵,高举着火把,撞开大门,一路砍杀进去。他们见到额亦都、何矮人与阿尔龙、阿尔虎、呼拉天杀在一处。努尔哈赤拿起弓箭,朝着他们三人“嗖!嗖!嗖!”一连三箭,连续倒地,何矮人又上去每人给补了一刀。士兵们一见寨主都死了,便放下兵器,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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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五、龙虎将军,大明二品官
努尔哈赤在古勒山之战以前,建州的统一战争已经基本上完成了,只剩下长白山部的朱舍里和纳殷两部地区了。由于古勒山战役的全面胜利,努尔哈赤的兵势大盛。他首先决定扫除残部,完成建州的统一事业。明朝万历十九年十月,即古勒山之战胜利结束四个月之后,努尔哈赤亲率大军,一举收服了朱舍里部。十一月,努尔哈赤派大将额亦都作元帅,大将译登巴尔、安费扬古等,率领兵马五千人,攻下纳殷部首城佛多和山,活捉该部部长搜稳、寨克什等。从此,努尔哈赤被众部誉为王子。
努尔哈赤虽然已经建国称汗,“自中称王”,但是对待明朝皇帝仍然以建州首领的身份出现。所谓建州国、女真国等称谓只对内使用,不对明廷使用。凡是有要事,明廷派使臣前去宣谕,努尔哈赤作为朝廷所封授的边臣,仍然恭谨从命。
从万历十七年(1589年)九月,努尔哈赤接受明廷敕命,晋升为都督金事以后,他借明廷的威望,抬高自己,逐步增强了势力,扩大了影响。在古勒山之战以后,他的声誉更大了,建州以东的女真各部首领或自动前来归附,或相继被他征服了。于是女真社会出现了明显的归一趋势。明廷鉴于努尔哈赤忠顺,守边劳苦有功,并在古勒山战役中杀死了北关叶赫部大部长布寨,决定晋升努尔哈赤为龙虎将军,位居散阶正二品加授官。
精于韬晦之术的努尔哈赤深知,要实现统一女真各部的目标,必须避开明廷的军事干涉,创造一个有利于自己的环境,因此努尔哈赤除了对建州内部加强统治以外,对于明廷继续采取忠顺守边,称臣纳贡的方针。古勒山之战以后,他与出身汉族的军师张一化,多次运筹于帷幄之中,决定用进京朝贡的方式,求得明朝皇帝的进一步信任,遂商量贡品的种类与数量,派专人去女真各地采购。
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春天,经过近半年的准备工作,一支进京朝贡的队伍组成了。努尔哈赤让汉人出身的洛寒,担任向导;由费英东为队长,选拔了五十名武功比较好的侍卫,作为警卫。贡品有虎皮十张,豹皮十张,熊掌十对,鹿皮三十张,黑貂皮二十张,人参二百斤,名马二十匹,珍珠五十斤,还有大量的榛子、松子、干蘑菇等。努尔哈赤又向张一化请教了有关礼节的一些知识,便起程上路。
众人一路奔波,无非是晓行夜宿,这都不表。这一日,贡队人马终于见到那巍峨高耸的城楼——被誉为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那绵延万里的长城,像一条巨龙,横卧在华夏大地上。这龙头便是那为世人瞩目的山海关。努尔哈赤站在关前,不禁遐思悠悠。千百年来,关外有多少人觊觎着中原大地,但是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面前,只能望关兴叹,无能为力。今天,俺努尔哈赤进关,是带着“贡品”才能进去;有朝一日,俺一定用枪刀、用战马冲破这天下第一雄关,与明王朝在中原逐鹿,并让鹿死俺手。俺一定要主宰中原大地,俺一定能够主宰中原大地!
过了山海关,距离京城很近,不仅路好走,也很安全了。努尔哈赤贪婪地观赏着关内的景色,以至行人的衣着、言谈笑语,对他都有无限的吸引力与新奇感受。这时候,连一向憨厚朴实、不多言语的费英东也说道:“这皇帝老爷鼻子下面的地方,到底与那关外不同!”一句话引得大家笑起来。洛寒向大家说道:“这北京城是华夏民族历史最悠久的城市和古都之一。因地理位置重要而兴起,作为燕国都城蓟,最早见于西汉司马著的《史记》记载;辽称南京,为陪都;全国时正式建都,称中都;元朝时,称大都;明朝时又重新扩建,到永乐皇帝时才改为北京。在北京的西北军都山八达岭上,明朝皇帝建有八达岭关城,也就是居庸关北口,也是长城的重要隘口。那关城两侧,长城婉蜒起伏,城墙依山而筑,登高远望,不见尽头,气势雄伟。”
努尔哈赤等一边走,一边听着洛寒的介绍,不知不觉便进了北京城。从街道的繁华景象,到屋舍的建筑特色,都使这群关外的女真人频频顾盼,目不暇接。同时,这支穿着富有特色的进贡队伍,也吸引了许多人竟相争睹。有好事者竟趋前询问:“你们是哪个族的?”“送什么宝贝给皇上的?”努尔哈赤听了,心里既兴奋,又感到自豪。自己小时候,因母亲去世的早,受后母的气,几乎在流浪中死去。后来借着佟家的财势,才立了根。为报“父祖之仇”,他身经百战,满身伤痕,简直九死一生!后来他一点一滴地壮大自己,一寨一部地吃掉敌人,终于强大起来。但是如何处理与明朝的关系?这严肃的课题摆在他努尔哈赤面前,也是他长久以来心目中的大事业成败的关键。一向老谋深算的努尔哈赤,终于决定作明朝官员,暗自发展势力的两面政策,从而避开了明朝皇帝的注意,顺利完成了对建州女真的统一。这是俺努尔哈赤的胜利!
努尔哈赤走在京城大街上,让思想的野马在纵情驰骋,不知不觉间,他的进贡队伍已来到午门前。洛寒走来告诉他:“现在已过了上朝时间,有事可以去击那大鼓。”努尔哈赤走到那面大鼓前,拿起鼓槌:“咚、咚、咚………”,他一连敲了好几下。那守门的禁卫军过来问道:“为啥事击鼓?”努尔哈赤遂趋前答道:“俺是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前来向皇上进贡。请替俺传报一下。”那禁卒又去向他的头目报告;小头目又向大头目报告;大头目又向更大的头目报告。……最后,终于将“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前来进贡”的消息,传到万历皇帝的耳里。原来那万历皇帝正与贵妃娘娘在调情呢。万历皇帝听了,不觉说道:“那建州乃不毛之地,女真人披鹿皮、吃兔子肉,穷得连裤子都没有的穿,有啥东西来贡的?”只见贵妃娘娘樱桃小口一撇,说:“亏你还是皇上,那女真人有珍珠、熊掌,特别是那黑貂皮,简直是价值连城。还有那人参,若是熬成汤,你天天喝两碗,力气准比现在要大十倍!”贵妃娘娘见下边跪着的太监捂着嘴巴笑,那下半截话儿就未说出来。
那万历皇帝一听,才如梦方醒似的,说道:“对,对,对!寡人想起来了,是那么一回事,娘娘说得在理”,皇上对那传话的太监说:“那就让那——”,皇上又忘记名字了,下面跪着的太监反应快,接口说:“努尔——哈赤。”。皇上说:“就让那——哈赤把贡品送进来吧!”
那太监急忙站起来,走到殿外台阶上,喊道:“传努尔哈赤——上殿!”下面一层层喊下去:“传努尔哈赤——上殿!”“传努尔哈赤——上殿!”……只见努尔哈赤手捧礼单,一步一个台阶,上了殿。到了太监站的地方,便跪了下来,一连嗑了几个头向万历皇帝施了君臣礼,说道:“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为感谢皇上天恩庇护,特敬献贡品,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努尔哈赤将礼单双手捧到齐眉,那太监接过礼单,睁开龙目看了一遍,遂递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一见,忙伏在皇上耳边说道:“贡来的全是好东西!那珍珠和黑貂皮,全归俺了。其余的东西,俺一样不要!”皇上对努尔哈赤说:“你一路辛苦了。朕收下你的礼品,先赐你御酒五坛,宫菜二十碗。先到馆舍歇息,到京城玩耍玩耍,过几天,朕还要赏你呢!”那传话太监遂派一名小太监,领努尔哈赤去御库送交贡品。之后,再领着努尔哈赤去馆舍住下。那小太监刚走不一会儿,只听外面一声-响,连珠串似的走进百十个人来,当先一位差官,骑了一匹白马,手中捧着黄绫的圣旨,口中高呼:“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接旨。”努尔哈赤听了,急忙摆了香案,面朝北,跪下来。那差官将“圣旨”展开,一字一顿地念道:“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为送贡品,千辛万苦而来,特赐御酒五坛,宫菜二十碗。以兹嘉奖。钦此。”努尔哈赤忙说:“遵旨!”一连磕了几个头,才爬起来。回头一看,真的是五坛御酒,一拉溜放在那里。还有一个大菜盒,他走到近前,揭去盖子一看,里面摆着二十碗鸡、鸭、鱼、肉等官菜。
努尔哈赤高兴得心花怒放,赶忙喊来费英东、洛寒等,说道:“俺们也来尝尝皇上赏的御酒和宫菜!”他们又送两坛御酒给侍卫队员们去品尝。一夜无话,次日上午,努尔哈赤带着费英东、洛寒等,到城里玩了半天。中午,他们特地去饭店品尝了具有北京风味的菜肴。以后又到书店买了几十张地图,才回到馆舍休息。
