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大门关合的速度极快，等秋璇来到门口，两扇门之
间便只剩下数指宽的缝隙，并且还在迅速合拢。
皮质包裹的大门一尘不染，触上去柔软而有弹性，侧面
却透出一线金属的冷光。
这是一种特制的电子门，常见于重犯监狱或精神病院。
它的内芯由高强度的合金铸造，绝非人力能够破坏。外面再
用软性材质层层包裹，以防止门内的人自残。这种门上通常
安装有自动锁定系统，一旦彻底扣合，就无法再从内部开启。
两扇门板间，只剩下一线缝隙。而门扇闭合的力量似乎
极大，任何东西放入，只怕都会被立即卡得粉碎。
丧尸怒啸着，向秋璇扑来。他的双目被血色充斥，不知
是否还能见物，而口中的低吼已完全不是人声，仿似受伤野
兽的哀鸣。
若与他一起被锁在这间屋内，后果不堪设想。
秋璇当机立断，向门缝中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轻响，大门猛然合拢，门缝间竟有火花溅
出。
秋璇手上，那枚巨大的戒指正扣在门缝正中。
传说中任何物体都不能切割的金属之戒，果然足够坚
硬，在巨力撞击下，竟丝毫没有变形。
这一刻，房门的控制程序似乎受到了阻碍，停止了闭合。
就在这一瞬间，秋璇借势将门推开一线，钻了出去，迅
WEN＿ 步非烟TU＿ 弥也玫瑰帝国
◆ Chapter 24 堕天使之心◆
速抽手。
在她身后，门扇发出一声哀鸣，再度扣合。
这时，丧尸也赶到门口。他眼前的两扇大门已只剩下如
发丝粗细的一线缝隙，就连一支铅笔也塞不进去。何况，他
身上也没有任何坚硬的东西可以利用。
大门迅速合拢，眼看着丧尸就要被锁回这原本为他而
设的囚笼，他却一声怒啸，脸上露出暴怒的神色，眸中血光
大盛，猛地伸手———一手撑住一扇门板，竟想将这两扇大门
生生分开。
大门的表面平整，没有扶手可以凭借，极难用力，且门
缝已只剩下一线，正是扣合力最大的时候。若在平时，不要
说华伦，就算大力士也无法拉开分毫。然而，他原本瘦弱的
躯体，此刻竟似有恶魔附体，力大无穷，随着一声怒吼，即将
合上的两扇金属大门，竟被他生生拉开。
秋璇穿过走廊，楼梯就在眼前。
楼下的大厅中一片漆黑，灯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关上了。
只有幽微的月光从窗口照入。清冷的月光下，一道黑色的栅
栏横亘在楼梯的入口处。来时还毫无异状的楼梯，此刻竟然
多出了一扇铁门。
门已锁闭。
沉重的脚步声中，丧尸已追了过来。
秋璇迅速转身，向旁边的一扇侧门跑去。
门并不高，由绿檀木制成，隐蔽在一盆高大的绿色植物
后，几乎看不出来。
然而，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封
死，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正如古罗马斗兽场中的残忍
游戏，一只被投入狮子囚笼的小
兽，在巨大的建筑中无处可逃。一
切抗拒、挣扎，也不过是猛兽美餐
前的助兴节目罢了。而看戏的人，
正在不远处的看台上，与狮子一起
享受着这场血腥的盛宴。
月光大盛，将走廊照得一片透
亮，地板上仿佛结了一层霜，又仿
佛化为一面镜子，只要低头，就能
照出自己的脏腑。
丧尸跪在地上，歪着头面向秋
璇。
虽然看不见物体，但他似乎能从四周的气息中嗅到猎
物已落入自己的掌心，布满血纹的嘴角牵起一缕极为诡异
的笑容。
秋璇退到通道尽头，紧紧靠在墙上，双手藏在身后。
丧尸似乎要玩赏猎物垂死的表情，并没有立刻起身冲
过来，而是用异于人类的姿势，在地上缓缓爬行。
秋璇没有动，似乎是因为过于紧张，手指在身后的墙上
摸索着，敲击出轻微的响动。
寂静的夜晚，这轻轻的叩响让人心烦意乱。
果然，丧尸很快便厌倦了等待，低声嘶吼着，向她冲了
过来。
就在他冲到秋璇面前的那一瞬间，她身后的墙上突然
裂开一条罅隙，秋璇闪身而入。一扇白色的大门迅速关闭。
