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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

_14 阿葱(当代)
他被我这举动气得话都说不全乎了,刘海扎到眼睛,抬起胳膊抹开,滴溜溜转眼珠子看我,眼神里写满羞愤。
我笑,眼神直愣愣的,酒醉当做最好借口,伸手摸摸那张挚爱的脸蛋,而后整个人挂到他身上圈住他腰,骺起背蹭着,俨然狗熊状。
我一边圈着他一边晃着,我说乐乐哥特别想你,百爪挠心的。
我们不是每天都见着面嘛。
那不一样!我紧紧搂着他不许他挣脱,密实的风都吹不过去。
之前跟快死了一样,每天见着你又不敢多搭话。
他不说话,保持着沉默,我就自顾自接着说。
乐儿,我没碰过阳晴。
他一怔,身子都僵了。“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
他思绪有些飘忽的样子,“那这七个月……”
我急得一张脸都要发烫,这七个月你看见我哪天不是回宿舍睡的,我压根儿连她爪子都没碰过。
他像是想了一下,淡淡地“噢”了一声。
我膘不住劲儿,抱着他就委屈起来,你这七个月都不理我,我难受死了,跟人拿刀捅似的。
白晓乐说我没有不理你。
我捏紧他脖子,逼他抬头看我,难受得眼眶都湿了,手一直抖,呜咽呜咽的说着,你那是理?你那是爱理不理!乐儿,我最怕你这样儿,以前也是,你一不理我,放学不跟车棚等我,我就整个人都慌了。瓷,我真的害怕你不要理我了。
我又这样叫他,我跟他皆是一愣,他长睫毛在颤抖,多少时光白了头,记忆全部恍惚,逆向行走。
我继续说,我说我不喜欢听你瞎叫,你干嘛叫她嫂子,你干嘛对她那么好,你干嘛对我也要宽容,白晓乐儿,你应该生气,你应该恨我骂我揍我……你为什么能做出那么不在乎的样子,你明明说你喜欢我啊!
我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变了调,在不察觉间哭肿了眼,借着浓浓的酒意,克制不了情绪,把平日里不敢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我狰狞一张脸抬头,想止住眼泪,可它疯了似的狂飚,心情灰暗到终点,“我有时真觉着自己熬不下去了……”
我看白晓乐,他的眼神那么沉默那么痛苦。
我一抹脸乐了,好在都过去了,白晓乐同学。我郑重其事的叫他。
他起抬脑袋看我。
我两手捏起他的脸,抿起嘴角笑,白晓乐,我喜欢你。
他摇头。
我重复,我喜欢你。
他接着摇头,凄惨的模样。一下想挣脱我对他的所有束缚,我抓住他肩膀不让他跑,我心慌得很,凑近他脸,开口说,“我说我喜欢你,你说话啊。”
他依旧不说话,就是很倔的摇着脑袋,驴脾气又出来。
我艰难的开口,哭哑嚎哑了嗓子,你哑巴啦?我等他回答,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白晓乐张嘴复述我的话,你喜欢我。语气平平。
嗯,我重重点头。
可是我不要喜欢你。
血流干在心里,我忍下疼说白晓乐你给我说实话!
他看我,认真说,这就是实话。我不要喜欢你了。
我颓然一张脸,弱者的姿态,真不要?
他点点头。
我问得脱力,为什么?
他笑得凄凄惨惨的模样,喜欢你真累,我留着这点力气去喜欢别人不是更好?世上有那么多人可以让我喜欢,我干嘛非死乞白赖的喜欢你啊。闷闷的声音极度失真。
我垂死般呼吸,说你都你死乞白赖那么久了,再等我一会儿再给我一次机会,不成么?
我该怎么办?终于把自己整个人都赔进去,心肺都伤完,他却轻易脱身而出,云淡风轻的脸庞说,我不要喜欢你了。该怎么办?
白晓乐说,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啊,大一上学期那会儿算一次,然后你找了阳晴,去年五月你受伤进医院,我试过给你机会,我说我可以给你答案,你不听,我想着等你出院就告诉你,你就跟我说对不起……
接下来的他不再说,七个月的过程分外艰难,谁都不愿再提及。
我看见他黯然笑开,是自暴自弃的笑容,明晃晃就要刺伤人。
“你是说……那时你的答案……是要答应我??”我震惊得回不过神,原以为他那时就想让我断了念头才不敢听的答案,隔了一个秋冬,他来告诉我,他那时是决定敞开心扉接受我的……我居然错过,猛然伤透一颗心。
他彻底笑出眼泪,跟我说涛涛,我禁不起你这么折腾,我只想喜欢一个人,别那么多波折那么多风雨,安安稳稳的。
我一把搂过他,痛苦又急促的呼吸在他耳边,“不会,再不会有了,你信我,就信最后这一回。再没有别人来瞎掺和咱俩的事儿,就你和我。”我呜咽几声,喉咙深处被哽住,“我可以给你想要的安稳……你不喜欢我……那我来求你喜欢我。”
最狼狈的姿态,只给你看见过,从来在别人面前都不可一世牛逼哄哄的那个人啊,在爱的人面前会出现百般脆弱的模样,落水狗一般惨兮兮,几时南城出了名的小流氓娄以涛也要在别人面前低声下气,惨不忍睹的模样,求别人施舍一份感情。
白晓乐闷着声,不要。
小动物呀,保护自己的姿态万分坚定。
我装作没听到一样,痛裂了也不管,自顾自的说,“你总会答应。”
他很无奈的样子,“……你总会放弃。”
汹涌而起的情绪纷乱,我执拗的说,我不会!咱走着看,终有那么一天,你还得爱我爱得乱七八糟。
白晓乐被我这乱七八糟的话逗乐。
我说你别不信!
