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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岸

_8 范小青(当代)
  根芳紧张地说:“这个我真的不能说,你也不会逼我说的,他是逃走的,我想你也不会去告诉别人,不然的话,我就害了他了。”
  巴豆点点头,说:“我知道。”
  巴豆走出病房,在出了医院大门的时候,迎面看见毛宗伟过来了。
  巴豆喊住他:“毛宗伟,你也来看根芳呀。”
  毛宗伟的脸立即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脖子。
  巴豆想毛宗伟这小子,要结婚了,对根芳还是旧情不忘,可是巴豆一想到根芳说的她男人还活着,那毛宗伟知道不知道呢,看起来毛宗伟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他首先会告诉巴豆的,这一点巴豆坚信不移,这是一。还有,毛宗伟倘是知道根芳的男人还活着,他会不会和根芳有这种关系呢,巴豆认为不会,毛宗伟是一个比较忠厚老实也比较本分的人,他大概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巴豆正想着,毛宗伟问他:“你去看过根芳了,她还好吧。”
  巴豆说:“还好,是硬伤,要歇一个月。”
  毛宗伟红着脸说:“其实你看过了她,我也不一定进去了。”
  巴豆说:“去你的,进去吧。”
  巴豆把毛宗伟朝医院里边推了一下,自己就出了大门。巴豆走出一段,回头看看,毛宗伟已经走进去了。
  
第十四章 1 [本章字数:4955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3: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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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晚上,巴豆果然在南洲宾馆门前等到了那位台湾老兵。
  看起来石深的工作没有做通,老兵还是坚持要到寒山寺去。
  巴豆没有再多说什么,就拉上他往寒山寺去。好在时间尚早,打一个来回,大约不到三个小时,回来还不太迟。
  一路上,老兵谈兴很好,一直在说他小的时候到寒山寺去的事情,说寒山寺的大钟,说寒山寺的老和尚,他记起来,有一次老和尚还请他们吃素面,老兵说了一会,又问巴豆现在寒山寺的情形,巴豆一一答了,老兵更加高兴,甚至提出来要巴豆跟他换个位置,让巴豆坐车,他来踏车,巴豆没有答应,老兵还不大称心。
  大约踏了将近一小时,总算到了枫桥镇。在离寒山寺还有一段路的时候,台湾老兵叫巴豆停车,他下了车。
  巴豆说:“还没有到呢,离寒山寺还有好一段路呢。”
  老兵说;“我不到寒山寺,我就到这里。”他指了指前面的一条小巷。
  巴豆很奇怪地看着他。
  老兵说:“我有?一个亲戚,就住在这里,说好了今天去看他们的。”
  巴豆这才“哦”了一声,问道:“你认识路?”
  老兵说:“认识,就在这里边,一点点路。”
  老兵一边说一边摸出钱包,把车钱给巴豆。
  巴豆说:“不急,等一会给也可以,等一会一起算。”
  老兵说:“不要等了,你回去吧。”
  巴豆又吃了一惊,说:“你怎么??”
  老兵笑笑说:“今天我不回去了,就住在这里。”
  巴豆说:“你没有告诉旅行社的人,你不回宾馆住,石翻译知不知道?”
  老兵有点激动了,说:“我又不是小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知道的,你们不能把我看得这么紧,叫我一点自由也没有啊。”
  巴豆说:“但是你们是一个代表团来的,你一个人出来,又不回去过夜,不大好吧。”
  老兵看了巴豆一眼,笑起来说:“我说过了,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你放心吧。”
  巴豆狐疑地看看他。
  老兵说:“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吧。”
  巴豆收了钱,看台湾老兵进了那条黑黝黝的巷子,巴豆还是放心不下,他跟在老兵后面,朝巷子走去。
  这条巷子虽离寒山寺还有一段路,但也已开出了不少卖工艺品的个体商店,台湾老兵走过这些店门口,店里的小姑娘就出来,用嗲声嗲气的广东话招呼他。
  巴豆看台湾老兵目不斜视,径直往前走,丝毫不为那一连串的声音所动。
  巴豆跟了几步,觉得这样不大好,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回去,老兵一回头看见了巴豆,他好像有点生气,说:“你这个人,怎么的,你怎么可以跟踪我。”
  巴豆十分惭愧,连忙说:“对不起,我不是……我只是不大放心你……”
  老兵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要跟着我。”
  巴豆只好点头。
  老兵这才又往前走,巴豆看他拐进了另一条更小的弄堂,巴豆退了出来,踏了车子回去了。
  第二天下午,巴豆在南洲门前和“三枪”他们打了一会扑克,他们就看见石深和几个旅行社的同事神色严峻地进了南洲宾馆的大门,石深进了门后,又回头朝巴豆他们停车的地方看看,好像犹豫了一下,他朝这边走过来。
  石深把巴豆拉到一边,紧张地说:“不好了,出事了。”
  巴豆看他脸色都有点发白,连忙问:“什么事?”
  石深说:“等一会公安的人要来,也要找你们的,那个台湾老兵,死了。”
  巴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石深,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确实是有过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的预感,竟然是死人,死了一个台湾来大陆探亲观光的老人。
  石深看巴豆很震惊,他说:“我现在没有空跟你详谈,我告诉你,尸体是在寒山寺发现的。”
  巴豆心里猛地一抽,脱口问:“怎么死的?”
