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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图

_3 苍微(当代)
  那闷油瓶面不改色地看着我,大有知道了又怎么样的样子。我一下甩开他的手。心里骂道:他娘的死闷油瓶,真当老子是傻子是吧?
  我越想笑得越开,对着面上波澜不兴的闷油瓶说:「小哥,真是好兴致,怎么想到要扮小五?」
  这会儿我是真火了!这家伙哪可能那么及时?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算得那么刚好,除非他一开始就在我们背后晃,说不得我之前看到的人影都是他!一想到我担心得要死,这挨千刀的油瓶在背后看热闹,我就气得肠子快打结。
  他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我,眼神直直对着我的双眼像是想从里面挖出什么来。
  怎么回事?这会儿我比天还惹他兴趣了吗?
  最后还是我先投降,目光一转,居然看到他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痕,唯一没溅到血、甚至没有沙尘染上的地方,居然是我之前为他包扎的绷带处。
  看到这样我心立刻就软了,好歹他也是为了帮我们断后。至于为什么我帮他包扎的地方那么干净,我是不知道,该不会这家伙其实很喜欢我包的款式吧?不过想想自己都觉得不可能,心说,吴邪你疯啦?又不是包礼物,还因为喜欢就不拆啊!
  闷油瓶满身是汗、沙土,还有半凝固的血渍,他额前的黑碎发贴着脸,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痕,好似是擦伤的,最怵目惊心的是自左肩横至腹部的三道抓痕,伤口被衣服半掩着,有多深看不清楚,不过看那耳室中那些血、那些爪痕,也能估计他伤有多重。要是我,早交代在这了,哪有还能活蹦乱跳的道理?还能牵着人到处跑?
  想到这里,我气全消了。算了,爱玩就玩吧!就当老子欠你的!心疼、无奈、气愤几种心思参杂在一起,转成了一口叹息,最后我只是温温地问:「小哥…这伤…疼吗……?」
  我又看着他的眼,想从里面看出什么来,依旧是淡漠的眼神,我却好似能在里面揪出一点点的惊讶,虽然一转眼又没有了。
  最后他说:「不疼,小伤。」
  他这样一讲我就又火了,他语气冷淡得像是这伤是长在别人身上的,血也是别人流的。心里直骂:你他娘的这怎么可能是小伤?你你你…你这人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这是小伤那大伤是什么?肠子拖了到处甩?还是胳膊腿儿掉下来?
  我急得要将他衣服脱了看里面伤得怎么样?手正放在他领口要扯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手,说:「没事,真的不疼,放手。」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将手放下。心想:吴邪,人家定要把你当不正常的来看了!越想就觉得面上越热。
  他又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向前走,那眼神看起来像对我说:「跟着我。」
  人家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只好跟着他走。小手电光不很亮,所以我们靠得很近,生怕远了他又不见了。
  闷油瓶的背影锋利得就像一把刀,横亘在天地间的一把刀,让人感觉很亮眼、很强韧,但是绝不刺眼。他丝毫没有骄气,甚至好似没有感情,好淡好淡的一个人,让人摸不透、也猜不透,可是我却有种感觉,这人其实很简单,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如此而已,就像他那把黑金古刀,很强、很好,看起来很神秘,但它一把就是简简单单的、朴素的刀。
  等等…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刚刚以为他是小五,所以一股脑儿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了,他全听见了?他妈的那他那是什么反应?所以他那个表情其实是「喔!你的心意我了解的意思?」还是「喔!那是你的事,老子没意见。」,混帐挨千刀的闷油瓶!!!喔!不能骂挨千刀,他那伤受不来。可恶的闷油瓶,他怎么啥都没问?那样我就不能辩解了啊!他现在怎么着?偷笑吗?还是不以为然?
  「吴邪!」
  我反射性地说:「怎么?」
  前面的闷油瓶转过头来,一脸疑惑,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刚才听到的是个女声,脑袋一卡,就踩错地方,脚下一块砖就陷了下去。
  「小心!」
  眼前的闷油瓶立刻返身将我扑倒在地,力道很大很猛,痛得我背部一弓。是啊!张起灵,我是很谢谢你又救了我,不过他爷爷的下次能不能小力些?被你撞得差点归位了!