努尔哈赤与费英东、洛寒等,连续在北京城玩了五天,第六天中午,传令官来通知努尔哈赤:“建州龙虎将军到午门外接旨。”努尔哈赤听了,忙整理好衣冠,骑上马,往午门驰去。那传达圣旨的差官,一见努尔哈赤来到午门,遂张口喊道:“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接旨!”努尔哈赤急忙走上前。面对午门跪下来。那位差官朗声念道:“建州龙虎将军努尔哈赤为人宽厚,聪明能干,对朝廷赤胆忠心。十多年来如一日,守边认真,并能听从边境大臣指挥,又能团结女真各部。功勋卓著,难能可贵,又不辞劳苦,亲送贡品来京。其精神、品貌都是女真人的榜样。特赐给白银一千两,蟒缎五十匹,白绫五十匹。以兹奖励。钦此。”努尔哈赤忙说:“遵旨!”又连续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对旁边一看,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还有两堆蟒缎,白绫。努尔哈赤心里十分高兴,遂命费英东等,将皇上赏赐的这些东西装起来,驮在马背上,遂沿着来路,回佛阿拉去。
这次朝贡回来之后不久,努尔哈赤就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渭源事件”。万历二十三年(公元1595年)夏天,建州女真鸭绿江部的林喇梅的娘家侄儿林果雄,在一天夜里,带着一部分老百姓,越过鸭绿江,潜入朝鲜边民崔万里家,将其女儿崔善玉劫持出来。后被发现,两下殴斗,致伤人命。矛盾上升到两部落之间,林喇梅遂派人到佛阿拉送信,朝鲜边民崔万里也派人到平壤汇报,于是建州与朝鲜之间弩张箭拔,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因为这事发生在朝鲜边境的渭源地方,以后竟酿成了建州与朝鲜王国之间的所谓“渭源事件”。
再说“渭源事件”发生不久,朝鲜王国竟于一天夜里,派遣军队五百人,过江偷袭了鸭绿江部。结果双方互有伤亡,只是林喇梅的父亲被朝鲜士兵杀死,造成了建州与朝鲜王国之间的所谓“渭源之仇”。努尔哈赤得到林喇梅送去的消息之后,准备借此机会,对朝鲜王国采取军事报复行动。朝鲜王国得到努尔哈赤将要出兵的消息,遂派遣使臣何世国,在代表国家与建州交涉的同时,要求明朝留驻朝鲜王国的练兵游击宣谕建州,不要与朝鲜王国为敌,不能将事态扩大。但是纠纷愈演愈烈,努尔哈赤积极调兵遣将,又广集兵匠,打造兵器。在建州与朝鲜王国之间的矛盾不可解的时候,万历二十四年(公元1596年),明廷派遣一位官员,朝鲜王国派遣两位官员,率领二百人,出使建州。
就在这一年的二月初二日,明朝所派官员余希元等渡过鸭绿江,向建州进发。初五日,努尔哈赤派遣康古里,前去中途问安。又令张海、额驸何和理,统领骑兵三百,侍卫保护。张海等于道旁跪见“天朝”使臣,然后随行。余希元对张海说:“承蒙你们都督厚意,前来迎接。但是路途遥远,草料不便,兵马不必随行了。”张海领命撤去。初六日,努尔哈赤令人将率领轻骑六、七千人迎接于途。初七日,距建州都城阿佛拉三十里,努尔哈赤与弟舒尔哈齐率领骑兵三、四千前来迎接。见面时,余希元在马上举手相揖,下马赴宴,酒行三杯之后起程。又走了二、三里,有骑兵四、五千人排列道路左右。距都城十五里,又有步兵万人,列队相迎。进了阿佛拉,不仅分内外两城,还外加套城。外城周长十余里,有城门六处,内城周长二里多。内城架设木栅,栅内建楼阁三处,为努尔哈赤的住所。那房屋、楼阁都用青砖、青瓦建成。
且说明朝使臣入城以后,努尔哈赤设下马宴,热情款待。酒宴中间,努尔哈赤说道:“俺保守天朝地界九百五十里,管事十三年不敢扰边,对于朝廷恭谨忠顺。俺与朝鲜王国本来没有衅端,朝鲜老百姓被日本浪人追赶到这里。俺将日本浪人打跑,对朝鲜人发给衣食,还送回朝鲜的满浦镇,俺努尔哈赤在学好人,做好事,十分明显。可是,去年的‘渭源事件’发生之后,本该结束,朝鲜王国却派兵偷袭俺鸭绿江部,杀俺许多人,这倒是他们的过失了。若是没有余老爷宣谕到此,俺与朝鲜王国的关系怎么能维持到今天?俺努尔哈赤素有名声,从来不贪财货,不耍手腕。恳请余老爷回去提本上奏皇上,知道俺努尔哈赤恭顺,俺的心愿也就满足了。”
初八日,努尔哈赤与明朝使臣余希元坐在楼上,他对天发誓说:“俺管事十三年了,只有恭顺地对待朝廷,从来没有二心。俺前年还亲自送贡品到北京去,那贡品就准备了半年多。皇上亲口表扬咱,还赐‘御酒’和‘宫菜’,咱临回建州时,又发下圣旨,专门赏赐白银千两,莽缎、白统各五百匹。可见皇上对俺的信任。”随后又摆大宴请余希元。初九日,舒尔哈齐也恭请余希元到家里赴宴。
由于明朝使臣余希元的调处,建州与朝鲜王国之间避免了一场战争,“渭源之仇”也只好不了了之。但是,明朝与朝鲜王国的使臣,已明显感觉到,这种欢迎仪式,与其讲庄严、隆重,不如说示威、炫耀。所以他们在回国时,朝鲜的两位使臣向余希元说:“如今的努尔哈赤已经咄咄逼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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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五、察哈尔也被吞并了
话说漠南蒙古的察哈尔部,其“察哈尔”为蒙古语“边”的音译。因为它驻牧于辽东边外,以驻地近边而得部名。明朝万历三十二年(1600年),察哈尔部林丹继承部长职位。林丹驻帐于广宁以北,被其七世祖达延汗的幽灵所纠缠,力图继承大元可汗的事业,称雄蒙古。
当时,明朝、建州与察哈尔部,都想统一辽东地区。但建州努尔哈赤势力的扩张,直接威胁着察哈尔部。察哈尔部的强大,又妨碍建州去征抚漠南蒙古。而在明朝看来,察哈尔部与建州相比较,主要威胁来自建州。因此,在明朝、建州和察哈尔部的鼎足矛盾中,明朝与建州的矛盾是主要的。建州为了对抗明朝,必须先征抚察哈尔部;而明朝为了对付建州,便利用林丹与努尔哈赤的矛盾,同察哈尔部联合抵抗建州的进攻。明朝联合林丹,共同抵抗建州,其条件是增加对林丹的岁币(明朝每年以赏赐的名义,给蒙古王公定额的物资和金银),并把原由明朝直接给予漠南东部蒙古各部落的岁币,转交给林丹控制。明廷每年给林丹银四千两,以后增加到四万两。
在建州努尔哈赤忙于统一女真各部之时,那时的察哈尔部实力雄厚。它的势力范围:东起辽东,西至洮河,拥有八大部,二十四营,号称四十万蒙古。林丹帐房千余,牧地辽阔,牲畜孳盛,部众繁衍,兵强马壮,依恃明朝,对建州态度骄横。
且说林丹有个重臣名叫贵英哈,年约四十多岁,生得膂力过人,所有毒虫猛兽,遇着了他,无不应手立毙。
在战场上,贵英哈能力敌千军。去年,他随林丹去劫掠南边的喀喇沁的一个屯寨。凯旋路上,喀喇沁部派两千骑兵从后面追来。他让林丹先带着劫掠来的东西先走,兵马在后面保护着。他自己提刀在手,一马冲入敌阵。那大刀在他手中左右开弓,上下翻飞,眨眼之间,杀死几十个追兵。看到他那凶神恶煞般的砍杀,谁敢阻挡呢?追兵纷纷退避,四下奔逃。他又去追杀一阵,才返身回来,赶上林丹他们。
去年冬天的一天,林丹带着察哈尔部的全体将领,到大兴安岭里狩猎。为了追赶那只受伤的野猪,突然遇到两只吊睛白额猛虎。将领们一见,都吓得藏躲起来,只剩下林丹和贵英哈二人。林丹说:“咱们也去躲一下。”贵英哈说道:“你且到远处等着,俺来对付它们。”这时候,两只猛虎蹲坐在那里,在看着他们俩的一举一动。贵英哈紧紧腰带,腰上插一把朴刀,手里拿一把朴刀,向两只猛虎跟前走去。就在这时,在他前边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把那树上的枯枝败叶,如雨一般地打将下来。自古道:“云生从龙,风生从虎。”那一阵风起处,忽听大吼了一声,两只猛虎一齐扑来。贵英哈不慌不忙,蹲下身子,在这眨眼之间,有一只猛虎从他头顶窜过时,他将刀向上一扬,那猛虎的肚子正好从刀尖上擦过,被锋利的刀尖划了一个大口子,肚子里的肝脏,肠子等一古脑儿掉了下来。那猛虎一头栽下,四腿一蹬,死了。另一只猛虎看到它的同伴已经死了,就更加恼怒起来,又大吼一声,恰似半天空里起个霹雳,震得山同也在动。它把铁棍一样的虎尾巴,倒竖起来,对准贵英哈用力一剪。他仍用老办法,就势一蹲,横起刀来,向那虎尾巴用力一挥,只听“扑哧”一声,那猛虎的尾巴被削去大半截子。疼得那畜生呲牙咧嘴,发出“呜呜”的啸声。但那猛虎并不甘休,它把前爪搭在地上,将腰胯一掀,一下窜到半空中,向贵英哈横扫过来。贵英哈用尽平生之力,手起一刀,正中那猛虎的颔下,把气管割断了。它落地后,走了不过六、七步,只听“轰嗵”一声,像倒了半壁山似的,顿时死了。
林丹躲在大树后面,看得清楚。他见两只猛虎全死了,像走了过来,说道:“俺真服了你了!你怎么就不觉得害怕呢?”贵英哈笑了笑,说道:“在野兽面前不能害怕。俺不杀它,它就要把俺咬死,吃掉。这正像两军相遇,勇者方能胜的道理一样。”林丹听了,对贵英哈更加信服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些将领才踅了出来,林丹说:“要是依靠你们来保护,咱早被老虎吃掉了!一帮胆小鬼!”林丹让他们把老虎运回去,自此以后,林丹对贵英哈言听计从,有求必应了。
一天,贵英哈向林丹提出:想娶他大女儿古喇喷为妻。林丹满口答应。其实贵英哈家中已有四个妻子,且年轻美貌。林丹知道这些,但他也了解贵英哈贪恋女色,为了笼络他,只好把刚满十六岁的如花似玉般的古喇喷嫁给他。这且不提。
