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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碎

_25 周振天(当代)
掌柜的赶紧奔上前,满眼是泪地冲众人拱手致谢:“各位如此深情厚谊,赵
如圭有磕头了!磕头了……”
举着酒碗的人走到棺材前,郑重地将酒倒在地上。一边高喊着:“赵老伯母,
您死得屈呀!”
这话一喊出来,赵如璋、叠玉、怀玉还有老太太娘家亲戚们都忍不住地哭出
声来。
掌柜的强忍着悲痛冲倒酒的人拱手:“赵如圭磕头了……磕头了……”
连在一边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是眼泪汪汪了。
这功夫,只见人群后面突然挑起仗把高、长长的两块白布帐子,上面黑墨粗
粗地写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誓雪国耻!还我河山!”
掌柜的瞧见,一个愣怔,赶紧吩咐陆雄飞:“雄飞,快!快请他们把那帐子
收起来。”
本来陆雄飞就捏着鼻子跟着队伍出殡,见到这场面,就叫起来:“我说什么
了?上街出殡一准地会惹事儿,您们就是不听,瞧!瞧!这就来事儿了吧?!”
掌柜的央求道:“哎呀!先不说谁对谁错了,赶快吧!”
陆雄飞这才走上前,二话不说,将那两条写着字儿的白布帐子夺到手里,三
下五除二地卷成一团。
举帐子的人们正要理论,陆雄飞吼道:“妈的!你们家死人了没有?没有?
那瞎掺呼什么!滚!滚一边去!”
这边刚刚消停了,就听那边响起砸玻璃的脆响,又听见有人喊:“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打死日本鬼子呀!”
扭脸看去,只见出殡队伍里有人往路边的一家日本餐馆扔砖头,那家餐馆的
玻璃已经破了几块!
周围看热闹的人发出解恨的叫好声。
掌柜的焦急地大叫:“嘿!嘿!那是谁呀!”
喊着,他带着我朝那仍砖头的家伙奔去。
可还没到那人的跟前,原本看热闹的人们也都拾起砖头朝日本人的饭馆砸去,
一会儿的功夫,那饭馆的门窗就被砸得稀巴烂。从里面穿出来惊恐的喊叫声。
掌柜的、陆雄飞和我拼命地喊叫想拦住那些人,但是那些扔砖头的人群就像
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越聚越多,越聚越狂怒,转眼的功夫,就将那一片的几家
日本商店的门窗全砸烂了。人们时不时地还狂呼:“打死日本鬼子!打死日本鬼
子!!”
警察和保安队也都吹着警哨奔了过来。
茶房师傅拉着已经发呆的掌柜的的胳膊喊:“赵老板,这儿要出大事儿呀!
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呀。”
就这样,出殡的队伍像是逃跑的败兵,匆匆忙忙逃离了北门。待把老太太入
了土之后,陆雄飞就冲着赵如璋和那些竭力主张出大殡的亲戚朋友喊叫:“就是
你们要出大殡,闹丧,闹丧,闹到这个地步,你们都满意了吧?啊!!”
到了这地步,赵如璋和那些闹丧的亲戚们也都傻了,一个个都不吭声了。
只见掌柜的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好久没动弹,人就像冻住了一样。
《玉碎》第二十九章“日军炸死孝子赵如圭之母,衡雅斋出殡演成抗日示威”
的消息转天就登在了天津卫大大小小的报纸上,一时间成了全天津卫老百姓议论
的话题。为这事,日本领事向天津当局发出强烈抗议,说是此次仇日行动是中国
方面破坏谈判的一次阴谋,日本驻天津的领事桑岛和驻屯军司令香椎浩平都接到
上级的指令,要立刻查清此事的背景。自然,小野承受的压力最大,因为已经有
同事把他特别指示便衣队不准动衡雅斋的事儿向上面作了报告,香锥司令官为此
责问他,究竟与衡雅斋的老板有什么特殊的关系。虽然香锥司令官相信了他的解
释,但他仍然气得肝火大旺。从海光寺驻屯军司令官一回到万国公寓,他就把李
穿石找来问话:“去问你那个岳父,他怎么这样不识好歹?那一条街只有他的衡
雅斋还毫发无损,完整无缺,他不但不表示善意,反而还要利用死人大张旗鼓地
跟我们作对?他究竟想干什么?”