  「吴邪,没事吧?」上面传来有些压抑的声音,我想到他身上的伤,又感觉到有点潮湿感,连忙想坐起来看看,不过他还是压着我,说:「先等下,等烟散完。」
  眼前视线变得雾茫茫的,好似有烟自墙洞喷了出来,不知道是些什么烟?不过那烟好似很轻,喷出来就往上飘,又有阵奇异的凉风吹来,那烟很快就散光了。这时他才起身,盯了我好久,好像想确认我身上的肉有没有被那烟叼走一块?看得满意了,就将我拉起来,继续走。
  「小哥,等等。」
  他回头看着我,我皱着眉说:「你好歹也看一下自己,别又说不痛,小事之类的。」
他嘴巴开了又阖,阖了又开,最后只说了:「真的不疼,别担心。」
  「可是我看了很疼啊!」我不知是怎么着,就朝他大喊一声,喊完连我自己也吓一跳。
心想:糟了!他会不会又说我管太广了?接着又给我搞失踪?
  他就盯着我,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了,结果他侧过脸好似弯起嘴角,然后继续走,不过这次他牵着我的手。
  之后他一直偏头,好像是在看我是不是又踩错地方?气得我往他那一瞪,用眼神说:「老子绝不会蠢到再踩到什么东西里了,你他娘的你别看了好不好?」不过他还是维持这个动作,完全不在乎我眼睛瞪得快抽筋。
  最后这条道是从另一个耳室穿出去,我这时才看清楚,这个耳室跟之前的是一样的,缠绕的树根、嵌着珠子的台子,如果这斗里的耳室都大同小异的话,我们之前以为那是死路的想法肯定错了,这斗不但建得像个圆,还是个小型的迷宫,左右对称,这是最让人分不清方向,让人困死在里面的建法。
  自道里出来,看到这条墓道隐在死角,还有点被树根挡起来,还多亏这闷油瓶,不然哪能找到这道?不过这样潘子他们就不知道往哪走了?
  突然感觉闷油瓶往我的手一拉,大叫一声:「跑!」就拉着我朝另一条墓道跑去。
  我还反应不过来,回头一看,只见那珠子不知怎么的有了裂痕,然后应声爆裂开。又是一堆粽子自墙里钻出来,他妈的这里的粽子都地鼠啊?怎么有棺材不躺都躺墙里?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那些粽子爷爷们不知怎么着,个个都是飞毛腿,不一会儿就追上了。那闷油瓶放开我的手,还推了我一把,大叫:「快跑!」然后转头回去对付那些粽子,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我看着他把黑金古刀耍得飞快,看他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这个人,在断后时到底想些什么?他怎么能这么毫不犹豫地叫人逃走,然后自己留下来承受一切?