  石深说:“详情还不知道,偏偏是我们这个团,这个人,我一开始就发现他和别人不大一样,说又说不清什么,唉,果真出事了,这下子闯大祸了,昨天夜里不是你拉的他吧?”
  巴豆心里一沉,说:“是我。”
  石深也吃了一惊,说:“昨天夜里我看你不在门口么,怎么会是你。”
  巴豆说:“昨天他出来很早,我也觉得奇怪,而且他到了枫桥镇,并没有到寒山寺。”
  巴豆把昨夜的事说了,石深想了想,问:“你拉他的生意有没有人看见?”
  巴豆说:“你是说证人?”
  石深说:“事到如今,你也要有一个准备了,你要摆脱干系还不很容易呢。”
  巴豆说:“我知道,其实我真的有过一种预感。”
  石深说:“我走了,这事情还不知怎么收场呢。”
  这时“三枪”他们都围过来,听说了这件事,大家都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三枪”说:“昨天夜里,我们地盘上,哪里有人拉过什么台湾人,谁也没有拉台湾人,是不是?”
  大家都说是。
  巴豆说:“这样没有用的,反而不好,是我拉的就是我拉的,事情总可以说清楚的。”
  长发说:“出了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就是最后能够弄清楚,苦头也有的吃一些呢。”
  巴豆听了长发的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
  到下晚,公安局的人来了,对南洲地盘上的三轮车夫作全面的调查。
  死人的事情也都清楚了。
  尸体是在寒山寺北边的一块空地上发现的,发现时间是在早上五点多钟,一个菜农早上出来卖菜,经过那里,尿急了,解手时发现的。人是被绳子勒死的,死亡时间是在午夜十二点至凌晨一点之间。被害者身上的钱物被洗劫一空,连西装西裤也役有放过。
  公安局在作了大量的外围调查之后,把巴豆请进了局里?巴豆有嫌疑。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但是使巴豆不解的是,许多指证是不符合实际情况的,他不知道他们从哪里调查来的。
  比如,说寒山寺那条小巷里有开工艺品店的老板和店员说看到巴豆把台湾人拉来后,一直没有走开,到他们关店时,还看见巴豆在那里转。
  再比如,有三轮车夫说看到巴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在街上,还和巴豆打了招呼。
  这些莫名其妙的指控,便使巴豆成了一个嫌疑很重的人。
  而从巴豆这方面来说,他所说的一切,尽管是事实,但是却没有人证物证,巴豆那天回家大约十一点多钟,家里人都睡了,他谁也没有惊动,所以现在一个证人都没有,唯一能够证明他清白的人就是那个台湾老兵,死了,死无对证。另外还有石深,但是石深只是在事后听巴豆说了这件事,他并没有亲眼所见,他的证明也是不足为取的。
  现在的事情就是要调查台湾老兵所说的亲戚的事情,但是了解过那条巷子所有的人家,却没有一家有台湾亲戚的,这更使巴豆陷入困境。
  可是紧接着事情发生了变化,巴豆没有事了,巴豆摆脱了干系。
  有人给警方寄了一封匿名信,揭发台湾老兵去的地方,在那条巷子的某某号,是一个卖淫集团的老窝,台湾老兵的死很可能和这事情有关。
  警方立即调查,结果,事情真相大白,巴豆就解脱了。
  原来那位台湾老兵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这个消息,想去见识见识大陆现在的妓院,结果却送了一条性命。
  谋杀台湾人其实并不是蓄意的,因为台湾老兵说回台湾后要将这一切告诉台湾的同胞,所以引来了杀身之祸。
  一个卖淫集团,当然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但是使巴豆迷惑不解的是,他们和巴豆并没有过节,无仇无恨,巴豆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事,为什么在事出之后要陷害巴豆,或者他们怕台湾老兵在无意中已经将事情泄露给巴豆了,或者,他们是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这两个原因,都有可能,但是巴豆的感觉告诉他,不止是这些原因,还有另外的因素,巴豆觉得他们是在有意陷害他,而不仅仅是出于保护他们自己的目的。
  那个写匿名信的人救了巴豆,这人是谁?巴豆认为写这封信的人,一定知道内幕,一定了解这一切。
  巴豆很想马上找到这个人。
  可是这很难。
  巴豆现在突然想到,这件事或许和五年前的事情有关系,否则的话,巴豆实在找不到被人陷害的理由。如果真是和五年前的事情有关,那么说明巴豆在这之前所做的努力,是有效果的,是触动了某些人,他们害怕了。
  在这之前巴豆曾经想放弃对五年前的事情的追查,现在看来,巴豆不但不能放弃,反而要作更大的努力。
  巴豆先从作伪证的人开始。
  有一个三轮车夫,但是这个人很不好找,巴豆把目标对准寒山寺旁边的那条巷子里的个体工艺品店。
  巴豆终于打听到是哪~家的人向警方提供了伪证。
  巴豆找上门去,店老板因为作伪证,被拘留了,有两个年轻的姑娘在维持店里的生意,巴豆去了,她们显得很紧张,不管巴豆问什么,只说是不知道,老板的事情她们一概不知,她们说假话是老板吩咐的,老板给她们钱,她们就听老板的。
  巴豆说:“老板叫你们杀人你们也杀?”