再说林丹为了达到称雄蒙古的目的,仗着察哈尔部兵强马壮,曾几次带兵前去征伐科尔沁部,都因建州努尔哈赤对科尔沁的援助,使林丹一次次地大败而回。林丹对内喀尔喀五部的策略,是“拉强打弱”。扎鲁特部是内喀尔喀五部中较为强盛的一部,林丹与其部长吉赛关系密切,来往频繁,共同依靠明朝,对抗建州的努尔哈赤。对其余的四部,林丹又亲自带兵进行劫掠,对俘虏来的部民,用残无人性的油烹刑罚,予以杀害。妄图以此恫吓手段,反对他们与建州的联盟。结果事与愿违,却加速他们倾向建州,最终整寨、整部地迁往建州,归顺了努尔哈赤。使林丹更为恼怒的,连他的盟友——扎鲁特部的吉赛,也被努尔哈赤捉住,被迫盟誓,投降了建州。于是漠南蒙古中的科尔沁部,内喀尔喀部都投向努尔哈赤的怀抱,成为建州的政治同盟和军事支柱。使察哈尔部更加孤立,陷入孤军与努尔哈赤作战的困境。
为了扩充势力,壮大自己,林丹又派使者到南面的喀喇沁去游说,又遭拒绝。于是林丹恼羞成怒,亲自带兵,连续几次劫掠喀喇沁的屯寨,牵走人家的马、牛、羊,又把部民绑起来,放到油锅里烹炸。这种暴虐无道的恶行,促使喀喇沁主动投靠建州。天启七年(1627年),喀喇沁部与建州会盟,双方“刑白马乌牛,誓告天地”。
再说林丹外部面临着四面楚歌,在他部内也处于分崩离析的境地。察哈尔部几十员将领,林丹只信任贵英哈一人。但贵英哈并不替他争气,只给他造成麻烦,甚至带来危机。
五路头目因受贵英哈污辱,去找林丹告状,反讨了没趣。五路头目一赌气,去投巴林首领炒花,炒花不敢接受,他们才去投奔建州,努尔哈赤热情接待他们,并收在帐下听用。林丹的孙子扎尔布、色楞,对祖父宠信贵英哈不满,向林丹提出劝戒,遭到林丹的鞭答。于是二人双双逃往科尔沁部,又随科尔沁到了建州,向努尔哈赤行了“叩首礼”。努尔哈赤也把他们留在帐下听用。
且说明朝政治日趋腐败,万历皇帝朱翊钧有二十几年不临朝问政,高卧深宫之中。统治阶级内部主昏臣庸,宦官当权,腐败不堪。那万历皇帝挥金如土,侈糜无度,整日与宫女、太监厮混,一意吃喝玩乐。为了采办珠宝,用银多达二千四百万两。甚至宫女的胭脂费,每年也要用银四十万两。有人指出他的腐化堕落,已经达到“穷耳目之好,极声色之欲”的程度。对建州努尔哈赤的野心,在明廷大臣中早有人写成奏章,提请朝廷警觉,但一篇篇奏章如石沉大海。当努尔哈赤统一建州八部之后,又对海西四部进行征讨时,明廷大学士朱赓等向万历皇帝奏道:“……建酋桀骛非常,旁近诸夷,多被吞并,恃强不贡……”建议明廷及早根除。但是万历皇帝一心沉迷声色,哪里听得进去。十年来,努尔哈赤对明廷的态度,逐渐地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平日他虽然口称共守皇帝边境,然而与明廷的矛盾,却日益在加剧,逐年在激化。根据史料记载,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明官余希元出使建州的时候,努尔哈赤发誓说:“俺管事十三年,保守天朝边境九百五十里,不曾有二心。”并对余希元口称“天朝老爷”,这是历史事实。然而,二十年后,情况变化了,在努尔哈赤征服了哈达部,势力渐大,对明朝的态度已经不似从前了。万历三十四年(1606年),余希元再次出使建州,规劝努尔哈赤与朝鲜王朝和解,努尔哈赤对余希元的态度已经与十年前大不相同,不再把他当作十年前的余相公或“天朝老爷”了,而是在言辞举动方面多有不恭之处。后来建州又灭亡了辉发部,在乌碣岩大败乌拉兵,势力又有所增长,便对明朝停贡。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起,长达三年之久。还声称要抢明朝辽东关市,派遣使臣进人北京……与明朝的矛盾愈演愈烈。明廷大臣中有人已经洞察到努尔哈赤“反形已著,变态已彰”了。当时,有见识的兵部尚书李化龙,在分析建州“列帐如云,积兵如雨,日习征战,高城固垒”的军事形势后断言:“明朝无事,必不轻动:一旦有事,为祸首者,必此人也!”
且说努尔哈赤在打败内喀尔喀扎鲁特部之后,又派扈尔汉、噶盖等带兵三千人,前往察哈尔部征讨。林丹得到消息以后,遂派遣贵英哈率兵马二千,在察哈尔部的库滋里城迎战建州军。双方立住阵脚以后,建州军的大将扈尔汉出阵挑战。贵英哈披挂整齐后,出城门,下吊桥,来到两军阵前。这库滋里城是一年前刚筑成的石头城,它建筑在通往建州的必经之地——库滋里山口。林丹的用意很清楚,主要是为防止建州努尔哈赤的攻袭;也可以这城作据点,去劫掠南蒙的科尔沁,内喀尔喀的屯寨,或是建州的城镇。所以,这库滋里城,进可以攻,退可以守,位置相当重要。
再说扈尔汉见库滋里城出来一阵人马,为首一员大将,年约五十岁左右,虽然身躯高大,但体质不算健壮,脸色清癯,缺乏光泽。遂用大刀一指,喊道:“呔!那来将报上名来,俺扈尔汉刀下不杀无名之鬼!”贵英哈一听,不禁哈哈大笑道:“俺当是谁呢!你就是两次打败俺林丹部长的扈尔汉。今日碰到俺贵英哈了,算是你的死期到了!”扈尔汉一听,立即说道:“俺且问你:你把五路头目的妻子,骗到家里,逼得人家无路可走,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今天俺饶不了你!”说罢,大刀挥了挥,对准贵英哈就砍。那贵英哈,也不搭话,举刀相迎,二人战马盘旋,斗到一处。两边兵马,各自擂鼓助威,震得山鸣谷应。约战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贵英哈心想:这小蛮子刀法姻熟,果真厉害无比。俺若少了十岁年龄,准能擒他!
扈尔汉与他战了五十多个回合,还不见输赢,他心里说:给他一剑,让他知道厉害。想到这里,他手中的刀挥得更紧,简直是风驰电掣一般。贵英哈见扈尔汉的刀逼得更紧,也随着一刀紧似一刀。冷不防,扈尔汉从腰间拔出短剑,右手拿刀,左手一扬:“看剑!”随着喊声,短剑已飞出去了。那贵英哈毕竟老奸巨滑,他见扈尔汉刀速加快,就怀疑可能有文章。等到扈尔汉扬左手时,他已注意了。见那短剑直向面门飞来,他把头一偏,躲过那剑。扈尔汉见短剑被他躲过,又拔出两把来,立即又扬左手,喊道:“看剑!”这次贵英哈又想躲避时,扈尔汉却是虚扬左手,剑未发出去。谎了他之后,立即又扬左手,真的发出剑了,贵英哈猛吃一惊,见那剑已逼近了,便想用左手去接住。扈尔汉见他用手接剑的刹那之间,又扬起手来,发出一剑。于是这第三把短剑他再也无法躲避,正中右臂。只听“当啷”一声,贵英哈的大刀丢落,急忙勒转马头,拼命往城门跑去……
扈尔汉也不追赶,与噶盖收兵回营。次日上午,扈尔汉与噶盖带着兵马,先去城下挑战,见城门紧闭,高挂免战牌。知道贵英哈右臂受伤,不能出战。遂吩咐士兵攻城,由于城上-石如雨,箭矢似蝗地飞下,不便硬攻,就命令士兵佯攻,以增加城内的消耗。
扈尔汉与噶盖商议以后,噶盖留下继续佯攻。他带领一千人马回营休息,准备夜里偷袭。这且不提。再说贵英哈逃回城里,发现右臂中剑处,肿得厉害,知道剑上有毒。幸亏他带有解毒药,赶忙敷上,疼痛方止。遂派人送信给林丹,让他再派将领前来协助守城。然后吊着胳膊,走上城头,布置守城事项。他向守城士兵说:“这是佯攻。要注意节约弓箭,还有-石、滚木之类。不能一听到喊杀声,便放箭,把滚木、-石一齐打下去。”他又命令人争取多运些-石、滚木,并加强夜里值班巡逻,发现偷袭,及时报告。布置完了,他才回去休息。
且说扈尔汉等到夜里三更多天时,带领一千兵马来到城下,悄悄地把云梯搭上城头,自己亲自率先攀梯而上。城上守卫兵卒因为白天累了一天,有的在打吨,有的呼呼沉睡,根本没有想到建州兵马夜里会来攻城。再说扈尔汉带领士兵爬上云梯,登上城头,突然一声呐喊,手挥大刀,人头落地。睡得迷迷糊糊的土兵,一见城上尽是建州兵,不敢恋战,吓得东奔西窜。扈尔汉一边砍杀,一边跳下城去,向城门处杀来。守门士兵急忙来拦截,怎能挡住扈尔汉的大刀,慌忙丢下城门,逃之夭夭了。扈尔汉急令士兵去开城门,自己带领兵士杀向城里,把那些草房先用火点着。于是火光四起,烈焰冲天。原来这库滋里城分内外二城,外城虽用石块建筑,但城墙较矮,城上没有堞楼。内城也是石头建筑,城墙又宽又高,上有堞楼,了望所等设施。内城里面有粮仓、水井等,即使被围三、四个月,也无问题。且说贵英哈在睡梦中被惊醒,知道建州军来偷袭。随即走上内城楼上,见火光四起,外城已被攻破,守城士兵大部分退到内城里面。建州军已攻至内城下面。这时候,贵英哈立即召集四门首领开会。他说:“内城与外城四门之间,都有地下通道,现在建州军已进入外城,咱们可以从内城由地下通道出去,将外城四门紧闭,重新登上外城墙,用关门打狗的办法,采用内外夹攻战术,把建州军一网打尽。”四个头目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不知道这些情况,遂将士兵分派已定。贵英哈带着他们,来到四门城楼上,在门左第五块石板下面即是地下通道的洞口。不一会工夫,四门首领各带五十兵士,由地下通道过去,重新占据外城城墙。这一切,建州军都蒙在鼓里,他们怎知自己都关在内外城的夹道里,处于内外被打的困境。扈尔汉正在组织士兵攻打内城,突然之间,只听得鼓声大作,喊杀声骤起,内外城上,箭如雨下,-石、滚木一齐打将下来。倾刻之间,建州军死的死,伤的伤,一千人已损失一半,连扈尔汉自己也多处负伤。他心里十分纳闷,那外城早被攻破,守城的人员早已逃得无影无踪。如今怎么又出现那么多士兵?这些察哈尔人像从天上掉下,地下钻出的一般。他想来想去,甚觉有些蹊跷,忽然他一拍大腿,想起来了,可能是这样:在内外两城之间,定有地下通道!于是他当机立断,马上命令士兵:迅速集中兵力,攻击外城东门。在扈尔汉亲自指挥带领下,建州军一齐杀向东门,城上的滚木、-石纷纷落下,尽管建州军死伤严重,仍然攻势顽强,他们深知:只有攻破东门,冲杀出去,才是唯一生路。扈尔汉率领残余士兵,终于将东门攻破,得以逃脱,等到噶盖带兵前来接应之时,他们已冲出城门,走上吊桥了。
