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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作者 曲波

_25 曲波 (当代)
匪首们这几天可是坐卧不安,频频地核计着他们今后的命运,纷纷争吵着他们将来的出
路,耽心着他们的生死存亡。
奶头山、威虎山、神河庙、大锅盔,这些老巢都覆灭了!
四外的土改又像潮水一般的冲向山区,再建新巢连粮食也弄不到,更可怕的是小分队眼
前就要他们的死活。
按侯殿坤的意思,是要全部放下武器,把所有的人混进各大小都市,改名换姓,打入共
产党的各要害部门——铁路、矿山、工厂、军队,进行秘密活动,组织地下“先遣军”。有
机会就进行暗杀破坏,等待时机,准备暴动,迎接“国军”。
他所以这样主张,因为他向杜聿明从来是报告他的赫赫成绩,雄厚的实力;而如今上十
万的大军仅剩下这可怜的二百多人,连他苦心发展的那些地下“先遣军”的名单也落在共军
之手。
如果这样狼狈地回到沈阳,不但是党务专员作不成,要革官削职,甚至连脑袋也保不住。
谢文东则主张想办法抢一笔横财,先瞒着上司,到南方哪个城市先躲躲难。来春再返回
来,重整旗鼓。他所以这样主张,因为他现在除了五个儿子、一个女婿以外,再没有一兵一
卒。像这样一个光杆司令,他深知到了国民党那里是根本吃不开的。况且又是个将近六十几
岁的老头子,连一个班长也当不成,说不定还要判罪。
可是马希山一意反对。他定要去吉林,背靠“国军”主力,扩大武装,进取图们、东京
城一带,将来充当“国军”的先锋,攻打牡丹江。
争来吵去,还是因为马希山的实力雄厚,所以侯、谢二匪无可奈何,只得依从马匪的主
张。特别是侯殿坤,此时只有抱马希山的粗腿了。
侯殿坤向来摸透了马希山的性子,知道他一戴高帽就喘,一激就怒。因此他就玩弄开了
老党棍子的手法。
是在第五天晚上,一阵争吵之后,侯殿坤殷勤他向马希山道:
“希山仁弟!你的主张我依从了,不过你的威名左右四方谁都知道,就是杜长官也对你
寄有很大的信任和希望。”
他停了一下,斜眼瞅了瞅马希山捋着仁丹胡子傲然自得的神色,“难道你就甘心败给一
个共军的小分队?特别是那个少剑波,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娃娃,是个小小的共军团参谋长
,怎么能叫他在你面前逞能耍威风!”
马希山一听,愤然站起来一拍小桌:
“侯兄!我马某要去吉林,是为了长图远举,我向来没怕过共军的强大,更不要说这小
小的一股共军小分队。至于那个少剑波,在我马某眼里不过是个虎口中的小牛犊子罢了。哪
有猛虎怕牛犊、蛟龙怕鲤鱼的道理。”
马希山这一席倒驴不倒架子的大话,正是侯匪所希望的。
侯匪心想:“对付他必须高帽子里面加点利刺,才能叫他又喘又发火。”于是便向马希
山叹了一口粗气道:
“不愧马弟之英雄!可惜崔、许二兄相继遇难,他们为蒋总裁献出了自己,实为党国忠
烈之士。我侯殿坤失去了得力的臂膀,”说到这里,侯匪奸猾地长叹一声,“退一步想,不
为事业,也为死去的朋友,应尽大义。这一小股共军不灭,使我侯殿坤死不瞑目。可是现在
只有马弟你才能担当这一重任。”他看了看外强中干胆虚皮肉壮的马希山,“目前按兵力讲
还胜过这一小股共军数倍,可贵的更是我们的弟兄中全与共产党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和我
们一样要从死地里向外冲杀。常言道:‘兵置死地而后生。’妈的!四个人干他共军一个,
拚也拚没了他。现在的问题是一切取决于马弟你的指挥了!”