  她们说:“老板没有叫我们杀人呀。”
  巴豆说:“这等于是杀人,你们不要以为只抓了一个老板,就放过你们了。”
  姑娘更加慌张,说:“不关我们的事。”
  巴豆说:“那关谁的事?”
  其中一个姑娘说:“是别人叫老板这样做的。”
  巴豆问:“是谁?”
  那个姑娘说:“我们也不大清楚,只是听老板说过,有一个姓江的,在南洲地盘上开什么酒吧的。”
  另一个姑娘要阻止她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说:“你千万不要说是我们告诉你的。”
  那一个姑娘说;“不然我们的饭碗就敲掉了。”
  另一个姑娘说:“哪止是敲掉饭碗呀,说不定要做掉我们呢。”
  先说话的姑娘害怕了,说:“那怎么办?”
  后一个姑娘比她镇静一些,但也有点慌张,说:“都是你,叫你不要说,你偏要说。”
  巴豆说:“你们怕什么,如果你们把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你们就会受到保护的。”
  姑娘说:“其实我们老板真的没有什么事,他只是怕那个人,我们以前听人家说,那个人很厉害的,像我们老板这样开一爿小店的,如果不听他的,店就开不下去,我还听人家说,他虽然在城里开店,这边的事情也要管的。”
  巴豆说:“那他和那个卖淫集团有没有关系?”
  这个姑娘刚要说,另一个姑娘连忙说:“我们不知道的,你不要再问我们了,我们真的不知道。”
  巴豆见她们把嘴封紧了,知道再难问出什么,就走开了。
  现在巴豆知道江四和这件事情是有关系的,也许就是江四在背后陷害他,江四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上一次巴豆要去改他的百分之五的规矩吗,但是江四怎么知道他当天夜里要送台湾人到寒山寺去,而且怎么会在台湾老兵被害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了一切陷害他的手脚,还有……巴豆心里突然一惊,他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差一点被他忽视了,根芳告诉他,她的男人没有死,当时巴豆只是为这个消息震动,却忽略了根芳说的他男人叫江三这样一个事实。
  现在巴豆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一切都和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但是如果巴豆出狱后没有再追查五年前的事,那么,今天的陷害也许就不会发生,这就是说,巴豆的追查,给一些人带来了威胁。
  巴豆直接到好运酒吧去找江四,一见面巴豆就说:“江四,你哥哥江三近来好吧。”
  江四显然是有所准备,听巴豆这么说,他并不紧张,也不激动,笑笑说:“他好不好,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想会会他,那你找他去就是了。”
  巴豆知道江四的意思,江四的意思就是你找不到江三的。
  巴豆说:“我希望你不要逼人太甚。”
  江四说:“你逼人也不比我差,你要我把百分比一下子提高一倍,你这一手也很辣呀。”
  巴豆摇摇头:“你不要转移目标,你不是为了这个才向我出手的。”
  江四说:“你怎么想都可以,无所谓。”
  巴豆说:“寒山寺那边的卖淫集团全部破获了吗?你心里没有数吗。”
  江四还是稳稳当当的样子,说:“你可以去告发我和卖淫集团有关系,你去告我,我保证没有意见。”
  巴豆说:“我不会去告你的,但是总会有人去告你的。”
  江四说:“好啊,我等着。”
  巴豆对江四也算是有所了解的,但他还没有想到,江四听了这些竟然无动于衷。
  江四说:“巴豆,都是吃一碗的,不要这样敌对好不好。”
  巴豆冷笑一声,说:“不是我要和别人敌对,是有人不放过我,那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江四看看巴豆,说:“你这回又下了决心了?”
  巴豆说:“看起来有人要逼我下决心。”
  江四哈哈大笑。
  巴豆看看江四的店,也笑了笑,走了。
第十四章 2 [本章字数:3013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3: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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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江四的好运酒吧就出了一件事。
  这天晚上,来了两个荷兰客人,在好运酒吧喝了两杯酒,两罐饮料,吃了一点小吃,有两个姑娘陪着高兴了几个小时,最后临走提出来要把两个陪酒女带走,江四当然不能同意。两个外国人回去就向有关方面投诉,说好运酒吧坑骗外国人。
  这一状正告在风口上,有关部门因为这一阵酒吧咖啡屋如雨后春笋,越来越多,而且十分混乱,正要查一查,所以就把好运酒吧这件事拿了出来当典型,一查,两个外宾,那么一点东西,好运酒吧竟然收了人家一千二百元。
  江四怎么凑数,也凑不到这个价。
  江四栽了一个大跟斗,不仅一千二百元如数退还,还罚款五千元,最要命的是好运酒吧被吊销了执照,关门整顿,哪一日才能过关重新开业,那是遥遥无期的。
  只有江四心里明白,两个外国人怎么会告他的状,但是江四不好说,打碎了牙齿,只有往自己肚子里咽。
  南洲地盘上一帮三轮车,平时对江四都很忌恨,现在江四自食其果,大家觉得很解气,巴豆关照“三枪”他们,这一阵小心一点,开价不要太辣,一来因为这一阵风声紧,还有也要当心江四咬到这边来。
  但是巴豆的追查到江四这里却被掐断了,再要进行下去,好像很难,就在这时,巴豆接到章华一封信,约他出来,章华信上没有说什么事情,只说想见见他,和他谈谈。
  巴豆在当天夜里到章华指定的一家酒吧,章华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巴豆注意到章华虽然化了妆,但却遮掩不住疲惫的神色,.巴豆说:“你好吗?”