回到营里以后,扈尔汉让侍卫查点人数,一千士兵,仅剩下五、六十人了。他心里非常恼恨,埋怨自己太鲁莽了。噶盖劝他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咱不知道此城内设机关,城内有地下暗道。所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啊。”扈尔汉自己中伤数处,一边在营里治伤,一边修书,将攻城情况,报与努尔哈赤,让专人送往佛阿拉。再说贵英哈见扈尔汉攻破东门,带领残余人员逃脱,遂吩咐四门首领,抓紧将外城修复好,并多运滚木、-石,建州军马还会来攻城的。这时,侍卫进来报告说:“部长亲自带领兵马,快进城了。”贵英哈急忙走出内城,往外城西门迎接林丹。刚到外城门下,见林丹骑在马上,带着一队兵马,后面跟着两员大将。贵英哈赶忙上前,扶林丹下马,又与二将见面,他们一是部长的儿子额哲,另一个是大将格兀纳。贵英哈陪他们进人内城,把昨夜建州军马偷袭外城,几乎全军覆没,扈尔汉负伤后拼命脱逃的情况,向林丹等一一回报。惹得林丹畅怀大笑。他对贵英哈说:“建这库滋里城是由你提议,也由你亲自设计建造的。这次建州已尝到咱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咱察哈尔大有能人在!扈尔汉已受伤,咱也来个乘胜夜袭,活捉扈尔汉。”贵英哈听了,拊掌笑道:“部长想得妙,咱今日夜里行动,包能取得全胜。”林丹问贵英哈道:“你的右臂如何?可需要回去治疗?”“不必了,在这里治吧!”“这实在难为你了。”林丹转头对他儿子额哲、格兀纳说:“你们二人要听从贵将军指挥,不能自行其事。”二人唯唯答应。贵英哈让林丹休息,自己带着二将去安排夜里偷袭建州的事。
且说扈尔汉、噶盖正在营中闲坐,探马来报说:“察哈尔部长林丹带领人马二千,大将两员,前往库滋里城增援,快到西门了。”扈尔汉听了,说道:“好罢,继续去探听消息。”等探马走后,扈尔汉对噶盖说道:“林丹亲自带兵前来,又见俺攻城受损,伤亡惨重,说不定,今夜劫俺营寨,也有可能。”噶盖听了,点头说道:“那林丹善于劫掠屯寨,这是他的拿手好戏,将军想得有理。咱们来个将计就计,如何?”二人拊掌大笑,遂分派已定,只等天黑以后行动。再说林丹等,吃过晚饭,与贵英哈谈了一些部里的事情,不觉天已二更多,便传令今夜出城偷袭建州营寨,命令额哲、格兀纳二将带领兵马为左右二援,林丹自己带领兵马正面攻击,让贵英哈留下守城。于是,趁着月色微明,林丹引军马从外城东门而出,径到建州军营寨前。遥望扈尔汉明灯蜡烛,正在帐中饮酒。林丹当先大喊一声,城头擂鼓为助,直杀入中军,只见扈尔汉端坐不动。林丹骤马来到面前,一枪刺倒,却是一个草人。心知中计,急忙勒转马头往回时,忽听帐后鼓声如雷,呐喊声暴起。只见一员大将立马当先,拦住去路,他瞪圆大眼,声如洪钟,是噶盖大将。噶盖挺枪跃马,直取林丹。二人在火光中,战到二、三十合。林丹只盼额哲、格兀纳二将来救,谁知二人的兵马已被扈尔汉领兵拦截,脱身不得。林丹不见救兵到来,正没奈何,又见身后兵马已被冲散,只得且战且退,孤身一骑逃回城里。又等一会儿,才见额哲、格兀纳二将,领着残余人马,盔歪甲斜的败回城中。林丹一见,劈头就骂,说二人不按预先吩咐,前去建州营帐接应,自己差点丢了老命。二将也诉说委曲,因为半路上被扈尔汉拦截,打了埋伏,也差点丧命。贵英哈连忙出未打圆场,笑着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算是扈尔汉侥幸获胜,早晚必被咱们擒获,他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的。”一席话,说得林丹怒气才消,还是无限惋惜地说:“俺本想今夜十拿九稳地能捉住扈尔汉,不曾想打鸡不成,反失了一把大米!真是老天不助俺呀!”贵英哈急忙命人摆上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商议守城事。
且说努尔哈赤得到扈尔汉的书信报告,得知察哈尔部的库滋里城的情况,说道:“这库滋里城不仅有内外二城,两城之间还有地下暗道,确实不易攻取。俺本想亲率大兵前去,怎奈这几日老觉身上不舒服,还是让皇太极前去罢。”于是皇太极又带领五千兵马,前往库滋里城而来。不几日,便来到库滋里。扈尔汉、噶盖迎人帐里。二人把林丹前来夜劫营寨的事,介绍给皇太极听,大家笑得前仰后合。接着研究攻城方案,扈尔汉说:“那两城暗道,是在地下,外城上肯定有出口,但不知设在何处。俺想,那外城低矮,容易攻取。若能攻取之后,留下重兵看守,那出口等于封死。再以外城为据点,对内城先用佯攻,消耗城内的箭矢、-石、滚木等,后再伺机攻取,将不会有多大闪失。”噶盖补充说道:“只要外城的暗道出口堵死,城门畅通,俺就能出进自如,不致受到内外夹击,这暗道也就失去作用,没有价值了。”听了二人的建议,皇太极己心中有数,他问道:“不知这暗道往外有无出口?俺攻内城时,即使把城包围起来,暗道若有往外的出口,他们仍可以通过暗道逃跑。”听了皇太极的话,扈尔汉与噶盖二人不免陷入沉思,他们原来都未曾考虑这个问题。皇太极又说道:“往外若有出口,可能是在外城的西门外,因为这里直通察哈尔部。”听了皇太极的话,二人深受启发。扈尔汉说道:“咱们在西门外再埋伏一支兵马,一旦发现出口,及时前去堵截,他们想逃跑,一个人也走不脱”。三个人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攻城计划,准备明天攻城。一夜无话,次日早上,建州军马吃过早饭以后,便各自分头行动。皇太极、噶盖各领二千人马分别进攻东、北门,扈尔汉领一千人马攻西、南二门。
且说建州军马开始攻城,先从东门、北门打响。皇太极在东门外指挥兵马,先以佯攻开始,引得城上万弩齐发;后派士兵分散以云梯作爬城状态,城上滚木、-石纷纷打下;再以小股突击时,见城上的守势明显低落。最后,用集团式冲锋,很快奏效,城上的滚木、镭石稀稀落落。这时,皇太极率先登上城头,挥刀乱砍乱杀,守城士兵怎能阻挡得了?几十架云梯,一齐搭上城墙,建州兵勇猛异常,爬云梯飞快登上城头,鼓声、呐喊声,汇成一片。东门很快被皇太极攻破。
再说噶盖攻北门,基本与皇太极攻法大致相同,由于东门先已攻破,城上守卫士兵心便慌了,外城的四门守领慌忙退回内城,剩下的士兵怎敢恋战,忽哨一声,四散而去,有许多人竟举手投降。噶盖立即向他们询问暗道出口,大部分士兵不知道,只有两个人曾经从暗道进出过。于是,噶盖让他们去寻找,过了好长时间,那两个投降士兵才找到出口。噶盖非常高兴,进派人专门看守出口。把那石板压上几块大石头,再想从里面出来,比登天还难。噶盖又派那两个士兵到东门去,帮助寻找暗道出口,也终于找到。又用几块大石头,压住那出口上的石板,让它永远不得翻身。
且说扈尔汉攻打南门和西门时,东几北门已陆续攻破,因此,这两门几乎是察哈尔人故意放弃,心想:还用内外夹击的战术,“关门打狗”。扈尔汉登上外城,心里想:林丹的算盘打错了。俗话说:“小两口打架——这一回不像那一回了!”噶盖也让那两个投降士兵,到西门、南门,分别寻找到暗道的出口,也用同样方法,压上大石块,并派专人看管。接着,建州五千兵马,在皇太极、扈尔汉、噶盖带领下,将内城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并不急着攻城,先将士兵分成几个小组,轮流看好四个外城大门,以及城上的四个暗道出口。扈尔汉另带一小股人马,驻扎在西门外,派士兵日夜巡查,防止察哈尔人通过暗道逃跑。
且说内城里面,林丹与贵英哈等,先是仗着暗道,想引诱建州军马进入外城里面,再从暗道出去,重新占领外城,重演内外夹攻的美梦。后来发现建州军马,在外城留下驻守人员,四座外城门也看守起来,知道城上的暗道出口不能再用,心便凉了半截子。后来,又发现外城西门外,路口又驻扎着士兵,这分明是防止建州军逃跑的一着棋。林丹与贵英哈知道,地下暗道还有一个能逃出内外城出口,便在那西门外的路道口上。那里长着一棵千年古槐,离槐树根十步远的草坪中,有一块很不打眼的三棱石头。三棱石下有石板,石板下面则是暗道的出口。这是防备万一的逃生活口!现在,那里也有建州军马守着。难道他们知道那里有出口?……林丹与贵英哈真有些紧张,以至害怕哩!万一内城再守不住,在这库滋里的内城里面,真是插翅也难逃呀!二人急在心里,表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随即召集四门首领,将守住内城的各项要求,一再向他们讲清楚。然后,四人也分别负责一门,亲临城头去指挥、检查。
且说皇太极与噶盖经过认真布置以后,觉得外城方面已无问题了,遂传令攻城。一刹那之间,鼓声震撼着周围山林,喊杀声吓跑了林中的鸟兽。几千人马在外城里面呐喊起来,的确声势浩大,气冲霄汉!开始城上仗着箭弯的威势和滚木、-石的作用,打退了建州军一次次的进攻。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城头的守势明显减弱了。皇太极与噶盖协商后,让士兵稍作休息,并在饱餐之后,准备发起总攻势。扈尔汉派人送来口信:“争取在天黑之前,攻破内城。”二人会心地一笑:扈尔汉是担心天黑了,难以发现出口,这是要活捉林丹的打算!
皇太极与噶盖分别向士兵鼓劲说:“林丹已成瓮中之鳖,咱们一弯腰即可以抓住他了!希望大家不要怕它咬手,应该发扬建州军作战一贯勇猛无畏的精神,一鼓作气,攻上城去!谁能亲手捉住林丹,将受到努尔哈赤大王的亲自接见与嘉奖!”