李穿石说:“我早就跟您说过,赵如圭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您对他们再仁
义也没用的。”
小野说:“这场反日表演的后面一定有东北军的支持,那个郭大器不就是赵
怀玉的情人么?”
李穿石:“这事儿郭大器和陆雄飞肯定都参与了,赵如圭本来就因为老娘的
死厌恨贵国军队,再加上那两个女婿挑唆,什么绝事儿都干得出来的。您等着,
我给您瞧一件东西……”
李穿石走回到自己房间,捧着一件用锦盒装着的沉甸甸物件儿又走回来:
“您瞧这件东西,一定会感兴趣的……”
说着,他将将锦盒打开。
小野定神一瞧,很是吃惊,因为他看见那锦盒里竟然是赵如圭送给自己的望
天吼,他忙问:“这东西在我家里放着的呀,怎么在你手里?”
李穿石颇得意地说:“您可瞧好了,这件望天吼不是您的那一件,这是另外
的一件。”
小野意外地:“另外的?怎么会有另外的?”
李穿石说:“我不是跟您说过嘛,您手里的那一件是赵如圭假造出来蒙您的,
这件就是当初一块儿假造出来的。”
小野忙问:“这是从哪里搞来的?”
小野得意地:“从英国人惠灵顿那儿。他是赵如圭的老朋友,当初赵如圭送
给他的,眼下他有急事儿要求我,就把这复制的望天吼给了我了。”
小野仍然难以置信,他随即叫人把自己公寓里的那件望天吼拿到过来,将两
件望天吼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两件望天吼确实是一模一样,几乎找
不到任何的差异。
李穿石在一边说:“真的望天吼还在赵如圭手里呢……”
小野怔愣了好半天,突然狠狠地将两件望天吼摔到地上,顿时,那精心仿制
的玉器就摔成了碎块。
李穿石吓了一跳,但是立刻陪着笑说:“您也甭生气,只要您给个话儿,我
保证立马就把那件真的拿到你跟前来。”
小野只是恨恨的叹气。
李穿石又说:“不是马上就要行动吗?甭等响枪,我就带着人马悄悄到衡雅
斋去一趟,保证……”
小野苦恼地说:“我不是为这件古董生气,不是的……跟你们中国人打交道,
我最看重的就是心。听说赵如圭是天津有名的正派厚道的商人,我是很尊敬他的,
可他居然也敢拿冒牌货来蒙骗我,骗我这个大日本国的军官!你说是不是很叫人
寒心?”
李穿石说:“嗨,无商不奸,无奸不商,赵如圭也不是什么好鸟。”
小野恨恨地问:“当初我在沈阳时,中国人都很敬畏我。调到天津之前,土
肥先生告诉我,天津与沈阳不一样,工作的方式要有更多的弹性,要多叫中国人
的朋友,我想的弹性已经够多的了吧?可是一个号称最厚道的商人还是敢欺骗我!
为什么?!为什么?!”
李穿石:“小野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个真的的望天吼送到您面前的
……”
小野恨恨地叫:“不要你送,一定要你那个赵如圭给我亲自送来!”
李穿石:“好,好,叫他亲自给您送来……”
小野:“如果他亲自送过来,我不会杀他的,可是我会当着他的面把那个望
天吼摔个粉碎!”
李穿石:“哎哟!为什么呀?那可是稀罕的宝贝呀。”
小野说:“我就是要你的岳父大人明白,什么样的宝贝对我们都是无所谓的,
我最需要的就是忠诚的合作!忠诚的!!”
李穿石见小野脸色气得发青,不敢再吭声。
小野自言自语地说:“我父亲曾经告诉过我,不要对中国人有不切实际的幻
想,要获得中国人的忠诚就必须拿一样东西去换取,就是恐惧……我想也不尽然,
想尝试另外一种跟你们中国人打交道的方式……难道我失败了吗?我是不是失败
了?穿石君?”