他只是很无奈,信,我信成了吧。睫毛没有他眼底那些情绪藏起来,我看得分明,他是真的不想再陪我穷折腾了。
他想要的细水长流安安稳稳,我不会连给给不起。
那就全力以赴吧,一爱就到底,终有一天打动大眼睛的屁孩子。
初冬,午后阳光很舒服。
书柜书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灰,地板留下依稀脚印一个个,推开房门,噶吱的声响很寂寞,放下行李包,是久不回家的疲惫与想念。
我拿去抹布擦起灰来,用力一抹,来不及躲避一层灰就扑到脸上,满满一层灰,狼狈不堪的模样,白晓乐在一旁把衣服收拾出来,看见我这模样,憋不住的乐。玻璃上映出他的脸蛋,笑意飞扬,多么多么可爱。
我佯装怒视他的表情,直喊臭小孩儿乐什么!拿上擦布一块儿收拾!
他软软噢了一声,跑出客厅去拿擦布,孙梅看见连忙赶紧来,“哎呀我忘记收拾了,你们出去歇着,我来吧。”
“不用了阿姨,就一点儿灰,也没多脏,我们俩随便收拾收拾就成。”
“是,妈,我们自己来就好。”
白晓乐站在我旁边擦着房间的木门,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我偷偷用余光看他侧脸,他还是很认真的样子,就算只是在擦门,我突然恶意起来,凑近他,沾着灰的擦布点到他鼻头上,一层淡黑色的灰尘就堆在他鼻尖。
他一愣,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吸吸鼻子,吸进灰尘,红着脸连着咳嗽几声,“你干嘛?!”
我立马转过身子,收起得意洋洋的表情,敛起眼角的笑意,认真擦起书柜来。
没一会儿他踮着一只脚,把同样有灰尘的擦布抹到我脸上。
我转过脸看他,他红通通一张脸,带着少见的调皮,还有恶作剧后的不好意思。
我装作很生气的吼他,“靠的!白晓乐儿你胆儿大了嘛,给抹我一脸的灰。”说完就冲过去,把擦布使劲儿往他脸上弄,他也跑,我把他堵在房间的角落,抬起胳膊,擦布举在他头上,抖几下,灰尘全部洒在他头上。
白晓乐皱起脸,委屈的一扁嘴,瞪大眼睛看我,“娄以涛你很幼稚唉!!”说完低下脑袋,使劲儿拍着自己头上的灰尘。
我拽拽的乐出声儿来,就幼稚,能怎么的。得瑟得尾巴翘起来。
白晓乐拍完脑袋上的灰,仍旧瞪我,趁我不注意把我手里的擦布也抢走,两块一起就要往我脸上擦。我连忙后退。
我一个没站稳也把他绊倒,俩人一块儿跌落在我床上,他压着我,两手抓着脏兮兮的擦布,大眼睛湿漉漉看着我,呆愣愣的可爱。
“脸上脏脏的。”
他有些无措,“哪里?”
我伸手给他擦去刚才蹭到脸上的灰,抱着他腰,“这里。”啄他嘴巴一口。
他一下脸更加红,推开我坐起来。“你……!”
我想笑,可一下满脸通红,“乐儿。”
“啊?”
“你别这样坐。”
“啊?”他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我苦笑一声,指了指他正坐着的位置,他低头看见我裤子微微鼓起来一块儿,立马下了床,低下脑袋都不敢看我。
我下了床铺,低下头看他害羞的样子,直想发笑,刚笑了几声,脸上就一层灰,他垂着毛茸茸脑袋把一块脏擦布擦到我脸上,然后跑出房间。
我追出去,“白晓乐站住!有本事别跑!抽不死你小丫挺的!”
他给我按在沙发上,挠着痒痒,笑得脱力,滚来滚去,“不!娄!!涛涛……饶命。”快要笑出眼泪来。
我一副山大王的架势,“还敢不敢啦!说!敢不敢!”
他委屈的吸吸鼻子,“……不。”
“什么不?”
“不擦灰尘给你了。”
我爸拿报纸进来,正好看见这一场面,笑着问我干嘛呢。
我恶人先告状,晓乐用擦门儿的擦布擦我脸上。
“你是哥哥你能让让他么。”
如果不是我的幻觉,我看见白晓乐鼓着腮帮子暗暗吐了吐舌头。
我做了一个要揍他的姿势,又给我爸喝止住,坐起来又伤感,“……爸,你看我也大了,你可以告诉我了,我做好了心理准备。其实我不是您亲生的对吧。”
我爸乐得一份北京晚报就刷我脑袋上。
有敲门声,我去开门,看见一个小孩儿从我裤腿边儿溜过去。
“爸,这是谁家的?”