她进入的，正是刚才的那个房间。
也就是华伦平时居住的白色世界。
这种大门在门板上会有液晶触摸屏，可以设定大门的
开启和关闭。秋璇刚才靠在墙上时，已凭着记忆，摸索着将
门重新打开。
丧尸站在门前，也愤怒地伸出手指，在门上一阵乱按，
却始终找不到开启键的位置。他狂怒不止，握起拳头用力砸
了下去，大门发出一声声空洞的闷响，却纹丝不动。
丧尸毕竟是丧尸，无法拥有人类的智慧。更何况，他根
本看不见东西。
秋璇独自呆在白色的房间里。这座苍白的囚笼，看上去
不像一个房间，更像一座坟墓。但如今，整栋宅邸里，只有这
座坟墓才是安全的。
但她的心情丝毫不能轻松。
刚才，那一声落锁的声音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这栋宅邸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某人的监控之下。
正是这个人，清空了整座宅邸里的佣人、管家、仆役，只
留下她和这只失去意识的丧尸，在这座空空荡荡的城堡里
共处。
显然，此刻那人正颇为愉悦地欣赏这场逃命游戏，在她
到达每一处通道前，都准确地将门窗锁闭。因此，此人有极
大的可能，可以随时开启这扇电子门。
刚才秋璇之所以靠在墙上，在身体掩护下悄悄触动开
启键，并不是为了逃避丧尸的耳目———他根本不能见
物———她只是为了躲开那个人的视线。因此，她才可以趁之
一时疏忽，将丧尸锁在门外。
这个人到底是谁？
门外，是丧尸疯狂的砸门声。
秋璇靠在门边，缓缓坐下。
她在开启大门时，设定的锁闭时间是十二个小时，也是
这扇门能自动锁闭的最长时间。
然而，那个神秘的监控者可以在总控室重启系统，让设
定失效。
这大概只需要五分钟的时间。
于是，她可以有五分钟，来梳理这一切。
第七公爵的宅邸中，竟然安置着这种只用于精神病院
和重刑犯监狱的电子门，而且四处都是机关暗道，如中世纪
古堡般戒备森严，这真是一件超乎寻常的事！
这或许说明，第七公爵府早就知道华伦成为丧尸的事，
才会提前做了重重防备。他们都明白月圆之夜会发生什么，
却只瞒着华伦本人。
而她今天来到这座宅邸，会如此顺利，只怕也是陷阱的
一部分。
那个在总控室中操纵着这一切的神秘人物，身份必定
非比寻常。
是第七公爵的心腹、近亲，还是他本人？
而他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秋璇的目光在室内梭巡，房间中所有的物什都柔软而
洁白，就连墙壁与地板都被精心地包裹过，绝没有任何可以
利用的武器。
门外，丧尸正因无法吞食人类的血肉而疯狂地撞击着
大门。
给她的时间，仅仅只有五分钟而已。
突然，一张铅笔素描印入她的眼帘。
画面布满了凌乱的线条，仿佛是地狱的火焰，带着烧灼
一切的愤怒，向纸张尽头张扬地扩散着。然而，火焰中心却
是一片清明，正是地狱中唯一的一块乐土。
乐土中，一个额发齐眉的中国女孩儿正展颜微笑。
那必定就是华伦曾提到过的、如迦陵频迦鸟一样温婉可爱
的小蕙。
画中的她侧着头，轻轻撩起那枚星形的耳环，露出耳垂
上一块黑色的印记。与其说是新月形，不如说是恶魔的弯曲
獠牙。印记从她玲珑的耳垂下粗暴地穿过，直探入脖颈，衬
着她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醒目。
难怪术士会将这个印记视为她早夭的不祥之兆。这个
印记，带着诡异的色泽，仿佛真的是由魔鬼刻下一般。似乎
XIAOSHUOHUI 小说绘70
■
■
它也觉得小蕙这件上帝的杰作太过于精致，于是用妒忌的
怒火，在她身上打下了死亡的烙印。
秋璇心中一动。
这个印记，她曾经见过！
一个月前，她曾在数千份剪报中，甄选出十份可疑的案
件。这些案件的共同点就是都有年轻的亿万富豪意外遇害，
而来历不明的遗孀获取了巨额遗产。
为了进一步获取资料，她委托艾薇娅动用第七公爵的特
权，调出警方封存的案件详情。除了五十一区封存的富兰克林
案外，另外九桩案件的详细资料都被艾薇娅用传真发给了她。