  突然看到他好似没注意到左边有一只粽子逼近,那粽子眼看就要咬上他的肩头。
  我大叫一声:「左边!」接着毫不犹豫地举起枪,朝那粽子的头部跟胸膛打了过去,将那粽子打个稀烂,闷油瓶反应过来时,刚好来得及闪过那喷出来的尸水。
  他像是很惊讶地转头看向我,我朝他笑了,大有骄傲的意思。
  最后我们清完了粽子,挑了块还算干净的地休息了下。看着这一地的粽子渣不让我觉得恶心,反而有些自豪。老子这辈子开枪从没准过,不过这次在他的眼前全展现出来,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吴邪,怎么不走?」闷油瓶坐着望墓顶,问我。
  我只是盯着他笑,直到他将视线转到我这,我才说:「小哥,我陪你。」
  又见他像是惊讶的样子,突然觉得这闷油瓶子像是人了起来。然后我没继续说,学他的,也该他猜我了。
  休息够了我们往墓道里继续走,这次的墓道有雕花,不过还是没文字,这样真的很麻烦,连这这斗的底细都不知道,更别说是要看出有什么凶险了。
  最后看见墓道的那头有光,还以为到头了,结果只是支狼眼手电筒。
  我们四处看了一下,说不定是潘子他们留下的线索,结果什么也没发现。
  接着一团东西往前方滚来,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连忙往旁边一让,结果它在不远处停下了。
  定惊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岳山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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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对某苍不稳定的文风的包容与肯定
苍以後一定会坚持品质及速度的ˇ
12章
  「小哥…这这这……」
  我太惊讶那个头颅,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刚刚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成了这模样?虽然他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但是就这样只剩一颗头地掉在我眼前,我还是不能接受。我还以为…以为我们至少能一起出去的,不,是我将倒斗想得太简单了……倒斗本来就是项搏命的工作……
  我僵在原地,但闷油瓶倒是已经蹲下去察看了。完了之后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上了岳山看起来似乎很惊惶的双眼。
  「伤口很平整,是被利器砍掉的。」闷油瓶若有所思地说。
  闷油瓶的表情起来好像事情很严重,于是我尝试性地问他:「利器砍掉的?这一路上没见到什么利器啊!而且岳山的身体哪里去了?看这墓道的坡度,这头颅也不可能自己就会滚的,不会是有人将岳山的头颅踢了当球玩吧?」
  闷油瓶不知有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一直盯着岳山的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我心里一直有股违和感,也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于是我也蹲下了看着岳山的头颅。
  没什么外伤,颈部那刀说不准是致命伤。想想他好歹是三叔夹来的喇嘛,要是将他丢在这,死无全尸的样子也太凄惨了,我就伸手要将岳山的头颅拿起来,好带出去外面好好葬了。就在这时,岳山的头颅动了几动,吓得我手缩回来。
  他妈的,这岳山不会那么牛吧?刚死还只剩颗头就能够变粽子,那普通那些岂不憋屈死了?
  感受到一股向上的拉力,闷油瓶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还拖着我向后退,一边说:「不对劲,退些。」
  他一说话变故就生,一只红色的小虫子咬破了岳山的头皮爬了出来,这不是蟞王是什么?那蟞王像是在等什么一样,振振翅膀,看似要飞的样子,这只比起在鲁王宫的时候,还大了一些,而且他的翅膀已经干了,我们随时都有危险。
  他娘的,闷油瓶我要叫你神仙了啊!要是刚才我这么摸下去,肯定中招。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动的时候,我看向他,他向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闷油瓶将我拉到边上去,全神警戒。外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想起蟞王在的时候,闷油瓶就压制不住这些尸蟞的事,虽然现在尸蟞还没个影子,不过那片青色的潮水,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娘的我回去可是三个月没法坐椅子。姑且不论尸蟞群,眼前的这只蟞王也很棘手,大奎那付惨样我可没忘过。
  闷油瓶拉着我小心地朝岳山的头绕过去,虽然我吓得手脚发软,也不能在这时候出差错,要是一个不好,要等着被收尸的,就变成我们了。
  好不容易没惊吓到蟞王,成功往牠的边上绕过去,闷油瓶看走得远了,一掐我的手,轻声说:「跑。」
  我听了他的指示,跟着他一起跑,习惯性地看了看后面,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出了我一身冷汗。
  那只蟞王挥着翅膀,啪搭啪搭地追着我们,距离不远不近,恰巧就两个手臂长。远方还有青色的潮水涌动,看得我脸整个黑起来,跑得更加卖力。
  闷油瓶好似知道了后面的状况,左顾右盼地不知道在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我就知道了,因为他奇长的两指朝墙一插,将我拉近他,然后就滚进了旋转墙里,眼前的尸蟞群,全都被隔绝在外边。
  我是不晓得为什么尸蟞没法穿过这墙,不过进不来总是好的。
  我的身子又一次贴着闷油瓶的,只觉得滚烫滚烫,闷油瓶一个漂亮的落地,往那墙看了看,估计是没有危险了,他放开我,轻声问我:「没受伤吧?」
  我看着他,心说,怎么搞的每次都先问我有没有受伤?疼不疼?活像老子是个大姑娘一样,随便一碰就一个疤,再说大老爷的添几个疤有什么了不起?而且,闷油瓶,当肉垫的可是你啊!挡粽子断后的都是你啊!谁来问你有没有受伤?疼不疼?