我爸摸了摸那小男孩脑袋,“扬扬怎么一个人就过来了?”
“我妈不给我买冰糖葫芦,我把她扔大街上了。”
噗。
我一口汽水儿喷出去,正拖地的白晓乐给我个白眼。
那小男孩在客厅里左看看右看看,看到白晓乐,走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冲我爸说,“舅姥爷,我想娶他肥家,他增好看。”
我一口汽水儿憋在嗓子眼。
59
那小孩儿颠颠儿的揪住白晓乐衣角,愣是从兜儿里翻出一块儿巧克力金币来,塞到白晓乐手里,“给漂亮蝈蝈吃。”还要看上一眼金币,舍不得的表情充斥圆圆的大脸,摇头晃脑的,笑开一张嘴,啊,少了一颗门牙。
白晓乐笑得那叫一个乐呵,满脸甜蜜蜜收好巧克力金币,“谢谢。”
我瞪他, 是你的么你就收,人给你一块儿巧克力你就乐成这傻样,我掏心掏肺都不见你这样过,腹诽完觉得自己分外可笑,也可怜,怎么都和一屁事不懂的小孩子吃起醋来。
我爸让我好好儿看着周愈扬这小鬼头,跟孙梅一块儿溜进厨房为年夜饭做准备。
我紧盯着那个扒拉着白晓乐裤腿的人,越看越讨厌的样子,肥嘟嘟的,有我一半好看么,白晓乐你就愿意跟他说话都不看我,我一脸冷酷的张嘴,这人你是娶不回家了。
周愈扬脸用力皱起来,哭丧着圆圆脸蛋呀,泪花都要挤出来,一屁股就瘫地上。
我说你耍赖没用,装可怜也没用。
周愈扬屁股在地上蹭几下,抬眼看我,仇人的愤恨啊,跟我欠他二五八万一样,苦大仇深就要溢满眼眶。
我蹲下去低声跟他说话,酷酷地,你漂亮哥哥早就是我哒了。语气轻快,炫耀一样,跟白晓乐轻轻踹上一脚,我抬起脑袋看着他挤眉弄眼笑笑,摆明了欠打的一张脸,白晓乐下巴压在拖把把儿上,恨恨盯着我,“你跟小孩子瞎说什么?”
我耸耸肩无辜样子,我说的是实话,要趁早打断敌人的念想,以免有人趁虚而入。
白晓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表情很好看,他又不想让我看见,瞥过脑袋看墙壁,肩膀持续抖动着,止不住的笑意,“娄以涛你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我看着他侧脸傻笑,白晓乐啊,也就是冲着你,我乐意幼稚,幼稚到底,全世界也就对你这样儿而已。
周愈扬说,听见没,乐乐蝈蝈都嫌弃你幼稚,说完吐吐舌头。
我举起拳头作势要往小鬼头脑袋上砸,还没痛下毒手,小鬼头就装模作样的连连后退,抱住白晓乐大腿蹭蹭,可怜兮兮的模样“烂人哥哥要欺负人。”
我自尊心受挫,什么叫烂人哥哥。“臭小子我是你舅,懂算辈分么?!”我哼哼,鼻子喷气。
“才不要承认有这样的舅舅。”继续吐舌头。
白晓乐撅着嘴继续拖起地来,乌黑乌黑眼珠子盯着我,藏着笑意,幽幽冲我放下威胁,不许欺负人。
我也跟着佯装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回嘴,我可没欺负他,你这胳膊肘儿怎么朝外边儿拐,费不费劲儿啊白哥。
他听我最近总这么叫他,还是怪不自在一副模样,说,你说话怎么这味儿了。
什么味儿啊?我怎么没嗅着??
……街边儿混子样儿。
我说那是我以前跟你面前装呢,装得人五人六儿五讲四美的。
他笑,你以前也没多正经啊。那干嘛现在不装了?