  章华点点头,说:“你喝什么?”
  巴豆说:“我随便。”
  章华笑了,说t“你还是老样子。”
  巴豆也笑了笑,他看到章华笑意还没有退尽,眼睛里就有了泪水,章华说:“差一点又出事。”
  巴豆说:“你都知道了。”
  章华说:“我知道。”
  巴豆说:“现在没有事了。”
  章华的眼泪却涌了出来,她摸出手帕擦了擦,说:“可是,你还是??你,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巴豆立即警觉起来,问:“他们,他们是谁,你是不是对这一切都知道,你快说,这一切和五年前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章华叹了口气,说:“你果真,你果真耿耿于怀。”
  巴豆说;“你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维护谁?”
  章华说:“除了你,我还会维护谁……这么多年,我心里没有别人,你难道不知道。”
  巴豆看着章华,他相信她的话,可是她为什么要向他隐瞒一些重要的事情,是为了维护他?章华说:“当初你被人暗算了,躺在医院里,我去看你,我劝过你不要做三轮车,可是你不听我的,我知道我劝不动你,后来我帮了你一把,现在想起来,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在这上面帮你的,说不定反而害了你,可是……我是想,让你顺顺心,你闷了这么多年,应该让你过几天舒心的日子,可是我还是错了。”
  巴豆听章华说她帮过他一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你认识白板?”
  章华似笑非笑地咧一咧嘴,说:“他是我弟弟。”
  巴豆愣了半天,说:“什么,你弟弟,你哪里来的弟弟,你不是独女么?”
  章华说:“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亲弟弟。”
  章华把她的身世告诉了巴豆。
  章华是现在的父母领养的,领养的时候章华已经十多岁,所以对一切都了解得很清楚。
  章华自己的家是一个很穷苦的人家,章华的父亲是踏三轮车的,母亲没有工作,父亲一个人做活,养活一家四口,日子也还算过得去。可是在章华十三岁的时候父亲死了,一个家庭就难以维持下去,章华就给了人家,也跟了人家的人姓,可是二十多年来,章华一直没有断了和自己亲人的联系,这也是她的养父母最不满意她的地方。
  既然章华几十年都和她的母亲弟弟来往,那么章华离三轮车这一行就始终很近,章华在了解到巴豆的心思后,要弟弟拉他一把,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章华说完了这一切,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气。
  巴豆沉默了好一会,又问:“旅行社的石翻译石深,也是你叫他来找我的?”
  章华点点头。
  巴豆一时不知要说什么,他心里翻滚得很厉害,是章华暗中在帮助他,以章华现在的身份,她大可不必再把他巴豆放在心上,可是??巴豆说:“章华,你为什么,你不应该再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
  章华的眼睛又红了,说:“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把心思放到任何别的人身上的。”
  巴豆说:“可是,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不这样想,现在的事实??”
  章华说:“事实,没有什么事实可以改变我对你的……”
  巴豆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事实就是能改变一切。”
  章华说:“除非事实把我们的心也改变了。”
  巴豆看着章华的眼睛,说:“我和你,早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了,以后也不可能走到一起去的。”
  章华说;“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们马上就要走到一起去了。”
  巴豆吃惊地看着章华。
  章华说:“这么多年,我一个人苦苦地奋斗,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在半年前让你等我一年,最多一年,现在半年就够了,我已经办好了出去的一切手续。”
  巴豆说:“你要出国?”
  章华说:“不是我要出国,是我们两人一起要出国。”
  巴豆说:“你开什么玩笑!”
  章华说:“这是真的,我先走一步,你的-二.切手续我都会帮你办好的。”
  巴豆说:“怎么会这样,这太突然了,你,你不做章总了?”
  章华说:“我们的世界不在这里,这里的事实确实如你所说,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可是外面的世界不管这些的。”
  巴豆说:“你是为了我,你难道为了我竟然??”
  章华说:“是为了我们两个人。”
  巴豆问:“你们单位都知道了?”
  章华说:“暂时还没有,我要到走的那一天才告诉他们,你也不要先就说出去,好不好。”
  巴豆想了想,突然笑起来,说:“你怎么能肯定我会跟你走,我还有老父亲,还有女儿。”
  章华愣住了,过了一会她说:“这些我都考虑过的,我想你一定会安排好一切,你一定会跟我走的。”
  巴豆无言以对。
  章华接着说:“所以,巴豆,你在这一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你就不要再做三轮车了,你做到现在,钱也有一些了,是不是,你不需要别人养活你了。”
  巴豆没有办法不承认,章华是最了解他的人。
  章华看了一下手表,说:“晚上还有客人,我要走了。”
  巴豆看着章华疲惫的样子,忍不住说:“章华,你要注意身体啊。”
  章华说:“我知道,我的身体很好,我的事业才刚刚开始呢。”
  巴豆说:“如果你真的要走,这边还要拼什么命呢,歇歇吧。”
  章华说:“那不行,只要我在一天,工作还是要做好的。”
  章华走后,巴豆一个人又闷坐了一会,心里千头万绪,怎么也理不清。本来巴豆是一心奔着他的目标去,可是却杀出章华这样一件事,这不是一件小事,这有关他今后半辈子,也有关他的亲人今后的生活,巴豆不能草率决定。
  归根到底,巴豆现在还是放不下五年前的事情。
  他本来可以再问一问章华,她所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章华既然知道有个“他们”在暗中弄他,她很可能对这些人或者这个人有所了解,再说章华既然是白板的姐姐,即使她不知道,白板一定是了解全部内幕的。通过章华也就不难从白板那里打听一些消息。
  可是巴豆没有追问章华,章华怕的、担心的正是这个,他不想再给章华增加负担。
  巴豆要靠自己的力量解开谜底.