第五件是身价数亿的堂本一夫导演，在浴缸里死于心
脏麻痹。而获取财产的遗孀，则是一位剪着齐额刘海的东方
少女，小鸟依人一般。
照片有些模糊，但能看出，她玲珑的耳垂上也戴着一个
十分夸张的耳环。
记忆渐渐清晰，这个女孩儿和华伦画中的小蕙，竟是如
此相似。
她本该早一点儿想到的！若不是华伦的描述太闪烁其
词、跳跃不定……
这一刻，所有疑点都在秋璇的脑中浮起，又迅速地汇聚
到一起，正要连接成一条清晰的线索。
突然，丧尸敲门的声音停了下来。
门外传来电脑重新启动的音乐，在静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这扇被锁闭的大门，即将被重新打开，门外的丧尸也停止
了咆哮，正兴奋地屏住呼吸，等待着猎物被呈献在面前的一刻。
秋璇突然抬起头，对天花板道：“我知道你是谁。真正的
billionaire killer，不是苏妲，而是你！
“艾薇娅！”
大门开启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中又只剩下一片沉寂。
月光从窗外透入，在苍白的房间中投下一地萤光，宛如
下了一场雪。
天花板上方的凹槽里响起一阵嘶嘶的电流声，略显低
沉的女声传来：“你终于想通了？”
正是第七公爵家族首席继承人，billionaire killer 案件
的委托人，艾薇娅。
秋璇点了点头：“所谓billionaire killer，不是一个人，而
是一个组织，一个专门为猎杀富豪而生的组织。而你，就是
这个组织的首脑。”
艾薇娅淡淡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秋璇见她不再否认，进而道：“我本来很奇怪，这些轻易
让亿万富豪们裙下称臣的少女们，在获取巨额遗产后去了
哪里，现在明白了。”
艾薇娅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嘲讽：“哦？”
“她们都和我一样，在月圆之夜被关进了华伦的房间！”
艾薇娅淡淡冷笑：“那是她们罪有应得。”
“所谓从世界各地征集来的陪护，并不是无辜少女，而是
billionaire killer的成员。当她们完成任务后，你便会许诺给
她们一个诱人的奖赏：让她们照顾华伦，日后成为公爵继承
人的妻子。这些女子都是深谙风月之辈，自以为俘获一个病
床上的少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于是个个成竹在胸，欣然从
命。却没想到，只一个月之后，她们就沦为华伦的美食。”
艾薇娅叹息了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华伦的病
情非常严重，必须在月圆之夜喝到足够的血液才能平静。而
且，她们知道太多事，对我和我的家族都是一个威胁———只
有死人才能真正保守秘密，不是么？”
秋璇默然片刻，随即恢复了轻松的姿态。她在床边坐
下，随手翻着那张素描：“杀人灭口是不错的主意，只是尸体
去了哪里？”
艾薇娅笑了：“华伦是个很乖的孩子，吃饭时不会留下
太多残渣，仅剩的骸骨被我埋葬在花园里的曼陀罗花下了，
那片只在月光下盛开的花地，就是她们的墓场。”
秋璇想到花园中那片怒放的红色曼陀罗花，不禁感到
些许清寒。
艾薇娅似乎察觉了她的心思，微笑道：“你害怕了？”
秋璇没有回答她，只是抱起双臂，皱眉道：“有一件事，我没
有完全明白。你作为第七公爵的第一继承人，金钱对于你来说
已经不再重要，你花费巨大的精力，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培养
这些少女成为billionaire killer，到底是为了什么？”
艾薇娅沉默了一下：“你错了。金钱对于我非常重要。”
她的声音中有一丝痛苦：“或许在你们看来，世界是统
一了，但在我的国家看来，印度是被兼并了！统一的国家不
需要武力，但印度除了武力又能靠什么来竞争呢？靠技术