我正儿八经答,现在解放自我了~不跟你假惺惺的了。琢磨着体现一下个人魅力,我看一眼厨房,放低声音说,把你拐回来。眉梢唇角都扬起,胜券在握的表情。
白晓乐又脸红,更加不自在了。
周愈扬歪着脑袋打量我,琢磨了一下我的话,小鬼头一本正经直言道,你有个屁个人魅力。
我怒得嘿!这这这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老结巴。周愈扬小同学一板一眼给娄以涛下了定义。
白晓乐哈哈笑出声儿,看我吃瘪的样子好像很满足。
我看他一笑,一下烦躁都没有,他愿看我吃瘪我就多吃几回,面子统统不要。
白晓乐拖着拖着地,踩到了湿滑的地砖儿,一个没站稳就要滑到,我立马儿冲到白晓乐身后架起他两条胳膊把他扶起来,他整个人向后就靠在我胸膛上,姿势暧昧得不行,我心跳得很快,我猜他也是一样,因为距离我们几米之外,我们的父母就在那儿,喜欢得小心翼翼,一个拥抱都好比偷腥。
他胳膊戳了戳我,让我退开,自己站稳来,羞赧的表情。
周愈扬小朋友左看看我,右看看白晓乐,摇头晃脑的,什么都不懂,吸吸鼻涕,总结了一下刚才的场面,“烂人哥哥吃漂亮哥哥豆腐。”
想了想又说,“该打。”
我痛苦地把额头埋进掌心。
到了饭点儿,家里亲戚都来完了。
“晓乐,涛子,进去帮忙把碗筷洗干净拿出来。”
“唉,成。”
我勾着白晓乐就要进厨房,引来我家不知哪号儿亲戚一句“哥俩儿感情真好,腻乎的……”
我爸跟着就笑着喝斥我俩一句,“家里那么多人,道儿都够窄了,去个厨房还要搂搂抱抱的,要抱等人走了随便你怎么抱。”
客厅里一阵哄笑,我倒是乐得很。
白晓乐耳根子都红得不行了,低声说,把我放开。
我说你听见没,爸让咱俩等亲戚走了该怎么抱怎么抱,随便来。万分荡漾的神情。
白晓乐装没听见我话,从碗柜里拿碗出来洗。
我帮着把一边儿的灶台收拾干净。
“把我再拿一个碗出来,数儿不够。”
我应了声,从碗柜里拿碗,一个没拿稳,碗碎在地上。
白晓乐看见了,急忙蹲下去捡起,我一个心慌,都没来得及叫住他,就眼睁睁看见他手指被破碎的瓦片扎破。
我看他都看傻了,他食指指腹被划拉开一道长长的伤口,由上至下,淡淡的血丝从伤口溢出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多。
“你!”我喊他,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就跟自己被狠狠割伤一样的难受,一个激灵就把他食指含进嘴里。
我伸舌头舔他的伤口,血腥味充斥整个口腔,他指尖凉凉的软软的,我极力吮吸着,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暧昧,脸孔距离很近,他瞪大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像是呆住,任我舔着他伤口。
等白晓乐反应过来,立马缩回指尖,咳嗽两声清清嗓子,站起来继续洗碗,忙不迭躲开我的不断靠近。
我把他推开,“去房间自己上药,用创可贴贴好来,这里我弄。”
他犹豫的噢了一声,转身小跑回卧室里,我听见房门砰的一声,重重关起来。
贴个创可贴需要连房门儿都得关上?我笑,丫准是害臊了。
“你去不去!!”
周愈扬小朋友一张横横的脸盯着我。
我理都不理他,看向他妈,“姐,咱能管管他么?那么小就那么嚣张。”
周愈扬爬上沙发,从背后掐住我脖子,力道倒是不大,“去---不---去----一-----个----字----”拖长了音继续问我。
我毅然决然,坚定不移的蹦出一个字,“不。”
他颓下一张娃娃脸,显然对我给的答案不怎么满意,向白晓乐发送求援的眼神。
“你跟你乐乐哥求助也没用!说了不带就是不带!”
周愈扬扁嘴巴,委屈啊委屈,“我就是想吃冰糖葫芦,又不是要反 清 复 明,干嘛都不让……”
我一口酒差点儿喷一桌,我靠,这什么孩子,看什么长大的!向他妈递过去一个相当同情的小眼神儿,这孩子能养起来真不容易啊。
白晓乐心软了,“走,扬扬,我带你去。”
我一看他这么说,别无他法,“甭价,甭价,您就别去了,我带他去。”想了想又没头没脑的冲白晓乐说,“外边儿冷。”
八成是这话说得太暧昧,有几个亲戚笑起来,“涛子这话说的,你就不怕冷还是怎么的啊。”
我呵呵敷衍几声儿,跟白晓乐对视,交换一个眼神,彼此都是心惊胆战的。
一出门儿,周愈扬就跟我放话,“不许跟我抢乐乐哥哥!”
我笑抽了,倚在胡同墙上痞兮兮看他,“你小小年纪,不去追着你幼儿园小姑娘晕乎乎的跑,跟晓乐那儿瞎死磕什么劲儿啊?乖,听一句劝,回头是岸回头是岸啊。”
周愈扬叉腰嚎,哼,幼儿园姑娘没有乐乐哥哥漂酿。
我冷笑,等你说话说清楚了再说吧。
小朋友啊要涨红一张圆乎乎脸蛋,“哼!我一定会和乐乐哥哥结轰的。”
我摇摇头往前走,吹吹额前的头发,没救了。
周愈扬冲过来拉我衣角,“不许走那么快~”
我说我腿长,没法儿。
“锯掉!”
我笑到岔气儿,我好怕啊,你这人怎么打小儿就那么血腥,以后怎么办。
瞥过小脑袋,哼,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
我回到客厅时就没看到白晓乐,于是我问我爸,乐儿呢,上哪儿去了?
我爸指指房间,他说他吃饱了。
噢,我应一声就要走进去,我爸拦住我肩膀,“晚上多看着他点儿?”
“他怎么了?”
我爸耸耸肩。
推开房门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我一皱眉,“喝酒了?酒气那么重。”反手关上房门儿。
他转过脑袋看我,放下书,呆愣愣的表情,像是思考了一下,重重点两下头。
我走过去蹲白晓乐跟前儿,两手捏上他脸蛋,烫烫的温度,因为喝了酒整个人蒙上一层粉红。
他依依呀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想不想吐?我问他。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神志不清了。
我轻轻拍他脑袋,头发就胡乱翘起来,我说你不会喝学人喝什么酒。
亮晶晶眼睛眨眨,他委屈嘟囔,“……亲戚们都要我陪喝。”很苦闷的样子。
我说你头痛不痛?
