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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

_13 阿葱(当代)
我和阳晴失去联络的第46天,她出现了。
她来到407宿舍,刚要出门还书的李钧被吓到,退了两步,看着齐喻一脸呆滞,白晓乐停下手中的笔,也盯着门口。
齐喻撞了撞我肩膀,我抬起眼看见门口的人,手中的东西落到床上,我站起来冲过去,你这一个多月都上哪儿去了?
阳晴看着我说,以涛,我怀孕了。
55
听完阳晴那话,我真的一下就傻了,第一反应是看向白晓乐那边,只见他白晃晃一张脸,露出仓皇无助的表情抬眼盯着我看。
我一下近乎绝望。
涛子。齐喻用手捅了捅我胳膊。
我回过脑袋看他,说不出一句话。
齐喻用气声儿问我,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去他妈的怎么回事。
我他妈要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好了!
整个407宿舍都一下呈现出一种死寂的氛围,没一个人说话。
沉默是被阳晴打破的,她抬起手捂了捂嘴巴,半露着的肩膀抽动一下,她孕吐了,转身子小跑出走廊。
几乎是在阳晴出门的一瞬间,李钧的拳头驾到我脑袋上,死死抵着我太阳穴,我觉得有那么点儿疼。
齐喻抱着手在一边冷眼旁观。
李钧拳头挥了半天没落下,死死揪着我衬衫领子,眼珠子都要冒火,他吼娄以涛你这都干的什么事啊!说完瓜娃子眼圈都红了,偷偷看白晓乐。
我脑袋疼得要死,四肢都没了力气,任李钧狠狠揪着,眼神飘到白晓乐身上,他正在看书,我看向他的时候,他正好翻了一页,并没有任何表态,似乎周围的一切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开口叫他,嗓子哑的像喉咙深处在溢血一般,白晓乐儿。
他唉了一声应我,放下书看着我。
我瞪了李钧一眼,红了眼睛的娃儿终于放开我,屁股用力落到一边的床上,气鼓鼓一张脸,嘴里念叨着混蛋混蛋,全天下人都想要我宰我的架势。
我走到白晓乐面前蹲下闷闷的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白晓乐的眼睛亮亮的,他说哥你看着我干嘛啊?
他的语气很轻快,像是一切都自然,本就该来的一般。
我瞥开脑袋,紧紧阖上双眼,不让别人看到脆弱和极致的伤心,眼皮一抖,我说,我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声音充满了无限的痛苦。
我真不知道我跟白晓乐怎么走到了这份儿上,每个步履和决定都要万分艰涩。
白晓乐看了一眼身边的李钧和齐喻,低声笑了两声,努力挤出的笑容里满是疲惫,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他说,娄以涛你想让我说什么啊?
我口里发涩,脑子仍旧发着懵,冲他摇了摇头,每个动作都让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流血,似乎下一刻我就会受不住疼的哭出来。
白晓乐表情和话语依旧很温柔,温柔得让我害怕,我感觉自己从来抓不住他。
无力感蔓延全身。
他说,真好啊,我能有个小侄子了。
我一听这话,就像给人从背后打了一闷棍似的,锥心的疼。
他继续自顾自的说,其实小侄女儿也不错,女孩多乖啊,我就喜欢女孩。说完抬眼看门口,阳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白晓乐问她,你好点儿了么?
阳晴笑着点点头,“没事儿,这阵子都这样,我都习惯了。”
白晓乐的手颤了颤,一下又恢复了笑笑的表情。
我跟阳晴说,咱俩出去说。
她眉间一皱,女孩特有的嗔怪的表情,她说为什么非得出去说。
我靠,我脸都急红了,这姑娘怎么这样。我低声冲她说这事儿你真觉着给人知道好么?
她说我没觉着有什么不好的,说着就坐到一边的铺位上,李钧一看见她坐到边儿上跟看见什么妖怪似的闪到一边,挂在齐喻身上冲她翻着白眼儿。
我的脑袋处于极度混乱中,不管不顾的拉着阳晴就出了宿舍,一路拉她到远离宿舍区才给她挣脱。
她用力甩开我手,说娄以涛你干嘛啊,你弄痛我了。
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她愣一下,前天,我老吐,就买了东西来验。
去医院了么?
去了。
单子带着么?
她脸色一白,你不信我?
我笑,这你要骗也骗不了啊,我就看看。
阳晴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医院的孕检报告单给我,我看了一眼,塞回她手里。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我,以涛,你不高兴么?
你这一个多月上哪儿了,为什么我满世界找不到你。
她一下怔愣住,像是想到什么,不说话了。
我说成,你不乐意说我也不过多逼问,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什么怎么打算的?她试探着问我,你不想要?