皇太极与噶盖讲完之后,手举大刀,率先爬上云梯。于是百十副云梯一齐靠在高高的内城上面,士兵们如蚁般地蜂拥上前。四千人的喊杀声,将守城士兵吓得手忙脚乱。一架云梯倒下来,又一架云梯靠上去;一个士兵被砍下来,另一个兵士又上去。真是前仆后继,前拥后进。城上城下,死伤的人无数,尸首堆积得如柴草堆一样,鲜血流在地上,淌着,流成小渠……皇太极与噶盖身上,都是多处负伤。由于他们拼命、勇武的率先行动,招唤着士兵们,鼓舞着他们去拼杀!内城被攻破了!建州兵马潮水般地拥进城去,又砍又剁,杀得城里人们鬼哭狼嗥,一片叫喊声。
再说林丹、贵英哈等,见内城快要被攻破,贵英哈说:“这城是俺亲口提议、亲手设计、亲自带领士兵建造的,俺要与此城共存亡!你们走罢!”林丹劝他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跟俺一齐走罢!”贵英哈仍然坚持不走,他又说道:“俺已经心如铁石,决计不离开此城,请你们快走!”他又对格兀纳说:“你要誓死保卫部长父子二人脱险。”说罢,立即打开暗道进口,要他们下去,又对格兀纳说:“那大槐树下有一匹建州的战马,你可以先出去,把战马弄到手,让他们父子俩骑上,你在后面掩护,……”贵英哈站在内城楼上,早已瞅准了那匹马,它是扈尔汉的战马,正拴在那活口旁边的大槐树上。
且说皇太极与噶盖二人,在内城里面,一直未找到林丹他们,估计可能钻进了暗道。但内城里面的暗道进口,不仅他们找不到,连投降的察哈尔士兵也不知道。皇太极遂命令士兵从外城上的暗道出口进去,为了万无一失,噶盖亲自领了二百士兵,进了暗道。再说林丹、额哲、格兀纳三人,带了五十人,从暗道里走出外城,来到出口前。格兀纳在前面,先把那大石板推到旁边去,由活口出来,就向那战马前跑去。后面是林丹、额哲等紧随其后。且说扈尔汉领着几十人的一股人马,驻在路口守着,他把战马拴在大槐树下,万万没有想到活口就在树旁百步远处。内城攻破时,天已傍晚。不曾想,林丹他们已从活口出来,把他的战马抢去。建州的士兵一发现,当即呐喊起来。但是,等扈尔汉转过身来,林丹父子已跨上他那匹战马,四蹄撒开,奔向大道去了。格兀纳领着五十士兵,拦着扈尔汉厮杀起来。当格兀纳被砍倒,五十察哈尔人被砍得七零八落时,林丹父子早跑得无影无踪了。再说噶盖领着士兵从外城暗道进入,走不多远,便遇到贵英哈带着的几十人。双方在暗道里砍杀起来,贵英哈的臂伤还未痊愈,怎是噶盖的对手,不久,便被噶盖砍倒在地,死于非命。那几十名士兵,除死伤者外,全部当了俘虏。当噶盖领着士兵走出活口之后,扈尔汉正在那里悔恨自己粗心大意哩。后来皇太极来了,他说道:“莫急,他跑不了!咱还要去察哈尔部的。让他多活几天吧!俗话说得好:‘磨道里逮鸡——多转两圈子罢了’!咱迟早要把他抓住!”
建州军把营寨移到库滋里城。让士兵认真清理尸体,打扫战场。他们查点人数,建州军也伤亡近千人。察哈尔部约伤亡二千人,俘获二千余人,得盔甲二千余副,战马一千多匹。皇太极遂写信向努尔哈赤报告:库滋里城已拿下,林丹父子脱逃,人马正在休整。请再拨一些兵马前来,将合兵一处,向察哈尔部进军!
不久,努尔哈赤又派来大将扬古利带兵马三千人,前来助战。接着,又派来科尔沁明安第五子巴特玛台吉前来库滋里城,负责管理这座以内外城闻名于漠南蒙古的石头城。
扬古利与皇太极、扈尔汉、噶盖合兵一处,四人带领兵马六千余人,浩浩荡荡,杀奔察哈尔城而来。再说林丹父子,骑上扈尔汉的战马,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直跑了十几里路,那马累得浑身汗水,“轰嗵”倒下,嘴里直喷白沫,一会儿,又从嘴里、鼻孔里喷出好多血来,竟四蹄一蹬,死了。父子二人,无奈只得步行,值得庆幸的是后面没有追兵。回到察哈尔城,林丹急忙召集各部首领开会,研究防守察哈尔城的事情。他要各部首领,有人出人,有马出马,有钱出钱,一定要馨其所有,千方百计,把察哈尔城守住。经过多少天的动员,软的,硬的,办法都使出来了,才凑够四千多人马。他与儿子额哲一起,亲自下教场帮助训练。共有将领二十多人,其中贵英哈的女儿妮喇英哈坚决要求从军,为父报仇。林丹也只得同意。
这察哈尔城为三层石头城。外城高有一丈五尺,城墙宽约三尺多。城外有护城河,河上架着吊桥。中城更坚固,里城是一座凋堡式的建筑,实际是林丹的住屋。清一色的砖瓦结构,共有两层,地下有暗室,从暗室可以走出城外。中城里住着所有将领及其亲属。外城里全是兵马的住室。林丹认为:只要储备足够的粮食,俺守它一年半载,让努尔哈赤的兵马喝西北风去罢!他的战线太长,供给不上粮草,时间一久,咱不攻他,他自个儿就撤退了。
且说皇太极。扈尔汉、噶盖、扬古利领着六千兵马,赶到察哈尔城,安营下寨。次日上午,他们到城下挑战,只见城门紧闭,免战牌高挂。任凭建州军在城下叫骂,林丹在城里只作没有那回事似的。皇太极无法,只得与扈尔汉、噶盖回营,留下扬古利一人指挥兵士继续叫骂,城里总是不理。扬古利从士兵中,选出嗓门大的几个士兵,轮着叫骂。这可气坏了一员女将尼喇英哈,她向林丹说:“让俺出去会会建州军!”林丹阻止不住,只得给她五百人马,并派他儿子额哲为她略阵。
再说扬古利正在指挥士兵骂阵,忽听鼓声大作,城门大开,一女一男,两员将领出城来到两军阵前。扬古利遂催马出阵,用刀一指说道:“这两军阵前,是厮杀的战场,你一个黄毛丫头跑来作甚?赶快回去,让林丹出城”!尼喇英哈听了,杏眼一瞪:“你们建州兵马,无故讨伐察哈尔部,杀俺父亲,俺要为他报仇!”话未说完,举起手中刀,对准扬古利砍来。扬古利用刀去迎,忙说:“你父亲是谁!”姑娘不再搭话,连续举刀砍来。二人战了十几个回合,扬古利心想:这姑娘刀法娴熟,只是力气太小,让俺来教训她一下。遂将刀把握得紧一些,见姑娘刀来,用刀背向上使劲一迎,只听-啷一声,那刀便从姑娘手中飞出。扬古利禁不住哈哈大笑道:“俺不杀你!赶快回城去,叫林丹出来受死!”尼喇英哈听了,又羞又气,只得勒转马头回城去了。林丹见了说:“建州兵厉害无比,在库滋里城,你父亲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只有加紧守城,不与他对阵,几天后他们就会撤兵了。”姑娘把嘴一撇,说道:“俺不服气,明天俺还要出城与他交战。”林丹听了,只得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次日,建州军马未来城下挑战。皇太极等四员大将,骑上战马,带了几十个精干骑兵,绕察哈尔城转了一个大圈子。他们遇到了几个打柴的樵夫,询问了察哈尔城的情况。回营后,四人商讨攻城办法。扈尔汉说:“库里滋城里面咱收降一千多察哈尔士兵,咱想从中选出几十名可靠的,让他们回去作内应,咱再攻城就可以里应外合了。”皇太极他们说:“也只得试试看。”扈尔汉与噶盖二人骑上马,回到库里滋城了。再说尼喇英哈败回城中,心中总是不大服气,便与其他几位将领商议,准备夜间去劫建州兵营,若取得胜利,便可挽回败阵的面子。几个年轻人夜里三更多天,便悄悄带着兵马,开了城门,向建州军营扑去。
且说皇太极与扬古利,见扈尔汉、噶盖走了之后,谈了一会攻城的事情。皇太极说:“林丹不出城交战,会不会瞅机来偷袭俺。此人善于干劫掠勾当,扈尔汉他们又去了库里滋城,咱们得小心为好。”扬古利说:“夜里咱俩轮流值班,上半夜是你,俺负责下半夜。并传令:人不卸甲,马不下鞍,一旦有事,咱也应付自如。”二人商议定了,就各自行动。
再说夜里三更多天,正是月黑风高的时候。扬古利被皇太极喊醒,便提刀在手,走出营帐,到各营看了一遍。正要回中军帐时,忽见流动哨兵气喘嘘嘘地跑来,急切地说道:“俺见城门开了好长时间,是不是林丹出城来偷袭俺?请将军注意。”扬古利一听,马上警觉起来。连忙喊侍卫通知各营作好战斗准备。又转身人帐,把皇太极喊醒,二人上马。突然之间,营帐外面火光一闪,呐喊声骤起。二人拍马迎了过去,果然是城里派兵前来劫营。扬古利轻声向皇太极说了几句话,那劫营兵马便来到眼前。扬古利借着火光一看,为首的将领便是那女将,旁边还有几员年轻将领。他们一见建州军早有防备,便迟疑着不敢上前。扬古利大声说道:“前日阵前,俺不杀你,你反来夜袭俺营寨,是何道理?”那女将也不搭话,举刀就向扬古利砍来,那几员将也趁势围了过来。只见扬古利挥刀相迎,战不几合,忽听身后喊杀声起,皇太极带领兵马围了上来。这一下,那几个劫营的将领全被包围起来,不一会工夫,全被擒住了。他们带来的几百人马,除部分伤亡以外,都被俘获。
次日上午,扈尔汉、噶盖从库里滋城回来,带来了好消息。他们选了五十名降兵,已经回到察哈尔城去了。约好明晚攻城时,他们将城门打开,放建州军进城。皇太极与扬古利听了都很高兴,这且不提。再说林丹发现尼喇英哈等私自带兵偷袭建州营寨,心中非常恼怒。后来又得知全军覆没的消息,更加痛惜。正在嗟叹之际,守城将领来报:“库里滋城战败走失的几十名士兵,请求回城。”林丹听了,高兴地说:“让他们归队吧!”那将领又加了一句:“该不会有诈吧?”“都是咱察哈尔部的人,有什么诈可言!”林丹以为兵马太少,回来充实守城人员,也是好事,根本未引起他的怀疑。