他又继续摇头点头。
我无奈,说我给拿湿毛巾过来。
刚走两步,给他从身后搂住,脸蛋蹭了蹭我背后,迷迷糊糊的撒娇声,“……涛涛。”
我一下傻了。
60
房间外的电视机声音很大声很噪杂,在夜里,我紧紧抱着迷迷糊糊的白晓乐,一下一下轻轻地吻着他的脸,心脏跳得很厉害。
接着听到电视机里春晚主持人操着大嗓门儿跟那儿喊着,五,四,三,二,一。
有人小拳头敲在卧室门外敲打,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过年啦过年啦,烂人哥哥要发红包。”
我扶过白晓乐下巴,床头微微开着一盏昏黄的台灯,他像被我的动作吵醒,也像是压根儿就没睡着过,半睁着一双明亮亮的眼珠子盯着我看,外边儿响起了一阵炮声,我吻他,眉梢,睫毛,看得分明。
“新年快乐。”
“开门开门!不要在里面装睡!我要大大的红包,还,还要糖!”
白晓乐一脸疲惫的冲我笑笑,发了一会儿呆,黑眼珠子凝神看人的样子快把我弄疯,然后他露出两颗对称的小虎牙,酒窝依旧一深一浅,有气无力的说一声,涛涛新年快乐。
门外的谁家小朋友啊,喊着喊着就累了,声音弱下来,像是快要睡着了。“要红包……红包……红包包……”踏踏跺着愤怒愤怒的步子走远,“坏蛋,坏蛋!不给红包小鸡鸡烂掉。”
我忍不住地笑出声儿来,搂紧白晓乐往怀里圈住。
怎么了?他问我,门外怎么那么吵。
没事儿,睡吧睡吧。我憋起笑,摸摸他头发。
白晓乐头垂在我胸前,在我光溜溜的胸膛前点了点脑袋,毛茸茸翘起来的头发挠得我都发痒,笑着看他熟睡的脸,傻里傻气的自言自语,“还好,今年你还跟我身边儿待着。接下来的每一年,我都会让你安安稳稳的过。”
话是这么说,可到了第二天,我面对白晓乐就是另一种心情了。
我很早就醒了,也不舍得动弹,白晓乐就乖愣愣躺在怀里睡得很踏实,我生怕一动唤就把他给弄醒,只得在床上老实待着,老实等着,看天边儿发白,阳光灿烂。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晓乐在我怀里动弹了下,我手都麻了,微微抽出来一点,低头看他,“醒了?”
他抬头看我,很迷茫的表情,在仔细打量了我和他的身体,显而易见谁都没怎么穿衣服,神情就从迷茫变成愤怒,然后慢慢平淡下来,推开我。
我眉头蹙起来,神经一下紧张起来,给他递过衣服,死死盯着他看,生怕他情绪不好。
“我跟你怎么了?”他问,语气平淡。
“咱俩……”
“我醉了。”
“不是我们俩昨儿个……!”
“就当没发生过。”
他一次次打断我的话,让我所有情绪都落空,惆怅得不行,我扶着疼痛的脑袋看他,“乐儿,你真不记得昨儿晚上发生什么了?”
白晓乐眨眨眼睛,这不重要。
我几乎无力到想要翻白眼儿,挫败感涌上来,“我说你不能这样儿啊,做完就赖账啊!”
他一本正经,“做什么做,流氓行径。”
我气得乐出声儿,痞劲儿又上来,哟,敢情昨儿个晚上不是您先冲我耍的流氓?
“……你……”他脸一下通红,眼神无措起来,瘫在床上的手偷偷挥两下,雪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发愣,像是完全没预料到有这种情况。
我理直气壮,“我什么我!有你这样儿的么!睡一觉起来就什么都赖掉。”好像昨晚吃亏的人是我一样。
失落压根儿藏不住,我也很仓皇的样子,伸手扶住眼睛,害怕自己流露出痛苦神色给他看见。原本昨晚以为他那就算接受我了,他那就算原谅我了,可一觉醒来,那真的连梦都不如,期待全都要落空,他用言行告诉我,我在白日做梦。
他用鼻音哼哼几声,“喝了酒的错。”他顺了顺头上捋不平整的冲天翘毛儿一根,坐到床边扣睡衣扣子,软糯糯开口,“以后不喝酒了。”说完慢慢走出去刷牙。
我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儿,心里不免憋闷,给人不轻不重打过来一拳。
我走进浴室,到他身边拿起牙膏牙刷挤起来,幼稚到死的口吻抱怨着,“……这种事儿赖给酒的可不是爷们儿。”牙刷进嘴里,刷出一嘴的泡沫。
他吐了半口泡沫出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含含糊糊的答我,没有表情,“这些年娄以涛你赖的账也不少啊。”
得,我一下就给他噎住,呛出满口的甜腻泡沫,找不出任何一句有力的话来还击。
我挠挠头发,苦恼地看着一边乖乖刮胡子的白晓乐,仿佛看见他的尾巴就要高高翘起来,得意洋洋的庆祝略胜我一局。
我继续刷牙,白晓乐突然停下来问我,一脸认真的模样,睫毛距离我超近,颤啊颤的,柔软眼神,“……昨晚是我把你那什么了么?”