第十五章 [本章字数:6019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5: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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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豆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江三。
  既然江三还活着,既然江三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巴豆无论如何要找到江三。
  要找一个五年前就退出三轮车行业,并且从此不再出现,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人,是不容易的,但是巴豆有信心。
  不管江三已经从这地方消失了多久,他毕竟是这一行里做过好多年的人,所以巴豆觉得,要找江三,也许毛小白癞子可以给他一些帮助,可以帮他找到一点线索。
  巴豆把根芳的话告诉了毛小白癞子,和上一次一样,毛小白癞子十分吃惊。
  毛小白癞子吃惊的并不是江三还活着,而是奇怪根芳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这些不能说出来的事情告诉巴豆。
  所以毛小白癞子问巴豆:“你相信根芳的话?”
  巴豆说;“我相信的。”
  毛小白癞子说:“你这个人,就是太容易相信人。”
  巴豆说:“是的,但是现在我如果不相信根芳,我就等于是个瞎子、聋子,我就寸步难行了。”
  毛小白癞子说:“这倒是的。”
  毛小白癞子对于巴豆追查五年前的事情,从来都是很支持的,这和毛小白癞子的性格有关,也和这件事多少牵涉了毛小白癞子自己有关。当初江三正是利用巴豆对毛小白癞子的信任,才达到了他的目的的。
  巴豆问毛小白癞子:“你对做三轮车的人应该是比较熟的,你不知道江三?我打听到江三家的三轮车也是传代的了,江三的上辈,可能还有再上辈,也都是拉车夫。”
  毛小白癞子精神一振,说;“你等等,你说江三家……难道会是他?”
  巴豆迫不及待地问:“谁?”
  毛小白癞子想了想说:“是有可能,他们家有好几个儿子,好像有五个,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
  巴豆见他自言自语,催他说:“你说呀,你想起什么人来了。”
  毛小白癞子说:“我也不敢肯定,但是有可能的,这个人‘你从前也见过的,你小时候还很崇拜他。”
  巴豆脱口而出:“江大咬子!”
  毛小白癞子说:“江大咬子有五个儿子,其中有三个是踏车子的,也算是世家了。”
  巴豆追问:“江大咬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毛小白癞子说:“我也不知道,他有很长时间不踏车子,我听人说,老家伙享老福了,儿子当他祖宗供的。”
  巴豆说:“很有可能,我要找到江大咬子。”
  毛小白癞子说:“我帮你去打听,江大咬子的事情,现在一班小青年都不知道的,只有到老人中去找。”
  巴豆点点头。
  毛小白癞子说:“不过这事,你最好不要告诉毛估。”
  巴豆问:“为什么?”
  毛小白癞子说:“毛估嫌我多管闲事。”
  巴豆说:“好吧,毛估这个人,很本分。”
  过了两天,毛小白癞子就有了确切的消息给巴豆,江大咬子的家打听到了。
  毛小白癞子说:“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他这个人,脾气很古怪的,弄得不好,把你赶出来,什么也不肯跟你说,如果江三真的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会告诉你他儿子的事情,让你去查呢。”
  巴豆想毛小白癞子说得有道理,他们就一起到江大咬子家去,按照毛小白癞子的计策,先不要说去做什么的,先和江大咬子闲扯,谈得江大咬子高兴了,再转入正题。
  谁知道他们一进江大咬子的家门,江大咬子就说:“我知道你们会来的。”
  可见得江大咬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是早就知道,还是最近才知道,或者,江大咬子竟是一个幕后的主使。
  和当年在虎丘见到的江大咬子比,眼前这个江大咬子虽然已经老了,但他身上的那股锐气还在,巴豆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既然江大咬子对他们的到来已经有所准备,毛小白癞子设计好的程序就没有必要进行了,巴豆说:“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想打听一下你有没有一个儿子叫江三的。”
  江大咬子说:“你这个人,好文气,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毛小白癞子连忙介绍说:“这是我的邻居巴豆,他小时候有一回我带他们去赶山塘庙会,他见过你的。”
  巴豆说:“你那时候说,虎丘没有什么了不起,虎丘只不过是一座坟堆,我还不服气呢。”
  江大咬子看了看巴豆说:“我知道,我既然知道你们要来,你是谁我怎么会不了解。”
  毛小白癞子说:“这么说,你儿子江三做的事情你都知道?”
  江大咬子说:“知道又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
  毛小白癞子说:“好你个江大咬子,你这么恶,我还不知道呢,你的儿子害得巴豆吃了五年官司,你也知道?”
  江大咬子问巴豆:“你是说你吃的是冤枉官司?”