李穿石忙说:“小野先生,起码我李穿石对你们是忠诚的呀。”
这时,电话铃响起,小野拿起话筒,听到对方的声音,他立刻一个立正:
“是,我马上到!”
他放下电话,匆匆向外走去,一边对李穿石说:“记住,叫你的岳父大人带
着真正的望天吼来见我!”
李穿石跟着他出了门,一边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吧。”
就这样,心肠歹毒的李穿石就拿到了抢劫衡雅斋的令牌。他立刻找来臭劣咕,
以小野的名义命令他迅速找上十几个膀大腰圆、枪法好的,在二十六号夜里便衣
队准备发起全线进攻之前,蔫不悄地闯进衡雅斋,把仓库的玉器古董统统抢到日
租界里边来。他还特别问臭劣咕:“如果跟陆雄飞面对面的撞上了,你怎么办?
臭劣咕一横膀子:“撞上了就撞上了呗,各为其主谁怕谁呀?他有好言,咱
就有好语。他要是来硬的,咱这手里捏着的也不是烧火棍子!”
李穿石将信将疑地打量着他:“我知道,当初你没饭吃,可是陆雄飞把你收
留在手底下的,还是他,把你这个码头臭苦力提拔成了监工。那年你闯了大祸抓
进警察局,也是陆雄飞把你捞出来的……你真的能跟他当面翻脸?”
臭劣咕一咧嘴说:“哎,我是凭自己的本事吃饭,根本不欠他陆雄飞的,那
年逃过牢狱之灾,全是我自己托人情出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李穿石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把自己名字和姓都改了叫什么陆小飞?”
臭劣咕有些尴尬,但是立刻说出一番道理:“嗨,在他手底下混饭吃,无非
是应景儿罢了……哎,您就放心,我现在就是您的一条狗,您叫我咬谁,我就咬
谁,决没有二话!”
李穿石点头道:“好,这我就放心了。进了衡雅斋之后,直奔仓库,仓库的
钥匙就在赵如圭手里攥着呢,实在不成就拿炸药炸,把里边的玉器宝贝统统搬走,
哎,有一件宝贝儿特别的重要,是小野先生特别要的传世之宝,叫望天吼……”
说着,他将小野摔成几瓣的仿制望天吼给臭劣咕看。
臭劣咕打量了几眼说:“记住了!您就瞧好吧。”
从李穿石那儿出来,臭劣咕就忙着挑选人手,准备炸药,准备天一黑就闯进
衡雅斋去。
就在那一天的傍晚,一个紧急电话打到了衡雅斋。正巧是我接的电话,一听
就知道是薛艳卿的声音:“衡雅斋吗?”
我说:“对呀?您是薛小姐吧,我是德宝,您有什么事儿吗?”
薛艳卿好象怕人家听见似的,低着声音:“快,有急事儿,我要跟赵老板说
话……”
我赶紧把掌柜的的叫过来,掌柜的听着薛艳卿在电话里说,顿时就变了脸色,
说道:“我知道了,谢谢您了……等我闯过了这一坎儿,再好报答您……”
放下电话,掌柜的神色紧张地找了陆雄飞:“雄飞,日租界那边来的消息,
今天晚上李穿石要派人马来抢衡雅斋!”
陆雄飞也是一怔:“真的?”
掌柜的点头:“看样子不会有差……”
陆雄飞恨得咬牙根儿,骂道:“操他李穿石八辈子祖宗!他一直就在打衡雅
斋的主意,这不,就要带着土匪们来明抢了!我饶不了他!”
掌柜的说:“十万火急呀!先说怎么办吧?”
陆雄飞琢磨了会儿说:“没别的办法,只能硬碰硬了。我立刻找些弟兄来,
他们要是真敢虎口拔毛,就叫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掌柜的说:“可不能大意呀,他们一准带着枪呢!”
陆雄飞冷笑道:“枪?咱也有呀。”
说着他就出去招呼人马去了。
再说臭劣咕,天一黑下来,他就带着十几个便衣队来到日租界跟华界接壤的
工事掩体后面,准备随时冲杀出去。李穿石也来到工事跟前,他瞧瞧手表,见是
九点整。这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李穿石伸出巴掌接着雪片,笑道:“好
兆头呀,出发吧!”