“噗------”我一口混杂着牙膏泡沫的水就吐到他脸上。
他眉毛一皱,慢慢在水珠中睁开眼睛,很委屈的小动物模样,“你干嘛。”
我想让自己含蓄一点儿,可丝毫含蓄不起来,自尊被小小伤害的同时特想狂笑一通,于是我狂笑了,我说白晓乐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晓乐脸红得透透的,单纯可爱脸孔,支支吾吾地说,因为……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疼。
我怔愣下来,不笑了,五官认真神情,“以前都很疼?”
他脸更红,扭过脑袋拿纸巾擦眼睛周边给我喷的水珠子,不说话。
我刚想问他句什么,他的手指就戳过来,一抹剃须膏抹上我鼻尖上,我一闻那味儿,突然受不了,打了一声重重的喷嚏。
我走近掐他脖子,他给我掐得满脸红,鼓涨涨一张脸死盯着我,“放开……放开。”软软的命令压根儿不起半点儿效果。
我放开他脖子用力掐上他满是泡沫的脸颊,“好啊你白晓乐学会打击报复了!!长大了啊!!”
他下意识吐吐舌头舔嘴唇,“放开……都是泡泡。”
我笑得嚣张,小孩儿样。“偏不放,哥们儿能怎么的?”
他认真说,不放就蹭你一身都是。
我继续掐他脸,嘻嘻哈哈的,笑着的一张脸啊收不回了,打闹间一个人浓情蜜意,掐得他眉间重重皱成川字,啊,小孩子就要爆发。
一脑袋就黏过来,弄得我睡衣上满是泡沫,我低头看自己睡衣,手也放下来,白晓乐就立马趁着这空儿把我推出洗手间,从里面反锁门儿。
我使劲儿拍门,“白晓乐儿!乐儿!给哥开门儿!我还满嘴泡沫呢!”
白晓乐幽幽答我,语气很温柔,“等我刮干净再说。”
我搬个小凳儿坐门口等着逮他,一脸恨恨,白晓乐变坏了,可又忍不住别过脑袋偷偷乐,见到这样儿愿意和我一块儿疯的白晓乐,是不是说明我又进一步打开我闭锁着的心扉了?
周姓小朋友拿着一串儿冰糖葫芦走进来,吊儿郎当样,眼角笑出金灿灿小太阳,高唱舒克贝塔,一见着我,虎起脸来,重重顿住步子。
我说你这什么表情,伤我心了吧,我又没打算抢你冰糖葫芦。
哼,昨晚敲门都不理人!
那是我睡着了。
睡睡睡个屁!灯还开着呢,门缝亮闪闪的。他抱怨着,一下眼睛亮了,指着我就要嘲笑,满嘴泡沫,烂人哥哥口吐白沫,就要英年早逝。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立马儿冲进厨房洗了个干净,出来看见周愈扬依旧抱着圆鼓鼓的肚子笑我。
笑个屁啊。我白他一眼。
他手舞足蹈继续乐呵呵,乐了一下冰糖葫芦摔地上。
“哇!!!”
终于哭了出来。
洗手间门猛地开了,白晓乐走出来,看周愈扬一眼,“你干嘛总惹他?”
我一脸委屈。
靠的,我招谁惹谁了了,我说这真不是我害的。
周愈扬抹一把眼泪,依依呀呀张着嘴,冲白晓乐伸出手,“呜……要乐乐哥抱抱。”
我痛苦地扭过脸,怎么跟我面前就小恶魔,跟白晓乐面前装得跟天使似的,忒会演了也。
白晓乐试图抱他起来,可是一下也挺无奈,乐乐哥抱不动,说着八成也觉得自己男人自尊受辱,挫败的表情写满漂亮脸蛋。
小胖子周愈扬更加难过,一屁股坐地上不起来。
我一把把他捞起来放沙发上,这时我表姐正好儿进来。
“姐,新年快乐。”我和白晓乐异口同声。
“新年快乐,那什么,扬扬闹着想去溜冰,你看这天气也挺好的,涛子晓乐,你俩不忙的话,带他上什刹海溜溜呗?”
我一板脸,“他会么他?”
小胖子不服气,我就会!
“唉,成,你说的啊,溜伤了别冲我哭!”
“哼!”
我就这么一路带着周愈扬出来,他一路闹腾,引得路人都看着我们仨,我无奈说你消停消停我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两串儿!
但凡小爷您消停下来四串儿都成!!
说定啦!
定了!
我看一眼白晓乐,他正拉着周愈扬的手走路,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微微弯着腰,生怕走太快让小胖子给摔了,“还记得怎么走么?”
“嗯?”他抬起脑袋看我。
“那会儿咱俩去过一次。”
他像是想起来,笑笑的点头。
我问他,那会儿咱俩多少年来的了?