马希山听了这番话,咬了咬牙根,拳头一握,满身杀气地敲了一下桌子:“侯兄放心,
我马希山不消灭这一小股共军誓不为人。”胸膛一拍,大拇指一伸,“堂堂的国军副司令,
掐不死个共军小小的参谋长!哼!我要用牛刀杀鸡,泰山压猴子。”说着掏出他的左轮手枪
,将把子一撅,七颗子弹骨碌碌在桌子上滚动。“看看!我宣誓,秉蒋总裁的训示:‘不成
功,则成仁。’这几发子弹不是少剑波的,就是我的。我消灭不了他……”
侯殿坤、谢文东一齐伸出大拇指头,“有气魄,有胆量。”
寡头专员和光杆司令乐了。
屋子里争吵的空气,顿时变得和谐起来,匪首们又进入意志统一的欢乐中。
少剑波率小分队在离大甸子三十里的一个小山半腰扎下帐篷,实行短时休整。在休整中
少剑波详细地分析了敌情:
“敌人的老巢被毁,屁股又被切掉,现在敌人的困难更多了。
住的没有,吃的困难,行走我们又跟迹追逐,骑兵在森林地带不如我们的滑雪队,步兵
更是些雪地的蜗牛,不仅不是敌人的力量,相反地成了敌人的赘瘤。因此,敌人可能藏枪化
装隐蔽,从事地下活动;也可能利用我们尚未土改的边缘区空白村屯,抓住群众没有发动的
弱点,和我们周旋坚持,等候着明春到来;也有很大可能脱离这个地区,向敌占区靠拢,最
近的地方当然是吉林。不管他怎样,在有雪的季节里,要想逃脱小分队的追踪奇袭,是完全
不可能的,因此敌人一定要先拚掉咱们小分队,否则什么计划他都要落空。我们应当足够地
估计到,敌人为挽救他的死亡,会更加凶残。这也决定了我们的斗争任务将更加艰苦,任何
的自满轻敌,都会换来失败。”
因此小分队休整的期间内,全体战士着重讨论了林海雪原机动作战的战术,和战士们的
小群战斗动作。
第四天晚上,少剑波换了药布绷带,叫来各小队六个干部和姜青山,向他们分析了敌情
,并确定了他下一步的指挥意图。他说:
“敌人的创伤,我们不能允许他安安静静地医治,需要想办法迫使这群受伤的野兽,离
开大甸子的热炕头,逼迫他们陷进雪原的冰床。这任务很简单:不是把敌人撵走,就是把他
引来,反正要叫他起窝。去的人还不能多,因为大甸子是平原,我们的滑雪是赛不过骑马的
匪徒的……”
说到这里,六个小队干部一起争吵起来,“这任务给我!”
“这任务给我!”
少剑波微笑道:“我要听听你们的计划。”
六个人一一把计划说了一遍,剑波听了都有长处,因此集中了他们的特长,变成一个基
本计划。总因为刘勋苍吵得又急又凶,剑波批准了他。可是姜青山一意地坚持,不管哪位队
长去,他都要去,剑波也就批准了他。
刘勋苍和姜青山回到自己帐篷去,带了三个滑行最好的青年战士,交代好了任务就要走
。剑波滑着雪来到刘勋苍帐篷跟前,正碰上。战士们一看剑波又滑雪了,一齐喜欢地问道:
“二○三首长,伤好了?又能滑啦?”
“谢谢同志们的关心,”少剑波笑着亲切地回答了战士们的问候,并摇了摇他那尚未痊
愈的伤臂。
刘勋苍逗趣地道:“这是小白鸽的功劳。”引得大家笑了,剑波有点不好意思,马上转
了话头:
“你去和敌人逗趣去吧,咱们回来再谈。今天晚上你的任务,是激怒敌人,要他来追我
们,或者是驱走敌人。这两方面必须办到一方面。我在这里等着你,看看你这个坦克的威力。”
“放心好了,我会逗乐了敌人,或者逗哭了他。”
“当心你的粗脾气,”少剑波瞅着他这个猛有余、智不足、粗细不均的战友叮嘱道,“
如果你完不成这项任务,我将罚你一个月不许你当先锋!”
“我若完成了,可得每次让我打头阵!一言为定。”
“好!祝你成功!”
“我们可以走了吗?”
少剑波点点头,刘勋苍喊声“立正”,向剑波行礼告别。
少剑波瞅着他这些生龙活虎的战士喊了声:“同志们再见!”
“首长再见!”