  我看着他,什么都说不出,只是叹了口气,说:「不疼,你呢?」
  闷油瓶一如往常地摇了摇头,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拉着我又要向前走,不过我注意他脚步有些不稳,而且刚才碰到他的身子,那个热度都能煎蛋了。
  我停下了脚步,说:「小哥,歇歇吧!你的身子不是铁打的,禁不起这样折腾。」
  他只是转头看我,但眼神中大有向前走的意思。所以我闭起眼,说:「小哥,我累了,能歇歇吗?」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真的停下了,我拉着他靠着墙坐下,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同时觉得心里一酸。
  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他瞪大了眼,像是要闪躲,不过最后,我还是碰到了,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
  「小哥…你在发烧……」大概是那伤口发炎了,他又没处理。
  闷油瓶淡淡地说:「我知道。」
  「知道!知道还这样?你的身体真有这样不值钱吗?抓着就向外跑,还这样护着,你不欠我什么吧?有必要这样吗?顾好你自己好不好?」我一时激动地跩着他的肩膀喊,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什么都没说。
  自觉自己的失态,我的手滑下了他的肩,苦笑了下说:「小哥…对不起…我……」
  闷油瓶还是看着我没说话,我想起他那伤,都发烧了不能再拖,我在包里挖出了伤药跟消毒剂,绷带只剩半卷,不知够不够?
  「小哥,抱歉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将他的衣服一拉,露出了下面的伤痕。狰狞的爪痕,自左肩延伸至右下腹,伤口很深,肩上的几乎都能见到死白的锁骨了,周围的组织都泛起红色,已经发炎了。我咬住了唇,才没惊呼出来。
  我极小心地上药,虽然他表情没变,身体也动都不动,但是我却可以感觉到,他快将牙齿都咬碎了。这样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再一下就好了,伤口已经发炎了,不处理不行。」我对他说,企图分开他的注意力,不过手上的工作可没停,他点了下头,跟平时没什么两样。绷带不够,所以我解开背心,撕了自己的里衣,将干净的那面朝里,才将他那大面积的伤弄好。掏出了水给他,他喝了两口,就看着墓顶。
  「歇会吧!」我向他笑,他看着我,我只是将里衣再撕一块,沾上些水。然后伸出脚,轻轻地拉闷油瓶,他本来还想挣扎的,不过似乎是看到身边没什么陷阱,所以他就老实地躺在我大腿上,我将沾过水的布块往他头上一贴。
  他瞪大了双眼,不过渐渐闭起眼睛,看起来很舒服的样子,但是他问:「吴邪,为什么呢?」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没头没尾的问题真当老子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我无奈地苦笑了下,反问他:「小哥,那你呢?为什么?」
  「不为什么。」他轻轻地说,语气像是要睡着了。
  「那我也不为什么。睡吧,我看着。」我笑了。
  墓道里很安静,东钻西钻地让我的方向感都消失了,这里是哪个方向的墓道?潘子他们在哪里?有没有遇上什么?我想起了岳山的那个头颅,只觉得难过。
  在闷油瓶身边,很安心,不过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天知道哪一天他回来的时候会少了什么?这比面对粽子更让我害怕。其它人都忘记了,但我没有,张起灵,他虽然厉害,但他也是血肉之躯,会受伤、也会死。想到这些,我四处张望,希望能从墓壁上看出什么出去的线索,或是有什么凶险,总不能都让他一个人去挡。
  这次墓壁上刻着的是人,好像是刻好了之后一个个摆进去的,刻得栩栩如生,小手电光不强,照了有一种妖光反射回来的感觉,让人想快点移开目光,不过好似看到了那石头人的手动了一下,大概是光影交错的错觉。
  我沿着小手电的光向左右看去,好像每隔几步,就有一尊的感觉。
突然光线一暗,我还以为是潘子他们,抬头一看,是那放大了好几倍的石头人的脸。只见他擂起拳头,就要砸下去,我反射性地护住睡着的闷油瓶。
  心想:这下子能跟你一起去了,谁都不落下谁,一点都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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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了好久(囧)
岳山的头真要命= =
话说苍从现在起要进入期末忙碌期
可能要等了 (躲刀)
话说藤亲...忙就别赶了ˇ
心意收到ˇˇ
而且比起这,我更期待亲的最后一碗汤(被PIA飞)
再次感谢看文的亲们
天冷了,别太晚睡
阿苍关心您
第十三章
  做好跟这闷油瓶子手牵手去见阎王的准备,等了半天,连块石屑都没掉下来。这是怎么着?难道是石头人出手太快,咱俩不痛不痒地就进了地府?还是这他娘的破烂石头人有怪癖,要小爷我盯着他才舍得下手?