  巴豆刚要说什么,毛小白癞子抢在前面说:“你不要管巴豆吃的什么官司,反正是江三害的,没有江三,巴豆也不会弄到现在这样。”
  江大咬子说:“现在怎么样,现在不好吗,我看现在比你从前好多了,你要是现在还做医院,有什么意思,有几个钱,你不是从小就要做三轮车的吗,现在做成了,不是这一个变故,你还做不成呢。”
  巴豆说:“那我还要反过来谢谢你们,是不是。”
  江大咬子说:“谢就不要谢了,江三的事情你也不要查。了,好不好,江三一直躲在外面,你这样弄下去,非把他揭出来不可,五年前他逃脱了,如果在五年后,他被你揭出来再跟你一样吃五年官司,到时候他出来再找你算帐,这一笔帐何时得了呢。”
  江大咬子一番话说出来,巴豆和毛小白颜子一时都说不出什么来。
  江大咬子又说;“我说出来,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最近才知道这事情的,老四吃了一点苦头,回来诉苦,我说你是活该,想算计别人的人,到头自己总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毛小白癞子不平地说:“巴豆从前没有算计过别人,为什么就该他倒霉。”
  江大咬子说:“一个人的命不是自己能作得了主的。”
  巴豆说:“但是江三却能够做主的,他犯了事情,还能逍遥法外,不是掌握了命运么。”
  江大咬子给巴豆和毛小白癞子烟抽,自己也点了一根,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毛小白癞子感慨地说。“你也老了。”
  江大咬子听了毛小白癞子这话,身上那股锐气突然萎缩了,过了半天,他说:“老了老了,弄这样几个小辈??”
  毛小白癞子说:“不是说你的小辈很孝顺你么,你享清福还不满意。”
  江大咬子咳嗽了好一阵,等平稳下来,他说:“孝顺,孝顺儿子啊,他们在外面做这种事情,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安心,怎么能放心,你们以为,我听说了巴豆的事情是江三引起的,心里就好过吗?”
  巴豆发现江大咬子眼睛里闪着泪花。
  江大咬子接着说:“我真是有好几次要跑来告诉你们的,可是他毕竟是我的儿子呀,我不能亲手把他送进去。”
  巴豆问:“江三现在在什么地方?”
  江大咬子说:“我知道你不会放弃的,你是一定要问,要查清楚的,当然,换了我,我也会这样做的,我不能怪你,不过你要是还肯相信我一回,我劝你不要再找江三了。”
  巴豆问:“是为了我好?”
  江大咬子说:“为了江三,也为了你自己。”
  巴豆说:,“你是说如果我追下去,我自己会有麻烦。”
  江大咬子说:“我不敢说得很肯定,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当年江三并不是自己要做那件事情的,还有,现在的江四,也不是他有意要陷害你的。”
  这是巴豆早就想到的,背后还有人。
  巴豆问:“那个人是谁?”
  江大咬子说:“我不知道那人是谁,我也是猜出来的,我自己猜了,问江四和江三,他们先不承认,后来承认了,但是他们却一口咬定他们两个都不知道那人是谁,只知道那人有个绰号,叫‘调度’。我也弄不清楚江四和江三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谁是‘调度’,还是知道了不肯说,不敢说。”
  巴豆问毛小白癞子有没有听说过“调度”这个名字,毛小白癞子摇摇头。
  巴豆回头问江大咬子。“这个‘调度’年纪大概多少?”
  江大咬子说:“关于这个人,我是一无所知。”
  巴豆说:“这样我更要找到江三了。”
  江大咬子说:“你一定要这样做,但是我不能告诉你。”
  巴豆说:“你一定不肯告诉我,我也不会强求的,但是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
  江大咬子说:“你果真是不肯饶人的。”
  巴豆说:“现在不是我饶不饶人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即使不追问,他们恐怕也不肯放过我,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不少内幕。”
  毛小白癞子说:“这倒是的,与其让人家来弄你,你还不如下决心把事情搞搞清楚。”
  江大咬子说:“巴豆,你的脾气跟我年轻时一样的,要吃苦头的。”
  毛小白癞子说:“你江大咬子,什么时候说起这种泄气话来了,巴豆,我认为你是要坚持到底,怕他们把你怎么样,不管怎么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是最清楚你的为人,我一定要帮你的。”
  巴豆心里奔涌着一股热流,他对江大咬子说:“我们走了,打扰了你。”
  毛小白癞子也跟着巴豆走出去,他们走到门口时,江大咬子突然叫了一声,巴豆和毛小白癞子停下来,看着他,巴豆觉得江大咬子在很短的时间里好像一下子老了许多。
  江大咬子犹豫了一会,终于说:“我告诉你,他在苏北的一个小镇上。”
  巴豆心里那股热流一下子涌到了眼睛里,巴豆忍住眼泪,用力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巴豆知道,对江大咬子,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第二天巴豆就赶到江大咬子说的那个苏北小镇去了。
  江三在这里开了一爿小日用品商店,巴豆按照江大咬子提、供的地址,找到了那条街,不过他没有马上就到江三店里去,他在街上站了一会,后来找了江三小店隔壁的人问了一下,那人说:“店里那个站柜台的人,就是江三。”
  巴豆看过去,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一下子进入了巴豆的眼帘,又进入了巴豆的心底。
  巴豆已经认出来,他就是江三,江三就是当年的那个三轮车夫。
  巴豆走过去,对江三说:“你还认识我吗?”