刘勋苍等五人变成几个黑点,消逝在森林中。
大甸子的二月十五,晴空雪地,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东南天上,放出清冷的寒光,映
照着雪地上如同白昼,一簇簇的集团家屋,看得清清楚楚。匪徒们所驻的大甸子中央,还闪
着晰晰的灯火,刘勋苍顺着林边,选择了一个伸入大甸子的小山嘴,悄悄地向三个战士道:
“你们三个,就在这里,我和姜青山进去。”
说着他和姜青山翻过了衣服,全身成了白的,头上包一块白毛巾,摘下滑雪板,穿上带
毛的羊皮鞋,试了试,这带毛的羊皮鞋,软柔柔的,毛沾雪地一点没有声响,这是姜青山来
后想的法子,又把手枪推上顶门火,检查了腰间短刀和手榴弹,他俩便向匪徒驻区走去。
在离匪驻地二里路的地方,忽然耳边听得咯吱咯吱的响声,两人急忙躺在雪地上,用力
手扒脚蹬,蹬了一个雪窝,就势悄悄伏在雪窝里。然后仔细地向响声窥去,发现十个匪徒在
巡哨游动,朝他俩这面走来,越走越近,只离十五六步。他俩紧贴雪地,屏住呼吸,紧抓好
了手榴弹,准备应付即将来的、看来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十分不希望的拚杀。这时,他们前
一秒钟就不知后一秒钟可能有的变化。巡哨的匪徒一直朝着他俩掩蔽的地方搜来,更逼近了。
正在离八九步的地方,走在最前头的那个匪徒,被一个水田棱绊了一个跟头,这匪徒爬
起来丧气地骂了几句:“奶奶个熊!倒霉……”因此匪徒便绕过田棱,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沿着刘勋苍身后十五六步的地方向北去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愈去愈远。
刘勋苍、姜青山相对一笑,都轻松地喘了一口气。收起手榴弹,弯着腰尽量压低姿势,
向匪驻区快步前进。
刚走不远又是一队匪徒过来,他俩又用前法,躲了过去。
等匪徒去远,他俩爬起来,一阵小跑靠近了屯边上的一个马架房。现在他们正前面五十
几步远处,有两个集团家屋大院,一在东南,一在东北,和这所马架房摆成等边三角形。
两个人为了商量眼前的行动,于是向一块靠拢,不巧,踏上了几捆被雪埋在底下的高粱
秸,哗哗一阵乱响,两个人急忙滚下来。这一滚压的高粱秸大响了一阵,接着从东南角大院
门口,发出了一声吼声:“干什么的?干什么的?”接着叭的一枪,子弹掠头而过,在静静
的夜里,枪声格外清脆,四外山上发出一阵混浊而强烈的回声。刘勋苍正掏手枪准备应战,
突然自己身旁的姜青山卧倒处,发出汪汪的几声犬吠,引得几个大院子的狗狂吠了起来。
接着,北边的一队巡哨匪徒,匆匆地向那大院跑去,只听得纷纷质问道:“什么事?什
么事?”
姜青山接着又学狗吠了几声,并故意地把高粱秸用手一扒拉。
只听得那边一个匪徒骂了声:“他妈的,癞狗,把老子吓了一跳!”
又几个匪徒齐声骂道:“你这小子,真他妈的脓包,狗都把你惊到这个龟孙样。”接着
另一个道:“快叫你们连长起来换哨,十二点了,该你们连。”说着,十几个巡哨的匪徒向
东南甸中心走去,不多时从大院里拉出十几个大概是换哨的匪徒,向北去了。
刘勋苍爬到姜青山身边,对着他的耳朵低声道:“好机会,动手!”在匪徒走远了的时
候,全甸子吠声停止了,大甸子安静下来,他俩几步窜到大院的门口,只见院中央一盏大保
险煤油灯,旁边堆着一堆马草,一口大铡刀,还有一麻袋马料,只听得里面传出唿喳唿喳马
吃草的声音。两人正要向里进,突然正间门吱的一声开了,闪出一个人来,披着大衣,走到
院中央,提上保险煤油灯,走向大院东侧的一个大马棚。在灯光的照射下,刘勋苍和姜青山
看清楚了,有十几匹马拴在里面,马眼在灯光照射下,反射出星亮的黄光,刺人的眼睛。
刘勋苍一摆手,两人一个箭步窜上去,那人提灯刚一回头,刘勋苍一手掐住了那匪徒的
脖子,姜青山用剥兽皮的锐快的尖刀插进了匪徒胸膛,匪徒一声未叫,就倒下了。
刘勋苍两人迅速摘下捆在腰上的十六个手榴弹,捆成四束,放在长约十五米的马槽下,
用一根细绳拴了拉火线,把绳头拴在尽外边靠出口的那匹马的马鞍环上。然后把那个匪徒的
尸首扔到西墙根月光的阴影下,把灯又放在院中央,便走了出来。刚转到大院的北边,忽听
得北边大院有铛铛的击铁声。姜青山忙跑过去,看见一个人正在院中央挂马掌,姜青山几步
窜进去,拉着那人向外就走。刘勋苍三步两步的迎上去低声道:“不要活的,快给他一刀。
”说着举起匕首向那人心窝就刺——姜青山拖着那人急忙一闪,笑道:“这是朋友,别开刀!”
原来这人,正是从前放走姜青山和赛虎的曹瑞昌,本来因放走了姜青山和赛虎以后,马
希山要枪毙他,可是因为他是匪营中唯一的一个马掌匠,所以才没被杀害。
此刻相见,也来不及亲热,姜青山只是道声:“老曹,快弄三匹快马,马上走。”曹瑞
昌早已明白。可巧这两天马希山催促快挂马掌准备行动,所以曹瑞昌得连夜干,刚挂好的四
匹马,匪徒们还没牵回去,正好,曹瑞昌拉了出来,并带上他自己的步枪,三人飞身上马。
刘勋苍在前,曹瑞昌在中,姜青山在后,为了不引起巡哨的匪徒过早地发现,所以他们故意
抑制着急躁,向原路方向缓步走去。在走离大院半里路的光景,刘勋苍接过曹瑞昌的步枪,
当当当……向匪徒驻区一连射了几枪,接着又是一排手枪,只听得大甸子一片犬声狂吠,四
处打起枪来。巡哨的匪徒一急隆地跑了回来,奔向他们的射击掩体。刘勋苍朝着慌乱的匪徒
一连又是几枪,接着三个人一起高声喊道:
“共军向西跑了!快追快追!”