  我眯着眼偷偷抬头,用眼角余光扫着前面的景象,连呼吸都憋得紧,生怕喘口气就跟闷油瓶「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了,只见石头人的拳头穿过我跟闷油瓶的身子,但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时之间我就领悟过来了,石头人竟是那种类似电影放映的东西!
  「靠!真他娘的吓死小爷我了!这墓主到底玩什么把戏?一下是凶狠的陷阱,一下又是这似是而非的东西,妈的把我们当小屁孩耍呀?」
  我嘴里骂骂咧咧,但心上松了口气倒是真的,要是到了地府,闷油瓶问我,他是怎么死的?你不是说你看着吗?那我干脆挖个地洞把自个儿埋了还省得丢脸。
  手底闷油瓶的温度好像低了点,我抓了几下好确定这不是错觉。真是的,这闷油瓶该不会天天啃干粮维生吧?手臂瘦嶙嶙的比我还细,真不知道他黑金古刀到底怎么挥的?
  这时我才想起闷油瓶他身上还有伤,我担心刚那一压把他压得伤上加伤,赶紧低头看,竟看到他的眼睛直直看着我,不知看多久了。
  我右手跨过他的胸膛抓着他的左手臂,左手护着他的头,身子半弯,这景象要说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我不由自主地大叫了一声:「啊!」,还差点把他摔到地上去。
  我被这一吓,心里什么狗屁倒灶的念头都冲出来,心说,这闷油瓶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刚才我以为石头人要打死我们,跟他鼻子碰鼻子的时候?发现石头人是假的,表情扭曲的时候?他妈的不会是我偷捏闷油瓶手臂的时候吧?
  「小哥…我……」
  平时用来鼓吹冤大头用的口才都不知道躲哪去了,想了半天就这抖抖抖地几个字,忍不住在心头暗叹,他妈的吴邪你真不中用,怎么连句话都说不全?