  江三头也不抬地说:“你终于来了,我等得你好苦。”
  巴豆反而愣住了。
  江三说:“等人的滋味我实在是尝够了,再也不想等下去了。”
  巴豆说:“你一直在等我?”
  江三说:“先是等警察,后来等疲了,警察也没有来,又等你,还是你先来了。”
  巴豆说:“那你也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的。”
  江三说:“我当然知道,我可以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你。”
  巴豆又一次感到奇怪,难道苦苦追查了半年的内幕,江三几句话就能说完?江三既然躲躲藏藏了好几年,伯的也就是要他说出事实真相,现在江三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爽气,他真的愿意把一切全盘托出?江三不等巴豆再说什么,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巴豆。
  五年前的一切真相大白了。
  有几个人在三轮车的行业中,他们能办到的事远远超出了三轮车这一行业,当初那个走私的外国人威廉所需要的古筝,他们也有。
  当巴豆在为威廉四处寻找这些东西的时候,他们得知了这~消息,于是,他们顶着毛小白癞子的名,引巴豆上了钩。
  那一阵,各方面正在抓紧打击盗墓和走私活动,他们急于出手一大批货,巴豆正好撞上了。
  这一批货出手以后,他们迅速撤出了石湖边的那个多年的据点,把巴豆一个人留给了政府。
  本来他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谁知巴豆出狱后,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一心要找到江三,这使他们有一点紧张了,因为找到江三,也就基本上找到了他们的一大半。
  巴豆回来后,靠自板的力量在南洲地段站稳了脚跟,这对,他们的威胁更大了,而且巴豆怎么也不肯停止他的追查,在巴豆的影响下,根芳已经动摇了,甚至把江三没有死这样关键的事也告诉了巴豆,就更增加了事实真相被巴豆彻底揭开的可能一性,以后就有了陷害巴豆的事。
  但是巴豆百折不回,还是追到了江三。
  巴豆听完江三的叙说,他问:“你说的这些事,其实只有一个人在背后操纵,是不是?”
  江三说:“操纵当然只能有一个人,老大多了要翻船,一个人也就足够了,但是为他做事情的人是不少的。”
  巴豆说。“这个人的绰号叫‘调度’,是不是?”
  江三听巴豆说出调度,稍微有些吃惊了,他承认那个人就是调度。
  巴豆再问:“‘调度’是谁?”
  江三说:“其实你这也是自问,你也知道问不出所以来的,不要说我不知道‘调度’是谁,我就是知道,难道会告诉你吗,你在这一行里做了也不短了,你应该知道许多规矩。”
  巴豆想江三的话是对的,他知道自己是白问的,但是这么老远地跑来,虽然终于找到了江三,但是事情还远远没有到了结的时候,就这样返回,巴豆实在有点不甘心,所以巴豆再激将江三一下,他说:“你不敢说,他真的那么可怕?”
  江三说:“如果我知道他是谁,我承认我是不敢说的,他可怕不可怕我不清楚,我倒是庆幸这些年‘调度’从来没有直接来找过我,我还不至于担一个害怕的名声,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他是谁,‘调度’最厉害的一手就是他自己从来不出面。”
  巴豆说:“照你这么说,就没有一个人知道‘调度’是谁啦。”
  江三说:“那不一定,只要他是一个活人活在这个世上,总会有人知道他是谁的,不像我,在这里躲了五年多,谁也不知道我是谁,再躲下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所以我不怕你找到我,即使你回去带了警察来,我也算是等穿了。”
  巴豆说:“你说我会做这种事情吗?”
  江三说:“我现在不考虑你会做什么事情,我倒是要谢谢你。”
  巴豆说:“谢我什么?”
  江三说:“我知道,你对根芳不错,这几年是苦了根芳了,这么撑着,真是很难为她的,我还算??”江三正说着,一个女人从里屋出来,看上去刚刚睡醒,她出来朝巴豆看看,问江三:“来客人了。”
  江三看看巴豆,说:“是的。”
  女人问:“要不要去买菜?”
  巴豆连忙说:“不用了,我马上就走的。”
  江三说:“既然来了,就吃一顿饭,怎么,怕我毒你?”
  女人站在一边要听巴豆和江三说话,江三说;“你去吧。”
  女人就拿了菜篮子走了。
  巴豆听女人一口苏北口音,问:“她是本地人?”
  江三说:“没有办法,在本地找的。”
  巴豆问:“根芳知道吗?”
  江三说:“她知道的。”
  江三告诉巴豆,这几年,有时候他在苏北闷得没有办法,也偷偷地回过家,但他不敢到父亲那边去,只有半夜里到家乐旅社找根芳,可是最近被人撞见了一两次,就不敢再去了。
  巴豆这时候想起家乐旅社半夜的人影子,他想恐怕就是江三,所以根芳很怕人说这件事的。
  巴豆觉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
  巴豆也同样没有想到自己会答应在江三家吃饭。
  这些年来,巴豆一直在想,有朝一日找到那个改变他命运的人,他将怎么对付他,巴豆曾经设想过许多办法。
  可是现在,他找到了江三,就和江三面对面地坐着,巴豆.却要和他一起吃饭,这是巴豆没有想到的结果。
  那么多的仇恨,那么多的怨气,那么多的报复念头,到哪里去了呢?巴豆现在好像也弄不明白他自己是谁了。
  吃过饭,巴豆要告辞的时候,江三问他:“你还是要去追查‘调度’的,是不是?”