喊了一阵,三人拍马就跑,这时西山嘴上的三个战士射击开了,子弹嗖嗖地掠过头顶,
喊声和西山上的枪声,吸去了匪徒们的全部注意力。
巡哨的匪徒跑回大院,马希山也带着他的马弁赶来,凶凶地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一个匪徒连长答道:“共军进来了,又听弟兄们喊向西跑了。”
恰在这时,西山上又射来十几粒枪弹。
马希山一拍屁股命令道:
“上马追!快!快!大甸子里,不同山上,跑不了他。”
十几个匪徒接到命令,钻入马棚,各人带上自己的马嚼口,靠门的一匹马,是匪连长的
,他不拉出去,谁也拉不出去。匪连长戴好了马嚼口,拉马向外就走,突然,轰的一声剧烈
的爆炸,马棚全掀了盖,十几匹马、十几个匪徒,和马棚、弹片、马粪一样,炸开了花,飞
腾起来。
马希山吓得像只惊枪的野兔,目瞪口呆,蹲在墙根下,一动不动,直愣愣地望着他眼前
的浓烟。马棚起了火,他回身往后就跑,迎面碰着匪徒们四处奔来。
马希山也不顾别的,连连喊道:“快,往西跑了,追!追!”
匪徒一涌向西追去,这时西山嘴上的三个战士不断的射击着,匪徒们朝着枪声冲去。正
冲到将近山根处,只听得大甸子的东面,匪徒的驻区背后又是一阵乱枪,接着大声喊嚷:
*在东面,共军大队从东南进来了!”最初是刘勋苍等三个人的喊声,接着便是屯里混
乱一团的匪徒的喊声。冲到西山根的匪徒们听了这喊声,扭回头又向屯东扑来。
原来刘勋苍等三人,在西边喊了一阵,随着手榴弹爆炸,驰马顺甸子北边,绕到东面,
向着屯里乱哄哄的匪徒又是一阵乱枪,大声喊起来。这一喊引起了匪徒一块狂喊。他们三人
在喊声中,驰马回到西山嘴去了。绥芬大甸子埋入一片慌乱中。
直闹到半夜,几个匪首回到屋里,丧气万分地围着一盏孤灯。侯殿坤伏在桌子上,谢文
东、李德林坐在炕里边,马希山站在地上,像根木桩,一动不动,屋子里像死一般的静,只
有马希山的眼中吐出凶光。
侯殿坤发出不知是气愤还是悲哀的两句话:“八斤重的狸猫,斗不过几两重的一只小耗
子!”
马希山一转身向侯殿坤射出更凶的目光,干拉拉地粗声躁气地说:
“什么斗不过个小耗子,我定要少剑波上我的圈套。”说着头一点,“好!就这样。”
转身又向外面的马弁喊了声:“请老郑来。”
不多时,郑三炮进来,马希山向他嘟囔了一阵,郑三炮狠狠地点了点头道:
“好!就这样!”