吗？靠经济吗？在统一之前，我们几乎一穷二白！
“还有这号称完美的公爵制度，它使贫者更贫、富者更
富。我的家族虽然代表印度成为第七公爵，却是公爵之中最
贫穷的一个！而在这个世界，民意要靠金钱才能长久维持。
◆ Chapter25 天使战机 ◆
公爵必须让他的选民们感到富足、丰裕、充满希望，才会继
续得到他们的投票。但十九年来，我的家族已渐渐力不从
心。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占世界人口五分之一的印度，
将再也无法占有公爵的席位！所以，我只能用黑暗的方式来
获取力量。那些billionaire们失去的，并不仅仅是金钱，还有
他们的产业。只有我才知道他们的死期，因此，能够将他们
的产业接手过来，让TaTa家族逐步壮大。
“只有这样，我的家族才能坐稳第七公爵的位子。”
秋璇也沉默了。
公爵，代表着至高的权力与荣耀，但也许只有身在其中
的人，才能明白这份荣耀是靠燃烧什么才能辉煌的。是黑
暗，还是血腥？
她叹了口气：“这是很好的理由，但我也相信，这绝不是
唯一的理由。”
她注视着镜头，目光似乎要穿过屏幕，将艾薇娅的心看透。
艾薇娅怔了怔，随即欣赏地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是
的，还有别的原因。
“为了‘堕天使之心’。”
秋璇看了镜头一眼：“‘堕天使之心’？”
“一块神秘的金属薄片，它的存在是合众国的最高机
密。”
艾薇娅轻轻叹息一声，似乎并不打算隐瞒，而要将一切
和盘托出。
“七年前，所有的医生都宣布了华伦的死期，但我没有
放弃。我始终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会有上帝留
下的一扇窗。那是为华伦准备的。打开它，就会有天国的光
芒透入，将他留在我身边。果然，苍天不负有心人，一次偶然
的机会，我得到了一个机密情报。北美51区意外发现了一
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可以让死人复生。这种力量的来源，就
是那块神秘的金属薄片。它从何而来，为什么被称为‘堕天
使之心’，我并不十分清楚，只知道它是一种陌生的合金，由
人类无法掌握的技术制造。得到‘堕天使之心’后，北美特区
并没有上报公爵会议，而是在第二大公的默许下，被军方用
于秘密研究。但据可靠消息，几年前，‘堕天使之心’其实已
经丢失了。传闻各种各样，较为统一的说法是，它被人盗走，
秘密植入一位高层之子体内，以换取重生的力量。
“于是我推测，这枚‘堕天使之心’如今的主人，很可能
是某位年轻权贵。我迅速在世界范围内甄选出十位年轻富
豪，他们除了巨大的财富、超然的特权外，还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本来身患重症，或者较早的时候受了重伤，却奇迹般生
还。我怀疑其中某一位的体内，就藏着这传说中可以让死人
复生的‘堕天使之心’。我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锁定富兰克
林，是因第五公爵家族的保密工作实在做得太好。所以，我
只能让这些killer们一个个去筛选掉目标。中国的那句古话
是怎么说来着……”
艾薇娅笑了笑，似乎一时有点儿想不起来。
秋璇有些嘲讽地点了点头：“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
一个。”
“是的。前几次，我派出的杀手们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
当然，她们并没有找到‘堕天使之心’。直到在富兰克林身上
遭遇了第一次失败。那个杀手虽然将富兰克林的颅骨击碎，
取出薄片，却低估了它带给富兰克林的力量，结果反被他杀
死。”
秋璇心中轻轻一震。