我突然心底有些好笑,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就是,这是不是我的还不一定,你来问我想不想要。
可也只是一瞬间。
我说要,当然要。
一瞬间只感觉无尽的虚空要吞噬我。
送走了阳晴,我慢慢走回宿舍,快走到407门口时,步子重重顿住。
我听到哭声,那种像小动物蜷缩在角落呜咽的声音,恐惧又伤心。
我透过窗户偷偷注视他,身上全部血肉都被奋力撕扯,他在里面,悲伤的肩膀在抖动,天地间一下成了一片黯然的灰色,一颗心沉下去,我受不了他这样,我最受不了他这样儿!
只有他一个人在宿舍里,他一边哭一边咳嗽,脑袋深埋在膝盖里一下又一下的砸着,我觉着他这一下一下都给我心脏砸出无数个大窟窿,血流不止。
我又听见他在叫我,最温柔的喃喃细语,他用哭腔咕哝了几声儿,涛涛,就彻底安静下来,只背部仍在不停地上下起伏,哭到都打嗝儿来,哭得一塌糊涂。
我只感觉眼前的景物又突然模糊起来,我捂着嘴,腿也软了,身体靠着407门口的墙慢慢滑下去,最后蹲在门口,狼狈的骺起背来,死死捂住一张脸哭,从指缝里看见白球鞋还是很干净,耳边不断回响着他带着呜呜声儿叫我涛涛,软绵绵的声音。
初夏的黄昏很轻,阳光漫天漫地,透过廊道打进宿舍,世界万籁俱寂,岁月里有这么两个傻子,菁菁校园里,门外门内的蹲着,都哭着,心脏被彼此拧得一片血光,都憋着,像是生怕让别人知道自己有多傻一样,春夏秋冬世间万物不存在,只剩两个傻子彼此蹉跎。
多傻啊,是真傻。
阳晴七个月的时候,小腹很明显的隆起来,我跟她都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家里人,攒了点钱出来,在西四环租了一套房子,不大。
我不经常去,也从来不在那儿过夜,只是频繁的送东西过去,看看她陪陪她。
阳晴在家里就喜欢跟电视里的美食节目学做些小点心,做出成品后得意洋洋,让我叫宿舍的几个哥们儿来尝尝。
“去你妈的老子不去!”齐喻头一个挂了我电话。
我又打过去,齐喻接起电话第一句就是你要是还是那废话就干脆甭费口水,我说了我不去,哪回去看她不是给恶心回来的,妈的。
我说她现在请假,一个人跟家里待着,有点儿寂寞,正常。你们来看看她,让她感觉点人气也好啊。
齐喻说娄以涛你就惯着她吧,我就操了我就不明白那女的有什么好……
他还没说完话,电话被白晓乐拿了过去,他说几点?
我愣一下,听到他声音心率止不住快起来,有些期待,我说七点吧,不耽误你上课吧。
没事儿,我今晚上没课。
那……学生会也没事?
嗯,没事,我待会儿就坐公车过去。
到最后407过来的也的确只有白晓乐一个人,我打开门看了看门后,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他人都有事儿,就不来了,说下回一定过来给嫂子捧场。
阳晴听这话很高兴的样子。
我给他一句开玩笑般的嫂子戳得脑子疼。
外边儿冷不冷?
不冷,还好。
你也不穿多点儿?天气预报刚还说着,明儿个就要下雪了。
阿裴在客厅看着电视,听到动静飞扑过来,一把搂住白晓乐,“哎哟喂,这不是白团支书么!咱哥俩多少年没见了!”
白晓乐有些发愣,给阿裴搂在怀里,眨两下眼睛盯着阿裴看。
阿裴很伤心的样子,你认不出我了?
嗯……有点儿……
一定是我越来越摔了。阿裴语气很笃定。
白晓乐点点头。
我看着阿裴死死抱着白晓乐,干脆瞥过脑袋走进厨房,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叹一口气,嘴唇颤抖着,生生忍下心口绞痛的感觉。
阳晴放下锅铲,让我帮忙去房间找本烹饪书,我也是懒,看到白晓乐闲着就让他帮我去翻。
半天儿没看见他拿过来给我,我走到卧室,门微微掩着,我只能透过门的缝隙看见白晓乐蹲着的背影,我敲了敲门儿,“乐儿,找到那书了么?”
白晓乐听到我叫他,立马站起来,像受惊一样,慌忙的收起一个东西,我恍惚看见那是一个白色的,信封一样的东西。
我问那是什么,他笑笑说就是刚才翻东西掉出来的,广告而已。走过来把烹饪书递给我。
我笑,广告你收那么好干嘛,拿出来扔了不就完事儿了。
也是啊……他支支吾吾的答着我的话,脸色莫名的有些苍白。
阳晴走过来,看见白晓乐从卧室里走出来,眼睛瞪大,晓乐进我卧室了??