 
第三十二章 大周旋
太阳刚出山,匪徒的大队已离开了他们的驻区,沿着大甸子向王茂屯方向窜去。
刘勋苍等在西山嘴上看到敌人逃窜了,便从雪窝里跳出来,向五个人命令道:
“敌人逃窜了!瞄准射击,标尺定到一千二百米。”
六个人一起向正走在开阔地带的匪徒一阵猛射。可是因距离太远,气候又冷,杀伤力太
小,几乎等于零。
也许敌人知道距离远,不怕射击,或因为怕再被切掉尾巴,割掉屁股,任凭你怎么射击
,他是头也不回,枪也不还,甚至连掩护部队也没有。只是增加了一点速度。刚掠来的老百
姓的马匹,听到枪声,有些发惊,簇拥成一团。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匪徒们完全脱离了刘勋
苍的火力控制,窜到了射程以外。
刘勋苍见匪徒去远,便带上昨晚缴来的三匹马,急忙赶回小分队的大本营,向剑波报告
了他的槽头炸马和敌人的去向,并介绍了姜青山的朋友老曹。
少剑波略一思考,心想:“敌人为什么白天逃窜呢?是有什么诡计吗?还是自恃其力量
大于小分队?或者是自恃他的骑兵在草原行进,胜过小分队的速度?分明是后者!”他这样
判断后,便立即命令追击,以便揪住敌人的尾巴。小分队拔起帐篷,顺着绥芬大甸子西山岗
,向王茂屯方向扑去。
傍晚,在王茂屯西南的大山沟和匪徒大队遗留下的脚印相碰。发现敌人是顺着王茂屯西
南的大山谷,向西窜去。
匪徒经过这多次的失败教训,变得更加狡猾了,这次的逃窜,除了山沟雪地上留下了匪
徒们的脚印之外,其余各方面的条件都对小分队不利。僻如匪徒们所选择的道路是:
节节登高坡,步步上水头。两边的山头也是一个比一个高,一座比一座大。这样匪徒的
马匹前进倒不是十分艰难,而小分队的逆坡滑行却十分费力气,速度将大大减低。这条上坡
路又是漫长二百里开外的巨大山谷,要越过谷源的分水岭才能到达便利于小分队的滑行区。
夜晚,赛虎在前边嗅迹当向导,小分队艰难地一杖一步地滑行着。一连三天,也不见敌
人的队伍,也不见敌人有掉队的,只有沿途的马粪和烧尽了的火堆残灰,标志着匪徒们吃饭
和宿营的地点。从这些遗留下的痕迹中,证明了匪徒的马匹比小分队用了最大努力的速度还
快得多。
第四天,到了谷源分水岭,迈过分水岭,再向西全是顺坡路,林子也略稀了一些,观察
也便利得多了,雪层又厚,这对小分队真是一大喜讯。战士们个个挥舞着雪杖,喜笑颜开地
说道:
“这可来了咱的天下啦!看你往哪跑!……”
少剑波命令三个骑兵在谷底跟踪前进,滑行队伍登上北山岗,顺坡下滑,这样一来可增
加更大的速度,二来追上敌人马上可以先敌展开,占领有利地势,开火射击,牢牢掌握住这
先机之利。
又追了一天,第五天的上午,小分队正在紧张地滑行中,突然三个骑兵由谷底转回马头
,向回路奔驰,奔驰了一里多路,顺着一条小山沟奔上北山岗,他们紧张地向剑波报告道:
“二○三首长!已经追上了,匪徒就在山下一个小屯落里,所有的马匹都喂上了,看样
子敌人在休息,屯子里很安静。”
少剑波马上把部队隐蔽在山后,自己同各小队干部登上山顶,向西南谷底一看,原来是
个小屯落,零零散散五六十户人家。屯落周围是一小片谷底平川地,山坡上也开了几级梯田
。屯内匪徒的马匹一行一行地拴在老百姓的露天槽上。也有的拴在零散的木桩上,跟前放着
草料袋,马匹在安静地吃着草料。除了三五个喂马的匪徒之外,其余的匪徒都看不到。
从这个情况看来,匪徒确像是已经在睡觉,甚至连一个警戒的哨兵也没有,毫无逃窜后
的狼狈状况,也没有作战的准备。
杨子荣搓了一下满脸的胡须笑道:“二○三!我看匪徒们一定是自信他已经摆脱了我们
的追击!所以才……”
“二○三!二○三!”刘勋苍拳头一攥脚一跺,“好机会,咱们再来一个被窝捉死猪,
裤筒里抓……”
“别忙!”少剑波眉头一皱阻止了刘勋苍的急躁,“绥芬大甸子的经验不能在这里重复
,因为那是割尾巴,切屁股,这是打敌人的全身。现在敌人的全部兵力要比我们多好几倍,
那样下去势必硬拚。”说着剑波指了一下正在喂马的几个匪徒,“看到了吗?坦克!不等我
们捉死猪,这几条活猪就会把死猪唤醒。那时不硬拚又怎么办?同时这里匪徒的组织已不是
绥芬大甸子了,那是掉队的无组织的匪徒,这却不是掉队的。”
刘勋苍红了一下脸,朝身旁的杨子荣一伸舌头,“又冒失了!又冒失了!”
少剑波蹲在一棵大树后,向小分队干部一拢手势,他们全到他的跟前围了个半圆蹲下,
剑波摸了一下他的右腮道:
“现在的打法,是组成十个火力点,瞄准射击,把敌人叫起来,在敌人慌乱中给他一个
大大的火力杀伤。也不过高要求,每人保证打中他一个,这样就可以杀伤敌人四分之一,当
然超额更好。然后对击散的匪徒就可以一小伙一小伙地给他个零碎吃掉。如果敌人真的逃向
吉林,势必过滨绥铁路,那时王团长的主力就可以伏击一下。”
各小队干部接受了任务,分头布置好了自己的小队。所有的步枪,加一挺机枪,组成了
十个火力点,剑波刚要发出射击信号,突然他内心一怔,想着:“是否是敌人的诡计,为什
么这样安静,应该先……”
他刚想到这里,突然从右边正西方邻近的一个山头,一阵密集的火力向小分队阵地射来
。小分队受了侧射火力的突然袭击,处于无法隐蔽的状态。当时就有几个战士负了伤!