她没有看到后边的视频，并不知道富兰克林复活之后
的事。
但她也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而是不动声色地聆听着
艾薇娅的描述，试图从中补充出链条上失落的关节。
艾薇娅并没有察觉到秋璇的心思，轻轻叹息道：“不过，
这次失手也确认了‘堕天使之心’就藏在富兰克林身上。从
那之后，billionaire killer 组织就没有再猎杀过其他人，而是
一心一意追踪富兰克林的踪迹。”
秋璇回忆了一下所有案件的时间顺序，富兰克林的确
是最后一桩。
“我也改变了策略，以质取胜。追杀富兰克林这件事，我
没有让太多人知道，而是只交给了组织中最天才的杀手去
完成。我叫她红儿，来自越南，是一个可以将虐杀变成艺术
的天才。果然，几年前她不负所托，将堕天使之心从富兰克
林脑中取了出来。”
秋璇若有所思，轻轻皱起了眉头。
“只是出了一点儿意外。她取走‘堕天使之心’前，已将
富兰克林锯成了两段，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竟然奇迹般地活
了下来，藏身在北美的小山村中，直到几天前，才被她彻底
杀死。”
秋璇微微一怔。这是她第一次得知富兰克林的死讯。
他最终还是被猎杀了。
在那荒僻的山区小镇里，这个贵族男子放弃了名望、地
位、金钱甚至做人的尊严，拖着残缺而衰朽的身体，隐匿数
年，若不是秋璇的出现，他也许还会一直苟延残喘，直到终
老。正是她的造访，带来了迟到的死亡。
艾薇娅似乎察觉了秋璇在想什么，微笑道：“你猜得没
错，正是因为你在机场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我才准确推断出
他的所在，并通知了一直追踪他的红儿。
“几个小时之后，她就将富兰克林连同那座图书馆一起
烧成了灰烬。她的确是一个出色的猎手，不是么？”
秋璇没有看到后来的视频，无法想见红儿杀人的“英
姿”，但是这并不重要。
而现在，也不是自责的时候。
秋璇抬头的一瞬间，眸中的涟漪已经平复：“几年前，你
就将‘堕天使之心’植入了华伦体内？”
“几乎是最后时刻，装着‘堕天使之心’的匣子才被送进
了手术室。那一刻，华伦已经被宣告了死亡，所有的仪器都
被摘下。抱着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我第一次感到是那么的绝
望……”艾薇娅沉默了片刻，似乎直到今天，仍能清楚地回
忆起当初的恐惧。
良久，她才从回忆中醒来，叹息道：“还好，她总算不辱
使命，把‘堕天使之心’带给了我。”
“之后华伦便获得了重生的力量？”
“是的。但不知为什么，效果并不如在富兰克林体内时
那么好。富兰克林当初不仅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甚至还能
继续纵情酒色。华伦却不同，他依然要卧床休息，靠**和
仪器维持病情的稳定。”
她叹了口气：“但他还是华伦，他还能微笑，叫我‘姐姐’。
这场手术总算是成功了。这枚‘堕天使之心’也有了更好的主
人———终于脱离了那具残躯，被挪移到我亲爱的弟弟身上。
“直到这一刻，它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堕天使之心’，不
是么？”
她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她们施加在富兰克林身上的
折磨，都是替天行道，理所当然。
秋璇回想起那一刻，富兰克林轻轻转动着小指上的戒
指，屏幕微光照亮了他苍老的脸，透出专注而悲伤的神情，
禁不住有了一丝怒意。
无论是艾薇娅还是billionaire killer们，都对生命毫无尊
重，对法律毫无敬畏，随手掠夺，恣意践踏，却还要给自己的罪行
贴上替天行道的标签。而这种人一旦身居高位，就注定会成为
这个太平盛世的一角阴霾、玫瑰花冠上的一条蛀虫。
她暗中下了决心，一定要将元凶绳之以法。