再说建州军马,从库里滋城来到察哈尔城好几天了,求战不成,正急得心如火燎,忽听说夜里攻城,真是人人磨拳擦掌,个个刮枪荡刀,准备好好厮杀一番。皇太极四员大将,每人带领一千兵马,从四门一齐攻城,留下两千兵马守营,以备不时之需。分配停当以后,晚上让全军饱餐一顿。捱到三更时分,各自分头带领人马,悄悄来到城下。突然之间,进军鼓声骤然响起,四千人马一齐呐喊起来,声震山林。城里的守城士兵,更是惊慌失措,慌忙发射弓箭,打下-石滚木。且说那些回城的降兵,早已像鱼一样游到城门边上,一看守门士兵不多,便说道:“人家建州一万多人马,咱才几百人马;咱部长又是人家的手下败将,还打什么?不如打开城门,还能免去一死!”那守门士兵也就顺水推舟,说道:“要开,你们自己去开,俺没有责任。”于是城门被打开了。四个城门一开,建州四千兵马,在皇太极、扈尔汉、噶盖、扬古利的率领下,一路杀进去。由于三层城墙,外城、中城很容易突破,这是入城的降兵打开的。那里城是林丹的住所,一般人不让进去,只有通过强攻。皇太极等四员大将商议,把士兵分成若干小组,用集团冲锋方式,轮番攻,连续攻,四面开花,使林丹应接不暇。他们用草扎成火把,点着后,掷人里面,烧得防守士兵哇哇乱叫。天亮之前,终于攻进里城。他们把林丹的亲属关在一处,问她们:“林丹父子哪去了?”她们不回答。扬古利命人抱来一堆柴草,对她们说:“如果再不讲,就全部烧死!”她们终于说:“林丹父子都从地下暗道,跑走了。”根据投降的将领交代说:“往西跑了。”
建州军马开进察哈尔城,认真清查府库,安抚降民。共俘获察哈尔士兵近万人,得盔甲数千副,缴各种兵器一万余件,马匹、牛、羊一万余头。皇太极派降兵、降将带路,亲自率领一千兵马,追赶林丹父子。先赶至敖木伦寨,又攻进察哈尔所属多罗特部落。皇太极兵马过西喇木伦河,越兴安岭,又进至都勒河。林丹“星夜西遁”,最后窜至青海大草滩,患痘症而死。
随着林丹的走死,察哈尔部被建州吞并。接着,漠南蒙古西部的鄂尔多斯部、土默特部等也相继降附建州努尔哈赤。自此而后,明朝失去北面屏障,边事越发不可收拾。
在征抚漠南蒙古过程中,努尔哈赤的一个大手段是:不仅利用蒙古诸部部落长之间的矛盾,而且利用各部内首领之间的内江,采取不同策略,加以区别对待,从而一个首领一个首领地、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降服。漠南蒙古降顺建州后,进“九白之贡”(白马八匹,白骆驼一匹),表示臣服。努尔哈赤收服漠南蒙古以后,不仅安定了后方,并打通从西北进人中原的道路,改变建州与明朝的力量对比,占领更为广阔的地域,拥有更为雄厚的兵源,在战场上取得较为优势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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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七、泻药也能破雄关
努尔哈赤在追杀尼堪外兰时,曾受伤三十多处。从克山寨回师赫图阿拉后,箭伤复发,不得不寻医吃药。在这年的八月,听说巴尔达城闹内乱,遂派额亦都率军二千人,前往讨伐。且说巴尔达城主安塞罗宝文,年近六旬,膝下二子一女,全由结发妻子纳西氏所生。后来纳西氏年老色衰,安塞罗宝文又连续娶了三个小老婆。这三个女人个个生得如花似玉。在巴尔达城里,她们的美貌堪称前三名。但是老夫少妻,自古以来容易出事。安塞罗宝文长子安塞儿章,已年近三十,忠厚和善。从记事开始,帮助父亲料理城内政务,机敏能干,深得老安塞的喜爱。二子于安塞儿俊,从小长得乖巧伶俐,能言善道。十四岁时就与府里丫头佣人乱搞LiangXing关系。女儿安塞儿美长得也还聪明美丽,对大哥安塞儿章比较敬重,不喜欢二哥安塞儿俊的轻巧浮浪。去年以前,老安塞给二子一女都办完了亲事。安塞儿章夫妻俩和和美美,相敬如宾;安塞儿美的丈夫是一位带兵的将领,名叫阿贺夫,为人耿直,有正义感,与安塞儿美感情甚笃,小两口结婚两年,从未红过脸。只有安塞儿俊夫妻俩争争吵吵,那女子名叫噶玲儿,Xing格文静,不好奢糜,对丈夫的y佚无度很反感,以致夫妻经常反目。而安塞儿俊并不JiMo,还在他成亲之前,那三个后妈全都与他勾GouDa搭。
这年夏天,老安塞带兵到浑河边上,与那四城主联合起来,狙击努尔哈赤失败回来,一路的惊吓与劳累,使他染上疾病。他担心一病不起,便将两个儿子喊到跟前,嘱咐说:“安塞儿章从小跟俺管理大事,熟悉政务,做城主最合适。”说完,又对安塞儿俊说:“你要认真辅助你哥,作他的好助手,不能跟他捣乱,tian麻烦。”又过一个多月,安塞罗宝文真的去世了。在为父亲办丧事期间,安塞儿章忙得不可开交,要管城主的事,还要办父亲的丧事,累得焦头烂额。而安塞儿俊却很快活,整日钻在府中,与那三个小妈鬼混。反正父亲不在了,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她们TiaoQing。一天,安塞儿俊正在搂住他四妈亲嘴时,被安塞儿章看到了,当即痛斥他一顿。事后,他越想心里越不服气:俺搂她亲嘴,关你屁事!她又不是你老婆,更不是你的亲娘!真是狗抓老鼠——多管闲事!他一路发着牢Sao,来到四妈房里,一起骂安塞儿章不是东西。过一会儿,那两个女人也姗姗而来,说起白天的事儿,又激起她们的共鸣。你一言,她一语,一齐声讨安塞儿章。最后,四个人共同有一个想法:有了安塞儿章,他们就不能自由自在地快活,有了安塞儿章,他们只能像做贼似地去TouQing。于是有人提出“除掉安塞儿章”的意见后,没有一个迟疑的。在三个坏女人的教唆下,安塞儿俊下决心要搬掉这个绊脚石!以后他们又商议了一会,订下除掉安塞儿章的计策。
一天下午,三个小女人一起来到安塞儿章的家里,说有要事要见他;其实她们明知安塞儿章不在家中,却故意来找他。临走时交代一句话给安塞儿章的妻子:晚上安塞儿章无论如何要去她们那儿。因为她们有重要事情要同他说。未出她们所料,安塞儿章刚一回家,他那贤良的妻子就催他去三个小妈那里。那安塞儿章是个忠厚、本分的人,他哪能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那三个女人呢?安塞儿章去了,他再也没有回来!他是被那三个女人用绳子活活勒死的!他死后她们却扬言:“安塞儿章在调戏四妈时,被佣人看见,自觉不能见人而上吊自杀的!”
安塞儿章死后,安塞儿俊做了城主。巴尔达城老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唯有安塞儿美跑到府里哭了一场,将那三个小女人痛骂一顿,又当着安塞儿俊的面,讲了些含沙射影的话。那阿贺夫也不好说什么。这件人命冤案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再说努尔哈赤派大将额亦都率军二千人,前去攻打哲陈部巴尔达城。此时正当中秋八月,天高云淡,气候凉爽,庄稼成熟了,牧草更绿了,牛羊更肥了。额亦都被派出来单独打仗,还是第一次。他骑在马上心里想:这一仗一定要打好,一定不要辜负努尔哈赤的希望。这时脑海里又浮现出小时候父母被杀、自己孤苦无依、到处流浪的日子;后遇努尔哈赤,他俩言语投契、志向相投的交往;以及那响金铮铮誓言:“大丈夫生世间,能碌碌终生乎?”现在他们之间不光是密友、上下级的关系,还是亲戚。怎能不尽心竭力去打好这一仗呢!额亦都正想着,探马回来报告说:“前面已是浑河。因为几天前天降大雨,河水暴涨,队伍不能过河。”额亦都来到浑河岸边,只见河水咆哮着向下游冲去,不光河水深,水流急,河面也宽达二里有余。这二千人马如何过得河去?回军吗?不能!驻扎在河边上,等河水下去了,再过河?也不行!额亦都凝眉沉思了一会,突然一拍脑门:“用绳子,对!用绳子拉过河去,士兵扶住绳子涉水,……”他自言自语后,立即派人准备绳索。在河两岸将绳索固定后,士兵们手扶绳索,涉水过河。一个接着一个,秩序井然。二千人马,不到半天工夫,就全部渡过了浑河。
渡过浑河,额亦都看看天色将晚,忙命令伙头军抓紧时间做饭。他召集将领开会,安排攻城任务。他让何矮人带一支人马从巴尔达城后面攻入,以举火为信号,往城里攻杀。他自己带其余人马正面攻城。时已三更,人马便来到城下。城上守城人员正睡得死猪一般。额亦都率领精悍士兵,首先窜上城去,一阵砍杀,守城兵士才在一片惊慌中拿起兵器。只见额亦都立在城墙上,奋力砍杀。那飞蝗般的箭矢向他射来,他无所畏惧,挥刀迎击,毫不退缩。此时,有几支箭从他大腿穿过,贯入墙缝中,使他行动不得。额亦都灵机一动,伸刀砍去,箭矢立刻被斩断,他就带着箭杆继续追杀敌人,而且愈战愈勇。不久,城里起火,何矮人带着人马从城里杀来。守城士兵一见,腹背受敌,不敢恋战,四散溃逃。额亦都身受五十多处箭伤,坚持战斗,终于攻下巴尔达城。
根据投降将士反映,原巴尔达城主安塞儿俊,奸后母,杀兄长,罪不容诛,其妹夫阿贺夫,秉Xing耿直,为人正派,可以担任城主。于是额亦都马上贴出安民告示,在全城老百姓参加的大会上,盛赞努尔哈赤的英明睿智,并宣布阿贺夫担任巴尔达城主,立即诛杀安塞儿俊和那三个小女人,为安塞儿章伸张了正义。老百姓拍手称快,齐颂努尔哈赤的功德无量。一切安排好之后,额亦都胜利班师,努尔哈赤带领众将士,敲锣打鼓,亲自来到赫图阿拉城的郊外迎接,行拥抱礼。在犒赏将士的同时,努尔哈赤另杀两条牛赐宴,把从巴尔达缴获的栗色名马,配上鞍辔,赏给额亦都,并赐号“巴图鲁”。在满语中,这“巴图鲁”是“勇士”的意思。“勇士”额亦都在巴尔达战役中,以“受透皮肉伤五十处,且红肿伤处甚多”,一举攻破巴尔达城,终于获得全军最高礼遇和奖赏。