少剑波证明了自己最后这一闪的思考,已知中了敌人的埋伏,立即命令:“栾超家小队
掩护,其余向东北的高山上转移。”
当栾超家小队调过枪口,向敌人一阵猛烈的射击,小分队主力已转过东山坡,登上东北
山头。正在这时,遥见屯南的半山腰跑下来五十几个匪徒,跑到屯内解马。
少剑波笑了一笑向杨子荣、刘勋苍道:
“匪徒埋伏错了,他是估计我们会冲向屯里,然后用南北两山的兵力来夹击消灭我们。”
“幸亏没冲下去。”刘勋苍以检讨似的口吻看了一下剑波。
这时南山下来的匪徒,已经上马出了屯西头,转过山嘴,向小分队的侧后包围过来。
又有一股显然是留在屯内的匪徒,向正北方小分队的正面冲来,少剑波看到这些,判定
是敌人临时调动了战斗部署,向小分队开始包围。因此他命令道:“同志们瞄准射击,杀伤
一阵,准备转移。”战士们一阵激烈的枪声,射向匪徒。
正射的起劲,赛虎突然在小分队来路的东山头上一阵狂吠,接着跑回来。少剑波回转身
去刚向吠声看去,突然从那里一阵密集的火力射向小分队。接着便是几十匹骑匪涌上东山头
。火力更加密集了,小分队已处于匪徒的三面包围中。这背后来的威胁使少剑波有些焦急,
“这一股匪徒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毫未发觉就到了侧背呢?”一时得不到答案。
少剑波见到这一股匪徒对自己的威胁最大,便立即命令杨子荣带他的小队和伤员、马匹
占领北边高山,那是唯一的一个摆脱敌人的缺口,可以掩护小分队撤退。
杨子荣小队刚登上正北的高山,栾超家小队对付的那股匪徒已在向他们冲锋了,屯西窜
出那股骑匪又向栾超家小队的侧面包围上去。十个人的火力,阻止不住两股上百匪徒的猛冲
,栾超家小队已处在十分危急中。杨子荣立即指挥马保军的机枪和全小队一起,居高临下,
一阵猛射,压倒了冲向栾超家小队的匪徒。
少剑波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他已决心迅速撤退,否则敌人三面一起冲锋,小分队的力
量是难以支持的,于是他便发出撤退信号。
在小分队的火力一阵猛烈射击后,栾超家、刘勋苍的两个小队滑上杨子荣的阵地,占领
了那个制高点。只有少剑波自己和姜青山及两个警卫员留在后头。当杨子荣发现首长没到,
一阵焦急,正要反冲回去,突然在剑波原来的阵地上,一阵剧烈的手榴弹爆炸声。白茹急得
抓住杨子荣的手,“子荣!
子荣!他还没回来!他的伤还没好!……”杨子荣把大肚匣子一挥,刚喊了声:“冲回
去!”突然从树缝里发现了剑波等人飞滑的影子。他是用手榴弹打退了东山上敌人的一阵冲
锋后,在高山小分队全部火力的援助下,撤到了制高阵地。
这时三面的敌人已向这个山头疯狂地冲来,总共二百多人,这大概是匪徒的全部人马了
。战士们面对着这优势的敌人,紧张地射击着,从脸上严肃的表情看来,他们内心对着这场
不利的战斗,都在准备着即将来到的最后的拚杀。陈振仪已把剑波公文皮包里的文件全部点
上了火。只有手枪的战士,已在射击短小的空间,用战刀砍下几条木棒,准备肉搏时拚打。
几次猛烈的射击后,步枪的子弹已消耗大半了,虽然战斗的时间并不长。手枪和冲锋枪
在较远的射程中威力是太小了,因此为了节省子弹,提高命中率,只有等敌人靠近再打。
因此敌人的包围圈缩的更快更小,敌人的兵力也随即更加密集,敌我之间的距离也就更
近了。每次的反冲锋,大多是在手榴弹的投掷距离内,枪和手榴弹一起交响,一起使用。
少剑波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这个年轻的指挥员,在四倍以上的敌人面前,在几乎是四
面被围的情况下,在密集的火网笼罩下,他像一座坚固难奇的岩石,像一株冰霜不惧的青松
,不慌不忙地指挥着。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刻里,他任何一点慌张都会使战士们失去斗志
,失去沉着,失去胆量。
他必须沉着,只有这样才配称是一个人民解放军的指挥员,也才配称共产党员。他沉着
而细致地观察着他所需要的一切情况。他看了自己所占领的制高点连着的大山背,至少也有
七八里长;又看了自己的阵地的高度,在这周围的山头来讲,它是最高的一座,也是最威严
的一座。所以匪徒的枪弹不是掠空而过,落在远远的后方,便是落在阵地前边的雪地上。
在这个安全的角度下,只要敌人不真正地冲上山头,任何密集的枪弹,杀伤力也不会太
大。他看了自己战士们准确射击的杀伤威力,特别是姜青山这个青年猎手,真可以说是枪枪
不空,弹弹咬肉。当他看到这一切,又确信他的战士们的巨大威力后,他在激烈的枪声中想
着:“此刻虽然是不利的被包围的战斗,但就有利的地形来看,还是杀伤敌人的好机会!”