九八年吧。
嚯,别说日子真是忒快了,长了翅膀飞似的,转眼就四年了。
余光里看见他抿着嘴,像在回忆,我不打扰,知道回忆里必定有我。
上了电车,仨人找了电车最后一排坐下,我突然开口跟他说,九八年之后,我没再去过。
啊?他只是淡淡地疑惑,脑袋也不转过来看我。阳光在世界铺天盖地,光线交错里一张最熟悉最爱看的脸,抿起唇时一边酒窝深陷。
我说,你走之后,什刹海,宣武门,白广路,隆福寺,我都没再去过。
我在余光里看见白晓乐手微微颤了一下。
为什么?
我笑得傻气,为什么啊?大概是觉得,某些特定的地方,要和某个特定的人去,才会有他原本该有的意义。我转脸看他,肉麻兮兮话语肉麻兮兮眼神,喜欢大概要从眼里溢出来,紧紧盯着他不敢看我的脸,笑得是真傻啊,多可笑,在爱面前,臭流氓要变智障。
周愈扬说,你们在说什么?
我说你听不懂的,我们在说小时候的事儿?
小时候!他露出惊叹的表情,你们小时候就认识啊。
我骂他说废话。
周愈扬问白晓乐,烂人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白晓乐突然一愣,我嘴里骂着周愈扬这坏人小朋友问不该问的,心里却也跟着紧张起来,有点儿期待又有点儿害怕他的答案。
在那些年间,我在最喜欢的白晓乐眼里,会是什么样子的?
他胳膊搭在前面空座的靠背上,托着腮,想了想,然后笑意满满的看着周愈扬,余光里看我,倾泻下无尽温柔,“嗯……就是个烂人。”
周愈扬鼓掌,就知道!就知道!烂人打小儿就是烂人。
我挫败不已,一张黑到发亮的脸看他,我在你眼里就这样?我轻轻推他脑袋,干燥掌心和柔软头发摩擦一下,以前说的没错,狼心狗肺小混蛋,白养你了,对我就这评价?
周愈扬说,说得再详细一些,再详细一些,起着哄想看我继续挫败。
是个让人拿他特没办法的烂人。白晓乐说,神情居然认真得闪亮。
我暗暗苦笑一声,什么拿我没办法,那些年里明明是我拿你没办法,每个举动都要拉扯得我心脏又疼又痒,最不堪的模样。
周愈扬小朋友扁扁嘴,什么嘛……都不舍得说几句坏话。
我打他一屁股。
他捂住屁股,“吃豆腐吃豆腐!”
我看他那样儿乐得开怀,要吃也不吃你的啊。看见白晓乐脸微微红起来。
到了什刹海,人多得让人有点儿不可置信,让人怀疑北京人都往这跑了,一眼望过去,一溜儿都是小孩儿。
我弯下腰给周愈扬穿好冰鞋,他拉着白晓乐衣角,“乐乐哥哥教~~”
白晓乐有些窘迫,我不大会这个。
我想到这个就偷笑起来,给白晓乐弱弱瞪上一眼,笑得更得意,我冲周愈扬说,“我教你?”
不等他反应过来继续说,“你求我啊。求我我就教。”
周愈扬插着腰骂骂咧咧,“求你我烂鸡鸡!”
我很纳闷,他怎么小小年纪就如此纠结于烂鸡鸡这件事情。
61
那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走到周愈扬面前,扬起一个笑脸得意洋洋,“不会滑啊?”
啊,丢人了。周愈扬瞪起一双眼,急眼儿了,你说谁谁谁谁不会滑,坏小孩结巴的认真可爱。
小孩儿眉梢依旧翘得高高,好看模样,不会我教你啊,在阳光下伸出手,不等周愈扬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手套捂着的拳头。
“哎哎哎,慢点儿……慢点儿!!”周胖子慌了,抖着声儿喊另一个小朋友,弯下腰直喘,慢一点儿,我……我……我不想滑那么快。
嗯,不说,绝对不轻言害怕,小孩子是要面子嘀,好好儿的藏着。
于是就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滑,那孩子后退着,小胖子一步一步跟着滑,生怕自己摔个狗吃屎,给人笑话了去。
我看他俩头也不回的走远,一撸鼻子,笑得后背都要卷起,弯着腰偷偷用余光看白晓乐,嗯,抿着嘴唇也在笑,很开心的样子,抓人心肝的可爱。
远远看见周愈扬摔了,又远远地听见他趴在地上仰天大嚎,“王王王八蛋,走那么快干什么!呜……!妈!”
白晓乐笑出声儿来。
我抬起脑袋直愣愣盯着他看,眯起眼睛笑,“怎么?现在都笑话起人家来了,自己不照样儿不会。”
他收起笑,鼓起腮帮子瞪我。想了想说,“我会!”