努尔哈赤经过几个月的休养治疗,箭伤全好,他让额亦都在家休息治伤,自己带领二千人马,星夜兼程,去讨伐哲陈部的最后一个部落——洞城。建筑在山坡上的洞城,背靠馒头山。半个山坡被凿成一排排石洞,洞深数丈,宽约二丈有余。里面冬暖夏凉,风沙吹不进,雨雹淋不进。人住在里面清洁安静,可以延年益寿。环洞筑有二丈多高的城墙,全用大石块垒迭砌成,坚固厚实。城里有练兵场,大约十亩方圆。有蓄水池,池水清澈如镜,由山头众多泉水引来,供城内人马饮用。还有养马棚、羊棚、牛棚、猪圈,以及ji、鸭、鹅栖息的场所。与平地上的城池一样,应有尽有。只是牧场和庄稼地全在山下谷地。城内百姓日出以后,到山下放牧,或是耕种;日落时候,返回城内。山歌嘹绕,胡笛悠扬,宛然一幅世外桃园的佳境。
洞城的城主名叫扎依海,今年六十二、三岁,身体仍然壮实如牛。此人Xing格刚直,不苟言笑,善使弓箭,刀马纯熟。在洞城百姓中威望甚高。哪家发生争吵,或有相互殴斗的,他一去,话出即止;否则必将惩戒。他的惩戒方式也特别,将违犯的人绑在城门里面一根特别树立的大木头上,让早晚出入城门的人,对犯者的脸上吐一口唾沫。往往有违犯的人被吐得痰迹斑斑,不堪入目。用这种惩戒方法,倒也奏效,一年中也不过一、二次罢了。扎依海生有一子二女,年龄尚幼。因为他在五十岁之前尚未完婚,坚持锻炼童子功。后来洞城众首领再三劝他成家,扎依海才与城中一少女结婚。
洞城带兵的首领共有五个。他们名叫扎依山,扎依水,扎依河,扎依云,扎依霞。都是扎依海五十岁之前收养的洞城的孤儿,经他扶育长大,又亲手教给他们武艺。认真地说,他们是半为养子,半为徒弟。有了这层关系,五首领对扎依海是令出必行,言听计从。洞城共有五百士兵,他们农忙种田,农闲时练兵。个个弓马纯熟,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打起仗来,一个对十个也不在话下。据说,前年巴尔达城主安塞罗保文指使人抢走洞城三百匹马。扎依海知道后,带领五个徒弟、五百士兵,赶到巴尔达城下。安塞罗保文出阵与扎依海交手,只一个回合,就被扎依海生擒活捉过来。安塞罗保文连忙告饶,并答应立即归还三百匹马,扎依海才撤兵回洞城。
努尔哈赤来攻讨洞城的消息传来之后,扎依海立即召集全体洞城百姓开会,要求所有洞城百姓,凡能拿动兵器的,都要上阵杀敌,保卫洞城。一定要人人参战,杀敌立功。他将洞城的四周城墙,划分区域,分片承包,各负其责。要求一处有敌人,八方来接应,绝不让一个敌人进城。近几天来,洞城百姓凡能上阵打仗的,全到练兵场集训去了,剩下的老弱残疾人员,在家忙着做饭、洗衣。城门紧闭,城墙上岗哨林立。有固定哨,有游动哨。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练兵场上,扎依海高坐点将台上,神色严峻。台下,五个首领分别带领五队人马,前后左右,阵线分明。喊杀声天地震动。
再说努尔哈赤带领军队,来到洞城前五里下寨。早有探子将洞城情况尽数介绍,努尔哈赤对张一化等说:“据传扎依海治兵有方,咱们看看去广遂走出营门,来到洞城对面一座小山上,张目一看,见那城门紧闭,城上旗帜飘扬,人员走动频繁,防守极为严紧。城内练兵的喊杀声,传出城外,山鸣谷应。那一排排山洞,层送到半山坡上,整齐划一,煞是好看。”张一化指着洞城背后的馒头山说:“咱们到山顶上瞅瞅。”努尔哈赤点点头,便绕开洞城,从侧面爬到山顶。从山顶向下俯视,那偌大的洞城活像一个大盘子躺在馒头山的山坡上。他们顺着山坡下行,能看到星罗棋布的山泉下面,都有连着的竹筒,把那泪泪的泉水引向城里。张一化向山泉一指,脸对着努尔哈赤说:“在这上面能否作篇文章?”努尔哈赤一笑说:“俺也正想这事呢!”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山来。晚上,张一化向努尔哈赤建议说:“那泉水是洞城的命脉。俺若截断它,城里有蓄水池,恐短时间不能治服他们。俺想,建州盛产菝斗,又叫巴豆,这东西吃下去便腹泄不止。可以派人连夜回建州去,若是快马,一夜可回。将菝斗放入泉水里,定流入蓄水池。不出三天,全城的人都会拉肚子。那时,不需要拼杀,洞城唾手可得。”努尔哈赤当即派洛寒带五个士兵,骑上快马,奔建州而去。第二天东方刚放亮,洛寒就取菝斗回来了。努尔哈赤忙派人将菝斗砸碎,研成粉末。又派安费扬古带领五个人,悄悄从侧面上山,把菝斗撒入每个山泉。说来也怪,那菝斗入水以后,自动溶化,顺着竹筒往洞城流去。
再说洞城扎依海城主,把城防抓得很紧、很扎实。他心里说:“俺这洞城虽说不是固若金汤,也要让努尔哈赤觉得这块Ying骨头不好Ken。”正当扎依海在洋洋自得之时,大徒弟扎依山进来报告:“努尔哈赤兵临俺的城下,却按兵不动,不知搞啥名堂?”话音未落,扎依河又进来说:“上午发现有四、五个人在后山坡上鬼鬼祟祟。从衣着上看,像是努尔哈赤的人。”扎依海听了,马上说道:“这两个情况都很重要。努尔哈赤远道来攻俺洞城,既不出战,也不攻城,这里面可能有鬼。那努尔哈赤一向用兵多诈,你们要多加小心,防止他夜里来偷袭。今晚开始,要加强夜班巡查,绝不能麻库大意,让努尔哈赤钻了咱的空子。”讲到这里,扎依海将脸转向扎依河说:“他们到后山坡去,是不是想在水上掐俺的脖子。一旦断了咱的水源,三天以后,城里人心就乱了,还怎能打仗!俺想,明天咱主动出阵,跟努尔哈赤会会,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另外,通知老百姓,家里可以多储些水,把能盛水的东西,都装上水。俗话说:有备无患嘛!”
扎依海让百姓多储些水的命令下达以后,洞城里面可热闹了,提桶的,挑担的,端盆的,家家洗缸刷坛子的,蓄水池边人头攒动,城里几条道路上车水马龙,人流不断。这已是傍晚时候,安费扬古带人去撒菝斗,已整整一天了,那菝斗全在蓄水池中。城里老百姓运回去的水里,无疑是溶化了菝斗的水。扎依海的储水命令,倒是帮了努尔哈赤的大忙了。当天夜里,满天星斗,正是那“已凉天气未寒时”。城墙上守卫的士兵来来回回在走动,不一会儿,就有人喊道:“俺的肚子这么难受,得快下去”。那边也有人喊道:“俺已拉了一遍,现在又要去拉。”于是城墙上的守城士兵一个个都屙了稀屎,有的已经直不起腰了。城里那些老百姓也是一样,当夜就开始了拉肚子,男的,女的,老的,小的,一齐喊,一齐拉。连那扎依海也坚持不住,一夜拉了三次,……
第三天早上,努尔哈赤派安费扬古、何矮人、洛寒等,各带五百兵马,将洞城包围起来,不准放走一人。努尔哈赤自己和张一化带着五十人,来到营门前,向城里一看,尽管那城头上的旗帜在迎风招展,看那些守城的士兵,已明显地无精打彩了。他们来到城门下面,派人传下话去:“让扎依海出来说话。”不一会儿,城门“哗”一声,两扇大门大开,扎依海虽然顶盔贯甲,穿戴整齐,他那精神总是不济,一夜拉了三次肚子,再刚强的汉子也会垮的,何况年过六旬的扎依海。未等努尔哈赤开口,扎依海大刀一挥,说道:“努尔哈赤,俺井水不犯河水,你为啥来打俺洞城?”努尔哈赤笑道:“你这人真是不识时务!天下之大,有德者居之。俺已并吞了董鄂部、浑河部、哲陈部,只剩你洞城了。俺要统一建州,你能阻挡得住么?俺今天不跟你斗,因为你是带病之身,你还是回城里好好想想,你们全城的人都吃了俺建州的菝斗,还有劲跟俺比吗?还是早投降的好!”扎依海听了,大吃一惊,心里说:“难怪俺一夜拉了三次。若是真吃了他的菝斗,那就麻烦了!”嘴里骂道:“你这兔崽子真卑鄙,俺跟你拼了!”说罢带马上前,挥大刀向努尔哈赤砍来。只见努尔哈赤用钢枪一架,哈哈大笑道:“俺放你一条生路,赶快回城去罢。”扎依海哪里服气,继续抢大刀砍杀起来。努尔哈赤心想:“要教这老家伙尝尝俺的厉害,他才服气哩!”想到这里,右手使枪,左手摘下马鞭,照扎依海右臂“唰”一鞭打去,只听“不好”!扎依海在马上差点跌下来,赶忙勒转马头往城门跑去。努尔哈赤也不追赶,回头对张一化说:“让他先尝点厉害,再执迷不悟,就叫他完蛋去!”二人回营,商议夜里攻城的事。且说扎依海回到城里,忙Tuo下甲胄,露出右臂,看是马鞭打伤。心里想:若是钢鞭,这只胳膊就得残废了。都说努尔哈赤厉害,果然是实。他不用钢鞭打俺,又不追俺,这是要放俺生还哩!难道他——正想着,侍卫前来报告:“五个首领肚子痛得厉害,夜里拉了几次,现在还在拉,请示寨主怎么办?”扎依海听了,眉头一凝,俺自己也是肚子痛得厉害。嘴里不由得冒出:“都是吃了菝斗的原因。”侍卫见扎依海也无办法,就走了出去。他在屋里走来走去,突然肚子一阵难受,慌忙往厕所走去……
他的五个徒弟都手捂肚子走了进来,他们看到扎依海的右臂负了伤,忙说:“不该出阵,肚子不好使,怎能打仗!”扎依海见到这般情况,不得不说:“努尔哈赤若来攻城,俺们无力抵抗,怎么办?”几个徒弟只好说:“老百姓也拉得受不住了,士兵们也叫哭连天的。这个仗不能打了。不如俺们跟他谈判吧!”扎依海正巴不得他们说出这句话,就随口答应道:“是啊,不如跟努尔哈赤谈判。”“俺去谈。”大徒弟扎依山说。扎依海想了一下,对扎依山说:“只要不攻城,条件都好接受,俺还要为老百姓着想哩!”