艾薇娅轻声道：“于是，其他的billionaire killer就没用了，
成了必须处理的废物。我正在为如何处理她们头痛时，却发现
华伦有了后遗症。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变得狂乱嗜血，失去一
切人类的理智和情感，只有鲜血才能让他冷静下来。”
“于是，你把这些曾经为你工作的女孩儿们，都送上了
他的餐桌。”
艾薇娅轻描淡写地叹了口气：“我说过了，我也是不得
已。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怎么会容忍杀人凶手活在我身
边？”
秋璇默然了片刻。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怒意，才能更冷静
地面对这个对手。
“既然你才是billionaire killer，为什么来找我？”
“当然是为了除掉她。”
“苏妲？”
“是的。”
“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我暗中在华伦的房间里安装了
监控器，却发现一个更奇怪的现象：每到月圆之夜，监控器就会
莫明其妙地出现故障，而次日检修的时候，一切设备又都完好
无损。这一切，更印证了我的猜测———她决不是普通人。”
秋璇若有所思：“你以为，她是什么？”
艾薇娅摇了摇头：“不知道。何况，我的调查已让华伦对我
产生了怀疑。任何过分的举动，都可能让他进一步倒向苏妲。在
这场感情的较量中，我已处于出局的边缘。所以，我不能自己动
手，而是要找一个局外人，用干净的手段让她消失。”
秋璇微微苦笑：“那个人就是我。”
艾薇娅轻轻点头：“说实话，一开始，我本不是特别看好
你。我只想找个局外人，看看能否查出我未曾留意到的线
索。但没想到，你居然查出了killer的秘密，甚至推断出killer
的主人是我！苏妲的秘密你没查出多少来，我的秘密却都被
你看光了。我可真是作茧自缚啊。”
秋璇轻轻叹息，倚在床头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你肯把
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我，看来是不准备留活口了？
艾薇娅冷哼一声：“你说呢？”
秋璇笑了：“杀人可是重罪，你不怕有麻烦？”
艾薇娅平静地道：“恰好是杀了你，毫无麻烦。”
秋璇眸子抬起：“哦，你知道我是谁？”
艾薇娅冷笑道：“去找你前，我也调查过你的身份。意外
的是，你到中华行省之前的履历竟是一片空白。而到上海
后，你注册了一家侦探事务所，却一直没有生意上门。总之，
迄今为止，你的人生几乎完全是一张白纸。”
秋璇微笑点头：“我只恨还不够空白。”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曾犯下重大前科，
隐姓埋名，逃亡至此。”
艾薇娅似乎得意于自己的推理。
“罪犯最容易想到、也最容易成功的职业，或许就是侦
探了。毕竟他们了解罪犯的心理，且在逃亡的过程中与警方
斗智斗勇，知己知彼———我说得对么，侦探小姐？”
秋璇微笑着点头：“很对，看来你比我更了解罪犯的心
理。”
言下之意是，艾薇娅比她更像一个罪犯。
艾薇娅当然能听出她言外之意，重重冷哼了一声，正要
反唇相讥，秋璇却叹息道：“我的确在逃亡，而且犯下的罪实
在不小。”
艾薇娅的笑容有些得意：“你精心隐匿的人生，正好被
我利用。这样的人，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谁会留意一
张白纸的消失？”
秋璇一面点了点头，一面举起那张素描，对着光仔细观
看：“还勉强可以算作为民除害。”
艾薇娅淡淡地道：“作为公爵继承人，我有我的信念。那
就是，不滥杀无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