如果我没有出现幻觉,她的眼神里有惧怕。
我说我让他帮我找找你那书,呢,找着了。书递到阳晴手里,拉着白晓乐胳膊去饭桌儿前吃饭。
身后传来阳晴痛苦的声音,她倚着一面墙,脸色有些白的跟我说,我肚子有些疼。
仨爷们儿一听这话,一下都慌了神儿,我给阳晴套好外套就拉她打车去附近的医院。
医生给阳晴安排了一个床位,和我说她只是情绪有些不稳定,观察一晚如果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可以先出院了。
白晓乐说宿舍快关门了,我得先回去,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吧,留这儿守着阳晴吧,宿管来的话,我们帮你解决。
我送你。
不用了。他看一眼阳晴,你好好休息。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阳晴视线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落在白晓乐身上。
阳晴坐起来,全没了刚才那副不舒服的模样,她说,我有点话想跟你聊,我送你吧。
“你别了吧你,你添乱啊!”我有些不耐的看她,莫名的搓火儿。
不等阳晴回我话,一个小护士就探进一个脑袋叫我,谁是阳晴家属,跟我过来一下。
我只得跟着她出去,出门前听到阳晴对白晓乐说,走吧,我送你下楼去。
我拿着片子往回走,夜晚这层楼的廊道依旧很噪杂,推车的轮子声不断在耳边响着,没一会儿我听见有人喊,快来人,医生!!有孕妇摔了!
我脑子一下就懵了,一片空白,快速地往楼道间跑过去,廊道另一端一架医用推车跟我打了个撞,在我之前两个医生就抱起阳晴上了推车,冲一边的护士喊,“开急诊室!!这儿有孕妇大出血了!!”
我愣愣地看着推车在我眼前被推走,站到白晓乐面前,居高临下的问他,她自己会突然摔下去么?
我心里蹦蹦跳着,这辈子从未那么害怕过,我等他回答,他不说话,我就吼他,你说话!
白晓乐抬眼看我,眼神儿一片平静,你觉得是我。
我现在就在问你!
我怕了,真怕了,背部都开始打抖,我抓住他双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你们说着说着话她就能这样摔下去?!
他问我,你怎么想?
我他妈怎么想不重要!我是问你是不是你做的!!
他噢了一声,你真觉得是我推的。
我快被他逼疯了,血红一双眼在发酸,心里说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就信。
他惨白一张脸看着我笑,你要觉得是我,那就是。
我手举起来,几乎就要毁下去,在半空中停住,最后真的忍不住心脏扭曲掉一般的难受,蹲下身捂起眼睛。
56
说完话我推开病房的门儿,看到门外的长凳已经空了,阿裴看我一眼,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他说他先回去了。”
我噢了一声。
阿裴下巴冲里屋扬扬,里边儿那没你的事儿了吧?
我都懒得再回头看那俩人,“应该没了。”
阿裴还想拉着我说几句话,我一挥甩开他胳膊,晃晃悠悠的走下楼。
他紧跟上来,他说娄以涛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么?
像什么?
跟从安定刚逃出来似的。
我一乐,乐得惨兮兮的,我说我快进安定了。
阿裴说没那么严重,这不都解决了么。
我走出医院,一下没了方向,定在马路牙子边儿上,我说,阿裴,刚我差点儿打了他。
他没反应过来,打了谁?
我从口袋摸出一根烟点上,还能是谁,白晓乐呗。火星点点掩饰情绪。
阿裴抽搐两下嘴角,你这叫什么来着,啊,自断后路。
我抬眼白他,哥们儿我都惨成这样了,你还要奚落我,你那残余不多的同情心都拿去喂谁了?
阿裴盯着我看了挺久,我跟他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一根烟抽完了,丫半个字儿没蹦出来,我拧灭烟头骂骂咧咧,你神经病啊,这么瞅我,爱上我了?
他说我之前是真没细看,娄以涛你丫现在快赶上天桥底那批哥们儿了,都这副嘴脸了,你说说你几天没刮胡子了?
他一说我就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一层胡茬,我笑眯眯,特难看是吧。
我操何止啊,堕落到哪儿去了。阿裴拍了拍我肩膀,不过没事儿,这不都雨过天晴了么,那女的也不缠着你了,你也可以爱追谁追谁去了。
我说这儿是雨过天晴了,跟白晓乐那儿就是冷空气直降。
那你怎么打算的?
我摇摇脑袋,笑着张嘴,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想过放弃么?