他冲臭劣咕点点头,臭劣咕立刻带着手下跑出日租界,沿着旭街(今天的和
平路)直奔东马路上的衡雅斋冲过去。因为天津保安队和警察的警戒线已经撤离
到到三百米之外,臭劣咕一队人马冲出了来的几百米内,他们是畅通无阻。当华
界的警戒岗哨发现他们时,他们已经杀到了跟前,还来不及拉枪栓,就被便衣队
的刺刀割断了喉咙。
臭劣咕的人见衡雅斋没一丁点亮光,正准备冲杀进去,臭劣咕突然高高举起
巴掌拦住了手下说:“等等,都给我听好了,杀进去金银财宝随便抢,可是玉器
古董谁也不准乱动,是要原封不动拿给李高参和日本人的。谁要是乱来,我手里
的这把盒子枪可不饶他!听清楚了没有?”
众手下忙应声。
臭劣咕这才一挥枪:“冲进去!”
这帮子人正要冲进衡雅斋,没料到衡雅斋的大门自个儿打开来,只见十几个
人影儿端着枪走到衡雅斋门外的高台阶上。接着陆雄飞的声音就喊了起来:“臭
劣咕,你长能耐了,敢跑到我家里来动枪动刀了。”
便衣队的人都傻了,臭劣咕更是心惊肉跳。虽然黑暗中他瞧不见陆雄飞的到
底立在哪儿,可是光是听到声音已经足叫他气软了三分,但是他仍然要强撑着说
硬话:“我……我是奉命执行任务,冒犯之处就请大哥多多包涵了……”
陆雄飞狠狠啐了一口:“呸!你还有脸叫我大哥?!我操你八辈子祖宗!我
陆雄飞真他妈的是瞎了眼!当初怎么收留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玩艺儿!”
陆雄飞身边的弟兄们也纷纷高声骂起臭劣咕。
趁对面骂娘的功夫,臭劣咕赶紧吩咐身边的人去向李穿石报信儿。他脸上讪
汕的,勉强笑着冲前面喊:“大哥,您也不必犯肝火,古话早就说过,人往高处
走……还有鸟择良木而栖……对不对?日本人给我官作,让我发财,我当然要归
顺日本人”
陆雄飞鄙夷地哈哈笑起来,他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听见了,臭劣咕拽文呢,
不但人往高处走……还鸟择良木而栖呢。”
众人嗤笑起来,一个人喊:“臭劣咕,你也算是个人么?”
又有人喊:“你算是头什么鸟呀?损鸟!鸡巴!”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臭劣咕气得脸都青了,他恼羞地喊:“我可是奉命行事,希望大哥别让我为
难。”
陆雄飞问:“怎么叫不让你为难呀?”
臭劣咕说:“把里边的玉器古董都原封不动地搬出来,让我们拉回去交差。
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陆雄飞又狠狠地啐了一口:“操你祖奶奶!衡雅斋的玉器古董都是老祖宗传
下来的宝贝,个个都是有灵性的玩艺儿,凭什么白白拿给你们去糟蹋?死了这条
心吧!”
臭劣咕猛地将手枪直指着陆雄飞喊:“你要是这样为难我,就别怪我不讲情
面了!”
他这一举枪,便衣队的人都紧张作好扣扳机的准备。
立在衡雅斋这一边的人也都准备开火。
陆雄飞也不慌,挑着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小子有种就冲我
开枪,开枪呀!”
臭劣咕手一哆嗦,不禁退了一步。
陆雄飞得意地说:“我谅你也不敢……”
他的话音还没落,臭劣咕已经扣动了手枪扳机,“砰”的一声之后,双方就
各找掩体对射起来。好在天黑十几步外就看不清人影儿,再加上臭劣咕心慌,头
几枪都没有打着陆雄飞。陆雄飞也连连朝臭劣咕方向开枪。
一直躲在门柱后边听着动静的掌柜的突然想起要给郭大器打电话求援,他摸
着黑抓起电话,倒还顺利,很快找到了在公安局的郭大器。郭大器说,他已经听
到这边响枪了,自己立刻带派保安队赶过来支援。
这功夫,臭劣咕派回日租界报信儿的人已经把衡雅斋发生的事儿告诉了李穿
石,听着远处响起的枪声,李穿石琢磨了一阵,立刻把电话打到英租界惠灵顿那
儿。
已经听见响枪的惠灵顿正立在自家小洋楼平台上观望华界的动静,听见李穿
石来电话,赶忙接过话筒:“李先生?华界那边是不是又打起来了?”