  闷油瓶向边上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我一眼,就抓下额上的布块,推开我横亘在他胸前的手,一跃而起,朝我伸出左手。
  「我好多了,走吧。」他说。
  我脑袋这时是空白的,可是还是反射性地抓上他的手站起来,还没等站稳就又跪到地板上,叩得我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闷油瓶看见了,便蹲下来轻声问我:「怎么了?」
  我苦笑着边掐着大腿,边说:「我腿麻了。」
  闷油瓶一听就抓开我正在凌虐大腿的手,朝几个地方按几下,想不到闷油瓶真有两下子,我腿立刻就不麻了。他见没事了就拉着我继续向前走。
  这条墓道每隔几步就一具石人,个个都是一个样子,真有让人觉得又是鬼打墙的感觉。走了不久,我就发现那种石人放映都是有光照到石人眼睛时才会发生的,我所看到的妖光,是它刚开始的暖机动作,就像我们看老式的录像带,那镜头会先闪个光一样。虽然石人外表都相同,但是每具石人照到眼睛的放映都不同,让我只要看到石人,就想照它,刚才还看到有个石人冲过来扑倒的景象,一时之间忘了那是假的,还抓着闷油瓶要往旁边闪。
  闷油瓶看到我的动作没说什么,不过那个眼神就像在说:「怕还玩。」被他看得满脸热,索性不看他,继续观察那石人。
  这古代劳动人口的智慧还真不容小觑,战国时代就做得出这种东西,那眼睛要是带几颗出去,肯定是大发现,那价值必定高,不然赚几个回家光摆着也爽快!心里算盘打得飞快,不过还是问问专家的意见先,听闷油瓶的总不吃亏,于是我就将这想法向他说。
  他回头看我又转回去,脚步放得更慢,闷油瓶开始仔细看着那一尊尊的石人,估计是看得妥了,他不再注意那石人,然后他什么都没说,直到我开始反省我做啥要问这问题时,他开口了,声音轻轻从前面传了来,他说:「动这里的眼睛不保险。」
  我想我明白他的意思,那四凶图不也是看着没事,挖掉眼睛就变成凶残的怪物?这里石人那么多,挖掉眼睛如果起连锁反应,到时又被堆起码有层楼高的石人追,岂不冤枉死?这事越想越有可能,于是我就打消了这念头。
  除去陷阱多这个因素,这墓的墓道其实还挺好走的,不像前几个一样,要不钻狗洞、要不夹肉饼、要不爬大树、要不跳高楼,说多折腾人就多折腾人。
  平稳的地砖让我多看了两眼,竟发现它不一样了!
  本来都是黄石块砌的地砖,开始挟驳一些汉白玉,越往前走,汉白玉的成分就越多。两边的石人还是在,不过它们周围的墓墙也和这地一样,然后我也发现了,这石人雕刻越往里走间隔越疏,直到完全看不到,那墓墙和墓地的黄石砖完全被汉白玉取代,墙上的雕花也不知何时,完全变成了先前跟那咒一样系统的字。
  而那不只墓墙上有,连墓地、依稀见到连墓顶都有。偌大的墓道密密麻麻地挤着咒,不知有什么功效?看着有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冷汗直流,精神也紧张了起来,我又往闷油瓶边上靠近了些,说:「小哥你看这墓道…怎么?」
  闷油瓶一早就发现了,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略偏着头,好像在注意后面会有东西追上。其实我也没抱着他会回答的希望,只是在这漆黑压抑的地方,会想说两句,好将倒斗的不安摔到天边去。
  「这大概是主墓道,正主儿就在前面。」
  我惊讶地看着他,但他不知道是没注意到我的视线,还是不想理我?没做出什么反应。
  听了闷油瓶这句话,我脑中关于主墓道的记忆一个个浮现。照理说主墓道里应该有什么极乐仙乐的图画,或是仙人接引的雕刻。不过看了这条道里的石人,一个个正襟危坐,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说是仙人接引,我看还更像是狱卒镇守,好像不让墓主升天一样。还有那刻满墓壁的咒更怪异,幽暗的墓道里雕着一堆黑压压的字,虽然我看不懂那是什么?不过光感觉就不对劲,照理来说应该是刻生平跟祭文的地方,怎么会用这种东西代替?难道有什么意义吗?
  于是我又问了:「小哥,你知道这墓里的主是什么来历吗?」
  闷油瓶沉吟了一下,说:「不知道,不过这墓里的咒不寻常。」
  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他有些保留,我皱起了眉头,心说,他娘的你要不就好好回答,要不就不要回答,就是别给小爷说一半留一半好吗?有谁听得懂小爷我就随便他处置!