听着他这么说,我不笑了,乌黑黑眼珠,满脸慎重认真啊,一张单相思的脸庞挂着万种情绪,缘由都是喜欢着一个人,“哥们儿,这七个月,我人不人鬼不鬼都过来,没一秒想过放弃。”我乐得眯起眼睛,呼一口白气出来,“我爱我存在。”说着这么江湖又傻气的话,要把街边路过的小朋友吓到瑟瑟躲起来,哪个谁得瑟劲儿像又要回来一样,不开心情绪要统统甩掉。
过去了,所幸所幸,一切终于过去了,随时间豪气冲天的扔掉一切,负担不再压到心肺剧烈的难过,可以甩开一切莫名的包袱,做我想做的事,在最好的时光里,理直气壮的继续去喜欢最喜欢的那个人,啊,一切都要给他,铺天盖地的喜欢和疼爱。
欠下的,终有一天用满满爱意还回来。
世界多明媚多明媚。
我回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白晓乐。
我也不知道我想冲他说什么,就是特想见他,抓心挠肝儿的想。
看见一个学生会的熟人就冲过去问,蹿得比谁都高,我说白晓乐呢?!
小同学看见娄家青涩臭流氓一脸胡渣被吓到,触目惊心触目惊吓,呆愣愣看了几秒,我不耐又问一遍,白晓乐呢!
打家劫舍的架势都要出来,吓破路人胆,于是更加呆的一张脸蛋,啊,他去开会了。
好干部总是行程排满满,我虎着一张郁闷的脸,放开被吓到的小同学,走到二教楼下,从玻璃窗看见灯亮着,二层第三个教室,光线交错间看见一个身影从玻璃窗里出现,漂亮的孩子很安静的比划着,嗯,嗯,我的白晓乐在那儿,视线所及的范围。
年轻的时候,因为有爱在心底,便是满脸的笨拙紧张,不懂藏起情绪,不懂修饰情绪,洋相出尽的那位同学啊,总以为自己帅到没边儿,金光闪闪,大冬天里决心猛然一下就要在寒风里耐心等待谁要等到底。
“啊,下雪了。”
身后有小姑娘的惊叹,欢愉满满的声音。
我抬起脑袋看雾蒙蒙的天,点点雪落在脸上,笑着抹脸,越来越冷,缩了缩身子。
“又下雪了,今年你还得陪我看雪。”
多肉麻,多肉麻,肉麻到无耻,日后想来每年说着一起看雪的傻约定,谁不是羞红一张脸。
我被冻得几乎没了意识,低头看脚尖发呆,身边原本看雪的人也散掉,给冻的,过了多久多久,脚尖旁边,出现了另一双球鞋,崭新的发亮,很干净,系着死结。
我笑,你现在还爱系死结啊。声音被冻得有点变了样儿。
那时愣呆呆一张脸,鼓鼓的青涩,眼神有别样光泽,说着不系死结跑掉了怎么办?
他愣了一下,过来一会,白球鞋的主人就要问话,淡淡的声音,你在这干嘛?
等你。我说完笑着抬头看白晓乐,他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嘴巴微微张着看我,“你等我干嘛?”
我笑得傻气,就是突然想见见你。
他噢了一声,安静一张脸,阳晴呢?她情绪好些了么?
我说以后咱谁也不提她,没关系了。
他有点不解也有点愤怒,怎么就没关系了。
我说本来也就没什么关系,解释得糊里糊涂。顿了顿再说,你愿意听,我慢慢说给你听,我是想说,昨儿我真是气头上…………卡住了,臭小孩儿终归还是臭小孩儿,道歉那什么吧,不好说,不好意思说,说了多丢份,世界人民都要嘲笑,憋了半天还是挫败又内疚的说一句对不起,一脸认真的盯着眼前的漂亮孩子看,再重复一遍,对不起。
自尊在你面前早就不要,不能说给别人听的话冲你说百遍都可以。
他没什么表情,没什么。睫毛长长下眼珠子没什么神采,脸上是很无所谓的表情。
我整个人黯淡下来,心口一窒,痛得想嗷嗷叫,颤抖着伸单只胳膊搂住他,很哥们儿的抱法,因为我怕他再推开我。
他仍是动了动身子,我把他圈得更紧,下巴死死抵在他肩膀上,我淡淡的说抱一会儿,乐乐,我就抱一会儿,不做别的,不说别的。
然后我就真的没再说别的,他也乖乖任我抱着,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样子,毫不动弹。
我呜咽着抱他,强忍眼泪,额头蹭他颈侧,“乐乐啊,乐乐……”我只叫他,他也不应声,只是身子抖了一抖,听我继续叫,一声比一声哀伤,头疼到要裂开。
又哭又笑的傻子迎来解放日,解放区的天大大的晴朗,缤纷白雪都绚烂,抱着喜欢的那个人就想要号啕大哭,全世界在怀里紧圈住。终于只剩两个人,终于生活里不再有若干配角掺杂其中,就算另一个人现在不要理自己了,那又有什么关系,时间还多,至少可以毫无顾忌,死皮赖脸的缠着。