哟呵,说真的啊。
我说这就从一边拿过冰鞋蹲下身去。
白晓乐慌了神儿,看着我一下就是一副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无助样,“我……”郁闷一张脸,“……今天没有心情滑。”
我给他系好冰鞋,伸手轻轻探一下他额头,淡淡的红印记在额间,“管你有没有心情。”说着拉着他就在场里走动起来。
“啊。”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一个没站稳就扑进我怀里,我别过脸偷笑,原来出来滑冰也是有福利的。
白晓乐倔强抿了抿嘴,黝黑深邃的眼睛抬起来看我,不服气的表情啊让认真招人,一步一步扶着场地周边呆呆走起来。
“慢点儿啊……”我慢慢后退着,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再滑倒。
他不答我,只低头看着冰鞋,练习动作的样子专注的很,我在一旁看得都要出神。
很好看一张脸,头发剪得利落又干净,睫毛很长,这时一下一下颤动着,我眉梢斜飞,骄傲神情突然憋不住,这是我喜欢的人,怎么看都那么招人喜欢。
我看他看就要看傻,脑子里闪现无数场景,突然看见十六岁的娄以涛拿着一封画着爱心的情书站在教室门口,“给你的,情书。”肆无忌惮的张扬,十五岁的白晓乐红一张脸,那时起就期待又紧张,“哥……你……”
接下来谁又停留在谁班门口不忍心走,怀抱满腔少年复杂心情在走廊透着一扇干净的窗户,看一个校服穿得乱七八糟,领子歪到一边的好好学生写作业,认真到可爱的一张白净侧脸,和眼前这张脸隔着几年的时光尚可以重叠到一起。
“……娄以涛。”
我仍在冲着白晓乐发呆,就听到他叫我。
“嗯?”
他脸上挂着万分无奈的笑容,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和没有办法的样子,“……好像真的不大会。”
倔强孩子认输了。我突然真像个胜利者一样高兴,伸手走上前满心喜悦拉住他手,继续带着他绕场转悠。
两个一米八左右的男人拖着手跟滑冰场里转悠不免奇怪,可好在谁都不认识谁,我也乐得自在,继续臭不要脸的带着他一步步溜。
我看着白晓乐,他像是有什么想说的,于是我问他,你想跟我说什么?
那时,你是怎么知道的?白晓乐问。
啊?我不解。
那时,你是怎么会知道我喜欢你的。
我一下错愕,他居然云淡风轻的样子问我,那些年间我如何知道他喜欢我的?像是在和一个老朋友谈论一件非常非常久远的事儿,伤痛不堪全忘掉了,只是在很纯粹的怀念一样。
我在想,他继续说。
我从很久以前,就一直特想问你这个来着的。
为什么啊?
因为我一直觉着我藏得挺好的啊。他一字一字缓缓说着,然后笑,眯起来,眼珠子藏了一半。
我停顿一个呼吸,说,那时你说梦话,我恰好听到了。
白晓乐一愣,眼睛睁大,笑得更灿烂,真的假的啊?逗我呢吧你?嫩呆呆的脸,不可察觉的皱皱眉头。
我点头,真的,不唬人。
他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自言自语一样,这么着以后说梦话这坏习惯,得改。
我大笑,乐出声儿来,怀念年少时他的喜欢,白晓乐也跟着乐,嘲笑自己年少时的呆劲儿。
周愈扬说,丢不丢人。
我摇头,想烧一根烟,给白晓乐瞪一眼,收回兜儿里,“有什么可丢人的,你没学会啊?嗐,没事儿,我不笑话你。”
周愈扬继续说,我不是说我,说你们,丢不丢人!
我一愣,看一眼白晓乐,我俩有什么可丢人的。
周愈扬手指头刮刮肥嘟嘟的脸,一下两下,丢人丢人,羞羞。
我仰脑袋爆笑,我靠你还会羞羞,笑傻我了快。
羞羞的小胖子认真说,你俩大男人拉手,都不害臊的。
我下意识看白晓乐,脖子都红了。我鼻子出气儿,“怎么怎么,小孩子管那么宽,我拉我弟手,羡慕找你妈再生一个陪你玩儿。”
周愈扬一伸肥爪子拉白晓乐手,“不用小弟弟,我拉乐乐哥哥就好。”
我抬手就想要打下他的肥爪子。
哼唧几声儿,这是你能摸的么。
就摸就摸。周小朋友拉着白晓乐的手摸着摸着,肥嘟嘟脸蛋留下口水,哗啦啦要闹洪灾,我跟白晓乐无奈地对视一笑,把他扛上背去,“走,咱回家。”有人在背上呼噜噜睡得很安稳,肥爪子一上一下轻轻地拍着我肩头,“乐乐蝈蝈……增漂酿。”我看白晓乐,委屈眼神,冷哼一声儿,“睡觉还不忘念叨你,真爱的力量啊,我都被感动了。”
白晓乐张嘴想说什么,被我打断,佯装不耐一张脸,得得得,知道你丫要说什么,又想说我幼稚是吧,看,我都替你说了。
他只是低头笑,暖意滋生在眉眼之间,黄昏晒着,和我并肩走着。
那天回家的路上依旧很幼稚,背着一大胖小子还不忘一边走一边缩短我和白晓乐的距离,给他瞪一眼,嘟囔着问我你干嘛老挤我,路那么宽敞。
我只乐,继续越走越近,臭不要脸精神进行到底。
日落时分,阳光依旧普照,一路风光被忽略,我一直看着他侧脸,几次险些撞到胡同儿电线杆儿,给他看去笑话,丢份儿了,丢份儿了也委实没办法了,感叹自己怎么变得那么傻,没救了没救了,被一个屁孩子害到死,生生赔自己进去,也不管他现在将来如何,自己就泥足深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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