于是他满腔欢笑地喊道:
“同志们!打得得劲吧?”
“太得劲啦!”战士们在剑波满腔欢笑声浪的激荡下,发出爽朗自信的回声。
“同志们!再练上几十分钟的打活靶。”
战士们听到他们首长各种幽默的词句,和兴高采烈的呼声,战士们的心,好像和剑波的
声音一样,坦然无恐,泰然无惧,好像满山遍野都是自己的人马,浑身都充满了胆量。战士
们的呼吸也平静了,真像在安静的打着活靶,从不同的战斗位置上发出一起响亮的喊声:“
太得劲了!二○三咱比赛吧?”
“不成!同志们,这一点我比不过你们!”
“那我们给你代劳吧!”
“谢谢同志们!”
当少剑波确信自己的战士和自己的心完全一样后,便转回身爬向栾超家,“超家同志,
趁敌人还没有占领我们后面这条大岗,现在你迅速率马匹和伤号顺大岗一直向西北大密林撤
退。动作要快,再停一会儿,恐怕就出不去了!”
栾超家爬起来,执行着他的任务,离开了阵地。
当少剑波看着栾超家的队伍已走到安全地带。他内心像去了千斤的重担一样地轻松,但
是突然他听到自己小分队发出的枪声渐渐稀疏下来,而敌人却更疯狂了,甚至在喊:
“弟兄们!共军的子弹完啦,冲啊!”
少剑波迅速将步枪手、机枪手集中到东面和南面,命杨子荣指挥,把这两面的敌人阻止
得远一些。又命所有的短枪手都拿出两枚手榴弹,整理好滑雪具,让刘勋苍率领着,准备杀
开一条血路。
西面的匪徒,一看小分队对这里停止了射击,一阵乱叫冲了上来。
“投弹!”少剑波命令一声,自己先投出了第一枚,接着便是四十多枚手榴弹向冲上来
的五十几名匪徒群里落去。
一阵剧烈的爆炸,匪徒们有的活着连滚带爬,有的死了滚下山头,道路打开了!
“同志们,找地方休息一下。”少剑波手一挥。
小分队在暂时寂静的枪声中,顺着大雪岗飞滑下去,为了避免匪徒的火力追击,他们都
蹲在滑雪板上,像无数的礌石一样,激冲直下,滑进山谷,翻过一个小山包,进入密林了。
匪徒登上山头时,小分队已无影无踪了!只留下长无尽头的滑雪板的痕迹,安静地卧在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岗雪床上。
他们得到的只是四十几名匪徒的死尸。
小分队在一个密林里扎下帐篷。
在战士们的休息中,少剑波开始了他第二步的部署。在干部会上他首先指出了敌人的诡
计,接着十分严肃地指出,绝对不能轻敌。今天要是大意一点闯进屯去,就会吃大亏。
同时也指出了刘勋苍侦察不细致,在敌人逃窜时没有点清敌人的兵力,也就是没发现敌
人分出了将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尾随在我们的背后。然后他眉毛一耸,抬了抬还没有完全痊
愈的肩膀道:
“敌人在这块地面是立不住脚了,可以说没有他容身之地。因此是必然要离开这里,重
建匪巢。但是敌人深知:
不消灭我们他是走不清闲的,或者确切一点说,他是走不掉的。
所以敌人一定要仗着他的优势兵力,和我们自己弹药不足的缺陷,来追击我们。”
他笑了笑环视了一下杨子荣等人,“那正好,我们现在很需要匪徒们追击,这样我们可
以大大地制造敌人的弱点,一方面打击敌人,另一方面我们需要他的弹药补给我们,因此我
们要来迎接一连串的战斗。”
这时他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图,反反复复地扫视着他那条已经标好的红线,好像他
要在红线上找什么,又要向这条红线要什么,又在疑虑从这条红线是否能找到什么,是否能
要到什么。最后他眉头一皱自语了一句:“从现在地图上看,只有这里恰当……有利……”
他抬起头来向干部们笑了笑,“现在我们要选择一个良好的战场,要选择一条良好的道
路,这里!”他把红铅笔尖在红线上往返地摆动了几下,干部的眼光早已顺着他的笔尖在地
图的红线两侧,仔细地看着一切,好像要把那上面的山峰呀,山谷呀,密林呀,稀林呀,一
下子印在脑子里,使自己的脑子也成为一张活地图。
“怎么样?可以吗?”少剑波微笑地问着他的战友们。
“好!”杨子荣、刘勋苍一起向剑波赞同地答道,“论条件,这条线最好。”