李穿石说:“对,会越打越热闹的。而且是多路出击。”
惠灵顿赶紧说:“李先生,咱们可是讲好了的,我的商店是一定会得到保护
的……”
李穿石说:“不错,我答应会保护您的商店,可是您怎么报答我呢?”
惠灵顿说:“我不是已经把那个珍贵的望天吼……”
李穿石道:“嗨,别提你那个望天吼了,那是个赝品,假的!惠灵顿先生,
您如果没有诚意,也就别怪我……”
惠灵顿本来就知道掌柜的送的望天吼是仿制的,可当初他送给李穿石时却故
意含糊了,他忙说:“别,别,我一定会表示诚意的。一定会的!”
李穿石说:“现在您就有个机会表示诚意,我需要您立刻帮助我,就要您一
句实话。”
惠灵顿问:“您说,我能帮您什么?”
李穿石单刀直入:“我大姨子现住在英租界,把她的地址告诉我。”
惠灵顿为难地:“这……赵老板要求我不能对任何人说的……”
李穿石:“嗨,我们是一家子嘛,告诉我有什么关系?”
惠灵顿还是迟疑:“赵老板是我的老朋友,我不能……”
李穿石冷下声:“您这话的意思是说,我李穿石不配作你的朋友喽?也就是
说您在东浮桥的那个商店不打算要了,是不是?”
惠灵顿慌神了:“不,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他们住在爱丁堡道八十七号
……”
李穿石放下电话,立刻就派了几个精干的人手,悄悄溜进了英租界。
衡雅斋的仗一直还在激烈地打着,子弹不停地穿过窗户和门射到墙壁和货柜
上,掌柜的只能猫着腰躲在窗台下。
突然,通往院子的门打开了,只见怀玉奔了进来,一边焦急地喊:“爸!爸!
您在哪儿?”
一串子弹穿过她的头顶打在墙上。
掌柜的忙喊:“快趴下!趴下!”
怀玉忙奔到掌柜的面前:“爸,您没事儿吧?”
掌柜的忙问:“这子弹跟下雨似的,你怎么跑回来了?”
怀玉见掌柜的浑身上下都好好的,松了口气儿:“我听大器说这边要打仗,
实在不放心……”
掌柜的忙说:“我命大着呢,放心吧。你赶快离开这儿,去英租界找叠玉。”
怀玉问:“爸,您倒是应该快离开这儿呀!”
掌柜的摇头:“孩子,咱们家所有的玉器古董都留在这而来,你说爸爸能走
吗?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踏实了。你快走!快走!”
说着,掌柜的就拉起怀玉往后院奔去。刚刚要出院,就听院门外响起枪声,
子弹打透了厚厚的门板射进院子,打在那口养鱼的大水缸上“铛铛”地冒着火花
儿。
掌柜的赶紧把怀玉推到墙角,拿自己的身体挡护着她。
接着就听到外边便衣队的喊叫声。原来是臭劣咕见前门打不进来,便派了一
伙子人马迂回到院门这边包抄。
把守院门的几个人也冲门外猛烈开枪,子弹在墙面上溅出刺眼的火花,又尖
叫着到处乱蹿。掌柜的更紧地将怀玉挡在身后。
陆雄飞的一个弟兄腿上中了子弹,“哎哟”叫了一声就倒在地上。
怀玉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过去抢救,将那中弹的人拉到墙根儿下,只
见他顺着裤腿“咕咕”地淌血,把雪地都染红了。
突然,一颗手榴弹冒着白烟儿仍进来,就落在怀玉不远的对方,怀玉瞧见了,
直呆呆地傻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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