  正想追问下去,就走到了一间满是汉白玉砌成的石室,比墓道宽些,小手电照下去反射了温润的光,看起来很是舒服。不过玉室里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另一头的墙上面刻了条龙,不过却被藤蔓困死了,看上去很不吉利。
  不过闷油瓶却突然说:「这好像是封墓石。」
  他说了我才发现,尽头的那面玉墙似乎没有接缝,这么大块玉,就是开解放卡车来也不一定搬得走,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看那玉质地也挺不错的,本想走近点看,不过闷油瓶让我留在入口处,让我在这等,接着放开我的手朝那封墓石走去。我本来反手要拉他,没拉到,只好对他说了声:「小哥,你小心点。」
  他轻轻点了下头,就朝封墓石走去。
  不知怎么着我看了紧张,耳中又出现那声轻轻的「吴邪」,炸得我头皮一麻,只觉要出事。
  果然,那闷油瓶也没见碰到什么机括,也没听到运转声,但是就有只箭,往他心口射去,但他好似浑然未觉,也不管他是不是叫我待在原地,我就这样向他跑去,大喊:「小哥小心!」
  他像是这时才注意到,但是要闪已经回避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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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违的一更...
  等得久的亲请轻轻践踏(某苍摊在门口当地毯)
第14章
  五步的距离,我跟闷油瓶就只差五步的距离,只这五步,看上去就像天涯,我再怎么努力跑,还是补不上这段路。
  箭到闷油瓶很接近的距离他才发现,他侧过身,但还是避不过,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插进他的胸口,而我,只来得及接住他往后倒的身子。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只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中的位置不是心脏,但那是和心脏相当接近的大血管,现在虽然不怎么看到流血,不过估计那箭只要一拔出来,他血就会像喷泉一样爆出来。而闷油瓶什么也没说,就淡淡地看着那只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在心底狂喊,张起灵,告诉我这是假的!告诉我你没事!!!
  止不住全身的颤抖,我将他抓得紧紧的,死命瞪着那箭,好像瞪久了它就会自闷油瓶身上消失,像它从没射中过。
  这时,闷油瓶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竟轻轻对我说:「吴邪,我没事,别担心。」
  我心里大骂,张起灵,你真以为你是神仙啊?怎么可能没事?那鸟箭捅近的是你的胸口啊!是胸口啊!你他娘的就那么爱逞能!示弱或是诉苦不会要你的命啊!你知不知道你逞能的时候才是会要你的命的?就是因为你这样一声不吭,才那么容易被那些没良心的混帐当挡箭牌的你知不知道?
  不过所有的抱怨我都骂不出口,我只是沉默地看着他淡漠、彷佛他身上根本没中那支鸟箭的表情,直到他推开我,直挺挺地站在我面前,手放在那支箭的箭尾上,那样子竟像是要将它拔出来!
  我看到这景象马上白了脸,心说,你他妈的好你个挨千刀的张起灵,你不闪的原因就是你想自杀啊?你爷爷的要自杀有必要在小爷面前吗?
  我死命掰住他的手,就是不让他将那箭拔出来,大喊:「你他娘的张起灵,想死小爷我可以帮你!反正你现在就是不准把它拔下来!你听见没?」
  闷油瓶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异,像那种疑惑、又想笑、又有点无奈全搅在一起的表情。然后他轻轻一拔,箭就出来了。
  我没被闷油瓶的血喷成血尸样,不过我想我现在的脸色看上去估计红得倒有几分像。
  那支箭的箭头,捅着的是一枚古色古香的玉佩,刻得是双龙抢珠,色泽温润清透,看一眼就知道是龙脊背,只是现在那双龙抢珠的「珠」被箭头捅了一个大口子,可惜了。我瞪着那枚玉佩,心说,操,小爷我现在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我刚才不明就里的就胡骂胡闹,现在真不知要拿什么脸面对闷油瓶。
  我声如蚊蚋地向闷油瓶说:「呃…没事就好了……」
  前面一片寂静,我瞅着地板,以前都不晓得原来地板这么好看。突然方才那枚玉佩闯进我的视线,我疑惑地抬头看着闷油瓶,他神色自然地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对我说:「你还要吗?」
  「要?要什么?」问是这么问,不过我还是伸手去接,那块玉触手生温,摸起来很是细致,是块暖玉,我越看越喜欢。