磨着,磨着,等待终有那么一天,谁又顾着腮帮子,倔强的脸蛋,最虔诚真挚的甜言蜜语说着,我又喜欢你了,全世界开花。
他抖抖身子,打了一声喷嚏,我放开他拉着胳膊揪人回宿舍。
李钧视我如敌人,眼睛突突地放子弹,一看见白晓乐打喷嚏又软趴趴一张脸,扔下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小步子跑过去,“晓乐不舒服啊?”说完瞪我一眼。
我一脸无辜,刚想说感冒也不能是我害的啊,就想起刚才拉着白晓乐跟外边起腻,一下内疚了,眉头皱起来,背过身子给打喷嚏的屁孩子冲药,留下一个背影儿。
冲好一杯药给白晓乐递过去,他看一眼杯子里黑糊糊的东西,一张脸皱起来,干净脸蛋布满黑云,跟药苦大仇深的,拿着半天都不舍得动弹一下,跟僵住了似的。
我伸手一揉他眉心,一下才意识到这样太过亲昵,怕他反感,立马把手收回来,不敢看白晓乐,怕再看见他脸上露出不快的表情,扭过头干干的说,你喝吧,感冒好快点儿。
扭过脑袋就看见李钧蹲在地上对着一个行李包拧起整张脸。
我说你干嘛,行李包和你有仇啊,还是你挂科了?
李钧不说话,一把抱着沉甸甸的行李包撅着能挂起油瓶的嘴巴,看见齐喻进来脸更黑了。
齐喻走过来想和李钧说些什么,看见我后愣了一下,你不是……该在医院照顾阳晴么?
我说咱先翻过这页,语气有些不耐。
齐喻看样子也没工夫多问我,一拍李钧脑袋就说,走吧。
我问你们上哪儿啊?
李钧把包用力扔到齐喻怀里,嘴里含片口香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今天我回家。
这么快?我有点诧异,前天才出的成绩,更何况春运还没开始吧。
李钧一脸鄙视的看我,这里就不懂了吧,就是要在春运前走,在晚几天,谁去挤啊。
我从床上蹦起来说我一道儿送你,说着话下意识看一眼一边苦着脸喝药的白晓乐。
他努力的咽下一口药,湿漉漉一双眼,我不去了,我晚上学生会还有点事。
那你记得穿多点啊,外边儿冷。
他没答我,跟李钧道别,我被晾在一边,拳头一抖,大脑像要被慢慢抽空。
傍晚的北京南站人依旧很多。
李钧提着个包站在月台上迟迟不动换,他让齐喻给他买零食。
我站在他旁边,好半天憋出一句,你想哭就哭,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呸!被谁啐一口,我一脸受辱,那谁还要接着骂,臭不要脸你!谁舍不得你!
我试探问,那你这是在舍不得谁,泪光闪闪要给谁看?
有人继续呸呸呸呸,一声接一声,谁泪光闪闪了!把不文明发挥到极致,我咳咳两声,大学生大学生啊,注意素质。
李钧说娄以涛你好意思和我提素质,我都不好意思听你说。抬手刮刮被冻得通红的脸蛋,替我害臊这是。
齐喻买回一大袋零食拿到他跟前,塞进他掌心里,板着一张脸,“惯得你都不知道你是谁了,还会使唤我了。不能拼命吃啊,吃坏肚子可没人给你买药去。”
李钧没接好,塑料袋子掉地上,齐喻弯腰给他拿起来,他还是不接,“李钧!”他吼他一声,李钧眼圈儿红了。“唉。”的一声应着齐喻,委屈兮兮一张脸接过塑料袋。
我很不识相的插上一句,我说这不是生离死别,哥们何必如此伤感。
他俩都没理我,就顾着看对方,齐喻推一把他,滚滚滚,上车去。
李钧不走。
齐喻说你不走我用脚踹了啊。
有人灰溜溜就拿起行李包,背着一大袋零食小跑到检票处,毅然决然的模样,头也不回。
火车快开了,李钧从窗户露出一个脑袋摇晃,伸出手挥着,冲齐喻比个中指,“我很快会杀回来的!里等着!”发音仍旧没有长进。
我看一眼齐喻,我说哥们儿要不要我免费提供纸巾啊。
他说滚你妈的。看了一眼一下空了的月台跟我说,涛子,咱喝酒去。
我跟齐喻来到南站附近的一家小店,俩人点了些小菜,几瓶度数不算高的酒,直接嘴对瓶口喝。
齐喻把酒瓶摔一般的扔桌上,他问我你早知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我说我不知道。
他眉间蹙起来,也不说话,像是继续等我说下去。
我接着说,我只是打一开始就觉着奇怪,我没可能碰了她我自己个儿没感觉,可是我醒来的时候的确包厢就剩我跟她了,我还衣衫不整的。
齐喻说你干嘛不问她?