  巴豆沉重地点点头。
  巴豆还是没有放弃。
第十六章 1 [本章字数:4519 最新更新时间:2009-04-16 14:16:2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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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江三藏身的苏北小镇回来的当天晚上,巴豆就去找毕竟。
  巴豆按了门铃,是毕至开的门,毕至一见巴豆,很高兴,连忙叫爸爸妈妈出来,老姜正在写一论文,出来一看,是巴豆,说:“你怎么来了?”
  这时候金林也出来了,说:“快坐下说吧,什么事情?”
  毕至就有点不高兴,说:“巴豆叔叔没有事:情就不能来啊,非要有事情才来啊。”
  说得大人倒不好意思了。
  巴豆说:“我今天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过来坐坐。”
  毕至说:“就是么。”
  金林去泡了茶来,因为毕至说了这样的话,老姜和金林倒不大好追问巴豆什么事情来的,老姜说:“父亲身体好吧。”
  巴豆说:“好的,想你们回去看看。”
  毕至说:“好呀,这个星期天我回去看爷爷。”
  大人没有理她,巴豆喝了一口水,不见毕竟出来,估计他不在家,就说:“我没有什么事情,你们有事你们自己忙好了,我坐一坐就要走的。”
  金林看看毕至守在一边不走,说:“毕至,回自己屋里做功课去吧。”
  毕至朝巴豆做了一个鬼脸,说:“我进去了,你们就可以谈事情了。”就回自己屋里去了。
  毕至一进去,老姜就忍不住问:“怎么啦?”
  巴豆笑起来,说:“你们真是的,我难道不能来坐坐,一来就是有事情,搞得我以后也不敢来了。”
  老姜和金林都狐疑地看着他。
  巴豆说:“我是路过你们这里,随便来看看的,你们有时间不回去了,我们也牵记你们的。”
  老姜和金林仍然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老姜说:“你最近好吧。”
  巴豆说:“我很好的。”
  金林说:“你这么忙,怎么有空过来。”
  巴豆又笑了,说:“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以为我有什么事情啊。”
  老姜说:“没有事情你怎么会这时候来,你能骗得过毕至,还能骗得过我们。”
  巴豆摇摇头,说:“你们呀,好像希望我无事生非似的,我坐坐就走了,省得你们疑神疑鬼的,哎,毕竟呢,不在家?”
  老姜说:“现在毕竟心里大概没有这个家了,一天到晚不回来。”
  金林很敏感,问巴豆:“你是不是要找毕竟?”
  巴豆又否认了。
  老姜接着说:“毕竟自从调到旅行社,人全变了,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了。”
  巴豆问:“怎么?”
  老姜说:“铜钿眼里翻跟斗。”
  巴豆说:“想多赚点钱,这有什么不好,将来结婚,也好帮你们省点钱呢。”
  金林说:“你说到结婚,我跟你说,上次带了一个姑娘回来,人倒长得不错,也比较懂礼,可是事后问问毕竟,姑娘是做什么的,毕竟说是陪酒女,你想想,这个小人,怎么说得出来,也不怕人家小姑娘晓得了动气。”
  巴豆说:“你认为她不是陪酒女?”
  金林说:“你说得出,陪酒女毕竟怎么可以领上门来。”
  巴豆说:“倘若真的是陪酒女呢?”
  金林好像有点生气,说:“你说得出,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巴豆不再和哥嫂寻开心,他也不敢把小林的事告诉他们。
  老姜说;“你今天来得正好,你不来,我还去找你呢,想拜托你,有时间说说毕竟。”
  巴豆看着老姜,说:“要我说什么?”
  老姜说:“教教毕竟怎么做人,跟他说说,人生在世,不光是为了几个钱,年纪轻轻,不能够一头钻到钱眼里。”
  巴豆苦笑一下,说:“叫我去教教毕竟,我有什么资格,’我这样的人,自己做人也没有做好,我还能去教别人怎么做人。”
  老姜说:“对毕竟不一样,毕竟是拿你做样子的,他口头上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巴豆叔叔怎么怎么的。”
  巴豆说:“你们托我去教育毕竟,不是托黄鼠狼看鸡么。”
  金林正色说:“巴豆,老姜是不和你开玩笑,毕竟对你还一是很服帖的,你真要说说他。”
  巴豆说:“你们这样郑重其事的,是不是毕竟有什么错误,做了什么错事?”
  金林说:“错误也不知道他,不过,我看他这样下去总是不好的。”
  巴豆点点头。
  又说了一些别的话,老姜把话题转到巴豆的工作上来,说:“巴豆,你这样长期做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父亲为你的事情一直盯住我和金林,要我们给你想办法,我们还是想叫你做原来的行业,做医生。”
  巴豆说:“做得成吗?”
  老姜说:“我的想法,即使不做医生,哪怕和医学界能搭上一点钩的,你做做,也好让父亲了了这一个心思。”
  巴豆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始终觉得踏三轮车不好,我已经做了大半年下来了,也做得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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