中午时分,扎依山忍着肚子疼,来到努尔哈赤营帐。努尔哈赤、张一化等热情接待了他。因为双方都有诚意,谈判时间很短,就结束了。努尔哈赤要求洞城归建州统一管理,五个首领要随他出征,城主仍由扎依海担任。这三项条件都不苛刻,扎依山全部答应。第二天,扎依海带着五个徒弟来到努尔哈赤营帐,大家握手言欢。张一化忙喊人将两麻袋绿豆抬出来说:“这绿豆熬汤,喝下去能止泄,请收下。”扎依海忙致谢意。努尔哈赤说:“今后,咱们是一家人了。请扎依海城主放心,俺努尔哈赤不会亏待你的!”扎依海说:“俺这个人不会耍手腕的,日久见人心罢!”大家又说了一些题外话,扎依海便带领五个徒弟,告辞了。一夜无话,第二天,努尔哈赤率领军队回建州,洞城那五个城主也随军离开了洞城。扎依海送良马五百匹,牛三百头,羊四百头。那五百士兵,扎依海留下二百,那三百人也让努尔哈赤带走了。
从此,哲陈部已全被努尔哈赤吞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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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第五章 后金国在他手上诞生
努尔哈赤沉吟道:“五百多年前,俺女真的先人曾建立过金国,可惜灭于大元窝阔台汗之手。想不到,在俺努尔哈赤手中,女真人又能重振雄风、再度崛起!这难道不是天命吗?你们不必争了,新汗国就以‘大金’为国号,年号……‘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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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尔哈赤 三、汗王的人头值万金
话说明朝神宗皇帝朱翊钧,整日在宫里恣情快活,二十多年不上朝,忽然得到消息说:“抚顺、东州、马根丹三城以及周围台堡,全被建州努尔哈赤攻破。抚顺关游击李永芳投降,张承荫、颇廷相、蒲世芳等五十多员将领,全部战死。”
明神宗大为震惊,京城内外,一片慌乱。二十多年不理朝政的万历皇帝,立刻升殿,召见群臣,问道:“京师内外,有何将帅能够击败建州的努尔哈赤,为朕分忧?”
皇帝问了好长时间,殿下的文武大臣,一个个张口结舌,没有一个人敢说话的。
那万历皇帝看到如此情况,非常恼怒,只见他眉头紧皱,正要发作,忽见殿下闪出个人,只听他口称:
“臣大学士方以哲,启奏陛下:想那建州胡人,入犯俺天朝大国,都因为这些年来关外兵备失修,那努尔哈赤精明狡猾,以致失去许多关隘城堡。为今之计,非要痛剿他一下不可。但出军关外,非寻常战争可比,必定要熟悉关外人情地理,才可前去。据臣所知,有兵部侍郎杨镐,曾任过辽东巡抚,当过朝鲜经略。此人深明关外情形,请陛下再委任他官职。”
神宗皇帝一听,心里感到宽慰起来,立即召见那杨镐,当殿加封为辽东经略使,赐尚方宝剑一柄,并宣布道:
“如有不服从命令,或是临阵脱逃的将官,即使是皇亲国戚,也可以先斩后奏,绝不宽恕。”
万历皇帝的意思,给杨镐这样重的权利,是希望他感激皇恩,去奋不顾身地杀敌。哪知杨镐这人是个朽才,他曾任佥都御史,朝鲜经略等职。他奉命带领几万人马援救朝鲜,谁知竟吃了败仗,弄得无颜见江东父老。
后来他恐怕皇帝怪罪于他,想出一个法子来。说是打了胜仗,派兵到民间掳掠一些东西,说是缴获来的“战利品”,一路唱着凯旋歌回来。
当时有人知道这事情的真相,想去告发他。无奈怕他背后有人撑腰,未敢惹他。那皇帝也就被他蒙在鼓里了,如何知道?
后来他又被调往辽东当巡抚,平日只知掠财,不问政事,弄得边民怨愤,被御史参奏,才调回京师挂职。这次又复任边防,试问如何能取得良好的结果?
且说杨镐退朝,回到家里。顿时,门口的车马、暖轿,挤得水泄不通。这杨镐新得了要职,志得意满,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接二连三地前来拜望,真是应接不暇。
次日,朝中发下尚方宝剑来,杨镐谢了圣恩,当下点了人马,办齐了兵需粮饷,足足经过九个月,才得凑办成功。
这一天,杨镐骑上高头大马,来到教场。刘挺早在将台边上候着,当场委任刘挺为先锋官,其他将领各有任职。
一切准备停当,于是,炮声一响,大军发动,出了京城,便直向关外去了。到了沈阳,人马驻扎下来,这且不提。
且说努尔哈赤在攻占抚顺等城以后,面临着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急需安定内部。他除了积极备战,防止明朝军队来进剿;在外交上,又缓和与朝鲜王朝的关系,以消除后顾之忧。
努尔哈赤对明朝也采取缓兵之计,表面上为与朝廷讲和,放回了明朝东厂差役张儒绅等四人,让他们带回“七大恨”多份,以求消除朝廷内部的主战情绪,来争取时间,把主要精力放在稳定内部上面。
为了稳定汉族民心,努尔哈赤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在抚顺等城堡获得的牛、马、财货、粮食,除去大部分搬运赫图阿拉以外,对于汉族降将,以优厚的物质待遇和联姻办法,进行笼络。抚顺游击李永芳,努尔哈赤想以他作诱饵,来瓦解明朝边将,对他尽力厚待。
一天,努尔哈赤让侍卫把李永芳喊来,向他问道:
“你来到后金国一个多月了,有些什么感受?”
李永芳回答道:
“由于陛下的关照,俺生活得愉快,比原先的生活还要好。”
努尔哈赤听了,笑着说:
“应该表里一致,不要说违心的话。”
李永芳连忙磕头,接着说:
“罪臣不敢说假话。陛下对罪臣的厚待,有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人所共知,神灵共鉴。”
努尔哈赤又向他问道:
“你知道俺为什么对你厚待吗?”
“不知道。不过罪臣当终生不忘陛下的恩德,一定竭忠尽智,以效犬马之劳。”
努尔哈赤听了,高兴地说道:
“好!俺要的就是你这两句话,望你以后能言行一致。其实,自古以来,满汉就是一家嘛!咱们都是炎黄子孙,不应该有民族歧视。最近,抚顺城投降过来的汉民,依照俺的命令,单独编组,有一千多户,都给了较为细致地关照。不让他们父子兄弟离散,不使夫妻分离。凡是有兄弟、父子、亲戚、家仆,没有能够相会的,都一一调查出来,令他们各自团聚。凡是财物遗失的,查出来,仍归本人所有。”
“此外,对这一千多户汉民,又分别给予牛、马、衣服、被褥、食谷等。又配给食用牛一千头,每家分给大母猪两头,犬四只,鸡十只。其他食物,尽量给予满足。”
“这一千多户的家庭生产与生活方式,不予改变,仍旧依照旧制,设置官吏。”
努尔哈赤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有两件事,想征求你的同意。”
李永芳听了,又赶忙磕头说道:
“有什么指示,陛下就尽管说,罪臣敢不尽心尽力地效命吗!”
努尔哈赤看了看他,遂说道:
“这一千多户汉民,已按照明朝旧制,设置了各级官吏,想让你去统管他们,并晋升你为副将。”李永芳当即表示态度道:
“陛下的命令,罪臣一定遵命,并且按照陛下的要求,认真完成各项任务。”
努尔哈赤又说道:
“俺想把第七皇子阿马泰的女儿喇迷拉嫁给你作妻子,不知你可乐意?”
李永芳有些受宠若惊了,慌忙说道:
“感谢陛下关怀,罪臣乐意接受。”
努尔哈赤对待李永芳,确实费尽了良苦用心,他对李永芳的优厚待遇,给明朝的边城显示了姿态,作出了模式。
在李永芳之后,的确吸引了不少汉人官民主动向后金投降,如修养真、价养性、石廷柱、李思忠、金永和等。
且说这一年的闰四月初八日,后金为李永芳举行了婚礼。努尔哈赤与众贝勒、各大臣,齐集一堂,大开宴席,热闹非常。
再说明朝万历皇帝为了配合杨镐的出兵,又诏告天下说:
“有能斩努尔哈赤的头来献者,赏金千两,并赐给世袭爵位。”
与此同时,由于抚顺等城失陷后,举朝震骇,群臣神经极度紧张。于是刑科给事中姚若水向皇帝奏请道:“罢内市,慎启闭,清占役,禁穿朝。”并给宫监各发木牌,出入凭牌查验,以防止努尔哈赤的奸细混入大内。
一天深夜,赫图阿拉内城楼上,灯火通明,远处不时传来清脆的报更声。
这些日子里,由于明朝皇帝出皇榜,悬赏捉拿努尔哈赤以后,赫图阿拉的警戒加强了。不仅白天对出入内城人员严加盘问诘查外,夜晚的守卫更是严密。
努尔哈赤派遣五大臣之一的费英东的儿子费格拉哈担任警卫队长。此人自小随父亲学得一身好武功,为人耿直厚道,品德端方,活肖其父,深得努尔哈赤的信任。
这天夜里,他带着随从,先对内城各处的明岗暗哨检查一遍,然后来到东门楼上坐下。约在三更时分,忽听门外喊道:
“谁?”
费格拉哈急忙走出楼门,见不远处的城墙上,有一守城士兵突然倒地。他脑海里马上闪出“有刺客”的信息。
这时候,城上的士兵连声喊着:
“有刺客!”“快来捉刺客呀!……”
一瞬间,喊声四起,锣鼓齐鸣。城上士兵高举火把,还有的人提着灯笼,在四下寻找。
费格拉哈手提朴刀,正在搜索。忽听耳畔有风声袭来,忙将头一低,来个鱼跃转身。只见几步以外,有一个虬须黑脸的大汉,正舞着大砍刀,向他杀来。
费格拉哈挥刀前去,使了个“长虹贯日”,向那大汉脸上刺去。
那大汉忙用大砍刀横里一挡,刀与刀相碰,火星四迸。
这时候,费格拉哈感到虎口直发麻。那大汉也一惊,看看自己刀上,竟发现有一大缺口。他勃然大怒,又一刀向费格拉哈拦腰一个“斩断蛇腰”。
费格拉哈将身形一闪,迅若闪电。
那大汉自恃力大,武功却是平平,一招落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
费格拉哈一抖手,一只短剑向大汉刺去。这费格拉哈在赫图阿拉是有名的短剑手,从无虚发。那大汉慌忙用刀来拨,动作稍慢一点,被短剑刺中小腿。大叫一声,差点栽倒,只见那大汉身子一晃,趁势一跃,跳上城墙。
费格拉哈不慌不忙,也纵身一跳,上了城墙,尾随那大汉追去。
这时,那大汉已逃入内外城之间。各城门上的守卫人员,听到喊声,都紧闭城门,捉拿刺客。
原来赫图阿拉是建在一座自然突起的高台上,城的东、南、北三面有门,西面为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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