一开始我敢问么,那天你是没见,她那浑身是伤眼神涣散样儿,就跟,就跟刚从安定翻出来似的。我顿了顿,觉得这么说一姑娘委实不大厚道,于是换个说法儿。反正她那会儿精神就不大稳定的样子了,一会儿哭一会儿叫的,跟大街上都这样。噢,我一大老爷们儿,揪着她问,真是我碰了你么,你确定么,不会是别人么!或是我直接说,我觉着反正不是我,你爱找谁找谁,我操……那是人么?
我一揉眉间,说到这个就头疼,闷痛记忆又翻涌。
“那天之后我试着找她,怕她出事儿,满世界的找,电话打了,学校去了,就差没去她家楼底见天儿候着她了,可愣是找不着她,玩儿失踪。一回来就说,噢,娄以涛,我有一孩子了。”我苦笑,心头都想滴血,“谁玩儿谁啊。我每次跟她提这个问题提疑虑,她就跳脚,你知道么,就那么疯疯癫癫的一次一次的闹,谁他妈受得了啊。”
齐喻喝一口酒,说,“我知道你不好过,晓乐也不好过。”
我说我累得都顾不上好不好过了,他不好受我知道,可我还能怎么办,那会儿那情况?
齐喻说不是你可以跟他解释啊。
我凄惨摇头,“他听么?”
齐喻急着想说什么,又被我打断,我醉醺醺的,情绪几乎有些崩溃,我说他对阳晴一口一个嫂子的,天天在我面前跟没事人的,有事没事还过去看看阳晴,让我感觉他压根儿就不在乎了!我笑,“也是,我跟他也从来没确定过什么,一直都是这么不清不楚的。而且你让我怎么说,跟他说我觉着那孩子也许不是我的,让他等我,等DNA还是怎么的?那要是是呢?我是不是又要让他失望。我算不算又伤他一次?”说完这话,一滴眼泪掉在鞋子边。
割开心脏的痛楚,我哑着嗓子跟齐喻说,我今儿早上看见那男的跟阳晴床前哭一瞬间,真的跟突然有人救我一命一样,七个月,我头一回感觉自己个儿能喘气儿了,能呼吸了,我终于把大帽子摘了。哥们儿我这儿特难受,烂掉一样。说着我捶一下胸膛,醉意十足的比划起来,“……我知道我又让他难过了。我也不想。”我笑,“唉,齐喻,你说我是不是特没溜儿。”
他也醉了,打着酒嗝隔着一张桌子拍拍我肩膀,“嗯,你是特没溜儿。”
我说连点安慰都没有。
齐喻答我的安慰不值钱,醉得眼睛都睁不开,满脸通红的问我,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就这么跟白晓乐耗着?
我想起白晓乐,乐得傻里傻气,唉,耗着,伤疤总会好。
情意明媚,没了包袱,想要的东西,一定全力争取。
57
喝着醉着,谁要哭了,青涩时光青涩容颜,挂着一脸的湿漉漉,小小年纪就开始肆无忌惮的嚎叫岁月痛苦,渴求解脱。
我慌了,搓搓眼睛看眼前那人,我说你哭什么哭。
谁家小老爷们儿不要回答,一瓶二锅头就着嘴就猛地灌下去,没对准,倒到脸上,狼狈的样子。
我伸手拦下一瓶酒,重重放在桌儿上,说齐喻你疯了,别喝了。
齐喻瞪起一双眼,我乐,就你会瞪眼儿啊,你瞅瞅你现在跟什么似的。
你管我!管……管着么你!含含糊糊的说着话,挥舞着爪子,张牙舞爪的模样,就要过来抢酒瓶。
我举起酒瓶,我说你再抢我直接一瓶子了往你脑袋上抡不带犹豫的。
有人老实了,别过脸去看半夜北京车来车往南站附近依旧人山人海,眼神偶尔追逐轻轻掠过的人影,有人再和这座城市告别,有人初次见到她的容颜,齐喻语气淡淡的,他说,涛子,我和他做了。夜空下眼神格外的明亮,星芒一般。
我一愣,酒瓶子差点儿掉地上,你说什么?李钧?
他不说话,玩儿起深沉,我急着问,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没察觉到,你俩也伪装得忒好了吧。
齐喻给我一个白眼,身子瘫倒在桌儿上,眼泪大颗滚出来,声音像被闷住,废话你,你哪儿有心思啊,前阵儿你就纯粹给人折腾去了。
我说那现在你俩算什么?