“好!确定了!”少剑波肯定了自己的战斗计划,回头命令杨子荣,派三个骑兵,和卫
生员小刘以及姜青山的朋友老曹,又挑选了一个会用指北针的战士,带着马匹帐篷和五个伤
员先走。自己带着小分队,在等候着敌人。
果然,第二天马希山等匪首率领着他的“倾国”人马,沿小分队留下的踪迹追来。
刘勋苍和姜青山被留在小分队的最后头,一会儿打上两枪,一会儿跑一阵,一会儿又滑
一阵,一会儿又停一阵。
匪徒的骑兵贪馋地尽量加快着他的速度,想吞吃他前面这一支人疲弹尽的小部队。哪怕
吞不了,即便打散了也好给自己“保太平”,也可以捞个“一路平安”。
一连两天,都是玩着这个“捉迷藏”。
第三天上午,小分队登上了一座高山,向山下一看,整个的大山洼一棵树也没有,净光
光的一片白雪。在大洼靠北一点,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头,像一个巨大的雪人坐在大洼里。
奇怪!为什么在这渺无边际的林海里,会有这样一片连一棵树也没有的大山洼呢?大家
都十分好奇地巡察着这个怪现像。
经过仔细观察研究,推断出这里在两三年前,曾燃烧过一次大山火,火是从洼底烧起的
,当时刮着西风,风引火头一直爬上周围偏东的大山,洼内和老秃山的大森林全部被烧光,
后来因为一阵大雨,熄灭了这场大火灾。这个结论是从这里残留下未被烧尽的树干上得来的
。这些残留的痕迹都是西侧烧得重,东侧烧得轻,那被烧的木炭的特征显然是被大雨浇灭的。
少剑波看着眼前的情景,向杨子荣一点头道:“好战场,就在这里。”
说着他分配了孙达得和两个战士留下,等刘勋苍和姜青山上来和他俩一起完成一项重要
任务。自己率领小分队滑向对面光秃秃的那座雪人山。
在这座大雪人山顶上又留下了十五名步枪射手和一挺机枪,由栾超家和小董任正副指挥。
少剑波和杨子荣率领剩下的全部,绕了一个大圈,回头向东南自己来的方向滑入密林。
马匪沿着小分队的踪迹,节节追击,傲然以胜利者的姿态追得又凶又猛,可是老追不上
。匪徒们由于人困马乏,时时打击着他们的贪心馋欲,有些灰心丧气。正要打算转路西进,
回到他们的老道,不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五个人在疲惫慌张地逃跑着。
马希山一见,立即大呼一声:“弟兄们,快点,捉那五个掉队的共军,共军被追垮啦!
我们疲劳,共军更疲劳,我们是四条腿,共军是两条腿!追呀!”
匪徒的大队一起向这五个人扑来,五个人更加慌张,回头乱射了几枪,又向前拚命地跑
,可是总不如匪徒的马快,眼看快被赶上,五个人雪杖一撑,向前一倾,滑进了净光光的大
山洼。
马匪到了山顶,看着雪洼里的五个人影,立即命令郑三炮:“这里没了森林,马可以跑
得快,快点!带全部人马追,一定捉到,一定捉到!捉不到打死!打死!”
郑三炮石手一挥,匪徒们一起向山洼驰奔,山上只剩下匪徒司令部的匪首和他们的家属
以及护兵马弁等三十几个人,在了望他们徒子徒孙的威力。
刘勋苍、孙达得等五人,看着匪徒袭下山来,一阵急速度的飞滑,绕到大雪人山的背后
,不见了。
当匪徒们追到洼中心,正在观察五个人的踪影,刘勋苍等五人已经出现在光秃秃的大雪
人山顶上,并向匪徒密集的队伍中心射了几枪。
郑匪马上驱动他的全部人马,向山顶猛袭,刚冲到山半腰,匪徒们正在内心庆喜自己马
上就要成功时,未料遭到一阵大大超过五个人火力的猛烈射击。栾超家和小董的部队在雪战
壕里施展了巨大的威力。这阵射击,把匪徒连人带马打回大洼,留在半山腰的只是一些尸体。
郑三炮这个惯匪,向来是不甘心吃别人的枪下亏,何况这又是被他们追击的一股小部队
。马希山又把前线指挥的大权交给他,当然他是不甘服输的,于是就组织了第二次的冲锋,
想利用他马匹的狂奔速度,来战胜小分队的射击时间。但在他刚拉开架子的时候,匪阵中已
有几个匪徒,在姜青山准确的射击下落马。他们虽然又冲上山半腰,可是又遭到同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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