  闷油瓶没回答我,就径自走到封墓石前面继续察看,这时我才想起来,闷油瓶刚进斗的时候那副狼狈样。
  握了握手中的玉,印象中闷油瓶倒斗都不怎么拿东西,完全不知道他到底下来作什么?这时我突然兴起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念头,心说,该不会闷油瓶其实也在乎我,才把这东西带出来,还将它放在胸口暖着,想想都觉得自己念头可笑,但心里还是爽快的。
  这时闷油瓶蹲在地上,手指循着封墓石底下按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好想笑。他按了几下之后微微偏头,不知道看什么?看到这个情形,我凑过去看,我横看竖看都看不明白,就又问他:「小哥,这玩意而能开吗?」闷油瓶没说话,像在思考些什么。这时,我想起爷爷笔记里的东西,写着挖到了封墓石一般来说都是用炸药一炮解决,于是我就又说:「还是要用炸药?我这儿有雷管。」
  说完我就开始往包里掏,闷油瓶看到我的动作,制止了我,他指着四周玉制的墓墙,说:「炸药恐怕不成。」
  我一看四周的玉墙,心说,他妈的,吴邪亏你是学建筑的,虽然这玉室符合一般的墓室规格,但玉本身就比一般石头来得软,一炮下去绝对会塌,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都走到这了,难道还要原路折返啊?怎么想都觉得不舒畅。于是我就又问闷油瓶:「小哥,那这下怎么办?」
  闷油瓶说道:「照理来说应该能开。」他指了指墓石下的移动痕迹,看上去还挺新,他继续说:「只是缺了个要件,看上去有个机括能弄,不过位置太沉,不大对。」
  我想起那个涮白肉的间歇泉,把这情形跟他一说,只见闷油瓶「喔」了一声,好似想到什么,我忙让他说清楚。
  他推测那间歇泉有一定的时间会沸腾,当它沸腾的时候,机关会活化,同时这墓石也可能因为某种因素,被水的浮力带动,变得能够打开。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这造墓者也忒信任自己的技术,让封墓石有机会打开可是增加了许多危险,他都不怕墓就这样简单地被盗了啊?不过转念一想,那机关那么厉害,也没什么人能走到这里还发现这墓石的秘密,他其实也不算自大。
  又看了看那移动的痕迹,这不就代表已经有一拨人先进去了吗?还记得那化灰的洋人兄弟们,不知道他们分几批人?要是真是他们,岂不是被他们占了先?我连忙问闷油瓶,看他什么想法?
  闷油瓶沉吟了一下,说:「也有可能是胖子他们,开的时候自己注意。」
  我点头说:「我知道了。」
  闷油瓶再次检查了墓石后,就靠着它坐下了,然后继续做他的老活计,看墓顶。
看他这样我也学他的样,果然人一冷静了脑子就动得快,心里突然突出了个想法。
  方才那箭是从左斜侧发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机关被触发,但闷油瓶的身手没有理由避不开,他也没有理由故意让玉上多个洞再给我,这不合逻辑,所以唯一的可能是他真的避不开。
  不过避不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总觉得他刚才的那些动作有种违和感,不过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用力抓了几下头,然后觉得自己的动作真是太激烈了,偏头瞧了下闷油瓶的反应。他还在继续看墓顶,一动也不动。
  这时我脑中一亮,心说,对!就是偏头!
  闷油瓶好几次偏头向后看,我都以为是在注意后面,但仔细一想,他之前都没这种动作。没注意到的箭、没注意到的粽子、偏着头的方向,都是同一个!那个时候的凝视,还有那阵烟!
  我心里浮现了一个想法。
  我半跪在闷油瓶面前,等他把视线放在我身上,我说:「小哥,你老实告诉我,你的左眼是不是看不见了?」
  闷油瓶听到我的话之后瞪大眼睛,我知道我猜对了。
  「是那阵烟对不对?小哥,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我恨自己的大意,竟这时才发现,吴邪啊吴邪,你他妈的才是张起灵这辈子最大的灾星吧?我捏紧自个儿的双拳,头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无力。
  「你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闷油瓶发出似有若无的声音,我觉得那是我的幻觉,因为一阵机关运转声盖过了他的话头。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将手指伸进龙嘴里一按,那块巨大的封墓石就这样神奇地开始缓缓转动,到开出一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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