齐喻想了想,胡乱抹一把眼睛,不算什么,什么都算不上。
我醉意满满的乐出声儿,得,我俩这叫什么来着……狼狈为奸,唉,不是,难兄难弟。
他乏力的笑笑,冲我说一句去你妈的,我能跟你比么,我就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
我瞪大眼,受辱的表情,攥紧拳头挥起来,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那他妈干我屁事儿!我这人老实着呢,我都不招事儿,都事儿来招我,黏糊我,什么于烁啊阳晴啊,都一溜儿的!比方说,于烁他老老实实的,不去碰白晓乐儿,我会上赶着去把他打成那傻逼样儿么。
齐喻捶桌子,他说就数娄以涛你这孙子最缺德,人家嗑药你也举报。
我正色,一脸严肃,好人的脸蛋,眨两下眼睛,我是好市民好吧。警察叔叔打小儿说要打击毒*品的好吧。顿一顿又凶神恶煞一张脸,就那孙子,不关进局子去就是一大祸害,还是能害死人那种。
我挠了挠头发,抓得一团乱,唉,你说,我怎么追个媳妇儿那么艰难呢,快赶上长征了都。
齐喻看了看我,“我觉着是你作孽太多。”
我靠!我一拍桌,亢奋起来,我是那种人么!
你心思太多了。齐喻说着。
我说冤枉!这你就真真儿的冤枉我了吧!捧一张脸回望过去,软软憋着嘴角,点点滴滴都美好,我说打我十六岁开始,我这心里就真只放了一个白晓乐儿,小丫挺的占地面积还真够大的,一驻扎营地我就再想不了别人了。
终于承认,其实在最青春年华就满心满肺放着你,年少心情真假难辨不确定,可所幸这时所有的感情要尘埃落定,就点亮整段路途,笑得甜蜜蜜一张脸最暧昧最俗气。
谁被恶心得一脸皱巴巴,娄以涛你丫玩儿暗恋啊!一玩就那么多年。
我说不是,真不是,我以前不知道我喜欢他。但可能我在我不知道我喜欢他的时候就已经在喜欢他了。
嗯,感情这东西向来玩儿阴的,在背地里暗暗滋长着,在谁都毫无察觉间就要蔓延整个生命。
齐喻听不懂,糊里糊涂,他说你说的这什么,新版绕口令啊。
你喜欢他,干嘛还要和阳晴在一块儿?
我说我那时害怕。
你害怕个屁,有什么可怕的?光爱不认算什么爷们儿。他扬一下嘴角,不屑的笑容,唉,看不起了。
给人看不起了的人一脸认真思考着,我那时只是总想着,有些事情需要制止了。我忍不住想接触他,着魔了一样,但是又极怕和他走得太近,好像这样就会把我跟他都彻底毁掉一样。哥们儿,那是我弟啊,就是没血缘他白晓乐儿也是我弟啊。噢,我豁出去,我牛逼哄哄就要跟他一块儿一辈子,你说我爸会不会给我们气死。
他打着酒嗝儿,放空眼神,脸阔被头发挡住,淡淡的阴影,好半天儿问我,还制止么?
我摇头晃脑,不制止了。
为什么?
制止不了了,太喜欢丫了。哥们儿装傻太久,打初中开始到大学,一路走过来把自己和他都当傻子,我不能再傻了,再傻他白晓乐哪天真给别人拐带走了,我他妈上哪儿哭去!
齐喻要晕过去了,我结了账,过去勾住丫脖子,俩小老爷们儿晃晃悠悠跟大街上走着,不成样子。
他说话含含糊糊,问我,娄,娄以涛,接……接着呢!!
我笑得嚣张,接着啊,吸一口凉气进胸腔,壮志满怀,接着追呗,继续爱呗,喜欢到死。
真,真感人。齐喻说我要被你说哭了。
去你妈的。
齐喻反手勾着我,在亮着路灯的街上,俩人颠三倒四的模样,心里装着的人够不着,空荡荡的寂寞,一块操着五音不全的调子哼唱起来,我一无所有。
进门儿是给宿管拦下了。
迟到,登记。
我笑嘻嘻,看着一边儿睡死的齐喻,递一颗烟,您给通融一下呗。
迟到,登记。
宿管老头儿永远有一张招人憎恶的脸,不讲情面,对谁都断不留情。
我板一张脸,拿起笔就勾不住兄弟,兄弟倒地上接着睡,倒是安稳。
我在表格儿上认认真真写道。
娄以涛,晚归原因:兼*职。
齐喻,晚归原因:泡妞。
老头拿着一张表格看了看,再抬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
推开407的门儿,只看见白晓乐一人缩在床上坐着,闭着眼睛,看样子是睡着了。
八成我动静太大了,惊醒了白晓乐,他眨巴眨巴眼睛,就赶忙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就过来,“喝酒了?他怎么喝成这样?”
我低头看着他,“乖,先把鞋子穿好,别待会儿着凉了。”
白晓乐一下从脸红到耳根,转过身子,摸摸红烫烫的耳朵找棉拖,找了半天儿才从床底找出来,打一个喷嚏。
我把齐喻扔他自个床上,蹲下来看白晓乐,“药喝完了没?”
他点点头,喝完了。
我站起身去看洗手池,回来蹲他面前,忍不住的刮他鼻头,小丫挺又扯谎。
他不看我,脸依旧红扑扑,我没有。
我笑,白哥,要倒药最起码要知道把洗手池洗干净吧,要不您去看看,全是药。
屁孩子又下意识鼓起一张圆鼓鼓的脸,垂下眼睛,睫毛长长无措表情。说这话,虎牙突突地露出来,我不喜欢喝,苦。
语气软软的,融化了,心里最深处有一丝波动,我喉结猛力滚动,一下竟然觉着这算撒娇,心率都猛然加快。
我手掌重重落在他头上,醉了就肆意,不像平日里那么小心翼翼,想亲近白晓乐的愿望愈加强烈,“不吃药感冒加重怎么办?”
他动动脑袋摆脱开我手掌,嫌弃的一张脸,“全是酒气。”
啊,受伤了,眉间都要重重皱起来。
一下又安静下来,我尽量找着话题,“姜宇呢?”
“他刚才也回家了。”
“啊,当地也回去那么早啊。”
白晓乐看着我,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回家,这俩词儿一下让我不自觉乐起来,傻呵呵呆愣下来,春花绽放般温暖。
“你今年不回云南?”
白晓乐点点头,“我妈让我留下来陪她。”
“那何以言呢?”
“她当然要回去啊……”他抿着嘴看我,好像我问了个傻问题。
“噢,噢,也是。”我没头没脑的笑,他不回云南了,能一起过年了。一颗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肚子里。
“我一无所有~~~”
我跟白晓乐皆是一愣,视线转过去,看见床上躺得四平八稳的齐喻吼起歌儿来,手舞足蹈了都快。
我想过去安抚齐喻,一拳头就要落下去让他闭嘴,给白晓乐揪住胳膊,怒目而视,“有你这样的么?”
哎哟喂,那大眼睛孩子瞪人的样子真好看,特勾人。
我看一眼他揪着我胳膊的手,他一下就特尴尬的表情,淡淡放下手。
白晓乐问齐喻,头疼么?
齐喻滚来滚去,疼!妈的疼死了!
我真想踹丫一脚,还会回答,压根儿装的吧,故意折腾人呢。
白晓乐弄湿一块手帕盖齐喻脑门儿上,还不舒服么?
齐喻睁开点眼睛,唉!太阳穴疼!
白晓乐就给齐喻揉太阳穴。
我嘴角都抽搐起来,用力瘫坐在白晓乐床上,“我头疼~~~~”说完立马儿仰起脑袋翻白眼,面部狰狞的卖弄可怜。
齐喻看我一眼,“……小娄同志,您这是癫痫犯了吧。”
我一个拖鞋就要扔过去。小暴脾气的!
白晓乐仍旧给齐喻揉着太阳穴,我用力蹬两下床,白晓乐看向我,很无奈的表情,语气淡淡地,你干什么?
我头顶乌云,小毛驴的样子,我头疼,我也喝酒了!我也不舒服!
不舒服就睡觉。白晓乐说。睡一觉就好了。
凭凭凭什么啊!我醉得都结巴起来,差别待遇又搞起来了?!!
那你想怎么样?
你也给我揉揉。
你等会儿。
我嚷嚷,就现在!等会儿就疼死了!
白晓乐板着一张脸,娄以涛你幼不幼稚?!
我给他噎住,只得看着他把齐喻哄得睡着了。
“我头疼……”我可怜巴巴的开口。
白晓乐指尖很凉,按上我太阳穴,动作很轻的按着,他就这么站着,我坐在他铺位上死死盯着他看,越看越明亮。
他感觉到我在看他,垂下眼睛刻意不和我视线接上。
我突然站起来,脑袋撞上他脑门儿,距离只有那么零点零几,动作不受大脑管控,我微微低头吻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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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扶住他脖子,嘴唇轻轻摩挲着,伸出舌尖在他唇边游弋着,亲密的啄吻着他发甜的唇角,像是抹了一大勺蜂蜜一样。
白晓乐把我推开,气呼呼涨红一张脸。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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